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傳奇前夜 作者:來過天涯 (連載中)

蒔子 2012-1-17 20:52: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 35045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2:15
30 樂觀一點吧
  

    李傑告訴自己,和古裂這樣的人說話打交道,一定要有耐心,因為他喜歡東拉西扯,但你不要以為他說的話都是廢話。

    “你發覺沒有?”古裂對李傑說:“我覺得我們好像都陷入到了一個真人版的遊戲當中。我們都是玩家,儘管我們的目的不同,但是我們可以合作。而我們的對手,我覺得不是李傑你所說的什麼淨土教,事實上他們也只是另一批線上玩家而已。我們都可能被那個真正的對手玩死,因為,它不是玩家,而是系統主神。在系統編定的程式裏,所有的玩家都只能根據他的要求,所有的人都在努力的避免自己Gameover,但是,許多人的命運,可能很早就決定了。有誰見過玩家敢向系統主神挑戰的?又有誰見過有玩家贏了系統主神的?從一開始,玩家們就註定是看不到任何希望了,任何的希望。”

    李傑哼了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這不是遊戲,也沒有人願意玩這樣的遊戲,如果你要玩,那你就一個人玩好了。”

    古裂晃了晃右手的食指,說:“年輕人,不要那麼輕易就激動。也許我們換一種心態,對大家都更有幫助呢?不管怎麼樣,從現在起,我們就正式組隊吧?隊長是我,李傑,你是隊副。不管我們願不願意,這場遊戲實際上都已經開始了,對吧,李傑?”

    李傑說:“對,不管我們願不願意,我們都已經走到了末日的前夜。很快,這個世界將會陷入一片支離破碎、混亂和荒蕪之中,很多人會死,並且他們會復活,但是,那是以另外一種形態,而且會對原有的同伴產生致命的威脅。如你所說,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場遊戲的話,我們面對的,就是能夠不斷的自主編程,不斷的刷新各個級別的BOSS,並且沒有給人類留下後路的系統主神。我們對他,完全沒有勝算。”

    古裂說:“可是你沒有放棄,對吧?末日的前夜,未嘗不是新生的前夜呢?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這是一場不可避免的災難的話,那就祈禱我們都能活下去吧。李傑,廖醫生交給我,我會保護他和司徒教授的安全,還有,我會派人去調查XT的內部情報,這不一定會成功,但這是我,和我身後的那些人無法擺脫的宿命。至於你,李傑,你繼續對淨土教的事情進行調查跟進。除了我撥給你的小隊,在關鍵時刻,我還會派黃金聖鬥士來幫你的。”

    李傑漸漸的倒不反對古裂的這種說法和態度了——既然災難不可避免,為什麼不讓自己樂觀一些呢?李傑發現自己重生以後,雖然沒有悲觀到自殺,但也從來沒有樂觀到會相信這場災難竟是新生的前夜。不,沒有經過後來十年煉獄般生活的古裂,不會真正瞭解那種可怕的,但是,樂觀一些,一切會變得更壞嗎?不會,那麼,古裂這樣的心態,也正是李傑所欠缺的。

    黃金聖鬥士?李傑苦笑著問了一句:“你說李莎?”

    古裂呵呵一笑,說:“她當然也是,不過你別忘了,在《聖鬥士小強》那部老掉牙的動畫劇集裏,黃金聖鬥士可是有十二人的。”

    “《聖鬥士小強》?”廖寂很老實的說:“在我的童年,曾經有一部影響了一整代人的動畫劇集,可我記得名字叫《聖鬥士星矢》才對吧?”

    “別傻了。”李傑對廖寂說:“跟這種人說話,你千萬不要想當然的就用常規的思維方式去理解。不管最後怎麼樣,我們都盡力而為吧。”

    廖寂笑了笑,想想李傑說得也對,古裂就沒有實實在在的跟他們說過什麼話來著的。不過,既然他們都已經組隊了,那麼,在這個遊戲裏,還是想辦法信任隊友吧。

    “李傑。”臨上車前,廖寂喊了一句,說:“你的血細胞對那種未知的病毒有抗性,即使現在不行,始終也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個傳奇的。”

    “靠。”李傑擺了擺手,說:“我可沒那麼偉大,我也不想那麼偉大。走吧,祝大家好運。”

    廖寂開的是他導師的車,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廖寂的車跟著古裂他們的車漸漸的消失在李傑的視線裏了。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會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進行,突然間,李傑明白為什麼古人會把離別看作是死亡之外人生最大的痛苦了,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生離會不會就變成死別。

    回到車上,桑蕾微笑著面對李傑,說:“你準備對我說什麼?”

    李傑低下頭,看來還是穿幫了啊,他搖了搖頭,又抬起頭來,問:“那你相信我嗎?”

    桑蕾聳了聳肩,說:“那要看你說什麼,怎麼說了。”

    李傑微笑了一下,說:“我發過誓,不論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把你扔下不管,我現在把這句話重複一遍,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

    桑蕾看著他,久久沒有開口,但突然,她嫣然一笑,說:“我相信。”

    死了,李傑在心裏呻吟了一聲,絕美無聲,桑蕾的這個笑容,是沒有聲音的,卻帶著一種穿越時空的香氣,讓李傑真正體驗到了,什麼叫美得讓人窒息。
    李斯特在此之前一直沒有自己坐在這輛車裏是多餘的覺悟,不過,現在他終於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回避才對了。可是,在這個荒寂的水庫上,要是他下了車的話,怎麼回到市區裏,倒是一個比較麻煩的問題。

    不過好在李傑和桑蕾並沒有因為車裏一種微妙的氛圍而有什麼進一步的發展,李斯特雖然自己沒有談過戀愛,但是他覺得李傑不趁熱打鐵的話,實在是很浪費機會的。

    古裂的那幾輛車已經從李傑他們的視線裏消失了,李傑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也發動了汽車,在車子緩緩開出庫區的時候,李傑問桑蕾:“現在去看你叔叔不遲吧?你的家人,都在這個城市裏嗎?”

    桑蕾說:“我叔叔在這裏,爸媽離婚了,我爸出差在外地,我媽,她現在在法國。等一下……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有什麼事?跟我有關嗎?”
    李傑說:“跟整個人類有關,你我都只是其中的一員。”

    桑蕾想了一下,說:“你說得太玄乎了,難道是世界末日?拜託,你科幻片看多了吧?”

    “和你媽聯繫,如果她能回來和你一起自然是最好,如果她不回來,那就找一個比較堅固的地方,儲存足夠的糧食和水,還有武器。”

    李傑沒有過多的解釋,因為他知道的事情,對於其他所有人來說,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就連他自己,也希望那都是他的臆想,或者乾脆只是做了個夢,只可惜,他看到過的事情,正在一件一件的成為現實了。

    桑蕾的叔叔住在城郊,李傑從繞城高速過去,倒也很快。到了地方,李傑才知道,桑蕾的叔叔開了一個並不算很小的汽修廠,一片圍牆圍出了很大的一片地。客戶主要以跑長途的貨車為主,手底下還有二三十個工人,有好幾個維修車間,設備也很齊全。

    李傑和桑蕾下了車,這一次,李斯特懂事得多,沒有跟著礙眼了。

    “姐!”

    桑蕾和李傑才下車,迎面就走來了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長得和桑蕾並不是很像,不過個頭挺高,和一般的男孩比起來,也算是很帥的了。正處於變嗓的階段,聲音聽起來很粗。

    “這是我堂弟桑城。”桑蕾看起來和堂弟很親熱,拉過堂弟的手來就把他挽住了,在他們這個年齡,基本都是獨生子女,堂姐弟那已經是最親近的了。至於李傑,桑蕾只是給堂姐介紹說:“這位李傑哥哥,是個汽車設計師,他身後那輛車,就是他設計的改裝方案。”

    “不得不說,”桑城搖了搖頭,說:“改得相當的醜。不過你是我姐第一個帶回家來的男生,我覺得我對你的認識不應該停留在你那乏善可陳的表面。”
    李傑無語,雖然他比桑城也大不了幾歲,可是,怎麼就覺得好像彼此之間有代溝呢?這小子的風格,可不像桑蕾那麼淡然和低調啊。

    “要不我在外面轉轉吧。”李傑覺得這時候跟桑蕾進去的話,可能會有一些誤會,當然他很樂意有這樣的誤會,但是估計桑蕾還不願意。桑蕾對他的善解人意很滿意,雖然抱歉的微笑了一下,可她綰著桑城的胳膊把他留在那的時候,李傑不禁還是有點小小的失落的。不過,也只是一點點而已,他提出在外面轉轉,除了善解人意之外,還在於,他對這個汽修廠很有興趣。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2:16
31 神秘的汽修廠
   

    汽修廠的位置很好,背面靠著一座山,山勢很陡,不用擔心會從後面遭到襲擊;正面視野很開闊,一條寬闊的公路從門口橫過,正對著的河上還有一座橋,那條河雖然已經處於半乾涸的狀態,但是河床很寬而且很深,人要是走下去,沒有樓梯是很難爬上來的。橋的對面是一片開發了一半就爛尾了的樓盤,門上掛著生銹的鎖,裏面是荒著的。

    不過,最讓李傑感到驚喜,但進而又有些詫異的是,這個汽修廠的圍牆。這道圍牆非常的……堅固,他走過去,發現這道牆竟然是用條石修砌的,厚度至少有一米!不但厚,而且高度也達到了大約4米。剛才過來的時候,李傑並沒有注意到這道圍牆,是因為圍牆的外面,被一片茂密的法國梧桐擋住了。再走近了一些,可以看到這道牆的牆體上長了一些乾枯,黑褐色的苔蘚植物,這說明它有一段時間了。

    不就是一個汽修廠,用得著修這麼一堵又厚又高的圍牆嗎?再聯繫它圍出來的面積的話,李傑覺得它簡直就像是一個刻意修建的基地呢,基地也許還談不上,但是可以想像得出,當災難發生以後,這堵牆足以保護裏面的人很長一段時間的安全——如果裏面儲存了足夠的糧食和水,那麼在一級變異體出現以前,這都是個普通的喪屍望而卻步的地方。

    李傑站在圍牆下,回頭看著這一片寬闊的停車場,太陽只曬下來,那刺眼的光線,似乎能直接把皮膚灼傷。停車場上停放的車輛並不算多,露出很大一片鋪著沙石的空地,沙石間偶爾還長出了一些生命力頑強的雜草。再往遠處看,似乎,在幾輛報廢的卡車後面,還修建了一個水塔。

    其實,如果時間足夠的話,李傑也很想找個地方,修建出這麼一堵圍牆,裏面儲存足夠的糧食和水,甚至還要留出一點空地來種植蔬菜。雖然這不是個長久之地,但在災變以後的早期,還是一個理想的避難之所。

    可是,李傑疑惑的是,這個地方是誰設計出來的?巧合?還是本來就具有針對性?李傑相信,既然他能重生,那麼別人也同樣有機會重生,而且也許比他重生的時間更早一些,可能是一年前,也可能是兩年前。可是,如果重生了那麼早的話,似乎又不應該只滿足於修建這麼一個短期的避難所吧?李傑不知道這裏的地下會不會還有什麼機關,但就表面來看的話,其實還是很簡單的。

    “你想找什麼?”

    當李傑帶著疑惑走向那個水塔的時候,從一輛正在檢修的卡車後面,走出一個滿身油污的工人。李傑趕緊用一個微笑來表示自己毫無敵意,因為這個工人看起來非常的強壯,身高至少達到了195公分,一身的肌肉油亮油亮的,長著一臉的大鬍子,赤裸的上半身沒有紋身,卻有不少的傷疤。以李傑的經驗來看,那多半都是刀傷。就連他的聲音,都是非常粗獷和充滿力量的。

    即使是十年後,完全跟這樣的傢伙比拼力量的話,李傑也沒有任何的把握。

    所以,李傑趕緊裝出一副純良無辜的樣子,說:“我找廁所……我是跟桑蕾來的,桑蕾,就是你們這老闆的侄女。”

    “廁所在那邊。”回答李傑的,倒不是這個大塊頭,而是旁邊又走出來的一個小個子。和大塊頭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個小個子個頭可能還不到160公分,不過身上同樣佈滿肌肉和傷疤,不但如此,這人還有一隻眼睛只有眼眶而沒有瞳孔,臉上還有一條很長很粗的疤痕,像是一條蟲子趴在上面一樣。剩下的那只眼睛,看上去無精打采,李傑卻在這人伸手給他指出廁所的方向時,看到對方眼裏一閃而過的陰厲。

    “謝謝。”李傑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趕緊,似乎往廁所走過去,似乎是被嚇到了。他必須被嚇到,因為他只是個普通的年輕人,被這樣兩個人嚇到才是正常的。走到廁所門口的時候,李傑回頭看了一下,那兩個人已經回到卡車下面繼續工作了。陽光明晃晃的照在那個地方,就好像那裏壓根就沒有出現過什麼人一樣。

    這裏肯定有問題了。李傑在廁所裏噓噓的同時,聯繫到剛才的發現,再加上那兩個人,他覺得所有的一切可能不僅是巧合了。

    現在的問題是,桑蕾知道嗎?

    李傑從廁所裏出來之後,沒有再東張西望,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車裏。車裏開著空調,比起外面來的酷熱來,簡直就涼爽得像是在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這個汽修廠有點奇怪啊。”李斯特畢竟是李斯特,別的人,也許這時候會更關注李傑為什麼沒有能和桑蕾一起去見長輩的八卦,李斯特卻用他哲學教師的眼光,發現了其中的不同之處:“根據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理論,資本是以追求利潤為目的的,這道外牆和這塊場地的成本,和停車場裏正在修理的汽車比較,無疑是缺乏利潤空間,甚至是虧本的。而且我們來的時候我就發現,這條路處於半荒廢狀態,剛才又查了一下你車上的導航,發現這邊各種貨運車輛基本都不走這邊經過,如果別人專門把車開到這裏來檢修的話,無疑是費時費事的。”

    “那又怎麼樣?”李斯特的觀察給李傑之前的疑惑提供了更多的支援,不過,那又怎麼樣,卻也是他很想從李斯特那裏詢問的問題。他自己有一些思路,但一時之間他還理不清楚,也或許,他有些不願去理清楚。

    “那又怎麼樣?”李斯特聳了聳肩,說:“懷疑是哲學家的天職,即使很多時候懷疑本身都沒有目的,但是沒有懷疑,人類的哲學思維永遠都不會進步。”

    “靠。”對於李斯特這個回答,李傑只覺得無聊。

    “我對你也充滿懷疑。”李斯特說:“你不是員警,不是社會學家,也不是人類學家,但是你對底層社區流傳的一個准宗教形態充滿興趣,不,不是興趣,我覺得你是想毀滅它。你的行為怪異,你的心靈充滿焦慮,如果你不是哲學家,那麼我認為你處於精神錯亂的前夜……對了,我還發現你提到‘前夜’這個詞的時候,眼睛裏有一種特殊的光芒。你不用上班,不用掙錢,卻開著名車,住著五星級酒店,你到底是什麼人?”

    “李斯特。”李傑忍住打人的衝動,問:“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當當當當?”

    李斯特笑了笑,說:“你以為我是那種死讀書的呆子?”

    “沒有,”李傑恨得有些牙癢癢的說:“但是我覺得你現在很像那只喋喋不休唧唧歪歪的蒼蠅!我認識的你不是這樣的!”

    李斯特看著他,很認真的說:“對不起,其實我們從見面到現在也就一天的時間,也許從文學的角度來說,有一種感覺叫似曾相識,但我認為那更適合形容男女情愛,而我寧可做一個獨身主義者,也絕不會接受BL。”

    如果不是桑蕾這時候走了過來,李傑真的要打人了。或者,他的記憶出了錯?李斯特這個人,一直就是這麼唐僧的?

    “這麼快啊?”李傑下了車,很紳士的給桑蕾開門,桑蕾是一個人出來的,她那個和她很親近的堂弟也沒有出來送她。

    “叔叔今天有客人要來。”桑蕾聳了聳肩,說:“他最近看來也挺好的。”

    李傑裝作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有客人的話,你留下來不是可以幫忙做點事什麼的?”

    桑蕾說:“我也這麼說的呀,不過一會來的是叔叔的老朋友,他說不需要特意的招待。倒是說讓你們這麼在外邊等著可不大好。”
    李傑笑了笑,說:“這就見外了吧。”

    桑蕾微微撇了撇嘴,說:“沒關係了,正好我還要回公司一趟,我的暑期社會實踐課程完成了,還要請公司領導給我出具實踐報告呢。”她頓了一下,突然看著李傑,問:“是不是這些事情其實都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李傑歎了口氣,說:“去吧,去做了,就有意義。”

    “李傑。”當李傑開著車,行駛在把桑蕾送回公司的路上的時候,古裂的電話又打來了;“準備炸死廖醫生的兇手抓到了,不過,和上次一樣,這個兇手也是個啞巴。不但如此,他還利用我們看守上的疏忽服毒自盡了。在他的背上,同樣也有你所說的淨土教六道骸的紋身。那傢伙臨死的時候,看著我們的眼神貌似充滿憐憫呢。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有趣了啊。”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2:17
32 我的血還是熱的(三更求票)
   

    意料之中的,所以,從古裂那裏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傑的臉上一片波瀾不驚。不過,根據他的記憶,淨土教在災難以前幾乎是沒有出來搞過什麼事情的,本來就不被社會主流承認,他們絕不會輕易的暴露自己,製造事端。尤其是國內的分支六道骸,如果不是一次他們對一個淨土教中層俘虜的審問,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在災變以前,這個組織就已經存在,並且具有一定的實力了。

    現在,六道骸的人接二連三的製造事端,說明什麼問題?說明他們已經知道災難的臨近,所以有恃無恐了?李傑的心裏第一次產生了疑惑,難道說,這場災難真的是他們製造出來的?李傑從來不信神,但是,會不會他們已經具備了發動這場災難的技術力量呢?

    車裏有些沉默,李傑不知道桑蕾和李斯特誰相信他更多一些,或者,他們其實都不相信他說的那些,只是誰也說不清為什麼還要和他走在一起。
    “我們好像還沒吃午飯吧?”李傑打破了這種沉默,當他看到遠處有一個海鮮酒樓的時候,說:“說實話,我長這麼大,還真沒吃過鮑魚龍蝦呢,我們就去寶氣一回,每樣點雙份,吃一份扔一份怎麼樣?”

    桑蕾和李斯特都笑了,可是,大家都覺得這樣的笑有些蕭索,為什麼?這種感覺,真的是末日將至了嗎?

    似乎是為了否認這種感覺,桑蕾說:“不要,我要吃重慶火鍋。”普通一點的好,給人的感覺是隨時都可以吃到的,不刻意。

    李斯特愁眉苦臉的說:“換一個行不行?這麼大熱的天吃重慶火鍋?我……我不敢吃辣啊。”

    李傑一錘定音的說:“那就重慶火鍋,辣得你少講幾句話我就高興了。”

    一頓滾燙勁爆的麻辣火鍋,沖淡了之前那種難以言說的沉悶和憂傷,桑蕾看到李斯特那種辣得眼淚汪汪滿頭大汗的樣子,無由的,覺得非常的開心。雖然李斯特看到桑蕾那種開心的樣子非常鬱悶,可是吃辣的確實不是他的特長。從火鍋店出來以後,李斯特找了一個KFC,一口氣吃了3個巧克力聖代,結果就是,當他不停的在廁所裏進進出出的時候,好死不死的遇到了自己的學生。

    作為一個年輕有為,長得不賴又單身的大學老師,儘管他本人非常的淡定,但李斯特在學校裏其實是很有市場的,不但系裏面的大媽們非常積極的到處幫他張羅對象,學校裏單身的女老師,還有不少的女學生,對他都頗有好感。

    “李老師……您……沒事吧?”

    在這麼狼狽的時候見到自己的學生,李斯特想死的心都有了。而且,這還是一個雖然和桑蕾比起來略有遜色,但是在他們學校卻眾星捧月的被譽為師大校花的學生。李斯特雖然對那些向他撲來的鶯鶯燕燕心如止水,以至於被人腹誹為BL,但實際上他對漂亮的女生也總是印象深刻的。這個女生的名字叫季憶,人長得漂亮,名字也特別,想不記住都難。

    季憶不是哲學系的學生,但是李斯特的每堂課,她幾乎都要來旁聽。每當季憶來旁聽的時候,李斯特的虛榮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只是,這個時候……他只能苦笑著捂著肚子,對她弱弱的笑笑,還沒說上兩句話,就又往廁所裏沖過去了

    “慘了。”李傑和桑蕾遠遠的坐在窗邊的座位上,剛好看到李斯特那悲慘的一幕,說:“這傢伙的形象全毀了。”

    桑蕾笑了笑,說:“那倒不見得,有時候女生很容易同情心氾濫的。”

    似乎是為了驗證桑蕾的話,那個名叫季憶的女生在和李斯特打了招呼以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和她的同伴交待了幾句以後,自己一個人留下來等在了那裏。等到李斯特有氣無力的出來的時候,季憶走過去,似乎問了什麼,然後扶著李斯特朝李傑和桑蕾走了過來。

    李傑看了看桑蕾,說:“早知道這樣,我也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好了。”

    桑蕾呵呵一笑,搖頭說:“這不是什麼必殺技,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用的。你目前做的就挺好啊。”

    李傑眼睛一亮,說:“你這是在暗示我?”

    “你們倆……”李斯特在李傑的身邊坐下來,有氣無力的說:“不要太過份了,別人在這裏受苦受難,你們還這麼眉來眼去的。”

    季憶站在旁邊,似乎有點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就這麼走掉。李傑對她揮了揮手,說:“坐下來吧,我絕對是重色輕友的人,不會管他死活的,所以,你要有救死扶傷的覺悟。”
    季憶笑一下,似乎很少聽到李傑這種很直白的說法,而且她似乎確實
有些擔心李斯特,所以也就在桑蕾的身邊坐了下來。幸福啊,李傑心裏重重的呻吟了一聲。即使季憶比桑蕾稍微遜色一些,但怎麼說也是個校花美女,兩個校花美女就這麼並排坐在面前讓他欣賞,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幸福的事情呢?

    不過,和桑蕾的健康活力比起來,這個季憶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有些纖秀柔弱,穿著一條吊帶的白長裙,披著濃密烏黑的長髮,飄逸是飄逸了,但李傑一想就知道災難來的時候,這樣的女孩恐怕連第一波的病毒都頂不住。當他想到再美的軀體,腐爛的時候都一樣的會散發惡臭的樣子,他就連審美的欲望都沒有了。

    “要不這樣吧。”李傑對季憶說:“你送他去一下醫院,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靠。”李斯特在自己的學生面前,也顧不得形象了,氣憤的說:“你還說過我們是兄弟來的,這就是你的兄弟義氣?”

    李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這是給你製造機會來著,別不知足了。就這樣吧,我送桑蕾去拿實踐報告,你呢,去醫院看一下吧。你現在這種狀態,很讓我擔心你究竟能不能達到我的標準啊。也許,是我的記憶有誤呢。”

    在李傑的記憶裏,李斯特是個標準的德國式參謀軍官的形象,沉默寡言,但每句話都能起到關鍵的作用;戰鬥力不是最強,但是也從來不會放鬆對自己的訓練;最重要的是,理性而冷靜,甚至可以稱得上冷酷,只要能實現他的戰鬥部署,即使是把自己當做棄子犧牲,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可現在的李斯特?現在的李斯特帶在身邊,十足的是個拖累啊。

    如果李斯特還要帶上眼前這個校花小美女的話……李傑再一想到林野和林間溪,想到他們可能還要帶上的家人,突然覺得,自己在災難前找到他們或許是個錯誤。按照他的記憶,本來他遇見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是孤身一人,而且經過了最初的生死考驗的。不是因為他父母早逝,所以他希望這些朋友也是孤身一人,而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那種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帶著一些拖累會是什麼後果。

    也許,有的事情註定就是要發生的,儘管你竭力的想避開它,可是你繞了一圈,它又在另一個路口等著你的。李傑拼著命的想要在災難以前讓自己準備得更充分一些,不要再想記憶裏的“審判日”來臨之後那樣九死一生,可是他發現自己這麼些天來的努力,不但沒有能按照自己的設計前進,反而是越來越亂了。

    而且,李傑發現,事情之所以越來越亂,根本的原因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他只想到像林野、李斯特他們是自己後來同生共死並肩作戰的兄弟,只想著在災難爆發之前找到他們,然後一起逃離這個末日即將到來的世界,卻忘記了,他們這時候都並不是一個人。

    那麼,接下來怎麼辦?放棄原來的念頭,等明天格爾哈特交車了,立刻就可以離開這個城市。那樣做的話,自己無疑要安全很多,輕鬆很多。可是,拋開在末世裏一個人生存的難度更大不說,如果就這麼一個人開著車在荒蕪的世界裏流浪,沒有朋友,沒有親人,連威爾史密斯的那只狗也沒有,像那樣活著,又是他想要的嗎?

    在災難裏,孤獨和死亡,哪一個更可怕?

    即使已經有過一次經歷,這依然是個難以一下就做出選擇的事情。

    李傑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桑蕾有些疑惑的看了一下他,然後她看到李傑笑了,李傑說:“我想我知道究竟要怎麼做了,因為,我摸到,我的血終究還是熱的。當我們面臨一種難以抉擇的境地的時候,就聽憑自己的感覺來指路吧。”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2:18
33 跟蹤
   

    跟著感覺走,不管怎麼算,都不是一個經歷過一次煉獄般的末日世界的人應該有的素質。可是,從死亡皇后島回來的一輝,不也照樣會跟另外幾個小強並肩作戰嗎?李傑不是個糾結的人,決定了,就不再為這個事情煩惱。

    李斯特的情況稍微好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美女學生的出現,讓他爆發了小宇宙。這樣正好,李傑準備請季憶把李斯特送回酒店去,同時他還很邪惡的想,要是自己手裏有什麼無色無味的“陰陽合歡散”,李斯特就該好好的感謝他了。

    從KFC出來,李傑正準備給李斯特叫個車,卻發現李斯特盯著路邊一個走過去的人看了很久。那是個女人,不過單從背影來看的話,李傑看不出有什麼值得李斯特放棄身邊的小美女而盯著她看的理由。正當他想嘲弄李斯特的口味的時候,那個女人上了一輛停在KFC門口停車帶上的果綠色兩廂尼桑騏達。

    “我想起來了,”李斯特突然回過頭對李傑說:“那個女人我見過,在向平佈道的時候,我看到過她。從她當時所站的位置和她扮演的角色來看,她應該是僅次於向平的一個佈道者。名字我不記得,但是,一定是這個人沒錯。”

    那輛綠色騏達發動了,李傑揮了揮手,飛快的跑回車上去。桑蕾雖然不太明白究竟怎麼回事,不過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什麼,竟然想也沒想,就跟著李傑上了車。李斯特頓了一下,在李傑把車開到面前時,也把季憶拉了上去。

    可憐的小女生季憶,只是因為一時同情心氾濫,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一下就被自己的老師拉上了車。那一刻,她心裏閃過各種各樣的念頭,雖然她最後確定肯定的告訴自己說這位老師的人品在學校裏是公認的好,但是在上車以後差不多好幾分鐘的時間裏,她本來就很白的臉色更是找不到什麼血色了。

    而這時候李斯特從側面看到季憶毫無血色的臉,倒沒有想到她是緊張過度,反而覺得這個瞬間,她美得簡直像一尊無暇的白玉雕像一樣。

    李傑緊緊的跟著那輛綠色騏達,淨土教最近的動作,已經超出了他原有的經驗,而他,似乎也越來越無法置身事外了。

    “麻煩你,查一下車牌號光AAK744的果綠色尼桑騏達,車裏有一個重要目標人物,現在正從明珠路開往藍田路方向。”

    李傑讓桑蕾用車上的衛星電話撥通了古裂留給他的一個特殊號碼,這個號碼連接的是古裂的老巢——市公安局離退休處,實際上是他負責的特殊部隊的情報中心。李傑不知道電話那一頭是什麼人,也不需要知道。接到他的電話後,對方很快,幾乎是他把車牌號一報過去,對方就回復他說:“車主叫劉妍,女,42周歲,曾任光陰第33中學教師,5年前辭職自主創業,現在有一家註冊公司,主要經營中學校服。有過兩次婚姻,現在獨身。”

    速度倒是夠快的啊,李傑發現和古裂聯手實在是大有好處的。畢竟,不管他再怎麼擁有十年後的經驗和記憶,在現在這個世界裏,他依然只是一個普通人。很多他可能撞破了腦袋也不一定能搞得定的事情,比如搞一點軍火,比如調查什麼人,古裂辦起來卻都像舉手之勞一樣。

    “如果你擔心被對方發現的話,”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悅耳的女中音,說:“你可以不用跟得那麼緊,我們已經鎖定那輛車,無論它往哪個方向走,我們都可以提前告訴你。”

    牛,李傑服氣的想,原來這種軍情六處式的幕後隱形機構,在他從小生長的這個城市竟然也有啊。

    “查一下這個人是不是跟淨土教有關。”

    “對不起,你提到的這個組織,我們這裏還沒有正式備案,沒有足夠的情報支撐,也無法回答你的疑問。”

    李傑笑了一下,原來這個機構還沒有牛逼到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的啊。想想也是,要不然古裂幹嘛還要找他呢?

    前面紅燈,李傑不怕拍照,但是他不想當街被交警追逐,就算到時候古裂能幫他搞定,更多的時間也被耽擱了,而且古裂也不見得能把全市的警隊都玩得轉吧?所以,李傑沒有為自己惹麻煩,他看著那輛綠色騏達漸漸消失在視線裏,拿著話筒說,跟丟了。

    “目標車輛現在轉入中環高架橋,往南華區開發大道方向駛去。中環高架橋目前雙向緩行,建議你走夫子路,從老南門上南華區開發大道。你會走到它的前面,有什麼新的情況,我們會隨時通知你。”

    “好,謝謝。”李傑明白,古裂在他身上是下了不少的賭注的。那傢伙不大不小也算個BOSS吧,和這樣的傢伙組隊,果然是方便了不少。當然,李傑也明白得到越多,付出越多的道理。

    .如果得到更多更準確的情報的話,會不會這個城市的領導者們會做出有效的準備呢?李傑雖然對那些上位者從不抱樂觀的態度,可這不是一般的事情,這是一場人類毀滅的災難!重生以後,他也沒想過要做一名救世者,但如果他的努力能讓這座城市在那場席捲全球的災難中堅持得更久一些,那麼,他也願意。

    這時候,李慈恩正好打了個電話來。聽起來,那丫頭的心情比之前更加的不爽,大概是被扔在酒店裏,受夠了林野和林間溪的荼毒吧。

    “李傑你想幹什麼?!”李慈恩幾乎是咆哮著說:“你把我留在酒店裏,還趁機支開了邊界,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告訴你,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絕對有把握把你揪出來。別忘了,你只是配合警方工作的市民而已,是配合,不是領導,不要把角色搞顛倒了!”

    李傑呵呵一笑,李慈恩的咆哮和不滿,是不是也有見不到他的原因呢?嗯,他允許自己自我感覺有那麼一瞬間的良好,在桑蕾有些意味深長的微笑裏,李傑心平氣和的說:“我現在在夫子路東段,準備上南華區開發大道,如果你已經出來的話,和邊界取得聯繫,馬上趕到南華區開發大道,發現一輛車牌號為光AAK744的果綠色尼桑騏達,立刻通知我。另外,通知王強和劉邦、梅緒三個人,請他們立即趕往南華區待命。”

    “你……”李慈恩簡直快要氣瘋了,這傢伙,當自己是什麼人了?那種說話的語氣,哪里是一個配合警方破案的市民,簡直就像是他們的指揮官一樣。更可恨的是,他們真正的領導古裂,似乎早已預料到她現在的心情,所以在此之前,已經給他們這個5人小組下達了新的命令,這個命令就是,全力配合李傑的行動,在行動過程中,以李傑作為他們的指揮官。

    李慈恩在警校受過良好的教育,作為一名紀律部隊的成員,服從上級的命令是他們的基本素質,儘管對古裂的命令腹誹甚多,但經過昨晚上的事情以後,她自己也明白,古裂的命令絕不是無理取鬧。所以,李慈恩儘管恨得牙齒癢,卻只能人氣吞聲的說:“好,你拽,等古隊取消命令以後,我要是不把你打得面帶桃花,我就跟你姓!”

    除了笑,李傑什麼也沒說,這已經無需多說了。

    “還有一件事。”李慈恩說:“你那個好兄弟,拐帶未成年少女的無恥之徒,之前和林間溪偷偷的溜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不過既沒有跟我說,也沒有用車。”

    林野和林間溪出去了?李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傢伙怎麼這麼不省心呢?雖然最近幾天外面的風聲消停了一些,但他應該也知道,不管是被林間溪的老爸劉大牟逮住,還是被青龍幫的人逮住,他的下場都會很慘的。

    不過,李傑這時候也顧不上去管林野了,大不了就是繞了一圈又回到原地,林野最終還是要被劉大牟打個半死。反正,他知道在那個地下室,總能找到林野的。

    現在,李傑正駕車穿越那個老南門,那是這個城市幾百年前的一處遺跡。門洞是後來修的,城牆其實也是後來修的,那所謂的遺跡,也只是城牆上一處用鐵欄杆圍起來的箭垛罷了。

    在南華區開發大道上,李傑又跟上了那輛綠色騏達,為了避免被對方發現,跟到南華區加油站的時候,李傑就放棄了跟蹤,開進加油站裏加油。也虧得他放棄了跟蹤,因為,當他加滿了油正準備開除加油站的時候,李斯特突然發現,那個叫劉妍的女人,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一輛寶藍色的新版帕薩特,從他們面前飛馳而過。

    那個女人看來非常的警覺,但是,她顯然也不知道李傑正在跟蹤她。

    “李慈恩,繼續跟蹤那輛綠色騏達。”李傑發現劉妍換了車,卻沒有改變計畫,讓劉妍覺得有車跟著她之前那輛車,無疑會更好一些。他在給李慈恩下達命令的同時,也給正在南華區待命的王強三人組下令,讓他們更換跟蹤目標。

    “車牌光CW0454,寶藍色新帕薩特,目標車輛正從開發大道駛入繞城高速。”古裂的情報中心在接到李傑的最新消息後,也馬上把他們通過電子跟蹤系統查到的情報回饋給李傑。“繞城高速有部分路段是監控盲區,祝你好運了。”

    李傑看桑蕾一眼,他想說的是,貌似我們又繞回來了。

    跟著那輛帕薩特的方向,他們又重新駛向了桑蕾叔叔的汽修廠所在的那片城郊。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2:19
34 意外
   

    “介不介意告訴我,你叔叔是什麼時候開始經營那個汽修廠的?”

    不知道為什麼,當李傑發現劉妍那個女人正在駛往桑蕾叔叔所在的那片郊區的時候,心裏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甚至,說不祥的感覺也不為過。

    “你什麼意思啊?”桑蕾沒有立即回答李傑的問題,但是對李傑這個問題,她也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也被懷疑了一樣。

    李傑歎了口氣,說:“也許這只是我的錯覺。待會我下車以後,你們留在車上,有什麼情況的話李斯特馬上把車開走。只要不下車,你們就很安全,這輛車的玻璃是防彈的。”

    直到這時,一直沉默無言的季憶才輕輕的拉了一下李斯特,弱弱的問了一句:“老師,這位叔叔是員警吧?”

    桑蕾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李傑雖然看起來有些老相,但她從一開始,就沒把他看作是大叔呢。桑蕾這時候正在讀大二,估計季憶也該和她是同一個年級的吧。

    不過這也難怪,桑蕾最開始見到李傑的時候,李傑就是個頭髮荒得像枯草一樣的極度深宅男,和學校裏很多同類的男生沒什麼兩樣。季憶見到的李傑,卻是剪著乾脆俐落的板寸,說話做事更乾脆俐落的成熟男人形象,再加上這廝又開著一輛騷得沒有邊的賓士越野,也難怪季憶要把他當大叔了。她不知道季憶是學什麼專業的,可她也忍不住想問,你見過開兩百多萬的賓士越野的員警嗎?

    這一聲笑沖淡了桑蕾心中莫名的不悅和不安,所以,在李傑因為季憶的問題苦笑的時候,她回答說:“叔叔大概是兩年前接手的汽修廠,不過兩年來一直處於慘澹經營的狀態,這場子的位置不好,效益也一直不好。”

    兩年?兩年的時候倒也足夠修建那一道加厚加高,足以充當臨時避難所的圍牆的。這個答案不但沒有消除李傑心裏的不祥之感,反而讓他更加的疑惑了。但願,這一切都是巧合吧。

    可是,這個巧合,也許又實在太巧了。

    當李傑的車在一個岔路口放棄跟蹤以後,沒過多久,從王強他們那裏得到消息——劉妍的帕薩特,開進了桑蕾叔叔的汽修廠。

    忙活了一個下午,炙熱的暑氣還遠遠沒有消散,但是,在車裏,李傑和桑蕾,幾乎都感覺到了一股貼著心窩過來的寒意。

    桑蕾問:“李傑,你到底追蹤的是什麼?這件事,會跟我叔叔有關係嗎?”

    李傑沒有回答,只是把車開到了和王強約定的匯合點,李慈恩和邊界也已經趕過來了。

    “初步勘察了地形。”王強雖然沒有對李傑敬禮,但態度是十分客氣和禮貌的,儘管李傑不是他的上級,但客座的上司同樣值得尊敬。不過稱謂上有點麻煩,所以他省略了。“如果沒有地下通道的話,那個地方應該只有大門一個進出口。在圍牆外邊半徑50米範圍內,有一個流動哨,大門還有人守衛。目前看來,天黑以前,沒有辦法不驚動裏面的人。當然,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我們有足夠的把握同時狙殺大門的守衛和流動哨,但是,貌似我們沒有權利這麼做。”
    和李慈恩比起來,李傑覺得王強這孩子可愛多了,也許他心裏同樣也十分不爽,但是不但同樣具有很強的紀律性,而且事情做得很細,說話的態度也很低調,這就已經很不錯了。

    現在看來,想要不驚動裏面的人闖進去是不太可能的,從之前那次撲空的經歷以及那個叫劉妍的女人一路上的謹慎來看,對方反偵察的經驗顯然非常的豐富。而行事如此的詭秘,也正好說明了肯定有很大的問題。

    “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桑蕾倒是主動的對李傑說:“廠子裏的工人都認識我。不過,我要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

    據說很多美女都是胸大無腦的,不過桑蕾的思維能力倒是很快很強,李傑不知道她是學什麼的,不過他知道,在桑蕾面前,最好還是不要打馬虎眼比較好。

    “我們正在跟蹤的,是一個邪教組織的重要人物。現在的情況有兩種可能,第一,你叔叔壓根就不知道他所經營的這個汽修廠,有可能是這個邪教組織的一個秘密基地,那麼他現在將會非常危險;第二,他知道,並且參與了這個組織,我不願作此想,但如果存在這個可能的話,他同樣非常危險。這個邪教組織自稱為淨土教,並宣稱他們的神將會懲罰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類,神的懲戒將在‘審判日’開始,在那以後,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將會把人類世界帶入毀滅和絕境。只有皈依淨土教,並得到神恩准的人,才能在這場災難中倖存下來。”

    桑蕾看著李傑,問:“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能告訴我,真的有這樣的事情?”

    李傑說:“災難是不可避免的,但直到現在,我也堅持認為這不是什麼神的旨意,而是人類自以為是的技術帶來的後果。我現在擔心淨土教掌握或者部分掌握了這種技術,隨著災難的爆發,他們將在最大限度的蠱惑人心。可實際上他們不是什麼神的使者,這個組織的前身就是一個國際走私犯罪集團,在以後,他們的所作所為,還會害死更多的人。雖然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拯救世界,但我會盡一個公民的義務。”

    桑蕾做了一個深呼吸,說:“好吧,我既然選擇了相信你,那就相信你到底吧。不過不管怎麼樣,請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李傑笑了笑,默默的點了點頭。

    新的行動部署如下,李傑和桑蕾直接開車前往汽修廠,以桑蕾的身份,即使她會被阻攔,但至少不會引起懷疑。而在李傑和桑蕾分散大門守衛的注意力的時候,王強他們小組搞定外面那個流動哨。他們不會得到支援,因為他們現在的身份並不是員警。

    黃昏,落日,沒有風,汽車在公路上拉出了一片飛揚的塵土。

    桑蕾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無論從感情上還是從理智上她都很難接受李傑所說的一切,但是很多擺在眼前的事實證明了李傑並不是在那裏胡言亂語。她不知道自己的叔叔和堂弟現在怎麼樣,也許他們會很危險,但是,她壓根就沒想過叔叔會真的和那些人有什麼瓜葛,她有的,只是無比的擔心。就像李傑所講到的第一種情況,他們現在一定非常的危險!

    守在門口的,是李傑在修車廠裏看到的那個大塊頭,他手拿著一把十字鎬站在門口,充滿敵意的看著李傑。

    “我掉了東西。”桑蕾把車窗放下來,對大塊頭說:“進去拿了就走。”

    大塊頭看著她,甕聲甕氣的說:“老闆不在。”

    桑蕾笑了笑,說:“我有鑰匙。你不會說,你幫我去拿吧?你不知道我要拿什麼!”

    大塊頭似乎找不出什麼更好的理由來拒絕桑蕾,只能指著李傑說:“那他不能去。”

    桑蕾很客氣,但是也很有威嚴的笑了一下,說:“我帶我男朋友回來拿點東西,這不需要你的允許吧?是不是還要我提醒你,這個廠子還有我爸一半的股份啊?”桑蕾以往也經常到這裏來,她的父母基本上都不在她身邊,叔叔和堂弟就是她最親的親人了。而對於叔叔手下這些工人,桑蕾一向也是非常客氣,大家對她的印象也很好。所以,當她很嚴肅拿出自己工廠主大小姐的身份來的時候,大塊頭也只能說聲,“我沒那個意思。”然後把路讓開了。

    大塊頭的讓路讓桑蕾糾結到了極點,因為,從道理上來推測,如果她叔叔是毫不知情的話,大塊頭應該堅決不會讓她進去才對。現在的情況,恰恰說明她叔叔很有可能也參與了這個組織,而且,說不定還是個什麼人物,所以,大塊頭才沒有為難她。

    怎麼會這樣呢?這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

    沒有人,也沒有時間來讓桑蕾解開這個心結了。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2:21
35 你永遠都不會醒來
   

    李傑把車開到停車場裏,在那裏,他看到了之前他們跟蹤的那輛寶藍色新帕薩特,還有一台中午過來的時候沒有看到的老款夏利。

    桑蕾這時候腦子有點亂,幾乎是下意識的下了車。李傑也跟著桑蕾下了車,他回過頭去,看到那個大塊頭一直在惡狠狠的盯著他。

    這讓李傑臉上露出了一個很讓大塊頭疑惑的神秘微笑,那傢伙體型龐大,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體型龐大的人腦子都不怎麼好使。他看到李傑不但露出神秘微笑,而且還沖他做了一個不那麼友好的手勢,當他怒氣上湧,準備沖上前來找李傑比劃的時候,身體卻突然抽搐了一下,被人從後面電擊倒地了。

    就在李傑和桑蕾在門口和大塊頭交涉的時候,王強和邊界同時在兩個方位採取了行動。這個時候,他們受過專業特訓的基本功就展露無疑了,李傑抬手看了看表,對門口的邊界做了個十分鐘的手勢,邊界會意的點了點頭,把被電暈了的大塊頭銬上,塞住嘴拖到了一邊。

    十分鐘,夠了。多了,也沒意義。

    汽修廠裏的房子不多,主要有兩類,一類是修理廠的廠房,都是敞開的,這個時候,和李傑預料的一樣,廠房裏一個人都沒有。另一類,則是一棟三層的房子,基本上,那就是一個辦公和住宿混合的地方。

    “跟著我!”李傑對桑蕾說了一句,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同時,把92式手槍拿在了手裏。這是古裂通過非法的途徑給他配發的裝備,不過,李傑想也想得出來,如果他這裏出了什麼古裂控制之外的亂子的話,像他這種沒名沒分的傢伙,身份一定會陡然轉變成匪徒、罪犯遭到警方的制裁的吧?他並沒有埋怨古裂的意思,因為他知道,這也只不過是一種遊戲規則。

    這個時候,淨土教的成員應該是在舉行儀式,由一個重要人物主持,宣講神的最新指示。如果這裏有另外的通道,那麼李傑將會和上一次那樣徒勞無功,如果這裏別無他路,他們面臨的就將是一場戰鬥。

    太陽已經完全落到遠方的山後邊了,天色卻依然很亮。這時,李斯特和季憶坐在李傑的1號車裏,遠遠的停在汽修廠之外的公路上。按照李傑說的,如果裏面出了什麼事情的話,李斯特可以自己選擇下一步該怎麼做。要跑,將車子掉個頭,以這輛車的性能,別人輕易追不上他。要等,他可以等待一個也許大家都猜不到的結果。

    汽車裏的冷氣開得很足,可是,坐在了駕駛座上的李斯特,手心裏全是汗水。

    “老師。”可憐的小女生季憶一直都處於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態,直到現在,她也還是沒有弄清楚自己上的這輛車將會把她帶向何處。但是,當她看到李斯特緊緊的握著方向盤,緊張的看著汽修廠的門口的時候,她反而鎮定了許多。她看著車窗外遠天裏殘存的落日斑斑,突然問:“老師,你知道為什麼我一直都去旁聽你的課嗎?”

    這是個和此情此景看似毫無關係的事情,李斯特轉過頭來,看著這個臉色白得好像瓷器一般的小女生,茫然的搖了搖頭。如果李傑所說的那一切註定要發生,那麼,季憶的這些問題還重要嗎?

    季憶並沒有去看李斯特,只是依然看著遠天,說:“你讓我想起我爸爸,以前,他也總是像你上課的時候那樣,滔滔不絕,自得其樂的給我講很多我聽不懂的道理。”

    這讓李斯特很受打擊,他忍不住問:“我有那麼老嗎?”

    季憶呵呵一笑,很好看的聳了聳肩,她的肩光潔而瘦弱,鋪陳著她流瀉的黑髮,在漸漸暗淡的光影裏,她美得像個妖魅。

    “不是,”季憶回答說:“是因為你很囉嗦。”

    李斯特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囉嗦,呃,也許是吧。難怪李傑會那麼抓狂,看來自己也有當唐僧的潛質呢。可是,為什麼他和一個男人,竟然會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李傑,他們進去差不多已經有……5分鐘了吧,怎麼感覺時間過去了很久呢?

    5分鐘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

    對於李傑他們來說,5分鐘只夠他們完成最初的部署,然後,破門而入。那棟樓並不需要特別尋找,房子的結構很簡單,三樓是老闆的住所和辦公室,一樓是工人們的住所,唯一能提供多人共處的空間只有位於二樓的食堂。

    也許是之前的反偵察工作做得已經很細緻了,也許是這個汽修廠位置非常偏僻,偏僻到他們不相信這裏還會有外面的人進來。

    李傑帶著桑蕾,是從正面闖入的,幾乎同時,邊界從後窗,王強和梅緒從後門和天窗,這個食堂的幾個出口只在一瞬間,就被李傑他們完全控制了。裏面的情況也一目了然,一小群人正圍成一個半圓,在地上盤膝而坐;半圓的對面,是李傑他們追蹤而來的那個女人,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一身黑色的長袍,袍子的中央,儼然是一個白色的手印。

    “都別動!”李傑說:“我不是員警,所以別指望我會講什麼人道和法律,黑袍巫師,你在淨土教裏屬於使者的級別,對吧?”李傑的最後一句話,卻是問向那個女人的,根據警方的資料,她叫劉妍,曾經是一名中學教師。

    席地而坐的十多個人,都是汽修廠裏的工人,這都是桑蕾熟悉的。而最讓她感到全身一冷的是,在這些人裏面,儼然坐著她那只有15歲的堂弟桑城,以及她的叔叔桑邁。他們和另外那些人一樣,披著灰袍,袍子的前胸部位也印著白色的手印。這個情景,讓她的腦子一片混亂,混亂中卻也特別的清醒,她清醒的認識到,真的,越是害怕的事情,你越是不能心存僥倖。

    “坐。”那個叫劉妍的女人面對李傑的槍口,表現得非常的鎮定,而且,就像邀請一個客人一樣,伸出一隻手,對李傑說:“年輕人,你大可不必這麼衝動,我們這些人,都是神的子民,你看,我們是一點敵意也沒有的。”

    李傑的槍口依然指著她,說:“咱們不說廢話,我只想問幾個問題,如果你能如實的回答我,那我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大家互不干涉,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劉妍是個背影看上去不錯,實際上長得很醜的女人,但是她的鎮定和從容,為她加了不少的分,使她看上去有一種據說是神性的東西。她用目光示意前面的那些信徒不要輕舉妄動,對於李傑的要求,則表現得相當的配合。

    李傑嘴角抽動了一下,不像是笑,更像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臉部肌肉抽筋,他吸了一口氣,說:“在向平之外,你們在這個城市的最高領袖是誰?在什麼地方?你們從偷走的屍體身上提取了什麼?我要樣本和資料。最後,也許我不該問,但我還是想知道,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劉妍的眼神微微的緊了一下,但她還是馬上就能很從容的說:“看來你對我們的瞭解很深刻啊。我們的最高領袖?笑話!我們的最高領袖當然是天上的神明,他正準備用一場偉大的變革來改變我們這個罪孽深重的世界。我猜你想知道的是,我們的大主教是誰?哈,你們一定想不到,他是一位地位尊貴,身份特別的人。你們都會死的,你們這些異端心裏根本沒有對神明的敬畏。尤其是你,你用槍口指著神的黑衣使者,你將會受到最惡毒的詛咒,不管你怎麼做,你也改變不了你的命運。”

    李傑心裏掠過了一道陰影,在劉妍的眼光裏,他讀到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對方早就認識他一樣。不但認識他,而且還對他的一切瞭若指掌。對方提到他的命運,尤其是提到他想改變命運,這句話,越發讓他覺得對方的眼神,似乎在哪里出現過一樣。

    淨土教是一個體系龐大複雜,分支眾多的國際性犯罪集團,這一點,李傑在十年後也是這麼給他們定性的。在淨土教的體系裏,黑袍巫師也只不過是佈道者,擁有威望,卻沒有實際的權力。李傑不信神,尤其是,他曾經在淨土教的庫房裏,發現了很多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的武器,還有後來人們不惜付出一切的糧食。李傑不信神,所以,不管劉妍怎麼說,他也只是抬了抬手腕看時間,說:“趕緊說完,你還有不到一分半鐘的時間。”

    劉妍依舊不緊不慢的對李傑說:“你擺脫不了那個詛咒,不管你走到哪里,你都會遭到磨難,甚至要面臨全身潰爛的境地。你不會有朋友,因為他們都會因你而死,當你自以為救了他們的時候,實際上就是把他們帶到地獄的入口。你自己也難逃一死,你的心臟,將會被貫穿,你會在死去以後醒來,以為自己得到了神的眷顧,想要從頭來過,可是你缺乏對神的敬畏,所以你永遠也不會真正的醒來。當你以為自己改變了命運的時候,實際上,命運之輪才真正開始轉動。你什麼都改變不了,就像是一個永無止盡的噩夢,當你以為自己醒來的時候,你依然在夢裏。除了做神的僕人,你永遠都不會醒來。永遠不會。”

    劉妍的聲音聽起來漸漸的飄渺和虛無,李傑似乎就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動,而聽不到她究竟說了些什麼。她的嘴唇像是在念咒,她在他身上下了一個詛咒。她說得沒錯,李傑就親眼看到那些最親近的人在眼前一個個的死去,最後自己也無法逃脫。更致命的,是自己所經歷的這一切,似乎她都知道!這算什麼?真的有神的存在嗎?而不是他自己理解的那樣,可以用空間扭曲這樣的理論來解釋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

    還有,是不是就像她所說的那樣,自己以為醒來了,重生了穿越了,自己緊鑼密鼓的準備比以前生存得更好。可是,其實他依然在夢裏,自己只不過是從夢裏的一個夢境醒來罷了。就像是俄羅斯套娃,你以為自己已經揭開了最後的一層,卻發現裏面還有。

    就在劉妍念咒一般的聲音裏,李傑覺得自己漸漸的有些頭暈目眩,覺得腳下的地面在晃動,覺得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看不到其他的人,他的腦子像是自己過濾了其他內容,只留下了那一句——“你永遠都不會醒來,永遠不會。”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2:22
36 我從地獄回來,我不信神
   

    “除了做神的僕人,你永遠都不會醒來,永遠不會。”

    這句咒語一般的話語,一直在李傑的耳畔迴響著,他看不到別的人,也聽不到別的聲音。幾個同伴在叫他,他聽不到,就連近在咫尺的桑蕾伸手拉他,他也沒有反應。他好像只剩下了一句空洞的軀殼,而他的靈魂,已經被吸收到別的地方去了。

    那個女人面帶著神性的微笑,伸出一隻右手來,手掌微微攤開,就像她的胸口那個白色手印一樣,像是對人發出邀請,又像是對人伸出援助之手。她的手伸向站在四周的幾個年輕員警,她並不在意他們是什麼身份,只是很和顏悅色的說:“來,放下你們手中不祥的東西,坐下來休息一下吧。你們太累了,你們在這個世界上一直活得很累,你們需要休息。來吧,到這裏來,閉上你們的眼睛,好好的睡一覺,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了。”

    其實這些話在桑蕾聽來一點創意都沒有,並且,那個女人的聲音一點也不好聽,不,應該說聽起來很乾癟,一點也不具備那種魅惑和飄渺的感覺,她的聲音就像一個菜市場裏賣菜的大嬸,中間還夾著劣質紙煙的味道。

    可是,在這個女人的聲音裏,那些人,一個個卻像著了魔一樣。她看到李傑在那裏僵硬不動了,看到邊界和王強、梅緒這三個小員警聽話的放下了槍,更看到自己的叔叔和堂弟在這個聲音裏面露享受的表情。

    怎麼回事?這算是怎麼回事?

    桑蕾使勁了搖了搖李傑手臂,這傢伙不是一直表現得都很牛嗎?怎麼一個半老女人哼哼唧唧的說一些毫無創意的話,他就像丟了魂一樣。“你永遠都不會醒來,永遠不會……”靠,這樣的話她也能說啊!桑蕾在心裏發誓,她絕對可以說得比那個老女人要好。

    而這時,老女人的目光轉向了桑蕾。

    “……”老女人劉妍顯得有些詫異,她似乎不理解為什麼其他人都已經迷失了,就桑蕾一個完全不受影響。

    “你很吃驚嗎?”桑蕾迎著那目光,一邊提醒自己要冷靜,一邊試圖把李傑手中的槍拿到手裏,說:“你那一套對我沒用,那只是一種最低級的催眠術,還有,你抽的煙裏放了一些麻醉作用很強的熏香,這一套太簡單了,我也會。學校裏雖然沒有這門專業,可我們寢室裏有個小神棍,她特別喜歡玩這套把戲,而且比你玩得好,可是她的招數對我從來都沒用。”

    “真看不出來。”劉妍說:“你還有這樣的本事。好久沒有遇到你這樣的對手了,不過那又怎麼樣呢?現在的局面已經被我掌控了。你想拿槍?你會用嗎?小女孩還是不要玩弄那些東西比較好。或者,你想看到自己心愛的人,開槍打死自己?”

    “心愛的人……”桑蕾看了一眼似乎還在昏迷中的李傑,苦笑著搖了搖頭,心想,這扯到哪去了?這傢伙充其量我也就是不討厭他而已……但是,現在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現在的情況非常糟糕。

    桑蕾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好像催眠對她是沒有作用的。她的寢室裏,有一個很喜歡玩靈異遊戲的傢伙,叫尹露,自稱是某個催眠大師的關門弟子,時常把一寢室的人弄得仿佛鬼上身一樣的。所有的人都恨透了她那些靈異故事和惡作劇,因為她的名字諧音引路,大家給她取了個外號叫孟婆,說她是陰間的引路人。大家雖然討厭她的靈異故事和惡作劇,但是她不玩那些東西的時候,本身是一個長得很萌的女孩,年齡也是寢室裏最小的,為人也大方,所以大家也是又恨又愛。

    對於尹露來說,桑蕾卻是一個很讓她挫敗的人物,用她的話說,桑蕾的神經大條得不像女人。這當然是冤枉了桑蕾,桑蕾雖然不吃尹露的那一套,但並不代表她真的神經大條,也許是八字相沖也不一定吧。尹露還給她專門分析過所謂的催眠術,並得出結論說,桑蕾是千年一遇,萬中無一的催眠高手,因為她自己絕不會被別人催眠。

    桑蕾從來不把尹露的話當回事,但這個時候,當劉妍使用尹露曾經給她提到過的一種較高級別的催眠術,貌似把其他所有人都催眠了的時候,桑蕾自己還是毫無感覺。問題是,即使她現在相信了尹露的話,可她怎麼反過來把眼前這個對手催眠了呢?

    這個問題也許桑蕾沒有時間來解決了,因為她看到在劉妍念念有詞的咒語中,李傑竟然轉過身,把槍口對準了她。一瞬間,桑蕾簡直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開什麼玩笑啊,那可是手槍,正經八百的手槍,不管拿槍的是什麼人,扣動扳機的話,她一樣會被打死的。面對著槍口,桑蕾終於感受到了可能是催眠的效果——她感到四肢發軟,想喊喊不出來,想動卻提不起一絲力量,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停了,身體重得她就要喘不過氣來。

    “槍聲一響,他就會醒來。”劉妍臉上帶著一種很愜意,很痛快的表情,對桑蕾說:“到時候,他就會發現自己開槍打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哈哈哈哈。”她的笑聲很難聽,在桑蕾聽來,簡直比她最厭惡的老鼠叫還要難聽。而且,她那種笑起來自以為得意非凡實際上十分扭曲的樣子,實在太可恨太噁心了。

    “變態,你就是個十足的變態!”桑蕾咬牙切齒的說:“你長得奇醜無比,你的曾經幻想有人會喜歡你,但是別人只是一次次利用你,你從來得不到真愛,所以,你的心態十分的扭曲,你把世間的一切美好都看作是你的敵人!你很可笑,而且也很可悲可憐,你還自以為是什麼神的使者呢,你不是要詛咒嗎?那我就詛咒你,每天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一天比一天更老更醜!你就是個沒有人要的醜老太婆!”

    劉妍臉上看起來很平靜,但是,她的眼睛裏漸漸的充滿了怨毒和殺意,她的嘴角抽動著,空洞的笑了兩聲,努力的維持著自己掌握局面的那種心理優勢,說:“伶牙俐齒的小女孩,你以為我會在意你說的那些東西嗎?太膚淺了!太膚淺了!太膚淺了!”她一連用了三個“太膚淺了”,像是為了對桑蕾的話表示不屑,但是掩飾的意味更加深刻。

    也許她自己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她索性收起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聲音變得十分的狠戾,說:“你這個挨千刀的小婊子!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得很難看!我要你身上的皮膚爛成膿水,我要你的肉發出惡臭!我要你變成最醜最噁心的活屍!”

    很奇怪,當劉妍變得歇斯底里的時候,桑蕾反而一點也不害怕,劉妍的咆哮和極度扭曲的面孔,在她看來也更加的可憐。

    儘管桑蕾並不害怕劉妍本人,但是,在這個人面前,她的力量還是過於弱小了。尤其是,當劉妍站起來,雙手一抬,就有兩個穿著灰袍的信徒猛然抓了桑蕾的胳膊的時候,桑蕾不禁在想,看來應該可憐的人是自己啊。

    劉妍獰笑了起來,轉過身去,從身後的一個密封箱裏拿出了一支針筒,說:“不管怎麼樣,我也算對得起你了。你可不要以為,無論是什麼人都可以成為神選中的裁決者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桑蕾看見劉妍拿著那個大號的針筒一步步的走向自己,而她的雙臂被兩個信徒緊緊的抓著,分毫也動憚不得。一種巨大的恐懼向她鋪天蓋地的襲來,她被自己身體裏的壓力逼得真的要窒息死去了,但就在這時,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突然回到身體裏,她掙扎著尖叫了起來,她的音質很好,這種高分貝的尖叫,竟然把旁邊的窗玻璃震出了一條裂縫。

    而這時,“砰!砰!”兩聲槍響,桑蕾的叫聲也戛然而止。她閉上了眼,時光流逝,鬥轉星移,無數的輪回過去了,她又睜開眼來,發現自己還站在原地。她的身體沒有什麼異樣,只是鼻孔敏銳的聞到了一股硝煙的味道。

    當桑蕾再睜開眼的時候,就像看電影一樣,抓住她的兩個信徒倒在血泊裏,而李傑的槍口頂在了劉妍的額頭上,並且把那個針筒抓在了手裏。
    “不好意思。”李傑的聲音冷得像刀鋒異樣,說:“我是從地獄回來的人,我不信神。”

    劉妍的臉上,清楚的寫著“難以置信”四個字,她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問題。

    李傑說:“催眠術不是巫術,而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只是你學得太膚淺了,連個小女孩也糊弄不了。時間有限,如果你不能回答我的問題,那下一槍,我就不會打你的手下,而是直接打你的腦袋了。”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2:23
37 血光
   

    “暈,要不要裝得那麼酷的啊。”桑蕾不滿的嘟囔了一句,撇嘴笑著,眼淚卻難以控制的奪眶而出。她對自己已經十分的滿意了,開玩笑,有幾個女孩能做到她這樣啊?怕是早都嚇傻嚇癱了吧?

    李傑嘴角也掛了一點微笑,槍口扔指在劉妍的額頭上。他的槍聲也將被催眠了的幾個小員警喚醒了過來,他們的反應還不算慢,在劉妍的信徒行動以前,把丟在地上的槍撿回了手上,重新控制了局面。

    “雖然我不喜歡埋怨隊友,可是,如果你們每次都這樣掉鏈子的話,我只能請你們老闆給我換人了。”李傑說話還是很客氣的,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幾個菜鳥小員警,幹起活來一板一眼教科書般的精確,但每到關鍵時刻,就免不了掉鏈子。如果是在十年後的世界裏,這樣的人連給他的第17戰術機動部隊喂豬煮飯,他都不要呢!

    幾個小員警一聲沒吭,他們可憐的自尊心已經被打擊得所剩無幾,李傑的話,已經給他們留足面子了。

    “好吧,願賭服輸。不過,即使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你也無力改變什麼。”面對著頂在腦門上的槍口,表現得還算理智。不過,在槍口面前,她似乎倒比面對桑蕾的時候更自信一些,女人,歸根到底都是在乎自己的容貌的,也許,如果不是面對桑蕾的話,她的醜,也不是那麼徹底吧。

    李傑說:“能不能改變,那是我的事情,這個用不著你操心。我只是想知道,”他把那個針筒舉到劉妍的面前,說:“這個東西從哪來?還有,在這個城市,你們的領導者到底是誰?”他並沒有問針筒裏的東西是幹什麼用的,他不相信淨土教能掌握末世病毒的核心技術,但這裏面必然也不會是葡萄糖之類的東西。

    劉妍說:“你何必問這東西從哪里來,這是神的懲戒,任何人都無法改變。至於第二個問題,我之前已經跟你說了,他是一個身份高貴,權力巨大的人,你想不到的,哈哈哈哈,你永遠也想不到的。”劉妍說到這裏,肆意的笑了起來,好像她根本就不在乎李傑的槍口,她之所以肯對李傑說這些,只不過是她的憐憫而已。

    突然間,劉妍的笑聲嘎然而止,她猛地伸出手來,尖利的指甲刺向李傑的咽喉。

    “砰”的一聲槍響,劉妍的腦門留下了一個小洞,而她的腦後,卻爆出一大片血和腦漿的混合體,塗滿了她身後的牆壁,還有那只銀色的密封箱。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這種場面,在電視電影裏看到,和活生生的呈現在眼前,那種效果顯然是完全不同的。而那幾個小員警,也一起把非常複雜的目光投向了李傑,他們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李傑開槍,符合允許的條件嗎?他沒有事先警告,劉妍似乎也沒有威脅到他的安全,她手裏沒有刀,只有指甲而已。

    不過他們似乎忘了,李傑壓根就不是員警,他連最開始持槍執法的權力都沒有。

    “別在那裏發愣了。”李傑冷冷的說:“如果無法接受,現在就可以走,別忘了你們老闆對你們說過,你們現在是什麼身份!”對於這些小員警們的反應,李傑是充分理解的,不管他們受過怎麼樣的訓練,但是,這種血淋淋的場面,他們絕對都是第一次面對。李傑不記得自己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是什麼時候了,他早就已經習慣,習慣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毫不留情。

    桑蕾也愣住了,即使她剛才差點被劉妍嚇得發瘋,可當她親眼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這麼近的距離被打死。其實她最先看到的是李傑開槍擊倒劉妍的兩個信徒,但是那兩顆子彈打進的是那兩個人黑色的長袍裏,視覺效果明顯的不如現在這個觸目驚心。就在劉妍的後腦飛出子彈的那個瞬間,桑蕾覺得自己就像在看電影裏的特寫鏡頭一樣,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從劉妍的後腦飛濺而出的每一粒血珠、腦漿還有碎骨。

    “報警。”李傑沒有功夫去教育這些菜鳥怎麼適應這樣的場面,他們的反應,全都是正常人所有的正常的反應,他們需要時間來適應,但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他把槍插回腋下的槍套裏,把劉妍準備用在桑蕾身上的針筒放回那個密封箱,將箱子提了起來,說:“王強和梅緒留下控制局面,等員警來把這些人帶走。不要對他們抱有幻想,如果有什麼異動的話,格殺勿論。邊界和我走,通知外面的李慈恩和劉邦收隊!”

    李傑的話就像閃爍著冰冷的光芒的寒雨,讓那些發愣的人都清醒了很多。拋開古裂事先安排的任務不說,在現場,他們也完全被李傑震懾住了,除了服從命令,他們也沒有其他的想法。

    桑蕾也回過了神來,她首先想到的是,她叔叔和堂弟會怎麼樣。現場的情況很明顯的表明了他們參加邪教組織的事實,而且,即使他們只是初級的參與者,但這塊場地是他們提供的,如果兩年前叔叔桑邁盤下這個經營不善的汽修廠就是因為加入了淨土教的關係的話,他至少也應該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成員。那麼,那麼,那麼……她老爸不會也有關係吧?

    桑蕾想到這裏的時候哆嗦了一下,她不明白,這個世界它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了!

    “姐。”

    就在桑蕾柔腸百結的時候,她的堂弟桑城很親切的叫了她一聲。桑蕾看著這個個頭已經比自己高,乾淨而又帥氣的少年,看到他身上的灰色長袍,有種很心痛的感覺。即使她不相信李傑所說的那些,但是本應該在學校裏陽光燦爛的少年,卻披上了一件神秘、不祥的外衣,這又是誰的錯呢?叔叔和嬸嬸也是很早就離了婚,離婚對現在的人來說,就跟上廁所一樣,可是,叔叔從小就很放縱桑城,以至於他連初中都沒有念完,就到汽修廠來當少東家了。現在,不知道員警會怎麼處理這些人,可是,他們會對桑城網開一面嗎?不管怎麼說,他都還是個未成年人啊。

    桑蕾朝堂弟走過去,她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該做什麼,能做什麼,她只是想抱一抱他。這個世界似乎有些亂套了,而她的心更亂。

    可是,當桑蕾走到桑城跟前的時候,“啪”的一聲很清脆的響聲,桑蕾臉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她有點懵,甚至沒有覺得痛,只是難以置信的看著向她揮手的桑城。

    “賤女人!吃裏扒外!”

    當桑城嘴裏惡狠狠的吐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桑蕾比挨了那一巴掌還要懵。

    緊跟著桑城也悶哼了一聲,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李傑一腳很準確的踢中了他的小腹。如果不是看在桑蕾的面子上的話,李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直接一槍打在這個少年的腦袋上,或者,至少要讓他見點血。李傑的這一腳很重,桑城捂著肚子坐在地上,痛得虛汗都出來了,但是他咬著嘴,一聲不吭,非常仇恨的瞪著李傑。

    桑蕾捂著自己被打得紅腫了臉頰,迷茫的看著李傑。李傑搖了搖頭,他不想對桑蕾說什麼,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的。

    “小蕾,”這時,桑蕾的叔叔說話了,他的態度比桑城好得多,他的臉上甚至寫滿了悔恨,他走上前來,扶起了坐在地上的兒子,對桑蕾說:“你不要怪弟弟,他始終是最喜歡你的。”

    桑蕾的眼淚就流下來了,她搖了搖頭,說:“叔叔,我沒有怪他。我只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為什麼要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桑邁說:“是小城不讓我把這些事告訴你的,天罰就要降臨了,我們誰都跑不了。他們本來是要你來做裁決者,可是你什麼都不知道,是小城說他願意代替你的。”

    桑蕾雖然不知道什麼是裁決者,但是,從剛才劉妍的舉動,再從叔叔的話裏,她大概能猜出,所謂的裁決者,大概也就是他們所謂的天罰的傳播者。她哭著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叔叔,小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是一家人對不對?不管那什麼天罰,我們要一起活下去,有什麼事,我們都要一起面對!”

    當桑蕾淚流滿面的撲向叔叔的懷抱的時候,李傑心裏閃過一道寒光,他剛來得及喊了一聲“小心!”卻發現一切都已經晚了。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2:24
38 森林深處的別墅(三更)
   

    “砰!”的一聲槍響。

    開槍的不是李傑,而是李慈恩。李傑的角度不好,而且,桑邁對桑蕾的溫情呼喚,多少降低了一點他的警惕性,當他看到桑邁突然張口咬向桑蕾的脖子的時候,再拔槍已經晚了。而那個時候,李慈恩剛剛因為之前的槍聲而沖進來,也剛剛讓她看到了桑邁張口咬向桑蕾的那一幕。

    李慈恩開槍遠不像李傑那麼冷靜,而是一種長期訓練後的條件發射,她甚至忘了開槍之前還要警告這回事了。

    子彈從李慈恩的槍口射出去以後,沒有直接命中桑邁的腦袋,而是從他脖子間穿過了。當然,子彈的衝擊力也足以把桑邁帶倒,他那滿嘴煙熏出來的黃牙,始終沒有咬到桑蕾的脖子。

    桑城大聲的咆哮了起來,張開雙臂撲向桑蕾。卻被李傑快了一步,一把將桑蕾拖到身後,他沒有開槍,而是一腳準確的踢在了桑城的肋骨上。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的聽到一聲骨頭斷裂的響聲。

    桑邁父子先後倒地,只不過一個倒在血泊中抽搐、掙扎,一個痛得嚎叫著著滿地打滾。桑蕾只覺得眼前發黑,雙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小蕾……”桑邁雙手捂著不斷冒血的脖子,含含糊糊的叫著桑蕾的名字。同樣是呼喚,剛才的桑邁,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覺察的兇殘,這時候,卻似乎單剩下了親人的溫情。而雖然剛剛吃了虧,桑蕾卻搖著頭流著淚,跪著向叔叔爬了幾步,雖然她被李傑按住了,可是,在掙扎中,她看見叔叔不斷冒血的嘴唇蠕動著,似乎最後想對她說點什麼。

    李傑再也沒有廢話,直接一彎腰,將桑蕾橫抱起來,轉身走出了這間充滿了血腥和悲苦的房間。對他自己而言,不管怎麼樣的生死場面,也都見過很多了。不過,他知道,對於桑蕾而言,這樣的情景太殘酷,再讓她這麼呆下去的話,她的精神說不定會崩潰的。不,應該說她有很大的可能會精神崩潰。

    兩台改裝過的賓士越野在繞城高速上飛奔而過,夜幕已經降臨,深藍色的夜空繁星似錦。繞城高速,是一個城市的邊界,一邊是比星空更璀璨的都市的夜景,一邊,則是遠方無邊的黑暗。

    李傑的車走在前邊,車上,桑蕾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樣木然的坐著。後座上的李斯特和季憶,儘管充滿了好奇,卻都不敢開口打破這種可怕的,悲涼的沉默。他們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從李傑和桑蕾的狀態可以看得出來,之前發生的事,一定是正常人難以接受的。

    李傑的車沒有進城,而是按照古裂的指示,直接從繞城高速開往了城市北面的雨山區。那是一片這個城市最引以為傲的人工森林,30年前由飛機播種,30年後,已經是綿延到附近幾個城市之間山區的一片蔥蔥郁郁的森林。在那裏,有醫科大司徒蒼梧教授的一個私人實驗室。

    這個私人實驗室從外面來看,是一幢帶有很奢侈很寬闊的草坪,具有明顯的拜占庭風格的獨立別墅。別墅建在一個三面都是峭壁的山頭,看起來氣勢恢宏而又富麗堂皇。尤其是在星空下,那幢別墅簡直就給人一種神廟般的感覺。

    “靠!”當李傑駕車開上那條唯一進出別墅的山路時,遠遠看著那幢在星空下讓人高山仰止的建築,忍不住說:“一個教授也能住這樣的別墅?你們的學術腐敗也太誇張了吧!”

    後面這一句話,是對李斯特說的,李斯特也毫不猶豫的反駁說:“學術界的腐敗主要在於造假,但是如果有哪位大學教授能有這樣一棟別墅的話,我個人認為他會對造假這樣的事情毫無興趣。”

    李傑笑了笑,多少緩解了一下之前心裏那種非常壓抑的感覺。轉頭看了看桑蕾,這女孩依然是一片木然,好像根本就聽不到旁人說話一樣。

    不過,李傑也並不認為這幢別墅是個安全的地方,它太招眼了,即使周圍也有很多別墅,這一片區域也是傳說中的富人區,它也還是太招眼了。另外,它離喧囂的城市並不是很遠,為了方便居住在這一片的富豪們出行,這附近的路都修得寬敞無比。再次,它那種柵欄式的圍牆,可以擋住一般人,裏面的保鏢和獵狗,也能對付一般的強盜,但是在更大的災難面前,它最終還是會不堪一擊的。

    李傑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司徒蒼梧教授,卻沒有見到教授那個傳說中的漂亮女兒。教授倒是很有教授的形象,一頭沒有雜質的銀髮梳理得相當的妥帖,略顯瘦削的身材充滿了一種學者的儒雅之氣,最特別是他的眼鏡,那種圓形小框厚鏡片的眼睛,像是在古玩市場裏淘來的文物一般。

    “這裏面的東西並不是獨一無二的。”李傑把從劉妍那裏得到的密封箱交給司徒蒼梧教授,他還看到了跟在教授身邊,完全是一副學生的姿態的廖寂,不過他都還顧不上跟他打招呼,而是急迫的對教授說:“教授,要分析它的成份並不難,不過現在更需要的,是怎麼樣怎樣對它進行化解。”

    “年輕人,不要這麼著急。”教授心平氣和的看著李傑,說:“人類花了幾百萬年的時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會因為你所說的一些喪心病狂的宗教份子就會毀於一旦。”

    李傑愣了一愣,薑是老的辣,教授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去讓李傑精神為之一振。一直以來,他光是想著這場災難會將人類帶入滅亡,但是正如教授所說,人類走了幾百萬年才走到今天,這已經是一種生命發展延續的本能,又怎麼會那麼輕易的滅亡呢?即使這只是一句安慰的話,至少也讓人從中看到了一些希望吧。

    “你們先休息一下吧。”先來的古裂,搞得自己好像是這裏的主人一樣,熱情的招呼說:“看你們的樣子,現在最需要的是洗個澡,換身衣服,好好的吃一頓,然後美美的睡上一覺。教授的別墅裏應有盡有,你們完全不用客氣,可以把這裏當做是自己家裏一樣。”

    司徒教授才不理會這些俗務,簡單的寒暄了幾句之後,就帶著廖寂,還有他另外兩個助手,帶著李傑拿來的那個密封箱,走進實驗室裏去了。

    這時,跟在李傑身邊的人,除了桑蕾之外,還有李斯特和季憶,李慈恩和邊界。李慈恩和邊界見到古裂,自然等於找到了組織。李斯特和季憶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雖然還算鎮定和從容,不過,李斯特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也必須提出來:“我們該走了,這裏的事,大概已經於我無關了吧?最重要的是,得把季憶送回學校去,她明天還有課呢。”

    李傑沒有理他,在寬敞奢華的大廳裏找到一個舒適的單人沙發,把自己深深的埋了進去。

    古裂依然是一副主人的做派,說:“既來之則安之,淨土教的事,還需要你這個專家參與討論,學校那些小事情,相信你能搞定的。這樣吧,別墅裏有一個復古羅馬風格的浴池,接的是這山裏面純正的溫泉,李慈恩,你帶兩個女孩去洗洗放鬆一下吧。我看你們都太緊張了,內衣什麼的,呃,B32、C36、B34,沒問題,我可以找人給你們準備。”

    古裂說這話的時候,雖然貌似很體貼關心後輩下屬的樣子,可是他那種怎麼看都很猥瑣的長相和眼神,尤其是他那“精准”的罩杯報數,讓李慈恩、桑蕾和季憶三個女孩都不禁一下紅了臉,而李慈恩除了臉紅之外,心裏還是有點小小的鬱悶的,因為古裂報的罩杯裏,最小的一個就是她……

    李傑懶得說話,不過,他已經充分的觀察了別墅裏的狀況,看起來,這裏已經被警方,或者說被古裂完全掌控了。這樣也好,他也確實有點累,洗澡睡覺,這種事以後可也是一種奢求來的,趁現在,再好好享受一下吧。
蒔子 發表於 2012-1-17 22:25
39 生也罷,死也罷,都隨他去吧!
   

    沒法再去計算現在離“審判日”還有多少天了。很難說是他的記憶出了錯,還是因為他的出現,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在不經意間發生改變,但李傑已經很清楚的意識到,“審判日”正在以更快的腳步向他,向這個世界走來。

    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

    迷迷糊糊的,李傑腦中反復出現的就是這句話。不光是沒有時間,很多他記憶裏的事情都已經發生改變,接下來該做些什麼,能做些什麼,他有點茫然了。他記得自己似乎是躺在一張大床上的,但是,他不確定自己睡著了沒有。

    除了腦子裏反復出現的那句話,耳邊還有很多雜亂的聲音,有吵吵嚷嚷的說話聲,有絕望無助的哭喊聲,有瘋狂慌亂的汽車喇叭聲,還有爆炸聲,有東西從高處掉下來的破碎聲,有火焰燃燒的劈啪聲,還有喪屍低沉而渾濁的咆哮聲……曾經親身經歷的一切,正在向他一步步的走來,他想跑,卻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退。

    李傑猛然間從半睡半醒中驚醒過來,從床上坐起身子,發現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浸濕了。

    坐起來之後,李傑才發現自己的床前坐著一個人,當他下意識的抬起睡覺的時候也握在手裏的手槍時,才看清這個人是披著一頭剛洗過,還散發著洗髮水的香味,身上穿著絲質的吊帶睡袍,展露著性感香肩的桑蕾。

    “你每天睡覺都是這樣嗎?”桑蕾看著李傑的槍口,幽幽、憂傷,甚至還帶著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心疼的問了一句。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沙啞而低沉,就像她的情緒。不管她平時是多麼的陽光健康,在經歷了之前那樣的事情,她也沒辦法走出那種絕望和悲哀。那是她的親人,一個是她從小就很親近,在她的父母不在身邊時,彌補了她心裏的親情空缺的叔叔,另一個則是她從小看著長大,完全和自己的親弟弟沒什麼區別的堂弟。

    可是,在那個瞬間,她是親眼看到自己最親的人變成好像魔鬼一樣的嘴臉。他們怎麼對她,桑蕾都可以接受,可是,從他們的眼神中,她發現他們的靈魂已經被扭曲,就像傳說中的鬼上身了一樣。更不可原諒的,是她之前壓根一點異常都沒有發生。是因為自己最近兩年在讀大學,在自己打工,所以忽略了他們嗎?或者,就像叔叔說的一樣,他們也是為了保護自己,才變成那個樣子的。

    李傑看到桑蕾眼睛裏彌漫著的哀傷,突然有種自己心裏也感到一片疼痛的感覺。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是從床上下來,把桑蕾從凳子上抱起,擁在了自己的懷裏。桑蕾把自己的臉貼在李傑的肩上,伸手緊緊的摟著他的背,任由淚水肆無忌憚的流淌到了他的肩上,沿著他的胸膛一滴一滴的滑落到他的心裏。
    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不知道誰先發現的——李傑這時只穿了一條褲衩,赤裸著還不算寬闊而結實的胸膛,而桑蕾穿的絲質睡衣很薄,裏面也沒有穿內衣。不知道是誰先發現的,但是,在那一瞬間,兩個人的身體就像著了火一樣,體溫一下就上漲了許多。隔著桑蕾那層薄薄的睡衣,他們都能清楚的感覺到對方心臟的劇烈跳動,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對方身體的每一個細微的觸感。

    尤其是,李傑本來就被汗水浸濕的身體,在混合了桑蕾的淚水,又浸濕了桑蕾的睡衣以後……

    沒有誰敢輕舉妄動,因為他們都知道,兩具年輕而火熱的身體,就像已經點著了引線的炸藥,隨便一個動作,就足以最後將這個炸藥引爆,將他們炸得屍骨無存。

    可是,也不能就這樣一直不動,因為即使不動,他們身體的膨脹,也到了爆炸的臨界點了。

    不管了!李傑心裏重重的呻吟了一聲。他雖然不是林野那種浪跡花叢的情場浪子,可他也同樣不是什麼素食主義者。再說,這樣的情景,這樣的人兒,即使是久治不愈的陽痿患者,也會爆發出最強大的能量吧?

    世界末日嗎?那就末日吧?也許下一秒,眼前這個人就會突然變一個面孔,那麼,還管什麼呢?

    李傑輕輕的把桑蕾分開了些,嘴角帶著一點邪惡的笑意,從上往下的打量著她那已經半濕的睡衣裏迤邐的風光,他灼熱的目光讓她羞怯的低下了頭,但這讓李傑更加肆無忌憚的欣賞著她的每一處曲線。

    “C36?”李傑讚歎了一下,說:“古裂那個老猥瑣男也看走眼了,怎麼也是D杯啊。”

    桑蕾羞窘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同時也不禁驕傲的挺了挺自己的胸部,當她突然感覺到一隻燙得有些讓她疼痛的手掌按在其中一個山峰的時候,刹那間,她的腦子裏完全空白了。

    李傑也沉醉了,這種感覺,又怎麼能用語言來形容?他並不急於繼續接下來的動作,一隻手就那麼按在桑蕾的挺拔上,另一隻手則摟過了她纖細的腰肢,把她使勁往自己懷裏一送,將自己粗糙的嘴唇一下覆蓋在了她柔軟、細緻,而且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薔薇芳香的嘴唇上。

    時間就此停止,管什麼前塵後世,管什麼天地紅塵,生也罷,死也罷,也都隨他去吧!

    當一個長達整個輪回的吻讓兩個人都險些窒息的時候,房間的門卻被人一把推開了。

    “李傑!古隊找你!”

    這時候推門進來的,是同樣梳洗罷,同樣流芳溢彩,只不過換上了乾脆俐落的員警制服的李慈恩。

    一時間,三個人都愣住了。

    然後,“砰”的一聲關門聲,李慈恩把自己隔絕在了那幅香豔的畫面的另一頭。她背著手,手心還抓著門把,心臟也不由分說的劇烈跳動著。

    “豈有此理,這兩個傢伙也太不注意影響了吧!”李慈恩惱恨的在心裏喊了一句,卻忘了人家本來就是關著門在房間裏的,是她未經敲門就闖進去了。再說,別人親熱,她在一邊氣憤個什麼呢?

    別!當李慈恩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氣憤的時候,她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然後告訴自己說,這是別人的私事,雖然時機有點不那麼對,但自己怎麼都沒有不高興的理由吧?不高興?呃,那是絕對沒有的,要是讓李傑認為她是不高興了,那傢伙的自我感覺豈不是要好上天去了?白癡,怎麼可能讓他如願呢?

    可是,即使她也是女人,她也還是咽了一口口水,心裏一聲長長的歎息——桑蕾那個女孩,真的很美啊。

    “這麼晚?”當李傑穿戴整齊的出現在古裂的面前的時候,那個猥瑣的警官極其猥瑣的笑了一下,吸了吸鼻子,說:“身上還有女人的氣息,小子,作為一個過來人,我想奉勸你一句——注意身體啊。”

    李傑身上的熱潮還沒有完全褪去,他也不想接古裂的話。這時,他是在司徒蒼梧教授的實驗室裏,這是一間很大的實驗室,裏面擺滿了儀器,空調的氣溫開得很低。實驗室裏除了古裂、司徒教授和廖寂以外,還有李斯特和兩個後來才到的李傑沒有見過的中年男人。其中一個說他是中年,只是因為他看起來比古裂年紀要大些,但是,也無非四十上下,現在,四十歲還可以算作是青年的。另一個中年,則要貨真價實一些,不但肚腩挺大,頭髮挺少,連眼神也比較的優雅……或者說遲鈍也可以。

    李傑不認識那兩個中年人,也沒有人給他介紹,在李傑看來,那也不是重點。

    重點是司徒教授身後的一張實驗桌,上面擺放著三支用精密的儀器包裹起來的試管。

    古裂伸了伸手,請大家在實驗桌後面的幾張沙發上坐下來,說:“人齊了,請廖醫生來介紹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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