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傳奇前夜 作者:來過天涯 (連載中)

蒔子 2012-1-17 20:52: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 35046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3:14
52 不該聽到的話
  

    “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只是無意識的……”該這樣說嗎?李斯特搖了搖頭,不,真的男人,不解釋。他伸出手來,在季憶愕然的目光裏,輕輕的把手掌放在她的臉上,說:“我拒絕與我的學生談戀愛,不過,我剛才說了,從現在起,你是我的老師。”

    季憶撇嘴笑了一下,說:“這倒是一個比較新鮮的追女孩的臺詞。”

    李斯特聳了聳肩,他現在疑惑的,是這棟別墅的主人,跟淨土教又是什麼關係。

    擺在他們前面的,是通道的出口,一道同樣佈滿了灰塵的鐵門。不知道鐵門的那一邊又是什麼,是一條出路,還是更深的深淵?

    李斯特把應急燈交給了季憶,自己一手提著劍,一手用力的拉開了那道門。

    “嘎吱”一聲,沉重的鐵門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李斯特用了很大的力氣,可是他發現鐵門比他想像的要容易拉開得多。沒有什麼撲面而來的怪物,李斯特看到的,只是一座鐵質的天橋。天橋下面,也並不是什麼神秘的暗河,而是一間巨大的屋子。

    這個大屋子李斯特之前就曾經來過,那是別墅裏的地下實驗室,不過他是從另外一道門進去的。那時候,他並沒有發現實驗室還有這麼一座天橋,或者說,這個天橋是進入實驗室的另外一個通道。不過這個通道平時並不經常使用,甚至可能被人們忽略了,天橋與地下實驗室的空間距離大約有9米,也就是兩層樓多一點的高度,天橋的對面又有一道鐵門,裏面可能是能夠通向實驗室的樓梯,不過,遠遠看去,那道鐵門卻是鎖上的。

    李斯特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實驗室的使用者司徒教授並不知道別墅裏還有這麼一條通向實驗室的通道,而這條通道說不上有多隱秘,因為它甚至都沒上鎖。司徒教授也許來到這裏並不久,也許除了實驗室以外的一切都並不關心,而實驗室原本並不是實驗室。甚至,他還覺得,這棟別墅現在的主人,來過和來兮兄妹,包括他們的家長,對這棟別墅的瞭解也並不多,他們可能只是擁有這個產業,後來又把它借給了司徒教授。在擁有這個產業之前和之後,他們也許都沒有到這裏來過。

    雖然李斯特從來不看什麼驚悚片或者陰謀片,但是出於一種本能,在打開那道鐵門以後,他並沒有貿貿然的就走出去。相反,他慢慢的放下了十字劍,給季憶做了個手勢,並且身體力行的匍匐在天橋入口,慢慢的爬了過去。

    整棟別墅都斷了電,實驗室也不例外,不過,實驗室裏有獨立的柴油發電機組,當別墅斷電的時候,這個由電腦控制的發電機組就會自動運行,為實驗室裏提供必要的電力。而柴油發電機組正好位於天橋的下面,正是柴油發電機的噪音,掩蓋了李斯特拉開鐵門時發出的聲音,而且因為位置的關係,李斯特和季憶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裏就被別人發現。而他們匍匐在那個天橋上,卻能大致的看到實驗室裏的情況。

    發電機組的電力主要供應實驗室裏重要的設備和電腦,照明反而是次要的目的,所以,此時實驗室裏的光線並不好。但李斯特和季憶還是看到,實驗室裏十分的淩亂,地上有很多摔碎了的玻璃器皿,還灑落了一地的紙張材料,不但如此,他們還看到有幾個穿著白色實驗服的人倒在血泊中,有的還在痛苦的呻吟,有的看起來已經沒有了氣息。

    實驗室裏有人,偷聽雖然是不禮貌的,但在這樣的情況下,貿貿然闖出去的話,說不定會有什麼難以預料的後果。事實證明,他一開始的小心不是沒有道理的。當他和季憶爬到鐵橋的中段的時候,他們聽到了一段也許不該他們聽到的話。

    “司徒教授,希望你不要在那麼頑固不化,我不想用死亡來威脅你,可是如果你死了,你的一系列研究就半途而廢,而且我想,也不會有人能繼承你的學業了。”

    說話的人是個女人,從李斯特和季憶的角度,只能看到女人的背影,她的身材似乎微微有些發福,而她的聲音,聽起來也差不多有四五十歲了。而她身上雖然沒有穿那種標誌性的長袍,但李斯特可以根據自己多次深入社區調研的經驗判斷,這個女人應該是淨土教的成員,而且,應該還是比被李傑打死的劉妍級別更高的佈道者,甚至可能還是擔任著重要職務的神職人員。

    對於活動在本市的這個民間地下宗教組織,應該說李斯特是最具有發言權的。他瞭解他們的組織結構,在李斯特看來,李傑最開始追蹤的那個向平,可以算作是淨土教的分支六道骸在這個城市的代言人,或者總的決策人,他們還沒有給自己安排正式的頭銜,不過向平這個總決策人,至少相當於本市總會的會長。而出現在實驗室裏的這個女人,比劉妍那個佈道者級別還要高一些,可以看做是區縣分會的會長,或者總會決策層的成員。

    李斯特曾經化妝成信徒聽過她的佈道,所以對她的聲音印象深刻,只是他沒有能夠得到她的個人資料,在他的調研報告裏,只能用“神婆”作為她的指代符號。這個稱謂比較土,不過,在李斯特看來,這個民間地下宗教組織本身也是比較鄉土的。後來李斯特才知道,人家不但不鄉土,甚至還可以說是國際化的呢。

    李斯特和季憶不由得都緊張了起來,因為他們知道,偷聽別人的談話,不僅僅是不禮貌的問題,有的時候,還是十分危險的。尤其是,在實驗室裏還一片狼藉,有死有傷的情況下。他們就趴在那個天橋上,既不敢爬向那個鎖著的鐵門,連退回去,也不敢輕易去嘗試了。

    這時,他們聽到司徒教授有些痛苦和憤怒的說:“不可能,我不可能把樣本交給你,絕對不可能!”

    “哈哈!”那個“神婆”笑了一下,說:“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了?你忘了是誰給你提供資金,是誰給你提供原始樣本,又是誰給你掩蓋你那些醜事的嗎?我是不想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才對你那麼客氣,你自己想想,如果我把那些事情說出去,是誰的損失最大呢?”

    “你……”司徒教授看來是氣糊塗了,激動得說不出話,反而是一連串的咳嗽,繼而像拉風箱一樣的喘著氣,說:“你,你卑鄙。”

    李斯特和季憶對視了一眼——這樣的臺詞未免太沒創意了吧?

    “行了。”神婆收起了之前那種客氣的語調,有些不耐煩的說:“別說那麼多廢話了,我這是給你活路,如果你自己想死,那也怨不得我了!”

    “不,不行……”李斯特聽得出來,這是廖寂的聲音,雖然因為角度的問題,他看不到廖寂的位置,不過他聽得出,廖寂受了傷,聲音聽起來很虛弱,虛弱中還分明的夾雜著一種痛苦。廖寂用那虛弱的聲音說:“不行,老師,不能把樣本交給……他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神婆轉過頭去。把視線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呵呵一笑,說:“司徒教授,這就是你那個最得意的弟子是吧?說起來,這件事他也幫了不少忙是吧?要不是他有針對性的給你找來了兩份重要的樣本,你的研究,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得出結果的。為了感謝你的這位好學生,看來,我得幫他一把,別讓他再這麼痛苦了。”

    神婆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離她不遠的一個穿著黑背心牛仔褲,裸露出一片肌肉疙瘩的猛男點了點頭,提起了他一直握在手裏的一把染血的砍刀。他沒有馬上行動,因為,神婆又把頭轉向司徒教授,說:“現在,你可以救他。”

    見鬼,這真是個惡俗的橋段,李斯特憤憤的想,要是他手裏有把槍就好了。這個時候報警當然是來不及的,他的手機一開始就用來錄音,現在想給李傑打個電話,可是,他發現手機完全沒有信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不過,李斯特有種感覺,好像外面發生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吸引人們的注意力,而這裏才是重點呢。

    李斯特看了看季憶,季憶也看著他,但是,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們誰也沒說話,就這樣對視了一會之後,季憶的眼裏就漲起了淚水,她明白老師的意思,也明白老師留在這裏的話,會有怎樣的危險。同時她也明白,老師要的不是她在這裏小鳥依人,哭哭啼啼的陪著他,他的眼神勇敢而堅定,他的笑,是那樣的義無反顧。

    終於,季憶點了點頭,她的淚水劃過了秀美白皙的臉龐,她笑了一下,那個笑著流淚的容顏在一瞬間讓李斯特停止了呼吸。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3:15
53 我該相信誰
   

    一起走很容易暴露,對於李斯特來說,如果季憶被發現了,那至少他還可以為她爭取一點點的時間。他有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自從遇到李傑以後,他的整個生活已經亂套了。也許,是整個世界都亂了套吧?儘管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這麼做。

    即使他什麼忙也幫不上,那至少,他可以做一個目擊證人,他的手機雖然沒有信號,但是錄音攝像的功能還是用得上的。

    季憶爬回通道的時候,並沒有被發現,不過,當她回到那個來時的通道裏時,本來好像很短的一段通道,一下子變得無比的漫長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當季憶獨自一人回到通道裏的時候,她突然覺得這個通道裏很涼,她本來穿的就是抹胸的禮服,裙子也撕掉了大半,走在那狹窄而黑暗的通道裏,她感到一陣陣的涼意刺透她的肌膚,深深的紮進她的骨頭裏。

    她手裏的應急燈大概是擺放得太久,用了沒多久,亮度就弱了很多,在這狹窄的通道裏,那一點微弱的燈光,比完全的黑暗更磣人。而且她很容易的,就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些血肉模糊的油畫,一時間,周圍那種過分的安靜,讓她緊張得腿都有些軟了。她不敢抬頭去看那些油畫,可就是低著頭走路,她也覺得那些油畫上的人都在用血淋淋的眼睛盯著她,她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和心跳聲,甚至,還有一些似有似無的其他的聲音。

    其他……這通道裏還會有什麼聲音呢?

    季憶停下來,靜靜的聽了一下,天哪,好像真的有什麼別的聲音,雖然她知道不可能,但她還是覺得,那些聲音,好像是從油畫裏血肉模糊的人發出來的,像痛苦的呻吟,又像低沉的咆哮。

    季憶慢慢的彎下腰去,輕輕的脫掉了她那雙在商場看得她眼睛發綠,標價五位數的高跟鞋,沒有留戀,深吸了一口氣,光著腳用盡全身的力氣跑了出去。
    那些都是幻覺,人在心理極度緊張的時候,出現幻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季憶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拉開了來時的小木門。之前呆過的那個小房間依舊是一片黑暗,她的應急燈,也在脫鞋的時候忘在通道裏了。

    外面是什麼情況,季憶不知道,不過如果不趕緊搬救兵的話,老師說不定會有什麼不測呢。季憶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摸索著往門的方向走去。這個房間本來就不大,兩道門本來就是對著的,要找到出口並不難。只是,赤著腳的季憶突然感到腳心痛了一下,她想起來,為了給李斯特放血,她砸碎了一塊立櫃上的玻璃,玻璃渣子掉了一地。

    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呢?

    季憶感到腳心一陣鑽心的痛,眼淚就不爭氣的流下來了。她可不是什麼英雄,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小女生,周圍這麼黑,這麼靜,身後又好像總有什麼東西在跟著,她想哭,想叫,她想閉上眼再睜開眼,自己原來是躺在自己柔軟舒適的小床上,她想一切的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她卻必須面對這個考驗,那就是赤著腳走過一片佈滿玻璃渣子的地面。

    腳心很痛,痛得她不敢再伸腳。可是,再心裏打了一萬遍的退堂鼓之後,她還是向前邁出了另一隻腳,然後,她的另一隻腳也感到了鑽心的痛。

    那個留著小山羊鬍子的老師是她的誰啊?他就那麼重要嗎?

    季憶糾結著這麼問題,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一片佈滿玻璃渣子的地面的。到後邊,痛得她都有些麻木了,倒是能清楚的感覺到,每走一步,腳下都有種粘糊糊的溫熱的液體。

    可是不管怎麼樣,她還是把這一段路走完了。季憶一邊微微的抽泣著,一邊拉開了門。門剛一開,季憶就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一瞬間,她真有種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了的感覺,所有的肌肉都繃緊了,她只來得及尖叫了一聲,就感覺到腦袋一陣眩暈,整個身體失去重心倒了下去。

    不過,在季憶倒地之前,那個人影伸手扶住了她,還問了一句:“小姐,你沒事吧?”

    然後,季憶才穩住了重心,然後,她才發現比起剛才的小屋子來,外面有了亮光,然後,她才漸漸看清了眼前的人影是什麼樣子的。

    那是別墅的主人,雙生子之中的哥哥,來過。

    不知道為什麼,季憶本來想馬上把事情告訴來過的,但是,當她的話說出口時,卻變成了:“好多毒蛇,好多……”在她的腦子裏,很多東西正在飛速的閃過——這棟別墅是來家的,地下實驗室自然也是來家的,還包括那個神秘的通道,也是來家的。她不知道神婆對司徒教授說的給他資金和樣本進行研究的,會不會就是來家的人,如果是,那豈不是說,來家的人也是那個神秘的宗教的成員?

    她不知道,但是她不能冒然的就把李斯特現在的位置和處境告訴眼前這個年齡和她差不多的男人。她更希望看到的是李傑,現在她最信任的就是李傑,可是,她眼前就只有來過。她很著急,但她甚至要求自己不要表現出著急的樣子出來。

    “啊,”來過說:“放心,毒蛇都已經被消滅了。非常抱歉,別墅竟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讓你們受到了驚嚇和傷害,真的非常抱歉。”

    季憶友好的笑了笑,她不想跟來過多說什麼,她只想趕緊找到李傑。

    “你好像受傷了是吧?”來過看著季憶問,說實話,季憶現在的樣子很狼狽,她的禮服破爛不堪,身上也沾滿了灰塵,來過雖然沒有馬上就發現她腳底正在流血,但從季憶咬牙忍受的樣子,他看得出她受傷了。

    季憶沒有立刻回答,她還拿不准到底應該怎樣應對來過。

    這時,來過的視線越過季憶,投到了季憶身後的小木門上,然後他問:“你剛才是躲在這間屋裏的嗎?”

    季憶心裏叫了一聲糟糕,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說:“嗯,一間黑黑的小屋子,什麼也看不到,我嚇壞了。”

    “噢,”來過的聲音明顯的夾雜了一些疑惑,他又朝木門看了幾眼,問:“就你一個人?”

    季憶知道他有些疑心了,但她還是很鎮定的說:“是啊。”

    來過卻對她這個回答明顯更加起疑,仔細打量了她一番,什麼也沒說,只是準備推門進去。季憶趕緊哎呀了一聲,倒向了來過,在來過伸手扶住她的時候,稍微的把身體往他身上靠了一下,痛苦的說:“我的腳好痛啊。”

    這倒不是她在表演,她的腳真的好痛,而且,還在流血,不知道紮了多少玻璃渣子。

    這時,來過才把目光投向了季憶的腳下,皺了一下眉頭,說:“你流血了?”

    季憶帶著哭腔說:“我好像踩到了碎玻璃,好痛啊。我走不了了,能不能麻煩你把我抱到那邊的沙發上,我不會死吧?”

    來過笑了笑,說:“我很樂意效勞,放心,我會給你清洗傷口,包紮起來的,沒事。”說著,他一彎腰,將季憶抱了起來。這一下,季憶感到十分的彆扭,而且,她不知道萬一別墅裏這時沒人了的話,來過會不會覺得她是在給他什麼暗示,進而做點什麼呢?像來過這種有錢的公子哥,一定習慣了有女孩子**的吧?可是,她現在也沒辦法,無論如何,她不能讓來過找到李斯特啊。

    “你似乎很緊張。”來過才把季憶抱起來,就感覺到季憶的身體繃得很緊,而且,她的眼睛遊移不定,卻一直避免與他的目光接觸。這個小女孩,看來還青澀得很呢,但是,她剛才為什麼要做出那種嫵媚的樣子,主動的倒向自己呢?她似乎是想掩飾什麼,那個房間裏,有什麼?

    來過又情不自禁的把目光轉回了那道木門。

    不過這時,季憶遇到了一個大救星,她喊了一聲:“王警官!”來過也不得不轉過頭去,看著王強從前面的轉角走了過來。季憶和王強在這兩天裏雖然沒有說過什麼話,但對於她來說,王強總歸是個熟人,而且,還是個員警。

    “王警官。”季憶對著走過來的王強說:“我的包掉在那間小屋子裏了,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找一下。正對著門進去就是了。”

    王強看了看季憶,本來想說,美女,好歹你也要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就掉了一個包,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他看到季憶使勁的沖他眨眼,只能點了點頭,和他們擦肩而過,走進了那間屋子。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3:16
54 實驗室有壞人
   

    別墅的供電還沒有恢復,華麗的盛宴變成了一場慘劇,在暗淡的備用燈光裏,剛才流光溢彩,歌舞昇平的大廳只剩下了一片狼藉,一片狼藉中,又分外的寂靜。

    還是沒有看到李傑。不只是沒有看到李傑,整個大廳裏都已經空了,之前那許許多多的人,就好像一瞬進憑空消失了一樣。他們,都去哪了?

    季憶心裏咯噔了一下,雖然她不後悔提示王強進入那間屋子,可現在出了什麼問題,她又該找誰呢?把她抱到沙發以後,起身去給她拿藥的來過,實在讓她放不下心來啊。

    季憶不停的東張西望,有一種心都提到嗓子眼來了的感覺。來過很快就回來了,拿著一個急救箱,還提著一個應急燈。他看了一下她腳底的傷勢,安慰她說:“不要緊,都是玻璃渣造成的,我現在給你消毒,包紮,肯定會有點痛,你要忍住。”

    季憶一看來過首先拿出來的就是碘酒,本來就白皙的臉孔更是白得全無血色了。她想叫來過別用碘酒,可如果用酒精的話,絕對會更痛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曠的別墅裏,一個女孩的尖叫顯得十分的淒厲。

    “不用那麼誇張吧?”來過好不容易在季憶不停的掙扎下把她的左腳包紮好了,有點哭笑不得的說:“別表現得像個小孩子似的,你也知道,傷口不處理好的話會感染的吧?”

    季憶可是痛得眼淚都出來了,誇張也許有一些,可她本來也是那種痛感非常強烈的人。回過頭來,她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那片玻璃渣子的。疼痛分散了她的很多注意力,不過,當她緩過氣來的時候,她就在想,王強進去有一會了,他肯定發現了那個秘密通道,不然早就該出來了。那麼,裏面是什麼情況呢?有個員警出現的話,老師應該沒事了吧?

    季憶這邊一走神,來過就自言自語似的的說:“那個小員警進去那麼久了,你的包不會是隱形的吧?”

    季憶趕緊抬起還沒有處理的右腳來,眼淚汪汪的說:“來吧,隨便你怎麼弄,我忍著就是了。”

    來過呵呵一笑,說:“小姐,這種話可不要隨便對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說哦,尤其是,你看起來那麼漂亮。”

    季憶臉紅了一下,說:“你想到哪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服了你了。”終於把季憶的兩隻腳都包好了,來過發現自己竟然被弄得滿頭大汗,來兮去檢查電源怎麼還沒有回來啊?沒有空調,這個天氣真是讓人受不了呢。季憶的表現很誇張,不過,也隨她去吧,來過懶得去研究季憶到底在耍什麼花招了。倒是他看到季憶的兩隻腳被自己包得像一對粽子似的,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會不會包紮啊?”季憶低頭一看,頓時憤怒的說:“哪有包得這麼醜的!”其實季憶向來就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更不要說還要發點嗲什麼的,但是,她這時抱定了一個信念,就是盡可能的拖一下來過,她知道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不過謝天謝地,她終於又看到救星了。

    這時候,李慈恩從樓上走了下來,她已經換掉了那身雖然漂亮得自己都認不出來,但是也很礙事的禮服,換上了那身特殊材質的黑色戰鬥服,腰上、腿上、肩上都掛上了戰術配件,這使她看起來很帥。

    “是季憶啊。”李慈恩走過來,說:“剛才一直在找你呢,那個大學老師呢?你的腳怎麼了?不是被蛇咬傷的吧?”

    李慈恩一來就是一連串的問題,不過季憶有比這更重要的問題,反問道:“人都哪去了?李傑呢?”

    李慈恩在季憶的面前站住,季憶也不失時機的挪了一下位置,儘量的離來過遠一些。來過笑了一下,他早看出這姑娘有問題了。對於季憶的問題,李慈恩也只能簡明扼要的回答說:“我們把人組織了一下,把傷者都送往醫院去了,剛才的情況比較危險,出現了較多的人員傷亡。我們的人手不夠,員警正在趕過來。”

    那就好了。季憶松了一口氣,這樣一來,自己應該也可以回家了。這兩天的經歷非常的難忘,不過,她還是希望就到此為止吧。但是,就靠李慈恩一個人,能不能對付實驗室裏的壞人呢?還有這個來過,到底是好人壞人還很難說啊。就在季憶還在糾結的時候,她看到李傑和桑蕾也從樓上走了下來,桑蕾也換上了和李慈恩一樣的黑色戰鬥服,只是沒有那麼多的附件,紮了一條辮子,看起來也很酷。而李傑也把禮服換成了一身迷彩作戰服,看到季憶,兩三步就從樓梯上跳了下來,問:“季憶你沒事吧?李斯特呢?”

    季憶看了看來過,憋了一下,終於還是直接說:“實驗室有壞人!”

    現在人手有限,李傑不能專門留人下來照顧季憶,只能讓桑蕾把季憶攙扶起來,然後給李慈恩和來過分別做了個手勢,兩個人也都會意的對他點點頭,組成了一個“品”字形的戰鬥隊形。當他們小心翼翼的來到實驗室門口的時候,電源接通了,世界又回到了一片明亮之中。

    和外面的情況一樣,實驗室裏也是一片狼藉。李傑他們很快就發現,司徒蒼梧教授、廖寂都被打暈了,另外幾個司徒教授的助手,有兩個已經死去,另外兩個則是重傷昏迷不醒。

    根據季憶的引導,他們又在實驗室上方的那個鐵橋上找到了也被打暈過去的李斯特。讓季憶感到非常意外的是,王強也被人打暈了,而且是打暈在那個通道裏,看起來連鐵橋都沒有找到。

    李傑當機立斷,所有的人都沒有再停留,把傷者全部都送到了醫院。不過,和之前那些被毒蛇咬傷的賓客不同,包括司徒教授在內的幾個傷者,全部都被送到離這裏其實還要更遠一些的嘉佑醫院。

    那是一家私立醫院,醫院本身不大,但勝在位置比較僻靜,而且幾乎不對一般市民開放,但是醫療設備和醫生的素質比一般的醫院還要強不少,可以在最大限度上滿足那些真正需要治病的領導幹部或者名人有錢人。

    李傑不知道這家醫院和古裂有什麼關係,不過,既然是古裂指定他們來的,那也就意味著,他們不用考慮醫藥費的問題。李傑現在還有不少錢沒花出去,可是能省錢,也是一件快事來的。他已經把剩下的錢大部分都換成黃金了,現在還存在銀行的保險櫃裏,準備抽個時間就提走,紙幣雖然很快就不值錢了,但黃金在關鍵的時刻還是能管用的。

    李斯特醒來的時候,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就脫口喊了一聲季憶。然後他聽見李傑嘿嘿一笑,說:“李老師,看來你對你這個學生的感情,不止是師生之情這個程度啊。”

    李斯特在漸漸搞清楚身邊的狀況之後,問的第一句話仍然是:“季憶呢?”

    李傑拍了拍手,李斯特就看到護士拉開了他床邊的一道布簾,而就在他隔壁那張病床上,躺著把兩隻腳丫子吊在床尾的架子上穿著病號服的季憶。這時季憶轉過頭來看著李斯特,白皙的臉上泛著一絲紅暈,顯然覺得李斯特剛才的表現太肉麻了一點。

    李傑說:“她的腳可是為了你受的傷,赤著腳從玻璃渣子上面走過,換做是你可能都吃不消吧。不過你也不用以身相許,你說過你堅決不搞師生戀的,我有更好的夥計介紹給她。”

    李斯特很想對季憶說點什麼,卻有那種千言萬語只能無語的感慨,他不是個感性的人,但是這一刻,他的眼睛分明是潮濕著的。因為怕季憶發現他的秘密,他只能把頭扭向李傑身後的窗外。

    外面的陽光依然明晃晃的,整個城市依然是沒心沒肺的酷熱著,就像窗外那些雖然耷拉著葉子,卻仍舊在瘋長著的植物。李斯特分不清那是什麼植物,只覺得那植物在那裏不顧一切的長著,固執而迷狂,不去管在這樣的天氣裏這樣的瘋長會不會讓自己枯萎得更快。就像那些不顧一切湧入城市裏的人們,拋棄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土地和家園,哪怕是在城市裏最陰暗潮濕的下水道裏像蟑螂一樣卑微的活著。

    那一瞬間,李斯特的意識有點恍惚,但是他又突然坐起來,劇烈的動作讓他腦袋一陣炸裂般的劇痛,他抱著自己的腦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喊道:“手機!我的手機!”

    屋子裏靜悄悄的,以至於李斯特覺得自己的話產生了回音。護士已經出去了,除了不識趣的杵在那裏的李傑,就只有靜靜的看著他的季憶。

    那種分外的安靜,讓李斯特忍不住想,怎麼,是哪里出了錯?

    “手機在這裏。”李傑沉默了一陣之後,從口袋裏拿出了李斯特的手機來。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3:18
55 我要回家
   

    李斯特把手機接了過去,但是,在接過手機的時候,李斯特分明也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甚至都沒有打開手機,就問:“裏面是不是什麼都沒有?”

    李傑說:“不,該有的都有。”

    李斯特並不會追究李傑查看了他的手機,但是,他很快就驗證了李傑所說的話——手機裏的資訊一切正常,連最新的一條天氣預報都在——今天,晴,30-38℃;明天,晴,32-39℃……無語了,一點下雨的跡象都沒有,還一天比一天熱啊。手機裏一切正常,不過李斯特很快就發現這正常裏最大的不正常是什麼,那就是,他在實驗室的鐵橋上攝錄的影音資料,一點也沒有。

    李斯特疑惑的看著李傑。

    李傑說:“最大的可能是,打昏你的那個人把你的錄影刪掉了。”

    “Why?”李斯特有時候一著急,就會冒一些英文出來,儘管他知道這樣很不好,但這是一種潛意識的行為。

    李傑風平浪靜的說:“很簡單,銷毀證據。”

    李斯特說:“還有更簡單的辦法,直接把手機砸碎或者扔掉。”

    李傑呵呵一笑,說:“你應該感謝別人不嫌麻煩的刪掉你的錄影,如果像你說的那樣的話,他們可以連你也可以一起處理了。”

    李斯特皺著眉頭說:“對啊,所以我才問,為什麼?”

    李傑轉頭看了看季憶,說:“從季憶那裏我已經瞭解了一些情況,問題在於你一個人留在那裏的情況,你還記得多少?”

    李斯特直直的看著李傑,腦子裏飛快的閃過一些碎片,可是,當他伸出手去的時候,卻什麼也抓不住。這讓他痛苦,這種痛苦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真的,怎麼會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呢?他能夠拼湊起來的記憶碎片,只剩下跟季憶躲在那間小屋裏,他被蛇咬了,再往後,似乎有一些油畫……他的耳邊浮現了一些痛苦的呻吟,一些淒厲的慘叫,他閉上眼,就看見那些油畫裏血肉模糊的人正遊走在他的身邊……再往後呢?再往後呢?

    “李傑。”季憶有些緊張的叫了李傑一聲,說:“老師看起來很痛苦。”

    李傑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瓶礦泉水,打開蓋子,把水淋到了李斯特的腦袋上。然後很快的,李斯特轉過水淋淋的腦袋,說:“我想起來了,有個神婆威脅司徒教授,要他交出樣本,不然的話就殺死廖醫生!他們之前已經殺死幾個人了,實驗室裏一片狼藉,他們在找那個樣本!樣本呢?”

    李傑說:“神婆?拜託你不要那麼土好不好?別人的地位很高的,根據季憶的描述,那傢伙很有可能是淨土教神聖法庭第一庭的審判官,名字叫呂幾念,至少相當於咱們市的市委常委,而且直接掌管別人的生死呢……”

    季憶在一邊說:“呂幾念?真是個好奇怪的名字啊。”

    李傑說:“是挺怪的,不過你可以把前面兩個字拼成一個字來讀。”

    季憶想了一下,說:“拼在一起,呂幾——咒,咒念……咦,背後涼颼颼的。”

    李傑笑著聳了聳肩,接著說:“樣本還在,密碼只有司徒教授自己知道。現在司徒教授因為驚嚇過度,可能也還有些身體上的傷害,正在重症監護室裏觀察治療。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了這樣的折騰。廖醫生也傷得很重,不過之前醒來過一次,他還年輕,恢復的狀態和速度都很好。”

    李斯特聽了李傑的話,不但沒有鬆口氣的感覺,反而更加疑惑了,說:“他們沒有得到樣本,就這樣走了?他們發現了我,僅僅只是把我打暈?”
    李傑無語的笑了笑,說:“看來你對僅僅被人打暈,而不是被人滅口這件事還有些耿耿於懷啊?”

    李斯特說:“當然不是!不過這裏面有問題啊。”

    不用李斯特這麼強調,李傑也早就發現這件事有問題了。其實他在從季憶那裏知道實驗室裏有壞人的時候,他就曾經產生過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當時他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為什麼“學院”的殺手會出現在這裏,但他們不過是放了一些毒蛇進來,最後雖然教授出現了,可是當他遇到同等級別的對手米格後立刻就撤走——這些動作不符合“學院”的風格,他們只要接了任務,就絕不會拖泥帶水。

    他們製造了很大的死傷和混亂,後來也一直遠遠的監視著米格等人組織傷者撤離,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隨時都可以把這些蛇口餘生的目標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但他們始終也只是遠遠的跟著,像影子一樣。

    這不正常,肯定不正常,而原來,他們只是用來分散人們的注意力的。原來,這場混亂的策劃者是後來擁有淨土教神聖第一法庭審判官頭銜的呂幾念——不完全確定,但是李傑記得在這個城市裏,符合季憶形容的那個形象的,九成以上就是呂幾念。而且,應該也只有她才有那個身份去要脅和控制司徒教授,也只有她這樣的級別,才知道那個樣本的重要性。

    但還是不對,就像李斯特不解的那樣,既然他被發現了,對方為什麼僅僅只是把他打暈了了事?而最後,他們沒有拿到樣本,也沒有殺害司徒教授和廖寂。還沒有確定他們會不會拿走了司徒教授的研究資料,但司徒教授既然能給樣本儲藏櫃加密碼,同樣也可以對資料加密碼,他們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也就是說,他們最後什麼也沒有得到,就在李傑他們進入實驗室之前撤走了。

    為什麼?

    李傑沉思了很久,把頭轉向季憶,問:“你確定當時呂幾念,或者是他們的高級神職人員提到過司徒教授的研究是他們出的錢?”

    季憶想了想,清了清嗓子,變了一個音調,說:“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了?你忘了是誰給你提供資金,是誰給你提供原始樣本,又是誰給你掩蓋你那些醜事的嗎?我是不想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才對你那麼客氣,你自己想想,如果我把那些事情說出去,是誰的損失最大呢?”她學得很像,或許聲音並不像,但那種說話的語調和情緒,則表現得惟妙惟肖。

    “醜事?”李傑疑惑的問:“會是什麼?會讓司徒教授身敗名裂的醜事是什麼?不過這樣一來的話,司徒教授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啊。”

    季憶說:“不只是司徒教授。我們在那個通道裏發現了一組油畫,上面畫的就是你們所說的那個什麼淨土教宣講的末日情景,畫得血淋淋的很是恐怖。那些油畫應該掛在那裏很久了,別墅的主人,不應該不知道吧?”

    李傑說:“難怪來過告訴我說你對他說了謊。”

    季憶點點頭,說:“我只是按照正常的邏輯推測,萬一他和那些壞人也有所勾結的話,當時讓他發現老師,肯定會害了老師。”

    李傑說:“這樣說來,來家就有可能有問題。但是這樣一來,你們倆也有可能有問題,現在你們什麼證據也沒有,僅僅靠季憶一個人描述和李斯特破碎不堪的記憶碎片,憑什麼你們說的話我就能相信呢?”

    季憶不解,也不滿的看著李傑,心想,什麼意思嘛?你以為我們胡說八道?進而她就有點生氣,甚至是憤怒了,太過份了啊,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受傷躺在這裏呢?我還沒有怪你連累我過了兩天匪夷所思的生活,你竟然來懷疑我?

    不單是憤怒,她的眼淚也立刻就委屈的流出來了。她現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回家!再也不要看見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再也不要經歷這些莫名其妙的事了!

    但是李斯特這時候反而若有所悟的說:“我倒有些明白了——殺掉我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不過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價值,相反,刪掉我拍的視頻而又留下我,則會讓我在同伴面前缺乏證據,要麼會讓同伴覺得我欲蓋彌彰,要麼,會以為我得了精神病了。反正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可以在沒有任何損失的情況下,攪亂我們的視聽。要人們相信一個不算很熟的人很難,但是要人們懷疑身邊最親近的人,卻都會很簡單。我直到現在都不太相信你說的那一套,但是要讓你懷疑我所說的話裏有水分,那就很簡單。用古代的兵法來說,這就是很簡單的一招反間計。”

    李傑說:“但那也只是你的一種猜測。”

    季憶現在連李斯特也恨上了,她不想問,也不想管李斯特明白了什麼,她只是咬牙切齒的說了四個字:“我要回家!”

    “回家?”李傑看了一眼季憶,說:“沒問題。”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3:19
56 好好享受這樣的寧靜吧
  

    “回家?沒問題。”

    李傑在留下這麼一句話以後,就起身離開了這間病房。當他拉開門的時候,一道刺眼的陽光灑在了他的身上,伴隨著那刺眼陽光的,是和開著空調的室內落差極其巨大的一股熱浪。李傑走得很慢,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又像是有一股無形的重量壓在他的肩上一樣,似乎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他的影子被陽光拉得很長,那個長長的影子慢慢的消失在季憶的視線裏,季憶本來就還流著淚的臉上,又湧出了更多新鮮的淚水。

    “老師。”季憶抽噎著問:“是我,說錯了什麼嗎?”

    李斯特也像季憶一樣,看著李傑的身影隨著那道門的關閉而從陽光裏消失,歎了口氣,說:“也許,他也想回家了。”

    回家,這是季憶現在唯一的念頭。發生了這麼多事,經歷了許多人一輩子都不會有的經歷,她覺得害怕,覺得慌張,覺得無依無靠,她現在想的就是回家,即使在李斯特身邊她也能得到一定的安全感,但那和家的溫暖安全是無法相比的。儘管李傑離去的背影顯得是那樣的落索和孤獨,是那樣的憂傷和無力,儘管那一刻,季憶也有一種心裏被什麼東西揪住了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可她還是堅決的想回家。回家這個念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讓她幾乎要發狂。

    她要回家,恨不得下一分鐘就回到家裏。她還穿著病號服,這無所謂,她的腳心還很痛,這也無所謂。她自己起身,費力的解開了吊著雙腳的繃帶,甚至拒絕了李斯特的幫忙,然後她連鞋都沒有穿,打算就這麼出去。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現在的舉動有些不可理喻,她的家就在這個城市,就在她熟悉的那條街道裏,她只需要打個車就可以回去,她離開家,也只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可是,想回家的念頭在她腦子裏瘋長著,好像她已經離家萬里,好像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再回到家裏一樣。

    季憶拉開那道房門,突然間,眼前浮現了她和李斯特一起躲進那間小屋子,拉開那個神秘通道的木門的那個瞬間。她停下步子,回過頭來,看到李斯特下了床,站在她的身後,默默的,脈脈的看著她。那個眼神,好像就這樣看了她一輩子似的熟悉,還有一種縱容和溫和,好像她只是出去買杯冷飲,或者只是到陽臺上去收衣服一樣。

    季憶又流淚了,她承認,她是個眼淚很淺的女孩,甚至有點動不動就要流淚的習慣,但是流淚並不代表脆弱,死繃著臉也未必就代表堅強。季憶不知道這時候自己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她只是轉過身來,一步,兩步,走了兩步,然後一下就撲過去,緊緊的摟住李斯特,渾身發抖的說:“老師,我很慌,我很慌,我很慌!”

    她突然明白了,她之所以那麼強烈的,甚至發瘋的想回家,是因為她心裏很慌,一片無根無由無法言說無邊無際的恐慌。

    李斯特只是拍了拍她的頭,溫和的說:“我明白。”

    ……

    1號車,李傑、桑蕾、李斯特、季憶。

    2號車,李慈恩、邊界、王強、米格。

    黑白配色的限量經典款兩開門路虎衛士,來過,來兮。

    3輛車,10個人。

    這讓季憶有些惶惑,她只是想回家而已,她的家就在這個城市裏,只需要打個車,或者坐地鐵都可以。就算她的腳不方便,有李斯特送她,也就夠了。如果也要算上李斯特的傷的話,隨便再加一個人送一下就行,可是,除了留在醫院陪護司徒教授和廖寂的王強和梅緒,李傑簡直是傾巢而出。

    惶惑之余,季憶不禁也有些生氣——這又算什麼意思呢?

    所以,她在車上一句話也不說,她在賭氣!

    季憶的家在大學城明秀區,整個城市超過八成的大學都集中在這個區,她在師大是走讀,因為她家就住在隔壁的醫科大的教師區,和她所住的寢室甚至只是一牆之隔。季憶的父親是醫科大的老師兼醫科大附院的腫瘤科主任,她的母親是第一人民醫院的兒科主任,她叔叔、小姑、舅舅都是醫生,她過世了的爺爺和外公,還在世的奶奶和外婆曾經也是醫生!她發誓她這輩子絕對不要再當醫生,她成功了,她考進了就在他們家隔壁的師大。可是,她所學的生物學未必就和醫生一點關係都沒有。

    因為是暑假,整個明秀區都還顯得比較冷清。其實即使是暑假,留在學校裏外出打工的,立志考研的,談戀愛的,或者什麼目的都沒有,就是喜歡假期裏空空蕩蕩的學生也並不少,但是比起開學的時候,比起繁華喧囂的市區,這裏就是一片寂靜嶺——明秀區本來也就是在山丘上最近十幾年才新建的一片大學城區。

    十幾年前,這裏只有一片農田、果林和荒墳。

    李傑他們的車行駛在明秀區起伏不斷的林蔭大道上,那些書高大挺拔,枝繁葉茂,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青黑色的道路上灑落了一地的斑斑點點。偶爾有一輛公共汽車停靠在路邊的站牌,站牌上,只有稀稀落落的三兩個拿著書,或者拿著手機自顧自的尋找自己的世界的學生。公共汽車靠站了,又離去了,漸漸的消失在樹影斑駁的遠方,看起來,所有的一切都那麼美。

    是啊,這是個無限美麗的家園。

    李傑把車停在了醫科大教師生活區外面的馬路上,裏面的林蔭小道,那就是李斯特和季憶自己走的路了。

    馬路很寬闊,路面上灑落了一些星星點點的樹葉。暑假,而且是上班時間,路上久久不見一輛車經過,也看不到什麼行人,寂靜得好像時間在這裏被遺忘了一樣。就是城市裏讓人窒息的熱浪,在這裏也收斂了很多。

    桑蕾下了車,遠遠的看著季憶和李斯特越來越小的背影,微微的歎了一口氣,說:“很動人的一幅畫面,以後我們也還能看到的吧?”

    李傑在桑蕾之前就下了車,他靠著車門,給自己點了一支煙,說:“你沒看到那兩個傢伙都跛著腳嗎?”

    桑蕾笑了笑,說:“你故意的,你故意要破壞這種美好的感覺,不過我不介意,我就是願意被這種情景打動。”

    “李傑。”隔了一會兒,李慈恩也下了車,遠遠的站著問:“有合理的解釋嗎?送季憶回家我不反對,可有必要把所有人都叫上嗎?還有,既然送到了,為什麼我們還不走?難道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嗎?”

    李傑吸了一口煙,說:“還真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好好享受這樣的寧靜吧。如果你不喜歡,你可以回到車裏涼快。”

    李慈恩沒有生氣,她以為自己會很生氣的,但她想她大概是懶得生氣了。這裏確實很寧靜,也很美,然後呢?所有的人就這麼等著李斯特送了季憶回來?李傑這個義氣,未免也講得太過了。她不想發火,可是她真的很想告訴李傑,他們沒這麼悠閒,司徒教授還躺在醫院裏,實驗室被襲擊的事,還有很多疑點需要解開,那些珍貴的樣本現在雖然有她的同事在那邊守著,可會不會還有不法分子試圖染指呢?

    還有,造成了那多人的傷亡,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學院”的那幾個殺手吧?現在全市的員警都在搜索那幾個流竄到本市的國際殺手,而自己就在這裏欣賞風景?

    還有,那個神秘而邪惡的淨土教,他們接下來又會做些什麼?李慈恩不知道自己的領導古裂在這個案件上為什麼這麼相信李傑,連米教官這種級別的高手都給他調派過來了,但是如果古隊知道李傑現在什麼也不做,只是站在路邊看著別人談情說愛,他老人家又會怎麼想呢?

    還有……李慈恩提醒自己,為了李傑這只豬生氣是不值得的,他愛怎麼耍就讓他怎麼耍好了,反正,自己該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好好享受這樣的寧靜?好吧,為什麼不呢?她確實也可以讓自己過得更悠閒一些,她也可以留長髮,她也可以穿漂亮的吊帶裙,她也可以,找個人來談戀愛……為什麼不?在遇到李傑以前,自己在局裏不也過得很悠閒的嗎?

    李慈恩伸了個懶腰,往旁邊走開了些,走過了一個彎道,不用再看到李傑,或許,這裏能找到李傑所說的那種寧靜。

    這裏比市區涼快得多,偶爾,還有一陣淡淡的風從身邊掠過,這是空調永遠也不可能帶給人們的一種快感。

    李慈恩很愜意的享受著這迎面吹來的微風,她張開雙臂,像一隻飛翔的鳥兒一般。不過她只是張開雙翅,她不會飛走的,在她的眼前,是一條長長的青黑的道路,有風,有樹,有落葉,有泥土的氣息和青草的味道,她很慶倖在城市的牢籠中,還能如此清楚的感覺到自然的氣息。

    可是,她很快就發現,也許命中註定,她是享受不了這樣的寧靜和美麗的。

    在這條路的遠端,李慈恩看到一個人踉踉蹌蹌的向她走過來。身為一個員警,李慈恩的視力很好,所以,她一開始就看到了,這個人渾身是血,動作僵硬,臉部的肌肉有一定程度的腐爛。他的狀況,就像李傑提到過很多次的重度感染者,或者說,喪屍。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3:22
57 還是來了嗎?
   

    這時,李傑接到了古裂的電話。

    “情況不太好啊。”古裂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還有些玩世不恭和漫不經心,但只要悉心辨認,就會發現他的聲音其實有些顫抖:“剛剛開了一個全局中層以上幹部會議,是和衛生局、各大醫院的領導班長、武警、城管各部門的大小幹部們一起開的,本市的一把手親自主持。我是鄉巴佬進城,一進市政大樓的那間大會議室,看到那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一下子就暈菜了。”

    “說重點吧。”李傑好脾氣的提醒了一下古裂,不然不知道他又要扯到哪里去了。

    “重點?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重點。”仔細一想,古裂這句話也沒有什麼不對的,李傑也只能拿著電話苦笑。好在古裂又繼續說下去:“是一個防疫動員大會,現在,有一種專家還沒有正式命名的感冒病毒正在大範圍的傳播,在歐洲、美國、南美、日本和印度多個國家和地區都已經發現這種病毒。它是空氣傳播的,傳染性很強,感染了病毒以後也並沒有什麼太嚴重的狀況,就是會發燒、咳嗽、流鼻涕,現有的感冒藥和抗生素對它都沒什麼作用。市里要求各部門協調配合,做好防疫工作,我們的任務是維持秩序,避免市民出現過度慌亂。”

    李傑說:“好啊,這是人民警察份內的事情。不管出現怎麼情況,只要能維持良好的秩序的話,損失將會最大限度的降低。”

    “你說得還真輕鬆啊。”古裂在電話那邊憤憤不平的說:“份內的事?你怎麼不來做?”

    李傑心裏已經是一片荒蕪,他還有好多事情都沒有做,這個“審判日”卻還是像他最擔心的那樣,提前了。

    來了嗎?終於還是來了嗎?眼前的一切,是這麼的美麗,他還遠遠沒有看夠呢?那場末日的鐵幕,卻終於還是緩緩的降下來了?

    李傑抬起頭,透過茂密的樹葉看著頭頂上的太陽,陽光還是那樣的明亮,可是,一片無邊的黑暗,正在吞噬著這明亮的陽光。

    他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能力阻止這場災難的到來,可是,當它再一次來到他的面前時,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升起了一片恐懼和絕望。太難了,這跟他有沒有十年後的記憶無關,當災難最終還是不可避免的爆發以後,生存下去太難了。因為曾經親身經歷,他更加的清楚,那是何等的艱難!

    接下來又會怎麼樣呢?他的記憶還有作用嗎?他已經不知道了。他只知道,大規模的感冒病毒擴散之後,還有大約一周左右的時間,也許,他依然還可以做點什麼。

    “喂!”古裂換了一個聲調,很嚴肅的說:“你應該會有什麼建議吧?”

    “本來有。”李傑說:“現在我不確定了。”

    本來他會建議政府組織投產司徒教授研製的4號抗病毒疫苗,雖然說那個疫苗還沒有證明能夠完全克制末世病毒,但至少在感染初期,它還是能有效的防止末世病毒的病變。

    “什麼叫本來有現在不確定了?你說的是司徒教授的抗病毒疫苗?”

    李傑沉聲說:“是,但是我們昨天剛剛經歷一個新的情況,我不能確定司徒教授的疫苗有效,或者說會不會反而更危險。”

    “不對吧。”古裂不解的說:“當時你不是對司徒教授的疫苗比較認同的嗎……等等,我怎麼覺得這樣和你說話,好像對你有點高山仰止的味道呢?靠,我才是老闆對不對?”

    李傑有點哭笑不得,說:“對,你才是老闆。”

    “還有更糟的情況。”古裂對誰是老闆的事情,似乎也不是太計較了,又說:“我們又發現了多起傷人事件,在一天之內,被抓傷咬傷的案件暴漲到了20起,是我們之前發現的類似案件的4倍,依然有三分之二是犬科動物幹的,不,就是瘋狗!我們在上次擊斃的那條瘋狗的屍體上,找到你說的那種硬塊,基本上可以證實,那條狗是被人注射了病毒之後才變成那種樣子的。竟然有人幹這種事!”

    古裂的聲音很憤怒,憤怒得簡直是在咆哮。那邊感冒病毒正在大範圍的肆虐,這邊竟然有人注射病毒製造瘋狗出來傷人,這算什麼?雙管齊下?瘋了!那些給狗注射病毒的人真瘋了!

    李傑沒有立刻說話,因為這和他的記憶出現了一個很大的分岔——在他原本經歷的那場劫難裏,是沒有瘋狗的這一條線的。當時就是病毒的大範圍暴發,一開始世界各國雖然都提高了防疫的級別,積極研製應對新病毒的疫苗,但是沒有等到疫苗出來,大多數病毒感染者就已經開始異變了,最終也由感冒變成了席捲全球的末世災難。

    但是,他也知道,在他曾經經歷的災難爆發時,他也就是個普通的待業青年,靠著先天的免疫力僥倖的存活下來,絕望卻又不甘的一次次死裏逃生,慢慢逃離這座城市。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有淨土教,更不知道災難爆發前,城市裏究竟出現過什麼異常的情況。

    對於那些傷者,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殺死他們,送到火葬場火化。但是,這個時候,誰敢下這樣的命令,誰敢下令把“只是”被瘋狗咬傷的受害者直接處死?

    “給他們注射疫苗吧。”李傑說:“狂犬疫苗。”徒勞無益,但是不這麼做又能怎麼樣?李傑說完這句話之後突然又提高了音量,大聲的說:“老闆,麻煩你趕緊把林野給我弄出來,越快越好!”

    “這個時候,我還要去幫你管這種事情?!”古裂的聲音明顯的不悅,但他還是說:“這樣,你現在馬上去第四監獄,那小子被關在那裏,我給你想辦法。不過,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李傑不知道古裂要他幫什麼忙,不過古裂要他幫的忙,肯定比他請古裂幫忙把林野弄出來要麻煩得多。但是,這是個必須要做的交易,其實就算沒有這個交易,古裂這時候說要李傑幫忙,不管什麼,李傑也會答應的。

    這是他在後來反抗軍部隊裏學會的生存和行為準則——如果那是你的兄弟,不管要你幫什麼忙,你都要義無反顧。

    李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等著古裂給他交代任務。

    不過古裂最後還是笑了笑,說:“算了,我想暫時還不用,先保留著吧。你動作快點,我待會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隨時保持聯繫吧!”

    古裂,李傑心裏說,你真是個大方的老闆啊。

    “李傑。”桑蕾走到李傑的身邊,看著他,眼睛閃爍了幾下,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我記得我叔叔臨死的時候,張著嘴想對我說什麼,可是他那個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了,所以我也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麼,但是就在剛才,我腦中突然閃過叔叔臨死前的樣子,我雖然沒有專門學過讀唇術,但是他說的兩個字其實很簡單。”

    李傑看著桑蕾,在他和古裂通話的過程中,他並沒有回避桑蕾,他只是不知道是那句話提醒了她。不過如果這個時候她又要去找她弟弟的話,這倒是一件麻煩事。

    但是,李傑發現自己有點小人之心了。

    桑蕾說:“我叔叔當時說的是,疫苗。”

    “疫苗?”李傑不解的問:“什麼意思?他有疫苗?他知道疫苗?還是,疫苗在哪?”

    桑蕾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那天之後,我才知道,我對叔叔的事情幾乎是一無所知。但是他當時說的,應該就是這兩個字。”

    李傑點了一支煙,然後使勁的吸了一口,幾乎一下就把煙吸到了煙屁股,“疫苗”?到底什麼意思啊?可是不管了,現在先去找林野,這件事邊走邊想吧!

    就在李傑招呼另外幾個也下車來吹吹風透透氣的傢伙上車的時候,“砰”的一聲槍響,在寂靜的大學校園裏蕩漾開來。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3:23
58 面對現實吧
   

    在空曠,寂靜的校園裏,槍聲的回音就像是湖面的漣漪,一圈圈的蕩漾開,許久之後,才在歲月的餘波中嫋嫋而淡。

    當李傑他們出現在李慈恩的身邊的時候,她還保持著雙手射擊的姿勢,而在她身前不到兩米的地方,赫然倒著一具屍體。看起來那像是一個學生,穿著一件印著“計科系”字樣的盜版巴賽隆納隊服,他的臉和手腳裸露的部分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爛,周身散發著一種刺鼻的惡臭。他的腦門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小洞,眼睛還是睜著的,就那麼仰面躺在地上,腦袋後面的地上有血在流淌,但是那血的顏色非常的暗,而且,非常的粘,可以說更接近於粘液而不是血液。

    李慈恩並沒有按照紀律要求,先警告,警告無效之後才開槍,不過大家都知道,她沒有必要這麼做了。

    來過和來兮兄妹站在李傑的側面,看了那具屍體之後,來過看著李傑問:“這就是你要求我們跟你一起的原因?”

    李傑沒有回答,只是拍了拍李慈恩的肩膀,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愣在那裏的李慈恩這時才回過神來,放下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噩夢。”李慈恩不斷的對自己說:“這一定是個噩夢!”

    “李傑!李傑!”

    這邊,李慈恩還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那邊,李斯特和季憶正在跛著腿腳,奮力的沿著來時的路往前跑。在他們身後,還有三三兩兩驚恐尖叫的人群也在奮力的奔跑著。更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可以看到,有兩條皮毛都重度腐爛了的大丹狗,撲倒了一個中年男人,正在瘋狂的撕咬著。那個中年男人的慘叫聲一聲比一聲淒厲,他拼命的掙扎著,可是,他的抵抗越來越微弱。

    李慈恩飛快的從李傑身邊跑過去,一下子就從失魂落魄的樣子變得敏捷、迅速和矯健。

    “員警!閃開!”李慈恩迎著三三兩兩的人群跑上前去,一邊喊一邊朝著人群揮手,示意奔逃的路人給她騰出位置。她的喊聲也驚動了那兩條瘋狗,它們一致停下了撕咬啃噬的動作,抬起頭來看了看李慈恩,其中一隻站著不動,另一隻則沿著路邊的欄杆橫向跑開了去。然後,突然一下,兩條瘋狗同時從兩個不同的方向朝李慈恩飛奔而來。它們的動作很快,在它們和李慈恩之間,還有幾個沒有來得及逃開的路人。它們並沒有去攻擊那些路人,但李慈恩在抬起槍的時候,卻並不敢輕易開火。

    即使她拿過近距離手槍速射的冠軍。

    當那兩條瘋狗奔襲到離李慈恩只有不到20米的距離時,它們的動作又驟然加速,李慈恩迅速開槍,一連串的槍聲在稍顯喧嘩的校園大道上迅速蕩開。

    瘋狗的運動速度很快,她的槍口噴吐著火焰,槍彈像一條無形的珠鏈一般追逐著其中的一條瘋狗。在瘋狗距離她只剩下了3米左右的時候,李慈恩的手槍終於準確的擊中它的腦袋,伴隨著一聲狗的哀鳴,子彈掀開了這條瘋狗的頭骨,黑褐色的血漿和有些發綠的腦漿像夏天被打碎的西瓜一般噴灑了一地。

    但是,李慈恩只能鎖定其中一個目標,另一隻瘋狗,則從側面直撲李慈恩的脖子,李慈恩這時候再想調轉槍口已經來不及,更何況,她還把一個彈匣的子彈都打完了。

    李慈恩倒也沒有特別的擔心,一來擔心沒用,二來,“砰”的又是一聲槍響,一顆點44口徑的子彈直接就攪碎了瘋狗的腦袋。只是一槍,李傑用的是大口徑的P229手槍。

    “近距離速射是你的強項。”李傑對換了彈匣的李慈恩說:“但是請你以後不要採用這種愚蠢的戰鬥套路,這不叫英雄,這叫找死!”

    愚蠢、找死……這樣的字眼,如果換做別的時候,李慈恩要不跳起來跟李傑幹架才怪,不過這一刻,她似乎還沒有從那種失魂的狀態中走出來。如果說第一次開槍殺人,並沒有給她留下太強烈的心理陰影,是因為她堅信自己所做的事是必須的,那麼第二次開槍殺人反而讓她有種靈魂出竅的狀態,則是因為她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不管她相不相信,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清楚無誤的告訴她,她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在玩真人遊戲,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噩夢,不是遊戲,那麼,這意味著什麼?

    “李傑。”當李傑已經轉過身,走到車門邊的時候,李慈恩叫住了他。她並沒有回頭,就那麼背對著李傑,雙眼的目光沒有焦距的投向前方,那些圍著瘋狗的屍體指指點點的人群,他們明明在她面前大聲的說著話,有的情緒激動,有的拿著手機不停的拍照,還有的充滿好奇的研究著那充滿惡臭的狗屍,還有的似乎還沖她嚷著什麼,但是,她的耳朵好像遮罩了所有這些聲音,眼前的一切就好像無聲電影的畫面一樣,甚至連那些臉孔都變得模糊不清又無限的放大,然後被風一吹,煙一樣的飄走了。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吧?”李慈恩背對著李傑問了一句。

    李傑停下腳步來,也同樣是背對著李慈恩,說:“面對現實吧。”

    ……

    位於光陰河北岸,整個城市歷史最悠久,地位最崇高,即使到了現在也是整個城市最核心,最重要的玄武區龜背山上,矗立著一座雄渾、豪闊,狀如展開的雙翼一般的大樓。這座最高只有7層的大樓,卻是關係著整個城市方方面面市政大樓。而這時,在7樓一端的一個小會議室裏,正在進行著一場規模不大的爭論。

    古裂本來是沒有資格參加這個局長以上的內部會議的,市公安局的局長叫王和平雖然是個逢人三分笑的好好先生,但主管公檢法的副市長林森從來不會幹這種把古裂這個至少在表面上看毫不起眼的離退休處處長和局長擺在一起的蠢事,這樣做不但不符合規定,也不符合人情。王和平知道古裂是林森的老部下,兩人的私交也非常鐵,而且平常也不會特別的過問古裂那個很特殊的離退休處,但是,對於林森今天的做法,他還是感到非常詫異的。

    雖然這個時候古裂只是坐在王和平身後臨時加的一張椅子上,從開會以後就一直很低調的埋頭做筆記,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王和平還是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過份,太過份了。王和平年紀比林森還大,是靠著自己的努力和處世的圓滑,一步步從基層派出所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來的,他知道局裏很多人提到他的時候語氣頗多嘲諷,說他是個只會討領導喜歡的庸才。可是,討領導喜歡,難道就不是一種才能?當初,年紀比他小好幾歲的林森做局裏一把手的時候,作為副職,王和平是很擁護林森的,私下裏他們的交情也還算不錯。

    王和平知道自己就是這一屆了,關於局長的人選,局裏各種說法都有,也有人提到過古裂,但王和平倒不這麼認為。他瞭解林森,知道這個年輕的副市長是個很講實幹,也很有大局觀的人,古裂雖然是他的親信,但古裂做員警是半路出家,局裏對他也可以說是毀譽參半,林森不會冒險把這麼重要的位置交給古裂,使之變成一個隨時可能威脅到自己的火藥桶的。正因為如此,王和平和古裂的關係,也一向不錯,但是今天,他真的大跌眼鏡了。

    這個只有各局正職才能參加的會議,林森硬是把古裂加了進來。這讓王和平感到很多人看他的眼光,都充滿了同情和憐憫——林森看來是要用古裂來取代他了,可是,有必要做得這麼出格這麼過份嗎?

    王和平滿腦子都是一種怨婦式的悲憤和委屈,連這個會議到底講了什麼,他都沒有真正在腦子裏形成什麼印象。

    直到,另外一個本來不該在這個會議上出現的人物出現時,王和平才發現,今天這個會議,看來真是有些特別的。

    雷光。

    這是個在本市的各大媒體曝光度比演藝明星還高,更是尋常巷陌裏茶餘飯後家長里短之余永遠樂此不疲的八卦話題中必不可少的名字。當然坊間八卦的不僅僅是這個名字,還有這個名字後面那個讓人高山仰止的XT集團,那是整個城市財富巔峰的象徵。

    雷光不到30歲,更為確切的說,28歲。作為XT的創始人雷霆的二皇子,雷光並不完全靠著自己的身份才當上XT集團董事會董事以及旗下生物制藥產業的實際負責人的。作為集團的繼承人之一,他有著貨真價實的留美博士的身份,對整個XT集團起家的生物制藥行業瞭若指掌,同時還作為XT銀行的決策團核心成員,參與了XT金融投資行業的各種重大決策。

    比起那個年長他15歲,主管集團下轄的地產行業的同父異母哥哥雷火而言,坊間的八卦十分看好雷光最終成為雷霆的真正繼承人。確實,比起很少露面的大皇子雷火,雷光的形象俊朗、健康,富有銳氣和進取心,不論是夢想嫁入豪門的女星,還是做白日夢的無知少女,亦或是有特殊愛好的同志酒吧男,最後連買菜賣菜的主婦大媽們,一概通殺。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3:24
59 會議
  

    作為這個城市獨一無二,國內也屈指可數,國際上也實力超群的生物制藥產業的代言人,雷光出現在這個以防疫為主題的緊急會議裏,理論上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用誰來介紹,事實上,這個會議室裏也沒有誰不認識雷光的,或者說,這裏的領導十個裏也有七八個參加過雷家的各種活動,剩下的,也或多或少的和雷家打過交道。

    主持會議的,本來應該是這個城市的一把手,市委書記錢開益,但是錢書記此時到首都參加更高級別的會議去了,不過即使他在這裏主持,真正在這個會議上起決定作用的,仍然是市長趙闌幹。就像其他很多事情一樣,在這個城市裏,書記和市長每每有所分歧,最後都是書記被市長說服。

    這個會議,趙闌幹以下,所有的副市長全在。列席的,還有駐軍的參謀長靖志遠。

    雷光到達會場的時候,領導們的爭論還在繼續,各部門的領導以及他們的主管上司,都在強調自己的難處和客觀面對的困難,始終也沒有什麼統一的意見。

    在副職們互相爭論的時候,市長趙闌幹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皺著眉頭,聽著不同的聲音在耳邊此伏彼起。在雷光出現、落座以後,趙闌幹又聽了一會兒,終於擺了擺手,說:“好了,都不要爭了,先聽一聽專家的意見吧。雷光先生,我和你父親是多年的好友,他既然把你們最賺錢的制藥這一塊交給了你,想必你現在也不會讓我失望。”

    趙闌幹長得並不像一個政客,頂著一頭花白的頭髮,穿著上比較休閒和隨意,舉手投足,頗有儒雅之風,看起來更像一個大學教授。

    雷光幾乎是剛坐下,趙闌幹這麼一說,他又趕緊站起來,謙遜的說:“趙市長是我的長輩,這裏的各位領導也都比我年長,我怎麼敢稱專家呢?”

    主管文教的副市長陳啟明微笑著說:“術業有專攻,你這個海歸博士,近兩年在學術界聲名鵲起,怎麼不能稱專家呢?我看過你的論文,你在病毒學上的功底,應該說是相當深厚的。據我說知,你們XT制藥和美國的蓋亞公司、俄羅斯的維列斯集團、德國奧丁公司以及日本三井公司一直致力於建立一個行業大聯盟,共用資源,你在今年年初的峰會上做了很精彩的發言,我本人是比較欣賞你的觀點的,人類最終必將統領一切。”

    “我靠,這麼露骨,這麼肉麻啊?”古裂遠遠的看著陳副市長,心裏有點鄙視的感歎了一聲,民間都在盛傳陳啟明能當上副市長,和XT的人脈、資金、智囊團的幕後支持有很大的關係,民間都說陳副市長其實就是雷家的代言人,雖然都是些八卦,可正所謂無風不起浪呢。可是不管怎麼樣,古裂認為,這位副市長的表現,也太不講究了。

    對於副市長陳啟明的吹捧,雷光並沒有特別熱烈的反響,他環顧四周,依舊是很低調平和的說:“醫大的司徒先生沒有到,那麼,我就只有斗膽說幾句話了,本來,這些話由司徒教授這位元本市病毒學權威來說,會更合適一些。趙市長,各位領導,事態嚴重,我也不想再繞圈子,這不是我們從前遇到的感冒病毒,它是一種全新的變種病毒,潛伏性和突變性都遠超我們對它的瞭解。我建議立即啟動防疫紅色預警,全面進入應急狀態。”

    雷光的音調雖然保持著一種平和與冷靜,但是,偌大的一個會議室,因為他的話而變得鴉雀無聲。不知道是不是空調的溫度開得太低的緣故,雖然外面依然是刺眼的陽光和蒸騰著塵土氣息的熱氣,會議室裏卻有一股寒潮。

    過了一會,除了市長以外,一直發言最少的副市長林森問:“你知道什麼是紅色預警嗎?”

    雷光說:“我當然知道,否則,我也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這時,主管衛生系統的副市長鄭保國才不急不緩的說:“我不知道你是基於什麼樣的出發點來提出這個建議的,但是我們不可能啟動紅色預警,目前遠遠沒有達到這個級別,倉促頒佈相關的命令,只會使市民陷入無謂的恐慌,也會使整個城市陷入癱瘓,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作為衛生系統的主要負責人,鄭保國是在剛才領導們的爭論裏,最極力提倡要發佈防疫預警命令的。他主張發佈黃色預警命令,組織個相關部門單位做好相應的工作。但是,即使在這個問題上要求最強烈的他,也不贊同雷光的建議。因為那樣造成的影響太大,是他們這些地方上的官員無法決定,更無力承擔的。

    而既然鄭保國自己都定了這麼一個調子,其他部門的領導也紛紛發言反對,他們都站在自己的立場出發,都認為雷光的建議太過於小題大做了。更有甚者,認為他提出這樣的建議動機本來就不單純——XT集團正在進行接班人的推選和認定,雷光的呼聲雖然高,但他並沒有必然的把握,他還必須吸引更多的眼球,為自己撈取更多的資本。

    雷光並沒有因此氣餒,等議論聲稍稍平息了以後,說:“既然今天這麼有幸能參加這樣一個會議,並且能夠發言,我就必須把我所學的,所知的事情開誠佈公的告訴大家。首先我們必須再次強調,我們這一次面臨的感冒病毒,和以往我們曾經面臨的各種傳染性疾病都有很大的不同。它的傳染管道更多,傳染面積更廣泛,雖然說目前的感染症狀只不過是普通的感冒症狀,好像即使不理它,過幾天也照樣會康復。但是對於我們業內人士來說,我們太清楚現有的抗生素對它完全無效意味著什麼了。我不是在危言聳聽,也不是標新立異,但是我們如果還抱有以往那樣的心態,一定會遇到更加猝不及防的情況,但到那時,一切就都已經晚了。”

    陳副市長問:“更具體一些的建議是什麼?”

    雷光說:“提高警戒級別是必須的,即使不能馬上提高到紅色預警,至少也要進入到橙色預警的狀態。我們有一個初步的預案,現有的感染者,我們XT集團旗下的醫院會竭力提供救助,但更重要的是,市民們需要大面積的接種抗病毒疫苗。現階段只有我們的疫苗對該病毒具有足夠的作用,對於身體條件比較好的市民,我們的建議是盡可能遠離公眾場所,保持居住環境的衛生,而體質較弱者,尤其是老人和小孩,強烈建議接種我們的疫苗,並且購入相關的預防、監測和初期急救設備,我們的設備很齊全,而且正在開足馬力生產,相信完全能適應廣大市民的需求。疫苗和設備,我們都只收取成本費用,完全不以盈利為目的。”

    原來是這樣啊?很多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雷光把情況說得那麼嚴重,原來陳副市長和他的一唱一和,最終的目的都在這裏啊。不盈利?馬克思他老人家早就說過,資本就是以贏取利潤為目的的。也許XT會在疫苗和設備的單價上減低利潤空間,甚至只是微利,但如果由市政府發佈橙色以上預警的話,整個城市可能所有的人都會爭先恐後的購買他們的產品。

    就算每一份疫苗和每一套設備他們每樣只賺10塊錢,全市超過1千萬人口,其實如果再算上流動人口的話還遠遠不止,但是這個數,他們就可以一次賺2億。而類似的藥品、疫苗包括設備,絕對不會只賺這麼點,更不會一次就賺完,那麼,他們將賺多少錢?不但賺錢,而且還能塑造出一個和市民風雨同舟的企業形象,這是花多少廣告費都做不到的,這筆無形的資產,比他們賺錢的錢還要更多。

    事情的本質,看來也很簡單啊。

    可是,即使大家都看出了雷光此行的真正目的,卻沒有人能夠馬上站出來否定他的提議。因為即使XT集團要趁這個新型的流行性感冒大賺一筆,這也是別人的專長和正當利益,更關鍵的是,目前整個衛生系統都沒有能夠正面對抗這種病毒的藥品和措施,全國都還沒有。即使有人從國外購入了一些針對性比較強的新藥,也沒有走出之前陳副市長提到的那五國制藥公司的範圍,如果他們確實和XT集團組建了行業聯盟的話,那麼那些從國外購入的新藥,最終又會回到XT身上,並且,價錢還要貴得多。

    雷光說:“我知道大家現在想什麼,但我可以負責任的說,這一次疫苗和救助設備的開發和投放,我們不但一分錢都不賺,反而還要因此而虧損。但這是我們企業回報社會應盡的義務,做這樣的事情,也是出於企業家的良知。”

    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很多人臉上都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微笑,不管雷光說得有多好聽,這個提議的最終決策者,最後都要落到趙闌幹趙市長的頭上來。
    基本上,大家也都認為,趙市長這個時候是不會,也沒有必要斷然拒絕雷光的。

    可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是,趙闌幹把目光一轉,看向林森,這個本市史上最年輕的副市長身上,問:“你那幾個案子的調查,有什麼結果沒有?”
    林森是主管公檢法的副市長,一時間,大家都有些不明白,趙闌幹撇開迫在眉睫的防疫問題不談,突然岔開話題去問林森手裏的案子,又是什麼意思。
    很多人都不明白,這兩件事之間,到底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3:25
60 古裂的彙報
   
    在幾位副市長裏面,林森是最年輕,資歷最淺的,可是,他卻擔任著維護這個城市的安全與穩定的重任。老實說,在這種時候,古裂是很同情自己這個老上司,他一點都不羡慕林森那個位置,一點也不。在他看來,那個把屁股擱在火山口上的位置,坐上去會折壽的。

    對於會議室裏投來的一片不解、疑惑的目光,林森也一直在猶豫,他猶豫的是,在所有的線索都還沒有得到證實的時候,該不該,能不能把那些話講出來。他沒有去看他下屬的幾位局長,而是直接把目光投向了古裂。這讓古裂相當的,窘迫,然後相當的,鬱悶。老大,不要表現得這麼沒有自信好不好?這不像是平常的你啊!

    沒用的,古裂在心裏說,我從來沒有“士為知己者死”的覺悟,林大你不要以為裝出一副很沒信心的小男生樣,我就會站出來幫你當肉盾。這是什麼場合啊?在座的都是七階以上的BOSS級NPC,你想叫我幫你引怪,就算我敢這麼做,他們一樣都可以秒殺我,起不到作用的。

    “我是不是見過你?”

    當市長趙闌幹直接把目光投向古裂,並且還開口詢問的時候,古裂真想把林森的菊花爆了。什麼叫交友不慎?不,這也不叫交友不慎,他根本就沒有選擇!好在他們從認識的那一天起,林森就講過“送死你去,背黑鍋我來”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搭檔原則,這麼多年來古裂也習慣了。

    除了在心裏把林森祖宗八代以內所有的女性都問候了一遍以及用眼神對好像很無辜的林森豎起了中指以外,他只能硬著頭皮說:“趙市長,我是市公安局情報中心主任,我叫古裂,您到局裏來指示工作之餘更衣的時候,曾經表揚我噓噓的樣子很有風範。”

    離退休處處長太扯了,雖然市局並沒有情報中心主任這個職務,但在這種場合,聽起來更容易接受一些。這是報復,這是赤裸裸的報復,不用管其他人想什麼,林森懂的。我現在丟的不是我這個小人物的臉,丟的是你林副市長的臉。

    笑?沒有,所有的人都忍著的。畢竟,這是個很嚴肅的會議。

    但更關鍵的是,趙闌幹趙市長沒有笑。其實這件事他是記得的,市長也有噓噓的時候,大家正好遇上,市長大人於是說了一句,某人噓噓的物件看起來很是宏偉。雖然在這種場合說起來,古裂的目的在於丟林森的臉,不過想起市長大人的表揚來的時候,他也很受用呢,這種話,是個男人都喜歡聽。

    不過趙市長既然沒有笑,古裂就只有再硬著頭皮講下去。

    “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有幾件事必須要說一下。

    第一,在最近本市的反黑行動中,一大批涉黑人員落網。根據他們的交代,有涉黑團夥得到了本市某實力強大的知名企業的暗中支持。該團夥的主要負責人在逃,不過尚未離開本市。我們懷疑他就藏在這個實力強大的知名企業裏,當然,只是懷疑,只能是懷疑。

    第二,同樣是在最近的反黑行動中,我們發現有境外的犯罪勢力潛入本市,其中部分人員來自日本新興的**組織鬼咒組。我們抓獲了其中一名重要的犯罪嫌疑人,護照上的名字叫田中浩二,其公開的身份是之前領導提到過的三井生物制藥的中級主管。他對此次來到本市的真實目的絕口不提,但我們有線索表明,他的幾個手下還潛伏在本市,以大宗的毒品交易為目標。根據國際刑警組織提供的情報,三井生物制藥有部分人員身份極其可疑。

    第三,以上兩件事有相當內容可以合併,和第三件事也有聯繫。經過我們的長期跟蹤調查,目前本市部分群體中正在流傳著一種謠言,已經找到的證據表明,這是一個涉嫌邪教活動的組織有目的有計劃的散佈的。這個謠言的核心內容,是在宣講所謂的末日預言,並以審判者自居,宣稱不能通過他們審判的人,將會在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裏死掉。他們的部分中堅力量,和前面提到的實力強大的知名企業聯繫頗為密切。

    第四,這是最後一點,也許和前面的事情都沒有聯繫,也許聯繫非常密切——到目前為止,我們接到超過20起報案,每個案件裏,都有人被瘋狗咬死咬傷。瘋狗目前已經被擊斃,其來源初步斷定為流浪狗。但我們在狗屍上發現了曾經有人注射某種製劑的痕跡。還發現了被瘋狗咬傷過的人迅速發生狂犬病異變,並且咬傷人的案例。現在不清楚有多少流浪狗被注射了相關的製劑,但是情況相當的複雜,形式相當的嚴峻。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謝謝各位領導。”

    古裂把話講完之後,會議室裏陷入了一片暫時的沉寂。雖然他沒有指明那個企業到底是什麼企業,但他一再強調的“實力強大的知名企業”讓人們不禁把目光投向了雷光。

    雷光倒還十分淡定,微笑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連看都沒有多看古裂一眼。陳啟明副市長則頗為不滿的把槍口對準了林森,說:“林副市長,什麼意思?這是局正職以上的會議吧?還有,我怎麼聽來聽去,沒有一件事是證據確鑿的?你們警方的工作效率,就只是這樣?而且,我們這個會議討論的是什麼?是新型感冒病毒的防疫戰略問題……”大概意識到後面這個問題,其實是趙市長岔開的,他也就停了下來。

    這時,駐軍參謀長靖志遠插了一句話,這位掛著大校軍銜的參謀長是個看起來長得很無害的胖子,有點謝頂,笑起來倒有幾分佛相。他笑著說:“老陳,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沒見你這麼急過啊。”

    話就一句,所有的人卻都會心的一笑。陳啟明更是撇了撇嘴,沖著靖志遠直翻白眼。

    林森這時終於開了口,回答說:“因為趙市長問到這幾個問題,所以,由市公安局的專門人員負責回答。這雖然和防疫的事情貌似沒有直接的關係,但也和本市的市民安全息息相關。市長,我們還是回到原先的議題?”

    皮球又踢還給了趙闌幹,所有的人認為,趙闌幹和林森實際上是唱了一個雙簧。趙闌幹雖然什麼都沒有明說,可大家的議論裏,對採用XT集團的疫苗這件事,態度上都不禁有了一些轉變。

    本來,很多人都是支持採用XT的疫苗的,這又不是什麼違反政策的事情,反正都要採取防疫措施,無非就是官員們呐喊,幫雷家賺錢而已。而且,如雷光所說,老百姓花不了幾個錢,就能買一份平安,是不是真的就能平安無事倒也不一定,但XT的技術實力和國際影響都擺在那裏的,在國內,不見得別家的東西就能比他家的好。

    順水推舟的人情,幹嘛不做呢?更不要說他們當中的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得到過雷家的好處。現在,雷家,尤其是雷光的生意,看來是要被林森和他那個小丑一般的手下攪黃了。

    但或許,這是趙闌幹自己的意思呢?他和雷家的掌舵人雷霆是大學同學,私交很好,也許他這時候的意思就是不用XT的疫苗,卻又抹不開這個情面,所以才上演了這麼一出戲。

    見風使舵是官員們的看家本領,他們已經決定了,等到休息過後進入到下一個議程的時候,對採用XT的疫苗這個提議,投反對票。對他們來說,用不用疫苗,用哪家公司的疫苗,又有什麼區別呢?

    隨著幾個主要領導的離開,會場裏有人抽起了煙,繚繞的煙霧中,偶爾傳來的幾聲咳嗽,是沒有人注意到的。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3:26
61  出大事了
   

    幾位主要領導到休息室休息、再開小會的時候,古裂也從會議室裏走了出來。一個人站到很遠的走廊上抽煙,雖然他一向仇富,凡是有錢又年輕的男人他都不喜歡,但是雷光剛才說的話,有一句他是牢牢的記住了,那就是,儘量不要人多的場合出現,更何況是通風條件不好的會議室。

    情況不是很樂觀啊。古裂看著走廊外亮晃晃的陽光,看著樓下停車場裏密密麻麻的車,看著通向市政大樓的那條筆直寬闊的林蔭大道,看著更遠處依舊人來人往的城市,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領導們真正關心的,不是什麼感冒病毒,也不是什麼藥能治這樣的感冒,領導們關心的只是上司的意圖和彼此之間的利害關係。而且,往往都是會一開,本來幾分鐘就能決定的事情,沒有個三五天甚至更長,是拿不出什麼決議來的。

    古裂不是專家,他說不準現在這個感冒病毒究竟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從理智來說,他不相信什麼世界末日,也不相信李傑反復給他說到的變種病毒,但是從感覺上來說,他真有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尤其是,當他看著那亮晃晃的陽光和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總覺得這太陽好像是因為知道了什麼,才越發的勤奮的一樣。

    休息似乎在無限的延長,不知道幾個主要領導在休息室裏究竟都說些什麼,但是,等候在會議室裏的下屬們漸漸的都有些坐不住了。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打電話,給自己的秘書,給自己的副職,或者給別的什麼人打電話。古裂回到會議室門口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煙霧繚繞中正在不同的位置,以不同的姿勢打電話的領導們,他沒有看到雷光,企業家的時間似乎更寶貴一些,已經一兩個小時了,別人說不定都坐上私人飛機飛到別的城市了呢。

    不就是打電話嗎?古裂鄙視的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又退了回來,這又不是拿著個大哥大就能裝有身份的年代,用不著搞得好像不接電話,不顯得很忙就不是領導的樣子吧?路邊攬活的民工,一樣的可以拿著電話不停的給人說我忙,我特忙。不就是打電話嗎?古裂想,我也可以打。

    但是,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說世界末日真的來臨,這是他最後一個電話了,他該打給誰?

    如果這樣一個人問題突然擺在所有人的面前,這最後一個電話,該打給誰呢?

    不過古裂發現,他不需要去考慮這個問題了,因為這時候他的電話急促的響了起來。

    “老闆!出大事了!”

    打來電話的,是古裂的情報中心負責人李真淑。

    “我們剛剛得到消息,第四監獄發生了騷亂,目前情況十分的混亂,已經有人員傷亡了。”

    騷亂?古裂愣了一下,心想,這不是倫敦啊。再說,如果是在第四監獄的話,也許用暴動這個詞更準確一些呢。不過,沒有等古裂琢磨出“騷亂”這個詞究竟意味著什麼,他的老上司,副市長林森拿著電話沖了出來,緊跟著,是他現在的上司王和平王局長。

    “馬上調集警力!能調多少調多少!”林森的步子走得很快,臉上的神情非常的不淡定,而王和平則亦步亦趨的緊緊跟著他,頻頻的點頭。而這個時候林森已經在給武警那邊打電話,不知道那邊接電話的人是誰,林森拿著電話就喊:“我是林森!你們那邊馬上給我調兩個中隊趕到第四監獄,馬上!不要跟我講什麼組織程式,馬上給我調人過去!”

    “古裂!”林森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古裂,手裏的電話一關,咆哮著說:“***你還杵在這裏幹什麼?開車,你來給我開車!”

    古裂給林森開車,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這個時候,他並不覺得林森當著後邊很多領導的面沖他罵娘,是什麼不體面的事情,通常領導只有對自己最親信的部下才會罵娘的。不過,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必須馬上趕到第四監獄去。

    古裂今天開的是局裏的一輛雪佛蘭科邁羅跑車,很顯然,這是一輛收繳的贓車,不但換成了警用的藍白色塗裝,還把雪佛蘭的標誌換成了吉利美人豹。一上車,古裂就打開了警燈,拉起了警笛,在王和平的雪鐵龍C5剛駛出停車場的時候,古裂駕駛著改頭換面的雪佛蘭跑車,一路呼嘯著從大街上飛馳而過了。

    “那邊的情況很糟糕!”林森坐在古裂的旁邊,鐵青著臉說:“四監的杜頭都受傷了,情況到底亂到什麼程度還很難說。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那邊缺乏一個有力的人選出來控制局面,老杜那幫人,我都不好意思說他們平時有多麼的忠於職守了。”

    古裂一隻耳朵裏塞著耳機,說:“你給我一個尚方寶劍的話,我有人。”

    林森想也不想就說:“幹!你什麼時候做事真的徵詢過我的意見啊?”

    古裂歎了口氣,說:“又來了。還是老套路啊,到時候出了什麼事的話,領導是什麼明確的指示都沒有下過的,連那個‘幹’字,現在可以理解會要我去幹這件事,但也完全可以理解為你老人家在罵人啊。水準,這就是水準。”

    林森哼了一聲,說:“什麼時候了,廢什麼話啊!”

    古裂不再廢話了,他接通了李傑的電話,說:“李傑,你現在的位置在繞城高速三號線,離收費站3.5公里,離四監17.5公里,我要求你10分鐘內趕到四監,那邊出了大亂子,你現在的任務是馬上趕到,並且控制事態。”

    “許可權呢?”李傑一點都沒有拒絕古裂的打算,因為古裂既然會對他下這種命令,那本身就意味著他不可能拒絕了。他只需要知道,在這個事情上,自己能有什麼樣的處理許可權。

    古裂說:“你用衛星電話和後臺李真淑聯繫,接下來的事,由她來負責。”

    李傑說:“明白。”

    古裂在李傑掛了電話之後,又打了過去,問:“你不怕我晃點你?”說這話的時候,他還看了一眼林森,“晃點”這個詞,用在林森的身上,實在對他太客氣了。林森嘿嘿一笑,對古裂那種一貫的幽怨的眼神,他也早就有免疫力了。

    李傑很平靜的回答說:“我盡義務。”

    作為一個重生者怎麼去把握自己的未來?儘管李傑從一開始就對這個問題缺乏一個明確的思路,而且太多的變化使他對自己的記憶缺乏足夠的信心,當他記得過去曾經有一個他最信任最親近的人告訴過他的一句話——

    當你的內心迷茫和彷徨的時候,就去盡你的義務吧。

    有的東西,不管外面的世界怎麼變化,它總是像一顆隨時可以看到的孤星一樣,在那裏給你哪怕只是一丁點微弱之極,也許隨時都會熄滅的光。

    對於李傑來說,認識古裂,是他重生以後的一個意外。不過這是個不壞的意外,拋開古裂對他的幫助不說,認識古裂這個人本身,也還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相對于遇見桑蕾而言,李傑認為遇見古裂,同樣也是他重生的一大收穫,而且是完全不同的一種收穫。而晃點?晃點又怎麼樣呢?李傑相信,人與人之間是有緣份的。儘管古裂看起來很有些猥瑣,儘管古裂說話做事總有些瞻前顧後拖泥帶水,儘管古裂總是表現得像一個小市民那樣斤斤計較,儘管古裂身上有太多的平凡瑣碎,但李傑依然覺得,他們之間,真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默契。

    李傑不想去問古裂怎麼對他的行蹤掌握得那麼清楚,從市區到繞城高速,路上有的是監控攝像頭,上一次追蹤劉妍的時候他就知道,古裂的部下有足夠的能力掌握整個城市裏常人無法想像的資訊。他現在做的,只是連通和李真淑負責的情報部門的聯繫,她那個部門,有一個很形象的稱謂,就叫後臺。

    “已經侵入四監的內部系統,即將植入你們的身份識別碼,但只有三個名額。”

    李傑說:“明白,我,李慈恩,米格。”

    “明白。三分鐘以後生效。”

    聯繫隨即中斷,即使他們分別被捕捉到信號,別人也來不及對他們進行跟蹤。

    離四監還有大約兩公里的時候,李傑進行了人員調整,把李慈恩和米格調到他這輛車上來,桑蕾和李斯特、季憶轉移到先前由李慈恩駕駛,現在邊界駕駛的那輛車上,王強調整到來過和來兮兄妹的車上。後面兩台車停留在原地待命。

    在四監的一個側門,迎接李傑他們的是一個武警中尉,他已經接到四監領導的指示,上級派了3名“特勤處”的人員來協助他們處理騷亂事件。中尉並不知道所謂的“特勤處”是個什麼樣的部門,但是嚴格遵守紀律的他知道什麼叫不該問的東西別問。在通過內部系統確認了3個來訪人員的身份後,中尉對領頭的李傑敬了個禮,說:“情況很複雜,我們正在盡一切可能阻止犯人外逃,但監獄的幾位主要領導都受了傷,指揮協調工作受到很大的限制,而犯人們的情緒極度不穩定,隨時都可能更大規模的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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