52 不該聽到的話
“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只是無意識的……”該這樣說嗎?李斯特搖了搖頭,不,真的男人,不解釋。他伸出手來,在季憶愕然的目光裏,輕輕的把手掌放在她的臉上,說:“我拒絕與我的學生談戀愛,不過,我剛才說了,從現在起,你是我的老師。”
季憶撇嘴笑了一下,說:“這倒是一個比較新鮮的追女孩的臺詞。”
李斯特聳了聳肩,他現在疑惑的,是這棟別墅的主人,跟淨土教又是什麼關係。
擺在他們前面的,是通道的出口,一道同樣佈滿了灰塵的鐵門。不知道鐵門的那一邊又是什麼,是一條出路,還是更深的深淵?
李斯特把應急燈交給了季憶,自己一手提著劍,一手用力的拉開了那道門。
“嘎吱”一聲,沉重的鐵門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李斯特用了很大的力氣,可是他發現鐵門比他想像的要容易拉開得多。沒有什麼撲面而來的怪物,李斯特看到的,只是一座鐵質的天橋。天橋下面,也並不是什麼神秘的暗河,而是一間巨大的屋子。
這個大屋子李斯特之前就曾經來過,那是別墅裏的地下實驗室,不過他是從另外一道門進去的。那時候,他並沒有發現實驗室還有這麼一座天橋,或者說,這個天橋是進入實驗室的另外一個通道。不過這個通道平時並不經常使用,甚至可能被人們忽略了,天橋與地下實驗室的空間距離大約有9米,也就是兩層樓多一點的高度,天橋的對面又有一道鐵門,裏面可能是能夠通向實驗室的樓梯,不過,遠遠看去,那道鐵門卻是鎖上的。
李斯特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實驗室的使用者司徒教授並不知道別墅裏還有這麼一條通向實驗室的通道,而這條通道說不上有多隱秘,因為它甚至都沒上鎖。司徒教授也許來到這裏並不久,也許除了實驗室以外的一切都並不關心,而實驗室原本並不是實驗室。甚至,他還覺得,這棟別墅現在的主人,來過和來兮兄妹,包括他們的家長,對這棟別墅的瞭解也並不多,他們可能只是擁有這個產業,後來又把它借給了司徒教授。在擁有這個產業之前和之後,他們也許都沒有到這裏來過。
雖然李斯特從來不看什麼驚悚片或者陰謀片,但是出於一種本能,在打開那道鐵門以後,他並沒有貿貿然的就走出去。相反,他慢慢的放下了十字劍,給季憶做了個手勢,並且身體力行的匍匐在天橋入口,慢慢的爬了過去。
整棟別墅都斷了電,實驗室也不例外,不過,實驗室裏有獨立的柴油發電機組,當別墅斷電的時候,這個由電腦控制的發電機組就會自動運行,為實驗室裏提供必要的電力。而柴油發電機組正好位於天橋的下面,正是柴油發電機的噪音,掩蓋了李斯特拉開鐵門時發出的聲音,而且因為位置的關係,李斯特和季憶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裏就被別人發現。而他們匍匐在那個天橋上,卻能大致的看到實驗室裏的情況。
發電機組的電力主要供應實驗室裏重要的設備和電腦,照明反而是次要的目的,所以,此時實驗室裏的光線並不好。但李斯特和季憶還是看到,實驗室裏十分的淩亂,地上有很多摔碎了的玻璃器皿,還灑落了一地的紙張材料,不但如此,他們還看到有幾個穿著白色實驗服的人倒在血泊中,有的還在痛苦的呻吟,有的看起來已經沒有了氣息。
實驗室裏有人,偷聽雖然是不禮貌的,但在這樣的情況下,貿貿然闖出去的話,說不定會有什麼難以預料的後果。事實證明,他一開始的小心不是沒有道理的。當他和季憶爬到鐵橋的中段的時候,他們聽到了一段也許不該他們聽到的話。
“司徒教授,希望你不要在那麼頑固不化,我不想用死亡來威脅你,可是如果你死了,你的一系列研究就半途而廢,而且我想,也不會有人能繼承你的學業了。”
說話的人是個女人,從李斯特和季憶的角度,只能看到女人的背影,她的身材似乎微微有些發福,而她的聲音,聽起來也差不多有四五十歲了。而她身上雖然沒有穿那種標誌性的長袍,但李斯特可以根據自己多次深入社區調研的經驗判斷,這個女人應該是淨土教的成員,而且,應該還是比被李傑打死的劉妍級別更高的佈道者,甚至可能還是擔任著重要職務的神職人員。
對於活動在本市的這個民間地下宗教組織,應該說李斯特是最具有發言權的。他瞭解他們的組織結構,在李斯特看來,李傑最開始追蹤的那個向平,可以算作是淨土教的分支六道骸在這個城市的代言人,或者總的決策人,他們還沒有給自己安排正式的頭銜,不過向平這個總決策人,至少相當於本市總會的會長。而出現在實驗室裏的這個女人,比劉妍那個佈道者級別還要高一些,可以看做是區縣分會的會長,或者總會決策層的成員。
李斯特曾經化妝成信徒聽過她的佈道,所以對她的聲音印象深刻,只是他沒有能夠得到她的個人資料,在他的調研報告裏,只能用“神婆”作為她的指代符號。這個稱謂比較土,不過,在李斯特看來,這個民間地下宗教組織本身也是比較鄉土的。後來李斯特才知道,人家不但不鄉土,甚至還可以說是國際化的呢。
李斯特和季憶不由得都緊張了起來,因為他們知道,偷聽別人的談話,不僅僅是不禮貌的問題,有的時候,還是十分危險的。尤其是,在實驗室裏還一片狼藉,有死有傷的情況下。他們就趴在那個天橋上,既不敢爬向那個鎖著的鐵門,連退回去,也不敢輕易去嘗試了。
這時,他們聽到司徒教授有些痛苦和憤怒的說:“不可能,我不可能把樣本交給你,絕對不可能!”
“哈哈!”那個“神婆”笑了一下,說:“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了?你忘了是誰給你提供資金,是誰給你提供原始樣本,又是誰給你掩蓋你那些醜事的嗎?我是不想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才對你那麼客氣,你自己想想,如果我把那些事情說出去,是誰的損失最大呢?”
“你……”司徒教授看來是氣糊塗了,激動得說不出話,反而是一連串的咳嗽,繼而像拉風箱一樣的喘著氣,說:“你,你卑鄙。”
李斯特和季憶對視了一眼——這樣的臺詞未免太沒創意了吧?
“行了。”神婆收起了之前那種客氣的語調,有些不耐煩的說:“別說那麼多廢話了,我這是給你活路,如果你自己想死,那也怨不得我了!”
“不,不行……”李斯特聽得出來,這是廖寂的聲音,雖然因為角度的問題,他看不到廖寂的位置,不過他聽得出,廖寂受了傷,聲音聽起來很虛弱,虛弱中還分明的夾雜著一種痛苦。廖寂用那虛弱的聲音說:“不行,老師,不能把樣本交給……他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神婆轉過頭去。把視線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呵呵一笑,說:“司徒教授,這就是你那個最得意的弟子是吧?說起來,這件事他也幫了不少忙是吧?要不是他有針對性的給你找來了兩份重要的樣本,你的研究,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得出結果的。為了感謝你的這位好學生,看來,我得幫他一把,別讓他再這麼痛苦了。”
神婆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離她不遠的一個穿著黑背心牛仔褲,裸露出一片肌肉疙瘩的猛男點了點頭,提起了他一直握在手裏的一把染血的砍刀。他沒有馬上行動,因為,神婆又把頭轉向司徒教授,說:“現在,你可以救他。”
見鬼,這真是個惡俗的橋段,李斯特憤憤的想,要是他手裏有把槍就好了。這個時候報警當然是來不及的,他的手機一開始就用來錄音,現在想給李傑打個電話,可是,他發現手機完全沒有信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不過,李斯特有種感覺,好像外面發生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吸引人們的注意力,而這裏才是重點呢。
李斯特看了看季憶,季憶也看著他,但是,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們誰也沒說話,就這樣對視了一會之後,季憶的眼裏就漲起了淚水,她明白老師的意思,也明白老師留在這裏的話,會有怎樣的危險。同時她也明白,老師要的不是她在這裏小鳥依人,哭哭啼啼的陪著他,他的眼神勇敢而堅定,他的笑,是那樣的義無反顧。
終於,季憶點了點頭,她的淚水劃過了秀美白皙的臉龐,她笑了一下,那個笑著流淚的容顏在一瞬間讓李斯特停止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