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本草之王 仁宗想了想,道:「那好,你既然把林憶他們都收作徒弟了,那這次跟你學如何種痘的還有如何治療瘟疫的,讓他們也都拜你為師好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道:「拜,拜我為師?」 「是啊,」仁宗道:「他們跟你學,理應拜你為師的,誰要是不肯拜師,誰就不要學!將來你到各地巡醫。也是這個規矩!這樣一來,你的弟子遍天下,你要把你的溫病學說推廣,不是就很方便了嗎?」 葉知秋心念一動,對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有皇帝幫著推廣,恐怕就不用一兩百年,而在自己有生之年,恐怕就能確定其溫病的獨立地位來。 想到這,葉知秋忙躬身一禮,道:「知秋領旨!」 仁宗一愣,隨即醒悟,哈哈大笑,馬上便把傳旨太監叫來。吩咐傳旨時,加上拜師一條。 那傳旨太監從來沒有傳過這樣的聖旨,暗自吐了吐舌頭。 剛說到這,仁宗又略一沉吟。道:「朕再封你一個官,方便你收徒弟傳授醫術!」 上次仁宗冊封葉知秋為侍御醫,葉知秋不領旨,把仁宗氣了個半死,這次不知道又要冊封什麼官兒,葉知秋決定先聽聽再說。他撩衣袍跪倒。 只聽仁宗朗聲道:「你收了一眾太醫為徒,那是太醫的師父,也就是天下醫者的師父了,這次驚天大瘟疫,又全指望你撲滅。所以,朕就封你為太保,爵本草王!」 本草王?! 成王爺了? 王爺,那可是九千歲!還有太保。本來的職責是保護皇上,不過,可不是御前帶刀侍衛那些低等職務,那是一品最高級別!這也說明仁宗對葉知秋醫術的期待。葉知秋雖然淡薄名利,但是以十六歲的小小年紀,就達到了這般高位,也充分證明了對自己醫術的肯定。 葉知秋磕頭謝道:「臣領旨謝恩!」 仁宗見葉知秋這一次沒有在推脫,這才輕舒了一口氣。道:「曹卿平身!」 「謝官家!」 葉知秋站起身。覺得腦袋有點昏,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磕頭的緣故,還是頭上多了一頂王爺的帽子。 仁宗道:「現在召集太醫、醫者聽你講課,還需要一些時間。你去看看你爹娘吧?」 葉知秋道:「我爹娘還有我乳母都沒事嗎?」 「沒事,他們一直跟著朕在這裡。朕這避暑山莊,方圓十里,不準有一戶人家,所有來奏事的。也都是書面上奏,而且,你說過,病邪可以通過東西傳播。所以,就算是奏摺。朕也不讓他們隨便上奏。更是極少看。這避暑山莊,到目前。還沒有發生瘟疫!朕的隔離方法,還不錯吧?嘿嘿。」 上次京城瘟疫,仁宗學會的如何隔離傳染病人,現在照貓畫虎,用在了預防這次瘟疫上頗有幾分得意。 葉知秋心中苦笑,你是安全了,可是天下呢?當下皺眉道:「這麼說,官家對下面發生的一些事情恐怕還不知道吧?」 「什麼事?」仁宗有些緊張。 「臣這次從南疆大理一路北上,看見了很多悲慘景象,經歷了許多驚險事情,也看到了很多危機。既然官家把臣提升到了這樣的高位,臣不著急探望父母,先把臣沿途看見的聽見的和感受到了,說給官家聽,以便官家抉擇。」 仁宗聽他說的鄭重,不由一呆,道:「那好,你說,說詳細一點。」 葉知秋便把他一路之上所見所聞一一說給了仁宗聽,包括自己的幾次遇險,官府圖財肆意屠殺沒有患病的百姓,以及百姓暴動,殺官造反等等,都說了。 有些事情仁宗得到過稟報,但是大多數事情他是聞所未聞。當下聽得是目瞪口呆,半晌做聲不得。 葉知秋說完,道:「先前官家下旨,停止一切屠殺行為,這是好事,但是,臣擔心,這樣好的聖旨,得不到很好的貫徹落實,成為一紙空文。」 仁宗皺眉道:「不會吧?他們敢抗旨不遵?」 「那有什麼不敢的,官家仁義,對士大夫之好,舉國皆知。反正不會掉腦袋,有什麼不敢的!」 「那好,朕立即派欽差各地巡視,有膽敢抗旨的,殺人他兩個,就知道厲害了!所謂亂世用重典,事到如今,不能心慈面軟了。」 「另外,現在全國都是瘟疫,百姓是死的死,逃的逃。沿途看見,農田荒蕪,河道潰堤,今年糧食絕收,已成定局,而開春到現在,雨水很少,要麼大旱,要麼大澇,那時候,可是雪上加霜!用天下大亂來說也不為過!現在再不採取斷然措施,只怕危險馬上就要來臨了!」 仁宗頻頻點頭,站起身,背著手,轉了好幾圈。道:「你說的朕也考慮到了,只是,朝廷存糧,大多是軍糧,用以應對契丹和西夏的。若是大量啟用賑災,一旦戰事迭起,如何應對?」 葉知秋道:「以微臣之見,契丹、西夏不會這時候挑起戰事的。」 「哦?何以見得?」 「瘟疫是不會考慮國界的,不只在咱們大宋肆虐,我相信,現在西夏和契丹,也處於瘟疫之中。他們自顧不暇,更無力進攻我們。」 「但是他們主要是放牧,受瘟疫的影響很小,一旦我們把大量的軍糧投入救災,他們知道我們軍糧緊缺,恐怕就會大舉進攻,那時候就危險了。」 葉知秋對軍事是一竅不通,說到這,他也不但隨便支招。道:「但是如果不及時賑災,百姓活不下去,內亂可不比外患輕鬆啊!」 仁宗點點頭,道:「這個朕會好好考慮。你先替朕把瘟疫撲滅了。」 葉知秋道:「對於天花,只要把種痘技術推廣,很快就能控制,但是對於流感。就很麻煩,需要學會溫病知識,這個可不是三兩天就能完成的。有很多人不願意接受我的溫病觀點,就算是拜師了,學了我的溫病學知識,他們也會依舊按照他們以前的思維來看病。」 「嗯!」仁宗對葉知秋的看法很是贊同,「這種醫術上的問題,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除非他們自己打心地接受。」 葉知秋道:「微臣倒是有個主意。」 「你說!」 「所謂事實勝於雄辯,要說服天下醫者相信我的溫病理論,就必須用事實說話。」 「你的意思是——?」 「等微臣在京城傳授完畢之後,微臣想到各地巡醫。用事實來證明我的觀點。同時,我也想實實在在給百姓做點事情。」 「這個主意很好,你能替朕分憂,朕很高興啊!——好了,你趕緊回去看看吧。後面一忙起來,只怕就沒有這麼多空閒了。」 葉知秋答應了,告辭出來,把范妙菡、可馨和雪奈叫上。跟著傳旨太監一起,來到了養父母和生母岳氏他們住的地方。 進京之前。葉知秋就已經說了,要跟父母說婚事的事情。三女立即明白。葉知秋帶著她們去,應該就是這件事,不由得芳心砰砰亂跳。 王妃看見葉知秋,只叫了一聲「我的兒!」眼淚簌簌而下,哪裡還能說出半的字來。把葉知秋進懷裡,只是哭。吳王拍著葉知秋的肩膀,也是有些哽嚥了。 岳氏、碧巧和若菊得到消息,高興得熱淚盈眶。都趕了過來,看著葉知秋掉眼淚。 葉知秋被王妃抱著,不能分身,只能看著她們笑。 在吳王的勸慰下,王妃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這時,才看見葉知秋身後除了傳旨太監,還有三個女子。除了范妙菡和雪奈,還多了一個絕色美女。立即猜到了幾分,上下打量了一下,一邊給傳旨太監打招呼,一邊微笑著望著葉知秋。 傳旨太監躬身一禮,道:「恭喜王爺、王妃,知秋國舅剛剛晉見官家,官家已經冊封知秋國舅為本草王,兼太保!同時,太醫林憶他們已經拜了知秋王爺為師父,官家聽說了,很高興,又下了一道聖旨,讓所太醫、醫者都拜本草王爺為師父呢!一門二王爺,當真萬千之喜!」 一屋子人當又驚又喜,吳王和王妃急忙起身,面向皇帝所在方位遙拜皇恩。 范妙菡等女更是心花怒放,相視微笑。現在,只等著葉知秋跟吳王和王妃,開口說親事了。 吳王吩咐賞賜了傳旨太監,傳旨太監告辭而去之後。一家人這才坐下。 葉知秋望了范妙菡等女一眼,在吳王、王妃和岳氏三面前撩衣袍跪倒,道:「父母親在上,全國瘟疫情況緊急,兒子蒙皇恩肩負撲滅全國瘟疫重任,不日便將離京赴全國各地巡醫。一去又不知多少時日才能回來。」 說到這,又望了一眼范妙菡等女,對吳王等三人道:「兒子與她們五人情投意合,患難與共,想請父母親恩准,娶范妙菡為妻,同時納可馨、雪奈、碧巧和若菊為妾!」 吳王、王妃和岳氏都笑了,一起緩緩點頭。王妃起身把葉知秋攙扶起來,又挨個把五個女子一一看了一遍,特別問了可馨。 可馨恭恭敬敬回答了。宋朝對賣藝不賣身的歌姬並不歧視,相當於現在的文工團的演員,所以都滿意地點頭。 王妃拉著葉知秋的手,道:「現如今,你已經是王爺了,又是一眾太醫們的師父,我們做父母的也不能太專橫,不准你這,不准你那的,傳出去,你這王爺師父面子也不好看不是!」 一屋子人都笑了。 王妃又道:「再說了,她們五個,個個都讓我們滿意,這樣的兒媳婦,打著燈籠都不好找啊!你一口氣都找全了,我們當然就省事了!」 大家更是笑過不停。 五女一聽王妃這話,五女芳心都才踏實了,都不好意思,一個個羞答答低下了頭。 —————————————— 尾聲 太醫們不管願不願意,都遵從了聖旨,拜葉知秋為師。開始是這樣,但是到了後來,當他們發現葉知秋教授的醫術不僅對付瘟疫很有用,而且,能治療很多他們以前根本醫治不了的疾病之後,都心悅誠服,慶幸自己拜在這樣一個神醫的門下。 有了太醫開頭,其他醫者自然是趨之若鶩。 葉知秋在京城授課之後,巡醫天下,同時廣收門徒。等到瘟疫撲滅的時候,葉知秋門下弟子已經超過了孔聖人! 在經過探查之後,仁宗得知西夏和契丹也遭到了嚴重的瘟疫,根本無力進攻大宋。 仁宗到底是仁義之君,在下旨開倉放糧賑災的同時,立即派出兩支由葉知秋的徒弟太醫們組成的醫療隊,前往西夏和契丹,教授當地醫者防治瘟疫,同時治病求人,活命無數。西夏和契丹感激涕零,不僅沒有趁機出兵攻擊大宋,反而跟大宋締結的永不侵犯的盟約。 這對仁宗來說當真是意外之喜,這份功勞,當然歸於葉知秋。 一年之後,當葉知秋一個的孩子呱呱墮地的時候,全國瘟疫基本撲滅。 仁宗大喜之下,給葉知秋補辦了一個浩大的婚禮慶典。並親筆題寫了一個賀匾,曰: 「雄霸醫林本草王!」 |
第257章 避暑山莊 白玉堂手提血淋淋的長劍,走會俘虜們面前。那些俘虜看見他輕描淡寫連殺兩人,面不改色,當真嚇得魂飛魄散,看他過來,都不由自主縮成一團。 白玉堂冷聲道:「剛才我問跟著你們的頭作過什麼壞事,他竟然說沒有。顯然是謊話,所以我把他殺了。」 隨手又抓了一個,提著回到那兩具屍體旁邊扔下。那漢子嚇得尿褲子。哀求道:「爺爺!求你不要殺我啊!我家中還有八十歲的老母,下面還有……」 「閉嘴!」白玉堂長劍指著他的咽喉「剛才那人也這麼說,被我殺了,——既然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還參與謀反,做這些株連九族的事,豈不是該殺,殺了之後,免得將來被緝捕,株連他人!」 那漢子趕緊磕頭道:「我錯了,我誤入歧途,我知道錯了,再不敢了,求英雄饒了我,放我回家,我一定好好侍奉父母,教養孩子……」 白玉堂道:「那得看你是不是說實話。」 「我一定說實話!我向蒼天發誓!」 白玉堂把先前問那兩人的話又問了他一遍。回答果然跟先前的相同。 當問到是否做過壞事時,那人哪裡還敢抵賴,道:「做過,做過!」說著,把他們殺了當地官員,分了官府糧倉的事情說了,又檢舉了一些人在暴亂中乘機亂姦污民女,殺人越貨的事情,還說自己也幫著做了。 白玉堂不是來查案的。當然沒有時間聽他說這些。很快打斷了他的話,讓他說殺官和抓朝廷官員的事情。那人一件件說了,終於,他說道:「差不多一個月前,我們還抓了一些準備去京城的官員。說是什麼太醫。還有一個是國舅。」 白玉堂心頭一喜,臉上卻不動聲色,道:「怎麼回事?從頭詳細說!」 「是。」那漢子道:「我們的探子報告說,有數十個行蹤可疑的人住在集鎮客棧裡,他們雖然穿的是粗布短衫。但是,騎的卻是官馬,而且每人一匹。有好幾十匹。其中還有兩個女人。我們頭說現在缺的就是馬,就決定動他們。我們全部出動,把那客棧團團包圍。準備放火燒客棧。但是對方說了身份,我們這才知道,他們是朝廷官員,是太醫,其中那少年還是國舅,就是去年京城鬧瘟疫時免費傳授仙方的那個曹國舅。其中一個女人還是以前的宰相范仲淹的孫女。於是我們頭就說請他們留下,給我們感染瘟疫的病人治病。他們說要趕往京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說好,曹國舅留下來一個月。給我們治病,我們就不殺他們。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把其他人都軟禁在霍湖中心的小島上。只留下曹國舅很幾個太醫在霍湖鎮裡幫我們的人治病。」 「他們現在在哪裡?」 「還在霍湖鎮。就是當時我們抓住他們的那裡。」 白玉堂問了那地方的具體方位。隨後長劍一送,又將這人刺死! 返回過來,白玉堂瞧著那副手。道:「你們抓了曹國舅和太醫,有誰知道在哪裡?帶我們去,我就饒他不死!」 可馨驚喜交加,望著白玉堂。但是沒有說話。 差不多所有的俘虜都嚷嚷說知道在哪裡,願意帶他去。那個副手也哆哆嗦嗦道:「我,我帶你們去。不要殺我!」 白玉堂提著他到一旁,問了他們把葉知秋他們關押的那具體位置。然後一擺手,給手下使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些兵士對這些差點要他們命的人早就恨之入骨,手起刀落,一個個都殺死了。 可馨想阻止,但是來不及了,對白玉堂道:「他們都投降了,你怎麼還殺他們?」 白玉堂淡淡道:「他們殺官造反,那是株連九族的死罪,我不殺他們,他們將來死得更慘!而且還會株連他們家人。再說了,我們現在去救人,可沒有工夫來管他們。」 可馨無語。 白玉堂他們的馬已經被洪水淹死了,沒有馬,只能步行。 好在那個霍湖鎮距離這裡不遠。沒兩個時辰,他們便趕到了。 白玉堂已經問了集鎮上的兵力部署,將這副手擊斃。然後作出安排。下令突襲。 他這次帶來的都是精英,雖然人數少,但是都是以一當十的,加上突然襲擊,對方的首領又已經被擊斃。所以很快就將集鎮上的敵人擊潰。找到了葉知秋。 葉知秋正在一間屋子裡給病人治病。突然殺入不少官軍,當先的竟然是白玉堂,當真又驚又喜。 緊接著,可馨在幾個兵士護衛下,也跑了進來。四目相望,呆了呆,便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也顧不得旁邊有白玉堂。 白玉堂告訴葉知秋,他已經安排人解救霍湖島上的孫永虎他們,稍等片刻,人救回來之後,便撤退。然後帶著兵士,還有病人,都退出屋外。葉知秋和可馨兩人好好親熱,互述衷腸。 兩人一番親熱,說了別後的一些重要的事情。葉知秋聽說京城已經發生瘟疫,而且皇帝都已經逃出城了,當真有些傻眼。 白玉堂的兵士當真訓練有素,很快把湖心島的林憶、范妙菡等人救出來。 范妙菡見到葉知秋,也不顧可馨在旁邊,抱著嗚嗚地哭了起來。好在這些亂民為了籠絡葉知秋,讓他安心治病,同時也敬重范仲淹,所以沒有對范妙菡和雪奈她們兩個女的很是客氣。沒有讓她們受什麼委屈。 原來,當時他們在客棧被包圍,葉知秋看見樓下都是火把,而且裡三層外三層的都是手持刀劍的村民,知道他們無法全身而退,便亮明身份。說了自己能醫治瘟疫,從而與他們達成協定。給他們治療一個月,同時把馬全部給他們。雪奈看葉知秋沒有危險,同時沒有辦法救這麼多人,所以沒有動手。後來又被軟禁在湖心小島上。她不會水,而這的湖面非常遼闊,所以沒有辦法渡過湖。 好在大家一切都好。也算是有驚無險。 兵士們還找到了葉知秋他們的馬,另外還找到一些馬,是這些暴亂的民從官府搶來的。葉知秋他們擔心村民會組織力量重新殺回來。便立即乘馬離開。 而這時,那瘀泥河已經退到了原來的位置,他們能騎馬過河了。不過白玉堂還是派了一小隊兵士過河探路。後面也留下斷後的,這才過河。 這一次,沒有再遇到任何危險。平安渡過。 一路無事,數日後,他們回到了京城。 —————————— 京城郊外,避暑山莊。 葉知秋他們沒有進城,而是在白玉堂的帶領下,徑直來到了一百多里之外的避暑山莊。因為仁宗皇帝就在這裡。 仁宗聽說葉知秋找到了,等候在門外,當真是喜出望外。立即傳見。 葉知秋看見仁宗明顯衰老了,也覺得他挺不容易的。 仁宗第一句話問的,就是:「知秋,你有辦法醫治這場瘟疫嗎?」 葉知秋瞧著他,沒有說話。 仁宗反而被他瞧得發毛。道:「怎麼了?」 葉知秋道:「是官家下令殺死所有瘟疫病患嗎?」 仁宗感到臉上發燙,遲疑片刻,才放底了聲音道:「朕也是沒有辦法。如果但凡有一點辦法,朕也不會出此下策。」 葉知秋道:「我希望官家能下旨,立即停止所有屠殺瘟疫病人的行為。然後我們在討論如何撲滅這場瘟疫的事情。」 仁宗喜道:「這麼說,你找到了治療瘟疫的方子了?那朕就馬上下旨停止殺死瘟疫病人。」 「這是兩回事。就算我沒有找到辦法,官家也不該下這樣的聖旨!不要說殺死病人根本不能防止瘟疫,就算能,也不該用這樣不人道的辦法。殺死病人無非是想隔離,能用隔離的手段,為什麼不用?一定要殺死呢!」 仁宗被葉知秋說的臉上紅白一陣的。其實這些話也早就有大臣給他說過,只是,說的人身份不同,效果就完全不同。好比相對論,一個中學生講跟愛因斯坦講,即使內容一模一樣,效果也會完全不同。現在,這番話是在曾經撲滅了京城瘟疫的神仙的弟子葉知秋嘴裡說出來,句句都能深入到他的心中。 葉知秋道:「現在,請官家先下一道緊急聖旨立即停止這種屠殺。然後我們在討論如何對付瘟疫。」 仁宗漲紅著臉道:「這個……,能不能先說瘟疫的問題……」 「對不起,官家,每耽誤一刻,就會有多少瘟疫病人會死於屠刀之下。一想到這,我就坐立不安,那裡還有心思說別的。」 仁宗感到臉上更燙了,忙點頭,喚來傳旨太監,傳旨立即停止殺死瘟疫病人的行為,違者以謀反論!也是人人得而誅之!並用八百里加急傳送到全國各地。 看著皇帝當著自己的面傳了聖旨,葉知秋這才把臉色放緩和,道:「這次的瘟疫,非常的麻煩。因為裡面包含了兩種瘟疫。一種是天花,一種叫做流感。這兩種瘟疫的防治辦法完全不同。其中天花,可以用種痘的方法防止,只要種痘了地防治率可以達到十成,也就是說,但凡種痘的,就不會在感染天花。可以絕對放心。」 仁宗一聽,【興】奮得直搓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早知道有這個辦法,朕也不會下那樣的聖旨。」 葉知秋道:「等我們商量完了之後,就請官家象上次那樣,組織全部太醫和醫官,還有京城醫者,我教他們種痘,這項技術並不複雜。很快就能學會。然後,我們分別給官家、娘娘、重臣和其他人種痘,可以預防天花的。」 「好好!朕先讓傳旨,召集他們等候,咱們這說完了,就能傳授他們種痘技術了。然後立即給大家種痘!」 仁宗現在對葉知秋的醫術已經深信不疑。雖然對這什麼種痘還是一頭霧水,但是卻還是立即就答應了下來。 仁宗立即傳旨,召集太醫等人等待國舅傳授防治天花的仙方。同時,按照葉知秋的要求,傳旨準備種牛痘的若干頭奶牛。 葉知秋等他傳旨完了之後,道:「這次瘟疫的另一種,是流感。跟天花不同,天花容易防,但是很難治。而流感,很難防,而且很難治療。就算是我,用我最新研究出來的方子,現在,治癒率也只能達到八成左右。治好流感,跟上次的丹毒不一樣,不能只傳授幾個方子就行了,而是需要醫者對溫病的深厚理解。象林憶這樣的國手級別的太醫,拜我為師,跟我這一路學習,治癒率也不過四成。」 仁宗奇道:「林憶拜你為師?」 「是啊!不僅是他,包括張老太醫等等,這次活著回來的太醫,都拜我為師了。」 仁宗樂了:「你還真有本事,才不過十六歲,竟然收了他們這幾個六十多歲以上的太醫作徒弟,厲害!」 葉知秋道:「不僅是他們,我還收了一個大理的太醫作徒弟,叫段云逸,這次,他也跟了我來了。不知道官家能否讓他當個太醫,他醫術很不錯的,甚至不在林憶他們之下!」 「沒問題!既然他醫術這麼高明,你都很看重,那朕就讓他當侍御醫好了!」 這個時候,葉知秋別說只是推薦一個太醫,便是推薦一個宰相,仁宗也毫不猶豫會答應下來。——能撲滅這場全國性的大瘟疫,在他看來,比什麼都重要。所以,不僅答應了他的要求,甚至直接提升他當了自己身邊的侍御醫。作為醫者,這可謂是一步登天了。 葉知秋笑了:「那我就替我這個徒弟多謝官家了。」 仁宗道:「這個流感瘟疫,你打算怎麼醫治?」 來之前,葉知秋已經想好了,道:「流感也是一種溫病,要治療這種溫病,只學會方子,基本上沒有什麼用處。必須完整地學習我的溫病理論,並且不折不扣地貫徹執行。只有這樣,才能達到比較理想的治療效果,林憶他們醫術如此之高,跟隨我學習溫病時間不久,所以,治癒率還達不到一半,換成其他人,就更低了。」 |
第256章 洪濤餘生 又往前走急行軍了兩天,終於到了霍州地界。就在這裡,他們又被堵住了。 不過,這一次,堵住他們的,不是村民,而是一條河,河水不大,但是河邊滿是瘀泥,散發著一陣陣的臭氣。 這條瘀泥河,橫過官道,一眼望不到頭。河邊,能看見陷入瘀泥溺死的牛羊還有人的屍體。到處飛舞著嗡嗡叫的蒼蠅。在屍體上盤旋。還往他們身上飛。 那裡跑來的這樣一條臭泥溝?堵住的官道。 白玉堂吩咐兵士去找一個附近的人來。兵士去了好半天,這才回來。找來了一個老婦,看見官軍,嚇得直哆嗦。 白玉堂問:「這條臭瘀泥河怎麼來的?」 老婦哆嗦著道:「前些日子,發大水沖了村子,還留下了這條瘀泥河溝。」 白玉堂問:「該怎麼過去?有沒有別的路?」 「有,往左邊走,五十里路,有一條木橋,就不知道那木橋還在不在。要是不在,還得往下再走八十里,有一座石橋。可以從那裡過去。不過,下面的瘀泥比這裡雖然淺一些,但是要寬得多。」 「那右邊呢?」 「右邊?」老婦似乎對白玉堂的這個問題有些覺得好笑,「右邊是霍河啊!河堤缺口了,衝出了這條瘀泥小河。上面的瘀泥比這裡還要厚,河水也比這裡深。」 白玉堂在馬上張望,道:「河堤怎麼會潰堤呢?今年的雨水也不是特別多啊!」 「是不多。往年都是官府組織大家加固堤岸,可是今年,瘟疫來了,人都跑光了,連莊稼都沒有人種,哪裡還會有人來管河堤呢?這河堤,以前都是隨便對付著加固的。所以就不牢靠。現在呢,才下了幾天暴雨,河堤就垮了。沖毀的村子。淹沒了田地。淹死的人,比瘟疫都不少!唉!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說到傷心處,抽噎著哭了起來。 白玉堂道:「那你們要過去。怎麼走?」 老婦抹了一把眼淚,指了指一片開闊地:「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大家不會過去,等著雨水停了,瘀泥幹了,就能過去了。現在一定要過去,就從這裡過去。因為這裡比較平,而且比兩邊高一些,不會陷進去。」 「有多深?」 「最深的地方,到腰這裡。」 到人的腰部。也就到馬的肚子。白玉堂放心了,給了那老婦一弔錢,吩咐繼續從老婦人指的路線往前走。 可馨和聽琴坐在馬車上,看著瘀泥慢慢地淹沒到了馬車車箱邊上。臭不可聞。蒼蠅也飛進了車箱,嗡嗡的往她們臉上、身上僕。兩人趕緊拿手絹驅趕著、躲閃著。 白玉堂騎著馬。跟在她們馬車旁邊。皺著眉看著前面行進的兵士。 突然,他聽到了一種轟鳴聲,那聲音好像是從地下冒出來似的!大地都在顫抖。 可馨和聽琴互望了一眼。聽琴還沒有什麼,可馨卻臉色微變,急忙撩開右邊車簾,往瘀泥河上遊觀望。同時用心細細一聽,立即轉身過來,掀開車簾,急聲對白玉堂道:「大人,洪水來了!」 「什麼?」白玉堂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洪水!肯定是霍河又決堤了!洪水沖下來了!這是洪水的聲音!」 白玉堂大驚,來不及問她怎麼知道,前後看了一眼,整個隊伍已經到了瘀泥河的中央,立即高聲對兵士們道:「快,快過河!洪水沖下來了!」 可馨急聲道:「來不及!讓大家趕緊就近找樹木!爬上樹去!」 白玉堂看了一眼瘀泥河面,就知道可馨為什麼這麼說。因為他們過河的地方,河邊最寬,要到達對岸或者退回去,都至少要一盞茶的時間。而既然洪水沖下來的聲音都能聽見了,說明已經非常近,所以往前往後都已經來不及。 由於這條瘀泥河是霍河決堤沖積而成,所以河道里稀稀落落的有一些大小不一的樹木。 白玉堂立即高聲道:「大家立即就近找樹木!趕緊上樹!不要管馬了!」 說罷吩咐馬車伕把馬趕到最近的一棵大樹下。他們剛到樹下,遠遠的看見一人多高的渾濁的巨浪,裹脅著衝倒的樹木,朝著他們衝來! 可馨和聽琴驚叫,手腳並用往樹上爬。白玉堂有些奇怪,聽琴還好說,想不到可馨這個曾經的花魁,爬樹也這麼伶俐。 白玉堂不著急上樹,他回顧一週,發現由於預警及時,兵士們大都就近找到了樹木,爬上了樹了,但是,有十幾個前面和後面的兵士,因此接近岸邊,所以不顧一切地催馬要搶上岸。還有幾個,雖然已經到了樹下面,可能不會爬樹,抱著樹幹乾著急。 白玉堂急聲叫道:「來不及上岸了!快找樹木爬上樹去!」 有幾個聽見了也反應了過來,加緊撥轉馬頭,找最近的樹木衝去。但是剩下的,不知道是錯誤估計可以在洪水沖面前時,能到達岸邊,還是因為嚇傻了或者太緊張了沒有聽見,還再繼續往岸上催馬。 而那幾個不會爬樹的,相繼太遠,白玉堂來不及幫他們,因為那洪水來得好快,轉眼之間,就已經衝到了面前! 他高聲叫道:「快抱緊樹幹!」同時,兩腳在馬背上一點,身體騰空而起,白衣飄飄,輕巧地落在了可馨她們身邊的枝椏上。 幾乎是與此同時,洪水咆哮著從他的腳下衝過!他的那匹戰馬,瞬間便被捲入了洪流之中,甚至都還不及發出悲鳴。 白玉堂站在枝椏上,望了一眼兵士們,只見那幾個拚命要搶著上岸的兵士,已經被洪水捲進水裡。連影子都看不見了。那抱著樹幹的兵士,也被沖走了幾個。而爬上的樹木比較小的,也被洪水連跟拔起,把小樹和樹上的兵士一起捲走了。 白玉堂他們所在的這棵樹比較大,但是,在洪水之中劇烈顫抖著,可馨和聽琴死死抱著樹枝。抖得好像隨時都要掉下去似的。 這洪水好生厲害,只是轉瞬之間,他們四周就成了一片濁流滾滾的汪洋。而且。水位在迅速升高,已經快接近她們的腳下了。 可馨和聽琴趕緊又往樹梢爬。一直爬到勉強能支撐她們的身體的樹枝上,沒法再往往爬了為止。 白玉堂也跟著飛身上到樹梢。一邊留神可馨她們兩別掉進水裡去,一邊望向他的兵士。 迅速上漲的洪水,已經淹沒了那幾個不會爬樹只能抱著樹幹的兵士。並把爬上比較低矮的樹木的幾個兵士從樹梢捲走了,慘叫聲響徹了整個河面。 白玉堂只能眼睜睜看著,在狂野的大自然面前,他在發現,人的力量是多麼的弱小。 洪水整整沖刷了一個來時辰,這才慢慢退了一些。 太陽要落山了。 白玉堂大致清點了一下,發現死於洪水的兵士,有二十多人!他心中十分奧惱。自己怎麼偏偏在洪水沖下來之前,下令渡河呢!要不是可馨姑娘及時提醒來了洪水,又提醒爬樹,只怕死的人更多。甚至可能全軍覆沒!不由對可馨投去了感激的一眼,道:「謝謝你。可馨姑娘,是你救了大家!」 可馨道:「等水退了,咱們還得小心敵人偷襲!」 白玉堂一愣,道:「姑娘此話怎講?」 可馨道:「大人不覺得這洪水來得很蹊蹺嗎?」 經過可馨這麼一提醒,白玉堂心頭一凜,是啊。這幾日,他們經過的沿途,都沒有遇到大雨,而這瘀泥河說明,這之前肯定曾經發生過決堤。既然霍河都已經決堤了,水位肯定已經大幅下降。怎麼突然又發生決堤?而且恰好在他們渡河的時候? 難道,決堤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暗中有人要害他們? 如果是,這些人肯定不會放棄他們深陷危境的這個機會,向他們發動襲擊!現在太陽還沒有落山,等太陽落山了,黑暗中射出來的亂箭,那才是最致命的! 白玉堂深吸一口氣,身子往上一縱,猶如一隻小鳥一樣,依附在樹梢。舉目往對岸張望。 只是瞬間,他看見了夕陽照射下,對岸草叢中突然白光一閃!轉瞬急逝。 白玉堂輕輕落在樹椏上,道:「對岸果然埋伏有敵人!你們兩抓緊樹幹,我去收拾他們!」 「大人記著留活口!」可馨道,「有可能知秋就在他們手裡!」 白玉堂心頭又是一凜。對啊!這裡已經是霍州的地界,葉知秋他們就是在這一帶失蹤的。如果還活著,那只能是被人禁錮了,失去了自由。而這些人明知道他們是官軍,還放水淹他們,現在又埋伏在對岸,準備趁天黑攻擊他們。這是公然叛亂!他們能對自己這支隊伍下毒手,就能對葉知秋他們下手。所以,他們很可能就是抓住了葉知秋的人! 白玉堂鄭重地點點頭,手中寒光森森的長劍一揮,砍下一根樹椏。揮劍削下一截,腳尖一踢,那截木頭飛向河面。 與此同時,他跟著飛身而去,在那根木頭落水的瞬間,他也正好落下,腳尖在那木頭上一借力,再次飛身而起。手中長劍一揮,又從手中樹椏上削斷一根木頭,空中腳尖踢出,木頭落入前面水中,跟著落下,再次一借力,又飛躍而起。如此反覆,到了最近的一棵樹上。又砍下一根樹椏,如法砲制,一棵樹到另一棵樹,很快,就到了岸邊。 岸上的人顯然已經發現了他,被他的絕世武功所鎮住了,有的已經開始轉身就跑,有的則站起身來,朝他放箭。 白玉堂恨極了這些人,他本來就是心狠手辣的,此刻更不容情,那些稀稀落落射來的箭如何能傷到他,只見他有如一陣疾風,捲入對方人叢之中,好似猛虎闖入羊群。血光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 這是一片開闊地帶,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那些逃走的,被他抓起的刀劍飛射而去殺掉。沒有一個能逃掉的。朝他進攻的,一個個都慘死在他的劍下,不是人頭分離,就是一劍穿心。 這些人嚇得是魂飛魄散,哪裡還敢抵抗,一個個跪倒在地,舉著雙手求饒。 若不是為了逼問葉知秋的下落,以白玉堂的個性,會將他們全部誅殺! 繞是如此,在白玉堂硬生生逼著自己住手的時候,還是已經殺掉了一大半了。 白玉堂逼這些人砍下樹修了一個木筏,自己手持長弓監督著,把可馨主僕,還有樹上的兵士們都一個個接了下來。送到了岸邊。 兵士們將這些人都綁了。 白玉堂扯了一個大漢到遠處,長劍抵著他的咽喉,低聲逼問道:「你們誰是頭?」 「我們的頭,剛才已經被英雄您殺死了。」 「除了他,還有誰?」 那人轉頭望了一眼,道:「跪在右邊的那個,穿褐色短衫的,是我們頭的副手。這些都是他們的主意。」 「你們是什麼人?」 那人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哆嗦著說:「我們是附近的村民。」 「是不是你掘開河堤,放洪水淹我們?」 「是……,不過不是小人的主意,都是他們定的,我們只是跟著,——也是活不下去了,實在沒有辦法啊!求求你,饒了我,我家裡還有八十歲的……」 白玉堂長劍送出,刺入這人咽喉。頓時倒地而死。 白玉堂提著血淋淋的長劍,一步步走到那些俘虜面前,道:「他不說實話,所以被我殺了。有誰願意說實話的?」 好幾個人都大聲道:「我!我說實話!求英雄開恩饒命!」 白玉堂斜眼看了看那個副手,見他低著頭不說話,身子卻在簌簌發抖。 白玉堂順手將一個表示要說實話大漢提起來,走到剛才那個被他刺死的大漢屍體旁,扔下。長劍指著他的咽喉,剛才的問話又重複了一遍。果然跟剛才那人說的一樣。接著問道:「你們為什麼要造反?」 那漢子哭喪著臉道:「沒有辦法,村裡的人好多都得了瘟疫,一家一家的死絕了,東山村的洪鐵匠就說了,與其病死,不如起兵造反,把官府這些年欺壓我們的仇報了,死了也值得。——這都是他說的反話,我也是沒有辦法,他們強行逼著我們參加,誰要是不參加,就把誰家吃光拿光,把誰趕去跟那些瘟疫病人一起……」 「你們都做了什麼壞事?」 「沒有,沒有做什麼啊……」 白玉堂長劍一挺,刺入了他的咽喉。 |
第255章 讓開 另一個聲音道:「可馨姑娘很可能已經逃難出城了。晏殊大人說,他曾經來找過可馨姑娘,說了京城出現瘟疫的事情,第三天,他派人來看可馨姑娘,發現門已經從外面鎖上了,說明她很可能已經出城避難去了,因為那時候,全城的瘟疫還沒有蔓延,也還沒有開始殺瘟疫病人。」 包拯長嘆道:「是啊,如果她逃出城了,她一個弱女子,又能逃到哪裡去?唉!只能儘量派人查找!但願她吉人天相,遇難成祥。」 那屬下的聲音又道:「知秋國舅他們在霍州失蹤,要是可馨姑娘聽說了,不知道有多擔憂……」 地窖裡可馨腦袋裡轟的一聲,全身都僵直了,不顧一切,猛地推開了地窖擋板,從地窖裡鑽了出來。抬頭一看,果然是黑臉包拯。他們身邊的,是貼身護衛王朝、馬漢,還有四品帶刀侍衛展昭和白玉堂。 可馨急聲道:「知秋失蹤了?怎麼回事?」 陡然從地下冒出人來,包拯旁邊的一人,白玉堂身形一晃,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前,警惕地盯著對方。 包拯一眼看見是可馨,當真是喜從天降,搶步上前,道:「可馨!你,你怎麼躲在地下的?我還以為你……」 「大人!」可馨打斷了他的話,「知秋呢?他到底怎麼了?」 包拯道:「京城發生瘟疫之後,所有太醫都沒有辦法。官家立即想到了遠在大理的知秋國舅,馬上用八百里加急緊急調令他們返回。但是。得知回報說,大理國發生瘟疫和叛亂,當時知秋國舅他們正好都跟大理的太醫們一起到各地巡醫去了。經過大理官衙幫忙查找,這才得知國舅和太醫林憶他們已經逃出大理,進入大宋了。官家又立即排出八百里緊急快馬,沿途查找,發現知秋國舅他們到達霍州之後。就失蹤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 「剛剛得到的消息。官家已經嚴令沿途州縣查找,活要見人,死要……。咳咳,知秋國舅他們經過衡州府時,知府沒有讓他們通過。官家震怒,本來要將他砍頭的,只是念他在執行聖旨,所以只是將其革職下獄治罪。」 這時候,可馨才不關心別人的事情,她只想知道知秋怎麼樣了。急聲道:「官家派人去找知秋了嗎?」 「已經急令沿途查找。」 可馨一張俏臉慘白,輕咬嘴唇,道:「我要去找他!包大人,你能派人送我去嗎?」 包拯愣了一下,道:「你去?現在外面很亂。瘟疫流行,死了很多人。而且……」包拯壓低了聲音,「因為瘟疫太厲害,沒有辦法醫治,所以官家已經下旨。殺掉所有瘟疫病人!現在得到消息,一些州縣情況已經失控,出現了兵士殺人劫財事情。所以現在出去,很危險!」 可馨道:「正是因為很多地方情況已經失控,所以這些州縣未必會盡心尋找知秋他們。而說不定,他們此刻正急需人的幫助!」 包拯緩緩點頭。道:「你說得未嘗沒有道理。不過,你去,又能找到他們嗎?」 「不知道。」可馨眼圈都紅了,「不管能不能找到,我一定要去找,否則,等在這裡,我會發瘋的!」 包拯呆了片刻,道:「好吧,與其等他們找,不如我們找。——這場瘟疫,如果沒有知秋國舅,後果不可想像!」 包拯轉身對身邊四品帶刀侍衛白玉堂道:「玉堂,你就帶一隊人馬,護送可馨姑娘去霍州一帶尋找知秋國舅吧!」 白玉堂躬身道道:「屬下領命!」 隨即,白玉堂出去調兵,準備路上應用之物。 可馨福禮謝多包拯,往開著的大門外看了一眼,只見滿大街都是鐵騎。原來,剛才她們聽到的轟隆聲,就是這些重甲騎兵行進的聲音。 這是御林軍中的精銳部隊。動用他們來維繫京城的治安,可見這之前,京城已經亂到了什麼地步。她們能看見的,只是她們面前的這這條街而已。 可馨對包拯道:「前段時間,街上很亂,搶劫強姦的好多,還有兵士也在乘火打劫,大人你看,我這宅院就是前些日子兵士搜索瘟疫病人的兵士們乘機洗劫的。難道沒有人管嗎?」 包拯苦笑,壓低了聲音道:「自從官家撤出京城之後,京城就亂了,當時御林軍大部分都護駕出城了,留下來的,也只夠保護皇宮、官衙和朝廷重臣的宅院的。沒有更多力量來維護整個京城治安。以前天下太平,京城更是百姓安居樂業,哪裡會這樣亂過。這一亂,才知道,我們留在京城的兵士太少了。官家得知之後,這才緊急調集軍隊進入京城維持治安。現在又調集重甲騎兵進城維繫平安。京城不會再出現那樣的事情了。」 可馨道:「前些日子,我看見兵士們召集留在京城的瘟疫病人,說是有太醫給醫治。後來卻看見很多馬車,運送屍體出城。看著都是瘟疫病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象大人說得那樣,因為無法控制瘟疫,才把他們都殺了嗎?」 包拯沉重地點點頭,道:「這是不得已的辦法,我曾經勸諫過官家,但是,官家問我能否想到比這個辦法更好的阻止瘟疫傳播的辦法?我啞口無言。唉!不過,官家得到一些州縣肆意擴大範圍,屠殺沒有患病的無辜百姓,十分震怒,已經連續下旨,立即停止這種殘酷行為,凡是屠殺沒有染病的百姓者,以謀反論,人人得而誅之!」 可馨沉默了,她很懷疑現在這種局面,皇帝的聖諭,能有多少得到遵行。不知道還有多少無辜百姓,會死於這樣的殘暴屠殺。 很快。白玉堂便回來了,帶了一隊百餘人的重甲騎兵。 包拯道:「你們此次南去,務必到找到知秋國舅,盡快把他帶回來。注意一點,根據知秋國舅上次撲滅京城瘟疫時所說,瘟疫最重要的傳播方法,是人與人的近距離接觸。所以瘟疫病人必須隔離。你們沿途儘量不要與其他人接觸。特別是有明顯症狀的病人,一定要保持距離。」 白玉堂點點頭:「屬下明白!」 交代完畢,包拯揮揮手。白玉堂率隊出發。 他已經找了一輛大車給可馨主僕乘坐。從南門出城。一路前往霍州。 這還是可馨第一次在瘟疫發生後出城,雖然都已經立夏了,但是。沿途看見的荒涼景象,哪裡象熱鬧的夏日的模樣。只見沿途官道兩邊,倒著一具具屍體,有的早已經腐爛成了白骨,有的卻似乎不久前才病死的,正在腐爛。卻看不見野狗之類的啃食屍體。 路過的村子,除了屍體,都是空蕩蕩的。而村外的農田,大部分都荒蕪著。就算已經種下的,也是雜草叢生。分辨不出哪些是雜草,哪些莊稼。 可馨嘆了一口氣。 旁邊聽琴奇道:「怎麼了?」 「現在瘟疫已經這麼嚇人,只怕,嚇人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什麼嚇人的事情?」 「農人都死的死,逃的逃。沒有人種莊稼。土地都荒蕪了。百姓吃什麼?你看,以往隨處可見的野狗,現在看不見了。想必是被飢餓的人殺了吃了。現在還有野狗還有野獸可以獵殺填肚子。等到都殺光了。那時候,又殺什麼?吃什麼?」 聽琴勉強笑了笑,道:「朝廷不是儲備有糧食嗎?」 「只怕是杯水車薪啊!」 「唉!那也不是咱們操心的事情!」 「怎麼不是?」可馨柳眉緊縮,「沒有糧食。百姓活不去,怎麼辦?便會鋌而走險,到時候,天下大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聽琴也臉上變色,道:「想必官家也想到了這個,正在想辦法呢!」 「想到也沒有用了,田地都荒蕪了,今年,唉!肯定是要鬧饑荒的了。」 當晚,他們沒有駐紮在集鎮上,而是露營野外。現在已經是夏季,晚上也不熱。 次日,他們繼續南行。因為他們都是輕騎兵,速度很快,轉眼之間,已經離開京城兩百餘里了。 白玉堂的打算是盡快趕到葉知秋他們最後失去消息的地方。找到線索,然後追蹤。所以一路之上沒有停留。 這天下午,他們的隊伍卻停了下來。 可馨撩開車簾,探頭往外一看,只見官道已經被幾根大樹攔住了,而大樹後面的官道上,還有路兩邊,竟然黑壓壓的坐著都是人,一個個的都不說話,手裡拿著鋤頭等農具,惡狠狠地盯著他們。在不遠處的路邊,隱隱能看見一個小村子。能看炊煙。 白玉堂縱馬讓前,厲聲道:「你們擋住官道,要作什麼?」 人群中一個老者站了起來,顫巍巍道:「你們官府可以關城門不讓別人通過來,我們村子沒有城牆,只能這樣堵著了,不管是誰,都不能過去!那邊有一條小道,你們可以繞過村子去。」 白玉堂目光冰冷盯著那老漢,往後一張手,對親兵道:「弓來!」 親兵將取下弓箭遞到他的手裡。 白玉堂目光更加陰冷,瞧著老者,彎弓搭箭,瞄準了他,緩緩道:「讓開!」 老者背著手,把消瘦的胸脯挺了挺,兩眼閉上了,一副等死的樣子。 嗖! 箭如流星,噗的一聲,正中老者左肩! 老者向後摔倒。 後面幾個村民衝上來,要攙扶老者,卻被老者甩開。老者自己掙紮著站了起來。晃了晃,也死死盯著白玉堂。 白玉堂把又一支利箭搭在了弓弦上,對準了老者,提高了音量,還是緩緩道:「讓開!」 老者往前跨出一步。眼睛微微睜開。 嗖! 一箭正中老者右肩! 老者再次摔倒。卻又再次站了起來。望著白玉堂,挺直了腰,鮮血從兩個肩頭傷處流淌下來,卻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 第三支箭,白玉堂對準的老者的額頭,道:「我最後說一次,讓開!」 老者又跨前一步,死死盯著白玉堂,眼睛瞪得溜圓。 「等等!」白玉堂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可馨。 白玉堂依舊保持著滿弓的姿勢。 可馨提著衣裙,跑過了白玉堂,擋在了他箭的方向上。白玉堂只能把箭放了下來。 可馨道:「老大爺,我們是去找曹國舅的,就是上次京城瘟疫,他免費傳授仙方,救治了全城百姓撲滅的瘟疫的那個曹國舅!您聽說過嗎?」 老者愣了一下,緩緩點頭。 可馨一喜,道:「曹國舅是神仙的弟子,他得到神仙傳授醫術,能夠醫治瘟疫。上次撲滅京城的瘟疫,就是靠他們的醫術,這一次,他為了給病重垂危的范仲淹范大人治病,去了大理找一種藥材,得知咱們大宋鬧瘟疫之後,他和其他同行的太醫緊急往回趕。但是,在霍州失蹤了,朝廷很著急,所以派我們去找尋他。早一天找到他,就能多救活很多人啊!」 老者望著她,沒有說話。 聽琴也跟著過來了,幫著說道:「我們姑娘就是曹國舅沒有過門的妾室,一起去找曹國舅的。老大爺,您要相信我們。我們沒有說謊!」 老者終於緩緩點頭:「曹國舅,老漢聽說過,是神仙的弟子,治好了京城的瘟疫。只是,不知道他到時候是留在京城只給官老爺們治病,還是到各處給百姓治病?」 「上次京城瘟疫,曹國舅不僅無償把治療瘟疫的仙方傳授給全城的醫者,還全城各處去巡醫,給城裡百姓治病。這一次,他一定會到各處來給百姓治病的!您老放心!」 「好!老漢相信姑娘你的話!見到曹國舅,帶一聲好,就說咱們老百姓,日夜盼著他來呢!」 可馨眼眶濕潤了,鄭重地點點頭。 老者轉過身,晃了晃,高聲道:「他們是去尋找曹國舅回來給大家治瘟疫的。大夥讓開吧!」 他身後坐著的村民都起身,讓到了官道兩邊。 可馨謝過,對白玉堂道:「行了!走吧!」 白玉堂點點頭,對可馨道:「姑娘請上車。」 等可馨和聽琴上車之後,一行人衝過了那些村民,一路往前。在經過那個村子的時候,他們看見了村裡儼然是世外桃源一般,在田間地頭忙碌的村民,新奇地看著他們,很顯然,那些人堵住村路口之後,已經很久沒有人從這裡經過了。 |
第254章 血腥京城 二女把大門從外面鎖上了,然後就躲在樓上,看外面的情況。 大街上,人流如潮,拖兒帶女的,趕著馬車的,背著大包小包的行囊,往城外跑。一隊隊的身穿鎧甲,手持兵刃官兵開始在街上巡邏。 聽琴問可馨,為什麼她們不逃出城外去。可馨一句話就把聽琴問住了:「咱們兩個女人,能到哪裡去?」 是啊!兩個弱女子,瘟疫紛亂的時候,跟著別人出去逃難是最危險的,不如守在家裡,相對還安全一些。 可馨這個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葉知秋走的時候,不可能想到會有這樣一場瘟疫,在可馨的要求下也沒有把她的身份給王爺王妃說,所以王府還不知道他們兩的具體關係,也就無從照顧她。 而可馨的這個無奈的想法,反倒暗合了瘟疫隔離的要求。也是歪打正著。 剛開始的幾天,她們在樓上,還能看見街上紛亂的人流往成外跑,幾天之後,便安靜了下來。街上便只剩下巡邏的官兵。也曾有幾次有人來敲門,可能是晏殊的人,但看見門上上鎖,也就走了。可馨和聽琴都沒有作聲,可馨只想靜靜地在這裡等葉知秋回來。 二女晚上不敢睡在屋子裡,都是睡在地窖裡。這天一大早,可馨和聽琴早起,觀察外面宅院裡沒有什麼動靜之後,便出了地道,上了閣樓,從半掩的窗戶窗戶往外看。這一看之下。差點驚叫出聲!——只見門前大街上,吱呀地推著幾輛平板馬車。馬車上,**直挺挺放著幾具屍體! 二女嚇得手捂著心口。背靠著牆壁,相互看了一眼,看見對方都是面如土色。 好不容易估計那幾輛運屍體過去了,二女這才又把頭湊在一起,從半掩的窗戶縫往外看。 街上靜悄悄的。 可是,過不了多久,又過來了幾輛平板車。還是運送屍體的。二女膽子大了一點,好生看了一下,總共有十多具!有的屍體臉上坑坑窪窪的長滿的天花皰疹,有的則沒有。 這一天,從她們門前經過的運送屍體的平板車,就有好幾趟!其中有幾具屍體,身上還血淋淋的。 次日,運送屍體的車輛有增無減!而且,上面還有幾個是身穿軍服的兵士! 軍隊裡也開始流行瘟疫了? 這讓二女心頭更是沉重。 這天中午。可馨坐在閣樓凳子上發呆。聽琴正在半掩的窗戶縫往外看。突然。她緊張地捂著心口,招手叫可馨過去看。 可馨到了窗戶邊,往外一瞧。只見過來幾個人從遠處跌跌撞撞跑了過來。後面幾個兵士追著,高聲叫喊站住!那幾個逃跑的人背上背著布包行囊,好像是逃難的人。不知道因為驚恐還是害怕,臉都扭曲了。 幾個快到門口時,後面幾個兵士終於追上了他們,一陣亂刀子,將哪幾個人砍死在地。 可馨已經發現聽琴不對,在他們尖聲驚叫之前。一把摀住了她的嘴巴,將她扯到了一邊。 雖然兩人上次已經看見過那個瘋子當街殺人。但是,還是沒有這個幾個兵士亂刀砍死幾個百姓嚇人,嚇得芳心亂跳。 可馨想起來了,這幾個被殺死的百姓,好像臉上跟那個當街殺人的瘋子一樣長滿了皰疹!聽晏殊說,這種皰疹就天花病人特有的。 官兵在屠殺瘟疫病人?! 發現了這件事,她們兩躲在地窖裡好幾天沒敢出來。 可是,她們還是不得不出來了,因為這天晚上,她們聞到了嗆人的煙霧味道! 可馨知道,真要是失火了,她們這個地窖,是沒有辦法藏身的,一定會跟烤豬一樣被烤熟的。必須出去逃難。 她們兩爬出了地窖,嗆人的濃煙更濃烈了,聽琴抬頭看天,本來煞白的俏臉,已經變得紅撲撲的,不是害羞,而是被火光映紅了。 火光就在不遠處的街道上,她們甚至都能感覺到那火焰的炙熱! 不僅那一處,遠處,還有另一側的遠處,都燃起了大火,把黑夜都照亮了。 街上有雜亂的聲音,哭喊聲,奔跑聲。但是,聲音並不大,似乎人數不多。 可馨她們兩馬上返回地窖,包了一些金銀,打了個包裹背在背上,如果火燒到這裡,只能出逃了。 就在距離她們的宅院還有幾棟房子的時候,衙門的水龍隊終於來了。拆房子的拆房子,噴水滅火的滅火。終於,肆虐了大半夜的大火,被撲滅了。 而遠處的火焰,卻一直燒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停息。 不知道是有人放火,還是逃難的人沒有把家裡的火種管好造成的失火。 可馨她們也鬆了一口氣。 但是,鬆氣沒有能持續多久,連續幾天,城裡都出現了火情,幾乎天天都能聞到空氣中飄飄浮的煙灰味。 並且,更讓她們心驚的事情緊接著發生了! 她們門前的街上,開始出現搶劫。 那天,她們在閣樓上,看見一夥人,把馬路對面的一家首飾鋪砸開了。那家首飾鋪留有人,想跑出去,就在商舖門口,被這些強盜亂刀捅死了。 商舖裡還有女人悽慘的哭聲,哀求聲,還有禽獸般的淫笑聲。過不久女人淒厲的長聲尖叫後,便沒有了聲音。 然後,那些強盜就扛著搶來的東西跑了。 一直到晚上,也沒有人來管。 可馨和聽琴兩人嚇得躲在地窖裡,各自緊緊攥著一把剪刀,一夜都沒敢睡。 接下來的幾天,街上又有幾家被搶。還有人被殺。有女子被強暴。她們很擔心,會搶到她們宅院裡來。 好在,幾天後。大量的兵士進入了京城。整天都有兵士在街上巡邏。 沒有搶劫強姦了。但是,運送屍體的平板車也多了起來,車上,大多是死去的兵士,一個個面目猙獰。 這天早上,他們聽到外面有敲鑼的聲音,好像還有大聲喊著什麼。便大著膽子鑽出了地窖。輕輕怕上閣樓,往外觀瞧。 果然,遠遠有人敲鑼,高聲喊著什麼,距離遠,聽不清,慢慢的過來了,卻是老長的一行人,不停咳嗽。攙扶著的。用小車推著的,還有做著馬車或者轎子的。誰也不說話。 隊伍前面,是兩個兵士。敲著銅鑼,交換著叫喊道:「各位街坊聽真:我們是御林軍,奉旨傳話。各家各戶,有染了瘟疫的,馬上出來,跟著我們去皇宮門前的廣場,那裡有太醫給大家看病!不要錢的。馬上出來跟我們走!或者自己送去,也可以!如果家中有瘟疫的不送去。一旦查出來,格殺勿論!」 聽琴喜道:「太好了。太醫出來治病了!瘟疫很快就能撲滅了!」 可馨緩緩搖頭,道:「你見過官府這麼熱心地給百姓治病嗎?再說了,前幾天,他們來當街殺死了瘟疫病人!怎麼現在就轉過來給人治病了?」 「興許,他們現在真的找到了治療瘟疫的法子了呢!」 「但願吧……」可馨憂心忡忡望著那些跟著往前走的病人。 傍晚的時候二女正要下樓回地窖。突然看見遠處來了不少馬車,一眼望不到頭。只有車輛行進的聲音,給人陰森森的的感覺。 可馨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她小心翼翼把本來就只露出一條縫隙的窗戶再關小一點。剛好露出一隻眼睛往外觀瞧。 過來了,經過了他們門口。 可馨猛然把自己的嘴巴摀住,嬌軀在簌簌的發抖。 聽琴看不見,急得只扯可馨的衣服。 可馨不是不讓開,她是被看見的一切驚呆了。整個身子都僵硬了,好不容易把身子退開,捂著嘴的手已經把臉抓成了青白色! 聽琴看見可馨這副模樣,更加緊張。也用手把嘴摀住,這才把眼睛湊到窗戶縫隙處往外看。 這一看之下,驚得她也差點尖叫出聲,幸虧已經把嘴巴摀住了。——只見過來的馬車上,高高迭放著的都是屍體!橫著放滿了豎著放,豎著放滿了再橫著放,一直堆了一人高!再用繩子紮好。 馬車一輛接著一輛,一眼望不到頭。滿滿的堆著的都是屍體! 這些天,可馨她們已經看到了很多屍體,但是加起來,都沒有這次的多! 如果單單是屍體本身,還不會讓可馨她們兩如此驚恐,讓她們驚恐的是,那些屍體,都是血淋淋的,佈滿了傷痕。那些鮮血,從馬車的縫隙流淌下來,嘩嘩的淋到青石板的街面上。 車隊還沒有過一半,街面已經被鮮血整個染紅了。馬蹄踩在上面,不停打滑。 看到這血淋淋的場面,聽琴身子抖得比可馨厲害得多,整個跟得了傷寒打擺子似的,兩腳發軟,站都站不住,咕咚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可馨也跟著慢慢蹲下來,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見了自己驚恐萬狀的臉。 那一隊馬車,足足過了一柱長香的工夫,馬蹄聲這才消失。 而二女卻在地板上,一直呆到了天黑! 這一晚,下起了雨。還響起了春雷。轟隆隆的,從頭頂滾過。好像那些拖著沉重的屍體的馬車軲轆碾過街面的聲音。 可是,對於可馨主僕來說,這還只是惡夢的開始。 第二天早上,可馨她們兩聽到了雜亂的聲音,有尖叫,有怒罵,有哀號,有求懇。 兩人小心地又從地窖裡出來,怕上閣樓,從窗戶縫隙往外看。 這一看之下,不由魂飛魄散!——只見一隊兵士,正在挨家挨戶砸開門,進入搜索,把裡面的人都拉了出來,一個個檢查,看見像是瘟疫病人的,當場亂刀看死,扔在街心。另有收屍的仵作,將屍體抬到馬車上。而那些看著沒有病的人,就被拉走了,不知道被拉到哪裡去了。而大門就這樣開著。 看見這些被從屋子里拉出來的人,可馨她們才知道,原來有這麼多的人,跟她們一樣選擇留在了家裡。但是,卻沒有躲過官兵的搜殺! 眼看著馬上就要搜查到他們這裡來了,她們兩強行按耐住心中的驚恐,手拉著手,一步步下了樓,回到地窖中。 剛剛藏好,就聽到有人砸門。很快,門就被砸開了。十幾個兵士衝了進來,挨著房屋的搜索。又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可馨和聽琴緊緊抱在一起,顫抖得像風中即將凋零的枯葉。 可馨不知道他們的地窖會不會被這些人發現。好在,這些兵士更大的興趣,在於屋子裡值錢的東西。各處搜索一遍之後,便捲著東西離開了。 沒等兩人鬆了一口氣,很快,第二波兵士又進來,也是各處搜索一遍之後,就開始翻箱倒櫃找東西。 便這樣,這一天,她們的宅院,至少來了五波兵士搜查,這才安靜下來。能躲過這些兵士的搜索,主要的原因是可馨選擇修建地窖的位置很好。是在院子空地靠近街道的牆邊。這樣,他們竟能聽到街上的動靜,又因為進口地處開闊的院子,可以一眼就看個清楚。只要不是地毯式搜索,一般不會發現這個眼皮底下的入口。 了幾天後的一天早上,可馨她們突然聽到轟隆隆的聲音,比春雷還要嚇人。因為大門已經被撞開了,她們不敢鑽出來察看,只能把耳朵貼在入口的擋板上,可是除了隆隆聲,什麼都聽不出來。 兩人心驚肉跳過了一天。 第二天,院子裡突然來了不少人,接著,聽見有人高聲叫喊:「可馨姑娘!可馨姑娘!」 可馨吃了一驚,這聲音好熟悉,略一沉吟,便想起來了,竟然是開封府府尹包拯! 包拯以前是可馨的座上客,可馨後來跟了葉知秋後就沒有再來。不知道現在怎麼來了。 可馨忙把耳朵貼在出口的擋板上細聽。他們就站在院子裡說話。只聽得包拯長嘆道:「唉!本官來晚了,可馨姑娘不見了,等曹國舅回來了,可怎麼跟他交代?」 頓了頓,又道:「你們當真仔細查過收留的人群裡,沒有可馨姑娘嗎?」 一個聲音道:「回稟大人,屬下不敢隱瞞。屬下親自帶人一個個的都檢查了,沒有發現可馨姑娘。」 「那些被殺的病人呢?」 「這個……,大部分都已經燒掉了,剩下的,屬下也查過了,的確沒有看見可馨姑娘的屍骨。」 包拯的聲音道:「唉!我早該作出安排!是我的失誤。」 那屬下的聲音道:「這個也不能怪大人,大人在忙著官家避難的事情,幾天幾夜沒有闔眼,實在是沒有時間來照看可馨姑娘。」 |
第253章 瘟疫來了 大街,人流穿梭,還是一排熱鬧景象。 可馨撩開轎簾,神情淡淡地往外看。大街,偶爾能看見情侶或者帶著孩子的小夫妻,在街漫步。 可馨看得心頭髮酸,想起以前,自己和葉知秋漫步街頭的情景。 知秋,你在哪裡?你可知道我在想你? 可馨默默在心裡呼喚著。 就在這時,遠處行人突然一陣大亂。爭前恐後往這邊跑。 抬轎子的轎伕趕緊把轎子往路邊抬。 這時,可馨她們突然看見,紛亂的人群後面,衝出一個大漢,面目猙獰,手中揮舞著一把菜刀,追著人群亂砍。 一個老人跑得慢,被這大漢追,砍得頭破血流,倒在了血泊之中。往遠處看,已經被他砍傷砍死到在地的,有十來個了。 有膽大的路人,抄起路邊店舖的棍子亂打著要去阻止,但是那大漢全然不顧別人的棍子,只是不要命地一通亂砍。把前去阻止的路人砍翻。這樣一來,更沒有人敢於前。 那大漢砍得手、身都是血,一路竟然朝著她小轎衝了過來! 轎伕嚇得轉身就跑,聽琴嚇得面如土色,也不知道是嚇傻了不知道跑,還是不願意拋下主人自己逃命。站在轎子旁邊只是尖叫。 可馨撩開轎簾,鑽出轎子,一把扯下脖子的一串珍珠項鏈,叭的一聲用力扯斷,將珍珠倒在自己手心裡。望著那揮舞著菜刀口吐白沫朝她衝過來的大漢,蹲下身,把手中一把珍珠往他腳下一撒。 嘩!珍珠撒了一地。 哎呀! 那大漢一腳踩在珍珠,腳下一滑,摔了個四腳朝天。手中菜刀甩出老遠,後腦咚的一聲,重重撞在青石板的路面。頓時昏死了過去。 跟在後面的人一陣歡呼。 便在這時,不知從哪裡鑽出兩個捕快,手裡提著腰刀。大聲吆喝著衝過來,一個撿起菜刀,一個把那大漢按在地。拿出鐵鏈把讓鎖了,拉著就走,彷彿沒有壓根不知道是可馨制住的這個兇徒似的。 那些圍攏過來瞧熱鬧的人,不知道是誰叫了一嗓子:「哎呀,地好多珍珠!」彎腰下去撿了。 有一個人開頭,就有其他人跟隨。於是乎,場面頓時大亂,圍觀的人一個個你擠我,我擠你,搶著撿拾地的珍珠。揀到的轉身就跑。 聽琴急了,嘴裡叫著:「住手!把珍珠給我!這些是我家小姐的!剛才扯下來撒了阻擋那瘋子的,你們這些沒有良心的!我家小姐制服了那瘋子,你們卻搶我們的東西,要臉不要臉!」說著。用力推攘著哪些人。 可是,這些人渾然沒有聽見一般。轉眼之間,便把地的珍珠搶光,然後跑的沒影了。 聽琴只搶回來兩顆,急得站在那裡哭。 可馨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算了,回去!」 「這是四少爺買給你的!怎麼能………,嗚嗚嗚嗚。」 「沒事,」可馨勉強一笑,「多虧有這串珍珠,保住了我們的性命,也算功德圓滿了。回去!」 出了這件事,可馨已經沒有心情逛街了。聽琴便把躲在小胡同的轎伕叫了出來一通臭罵,說他們也沒有良心,平素姑娘待他們不薄,關鍵的時候撒丫子,還對得起姑娘嘛。說的那兩個轎伕滿臉羞愧,連聲賠罪。 路,聽琴問可馨:「姑娘,你怎麼想到用珍珠撒在地摔倒他這主意的?」 「我看見他兩眼發直,別人拿棍棒打他,他都不知道躲閃,所以,撒珍珠在地,他也應該不知道繞開。那時候也顧不得多想,就這麼做了。想不到還真有效。」 聽琴道:「那是姑娘沉著冷靜,觀察仔細,而且反應迅速,要換成別人,哪想得到這好主意。我當時就已經嚇傻住了呢!」 可馨笑了笑,她從來沒有見過瘋子發瘋原來這麼可怕,此刻才覺得一陣的後怕。 傍晚,可馨正在桃花樹下傻坐著,手裡拿著那只剩下兩顆珍珠的項鏈,黯然神傷。這是葉知秋買給他的,平素當寶貝一樣珍惜,這次為了救命,撒出去制服那瘋子。沒有想到卻被人搶走了。 她的柔荑輕輕撫弄著珍珠,眼前浮現出葉知秋的音容笑貌,心中升起一股柔情。 便在這時,門房跑來稟報,說晏殊來訪。 自從可馨從良跟了葉知秋之後,晏殊就很少來見可馨了。想不到他這時候突然造訪,卻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難道是聽說了自己遇險,特意來探望嗎? 可馨急忙把珍珠收了起來。迎出內宅門,來到前廳,便看見晏殊在花廳門口站著,低頭想著什麼。 可馨忙欠身福禮道:「妾拜見晏老爺。」 晏殊彷彿中夢中驚醒,愣了一下,才微笑道:「不必多禮,可馨,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托福,都還無恙!」 晏殊走到可馨面前,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咱們裡面說話!」 可馨看見他神情鄭重,不由心中咯噔一下,難道是葉知秋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她趕緊把晏殊往內宅房讓。吩咐聽琴茶,望著一言不發的晏殊,心中忐忑。 聽琴十分乖巧,看見晏殊的樣子,便知道有十分重大而隱秘的事情要說,茶之後,便趕緊退到了門外,把門拉,在內宅院子門口守著。 「出大事!」晏殊神色鄭重道:「今天有個瘋漢,沿街砍傷砍死了十幾個人!最後才讓捕快冒死抓獲!」 原來是這件事,可馨笑了。她對捕快把功勞全部搶了並不在意,心中的石頭也放了下來,只要不是知秋出事就好。 晏殊又道:「今天當街殺人的那個瘋子,死了!」 「死了?」可馨吃驚道,先前那個瘋子被捕快帶走的時候,已經甦醒了,還在反抗呢?怎麼才半天就死了? 晏殊接著說道:「死的時候。都是全身抽搐,七竅流血!臉,還有可怕的皰疹!」 「皰疹?」可馨不懂醫術。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過,她立即回想到,今天的那個瘋子。臉的確是長著好多膿包!看來,那就是什麼皰疹了。 晏殊壓低是聲音道:「宮裡的太醫看過了,說這種皰疹,只有一種可怕的病才會出現!」 可馨的心一下子就懸起來了,也低聲道:「什麼病呀?」 「天花!」 可馨臉色微變:「今天那個瘋漢,因為得了天花,發瘋殺人?」 「不知道啊。」晏殊道。 「聽說,天花是一種瘟疫啊!」可馨緊張地說道。 「正是!」晏殊把聲音壓得更低了,「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昨天,剛剛接到南邊臨近大理國的環州府的緊急密報。說大理國出現天花和另一種不知名字的瘟疫。死了很多人,而且大理國已經發生的叛亂,大理皇帝已經被迫讓位了。現在權相高智升掌握了大權!」 可馨啊的一聲站了起來,臉色蒼白,急聲道:「那知秋呢?他沒事?」 「不知道啊!」晏殊嘆了一口氣。「這一時半會跟他們也聯繫不。不過,你也別太著急,他們是大宋的使臣,叛軍不敢對他們怎麼樣。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等事態平息了,他們就會回來。」 可馨輕咬嘴唇,一張俏臉已經沒有一絲血色。道:「又是瘟疫,又是叛亂的。這可怎麼辦!」 晏殊道:「這次前往,有林憶和張老太醫他們老成之人,一旦勢頭不對,他們會立即離開大理的北迴來的。說不定,現在已經再回來的路了。」 可馨點點頭,心中期盼這個推論是對的。心人正在回來的路。 晏殊看了看門口,低低的聲音對可馨道:「還有一件事!——不僅大理出現瘟疫,在靠近大理的我大宋的一些州縣,也出現的天花等瘟疫!今天這個殺人的瘋子死在了衙門大牢裡,而且臉長滿了皰疹,他臨死之前,牢頭見他病得很重的樣子,便叫來了郎中診治。結果,這個郎中看出來個瘋子得的是天花!並跟老頭說了這個嚴重後果。牢頭趕緊往報。一路稟報到了官家那裡。官家派蘇頌等太醫複查,發現果然是天花!一路追查,得知這人剛剛從南邊回來的。緊接著,就收到了在臨近大理的環州府等地發現了瘟疫的緊急密報!」 可馨驚訝得瞠目結舌,道:「怎麼緊急密報反而不如人家南方回來的人?」 「這個很簡單,」晏殊道:「聽太醫說,天花這種病,是一種伏發病,就是說,染病之後要一段時間才會發病。所以這人從南方回來,發病了,南方的那些病人也才發病。所以,州縣的官員這才得知,讓後才報。所以報的緊急密報,跟這邊染病的人差不多同時出現。」 可馨沉聲道:「這們說來,京城有可能已經有很多人染病了,以後會大量的發病?」 晏殊緩緩點頭:「是的,咱們京城南面來的人很多,只怕京城此刻已經有很多人染病,只是還沒有發作而已。老夫得知之後,便來告訴於你,要及早做好準備!老夫走了,官家晚要召集重臣商議應對之策。」 說罷,他起身拱手,準備告辭。想了想,前一步,道:「還有一件事,老夫告訴你,你和不要跟任何人說!」 可馨鄭重地點點頭。 晏殊走到門後,拉開門,探頭看了看,門外沒有人,這才把門關,回到可馨面前,把聲音壓得極低,緩緩道:「官家……,有可能……,出城避難!」 可馨猶如頭頂響了一個炸雷一般。呆在了當場。她冰雪聰明,如何不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麼! 晏殊告辭離開。可馨魂不守舍地一直把晏殊送到大門外。目送晏殊轎而去。 聽琴見她臉色很差,忙問怎麼了。可馨沒有回答,她只呆了片刻,就想好了自己該作什麼。 可馨把聽琴叫到屋裡,取出一包金銀,讓她去兵部找關係購買足量的乾糧回來。在去米行採購足量的麵粉回來,要求在不同的米行購買,而且要今天必須送到家裡來。而且只能一個人做出租馬車去。 聽琴不知道可馨讓她去買這些作什麼。見她神情鄭重而帶著焦急,不敢多問。多帶著一包金銀匆匆走了。 等聽琴走了之後,可馨把家中所有的人都叫來,每人給了一筆豐厚的盤纏,告訴他們,王爺已經讓派人來說了,今晚王府就來人接自己進王府去住,但是不能帶他們去王府,所以只能讓他們離開。 那些僕從早就知道可馨是國舅未來的妾室,遲早會進王府的。王府當然不能讓外人隨便進去。所以,可馨遣散他們也是自然的。 等他們都離開之後。可馨便在家裡四處張望觀察,沉思著。 聽琴辦事很麻利,不久,米行的送糧食的糧車陸續來了,送來了幾麻袋的麵粉。接著聽琴又買回來了一大袋的軍用乾糧。這些是部隊用得的。只要在乾燥的環境下,可以保持半年不壞。 聽琴發現家裡僕從都不見了,很是奇怪,問可馨,可馨也不回答。反而讓馬去找十幾個農村進城打工的短工來,在自己指點的地方開挖一個地窖,作了一個很隱蔽的通風口和出口。 這些短工幹活很迅速,天黑之前,便把這的地窖挖好了。領了錢,歡天喜地地走了。 當晚,可馨讓聽琴幫忙,把糧食和金銀首飾換洗衣服等都搬運到了這個地窖裡。 聽琴奇怪地問她:「姑娘,我們把這麼些東西放在地窖裡,這是要防備什麼戰亂之類的嗎?」 可馨只說了一句話:「有備無患!」 第二天,城裡各處都是紛亂的人,聽琴出去一打聽,這才知道,城裡人風傳南面出現了瘟疫,而且京城也出現了,已經死了幾十個人了。所以,米行已經關門停止賣糧食,所有的飯莊都關門了。全城百姓人心皇皇。到處買糧食卻買不到。 聽琴回來一說,讚歎可馨有先見之明。可是可馨半點歡喜都沒有。她不讓聽琴再出去,兩人自己做飯。因為沒有菜,只能作饅頭吃。好在可馨和聽琴二女的廚藝都不錯,雖然只是素饅頭,吃起來也很香。 |
第252章 弦斷人不歸 他們看見城門緊閉,可是現在才是下手,還沒有到關城門的時間,怎麼就關城門了,便上前準備叫城樓上的兵士開門,剛靠近城樓,樓上兵士突然一陣亂箭射來,他們趕緊後退。接著聽到對方高聲喊道:「知府大人有令,瘟疫期間,所有人等,只能出不能進!違令者,格殺勿論!」 范妙菡指了指遠處城門旁邊的一塊牌子,他們眯著眼看了,這才發現,剛才這人說的這些話,在牌子上赫然寫著的。只是有些遠,沒有注意到。 葉知秋大怒,動不動就殺人,怎麼這麼霸道!正要說話,林憶已經搶先道:「師父不必著急,待為徒跟他們說。」 說罷,林憶上前幾步,高聲道:「我們是朝廷派到大理出使的使臣團,老夫是侍御醫林憶,現在要返回京城,需要你們大人幫忙,麻煩通報一聲!」 張老太醫也上前幫著說道:「我們這還有當朝國舅曹知秋,請顏大人馬上出來相見!」 那邊一個軍校手搭涼棚往他們兩瞧了半晌,這才高聲道:「對不起,幾位大人,因為周邊發生瘟疫,不得已才這樣,卓職這就稟報知府大人去!請幾位大人耐心等待!」 說罷,那人轉身跑下城樓去了。 葉知秋抬頭看了看天,道:「但願他能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回來。」 正如葉知秋所期街的,顏知府果然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了城樓上,身穿官服,手搭涼棚觀瞧之後,認出了林憶他們。急忙拱手道:「林太醫!張太醫!本府這廂有禮了!」 林憶笑了對葉知秋道:「師父,咱們過去吧!」 葉知秋嘆了口氣,道:「過不去,他不會讓咱們進城的。」 「不可能!」林憶道,邁步就往對面走,就聽旁邊的兵士高聲喝道:「站住!否則放箭了!」說罷,彎弓搭箭,瞄準了他。 林憶愣了一下,趕緊站住兩手亂擺,道:「顏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顏知府苦笑拱手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因為附近州縣都發生的瘟疫,包括我們理山府,也出現的瘟疫。為了避免瘟疫傳播我們只能採取封鎖的辦法,只能出,不能進,不管是誰。所以只能得罪諸位了。」 林憶急道:「可是,跟我們一起來的,還有當朝的曹國舅曹知秋呢!」說罷指了指葉知秋。 葉知秋縱馬上前,拱手道:「顏知府你好啊!」 這顏知府自然不認識葉知秋,不過,他認識林憶他們,既然是林憶引見的,自然錯不了。忙拱手道:「國舅爺!卓職久聞國舅的大名,十分仰慕,只可惜在這樣的環境下相見,當真遺憾不能款待國舅爺十分惶恐啊!可是現在瘟疫情況危急,只能得罪國舅了,等瘟疫過後,卓職一定登門請罪!」 葉知秋笑了笑道:「沒事,你這樣做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同時,對隔離瘟疫,也有一定的作用,我不怪你!」 顏知府又是高興又是惶恐,連連作揖道:「多謝國舅爺!」 葉知秋道:「這樣吧,我們要北上返回京城,但是沿路很多糧食都已經被瘟疫污染了,能否給我們一些糧食。我們從南面來,一些州縣發生暴亂,搶劫殺害行商路人等等,很不安全,大人能否再派一隊人馬,保護我們北上?」 顏知府急忙拱手道:「這個沒有問題!卓職這就安排!請國舅爺和諸位大人稍等!」說罷,把軍校叫來吩咐了幾句,那軍校領命下樓去了。顏知府又問了一些南面沿途的事情。 很快,城門開了,然後一隊百餘人的兵士出來,押解著十幾輛大車的糧草。當先一個領兵軍校,縱馬上前拱手參見葉知秋。 葉知秋對城樓上顏知府道:「多謝知府大人,就此告辭!」 顏知府躬身送別。 有了官兵護送,自然可以走大道了。葉知秋跟丁大叔他們說了,自己一行要快馬加鞭趕往京城,馬匹不夠,不能帶他們走,請他們從山路返回。 丁大叔等人失聲痛哭,跪倒磕頭,目送葉知秋他們飛馳而去。 後面事情就比較順利了,雖然路上遇到了一些乘火打劫的暴民甚至有當地駐軍,但是看見他們是正規軍,人數也不少,便不敢攔劫,一路平安過去了。 他們有糧草,不需要進城找吃的,騎馬速度也快,不一日,終於進入了衡州府地界。 從朝下發的緊急秘密公文他們知道,朝廷在這一線,設立的隔離封鎖線,想堵住南面來的瘟疫。他們必須小心,別衝撞了封鎖線,發生衝突。 那護送的軍校派出探子,很快得到消息,衡州府一線,所有官道、小道包括山上的羊腸小道,全部都有官兵和當地皂隸、民壯封鎖了。路口都有不准通過的告示牌。對靠近的,一律射殺。 葉知秋他們走大道,這條大道是通向衡州府的。到了城樓下,城門是緊閉的。路邊立著牌子,寫著不能通過的告示。 當時,林憶他們路過這裡的時候,曾經停留了,也得到知府的款待。所以認識知府。 林憶他們亮明身份,也告訴了隊伍裡有國舅爺。守城的官兵趕緊去稟報了知府口知府來了,先是一通告罪,但是,卻說不能放他們進城。 葉知秋怒道:「為什麼?」 知府苦著臉道:「這是聖旨啊!除非有官家的放行聖旨,不管是誰,一律不准放行,否則,誅殺全家!」 葉知秋道:「我已經找到了防治天花的流感瘟疫的辦法!我要立即趕往京城稟報官家,馬上採取措施,撲滅瘟疫,耽誤不得啊!」 那知府只是拱手搖頭道:「國舅爺請恕罪,卓職只能把國舅爺的話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稟報官家,如果官家下旨放行,卓職才敢放行啊!」 葉知秋氣不打一處來,心想這一來一回,不知又要多少天。可是不管怎麼軟磨硬泡,那知府就是不肯放行,只拿聖旨來搪塞。 葉知秋低聲跟孫永虎他們商量。事到如今只能翻山越嶺,突破封鎖線,強行過關了。只是,要翻山越嶺就不可能攜帶大量的糧食,也不可能帶馬。而在宋朝,馬匹非常緊俏,基本上都是軍隊和官府才有。市場上幾乎找不到馬匹。毛驢又太慢了。而過去之後,總不能找衡州府知府要贊助。必須想個辦法弄到馬才行。 想到這,葉知秋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人,他穿越過來之後孫家的那個姐姐孫永珍。她當時為了逃脫孫家的滅頂之災,遠嫁到了這衡州府。何不找他幫忙? 葉知秋立即縱馬上前,高聲說了,自己的姐姐孫永珍嫁到了衡州府推官張大人家,好久沒有見到,請來一見。 那知府只要葉知秋不為難他們強行要求進城,別的都好說。人家姐弟相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趕緊讓人去請。 趁這工夫,葉知秋匆匆寫了一封短信。綁在一支折了箭頭的箭上。 過了沒多久,孫永珍和丈夫來到城樓之上。孫永珍見到弟弟,還沒說話,就已經泣不成聲。 葉知秋簡單問了孫永珍在張家的情況,都很不錯,他丈夫看樣子對她也很體貼,不停討好葉知秋。 范妙菡也上前與孫永珍相見,也都流淚了。 葉知說了他們不能進城的事情,只能返回南面去。又高聲道:「我有些家事,不方便在這裡說,寫在信上了,你拿回去看。」 說罷,讓孫永虎把那封信射上城樓。 衡州府知府心想,聖旨只是不讓人經過,沒有說不準傳遞信件。所以也沒有阻攔。 孫永珍拿到信,也不馬上看,卻讓葉知秋稍等,叫守城官拿來紙筆,提筆寫了幾個字。她丈夫見他們姐弟寫信,也不方便觀看,便走幾步。 孫永珍寫好,依舊用那折斷箭頭的箭射回給了葉知秋。 葉知秋拆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西邊七十里鷹嘴嶺」幾個字。 葉知秋見這沒頭沒腦的話,不由一愣,隨即便猜到了,姐姐的公公是衙門推官,參與佈防,所以知道整個佈防情況口姐姐或許從她公公那裡知道的佈防的重點和弱點。那她這封信上的地點,應該就是佈防薄弱之處。孫永珍在告訴他們該從哪裡過封鎖線。 葉知秋欣喜地朝姐姐揮揮手,道:「我知道了!你多保重!」 他們撥轉馬頭,離開了衡州府。然後讓理山府的兵士回去,把所有的馬和糧食都帶回去,只留下了一些干糧。他們則找了一個當地嚮導,步行前往鷹嘴嶺。 這鷹嘴嶺果然險峻,而且非常偏僻,他們花了一整天的工夫,這才爬到山頂。通過仔細觀察,發現只有山腰處有一個官兵的栓查哨。山顛則沒有。於是放心大膽地翻越山嶺,通過了封鎖線。 隨後,他們找了一個當地的嚮導,帶著他們來到了衡陽城外的十里長亭。 這裡,孫永珍已經等了他們兩天了。 原來,葉知秋給她的那到信,就是她在這裡等候自己,並且,把他們需要的馬匹準備好。當然,給他們準備的馬匹不是軍馬或者官馬,而是出租的馬車。孫永珍出嫁的時候,孫,家為了避免家財被抄沒,給了孫永珍豐厚的陪嫁,所以自己掏腰包,雇了十幾輛大車,把葉知秋他們送到京城汴梁。並準備了充足的千糧。 葉知秋說服了姐姐和姐夫種痘預防天花,並給他們留下了治療流感瘟疫的處方。 後來,孫永珍夫妻靠著種痘和這個處方,不僅躲過了瘟疫,還給不少瘟疫病人治病,活命無數。成為當地有名的女神醫。 葉知秋他們日夜兼程趕往東京汴梁。 這天,葉知秋他們來到賀州的一個小鎮,人和馬都已經到了極度睏乏的地步,只能在這裡修整一晚。 當晚,他們住在一個已經逃得空無一人的客棧裡。整個集鎮都看不到什麼人。所以他們沒有安排值班,只是把房門鎖上了。讓大家都好好睡一覺。 他們都睡得很沉,甚至沒有聽到雜亂的腳步聲的叫喊聲。包括雪奈。不過,她還是最先醒來的。發現的危險的臨近。立即叫醒了葉知秋他們。 葉知秋他們立即衝出各自的房門,來到走廊上,就聽到樓下傳來砸門的聲音。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客棧的大門已經被撞開了,從外面衝進來無數的人,一個個臉上長滿的天花的瘡疹,手裡拿著菜刀等各式各樣的凶器,見東西就亂砸! 其中一部分順著樓梯往他們樓上衝了上來!孫永虎帶著兵士迎上去把他們堵住,雙方開始拚死廝殺。 對於對方,更適合使用「拚死」這個詞。因為他們壓根不管孫永虎他們砍過去的刀劍,只是紅著眼睛把他們的凶器望對方身上招呼口所以一上來,好幾個都是拼了個同歸於盡。 葉知秋臉色變了,耳邊又聽到院子外面傳來潮水般的聲音,急忙衝回房間,一把推開了窗戶往下一看,不由是目瞪口呆! 京城。 可馨正在小院子一棵桃樹下彈琴。 葉知秋走後已經好幾個月了,只知道他去了大理,然後官家派出使團出使大理,去迎接他,隨後就一直沒有消息。 可馨只能每天坐在桃樹下,或者彈琴,或者漫舞,聊以自慰。而她的觀眾,除了丫裝聽琴,就只有那棵同樣孤單的桃樹。 春天來了,桃樹發芽,開出了粉紅的桃花,桃花落在她的古琴上,隨著撥動的琴絃而跳動。 她不忍心把那柔嫩的花瓣真的震碎,便把琴聲停了,把花瓣拈起來,輕輕放在琴桌上。 可是落下來的花瓣一朵接著一朵,她的琴聲便一次接著一次停歇。終於,箏的一聲,一根琴絃斷了。 靜立旁邊的可馨,笑道:「姑娘,你今兒個好像有些走神呢,嘻嘻,是不是想他了?」 可馨行輕輕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聽琴以為她要去找琴絃換,便道:「我去拿琴絃!」 可馨搖搖頭,道:「悶得很,咱們出去走走。 順便買一根新的琴絃回來。」 聽琴知道,可馨不是要買琴絃,而是想出去散心。的確,這樣老悶在家裡,會悶出病來的。便拿了一件大氅給她披了,吩咐備轎,坐著小轎離開了院子來到街上。 |
第251章 一起死吧 他們開始下山進城。路上,他們遇到了一個病人。這是一個中年男子,倒在路邊,但是還沒有嚥氣。簡單觀察之後,發現是天花,而且已經出現嚴重的併發症,氣息奄奄了。 葉知秋讓眾人都退後,自己上前察看,發現是天花病之後,安然搖頭,因為他也沒有辦法醫治。 那中年人望著他,孱弱的聲音道:「行行好,幫我一個忙,行嗎?」 葉知秋心想,他不會求自己幫他結束生命吧?那自己怎麼辦?蹲下身望著他。 只聽那人道:「我姓王,請幫我帶個話,給縣城濟祥綢緞行的我的女兒,告訴他們,她娘和我,都……,都死了,讓她抽空回去一趟,把……,我們的屍骨,埋在祖墳……,把我頭上的簪子拿去當憑證。那是我女婿買給我的。我女婿姓李。」 原來是帶個話,不由心頭一寬,反正他們也要進城籌集糧食,順道而已。便點點頭,問了那人他女兒女婿的姓名和詳細地址,那人說了之後,就嚥氣了。 這人當真可憐,葉知秋嘆了口氣,把他頭上的簪子取下來,用消毒藥水洗刷了,放進懷裡。讓兵士們挖了一個坑,自己把字屍體抬進坑裡,埋了。還立了一根樹枝,方便告訴他女兒女婿到時候查找。 丁大叔感慨地對村民們道:「曹國舅當真是菩薩心腸,對一個死人都這麼好。更何況對我們這些活人了。」 這一眾人更堅定了跟葉知秋走的決心。 葉知秋他們下了山,來到城門口,遠遠了看見有人影。不由一喜,難道,這個小縣城還沒有被瘟疫侵襲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們本來已經準備穿防護服的,現在看來不用了。不過,他們的馬都是搶來的軍馬,不能牽進城,所以便連留下幾個兵士看守馬匹。葉知秋他們進城。 當然,丁大叔他們這百餘名患天花病村民,雖然已經痊癒,但是來還是不能進城的,免得被人追殺。因為朝廷已經下密旨要誅殺所有天花病人。 葉知秋他們也是一身貧民打扮。走到城門口,一隊全副武裝的兵士對進出行人正在逐一察看,把一些懷疑的病人拉倒一邊帶走。 葉知秋暗自行慶幸沒有讓丁大叔他們跟著來,他們過城門的時候,沒有遇到什麼阻攔。很順利地通過了。 進到城裡。看見的人都是一副慌張樣,來去匆匆。而且,街上的行人不多。店舖門也大部分關著。不過。北上這麼多天了,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還在比較正常運轉的城市,這已經足以讓他們欣慰了。 可是。讓他們緊張的是,他們找了幾家米行,都是大門緊閉,敲開了一問,答覆都是糧食已經賣完。 沒有糧食,那麼多人怎麼辦? 孫永虎道:「他們肯定還有糧食。只是利用瘟疫囤積居奇,以便將來賣個好價錢!」 葉知秋點點頭:「這是肯定的。」 林憶道:「可惜當時我們南下時沒有經過這裡。當地官府不認識我們。」 葉知秋道:「你們當時經過哪裡?」 「理山府,距離這裡應該有一百多里,在西邊。」 葉知秋喜道:「那邊的官府認識你們嗎?」 「認識,當時我們還在那裡住了一晚,那裡的知府大人姓顏,宴請了我們,還請了全城不少鄉紳參加了宴請,其中就有米商。」 「好!既然如此,咱們繞道去那裡,不僅可補充糧食,更重要的是,咱們可以請那顏知府派兵士護送我們前往衡州,這樣我們就可以走大路了。速度會快很多。」 眾人都說這是個好主意。 葉知秋道:「你們採購一些我們路上用的東西,我和我師妹去找那家綢緞鋪,把那人的話轉告了。咱們在城門口匯合。」 孫永虎道:「我帶人護送你去吧!」 「不用!這個縣城現在看來一切正常,並沒有發生暴亂,沒有什麼危險,再說還有雪奈暗中保護,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孫永虎等人想想也對,便答應了。 葉知秋和范妙菡招手叫了一匹路邊的出租馬車,說了地址,驅車前往。 這家綢緞鋪看樣子在這個縣城還算有名。連出租車伕都知道。 來到這綢緞鋪,門卻是關著的,拍門半天,他們就覺得可能沒有人在家了,準備走的時候,門終於開了,不過只是開了一條縫。一個門房探頭出來,狐疑地望著他們。 葉知秋上前拱手:「請問貴府主人可是姓李?」 門房點點頭。 「夫人可是姓王?」 門房又點點頭。 「那就對了,我們受一個姓王的大叔所托,說是貴府主人的岳父,帶一句話給貴府主人夫婦。能請貴府主人來見我嗎?」 門房猶豫片刻,不知道該不該讓葉知秋他們進去。 葉知秋突然想起一事,忙從懷裡取出那根簪子,遞給門房:「這是那大叔的簪子,給我所謂憑證,說是你們主人贈送給他的。」 門房接過,看了看,道:「那好,你們進來,在門廳裡等著,我去通報老爺知道。」 說罷,把他們兩人讓進大門,又把房門關了。請他們在門廳裡坐著等候。然後跑進去了。 葉知秋他們等了片刻,就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忙起身,只見外面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婦人,話語帶著悲音:「請問我爹有什麼話請兩位帶來?」 葉知秋嘆了一口氣。道:「你爹病死在城外的山上的,臨死之前,我們正好路過那裡,所以請我們給帶一句話給你,說他們都死了,請你們以後把他們埋葬在祖墳裡。就這話。」 他還沒有說完,那婦人已經泣不成聲。 葉知秋拱手道:「話已經帶到,就此告辭!」 那婦人急忙道:「公子請留步,還沒有酬謝公子呢!」 「不用了,我們還有事情!告辭!」 葉知秋和范妙菡轉身出門,還沒走到門廳的門口,就聽看見門外衝進來一個人。 婦人臉色大變,忙道:「夫君!你怎麼出來了?」 那男子大吼一聲,道:「一起死吧!」衝過來一下子掐住了他妻子的脖子! 葉知秋大驚失色,怒喝道:「你這是干什麼?」 搶步上前,一把抓住那男人,用力拉扯,可是那男人力量奇大,葉知秋盡然拉扯他不開。 葉知秋正要招呼雪奈救人,就聽咔嚓一聲,那女子的嗚咽聲戛然而止。那男子把他妻子放在地上。 葉知秋一把推開那男人,蹲下身,察看那女子,只見她脖子怪異地反轉著,一個姿勢顯然是正常人所不能做到的,很顯然,那男人已經把他妻子的脖子扭斷了! 范妙菡被這突然發生的事情嚇得尖聲驚叫,臉色大變。 葉知秋又驚又怒,轉身望向那男人,正要質問,便又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只見那男子惡狠狠掐住了門房的脖子,隨即又聽到咔嚓一聲,門房的脖子被生生擰斷! 那男子放下門房的屍體,轉身過來,只見他面色猙獰,死死盯著范妙菡,抬起雙手,朝著范妙菡衝去! 葉知秋大驚,急忙一把將范妙菡拉到身後。與此同時,房樑上射出一枚飛刀,準確地射入了那男子的腦門! 男子身子一晃,摔倒在地而死。 雪奈從房梁躍下。葉知秋怒道:「他掐死他妻子和他僕從,你怎麼不出手阻攔?」 雪奈淡淡道:「他們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幹嘛要救他們?」 葉知秋一時氣結。 范妙菡心有餘悸望著地上的三具屍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到自己差點被這人擰斷脖子,不禁一陣後怕。道:「這人怎麼不問青紅皂白就殺人?」 葉知秋仔細瞧了那屍體一眼,突然咦了一聲,馬上蹲下身,扯開屍體脖子上的衣領,lù出脖子下恐怖的皰疹。 天花!這人患了天花! 葉知秋又仔細看了這人的臉,發現他臉上白晃晃的,原來是摸了厚厚一層膏,擋住了臉上的皰疹! 從這人之前喊的那一句「一起死吧」來看,這個人跟前面他們遇到的那個人咬死別人的天花病人一樣,都是因為患了絕症,想拉一個墊背的。這人連自己的妻子都不放過,可見人xìng泯滅到了何等地步! 既然城裡已經出現了天花,在城門口阻攔又有什麼用?葉知秋現在想的只是必須馬上離開這裡。道:「咱們快走!」 范妙菡道:「不報官嗎?」 「沒時間耽誤了,咱們要趕往京城,想辦法解救天下瘟疫呢!可沒有時間跟官府磨牙!」 葉知秋他們離開了王府,又招手叫了一輛馬車,來到了城門口。 孫永虎、林憶他們已經焦急地等了半天了。葉知秋沒有告訴他們剛才發生的事情,這件事太過令人齒冷,還是不說為好。 既然這個縣城還沒有出現大面積的瘟疫,那這一帶的秩序應該相對比較好。葉知秋他們一商量,決定沿著大路往理山府進發,這樣順利的話,一百多里路,兩天就能趕到。 頭一天無事,第二天,他們再次遇到了麻煩。 這個麻煩來自理山府。——他們在理山府城門外被攔住了。 他們是被弓箭射住的!! |
第250章 廣收門徒 葉知秋立即用生脈散合參附湯進行急救,一直到脈斂脫止。 只用了半天時間,兩人就脫險了。 兩人自然是激動不已,看見同時與巴黎一起病倒的葉知秋,已經神采奕奕坐在他們身邊,給他們診脈看病,都十分的驚訝。 這是一個大屋子,患流感病倒的段云逸等人都住在這裡。孫永虎和他們病倒的親兵倒還罷了,段云逸看見葉知秋已經康復,而且用一劑藥就使林憶和張老太醫轉危為安,不由得又驚又喜,因此他們知道,這說明葉知秋已經找到了治療流感的辦法! 果然,葉知秋微笑對他們道:「我已經找到了治療這次流感瘟疫的基本方子,並摸索到了各種症型的用方。除了我三哥他們之外,其餘的人都是太醫,我現在告訴你們如何治療流感。你們自己給自己開方。——雖然說『醫不自治』,但是,這一次是我把治病的方法告訴你們,你們根據我的方法,結合你們自己的四診情況進行治療,所以嚴格地說,也不算『醫不自治』。」 林憶他們倒也罷了,他們畢竟已經在京城汴梁丹毒瘟疫的時候,得到過葉知秋無償傳授仙方,所以這次葉知秋要把他摸索出來的方子傳授給大家的時候,林憶他們沒有太多的驚訝,但是段云逸卻是第一次,他幾乎不相信有人會把自己的寶貝方子無償傳授給別人。所以驚訝得眼睛都瞪大了。 葉知秋正要說,忽聽得段洛熙若弱弱的聲音道:「那我呢?」 葉知秋笑了。過去摸了摸她的腦袋,道:「你放心,你的病還不是很嚴重,等我給這些爺爺伯伯叔叔哥哥們說了如何治療這個瘟疫之後,我就親自給你看病。好不好?」 段洛熙點點頭,欣喜地笑了。 葉知秋走到場中間,回顧一週。道:「首先要明確一個問題。流感是一種溫病,歸屬於風溫、冬溫、春溫等,而我已經反覆強調了。溫病是不能用傷寒的思路治療的。」 說到這裡,葉知秋故意停了來,看了看林憶。等待他們的疑問。 但是,這一次,林憶他們沒有任何反應,反而神情更加專注了。在這之前,他們可以把這個問題當成學術問題與葉知秋進行爭論,但是,這一次,事關他們的性命,如何治好病救了命,這才是最關鍵的。所謂事實勝於雄辯。人家葉知秋跟他們一起患病的,現在人家已經把病治好了,而他們也自己給自己醫治了,現在還躺在床上,還有兩個差點病死。所以。這時候還去爭論什麼溫病傷害的問題,就等於自尋死路。 葉知秋感覺到了他們心中的想法,不由會心地笑了。接著說道:「這一次的溫病,跟普通的溫病不太一樣,它有很強的傳染性,所以。醫治起來難度很大。我也是經歷了這麼長時間,加上自己感染了,這才最終找到了醫治的基本方子。我現在告訴你們如何治療這個病,同時,也是在你們身上進一步作實驗,對治療方案進行完善。把你們治好了,讓你們自己給自己治,就是讓你們自己親自體驗一下每個方子的效果,咱們一起研究,把方子加以完善。」 段云逸終於忍不住拱手道:「多謝國舅爺,你當真是仁醫,一切以病患為重。鄙人十分敬佩!」 葉知秋道:「醫方嘛,本來就是給大家治病用的,讓越多的人知道,就越對病患有福。嘿嘿,我告訴你們的方子,都是適用於溫病的方子,有的以前說過,有的沒有說過。但是,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必須對每一個病人用心診察,找到合適的方子才行。」…! 接著,葉知秋把自己總結出來的各個方子,一一說給了林憶他們,然後,逐個給他們診察,提出用方建議。最後給段洛熙看病開方。 林憶他們按照葉知秋所說,給自己開方。好在他們住的這個集鎮,就有藥鋪,而且掌櫃的還沒有跑,可以敲開門抓藥。 當真是立竿見影,很快,林憶、段洛熙等人的病就好了。 數天過後,除了一個兵士和兩個村民因為併發症太重,搶救無效死亡之外,其餘的都痊癒了。這樣的治癒率,已經遠遠超過了最初的醫治效果。 他們病情基本穩定之後,便繼續往前進發。 一路上,他們沿途給患病的百姓治療,都是使用的葉知秋的方子。 但是,他們除了給沿途的百姓治病開方之外,他們沒有辦法停下來跟蹤治療。因此他要盡快趕到京城,通過皇帝下旨,來大面積推廣治療,以撲滅這場可怕的瘟疫。 不過,沿途的治療,葉知秋的治癒率達到了**成。而跟著葉知秋學了這些方子的林憶、段云逸、朱肱和張老太醫等人,治癒率只有不到五成。 這不是葉知秋藏私,這是因為,中醫跟西醫的一個重要差別就在於,西醫的儀器誰都可以學會,但是中醫的辨證論治,卻不是誰都可以學會的。因為辨證論治最大的特點是因人而異,同樣的病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方子,不同的病有時卻要用相同的方子,到底該如何,由醫者根據病人的四診情況決定。 而要準確地辨證論治,不僅與個人的天賦有關,更重要的是與整個中醫理論體系的綜合作用有關。林憶他們掌握的中醫理論知識,遠遠落後於葉知秋,特別是在溫病治療方面更是如此,反映在辨證論治的思路廣度和深度上,便有很大差距。這還是在葉知秋親自指點之下達到的治癒率,如果是他們自己獨立治療,連這個比例都達不到。 比如在治療一個流感病人時,林憶用方沒效果。請教葉知秋,葉知秋複診之後,只是調整一下配伍,立即便產生了效果。 林憶他們終於知道,在醫術上,特別是在溫病方面,他們相繼葉知秋太遠了。 這天傍晚。他們在一個小村子借宿,葉知秋和范妙菡正在屋子裡卿卿我我說著情話,響起了敲門聲。 葉知秋說了聲請進。 只見林憶、段云逸、張老太醫等剩下的全部太醫。還有唐慎微、朱肱、龐安時他們三個結拜兄弟,從門外魚貫而入,進到屋裡。一子排開,跪倒磕頭。 葉知秋大驚,忙起身攙扶,道:「你們這是作什麼?」 林憶領頭道:「我等請求師父收我們為徒!」 「收你們為徒?」葉知秋笑了,「你們都是太醫,我一個郎中,怎麼做你們的師父?」 張老太醫白鬍子顫巍巍道:「師父,我們這幾天商議,覺得你的醫術,遠在我們之上。特別是溫病,我們希望能拜在您的門下,做您的徒弟,跟隨在師父身邊學習。請師父恩準!」 其他人也答聲道:「請師父恩准。」 葉知秋哭笑不得,指著唐慎微道:「你們三個是我的結拜兄弟。任何也跟著他們參合?」 唐慎微道:「大哥,以前我們不知道你的醫術遠比我們高明,這才冒冒失失跟您結拜,現在我們知道了,當是汗顏,所以。我們也希望能拜在您的門下,成為您的弟子。」…! 葉知秋道:「這個不行,我才十六歲,收你們這些老太醫作徒弟,會被讓指脊樑骨的。不行不行!」 林憶道:「師父,其實,您收我們為徒,對盡快撲滅這場瘟疫,有莫大的好處!」 「哦?有什麼好處?」 「您想啊,以前就是因為您太年輕,所以很多人都不相信您的醫術,這才使得您的醫術得不到推廣。現在,您要是收了我們這些的太醫為徒,別人就刮目相看,對您就會大大的重視,而以後凡是要跟你學方子的,都必須拜您為師,這樣,您就可以把您的醫術盡快地推廣開,不就能造福更多病患了嗎?」 葉知秋不由心中一動,林憶這番話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了。這之前的經歷,讓他太有感觸了,如果收了一幫子太醫徒弟,那身份地位肯定就不同從前了。 張老太醫一見他神情,知道他有些心動了,趕緊乘熱打鐵,道:「想當年,孔聖人要宣揚儒家學說,也是光收門徒,弟子三千,達者七十有二,由此才把儒家學說推而廣之,綿延千年!師父的醫術,勘比孔聖人的儒學。何不效仿聖人,也光收門徒,光大師父的溫病學說呢!」 林憶也道:「是啊,師父醫術之博學,當真是博大精深,以前我等井底之蛙目光短淺,看不到師父醫術之宏博,所以,請求列入門下,跟隨師父學醫。」 龐安時也道:「師父乃是藥神壺翁的弟子,所學都是仙方仙術,自然不是我們所能洞察的。只要師父公開招徒,門下弟子一定會比孔聖人還要多的。也能把神仙的醫術傳給大家,造福病患啊。」 葉知秋瞧了范妙菡一眼,范妙菡嫣然一笑,道:「別看我,我是不會拜你為師的!嘻嘻。」 葉知秋笑了笑:「我是問你覺得如何?」 「收徒這種事情,那是兩相情原就行,只要你覺得你有東西教他們,也願意把你的醫術教給他們,造福過更多病患就行。」 葉知秋沉吟片刻,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一聽這話,林憶等人大喜,口磕頭道:「師父在上,請……」 「等等!」葉知秋道:「你們要跟我學醫,也未嘗不可,不過,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龐安時道:「那是自然,別說一件,就是十件八件,那也是要遵從的。師父請說。」 其他人也鄭重地點頭。 葉知秋道:「我也不是妄自尊大,我知道的醫術的確遠遠超過你們。而且,很多東西可能是你們聞所未聞的。所以,你們要跟我學,第一條,就是必須按照我的教的來,不能用你們所學來懷疑甚至否定我講的東西。當然,討論是可以的,但是絕對不能用懷疑的態度來討論,因為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們,你們所學很多都是錯的,我講的很多東西,與你們平生所學完全不同。」 林憶當先道:「我等既然拜您為師父,自然是遵從師父的教誨,不遵師命,欺師犯上,天理不容!」 其他人也跟著朗聲道:「欺師犯上,天理不容!」 葉知秋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你們為徒。這個拜師是怎麼拜的?我還不知道呢!」 龐安時忙起身,端來了一把椅當中一放,攙扶葉知秋坐下,然後跟著眾人一子排開,跪倒磕頭,口稱叩見師父。 看著張老太醫、林憶這些白鬍子老老頭給自己磕頭,葉知秋有些不自在,等他們磕頭完了,趕緊上前攙扶起來。…! 旁邊范妙菡笑嘻嘻道:「你們磕頭拜他為師了,等我過門,是不是也該叫我師娘呢?」 旁邊范妙菡的父親范純佑跟孫永虎他們一直在觀禮,聽到女兒這話,哭笑不得,瞪眼道:「姑娘家的,說這些!」 張老太醫笑呵呵道:「范姑娘說的沒錯,等范姑娘嫁給了師父,自然就是我們的師娘了!」 范妙菡說出那話,馬上覺得不好意思了,聽他們這麼說,更是羞澀,臉都紅了。 龐安時道:「咱們這個入門的順序該怎麼排啊?誰是大師兄呢?」 葉知秋笑道:「這個不用排了,當年孔聖人弟子三千,也沒有派順序啊!都是相互成稱呼名字就行了。」 張老太醫點頭道:「師父說的是,咱們就不排行了。就稱呼名字就好。」 葉知秋道:「現在可沒有時間給你們坐下來講課,咱們先治病救人要緊。」 段云逸道:「對對,一邊治一邊學,等把瘟疫撲滅了,再系統地學。」 既然拜師了,又死裡逃生從可怕的瘟疫中活了下來,大家都很興奮,正好孫永虎他們白天打了一頭獐子,當地百姓有埋在地下的陳年好酒,便掏銀子買了,開懷暢飲,慶賀的一回。 次日,一行人繼續出發。 經過了幾個城鎮,他們沒有再敢進城,生怕又遇到貪殺人的宋軍。 但是,他們發現,他們不得不需要再次進城了。因為,不管是他們師徒的糧食,還是跟隨他們的那些天花病人的糧食,都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必須得到補充才行。 |
第249章 破釜沉舟 葉知秋急聲道:「你們幾個把馬車上糧食掀下車去,就坐在馬車上,趕著馬車走!」 張老太醫他們趕緊開始掀糧食。 這時,馬蹄聲急,又一隊騎兵巡邏隊聞訊趕來,孫永虎立即帶兵衝上去應戰。 此刻,房頂的雪奈已經看見宋軍正在城門口集結,急忙叫道:「快衝出去!再晚就來不及了!」 孫永虎他們不敢戀戰,強行往城門口衝殺。在雪奈的掩護下,一路衝到了城門口。 葉知秋看見密密麻麻的宋軍正往這殺來。而城門口,至少堵了幾十個騎兵! 「殺!」葉知秋紅了眼,手持一桿長矛往前衝去。孫永虎他們兩邊掩殺。保護范妙菡、段洛熙和張老太醫他們的馬車。 葉知秋不會武功,不過,他有一招殺手鑭,那就是雪奈,只要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雪奈便忙他料理了對方,就這樣,他竟然連殺的好幾個截殺他的宋兵。 但是,聞訊趕來增援的騎兵不斷地到達,堵在他們面前的宋軍越來越多! 葉知秋和雪奈的搭配可謂所向皆靡。但是,張老太醫、段雲逸他們就不行了,只是在孫永虎的兵士拚死護衛下才得以暫時保全。段雲逸絕望了,衝著葉知秋道:「你們自己殺出來!帶上我女兒!」 葉知秋知道,再猶豫得片刻,他們也別想衝出去。縱馬回來,從馬車上一把抱起段洛熙。放在馬鞍上,帶著范妙菡,胡亂揮舞著長矛,跟著雪奈往外衝殺。孫永虎在後面斷後。 有雪奈開道,只是往外衝殺,就變得相對簡單了。 他們很快殺出了一條血路,衝出了城門。但是。他們後面的段雲逸等人卻堵住了。 段洛熙淒慘的聲音叫著:「爹爹!救我爹爹!大哥哥!救我爹爹啊!」 葉知秋一矛捅穿了一個衝上來的兵士的胸膛,心中悲涼,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小姑娘。 便在這時。就見成外狂吼著衝進行百餘名岑村民,他們手中拿著鋤頭、草叉等農具,一個臉上坑坑窪窪。面目猙獰,朝著城裡的兵士們衝了過去。 天花!天花病人! 宋軍兵士看見衝進來的是天花病人,當真嚇得兵士嚇得面如土色。紛紛勒馬後撤。這些天花病人不顧一切地衝向那些宋軍兵士,將馬腿打斷,抱住摔倒的兵士亂啃。 這下子,更是把這些魂飛魄散!潮水一般往回跑。 葉知秋狂喜,不知道這只生力軍是從哪裡來得,將段洛熙扔給范妙菡,讓孫永虎保護她們先離開,然後跟著這些天花病人往回衝。 這時。天花病人中的一個瘸腿中年人衝他叫道:「曹國舅!」 葉知秋循聲一望,卻是幾天前伏擊他們被砍傷大腿的那個村民,當時沒有殺他,想不到他卻在最緊要關頭,帶了這一幫病人衝殺進來。救了他們。 葉知秋大喜,正要說話,一眼看見天花病人往段雲逸他們衝去,知道因為段雲逸他們也穿著宋軍的服裝,急忙叫道:「這些是自己人!」 那瘸腿中年人急忙喝止。保護著段雲逸他們衝殺了出來。 那些大宋兵士翻身要追,可是瘸腿中年人大叫著讓葉知秋他們先撤。自己帶著那些天花病人堵在城門口,這些大宋兵士中偏偏又沒有弓箭手,因為弓箭手當時都調到衙門口廣場屠殺百姓去了,面對發瘋一般的上百天花病人,他們都只是虛張聲勢,誰也不敢往上衝。 眼看著葉知秋他們去遠了,瘸腿中年人這才指揮著天花病人們撤退。 大宋兵士也沒有追擊,理由很簡單,沒有得到上司的命令。宋軍戰鬥力不強,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指揮僵化,面對敵情,你可以因為沒有上司的指令而打敗仗,但是絕不能自作主張,否則會被軍法處置。 所以,此刻軍校們正在四處尋找指揮官請示,等他們在衙門書房的書桌下找到指揮官的屍體時,葉知秋等人和天花病人們早已經逃之夭夭了。 這一仗,葉知秋他們折損不少兵士,還死了兩個太醫。段雲逸和林憶都受傷了,好在不致命。他們逃出一段路之後,便隱入山嶺,只留了一個兵士在路邊觀察,看天花病人們緊跟而來,便招呼他們,來到了葉知秋他們藏身之處。 那瘸腿天花病人人知道一般人都害怕他們,所以老遠就站住了,跟其他人說了之後,都一起跪倒磕頭,嘴裡叫著:「小人拜見曹國舅!」 葉知秋急忙上來攙扶,道:「快快請起!你們及時趕到救了我們性命,我們應該感謝他們啊!」 段雲逸等人紛紛點頭,拱手道:「多謝!」 這些天花病人已經知道跟著曹國舅的都是當朝太醫,都是大官,大官給自己行禮,這可擔待不起,又急忙跪下磕頭還禮。 葉知秋把他們攙扶起來,席地而坐,問了經過,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瘸腿中年人姓丁,就是發生天花瘟疫的那個牛頭村的里長,人稱丁大叔。上次葉知秋饒了他的性命之後,他回到村子找到殘部,告訴他們葉知秋是神仙的弟子,他們一商量,覺得他們這樣的病,只有跟著神仙,才有可能活下去。於是就一路追來,雖然早有追上了,但是一直不敢露面,只是遠遠地跟著。這次葉知秋他們進城之後,他們在成外等著,聽到城裡殺聲四起,又看見葉知秋他們殺出來,宋軍追趕,便衝殺進去,救了葉知秋他們。 說完經過,這丁大叔領著眾病人,倒頭又拜,道:「曹國舅,只有你不嫌棄我們,我們也知道。只有跟著你,才不會死,所以,我們想跟隨在你的身邊,請你收留。」說罷,磕頭咚咚有聲。 沒等葉知秋說話,一旁的太醫李重城已經搶先說道:「這個不行!他們患了天花。是要死人的!跟著我們,我們大家都活不成!」 太醫鄭祖築也道:「正是,趕緊讓他們走的好!」 葉知秋望著他們。冷冷道:「他們差不多都是已經病癒的了,已經沒有多少傳染性,而你。說不定還在現在潛伏期,沒有發病,你們兩個才是最危險的!趕緊離大家遠一點!」 先前,一直讓他們跟大家保持距離,這一次為了逃命,又跑到一起了。孫永虎站起身,手按刀柄,盯著兩人。 李重城和鄭祖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有心發作,可是人家是國舅爺,惹不起。只好忍氣吞聲走到一邊,坐在草地上生悶氣。 丁大叔等人看見葉知秋為了他們,不惜得罪太醫,都十分的感激。 葉知秋告訴丁大叔他們,說他們的病已經沒有多少傳染性。不需要跟著自己也能活命,可是這些人都是實誠的莊稼漢,認死理,怎麼說都沒有用,只是哀求跟隨葉知秋,一直到瘟疫完全過去。而且。他們都是拖兒帶女,把家當都帶上的,有糧食,也有一些銀錢,吃住都不用葉知秋操心。葉知秋只好無奈地答應了。 他重新對這些病人進行了詳細檢查,把那些已經結痂甚至痂皮已經脫落的標誌著天花已經完全痊癒的病人跟那些還處在天花後期的病人分開。對已經痊癒沒有傳染性的村民,告訴他們可以跟段雲逸他們在一起。而那些還有傳染性的,則要與其他人保持距離。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有的天花病人都把臉蒙上。 雖然這麼說了,但是,這些病人都只願意跟著葉知秋,而與其他人不接觸。 在運張老太醫他們的馬車上,還有幾袋大米,夠他們堅持幾天的。 在確定沒有追兵之後,葉知秋帶著這些病人,繼續沿著官道往前進發。但是,只走了幾個時辰的官道,他們就發現,官道走不通! 因為在官道上,他們連續遇到了幾次攔截的官兵,朝他們進攻。雖然天花病人已經把臉蒙上了,但是,那也官兵似乎不管是否是病人,都要殺。官道上隨處可見被殺死在路邊的正常的路人。 好在他們人多,遇到的官兵人數比較少,不敢朝他們進攻,只是遠遠的射箭。 葉知秋和孫永虎一商量,這樣沿著官道走太危險,遲早會遇到大隊的乘火打劫的宋軍,那時候就危險了,不得已,他們決定還是走小路。這樣雖然慢一點,但是安全。等到走出皇上下旨的封鎖線,那時候再騎馬趕往京城,速度就快了。從現在的步行速度來看,可能還需要半個月左右。 果然,進入山林之後,便再也沒有遇到官兵了。 幾天後,他們終於走出了這個恐怖的環州府地界。 而就在這時,他們再次遇到了麻煩。 這個麻煩來自於他們內部。 在經過一片懸崖的時候,太醫李重城突然跳崖而死! 葉知秋他們下到懸崖下面,找到了他的屍體。檢查之後,在他的軀幹和下肢,發現了天花特有的疱疹! 李重城感染了天花!他一定是發現了這個可怕的結果,知道這種病不治,就算不死,也會成為恐怖的麻斑臉。他無法面對這個結果,也不願感染別人,便選擇的跳崖而死。難怪這幾天,他都是鬱鬱寡歡。 葉知秋立即對所有人進行檢查,沒有發現其他人感染。不由暗自慶幸自己先前採取的隔離措施。因為從發病時間來看,李重城就是在那次被伏擊時,與天花病人有接觸,從而感染了。 檢查的結果讓所有人都驚呆了,——鄭祖築同樣感染了天花! 這個結果,讓林憶他們都一陣的膽寒。他們發現的一個非常重要的事實,那就是,同樣是接觸了天花病人,已經種痘的葉知秋沒有患病,而還來不及種痘的李重城和鄭祖築,卻染病了,一個自殺而死,一個正在與病魔作鬥爭。 這充分說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種痘,能有效預防天花! 與林憶他們開始慶幸他們已經種痘了。只是,什麼產生葉知秋所說的抗體,不得而知。所以心裡還是揣揣的。 他們埋葬了太醫李重城,繼續前進。 讓葉知緊張的是,他們經過的幾個小山村,不僅發現了天花病人,還發現了流感病人! 一路上,凡是自願種痘的,葉知秋都給他們種痘,以便防治天花,但是,面對流感,葉知秋感到力不從心,因為至今,他和段雲逸他們還沒有找到適合的醫治流感的方子。 所以,他們都是繞開這些村子,往前趕。但是,他們到達一個集鎮之後,就沒有辦法繼續往前趕了,因為,葉知秋和范妙菡,還有段雲逸等幾個太醫,都病倒了。 他們患的病,自然不是天花,而是流感。 太醫鄭祖築和兩個跟隨葉知秋他們的村民病得最重,第二天,三人全部病死! 太醫鄭祖築是死於天花和流感的雙重瘟疫。他在臨死之前,把張老太醫和林憶以及葉知秋叫來,道:「我很後悔,沒有聽國舅的話,沒有種痘。但是我又很高興,因為我知道國舅的種痘可以防治天花,只要你們治把流感的方子找到,這場空前的瘟疫,就可以撲滅了。你們回到京城,一定要把我和李重城的慘痛經歷報告官家,讓他盡快推行種痘,預防天花!這樣,我和李重城,才不至於白白死去。」 林憶等人都鄭重答應了。 鄭祖築死了,而葉知秋、范妙菡、林憶、段雲逸和孫永虎等人都病倒了。 他們患上的,都得了流感,而且症型不同,葉知秋和范妙菡得的是肺炎型,而林憶等人得的是中毒型。 同時,這一次病來勢兇猛,幾乎所有的人都被傳染了,包括段雲逸、唐慎微、朱肱、龐安時還有張老太醫。 流感瘟疫當真是防不勝防! 葉知秋心急如焚,事情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必須破釜沉舟最後一搏,不然大家只怕都難逃厄運! 他決定拿自己作實驗! 他根據自己得病的親身感受,調整用方。最終,找到了治療這次流感瘟疫的基本配方,並確定了以後世治療溫病的常用的加減香薷飲和宣白承氣湯等方為主的治療方案。隨症選擇用方,終於將自己和范妙菡的流感都治好! 葉知秋很是興奮,他來到林憶他們房間,他們的病情都非常嚴重,特別是林憶和張老太醫,已經出現了內閉外脫危症,到了彌留之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