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艱難的決定 忽然轟隆一聲,是他慌亂的割裂了馬臀,那戰馬本在轉著,劇痛之下突然人立,直接把他掀翻了下去,轟隆一聲砸了塵埃里。 而那李伯顏才摔醒了一樣,翻身也不起了,在鄧海東面前十數步,劍也丟了跪了那里,依舊聲聲喊降,安西軍馬上下,好似全身的血都涌上了面,已經有兵丁啐了出來,更有不少鋼刀憤憤回鞘之聲,和無數粗重的呼吸聲。 前面這般變故,讓關中軍馬后面準備開打的各將也不顧一切的沖了上來,戰時將不能離軍,不然棄軍就是死罪,可此刻誰去管,就要看這亂世的荒唐。 看到李伯顏如此,安西籍的各將無不…薛禮更是在咆哮:‘殺了這廝辱沒了刀槍!” “不曾加害薛家!”李伯顏急的尖叫起來:“欲富貴而賣舊主不是豪杰所為。”如此急才噎的薛禮險些倒撞馬下,渾身發抖,指著他說不出半句話來。 鄧海東躍馬向前,直沖到了對面軍前弓弩射程之內,看著那邊安西子,指著身后李伯顏問:“你們要為這樣的人和我廝殺,或是跟隨我,成就功業,何去何從?” 一槍戳了地上,鄧海東道:“且先商議,一個時辰之后,日影向北時。”后面的話不說了,他將那槍留在軍前,撥轉了馬頭,走過李伯顏身邊仿佛不曾看見,對了自己所部道:“歸營!” 李伯顏在那塵埃里,看著關中軍馬遠去,回頭來,看到自己所部依然站著,但便是自己的族裔親衛,也是充滿了不屑,憤恨的看著自己,這天地之間,他無處躲避那些如刀的目光,低頭去,地上那把劍反射著日頭,耀的他眼中流淚。 猛的,他揪住頭發哀嚎:“小兒逼人至此!”一躍而起,回頭對了安西諸部:“你們要做英雄豪杰,你們自去,安西給你們,你們去和他爭天下,你們去!”叫的聲嘶力竭,面前軍馬不動。 那被他割傷了的戰馬,孤零零的在陣外舔著傷口,時不時的悲鳴幾聲,李伯顏終于看到就去喚它,它卻躲的遠遠的不來,陣前,李族家將李忠將刀擲于地上:“不打了。” 向前走過李伯顏身邊,對了他唾了一口,向著那邊去,口中喊:“還打什么?降了歸家吧,唐都亡了,何況安西!報應不爽啊!”一人向前,于是無數刀槍也紛紛的落地,多少人走過李伯顏身邊,忽然有兵丁遠遠看到李伯顏摸樣,發出一聲輕笑。 轉眼,哄笑聲響起,放了兵刃的安西子們笑著笑著,漸漸的,發自內心的笑了,能不廝殺也好,誰愿和那樣的軍馬廝殺,何況,又為了什么去和他們廝殺?降了吧,如此,天下太平! 遂,安西平定,八萬大軍當即解甲,真正武門子弟組合的主力三萬精銳之外,附庸后備等二線干脆解散歸家去。而李伯顏則沒于軍中,身卻無一處刀口,為人踐踏的軀體殘破,被抬至勇烈面前后,鄧海東令裹席將他葬于渝中城北,無碑。 其家族直系,則盡鎖拿隨軍。 隨即通告關中劍南,乃至江東,河北,吐蕃和草原十八部處,天下轟動,多少人矚目著這一場大戰,勇烈三路兵出,以為安西這武侯傳承的強鎮,能有慘烈廝殺。 怎想的到,那一族的覆滅只在旦夕之間。 安西,就這么沒了?數百年了,中原朝令難出函谷,鎮帥統管四鎮,家邦于國朝并列,官吏的提廢,爵位的分封,武門的治理,一切一切,就此塵埃落定,從此河隴劍南關中歸一。 民間更說李伯顏軍前的哀求嘴臉,多少人唾棄,紛紛道:“這廝也配為武侯子孫?”也就在當時,有武門獻媚,砸本地武侯廟,要樹勇烈像。 鄧海東正向西都進發途中,得知此信大怒,令龐德提兵去蕩盡此族,將人頭取來懸于西都武侯宗廟之前,以為拜祭,并傳令全境,以儆效尤。 也有臣屬進言,略微薄懲就是,其實武侯在安西多年,不若借此如何如何,鄧海東當即召集各部,包括安西將校,對了他們道:“以為本侯做作姿態?” 然后慨然道:“如今人皆說安西為不臣,四鎮有異心,難道忘記了唐初武侯的往事?今日子孫不孝,導致族裔斷絕,也是子孫無能,武侯卻是真英雄!” 又道:“唐末三分至今,連年征戰民不聊生,如今西域得定,當讓子民休養生息,定河山只是在民心所向,怎在毀人宗廟,何況某信,若是武侯復生,也要打他那不孝的子孫!” “主公英明。” “英明個逑!”這廝做完豪邁,卻又換了嘴臉,罵罵咧咧的,帳下各將面面相覷之際,就聽他在那里哀嚎:“多少雜事,煩死人,顏公宋公遲遲不至,分明是要看場笑話!顏公拿他沒有辦法,回頭就休了宋家女兒!” 恰恰顏真卿宋天抵達,稟報入內之際,帳上帳下哄堂大笑,顏真卿和宋天摸不著頭腦,本激動的要來恭賀,結果人人看他們笑的前俯后仰。 顏真卿問:“老夫疾行,所以不曾打理,可是哪里不妥?”在帳內就提了衣衫轉圈,四處尋找破綻,邊上哄笑:“不關顏公事情。”宋天一驚。 趕緊去看自家的明歷,宋明歷咧嘴壞笑著,正要當面挑撥,帳上鄧海東面色通紅的大吼道:“此乃軍中重地,爾等如此成何體統?退下!” 長青當然向著猢猻,趕緊的指揮親衛轟人,只留下顏真卿和宋天,這廝見沒人了,就在胡言亂語,編排說是宋明歷剛剛放肆,說什么岳父大人還不來,就要讓你不見外孫等等,然后趕緊扯正事。 一股腦的那一切雜事全部丟給了兩人,吩咐好酒好肉好女子陪著,只要他們干事,要什么就有什么,但不可讓明歷見他們,免得壞了宋公心情。 帳內親衛忍笑答應,宋天心中狐疑,料定八成這小兒放肆,背后拿自己開刷,但現在除了是他岳父,還是他的臣子,能問什么?心中腹誹幾句,自我安慰一番了事。 然后從第二日開始就埋頭做事,顏真卿為主,他為輔,帶了關中的一套官吏出來,規矩拿出,那外邊大軍壓境之下,無有不從。 鄧海東看著他們做事這樣輕松,于是自我吹噓:“能用人才是人主,無需事事躬親,我有顏宋,高枕無憂。”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和馮百川李希平宋明歷一起說事。 宋明歷冷笑:“高枕無憂?”戳到了這廝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鄧海東疼的不行了,反應激烈,反正帳內都是兄弟,他又不是個假模假樣的人,按住對方就打。 那邊也不含糊,口中先喊出:“過幾年再打你就犯上了,現在有機會,不要怪爺手辣。”和他當即又滾成一團,從帳內殺出去,再殺進來… 李希平看宋明歷一拳打在鄧海東背上,急的要喊,馮百川卻拉住了他:“讓他們打!再不打一頓,以后是沒甚子機會了。”說的眉開眼笑的,宋明遠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二兄都支持,于是斗志昂揚,一路高歌猛進。 安西將正來稟報事情,看的魂飛魄散,而宋明歷見有了外人了,于是要收手,但那廝對外是英雄豪杰,對內卻是個無恥之徒,尋到機會轟隆一拳就砸去。 可憐羽林帥被打了一個后仰,那廝站了那里仰天大笑三聲:“讓你一刻而已,不是本侯對手。”隨即轉頭看著那安西將李振邦:“何事。” 此時臉上已經正色,威嚴有度,幸虧李振邦手里拿著本部的呈報,不然都要忘記事情,站了那里結結巴巴說了之后告辭。 回了軍內就和李振勇他們說,悄悄說其實今天主公還落了些下風,李振勇大驚:“閉嘴!明歷將軍怎打的過主公?”便是打的過也不可說的。 于是人人閉嘴,可是以后見了宋明歷,卻更敬畏幾分,能和勇烈單練的,果然是他結義的虎狼,關中的名將! 宋明歷得知后,暗喜,旺財尋了機會就去和鄧海東挑撥,鄧海東哈哈一笑:“如此也好,告知你家明歷叔,以后他鎮安西。”隨手對了炎武一腦門:“鼠輩,曉得你的心思!” 旺財絕望了,原來被他看穿,抱頭鼠竄去。 到宋明歷面前,一本正經的說了,宋明歷眼皮抬起:“如何這個時候說起,分明小兒挑撥引了話,噫!可惜不懂我輩心胸,某也當為西關第一將就是。” 那聲噫,旺財無地自容,叫道:“上次已經打了!還噫甚子噫。”羽林帥大怒,那小兒卻已經掉頭就走,還順手拖了他帳內一把好刀,口中高喊:“噫,好刀獻給主公去。” 羽林軍親衛都笑翻了當場,當時在的張遼拭淚勸解道:“便把那刀給他吧,小兒其實討人喜歡,廝殺起來也是好漢。”宋明歷冷冷的道:“盡走下三路砍馬腿,砍人腳,人家軍功是頭顱,就他還配上腳掌板,刁鉆古怪,討誰喜歡?” 眼中卻藏不住笑意,隨即和張遼又去談事,既然鄧海東要旺財告知,就是個提前準備,宋明歷心中有數,有自己鎮守,薛族配合,顏真卿宋天施政,如此安西平定會快了許多,想必馬上他要回轉關中,安西一定之后,唯獨江東。 若老魏處有什么不妥,自己還要整合安西軍馬為關中所用,這般大任,兄弟之中也只有自己和李希平能為之,希平卻要去和二兄一起,繼續整合京兆,以吞長安。 他對了張遼道:“快了,這亂世,快結束了。” 張遼也懂,微微一笑:“是啊,義父最近甚是開心,還催了我娶親,說好了人家。”宋明歷一愣,隨即吃醋:“他就曉得疼你,仿佛你是親生!”張遼得意洋洋,不再和他廢話,轉身就走。 留下宋明歷當即喚來書記,寫信左帥,質問,義子婚事,為何不于自己這個長兄商議?信去時,左帥和法師正在來路上,看了之后啞然,對法師道:“這小兒如何能鎮守一方?主公果然知他,不成人,還需扶他一把。” 又道:“沙僧無恙就好,賊禿你算是圓滿了。” “阿彌陀佛,能見亂世終結,才算大圓滿啊。” 聽法師這么說,左帥微微頷首,身在車內搖搖晃晃著,看著窗外護衛的健兒們在馬上的英姿,左帥對了法師笑道:“一生的廝殺,不曾想過,自己還會有一日行走,騎馬已經疲倦。” “總有老的事情,便是他也有老的時候,就不曉得那時候天下什么樣子了,只望千秋萬代,再無刀兵就好。” “管他將來事,只要自己眼前看到就好,想的太多,你何不說說老夫前世和來世?怕是狗肉堵了心,算不出因果!” 兩老就在車內斗嘴,說說笑笑,車外的護衛等聽到他們的笑聲,這些宋家老兵,和法師的舊隨,看過他們低沉了很久,而現在看到他們的如今和未來,也為老主高興,一生至此,終于安定,是善有善報! 而鄧海東一直就在等著他們的到來,如宋缺心知的,明歷獨擋一方還略微年輕一些,廝殺他是好手,可是安西現在除了震懾之外還要懷柔。 自從顏真卿入鎮以來,安西武門服從,可是鄧海東曉得,他們心中卻在不滿。 祖輩不算,從李繼業起至李伯顏終,安西在過去對他們都是如唐的制度管理的,而今關中的制度卻是打破了舊規,盡廢了舊法,武門再無什么截留所得,都歸了上面。 這等于斷絕了他們再壯大起來的可能。 天下武夫什么夢想?便是做勇烈,從微末門第崛起,而后取代上門,甚至更高,比如現在的鄧家坐擁兩河之間,川蜀之中,河隴三千里,聯吐蕃收邊寇成王霸之基。 本來世間不管朝代興衰,大部分的各地武門卻能得以保全,甚至借亂成事,唐也是個例子,周中葉的一武校門第,漸漸節度一方最后得千年大業。 可現在關中的制度卻徹底扼殺了這種可能,失去了財源,一門再富貴還能養多少人丁?門第人丁稀少還叫什么門第?況且關中有例,武門子弟必須從軍去,如此的話族內力量越大,就越被剝去,本族在地方上只會勢微。 這讓武門人等心中怎么安寧呢,誰如此行事,只會自取滅亡,比如玄宗! 可關中卻能如此。 鄧族強橫,借了鮮于的叛,吐蕃的力,壓了川蜀各門,隨后山河破碎朝廷傾覆,他們連年廝殺,子弟跟從于軍內成了一體,終于成了新規,不是那些連番戰亂,血火的鍛造,哪里有現在的氣候? 道理,時勢人人能看著,兩面比較孰強孰弱,一目了然,人人也曉得若要強國確該如此,但落了自己家族頭上當然不甘心。 不過這就是天意吧。 偏偏安西多少武門子弟也在戰時被李伯顏整合了一番,正在軍內,又被鄧海東殺的心寒。因此,如今安西雖然有隱患,可是目前又展現出了一種怪異情況。那就是各族族內留守人等心懷不滿,偏偏解甲的,負傷歸來的子弟們,這些他們家族真正的精銳力量卻不肯跟從, 鄧海東知道這些,那三萬安西真正精銳還不曾放,此刻不定之際,放他們就是放出禍去。可總不能殺絕,只能讓他們跟隨,看押身邊,等顏真卿施政上路,他們徹底收心才可考慮。 如此,此刻持刀,什么時候真開刀,什么時候是假,這其中火候就絕非宋明歷能把握的。離了自己,這廝性子萬一發作,顏真卿和宋天哪里壓的住他?因此要請宋缺來,來做握刀的手,如此鄧海東才能放心。 他還要送魏延,去見老魏,而此次見面就將決定最后的局面,是戰,是統?便是已為人主多年,掌握多少軍馬練出了的心氣也有些憋不住了。 江山唾手之際,可會發生變故?他想找個人說說,至親的猴爺不懂這些,明歷希平絕無可能和他說這些,難道寫信給老魏去?如此只能等宋缺和法師來。 把這廝就這幾日急的,撾耳揉腮,還后悔早曉得先不殺李伯顏,用鏈鎖在墻角,自己還能和他說上幾句心里話,說完一刀剁了也就無所謂了。 終于等到宋缺法師來,這廝喜歡的打馬就沖了出去引接,那激動歡喜的摸樣,讓宋缺和法師看的眼內發熱,覺得不曾白疼了這廝這些年,哪里曉得這廝是要把自己當個桶,倒到煩躁? 他以為是煩躁而已,這等事情在宋缺和法師看來卻是千秋大業,是人主信任,聽他這般的私下秘密說話,宋缺和法師更感動,于是鄧海東詫異,我說的好好的,你們嘆氣又相視,最后還流淚干甚子?眼睛亂轉,又想起來,怕是觸了兩老回憶,趕緊去吹噓拍馬的亂哄騙。 他是真心真意,確實當兩位是自己的至親長輩一樣,言行所以至誠,這讓兩老忽然嚎啕,說當不得主公如此,鄧海東這才恍然,氣的一頭載了法師面前,兩顆光頭都撞上了,這廝抱怨:“當你們在想什么呢,一世是家里長輩,甚子人主?”兩老這就激動的給他用心去出謀劃策。 外邊親衛只曉得帳內哭哭啼啼又說說笑笑,心想主公真是個至孝之人啊,不像忤逆的明歷將軍。 然后看到鄧海東出來,要那些遠處等待的將校們來,再拜見兩老之后,便吩咐明日拔營,送魏延部出虎牢轉江東去,令宋明歷,李振邦來守安西。 凡事聽從宋缺,法師,和顏真卿,宋天四人的主張。 再令薛禮跟隨,令李振勇跟隨,自己就帶了三千武將領一起,和三萬李伯顏舊部隨行,其余各部一一安置。 那安西軍將立即去傳達命令,安西子他們都以為說不得要去廝殺江東子,也只能認命。 心想,改朝換代,自己這些人馬就不該再在安西,不曾死在關中馬前,去戰江東陣亡了還有個名分,能讓家族好過,想想也就更心安了,亂世武夫戰沒疆場還得忠義之名,已是大幸! 鄧海東一一安排妥當后,就請各將陪左帥法師暢飲,將兩老于上座,他們哪里肯,最終鄧海東堅持下,和他們四老并肩,才作罷。 第二日,軍馬便正式開拔,李希平黃忠去京兆,龐德歸祁山為宋明歷側翼,尉遲守函谷境,白起輔之,其余各自歸原先所在去,正要行軍之際,急報說吐蕃求見。 鄧海東詫異,看去,居然是論欽陵汗流浹背,是跑了不曾休息,原來是贊布安排的援助他親自押來,估摸著也許要走,他趕緊先來稟報一聲。 論欽陵過來,此次比過去更為恭敬,正式遞交贊布國書,愿和勇烈世代友好云云,鄧海東大笑:“贊布矯情!當日就說過,各自把刀子磨快了,才能真正友好,還來這套,藏地我只想偶爾去去,找你們喝酒,沒甚興趣,他也不要對我中原有興趣,若是地方不夠,來日一起去向西打便是。” 魏延聽的側目,這廝和贊布這般?偏偏論欽陵眉開眼笑:“天將軍說的是呢,就是你們中原內戰,你讓我來,家里子弟們都叫嚷,以為我欺瞞著,人人曉得跟你廝殺才痛快。” 幾個回將上來和他笑罵:“不若來隨了我家主公。” 鄧海東喝斥:“胡言亂語,這等事情怎能當眾說。”周圍哄堂大笑,魏延也撲哧一笑,搖搖頭,看了看太史慈,又把頭轉過去了。 鄧海東卻叫他,然后介紹,論欽陵客客氣氣的見了禮,就問鄧海東:“反正就是交接物資,閑了無事能跟天將軍一起走走?” “走到虎牢去。”“去就去,不曾見過虎牢關。” 于是當真跟著,江東子看著這廝跟著鄧海東,鞍前馬后的摸樣,有聽了關中軍馬說過的,這禿鷲也甚兇悍,看禿鷲臂膀身架,那鞍上的大刀,確實不凡,偏被鄧海東喝斥打罵,依舊嬉皮笑臉,都覺得無語。 心想,安西有左帥坐鎮,吐蕃對他又這樣,關中江東…人皆心內一聲嘆息,而那邊安西子弟們看到吐蕃驍將,和江東子弟不一樣的是,他們心中震驚。 這論欽陵和安西可是廝殺過的,如此如奴仆一般?若是戰時,吐蕃從側翼再出大軍包抄,相信他們有這樣的交情,可君侯不曾,因是中原廝殺。 軍內說著,都有感慨。 各路翻滾著各自的心思,只有鄧海東和論欽陵瘋瘋癲癲,他讓論欽陵跟隨,可不是顯擺,只是無聊。薛禮那廝正經,李振勇惶恐,江東子不熟,旺財欺負膩了,終于有個新鮮的人物來,他能放過才怪。 此時行走,先走的是安西去函谷的路,尉遲白起李希平等也隨行,過關時留下,而后入京兆,李希平黃忠留下,并不避讓江東耳目。 在京兆,卻又有草原十八部前來恭賀,慕容城上來叩拜,代表草原十八部遞交盟書,誓言和關中世代友好,絕無反復,并提前押解今年上繳,慕容城道:“知曉君侯征伐消耗,因此提前送來。”并說本部額外又給多少多少捐贈。 一路行來,彩虹文學來,江東子們越發的沉默,唐中葉后,何人曾讓異族如此?便是唐皇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名望,所謂威加海內! 鄧海東卻只是淡淡的應了,不過隨口夸獎一句,說鮮卑有心了,若是有他族不服,盡管來人告知就是,就讓慕容城歡喜的手舞足蹈…論欽陵大為得意,天將軍視某為友,這些北地的撮鳥卻如豬狗一樣! 于是挺胸凹肚坐著一邊,那嘴臉,讓慕容城心中大罵,也不去理他,說了會就先告退,自然有馮百川去照顧他,鄧海東就去看魏延,太史慈,程普。 魏延依舊面色平靜,拱手道:“君侯虎威,在下佩服。”鄧海東咧嘴對了他一笑:“少公何必客氣,只是過去殺了一場而已。” 帳內關中子弟都有些憋不住了,曉得這是主公又在撩撥魏延,如何這樣惡趣味?去看魏延,魏延被戳了傷疤,依舊面色平靜,但開口道:“確實如此,草原只看誰家刀快,力大為王,君侯當得起這份武人至高的榮耀,魏延慚愧。” “咳。”鄧海東無趣的撇撇嘴,不曉得說什么好了,不解風情的論欽陵不曉得其中關竅,卻拍了大腿叫起來:“江東子也是直爽的好漢,這番話說的實在…”看看氣氛有些不對,趕緊住嘴,側坐,警惕的看著鄧海東,帳內人人狂笑,這廝自己也厚著臉皮笑了聲。 到了夜里,各將想到這廝摸樣還要笑醒,但人人也不由得想,江東,江東!大軍次日轉東南向,五月終于抵達官渡,天已經微熱,靠了大河卻是涼爽無比。 軍馬歡呼著,就在淺灘嬉鬧,沈振川已經調撥船只至此,人等紛紛過河去,沈振川同時稟告,虎牢關外,江東青龍白虎兩軍已經抵達,想必是老魏至,不曾打旗號就是。 鄧海東聽了放在心里,去看江東軍馬,也曉得江東此刻和老魏必無聯系,有什么安排也是之前就已經準備的,如今虎牢關處有青龍白虎兩軍四萬,有魏延這里的四萬,江東已經十萬大軍。 即將就見分曉! 沈振川悄悄問他,可曾秘密調撥軍馬去,在山東以北準備應付變故這廝卻搖搖頭:“才打的安西,哪里吃得消再走大軍?老魏要如何,這些日子他也早準備好,管他去逑。” 振川大驚:“七弟你說笑?”主公也不喊了。 鄧海東卻一本正經:“不曾說笑,難道把軍馬再掉來?若是老魏真心,豈不虧本?難道有臉面再和老魏說,為了防備你調了軍馬來,不想你這么實在,所以錢糧吃緊,還是援助一些,反正一家人了。” 說的振川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么好,半響,沈振川跺腳:“如果有變故如何?他十萬軍,關前關后,虎牢必失。” “豈有明目張膽行偷襲之事?正是他軍馬來,我反而心里踏實,六兄,此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看來江東定矣!” “萬一!” “這十萬軍一折,江東也定矣。” 沈振川再無話說,這廝是個瘋子,不曉得他如今想什么,已經有些莫測,也不敢再多嘴,老老實實的不再扯這個問題,一個人時卻愁的不行,偏偏那廝歡天喜地的,又和論欽陵快活去了。 一直到過瀾滄,不曾見他喝醒過,每日大醉伶仃,有時還問可有酒娘,為何軍內這般的苦,把沈振川氣的懶得再看他,一個人去忙,壯膽去調子弟,秘密到那邊去打探詳細,繼續憂心忡忡,私下怨起來,明明是為他的天下,他卻這樣,恨不的行。 六月來臨之際,終至虎牢! 趙山河于關上,聽了軍令讓魏延所部過去,咬著牙答應了,看著關東,凌統丁奉接應,青龍白虎兩軍正肅立于側,而這邊,數萬大軍過去,天險已洞開。 五萬軍馬,就這樣,在趙山河所部五千余的注視下,轟轟烈烈的過去,整一個時辰之久,馬蹄聲腳步聲,震的山石都滾動,偏偏鄧海東竄了關上來,還夾雜不清似的詫異:“老魏呢?” 而子弟們人人心中繃的緊緊的,多少人后背濕透。 好不容易他們出關了,趙山河仿佛腿也軟了,看到鄧海東要出去,也不再阻攔,因為這漫長的仿佛數年的一個時辰內,關內人等已經曉得,就是要打也不在今天! 鄧海東帶了幾將出去,就去扯那江東兩將問他家老丈人何在,要酒肉吃,又在喊關中缺少錢糧,要妻家補貼一些。 魏延哭笑不得時,那凌統忽然開口:“君侯稍安。”轉向魏延,解甲蔸,取出一份信遞給魏延:“主公令你于虎牢關前觀之。” 太史慈,程普,眼神一觸及分,鄧海東所部不由戒備,旺財已經手按住了刀柄,而魏延低頭在看信,面色卻平靜,看了之后抬頭看著凌統和丁奉:“主公說,你們也看過。” “是。” 魏延點點頭,招手,隨即將信遞給太史慈和程普看過,他們看了之后,嘆息了一聲,看向了魏延,魏延閉目良久,鄧海東也一言不發,三軍靜寂無聲。 突然,魏延一笑:“其實早看明白,但事到臨頭才明白,做一個決定是如此之難。”丁奉凌統欠身:“少公還請三思。”手已經按刀。 魏延隨手把信塞入懷里,冷冷看著他們:“要某三思什么?江東做主的乃是叔父大人,延不過帳下一將而已,就連程普所部都用不了。” 程普默默的低頭下去,魏延仰頭長嘯,仿佛就此出盡了心中郁悶,大笑道:“好嫁妝!”回頭看著鄧海東,眼神炯炯,問:“可有好下場?” 鄧海東已經明白,詫異:“你這廝不曉得某懼內?” 此情此景卻此句,屏住呼吸的各將頓時…魏延…眼神閃爍,最終垂頭喪氣:“你得知江東十萬大軍在此,為何不帶軍馬不做防備。”鄧海東大笑:“豈有防備自家軍馬的主帥?若是疑神疑鬼,丈人才會真發怒!” 江東,降,魏虎臣,漢開國六年,善終于長安。 (全書完) |
第二十節西征(六)。 他做一臉的英雄寂寞無人笑他,沙僧合十,穿了鎧甲蓄發的摸樣,做這樣的姿勢實在別扭,人看他,卻也無人笑他,覺得心酸感慨這亂世的一切而已。 沙僧道:“君侯所說甚是,但君侯卻不曉得。貧僧此來,卻是他放行的,直到了此刻,貧僧才曉得,早在年前,貧僧一信曾被他劫下,但不曾聲張。” “恩?” “今日前來,李伯顏退了左右,對貧僧道出,而后說,何苦再壞了一個苦命人,要貧僧自去便是,”沙僧說著站起來,合十道:“當時貧僧覺得不忍,或是面色流露出了,李伯顏因此怒說,安西如今已是他努力為之,換了誰也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是天要他敗的話,也沒什么大不了,武侯家長于唐廷,足慰此生。” “又道,當年戰京兆,卻不是他主張,也輪不到他主張,他認為不妥,為老父不喜,才導致后來兄弟相殘,這些話他說,從不曾和人說過,其實安西壞在他父輩手上,他說李繼業如玄宗,老而糊涂,貽害子孫。又說,若不是關中君侯崛起,安西得他休養十年,鞏固十年,下一代或能一掃三分,最不濟也不至于如今地步。” 帳內人人聽著,鄧海東手輕叩幾案。 沙僧嘆了口氣,道:“李伯顏說,他以為天下英雄,只他和君侯,只可惜生不逢時,前半生看到但不能做主,后半生看到,卻已無力回天,死于亂世為父為弟償還血債也罷,只恨世人以為是他無能!若在治世他當為明君,便在亂世也可偏安一隅,進取不敢妄言,守成綽綽有余。” 最后,沙僧對了鄧海東道:“隨即他要貧僧走了,但要轉告君侯這些話,不留于筆端,只說君侯若能點頭,他能瞑目。” “是某有些不齒和小覷了他,給他十年,安西難打,這也是某急于征伐之因,不聽這番話,不曾想透徹,何止地理緣由,剛剛還說他處置不若魏延,實在是某以己度人了,若在他的立場,當真是無可奈何,能到如今局面確實不容易。” 鄧海東站了起來,看著沙僧道:“帳內都是心腹手足,本侯內心忌憚李伯顏,勝過魏延!” 鄧海東還沒說完,沙僧已經含笑拜倒在地:“貧僧拜見主公。”不等鄧海東扶起,他抬起頭來又道:“主公能知己知彼,能有此心胸,又恰逢時機,且有虎狼相襯,當得天下,此乃命數也。” 鄧海東嘆了口氣,而后臉色決然,厲聲道:“若是命,也需自己走去,各將!” “在。” “明日開拔。三日后,要擊破渝中直搗西都,天下一統就在此一戰,諸君努力。” 眾將轟然應諾,這就魚貫而出,打馬各自歸營,傳出鄧海東的號令,當然不曾公然說天下一統于此役就是,但下面的兵丁們也能看出端倪。 何況,便是個蠢貨也知曉,勇烈的沖陣無雙,關中的富饒,軍馬的驍勇善戰和盟部的死心塌地,天下三分即將有其二,以西北至關中,扼守瀾滄赤水上游取東南。 外有吐蕃,草原十八部,鎖的住南荊州和三邊,江東子覆滅不過旦夕之間吧?就是不曉得懼內的主公,如今又娶了鎮帥女兒,會不會手軟,還有和老魏的交情。 好在魏延那廝不是老魏的親子,老魏百年主公打過去,也不怕歸不了房,再說了,長樂平陽在大事上不幫了主公撐腰嗎?其實說到底,主公懼的也就是長樂殿下而已嘛。 于是軍心振奮,人人磨刀拭鎧,恨不得現在就去。 這一日,兩日,江東一部的數萬軍馬都在看著關中的動靜,程普是越發覺得不對,思索來,安西對于江東乃是一片飛地而已,主公如此幫勇烈是圖什么?難道圖一場交情,翁婿的面皮?想到太史慈的生疏戒備,程普已經不敢再參合多嘴什么,只能默默看著。 天下激蕩之際,能有幾人挽了風雷行走如意?大多不過凡夫走卒,隨波逐流不曾逆水遭遇滅頂,就是祖先保佑了。 只是又想到魏延那日,非常的沒有氣怒,出了帳之后歸來至今,談笑自若就是他一人,不曉得他是如何想的,若是他也能安心,從此太平,說到底,程普和他多年,也不想主臣一場,最終落一個祭奠的末局出來。 而這幾日,宋明歷魏延和李振勇一起,營靠一處,可雙飛將又不曉得鄧海東的安排,只暗地防賊似的看著李振勇,李振勇則更好笑,他那日聽了吩咐之后,思來想去覺得不對。 不怕其他,勇烈要剁了魏延關他逑事情,可是勇烈居然要自己等了魏延來勾搭,萬一那廝真的來勾搭了,勇烈對男人也口是心非一次,自己有嘴也說不清楚,豈不是白死?因此表明似乎依舊不滿,卻順著宋明歷的意圖,整天只在宋明歷身邊如影隨形,晚上都恨不得睡了宋明歷帳內。 日夜還在悄悄祈禱:“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幸虧魏延不出本營,不曾對他拋媚眼過。 而宋明歷看了他和魏延一日,兩日,看到魏延低調,李振勇在私下則是忠肝義膽,在軍馬人前卻又有些倨傲,以為武人好名,他是個降人來投的,在這方面更較尋常武人要在意,所以刻意了些,不過明歷除了好色百般好,他就尋思人的好處。 所謂看人不看言而要看行,只看到這廝日夜跟著自己,無怨無悔似的,交付的事情做的扎實沒有水分,自己沒想到的他都主動做了,為勇烈天下,豈能因小節而壞大事? 而且他是李家的一路將主。 所以到了后來,明歷反而對他客氣了許多,覺得這廝不錯,只做事不卑躬屈膝,安西是有好漢的,有空一定拖他去雙飛! 李希平偶爾來過,明歷就夸,黃忠聽了卻不忿,我隨主公從衡山起,官渡有大功,明歷將軍為何只夸耀他?莫非喜新厭舊! 于是不大來了,李希平還不解,黃忠最近犯什么痰氣,難道不曾撈到廝殺不爽?他是個細致人,和明歷處理不一樣,就沒事情陪黃忠喝酒,聊侃,幫著七弟收人心。 至于其他各將之間,薛禮領袖后路,因是安西望族,鎮帥覆滅他家便是出頭鳥,眼看關中的制度,主公的氣概,他在關中多年曉得厲害,怕自己子弟犯事,忙了軍務之余,更是嚴厲督促子弟,膽敢放肆狂妄為家族惹禍者,有個苗頭的就要打板子。 對內這般超乎正常的苛刻,讓薛族子弟暗自腹誹,少公隨了勇烈之后,如何這樣死心塌地,定是娶了鄧家女,也不曉得將來兩房誰大誰小… 可憐鄧海東忙著大略,根本想不到下面各路的這些心思,現在他軍馬已經穩穩壓制李伯顏一頭,如今他自己領袖的前部為三萬,中軍薛禮處,明歷的羽林,連帶安西軍已經有八萬,加上魏延五萬,后路李希平處還有黃忠等部,李廣的玄甲新軍三萬。 更有民團八萬已經出祁山,跟隨在軍后。 關中民團天下皆知,算得上舊唐的各城駐軍,野戰也能打的,也就是說,如今四鎮處,勇烈帳下有一線軍,完全跟隨著他的,居然十萬之眾! 其余的幾萬其實也斷無反復的道理,便是魏延所部,難道瘋了才會在這里生什么事端。 戰,要當以大搏小,猶要傾盡全力。 鄧海東一一安排定下,無論他李伯顏所部是多么的舍生忘死,也絕無可能是自己對手之后,第三日正午,全軍開始開拔,向著渝中推進。 一日只行五十里,前后游騎浩浩蕩蕩的布置開去,覆蓋著周遭山川平原上,籠罩著這路前后綿延出了百里的大軍之外還有二百里方圓,前面游騎已經接近渝中才收斂,后面側翼等游騎甚至到天水,到襄武境去。 無他,此乃決戰! 所耗軍需一日就是無數,除了關中補給,老魏的繼續撥給,還有各武門捐獻,所以還能承擔。 這是人看時事,曉得繪圖凌煙是無望,但能貼上點人主的王氣也是好的,投機者的心理馮百川洞悉了然,他只一個字,用! 如此,浩浩蕩蕩的軍馬終于推進渝中三十里之外,平原上,開始按著戰時大營,向前聚攏而后擺開陣勢,前鋒營再近十里,槍尖就要捅了李伯顏的臉駐扎。 中軍略進,距離前軍六里扎營開始,側翼,左李廣,右羽林,中部薛禮在前,安西兵其中,而江東兵其后。 后路,李希平部距離中軍還是六里。 三軍之間,小營星羅密布,安置游騎信營等,除了先鋒一部之后,中軍后路都安置輜重軍需,令在李希平部之南三里處安置軍需總營,派安排黃忠部的五千河北眾把守。 如此大營,從建至畢,三軍忙碌了接近二日才算妥當,各部士兵卻無怨言,臨戰謹慎,占上風至此主公悠然有度,士兵更為安心,更信必勝。 這邊的動靜,渝中城內早知,但無人說襲營之類,各部安安靜靜的等待著,也有游騎前來觀望而后回報,只能說旌旗遮天,大營連綿無盡,不曉得多少軍馬。 回報到最后,各將校也冷了心,懶得再聽,因為隨著那邊大營建立,他們前行不遠也就能看的分明,整個地平線上都是關中的旗幟,都是他們的營盤,那數十萬人的喧嘩聲傳來,簡直如雷。 觀之,令人喪膽。 唐始至今,安西這么些年,四鎮從未有過這么多的軍馬深入腹地來,玄宗時高紫袍也不過驅使了數萬軍丁,主打的還是內賊而已。 如今,卻仿佛傾中原的兵都來了,那邊這些年已名震天下的將校如繁星一樣,說起來本部除了李伯顏之外,還有幾個為對方所知? 心冷,麻木,死氣沉沉,這里十來里地的緩沖,便是明后日的戰場,一旦廝殺,那地平線上的一切就會滾滾壓來,能抵擋嗎?一些安西子回頭,有忠義的也不過是想,大不了一死罷了。 決戰的鼓聲,在三月的最后一日敲響。 日從東升,迎著的是李伯顏部,而關中軍背著光向前,前面旗號,陷陣,赤騎,龍驤,虎威,羽林,玄甲,擁著勇烈大旗推進。 不久軍前,旗下,先期來觀察的各部將校隨即回頭,旗隨將走,留下了陷陣,赤騎,龍驤,虎威,和勇烈五旗,戰鼓催動,一通,二通之際,李伯顏營內旗號響動,軍馬魚貫而出。 關中三萬軍正式開始推進,再三里后。 全部背營布陣,有小半還在營地。 兩軍幾乎同時停下,相距只半里,面目已經可見,日頭現在走在了側東南方向,風從西北來,鄧海東在軍內看著,那邊連帶城內上下,還有外營軍馬密密麻麻。 渝中此處向東懷抱兩山造就了這片平原,仿佛劍南馬嵬坡出白帝后的瓶口地勢,正是西都最后的屏障。 背靠堅城的李伯顏部此刻正也看著這里。 李伯顏旗號動,向前之后,李伯顏出陣,鄧海東搖搖頭,一笑也向前來,兩人自天佑末年之后,再次見面,李伯顏已經蒼老了許多,他靜靜的看著鄧海東。 “沙僧轉述了你的話,說的不錯,不過有一話今日要當面問你。” 先開口的卻是鄧海東。 “君侯請說。” “調撥柔然軍,是你的主張。” 李伯顏苦澀的一笑:“正是,曉得東出函谷大不利,既然無可挽回,唯有幫加一些勝算,君侯若是責我為家而忘國,就不必說了,天下人同此心。” “各自各自的想法,反正本侯是不會如此做的。”鄧海東淡淡的道:“卻明白你的意思,柔然軍來,易請難送,于是你避于祁山,等著李賁疲倦........” “權勢,真是讓人沉醉啊。”李伯顏打斷了他的話道。 “算計最終,誤家誤國而已,不若當時決然,哪里有今日人心離散,覆滅之禍,但你心思如此,怎能讓你喘息,伯顏不死,本侯難安,所以今日來了。” 李伯顏大笑起來:“天下能得君侯此言,也就伯顏一人。” “恥于和你為伍。” “成王敗寇而已,想起來,是玄宗成就了你,卻是因你亡了唐,高紫袍的武功,領袖那些內衛,當真逃不走帝都?彼此是為如畫河山,只不過我輸了。” 聽他說高力士,鄧海東森森的看著他,李伯顏灑然:“后世總有聰明人,勇烈之興,就在漳水之側得遇馮少公,而一飛沖天啊,最終,他的叔父則用老命用一生臣節,了結了你無窮后患,報答了你救他香火之情,從此天下再歸一。” 鄧海東冷笑:“荒唐,我勇烈之興,是在安西,寇京兆焚帝都,唐末兩昏庸,一為玄宗一則為令尊,若無李繼業臨老貪功冒進,哪里有他兒孫今日,不過咎由自取!榮逆之時高公斷臂,身困城內多少賊眼看著,你以為他能走脫?至今依舊以己心度忠良,壞人名節,且看千百年后,誰是個鼠輩!天下事,天下勢,無勢難成事,是你們在為我關中增勢,今日便提兵相謝!” 李伯顏終于變色,再也不笑了,認真的看了鄧海東半響,最終他突然一嘆,而后淡淡的道:“還要死多少人?一仗下去。”他回頭看看,再回頭來:“又還要多少人忠心于我,丟了顏面不若做個痛快事罷了。” 拔出劍來問:“我降,你不會容我,我戰,不是你的對手,如此以一命,可能換了他們日后幾滴淚?”看鄧海東不答,只是眼神平靜而藏著堅決的看著他。 李伯顏神色終于露出了一些慌張,鄧海東微微動肩,李伯顏一驚,勒馬之后看到鄧海東皺起眉,眼中有不屑,他忽然慘淡的搖頭:“莫非連自盡也不能!” 鄧海東聽這一句,已經有些忍耐不住,之前這廝還似人,如此不堪?殺氣彌漫之際,李伯顏曉得不好,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武侯傳承至今,怎是這樣的下場?”仿佛瘋癲了一樣,把那劍亂舞。 鄧海東那邊的子弟要上,炎武喝斥:“看。” 李伯顏那邊的人馬本聽著看著,此刻也提了心,不為其他,李伯顏在那廝面前舞刀弄槍要單練不是找死嗎? 于是人人看著,可那李伯顏瘋了幾嗓子,看鄧海東不動,卻又收斂了失態,一驚一乍之后這廝容顏頹喪,渾身汗如漿出,還喘了幾口氣又問:“你真不能容我?只愿為一村夫。” 看這廝已經左手挽韁要轉馬頭,眼神此刻終于流露出了驚恐,哀求,原來,還是怕死。 鄧海東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這廝有病! 抬手一槍就要刺去,兩軍大嘩之際,安西救他也似乎來不及,而那李伯顏勉強格擋了第一槍后,就在那里拼命轉馬,口中再此瘋狂大叫起來,喊的卻是:“降,降!” 關中軍馬愣了。 爺們準備了多少日,要廝殺到底,怎料到這人道面前先談笑自若,還有些氣度,而后瘋癲舞動仿佛挑釁,現在卻又以一軍主帥喊出了投降,尤其殺不夠人的龐德和他部下人人眼都綠了! 而那安西軍馬上下,瞬間成了雕像,多少子弟的刀才拔出鞘,甚至才半出,人就僵硬了那里,看著李伯顏大呼小叫。 以為他三分天下有其一,剛剛單槍匹馬去和對方主帥,于兩軍陣前會晤這一場,那么無勝敗也能成末世一場絕唱,不輸了安西男兒的顏面,不遜那江東老魏半籌。 |
第十九節 西征(五) 其實是他以為有刺客,鄧海東看他眼淚都快下來了,感動而又無奈至極,吩咐看笑話的親衛們退去,沒好氣的看著炎武兒發作:“武功練的如何?”炎武冤枉,最近忙著征戰,難道離軍去荒山野嶺修煉不成?小兒默默的悲憤的看著他,隨即氣的回頭去忙軍務了. 那眼神啊,鄧海東一天都不敢惹去他,再撩撥的話,這小兒指不定是要動刀子的. 到了下午,龐德沖入帳內,稟告鄧海東說全軍整裝待發了,請主公去看看. 看這廝斗志昂揚,其實關中諸將,乃至兵卒哪個不是如此的?他們這些年來跟隨鄧海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這在安西沒有多少人望的李伯顏,僅僅一路軍馬茍延殘喘. /九城文學hTTp://ww.9c.et 就仿佛一個女人,已經被捆綁了手足,身上僅僅最后一片衣衫,還有什么可以挽回的?如此頭籌誰都要拔,之前被各將笑話的龐德,現在卻成了各將嫉妒的對象. 便是一向安穩的薛禮,都恨不得走夫人路線,可惜太過遙遠,只能看著虎威步一軍龐德所部熱火朝天的忙碌,風風火火的完成準備. 現在龐德來時,路上遇到過些軍馬,這廝是根本睜眼也不看的,連帶他的親衛也如此,到了鄧海東面前說了之后,鄧海東笑了笑:“信的過你.” 龐德狂喜,不曾跟錯了主公! 鄧海東看他模樣,曉得他的激動和渴望,一個武將不渴望功業還叫什么武將?鄧海東要他坐下,對了他道:“養你這支軍馬也有了數年,幾年之前就想過,若是征伐安西,要如何打,以你為前部.轉眼所想成真,但要告訴你.” “主公請說.” “前部高仙芝,舊唐名將,有著好手段,如今已窮途末路,說那李伯顏或者會想也許敗了也可得終老,他卻是再也無路可走的人.” “若不是這廝獻了河東,怎會有京兆那場慘烈.” “你知道,他也知道,天下人都知道,高仙芝如今曉得身后名定不堪,要想做個豪杰,唯獨一條路才能死里求活.” 龐德咬牙,他已經曉得鄧海東要說的什么. 鄧海東點了頭,對了龐德道:“打敗我關中軍馬,再行投靠,本侯到時候不接納便是無氣度,接納了一生也難再對他下手,終生之恨!” “主公,末將絕不會給他一絲機會.” “此次,我親自取了他的頭顱來,軍馬在那關前五十里停靠休整,為的就是換裝,本侯只在你軍內為一兵丁,武將領全部歸于其中,突然向前斬將.” …又是陪襯?龐德卻不敢廢話,他能明白高仙芝對于鄧海東意味著什么,高仙芝放棄河東投靠安西之后,那一場天佑末年的廝殺,雖然是安西頹敗的轉折. 但是,那一場戰,除了導致唐亡之外,陣沒了的幾位,高力士,李延昭,尉遲公等,哪個不是如今關中人物的長輩至親? 龐德能明白,明歷將軍他們,情愿安西依舊強大,大不了去死戰就是了,也不希望那些人就此不在了.何止他們,關中各將以下,乃至兵馬都人同此心啊. 沒有這樣的渴望復仇雪恨的軍心支持,去歲剛剛征戰河北的子弟們,如何會這樣的不顧疲憊,有這樣炙熱的戰意,使得人人爭先! 他看著鄧海東,鄧海東已經沉默了,看主公的眼神,雍正年間時,就跟隨了鄧海東的他明白,主公在想的就是自己想的這些人這些事. 勇烈一門能崛起,至如今的地步. 除了主公的英明神武之外,左帥,高將軍,右帥,法師,以及玄宗帝,他們缺一不可!沒有他們哪里有今日的三分天下有其一! 這個時候,鄧海東的聲音幽幽的響了起來,龐德聽到他在對自己說:“龐德,你且去吧,我一個人坐一會兒.“ 龐德卻沒走,他低聲道:“主公,想必他們在天上,看到主公如今的摸樣,也會欣慰的,主公不曾負唐.”鄧海東苦笑:“玄宗怕是不會,說起來,我還是他的駙馬,卻又殺了他的兩個兒子,他最后的香火還不曾救下,一筆糊涂賬.” 龐德屏住了呼吸,又站了會兒,悄悄退出了,他沒聽到,也沒有人聽到,帳內獨坐的鄧海東在自言自語著,問的卻是高將軍,他在說:“高公啊,海東明白的很,其實你能救了天佑,也能活下來的,可是來了關中,勇烈一族將來如何自處?因此你也只能跟隨著他去了,如此,天下盡知安西弒君亡唐,高公.” 帳內無人,帳外有陣風過去,卷了旗角噼噼啪啪的響了幾下,而后天地無聲,唯紅日,漸漸西沉….至天明,龐德部開拔向前,一日行軍不過五十里,在路中扎營. 他們開拔不久,三千武將領也盡數開拔,至于后軍事宜,鄧海東全權交于薛禮,安西子看鄧海東這般放心用他們安西人,心中甚安. |
第十八節西征(四) 而此時三萬大軍除了五千隨著徐晃和常遇春前去接薛禮之外,盡數在這里,就這三百投石車在往日或者成不了太大威脅,畢竟趕工制造的,往往砸出些,很快就要調整,甚至修理,可是那二萬五的兵馬,尤其三千的文山甲,對于這個年代的軍隊來說,震撼力是巨大的。 城內已經亂了,可就在亂糟糟之際,城外卻響起了收兵的聲音,這就好像打了一個巨雷,以為傾盆大雨,結果就撒了幾滴便沒了,唯獨天黑壓壓的還陰霾著,不曉得雷霆什么時候真正的到來。 王伯成所部都擔憂的看著,那軍隊收攏自如,流水的回營去,仿佛剛剛什么事情也沒發生一樣,城內各自已經有了些心思,外邊的勇烈可是說的三日,已經過了一日了,明日再發生什么? 果然,天再明亮起來的時,一夜不的安寧,內要巡查外要防備的王伯成看到,城下居然有六百輛投石車推出,那三千子弟這次沒有射箭,城外的軍馬只在齊聲高喊著:“明日此刻,再不投降滿城屠盡。” 也就在差不多的時間,王伯成居高忽然看到東北方有一列騎兵到來,前面的信使到鄧海東面前事,城下的部隊還沒有看到騎兵的影子,但當即瘋狂的歡呼了起來。 王伯成驚疑不定的看著,那路騎兵越來越近,先頭已經能看到旗號,后隊居然還在地平線上,窮視野十里之遠,看到的已經有最少五千騎兵,后面還有更多的向著這里而來。 旗號,是薛,是羽林宋,是…安西李! 是函谷關的人馬?李賁舊部嗎?王伯成看得到一白袍將不去見勇烈,出了隊直接向著城樓方向而來,越來越近,已經有人叫起來:“薛禮。”不錯,薛禮在宋明歷幫助下,殺散了外軍之后,聯合家族力量鼓舞了附近武門。 宋明歷這廝也不甘,于是按捺性子幫著,整合了居然有二萬上下,這才動身前來,步兵由得薛禮族內弟兄帶領,他和薛禮帶騎兵就向前,半途遇到了常遇春和徐晃,因此騎兵去時五千,回頭卻已經有一萬! 薛禮來到關前,指著上面就罵:“王伯成,你何樣的武功敢擋我家主公?某一只手打的你魂飛魄散,再不開關小心千刀萬剮!”又指著周邊王伯成部下,有名有姓的罵了幾句。 他家族在安西,本是鎮帥之外的豪族,在此積威甚重,又有好武藝,過去有數的名將,這般甘愿為關中馬前卒,城頭人人心死之際,見到那安西李旗號向前,一彪人馬跟了過來,當頭的當真是函谷關的一部,偏將李振邦,指著城頭罵道:“振勇將軍已經跟隨勇烈君侯,和關中虎牙帥和李廣少將軍一起,領玄甲以及江東聯軍不日抵達,王伯成你在此作死嘛?” 王伯成看左右,再看下面,薛禮忽然暴怒,舞起了斗氣,驅馬向前,將手里的大槍狠狠的向著城頭擲去,王伯成魂不附體的閃避,大槍貼了他的頭盔扎入了城口樓柱內,轟隆一聲坍塌了小半,薛禮咆哮:“還不拿下王伯成,換取自家性命,難道爾等闔族要隨李伯顏去死嗎?” 樓上一聲喊,幾個校尉上去撲了王伯成在身下,刀按了脖子上,厲聲道:“趕緊開門去。”兵丁連忙去開門,可笑那王伯成在破口大罵,罵的卻是:“某已愿降,你們拿我作甚?” 鄧海東在下面看的啼笑皆非,全軍哄堂大笑,只有那做了兩日木工頭目的龐德惱怒,在陣前摔打器械,把刀子插了地上用力的亂捅,身邊親衛人人側目,悄悄的離他遠了一些。 忽然有人叫:“龐德。”龐德頭也不回,鄧海東一槍砸了他背上,龐德大怒回頭,看到是他,頓時臉色笑的比哭還難看,各將看的有趣,都笑翻了,鄧海東也無奈,對了龐德道:“聽的河東叛將高仙芝在下一關,你后日帶軍馬先行,我為你后軍如何?” 龐德歡喜的大叫:“主公無戲言,不可讓馬軍再爭先。”常遇春和他至交,正在身邊,于是大罵:“主公安排,還是你來安排?還不賠罪。”龐德這才醒悟,趕緊的要賠罪,鄧海東大笑:“壯士要廝殺,求戰之心如此,何罪之有?狄道關定讓你廝殺個痛快,對那高仙芝,本侯是絕不留手的,你去準備吧。” “多謝主公。” 鄧海東擺擺手,對了常遇春道:“可憐這廝憋屈了幾日了,他是個渾人,投我性格,不怪他。”說完哈哈一笑,薛禮正趕來,鄧海東遠遠的叫道:“薛禮,家族安好?” “家族安好,多謝主公。”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來見我做甚,此處由你做主,速去城內全權指揮去。” 薛禮趕緊拉馬,掉頭就回城去,鄧海東吩咐各將校全去,不要在邊上礙事,趕緊把那關定了,該抓該殺的都干了,他自己扯了宋明歷到一邊,詳細詢問如何救薛族的事情去了。 宋明歷道:“薛族本就有些準備,我軍先和內部接應聯絡了,隨即當晚就沖了附近的營地,那里不過一萬軍丁,有兩個武將,卻不是薛禮和我的對手…” 然后訕訕的道:“想收攏些軍馬,停留了一日,也是為綁著薛家精干跟隨。” 鄧海東點點頭:“你能如此想就好了,這不是亂做主。”宋明歷自從上次胭脂山之后,心中已經有顧忌,此刻聽他說了,這才放心,對他道:“因為你要說我自作主張呢,這是一朝被蛇咬…” “你這廝才是個草繩!” 宋明歷哈哈一笑,看看左右沒人,又變臉了,氣勢洶洶的問:“你說的甚子話?”拍出飛信,鄧海東納悶,短短一行,寫著:是欲讓本侯無顏見仁貴焉,噫,不日自去罷了。 口氣高調,不屑,鄙視,藐視,譴責,種種。 戳的人眼都疼,偏偏修改都難,且看似還頗為文雅豪氣,鄧海東看了看,體味了一番之后,終于勃然大怒:“居,居然還噫?這小兒可惡!”宋明歷也醒悟,出去正好揪住了慌不擇路要上馬逃亡的旺財,拽了帳內就一頓毆打。 羽林鷹狼和關中勇烈聯手,什么好漢吃得消? 只打的這搬弄是非的頑皮小兒哀嚎打滾,最后趴了鄧海東被褥上裝死,兩人才作罷,吩咐上酒肉來,親衛等進來看到炎武那副模樣,都哄笑起來,轉眼帳內圍堵了,炎武兒在人多的時候好面子,這才起身不翻滾了,但心中恨極,就在帳角不吃不喝思索,如何報復,思來想去覺得難度甚大,怕是只能分而擊之… 于是就在那里折騰。 他每次在鄧海東手上吃苦頭總是那樣,還總憋在帳左的那根內柱側后一些,在角落里想到傷心處,還會低低的哼幾嗓子,不過一夜醒來后就屁事沒有,照樣笑瞇瞇的跟前跟后,但遇到下手的機會也不會錯過,大不了再被打一頓,反正已經皮了。 宋明歷看著這廝發笑,曉得這個時候除非敵人廝殺,不然叫他他才不搭理你的,就和鄧海東繼續去說些軍務,問鄧海東若是江東不服,有什么變故,可會調集安西軍馬去? “當然要去,薛禮李振勇為先鋒,薛禮已經歸心,用他將李族的力量消耗些,并收了手里,到時候你和希平為輔,百川為監軍。” “好,那我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不過海東。”宋明歷開了口,卻又閉嘴了,鄧海東感覺的到他要說什么,看著他一笑:“天下還不曾平定。” “不是,海東,你我情同骨肉,我只是希望,我們的子孫不會像唐廷和武侯家這樣,不然會傷心的。” 鄧海東看著宋明歷,宋明歷認認真真的看著他重重的點點頭,鄧海東因此舉杯:“不會。”側頭看到炎武卻因為宋明歷這幾句話,轉了頭來了,看到鄧海東看見,他冷哼一聲,起來向外走去,動時肚子發出聲響,原來是餓了。 惹得宋明歷和鄧海東大笑,旺財惱怒窘迫,狼狽出去找下面的子弟撒氣去。 到了第二日天明,果然炎武忘了疼和恨,氣定神閑的站了進來清脆的稟報:“主公,八百里加急,玄甲部距此只有三百里地。”鄧海東正在看圖,頭也不抬的道:“去看下龐德準備的如何,吩咐薛禮明歷和李振勇過來。” “是。” “請你長青爺過來。” 旺財再說聲是,出去了就扯了嗓子喊:“鄧長青,主公叫你,鄧長青何在?”鄧海東詫異的抬起頭來罵道:“忤逆子,今日快活什么?”旺財只當聽不到,一路高歌著去了,鄧海東氣的走出帳去,看到那邊鄧長青向著這里而來,旺財慌忙撥了馬繞了好遠出去,不由苦笑。 長青過來后,就在罵:“這小兒被你寵壞了。” 看到帳內沒人,跟了鄧海東走來,也隨意的很,長青道:“海東,昨日說龐德為先鋒是真?” “是真,養了數年的軍馬,兩次廝殺不曾夠本,正憋了勁,而戰那高仙芝,首要就是一鼓作氣,不去想他什么設計埋伏,那狄道一城也沒甚子麻煩,唯獨強攻而已。” “李伯顏這是用他們在熬啊,那渝中不曉得現在到底準備的什么摸樣。” 鄧海東嘆了口氣:“大軍至此,有進無退,滿打滿算安西能有多少?且沙僧至今不曾傳了一信,看來變故不大,不然沙僧豈能無只字片言?說起來和沙僧,自玄宗年后不見,也不曉得他現在是什么摸樣了。” 那日雁塔前,一個面容樸實的僧人對了自己道:“施主果然有佛緣。”仿佛就是昨天的事一樣,玄宗末年的一場榮雍兩王奪嫡之亂,頭陀明在這邊其實暗投雍正,沙僧卻和他相反,其實最忠義是沙僧。 此后看安西詭異,留言于法師之后就遠遁去,說是為當時不曾來得及救護陛下而贖罪,無顏面見師傅和勇烈等,其實他也是曉得了頭陀的反常,不想見了吧? 聽他說到沙僧,長青也沉默了,他和百川也是常常往來的,也聽百川說過沙僧的好處,在安西常有密信來告知詳細,對關中其實居功至偉,幾番要讓他回來,他卻說自己無人可替。 “這世上有些人名動天下,比如我輩。有些人默默無聞,比如沙僧,還有些人身死族滅,比如李賁。可是他們也是英雄。” 長青為之嘆息,轉眼收斂情緒對了鄧海東道:“來日不要忘記了沙僧的好處就是。”鄧海東一笑搖頭:“你不懂的,我敬重法師,就是對他好,而他這樣的人,對自己什么也不要的。” “出家,無家,卻心懷天下,吾輩不如。” “好了,他們來了。”鄧海東道,薛禮他們已經紛紛過來,長青也就住口,不多久帳內坐下了,鄧海東安排明日動向,龐德和自己為先,陷陣在后相距三里,合部前進至五十里,扎營于兩城之間。 后日中午再進發,抵城下后休整,大后日清晨廝殺。 同時令催促李希平部加快推進,后日在此,由薛禮李振勇主持,整頓安西軍,大后日向前推進至狄道前,準備六日后的決戰。 此時已經得知,狄道城有軍馬貳萬,其中五千騎營在城下為掎角之勢,龐德部和自己這三萬前軍,攻城或許不易,但野戰吞那五千騎卻不是問題。 聽他的安排,宋明歷奇怪的看向了他,鄧海東已經轉頭,對了他一笑:“留你和魏延所部一起,他若要爭先,你就隨他,料想他心急之下,或者能趕到前軍身后也難說。” 有李振勇在,宋明歷沒多說什么,領命而已。 鄧海東這時,繼續說去,仿佛高仙芝已死了似的,他繼續道:“到渝中時,平原會戰騎兵為先,振勇將軍,畢竟你們和李伯顏所部是同鄉同土之人,讓你們廝殺難免為難。” 李振勇低頭,不敢亂說話,要辯解也不好說起,難道說管他娘的,只為主公廝殺?這種話說了定為人齒冷! “如此,貴部騎兵戰馬請撥于玄甲騎擴充,不知意下如何。” “是。” “就怕軍內有子弟難舍,還望將軍說的清楚,免得士卒不曉得本侯的好心。薛禮將軍陪振勇將軍一起辦理此事吧,就在后日交接。” 聽到這里,帳內人人終于覺得不安了。 騎兵愛馬,如同袍澤,李振勇所部才投靠,現在被剝了戰馬去,若是亂起來,這幾萬軍也是禍害,而前面還在和高仙芝廝殺,還有渝中一路大軍攔著,他這是瘋了嗎? 看的出各自心思,鄧海東笑道:“慌張什么,明歷和魏延同在,希平黃忠李廣,以及李振勇將軍在此,還有薛家子弟震懾,難道這些軍馬要造反不成?”雖然笑著聲音卻轉了冷了。 李振勇心中顫動,莫非他去前路是假,其實是想尋事回頭討伐是真?再想想哪里有甘為先鋒的主公,他現在是什么地位了?想的更忐忑,焦躁之下急的當庭單膝跪下了,對了鄧海東道:“主公,某等真心投靠,豈敢再反復?但請主公放心,定會如數交付戰馬,告知兵馬主公的好心。” 說的有些顛倒,又在那里惶恐,帳內人人也屏住了氣息,尤其宋明歷這廝,一個不對他就要動手了,那殺氣騰騰的摸樣,羽林鷹狼也是尸山血海出來的名頭,李振勇雖領一軍在函谷抗衡李伯顏,卻不是他這樣的經歷,于是汗流浹背。 鄧海東卻還在笑,然后擺手:“用人不疑,這般驚慌何必,起來吧。”隨即就當沒這個事情了,居然去和薛禮閑聊起來,問他家族里好手有多少,有問附近武門依附了多少的。 一直到散去,那李振勇就在帳下跪著,他丟了大軍前來,把軍馬丟于副將跟隨了李希平李廣,就是要表忠心的,結果還吃了這樣的發落,心中害怕至極,腿都麻了,聽到人人退出了,他也不敢動。 鄧海東才走到他面前,攙扶起了他,然后道:“留你于此,是密談一事,江東老魏已向關中投誠。” 李振勇一跟頭摔了地上,岔腿坐著目瞪口呆的看著鄧海東。 “不過雖然他又嫁女,又支援糧草十余萬石等等,但心中還有有些不放心,不是不放心他,而是魏延等輩不甘心。”鄧海東說著冷笑道:“以為能和本侯抗衡,那小兒眼高手低最易壞事。” 才不去拉李振勇,反而坐了下來,和他對面,鄧海東道:“太史慈便是老魏安排看管著他的。”然后對了李振勇道;“留下你來,看似分撥了軍馬等等,是要你做一件事情,假做不合,心中憤怒,看他是否和你聯絡。” 李振勇聽到這樣晴空霹靂似的消息,又聽了他這樣的安排,心亂如麻,呆呆的問:“若是魏延和末將聯絡。” “和他商議便是,凡事告知,保你富貴安康。” “是。是。”李振勇終于反應過來了,一翻身而起,就對了鄧海東道:“末將誓死效忠主公,定無二心,一定…”鄧海東制止了他的話頭,直接道:“若他不找你,你卻不要去撩撥了他,那就當今日所說是空,依舊保你富貴,但有違背,卻不要怪本侯手辣。” “斷然不敢違背主公意思。” “好,此言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事態緊急時才可告知明歷,去吧。”鄧海東揮手道,李振勇趕緊告退,鄧海東還坐著地上,忽然四腳朝天的一躺,幽幽的道:“魏家子,若不曉得天高地厚,則害人害己,萬事小心啊。”旺財進帳,正好鄧海東閉起眼睛,小兒看的魂飛魄散:“啊!”心急如焚的撲了上來:“海東叔!” 鄧海東被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去推開身上的他,口中叫道:“你,你這是干甚子!” |
第十七節 西征(三) 如此情形落在冷靜下來的程普眼中,程普滿腹到口邊的話,最終只化成了一句:“主公若真的要對付你,何苦讓你領軍北上,便在江東也可動手,在北邊還惹了外家笑話.” 說的也是事實,三代以來,魏族不知何故,人丁稀少,直系傳承每代都有夭折,開始還曾以為有人做手腳,查到最后卻是無稽猜測,只能歸了老天身上,而這魏延父輩早故,一直在魏虎臣膝下成長,等若親子一樣. 要對付魏延,還放他出行?他人走了,在江東又還有什么? /九城文學hTTp://ww.9c.et 再說看太史慈雖然有隔閡,卻也沒有什么惡意,只不過魏延最惱的就是河北一事,看當時有過出戰主張的太史慈,或者心虛而已. 聽了程普此話,魏延慌張的心也漸漸放下了,可不知怎的,就在程普眼中,也忽然看到了太史慈曾有的眼神,魏延一愣,程普已經掩飾的起身告辭,魏延沒有留他,看他走出了帳,細雨漸漸已經停歇,春初,這詭異的函谷山關后,這平原盡頭居然有一道虹在天幕. 程普在回自己帳內之前,駐足了良久,想起剛剛魏延的那種驚駭失態,他不由得搖搖頭,魏延自覺失勢以來,言行就和之前似乎不一,過去還有些英雄氣概,但偶爾開始流露些沒底. 換成過去,魏延如此依賴,程普歡喜還來不及呢,此刻卻仿佛被什么壓了身上,要急于甩去似的.想到魏延自詡是那人對手,卻還在老主公的羽翼之下,傾覆就在主公一心,而他自詡可比擬的那廝卻和老主為友,動則天下震蕩,斂亦為四海矚目. 如何抗衡?就靠自己和至今還沒有真名分的魏延少公嗎? 自己比那薛禮遠遠不如,比那李振武也是,今日所見明黃虎牙,馮百川等關中俊杰,無論哪個單獨出來,自己恐怕權謀武藝上各面都不是對手,大勢已成的關中氣候面前,自己要螳臂當車不成? 想到失神,雖然雨歇,但地上還有積水,不知不覺浸了腳面,一動聽到聲響才驚醒了他,程普趕緊抬腳回去,此刻天原來已經微微暗了.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李振勇已經告辭,馮百川和李希平正坐在帳前,說笑閑聊著,不是他們輕敵輕狂,實在是目前已有極大把握征服安西全境,馮百川的心思就全在七弟身上,七弟能奪天下就是他的夢想所在. 以為不臣兩家,和唐抗衡幾乎始終,要有多么難下,今日一戰才曉得如此的破敗. 馮百川在和李希平道:“還是七弟他的膽氣了得,換做是我,哪里敢才廝殺了半載,又出兵馬找強敵的不自在?”李希平微笑的道:“是海東看的透徹,關中拖不起,安西來不及緩氣.” “正是,可是這般決斷,豈能是一般人做的了的,當時看他模樣,又不敢勸,拼了命來做,內衛查到半數時,才終于懂了,為何他說有些把握.”馮百川說著笑著,又道;“誰想他說成武將手就成武將手,三千武將領一出,哈哈.” “他是做給江東看的,不惜冒險.”李希平是武人,曉得沖境界的危險,旁人只聽到那日天目山上的神跡,豈不聞福禍相依,天曉得那夜他身上發生了多少事情,經歷了怎樣的驚險呢. 馮百川聽了,問:“如此,你說他可破的了江東?” “能,旁人不懂,老魏能懂,若得知三千武將領廝殺時的摸樣,老魏斷然再無一絲反復之意.” “那魏延小兒總有些不服的摸樣,要七弟遇了他才好.” 李希平咧嘴一笑:“膽氣已經喪,尤其安西各部這般的推崇勇烈,他自己掂量,老魏之后他拿什么和關中抗衡,對了,二兄,你可曉得薛禮那邊的消息?” “有明歷在,該是無妨,明歷大事不糊涂.” |
第十六節 西征(中) 如此,是關中和江東臨手之局,安西三軍,一軍背叛,一軍戰敗,只留一軍在李伯顏本部,如今兵力上安西不占優勢,人心上也不占優勢,前進已失去兩處天險,無路可進,難道西遁域外? 消息傳出后,鄧海東隨即令放開五千安西子,好言安撫,令他們各自歸去,說從此若能天下太平,何苦刀頭舔血?此戰只誅首惡,為天佑報仇雪恨,并送以錢糧,不是關中大方,而是人皆知道,這五千安西子一散入四鎮河山之內,抵得上十萬兵馬征伐的效果! 除了等待玄甲破函谷,薛禮救家族外,這也是鄧海東在此等待的又一個原因. /九城文學hTTp://ww.9c.et 天下亂了這些年,三分分了數百年,要畢功業于此役,不是只靠勇猛沖陣就能完成的,安西若是平定,當為一國之臣子民眾,不能多加殺戮,不然變故總會生起,他們和草原異族可是兩個概念. 且,安西子發現,此戰,一向敬畏關中為天將軍的藏不曾出兵,為關中去年打下,逼迫結盟的十八部不曾出兵,有膽大者詢問,關中子弟人人自豪,說他們主公說過,此乃中原內戰,不借外力,免得辱沒了祖先! 同樣的,如此壯言實行,也因此在安西子弟心中掀起大. 當年去京兆,其后雖然有李賁突出辣手殺的柔然子弟崩潰,可是畢竟安西和外族勾結滅了唐廷的!而李賁此舉,也是他人雖早故去,但安西子弟依舊不忘的根本原因. 從恒羅斯之后至今,安西子弟心中最碰不得的,就是和外族的勾連,便是戰敗了也好過出賣祖宗,李賁曾經殺戮柔然,而李伯顏不曾,說起來雖然當時做主是李繼業,可是如今領袖是“逼殺”李賁的李伯顏,因此李伯顏聲望不佳. 除了一直依附他的安西大族,軍內將門之外,尋常子弟等都有非議,今日關中說戰就戰,為李伯顏當成臂膀的李振武一槍就尸骸無存,他們哪里還有戰心?無論關中如何前進,其實關中軍馬絕無可能如柔然入寇河北時,遇到抵抗之局面. 只不過,鄧海東想走的穩一些,況且李伯顏怎能拱手讓出基業,定要糾結死忠決戰一場,鄧海東給他這個機會,也是在給自己以后治理安西掃除大部不安隱患的機會. 所以這之前連環手段,最終目的就是如此,而過程,就是一個等. 至于怕安西軍馬勢大?鄧海東冷笑,如今是李伯顏拖延不起,而不是關中,他的軍馬在安西一日,安西一日不得安寧,人心越來越變,首先是子民對他不滿,李伯顏少人望,何況廝殺起來,難道還打不過他? 自從成為武將手,那夜融合五行,及天明時,溝動天火燒盡夜氣,得純粹真火虎生雙翼之后,鄧海東曉得,如今就是左帥盛年也不是自己對手了,可謂天下第一,還有三千虎賁之力可借,李伯顏要想勝?那廝除非做出個q彈來丟自己頭上來! 想到這些,鄧海東自己也啞然失笑,還記得當時,見識了東木虎頭槍后,自己還妄想做什么斗氣動力步槍,險些一箭戳了族叔的大腿根子上去才作罷,昨日種種,乃至前生事,臨了這亂局將終之際,反而越來越分明. 甚至連自己前生最后看到的那奪目光芒細微變化處,他也記的清楚了. 想著這些,這廝下意識的做了幾個操縱登陸格斗甲的動作,忽然又笑了,自己坐在那里搖頭:“如此生疏,還算甚子兵王?”長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旺財正在那里眼巴巴的看著他,鄧海東瞪去:“去飛信你明歷叔,薛家若還救不下來,他就不要回來了,我自去救.” “是.”旺財去書記了,腦子里在斟酌,如何把飛信短短幾句里,能寫出海東叔的丑惡很辣來,還要挑撥的明歷叔和他置氣,不然顯不出自己的手段. 鄧海東哪里想的到,旺財這廝有著傳承自他大爺,族公的惡仆平三的反骨,這祖孫兩個對上他們祖孫,一向在背后總是陰謀詭計不斷,以斗的主人灰頭土臉為跟班的樂趣,大事上卻又舍生赴死忠心耿耿,當真一窩都是人格分裂的遺傳. 不多久,那小兒板著臉回頭,畢恭畢敬的說飛信明歷叔去了,繼續一板一眼的在那里幫著鄧海東整理軍務,勤勤懇懇,至于海東叔現在游手好閑,他是不評價不多嘴的,免得又被毆打,主母不在無人愛護. 他安靜了,那邊的卻不放過他,正在看青史,說道周末河西節度張翼德,常常酒醉怒鞭親衛,鄧海東看的冷汗直流,那廝定有虐待的愛好,隨即想起自己常常欺負旺財等,于是問他:“你看那張翼德如何?” “張公有一手好字,善畫美人.” “問你他的下場.” 炎武兒就當沒聽見,繼續忙他的軍務,那廝在邊上發狠:“小兒你就是到了武將手,也休想半夜割了爺的腦袋去.” |
悍將第十五節西征(上)。 PS:第一更 冬去春來的時節里,在這二月三月之間,北方大部還在冰封之中,但從山川之中行走,氣候雖然還冷,卻已經可以聽到巔處積雪消融,滴滴答答的聲音漸漸匯聚成溪嘩嘩的流淌,終日不絕的傾入大河東去。 鄧海東就領著三千武將領,于祁山口大營之后的山谷之中,要等些日之后,李希平那路,和薛禮宋明歷部差不多時機抵達,他才可出擊。 而大營口此時卻一片懈怠景象,仿佛年節之內冰天雪地的,管你安西來不來偷襲,對面安西營地怎么想得到,關中北伐草原之后幾乎不曾休整,而那江東不平,居然就在年內要來廝殺? 無論天下何等有識之士,既不知道老魏決斷,就絕無可能判斷出勇烈此舉。 說起來這廝血勇搏命,從微末一路崛起至今,每上一層都是尸山血海,這種氣概天下又有誰能相抗?他的心胸也絕非那些尋常之輩,乃至豪族子弟能懂,就是當世數的上一二的老魏都自愧弗如,若假以時日,這般分崩局面成了僵持,老魏或可用拖延手段消磨了關中豪情,可惜蒼天不予其壽,后續無人。 而那些豪門子弟自幼富貴,不經磨難遇不到險惡,便是聰慧之輩,在這樣用刀和血來鋪路的年代里,臨陣臨事就比那新銳志士要少了一些骨子里的很辣,所以每到亂世,總有豪杰出現,打破舊日河山,成就新貴,原因就在此處。 縱觀勇烈這幾載,從滅杜平楊,卷入玄宗布局得進武校門之后,又遇榮叛雍謀的坎坷,踏了無數人頭多少將校的尸身才有了后來的人望,偏偏曉得敬重真好漢,看重真豪杰,使得英雄紛紛來投,勢力鼎盛。 再進,奪天下。 一退,卻難再如今日。 只可惜,時人無法看破,不曉得關中風光之下的兇險,身在此時,為他敵手避還來不及,比如這安西,在經歷兩子多嫡之亂后,又被扣了打破帝都覆滅唐廷的罪惡,境內都有著此起彼伏的騷動,薛族再生事故,由此實力早遠不如當年。 李伯顏在得李賁臨終決斷,繼承祖宗基業至今,掌管一方后越發覺得心力交瘁,仿佛四鎮傳承至今就好像一個古舊高屋,外邊豪華但內里的墻根卻都松動了,有風吹來處處襲人入骨的寒,他哪里還敢惹關中?趕緊休養生息是真。 所以,安西上下無人能料想到這亂世落幕的終章已經被那人挑動。 三月一日,夜。 祁山谷內,披掛上了清一色暗褐色文山的子弟們魚貫而出,拓拔山隨鄧海東身后,高舉大旗,關上龐德看到谷內火光中,主公拔出雁翎刀對著他,然后狠狠劈下,子弟就向關前而來。 龐德立即出關,所部傾瀉而下,腳步聲隆隆的,向著前面的安西營去,絲毫沒有一些掩飾,這一部自從駐扎于此后,不曾動過刀槍,一直憋屈了多久,往日袍澤來信夸耀,多少人已成氣候,他們早就一肚皮的火氣。 今日得了脫,還會收手?于是跑動越來越快,咆哮著向著那邊黑壓壓的營地撞去,龐德和樂進典韋許褚,就在最前面,在步兵出動之際,新開的兩門洞內騎兵也魚貫而出,常遇春親領一支,張遼領另外一支。 合計前軍三萬整,馬軍兩支一萬,步兵貳萬,瘋狂涌去。 他們向前,后面調來的貳萬二線民團接管防備,此刻鄧海東猶不曾動真章,只是約束這戰馬領著子弟隨著出關的軍團之后,等著前面踏破柵欄鹿角,填平了陷坑,方便馳騁扯碎敵軍最后的抵抗。 前面已經傳來的廝殺聲,安西子安置在這里的,戒備再松,也是一部精兵,從關中出兵到現在,不到一刻已經反應過來,有人慌張,更有人鎮壓指揮,前部已經接觸敵手,開始見血。 可守前營的軍校,怎么擋得住許褚典韋臨手?一回合就被兩條大漢扯了腿砍成三截,連帶他的親衛被慢了半步的龐德樂進紅了眼剁成了肉醬,陷陣軍虎威步當即跟上,勢不可擋的轉眼就沖進了敵營,點了大火。 看光明處人影憧憧,并力向前,而后面黑影里還有無數的人頭刀光,忽然兩側馬蹄聲大作,一直養了馬力的常遇春張遼發力,從步兵兩側繞去,切割進入,馬軍射出弩箭之后人人拔刀,一匹匹戰馬從那人群之內撞去,上面的騎兵劈砍,只殺的前軍轉眼崩潰一起向著后面中軍處而去。 “陷陣營,前進!”尉遲惇大喝道。 為龐德之后第二波的陷陣再不留手,白起帶隊沖過龐德身邊,對他冷笑:“看爺怎么廝殺的。”然后過去,龐德氣的恨不得對他背后下手,回顧左右:“兩營之間有三里地,主公要馳騁,今日且用血肉蕩開路途!” “正是以死報效主公時,殺。” 許褚典韋人影如風,兩人肩膀一撞,從龐德身邊沖過,又搶先了,龐德大怒:“走!”那邊圈馬來回之后,接著間歇整隊的張遼看的失笑,遠遠看到那邊常遇春的軍馬也已經整備差不多了,他低聲道:“不能輸了回兒。”身邊親衛號角吹動,張遼立即向前繼續穿插。 常遇春聽到那邊馬蹄聲如雷,分明是在沖鋒之后才吹的號角,也在那里罵:“小兒無賴,靠手段爭先不是好漢。”立即也沖了出去,兩路騎兵一沖,很快追上了許褚典韋的軍馬,又趕上了尉遲白起的陷陣。 龐德辛苦追著,才和樂進并肩,這就和步兵一起痛罵騎兵,白起指著那邊喝道:“張遼兒,還不去撞開!”張遼聽的分明,突厥種的聲音甚尖銳,他大笑著回應道:“聽十哥的!”催促子弟不顧一切,不在乎戰馬損傷,一部向著已經布陣的敵軍正面撞去。 另外一部,則繞著向敵軍二線的側弱處扯動,一旦開口立即切入攪亂對方的布置,今夜馬不停蹄! 他如此,那邊常遇春也是如此,這萬匹戰馬都是要退役的,今日沒有什么舍不得,關中后面早有更多的軍馬調來,自肯定魏延太史慈北上聯軍后,又得沈帥處報,甘寧水師已去,鄧海東就再不留手,傾家邦之力,賭下了所有。 終于,前面二線大營擋不住著如狼似虎,好手勉強對的上關中的好手又如何?尋常兵卒實在難擋得住馬步夾擊,那根本無法壓制的弩箭連環,將離了兵,不過陣前一支孤力,再強,打的過許褚典韋?打的過張遼常遇春樂進等輩?還有后面不停的大槍亂捅,甚至夾雜了弩箭,有投槍擲來。 說起來這投槍還是從安西那邊興盛的,卻在今日成為多少安西好手的噩夢,有此投槍,長程弩箭已經壓制了對方,短途又能相當,到了近身處,彎弓搭箭怎么比得上隨手扣動弩箭?因此安西難站住腳步,人潮人海里,槍戳來箭射來,幾乎每每相遇,上來的一波撐不住半響就被扯成血泥。 此刻,那邊祁山口上,火光大盛,一路騎兵向著這里下來,火光下他們黑壓壓的一片,向前之后漸漸隱入一片黑暗里,可是關中軍馬已經歡呼雀躍,聽著那漫山遍野的勇烈之聲。 鎮守祁山對營的李伯顏親信,族弟李振武心涼如水,面前亂糟糟的局面之后,三線才得以鞏固,可是對面卻是勇烈親至,看左右,人心惶惶,自從去年他一戰滅十五萬柔然,軍內無不以為他是真英雄。 安西柔然多少血戰,多少仇恨,卻是關中有豪杰,焚燒胭脂山,至今日他親至,那定是關中要破安西全境,此乃一統之戰不死不休,如今真要和他為敵?李振武按著刀,親衛等都努力鎮靜的看著。 關中軍馬已經在三線之外停下,誰想得到廝殺到現在,破兩層營地,鑿穿防守至今,不過不到一個時辰?關中為何停下,那是他們在休整,等待勇烈到面前吧? 此刻安西還有三萬后路軍馬據在主營內,外圍卻漫山遍野流竄的,是倒打旗的,丟盔棄甲的渙散子弟,不停的有報來,前路某校某部失去聯系,前路哪位折了當場,到最后已經無需再報,后路也不再派兵。 李振武之決斷是對的,可惜,前面關中軍一聲勇烈,叫的安西士氣惶恐。 而后,兩軍漸漸的安靜,陷陣和虎威之間留了一路,看得到那后面有騎兵向前,最終抵達了面前,在歡呼聲和舉起的刀槍叢林中,那震懾天下的關中君侯挺槍躍馬向前,帶著三千子弟出現在了安西軍馬的面前。 相距,不過里許,守營大弩拋起,勉強可及的射程內。 可李振武哪里能亂放?他向前來怒喝道:“君侯夜襲某安西大營,殺戮四鎮子弟,此為是何意?” 安西軍馬都靜靜的看著他,關中軍馬也看向了他,鄧海東灑然一笑,指著他道:“頗多廢話,你是降是戰?” “安西豈有投降之輩!” “鼠輩為自家功名,明曉得難擋本帥一槍,挾持子弟以為壯膽?若能逃命者告知叛唐李氏上下,今日西征是為天佑,只誅首惡,若敢從逆身死族滅!全軍!” “君侯當真要和安西開戰?”李振武大叫。 前面武將領斗氣已經催發,虎生雙翼于黑暗軍陣之前,轉眼全軍三千子弟籠罩其中,其焰沖霄而起,安西軍馬上下看的目瞪口呆,李振武急忙轉喝斥弩箭準備,口中還在嘶吼最后的不解:“君侯今日….” “是為勇烈天下!” 鄧海東雷霆的一聲大喝,戰馬隨即向前竄出,三千子弟神思裹持之下,追隨那五行化為真火明臺的主將本源,一起催動軍馬如一人一般,頃刻成鋒矢之陣向前滾滾碾來,那氣勢排山倒海無可阻擋。 其中,三階武校合計三百余,武尉千數,其余上武兵。 三千軍陣為一整體迸發出的壓力,不要說正面,就是兩側的關中軍馬都紛紛變色,龐德等將校不可抑制自己神思的震動,明臺激蕩,多少人都丟了刀槍,隨著他們向前,一陣烈風刮過,陷陣這樣的強軍也如敗草似的凌亂。 尉遲氣的大吼:“整列向前!”白起暴躁,更是揮了刀鞘亂打。 他們還在亂著,看到前面那火龍滾滾而去,安西軍大弩亂箭射來,卻在陣火之外不曉得消融了多少,又被軍內好手大槍格擋了多少去,安西子弟臉上已經越來越驚恐。 隨著他們越來越近,前面已經有士兵要逃,被執法砍殺,勉強壓制陣腳時,那勇烈舉起了大槍來,李振武面如土色,凡他周圍都不由的滿目失神,果然,人人看得到陣火更旺,如浪潮向前拍打而去,最終在那大槍之上匯聚出璀璨的一芒,再狠狠向前刺出,同時聽那廝一聲斷喝:“破!” 風雷滾動,四面八方的火源被吸引的同時,那安西軍馬手中的火把都向著君火傾斜,燒了前面同袍的背后軍陣在亂之際,那槍芒刺出,離陣其實還有數百步,就看著那光似緩實快,如流火一樣,從槍頭向前,途中居然越來越大。 到了閉目等死的李振武前方,已有戰鼓大小…… 驚天動地的巨響才傳來,而李振武周圍連帶那大旗已經再無在一絲痕跡在人間,整個區域如被天雷摧殘一樣,周邊多少的安西子弟口鼻流血,可此刻三千騎兵已至,前面精銳的武校們大槍貼地撩起,挑開馬前障礙,沿著主公殺出的路,切入了敵軍之中。 安西三萬大軍,在那巨響之后愣住了,直到鄧海東躍馬入陣,三千的鋒矢把中路的精銳掃盡,深入防御營線內已經半里,他們才醒悟過來,醒悟過來的反應卻是一哄而散,丟了刀槍就回頭狂奔去。 正沖上來的步兵看著這一幕,敵軍越來越越,張遼常遇春等在追殺,他們卻已經追逐難及,人等卻沒有什么抱怨,都看著主公那中路一直向前向前,直到天地盡頭的雄姿。 龐德看著樂進道:“為武校多年,不曾見到過這樣一槍。” “莫等擋。” 白起也在和尉遲惇叫喚:“七哥殺的性起就不顧兄弟,失心瘋的一槍嚇死人了,虧了當年和他結義。”尉遲大罵:“突厥種胡言亂語什么?雖是兄弟,在軍中是我等主公!” 白起唯唯諾諾不敢回嘴,看到尉遲也露出了茫然在那里低語:“如此是人力可為?”白起終于爆發:“胡兒胡言亂語什么,主公是將星轉世。”尉遲氣的揪住他要內訌當場,白起卻正經了,對他道:“天目山上,炎武告訴過,你以為他在吹噓?今日信了,不然為何回藏敬他如神,我看七哥藏事情,當年仆固懷恩之事,分明是他干的,還說巧合。” 尉遲點頭:“此言有理,剛剛不是軍前丟了個霹靂?可憐三萬安西精銳,轉眼風流云散,這仗還打個甚子,一路去鎮帥府好了,不曾見過國戰,一夜先平一路的,再一路也不過一槍。” “老魏那廝是不是曉得?不然這么好心?”白起低聲問,尉遲聽到這句卻趕緊認真了:“閉嘴,此事不可亂說,等主公自己決斷。”白起辯解道:“只是讓魏延那廝看看他的威風,老魏以后他做主,早些投降免得兄弟們跑的累。” 雖然辯解卻也不多口說這些了。 而此戰消息,當即隨著渙散軍馬在安西大地上流傳,薛禮等正逆水北上,終于從五丈原登陸,晝伏夜行疾馳了大約兩日,離天水不遠處時,秘密聯絡家族子弟,卻得知這個消息,明歷瞠目結舌,薛禮更驚:“李振武算的上驍勇,將手擋不住主公一槍?” 宋明歷卻懶得管了,那廝什么也要壓人一頭,包括雙飛!對了薛禮道:“如此,安西軍還有一路,函谷關處總會得到消息,然后定有變故,好不趕緊救了家族,去隨他廝殺去!”于是帶了子弟一起,撲向天水,路上,宋明歷又和薛禮問:“家里妻子關中妻子,孰大?” 薛禮不能正面回答,只好支吾著示意天冷唇裂,口不能言,然后向前狂竄,宋明歷卻緊追不舍,逼的薛禮險些拔刀,而邊上薛家的子弟終于曉得,羽林鷹狼的嘴臉。 此刻鄧海東已經收攏軍馬,其中安西子約五千余被整合營內,這些安西子都是底層的士兵,最高不過武兵,而那些武尉武校在廝殺時已經沒了不少,最終三萬的安西軍內好手,看到局勢不對,兵敗如山,早逃亡去。 很多消息就是他們散播開去的,各自歸家,哪里還能出來再為李家效忠? 鄧海東又令軍內傳播,一則消息是,安西薛族已經為關中大將薛禮和羽林鷹狼得脫,現在正整頓子弟準備前來,他們從五丈原登陸,不日將前來回師。 二則消息是,函谷關李賁舊部早就不滿李伯顏,陰謀陷害舊主,事后又意圖化解所部,使得兵將分離,戰力銳減。如今范陽將門黃忠遷徙至京兆,接應李希平和玄甲少帥李廣的大軍,已經開關投靠,不日也將來。 最后一則重磅消息則是江東。 |
第十四節 安西不察 此時船在北上,一夜之后以為人婦的魏淑琴換了粉綢束腰的棉衫,安靜的正跪坐在鄧海東的身后,鄧海東卻在看著一份軍務呈報,這是水師今年以來,在淮西一路新增換代的船只詳情. 共計換船二十五艘,其中大船三艘,所耗人力物資,合計金壹佰叁拾捌萬之巨. 然后有顏真卿長子坐鎮襄陽,民政支援,又有楊國忠在涪陵那邊的撥款,加上沈帥精打細算,所耗雖巨,但不曾動了關中國庫的一分一厘,相反,今年襄陽和涪陵一帶還上繳了六百三十萬款. 不過糧只夠自給,略有虧欠楊國忠用錢和商家換了,畢竟這里水師大軍以及陸軍,有八萬之眾,且還是一線軍團. /九城文學hTTp://ww.9c.et 之前鄧海東算計軍力,都將襄陽一帶先放置了一邊,此刻拿著襄陽郡一帶的軍報,鄧海東才發現,自己手下現在水陸馬步各處,居然已經有龍驤虎威青蛟羽林玄甲五軍,合計二十萬之多,這還沒有算上勇烈本部的陷陣兩營赤騎一旅. 兵力已為天下之雄. 看了良久,這廝放下軍報召來了楊國忠,道:“今年忙于北伐,不看軍報不曉得南邊的艱苦,若不是國舅在其中出力,赤水難安.”聽的后面的女兒家撅起了嘴,豈有當人女算計人父的? 這廝卻渾然不覺,還在說:“若不是水師大盛,哪里能得老魏如此.”楊國忠不敢亂說話,天曉得那女人會不會記恨自己,天曉得秀寧兒會不會受寵一世,他可是飽經了摧殘的兩朝老人了,于是低眉順目的道:“咳.” 鄧海東本想再夸他幾句,看他這般模樣很是不爽,于是氣惱,起身來,楊國忠以為這廝又犯病,慌忙防守,鄧海東怒極:“出去!”楊國忠不惱,如釋重負趕緊就走,那慌張模樣看的淑琴掩口一笑,趕緊再端莊坐好. 沈帥又至,鄧海東和他閑聊了幾句,沈帥倒不避了,他是叔輩,鄧海東一日不曾為君,他就比之常人要自如一些,坐了那里也不管江東的女兒,就和鄧海東說明年廝殺的話,讓振川也去,他陸戰算是好手. 其實這是老帥要讓鄧海東放心后路,等同留子為質. 且這是早商議的,他特地說出,不過是為了表明自己分寸,鄧海東又不是傻子,豈有顛三倒四的沈伏波?對了沈帥嘆了口氣:“叔父如此就見外了,一傷了你我叔侄情分,再傷我和振川赤膽兄弟.” “還傷了我和左帥的交情,替主公說了吧,是老夫不是.”沈帥笑道,就此告辭,北上逆水,因此船才到了中途,鄧海東回頭看到昨夜在身下婉轉呻吟的女兒家,現在眼中閃爍,這廝大驚:“被江東探子聽到了,趕緊丟下江去除了后患.” 被他氣的,淑琴咬牙道:“夫君此言辱人太甚!” “辱你又如何?”這廝才不在乎,撲了上去就侮辱起來,淑琴出身鎮帥人家,老魏那種假正經自己可以狂放,怎么容許女兒狂放如自己?所以門風家教嚴謹,可憐她以為嫁了英雄,昨夜到此刻才曉得枕邊人何等的,何等真正的荒唐不羈. 頓時癱了那里,那廝卻還在嘲笑:“甚子武校手,看看爺這是什么手.”大手就在人家胸口捏弄,初經人事的女人不堪這廝作弄,哭不得笑不得,閉起眼睛忍受,他還不滿那種表情,惱怒的問:“可是不如昨夜舒服?”非要女人終于含淚認命,乖巧的靠著他說妾身好舒服,他才心滿意足. “夫君和,和她們也這樣?” “不常常這樣,主要是寵你才這樣的.” 魏淑琴信他的話就奇怪了,恨得不去看他,低聲說口是心非,鄧海東冷笑:“就你和秀寧兩個最說不得這句話,你和本帥是一邊的.”拍拍她的臀,繞了她一回,又去坐在墻角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提了一根木棒,在那平整的細沙盤上亂畫一氣. 她卻懂軍務,小心翼翼的離的遠了,忽然道:“夫君在畫函谷圖?”鄧海東點點頭:“三月就要掃蕩安西去,和你父親已經說好,魏延太史慈程普領袖軍馬,一并作戰.” 又道:“你今兒眉毛畫的很美.” 丟下了木棍就起身出去了,留下女兒家在房內,什么自幼好武性烈?被他一句說的心中竊喜,捧了俏臉在那里羞澀,忽然聽到外邊驚天動地的嚎叫,嚇了一跳,再側耳,外邊已經哄堂大笑,有人在說主公定是被三主母收拾的不輕,得了脫才這樣發泄. 原來是那廝無聊,看了天水無際心中快樂,所以放聲嘶吼. 只有淑琴哀怨,被他欺負的不行,居然外人以為自己跋扈?開始惶恐,這般名頭都是兩位前輩開創的,等見了她們,如何應對才好?就叫來丫鬟商議,從此開始,一路到洪城,每一夜不得安寧,白日則在惆悵,被滋潤的人比花嬌,而眉宇之間英武盡去,添了多少的楚楚憂愁. 猴爺看的分明,暗自贊自己家猢猻好手段,不是礙于輩分和名聲,真想和猢猻問問,怎么才好收服房內人才好. |
第十三節 終放下 當紅日升起時候,新城水師的三艘輪漿,護衛者鄧海東坐鎮三層的樓船,還有兩側四艘弩石在兩側,從襄陽城外數十里的水師營出發向著對岸而去. 瀾滄有九曲,赤水卻是一條西北東南去的大河. 而赤壁襄陽兩岸相距是出了采石磯之外,最短的一處河途,河流又緩,所以才有兩岸水營,才為歷來兵家必爭之地. 船過去后至對方大營也不過十里,從襄陽斜順水流而下,半個時辰多點就可抵達,南岸也已經披紅結彩,天下聞名的赤壁軍營此刻沒有一些的殺伐氣,江東各將也是錦袍玉帶一臉的笑容. /九城文學hTTp://ww.9c.et 無論將來如何,能和關中聯姻,也算主公和勇烈一場亂世結交的最好見證,往日為友今日成親,來日就算為敵,不過是各為其主,廝殺場上不手軟,今日卻要不醉不歸. 看到鄧海東船只到來,本歡喜的江東各將卻漸漸無聲了,魏虎臣站在船塢堡壘上,負手而立看著前面一艘艘大船停靠入港,看到麾下兒郎的面色,士卒不知蹊蹺依舊興奮,那些有見識的人卻已經藏不住震驚. 上次赤壁戰時,有些已經見識了關中船只進退如飛,自如無比的凌厲,今日再見那輪漿真面目,水手藏于艙內箭矢難透,船頭大弩投石,甚至有一種束管的巨砲,還不曉得實用效能,可那黝黑的洞口發出的森森氣息,已令人,毛骨悚然,想必動時,天崩地裂. 甘寧為赤壁主帥,為主公迎接勇烈,他登上其中最矚目的三層樓船,看到樓船上的裝備,甲板之外還披鐵甲一層,一邊請鄧海東,一邊忍不住好奇的看,鄧海東笑著道:“甘寧將軍,可是好奇鐵甲浮于水上?此船號鐵浮屠,上有弩箭十座,連環弩砲十,火投五,本配刀槍弓手二百,艙內可藏鐵甲五百,用以登陸.” 甘寧大驚:“何謂連環….” “就是那管.”鄧海東指著船頭四周放的幾架束管,卻不多說了向下走去,甘寧是水上大將,水戰首要遠程犀利,火油石彈弩箭,其后才是士兵善戰,看其余也就算了,看這奇怪物件怎么也按捺不住,扯了鄧海東不肯放. 已經回來的炎武大怒:“放肆.”小兒威風凜凜,喝的甘寧都嚇一跳. 江東諸將變色,卻知道的確甘寧失禮,虧了鄧海東回頭喝斥:“不得無禮.”讓甘寧才下了臺來,但此話就此再無法問,甘寧不由的心中沮喪,怎么才得以曉得這奇怪物件的厲害?來日怕要吃大虧. 心中藏著心思,笑容就少了許多,一步步的請了鄧海東下來,鄧海東下來后,魏虎臣已至,就站在那里看著他,周邊法師等含笑注視,就算這廝臉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對了魏虎臣拱手:“海東拜見魏公.” 魏虎臣冷笑:“賠了女兒和錢糧,還是聲魏公.”魏虎臣本也是灑脫的人,冷笑之后卻大笑起來,上來扯過鄧海東:“走走,昨夜就命人打了鮮活鯉魚,按著你告訴我的燒法,細細燉到現在,去看看.” “魚內五臟六腑可曾留下.” “留下留下,已經嘗了一次,確實鮮美,不曉得你哪里找來的蹊蹺辦法,法師都說不曾見過.” 兩人就這樣并肩,興高采烈的說著廚事,向著那邊的帳內走去,法師他們沒奈何的跟著,甘寧還在一步一回頭的看,心中發狠這次說不準,要派人去偷一臺來看看才甘心,不然食不知味. 前面已經至帳,帳前早有位置,魏虎臣坐下,法師等作陪,先按著禮儀鄧海東正式拜見了一番,族公在邊上,和魏虎臣一起,他算是祖輩,但魏虎臣身份了得,所以并肩為兒女親家,交換了生辰. 法師這酒肉和尚就公告吉利時辰,所為何時最吉?便是今日. 鄧海東看到法師做姻緣,他此時此刻還是忍不住笑,居然道:“法師還俗算了.”魏虎臣狂笑,下面江東各將也哄笑起來,就是滿腹心思的甘寧也咳嗽,法師惱怒:“猢猻,今日是家事,再胡言亂語小心皮肉.” 族公更是亢奮,那年騙這小兒祖廟石臺上過二十六階時,一生狂想不過回了武將門第,其實只盼到武校門足以瞑目,怎料轉眼間,居然能和舊唐諸侯一般的大不臣,大叛逆魏虎臣并肩,還能受到魏虎臣半禮?于是咆哮:“忤逆子,住口.” 鄧海東打了個冷戰,去看魏虎臣,眼中說:“你看到了吧,我是惹不起猴爺的.”魏虎臣眼中笑意不減,告訴他:“看到了,猴爺威武,名不虛傳.” 兩人眉來眼去的,邊上各人全看的無語,好不容易等禮節走完,鄧海東便和魏虎臣入帳去,所謂翁婿有話要說,不干外人事情,看著他們進去,下面江東諸將已經和關中子弟親熱起來. 吃了旺財排頭的甘寧卻甚喜歡旺財,他是水賊出身,放下身段了之后的手段,輕易就哄的旺財團團轉,眉開眼笑的,法師看在眼內,曉得江東大部都不知老魏和鄧海東的商議,微微嘆了口氣,武夫好功名,江東事,注定還是要流血的啊. |
第十二節 主公賣的好身價 于是這廝失魂落魄的回頭,是趙山河聽到馬蹄聲才趕緊跟上,看到主公如此,他不曉得剛剛魏虎臣和他密談了什么,就曉得魏虎臣說什么年內不來就打虎牢,心中疑惑,但看鄧海東神態,哪里敢問? 那虎牢關上下,都揪心在等著,就算長青他們也曉得,老魏斷然不是那種人,這忤逆子也不是當年的傻兒了,但怎能不擔憂著他的安危? 此刻,才真切感覺,這廝寄托了何止家族,是關中所有人的期望,從龍之功,開國之業啊!看看那些武門子弟們,那副忠心耿耿,那些壓抑的不安,那緊握著刀槍手背胳膊上暴起的青筋嗎,那凝望的眼… 鄧海東正在向前,前方不遠處黑暗里似乎有人,鄧海東猛拉韁繩,趙山河已經向前橫大槍在手:“誰?”鄧海東嘆了口氣:“太史慈將軍,既有心,為何不前,可是因為忠義難兩全?” 黑暗里,太史慈不動,半響后沙啞著嗓子道:“君侯無恙就好,在下告辭了.” “站住!請他來.” 太史慈一愣,那邊趙山河已經向前到了他面前,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太史慈將軍,多謝高義,主公請你過去.”說完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太史慈,又看著太史慈身邊幾個親衛:“某和你的親衛在此,我家主公和你有話要說.” “也罷,也罷.”太史慈一咬牙,向前驅馬而去,來到了鄧海東面前,此刻月被籠罩,數十步就無光,難以見人,又仿佛是當時魏虎臣和鄧海東密談時. /九城文學hTTp://ww.9c.et 太史慈到了面前,看著鄧海東,他不知道說什么好,也不想鄧海東說出讓他失望的話來,他還在看著,鄧海東已經開口,鄧海東看著他道:“若某此刻要你隨我去關中,你定覺得對面這廝不厚道.” “…”饒是太史慈曉得他的嘴臉,可是此情此景下,自己這般心態而前,他還這樣憊懶?真不曉得這廝到底怎么開的了這樣基業,壓了數百年兩家鎮帥一頭的. 反正他是無話可說,不過面容卻緩和了許多,正如鄧海東所說,此刻鄧海東不知體恤的招攬他的話,他當真要失望了,他怕的也是鄧海東會這么說. 而但凡豪杰皆自許,只怕不被看重,此刻鄧海東這般說,太史慈卻又隱隱有了點失望,所謂人心,復雜至此,因此他更無言. 這時,對面那廝微微一笑,繼續開了口,他道:“可是今日將軍恨極而作,后又潛伏于此,前者是為自己心中壯志難酬,后者卻是為某,不惜和舊主反目,哪怕救了某后再以死報魏公知遇之恩.如此厚恩,某就這么走了,更不厚道.” “君,君侯到底要說什么.”太史慈心中焦躁,如何什么也被他說的透徹?這廝實在可惡至極! “剛剛和老魏說了,年內派人來提親,要娶了他的女兒,不曉得是大女兒還是小女兒,反正某有一個,還有一個是你的,你可曾見過她們姐妹?長相如何?” 太史慈大驚,慌張的抓著韁繩,茫然的看著對面這廝:“什,什么?” “老頭子剛剛和某說的,難道會拿人家女兒清白開玩笑?不曾騙了你,只是某心中糾結啊,糾結你曉得嗎?當年和長樂花前月下許愿時,說便是國朝公主鎮帥女兒也不要,結果轉眼就娶了太平,現在又要娶了鎮帥女兒…口是心非是勇烈,江東可有這種傳言?” 太史慈哭笑不得,剛剛要說話,對面鄧海東卻正色起來:“你走后,老魏不曾怨你,只罵某險些壞了一條好漢,他當真是個明主!配的上太史慈將軍你這樣的英雄,某思量他所說的些話,若蒼天再給老魏二十年之壽,某真甘愿將關中雙手奉上,并為他征伐安西去!也正是如此人物,才配做某可托大志的知己.” “可天意在關中.” 聽到他說前面,太史慈沉默,聽到后面一句,太史慈一愣,看著鄧海東,看這廝神色平靜,不做態卻豪氣沖天,太史慈本就佩服他的武藝功業,此刻更為心折,低頭下去道:“魏延不是人主氣概,君侯說的是.” “但某許了老魏,保全他的族裔,空口無憑,今日但請太史慈將軍一事.” “君侯請說.” “來日若是某言而無信,無故殺害魏氏,將軍便可持此刃,提勁旅,討伐口是心非之徒.”鄧海東解了天刀遞了過去,太史慈雙肩微微顫動,鄧海東堅定的道:“某絕無半句戲言.” “君侯,莫非魏公他.” “接著,心中知曉就好.” 太史慈伸手接過,還是藏不住要把話說透,于是道:“是了,若是魏延繼承基業,恐怕難擋君侯雷霆,與其二世而亡不若如此,只是如此的放得下,當真了得,若有二十年…” “你把刀還來.”鄧海東大怒,這廝說的這樣,以后在老魏面前怎么做人?便是將來的連襟,爺也是要翻臉的. 但這時卻輪到是太史慈不肯了,一臉認真的把刀佩好,看著鄧海東:“君侯,如此的話,恐怕來年君侯要動安西了?”鄧海東悻悻的看著他,不回答不回避. “在下這就回去見魏公去.” “好好保護老魏.” “是.” 鄧海東就此呼嘯一聲,向前而去,那邊趙山河和太史慈的幾個親衛告別跟了上去,主臣兩人向著虎牢疾馳而去,留下太史慈在那里,幾個親衛上來看到他腰間天刀,一驚,太史慈已經道:“走,隨某去見魏公.” 兩邊一路向東一路向西,不多久,江東軍馬聽到虎牢關那邊傳來一陣歡呼聲,帳內魏虎臣聽了稟報冷笑道:“好充好漢,害的手下擔憂,這聲歡呼丟了三分氣概.”又聽說太史慈求見,魏虎臣搖頭:“果然口是心非,這廝!” 卻沒有怒意,讓太史慈進來,看了天刀他就曉得,喝斥左右下去,太史慈一五一十稟報了鄧海東所說,魏虎臣苦笑著嘆了口氣,低聲問:“太史慈,你當真覺得老夫言行如一?” 太史慈還沒來得及開口,眼神里的震驚還沒過去,魏虎臣又道:“若是老夫口是心非,你會如何?” 太史慈不能答. 魏虎臣怒極:“老夫如何口是心非?”恨恨的負手轉圈,口中抱怨:“虎臣,虎臣,名字就不甚好.”太史慈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帳下,再看老魏卻已經坐了回去. 眼神炯炯的看著他:“如此安排也好,免得老夫獨力難支,總有人會不忿此舉,卻不知道某是為家族血脈,逞英雄而不曉得厲害,戰亂一起,毀滅根基荼毒江東,再悔又有何用?”但他又問:“太史慈,你說千百年后,可有人會笑話老夫無膽” “某信青史之上,魏公不朽,且為江東萬家生佛,勝過區區二世虛名.” 魏虎臣沉默了會兒,看著太史慈問:“那廝還說什么的,可曾告訴你,不,他定告訴了你,老夫要他年內前來提親.” 太史慈面紅耳赤,低頭道:“他胡言亂語的.” “說.” “不堪入耳.” 魏虎臣大驚:“不堪入耳?那廝難道辱某的虎女?”太史慈慌張了,不是這個意思,只要硬著頭皮,也不敢看魏虎臣,把鄧海東關于兒女事說了出來. 魏虎臣果然氣的胸口發悶:“老夫兩個女兒如花似玉,不差了長樂和太平,那兩個一個是附榮逆的將門的旁支,一個是楊門的余孽,前朝早就過去,哪里比得上我家女兒的出身高貴?” 太史慈頓時張口結舌,不敢茍同不敢反駁. 上面的魏虎臣還在嘶吼,老頭子氣的須發皆動,在那里顫抖著的道:“兩女相差不過三歲,年長者也不過才二十有三,老夫中年所得掌上的一雙明珠,多少子弟要求而不得,自幼學詩書懂武藝,已是武校手!前些年不是那廝自吹自擂,害的人人以為當時老夫要嫁女,怎么會待字閨中如許之久?那廝耽誤我家女兒青春年華,還敢挑剔?” 最后大叫一聲:“小兒可惡!”轟隆一聲槌的幾案都坍塌了,帳外的子弟開始離的遠遠的,后來聽這聲響,記得太史慈配刀進去,之前又似乎決裂的,趕緊沖了進來. 但魏虎臣已經云淡風輕的坐了那里,對他們揮手:“和太史慈在罵關中那廝的,你們出去.”子弟等恍然,主公提到那廝總是這樣,不見卻又念叨,當真莫名其妙,于是紛紛又出帳去了,太史慈無奈的坐在那里,要和老帥還有那廝成一家人? 而剛剛老帥說的,分明一半是說給自己聽的,可是自己說什么好呢? “據說長樂一向跋扈,又有宋缺撐腰,小女性柔,過去恐怕壓制不住那廝,我家大女一向性烈,又恨那廝多年,哼,嫁了大女去,今日送他基業,明日接他江山,贏的還是老夫!” 太史慈嘆了口氣,魏虎臣眼睛掃來:“回頭就要你族公前來提親!以后記得要多多照顧我家女兒.”太史慈頓首遵從,至于老魏之前說什么嫁女兒生子奪江山,他只當老魏自我安慰了. 長樂宋婉言,生子宗棠,人皆以為關中少主,他有宋缺,宋明歷,宋天,宋明遠為依仗,有顏真卿有馮百川為師,有法師照顧,除非那子實在無德行,不然誰能動了他的地位? 抬頭看老帥白發蒼蒼,為了江東費盡心血,數百年傳承一生壯志,可惜天不假年,才無奈做出如此決斷,太史慈曉得,老帥心中再是明白厲害,還是有些難過去的坎的,勸慰卻無從勸慰起,又無人可說,只能恢復了沉默. 這種事,唯獨人主自知,亂世內如許的豪杰,笑到最后只能有一人,但其余沒落中,也未必沒有真英雄,比如面前這位,天若給他光陰,江山誰屬未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