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本草王 作者:沐鐵(已完結)

 
mk2258 2012-8-3 21:18: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8 258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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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了了,指下難明,中醫書獃子,世家小廢材,起死回生施妙手,雄霸醫林草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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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6-12 20: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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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7 22:05
第1章 指下難明

    「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於本……」

    葉知秋低聲背誦著《黃帝內經》,馬上就要參加中醫博士生入學面試了,他雖然已經苦讀了中醫本碩七年,背了一肚皮的醫書,筆試成績也相當不錯,但是還是很緊張。每次緊張的時候,他都要背一段醫學典籍,相當於佛門弟子遇到災難時唸誦經文一樣,可以起到平心靜氣的作用。

    「咯咯咯……」幾個也在等著面試他們一個班的女生在旁邊衝著他笑,「瞧那書呆子,又在冒傻氣了。嘻嘻嘻」

    「哎!葉知秋!現在臨時抱佛腳,不覺得太晚了點嗎?」一個秀髮飄飄的女生嬉笑著道。

    葉知秋彷彿沒聽見,繼續背誦著自己的醫學典籍名段。

    「別理他。這書呆子很難得跟女人說一句話的。以後看誰倒霉嫁給她!」

    便在這時,負責通知的老師從門裡探出頭來:「葉知秋!葉知秋來了沒有?」

    「到!」葉知秋嘴裡在背著書,耳朵卻尖得很,聽到叫自己的名字,趕緊答應了,快步過去,鞠了一躬:「老師,我在這呢。」然後跟著老師進了教師。

    教室裡空蕩蕩的,一排課桌連在一起,後面坐了三位白髮蒼蒼的老教授,正上下打量著他。

    這些都是國內知名的中醫學老教授,是葉知秋學習的偶像,他恭恭敬敬鞠了個躬:「教授好!」

    「嗯!坐吧!」中間主持面試的老教授點頭示意,他這才在前面的一張桌子後面椅子上坐下,兩隻手放在桌上,微微有些發顫,看來,剛才的背誦經典雖然讓他鎮靜了一些,卻還是沒能讓他徹底放鬆。

    主持教授看了一眼桌上葉知秋的相關資料,微笑道:「你的筆試成績很不錯,不用緊張,我們問你幾個簡單的問題。——你們兩先問吧!」主持教授對兩邊的兩位老教授道。

    一個教授道:「我問你兩個問題,什麼叫腎風?」

    葉知秋心頭一鬆,這些醫學理論問題他早已經爛熟於胸,回答道:「《素問·風論》上說:『「以冬壬癸中於邪者為腎風。」「腎風之狀,多汗惡風,面龐然浮腫,脊痛不能正立,其色炲,隱曲不利,診在肌上,其色黑。」

    老教授滿意地點點頭,又道:「剛才你引用了《素問·風論》上的話,我就用這話問你第二個問題吧,——剛才你引用的那句話中,『診在肌上,其色黑』這一句中『肌上』一詞,是什麼意思?」

    本碩連讀的七年,葉知秋把絕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背誦醫書上,這個問題並不算偏,所以是難不倒他這個書呆子的,當下不緊不慢說道:「關於『肌上』的詞義,歷代注家說法不一,一種說法是指肌肉,如明代醫家張介賓就持這種觀點。第二種說法是指顴部。比如清代醫家高世栻的。第三種說法認為是『頤上』,比如《甲乙》、《太素》的註釋。最後一種說法認為是『耳』,因為耳為腎之官,耳黑是腎病的表現。」

    老教授聽他說完,緩緩點頭:「我想聽聽你自己的觀點。你認為哪一種有道理呢?」

    「我?」葉知秋深吸一口氣,理了理思路,慢慢道:「這句話的前文說的是診在口、眉、鼻、目,都是頭面部,如果『診在肌上』的『肌』解釋為『肌肉』的話,與前文的的語句似乎不順,而如果理解為『腮』或者『耳朵』,醫理上能說通,但是這對原文的改動太大,有另起爐灶之嫌,違背了注家應當遵從原文的精神。而『譏』的發音跟『肌』相同,是通假字,而且醫理上也完全能說得通,所以,我覺得這一種說法,理由最充分。」

    「很好,你不僅對古醫文非常的熟悉,而且能學有所思,非常好。——我的問題問完了。」

    主持的教授扭頭望向另一邊那位教授。那教授道:「我的問題是:你對『心移熱於小腸』這種說法有什麼看法?」

    葉知秋道:「『心移熱於小腸』一句話,出自隋朝的《諸病源候論》,根據中醫藏象學說理論,心與小腸相表裡,在病理情況下兩者會相互影響。古代中醫認為小腸具有分清別濁的作用,在大腸與小腸之間有個闌門,在這裡攔清和濁,渣滓分到大腸,水液分到膀胱,然後排出體外。如果心火過旺,因為心與小腸相表裡,就會影響到小腸,心火下移到小腸,燒灼分清別濁後所得水液,於是小便就會短赤,小便灼熱疼痛,甚至血尿等等。這就是心移熱於小腸。治療用導赤散,**心火下行,清熱涼血,利水通淋。」

    「不錯。」老教授瞧著他,又問道:「我注意到了你剛才特意強調了『古代中醫』,的確,『心移熱於小腸』這種觀點,與現代解剖不一樣,也與現代中醫的理解不一樣,我想聽聽你用現代眼光如何看待這個問題。在現代社會,這種說法還能否適用?」

    葉知秋想不到老教授聽得如此仔細,不過,博士就是要注重知識的深度,每一個問題都必須搞清楚來龍去脈,要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好在這個問題也不算太難,而且每個問題有三分鐘的思考時間,他在草稿紙上簡單寫了幾句,理了一個簡單的回答提綱,然後回答道:「根據現代解剖知識可知,小便不是來自於小腸,所以現代中醫理論認為,水液是經過脾臟胃腸吸收之後,上升於肺,由肺輸布全身,最後下歸於腎,由腎分泌到膀胱,而不是直接從小腸分過去的,因此,心移熱於小腸在現代解剖學上解釋不通!但是心火旺則小便赤熱這種現象是客觀存在的,其實是心火旺盛後,人體水份蒸騰,水份減少,小便減少,排出的氨一類的東西對尿道產生了刺激,灼熱疼痛。用導赤散之所以有效,是藥物增加了水份,降低了熱量,緩解了病症。」

    那老教授緩緩點頭,瞧著他,又問道:「剛才你說了,『心移熱於小腸』這句話與現代解剖學不同,我們也都知道,小便是膀胱主管的,所以有學者建議將這句話改成『心移熱於膀胱』,你怎麼看?」

    「我不讚同這種觀點,雖然這種說法從狹義上看跟現代解剖學相符合,但是,中醫學有自己**一整套理論體系,中醫的藏象學說是以中國古代哲學為基礎的,是環環相扣的一種條理性很強的理論,中醫所說的人的五臟六腑,跟西醫解剖學上的五臟六腑並不相同,包括但不限於西醫解剖學上的五臟六腑的功能,它其實是一種系統,比如『心主神明』這句話的心,不僅包括西醫解剖的心臟,還包括思維的相關臟器,所以,中醫的心主神明的心,其實包括瞭解剖學的心臟和大腦的思維功能。人的五臟都主導一部分的思維或者情志,很顯然,都不是解剖學相應的臟器本身。回到剛才談的主題,心移熱於小腸的小腸,我們不應該侷限於西醫解剖學上的小腸這個臟器,而是主管分清別濁的所有臟腑,當然也就包括了膀胱,這才符合傳統中醫的藏象學說的精神。既然『心移熱於小腸』這句話的小腸在藏象學說裡其實已經包括了膀胱的功能,又何必要更改為心移熱於膀胱呢?」

    老教授笑了,抬手鼓掌,先前那個教授也跟著鼓掌,兩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頻頻點頭,目光中都滿是讚許。

    中間主持的教授微笑點頭,說道:「剛才的幾個問題都回答的很好。看得出來,你的理論功底很不錯,下面呢,我想考考你的動手能力,讓你看看病。」

    葉知秋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來臨了,在整個七年時間裡,他絕大部時間都是花在背醫書上面,理論上他一點都不怵,考試、寫論文那都是手到擒來。但是說到臨床,他就傻眼了,雖然大學裡安排有臨床實習,不巧的是他跟隨的實習老師是個悶頭葫蘆老古董,會做不會說,或者不願意說,跟著抄方就讓他們抄,從來不解釋,問了七八個問題也難得回答一個。也不讓他們上臨床給病人看病,所以,整個大學七年時間裡,葉知秋雖然飽讀醫書,卻還沒有親自給一個病人看過病。

    老教授把袖口挽了挽,平放在桌子上,道:「我這把老骨頭年紀大了,毛病不少,你給看看我有什麼病。把凳子拿過來。先看看我的脈象。」

    葉知秋拿著凳子過去,在主持老教授面前坐下,一顆心怦怦亂跳,想起醫書上說,臨診時醫生自己必須心平氣和,因為要用自己的心跳呼吸去衡量病人的脈息。如果自己的呼吸脈息都是亂的,就難以辨別準確了。

    他深呼吸了幾次,心裡又嘰裡呱啦念了一通醫書,讓自己平靜一些之後,這才緩緩抬手腕,中指定關,食指、無名指分按寸、尺部,凝神診脈。這一按之下,不禁咦了一聲,怎麼尺部按不到脈呢?尺部主腎,難道他腎有毛病?

    老教授花白的濃眉微微一皺,道:「我個子比較矮小,所以寸口三部相應比較窄,你手指分得這麼寬,如何診脈準確呢?」

    葉知秋臉一紅,說了聲對不起,趕緊移動手指,靠攏一些,隨即,便感覺到了手指下尺部脈搏的跳動,心中更是慚愧,幸虧先前沒有把心裡想的說出來,要不然丟人可丟大了。

    他凝神靜氣辨別脈象,這脈感覺好像是在皮下較淺表的部位,輕輕一按就找到了,再按也沒有空的感覺,嗯,這符合脈學上的「浮如水漂木」的感覺,便道:「教授您的脈像是浮脈。」

    老教授輕輕搖頭:「不對,瘦人脈多浮,我這麼瘦,就算沒有表證,這脈也比旁人要浮的,我的病不是浮脈,你再好好看看。」

    葉知秋用自己的呼吸衡量老教授的脈息,大概一分鐘之後,喜道:「教授您脈搏一息六至,脈數!」

    這一次老教授終於點點頭:「如果連脈數脈緩都看不出來,那可就麻煩了,你再接著看。」

    葉知秋又忙細細體察,可是,脈搏在手指下咚咚跳動,重按也有,輕按也有,腦海裡背誦的脈經典籍此刻彷彿都長了翅膀飛走了,說是滑溜的滑脈也像,說是艱澀不暢的澀脈也像,說是如按琴絃的弦脈也像,說是止無定數的促脈也像,坐看也像是右看也像,一時之間就,惶恐不知該如何作答。

    老教授已經看見他額頭上冒出的密密汗珠,嘆了口氣,道:「脈把不准?」

    葉知秋感覺到連耳朵都在發燙,紅著臉點點頭:「對不起,我,我還不太會看脈……」

    「當中醫不會看脈,那可當不好中醫的。」老教授收了手,有道:「那你幫我看看舌象吧,看我有什麼病?」說罷把舌頭伸了出來。

    葉知秋探頭仔細觀察,醫書上說,正常的人舌苔是「淡紅舌,薄白苔」,老教授的這舌苔,究竟算是正常舌苔,還是氣陽虛內寒的白苔呢?這舌苔究竟算不算厚?後半截好像有點黃,這算是黃苔嗎?這舌質有點紫,難道是熱極津枯?不對不對,要是這樣,他怎麼還能好端端坐在這裡?看他舌頭上舌苔有點滑膩,難道是濕濁內蘊陽氣被遏?也不對了,莫非是脾虛濕困?

    他腦袋裡翻江倒海一般盤算著,卻不知道該如何給老教授的舌象下個定義。

    老教授瞧著他,慢慢問道:「什麼是脈細?臨床意義是什麼?」

    葉知秋想也不想,立即回答:「脈細如線,應指明顯,按之不絕。主氣血兩虛,諸虛勞損,還主濕侵。」

    老教授又道:「那舌色淡紫,主什麼?」

    「氣虛寒凝,溫運無力。」

    「舌形紅絳而瘦小,少苔呢?」

    「陰虛火旺。」

    「舌態短縮,表明什麼?」

    「寒凝經脈,熱灼筋痿。」

    「那黃苔主什麼?」

    「主裡證、熱證。」

    老教授嘆了口氣,道:「你對相關知識瞭若指掌,為什麼卻不會診脈望舌?這可是中醫的基本功啊!」

    葉知秋十分慚愧,低下頭不語。

    旁邊一個教授也嘆了口氣道:「當真是心中了了,指下難明!」

    另一個教授道:「他已經算很不錯的了,書本知識學得很紮實。你們看看其他學生,有幾個畢業就能馬上上臨床的?——『心中了了,指下難明』,我看這些學生,指下固然難明,心中只怕也不甚了了!不僅咱們中醫是這樣,西醫學生還不是一樣,考試高分,不會臨床,動手能力極差。連量個血壓都不會!」

    「是啊!」主持的老教授道:「這也給咱們提了個醒,咱們醫科大學究竟是培養能寫論文的學者還是培養能看病的醫生?」

    聽著幾個老教授的議論,葉知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主持老教授擺擺手示意不要說了,對葉知秋道:「這也不能全怪你,咱們的教育機制存在一些問題,算了,現在也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你先下去吧,成績等評論之後會通知你的。」

    葉知秋站起身想說點什麼,可是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鞠了個躬,慢慢走出了大門。

    先前笑話他的那幾個女學生圍攏上來問他怎麼樣,他只是沮喪地搖搖頭,什麼話都沒說,低著頭慢慢往校外走去。

    心中了了,指下難明!

    是啊,葉知秋心裡翻江倒海一般,醫生,不是只會寫論文就能算得上優秀,如果不會看病,連診脈望舌都不懂,背一肚皮醫書又有什麼用?難道,自己辛辛苦苦學了七年,全是在浪費時間嗎?

    他出了校門,沿著窄窄的馬路往前走。想得入神,不遠處路上行人開始騷亂、驚叫,他都沒有聽見。待到狂風拂面,身子搖晃站立不穩時,他才猛然驚覺,抬頭一看,頓時嚇得目瞪口呆。只見他腦袋上方陡然出現一道龍捲風,合抱粗,跟一隻大漏斗似的鑽入半空,黑乎乎的十分恐怖。

    大城市街道上怎麼會出現龍捲風?他來不及去細細考慮這個問題,轉身就跑,可是,龍捲風已經將他吸了起來,旋轉著向空中投去!

    啊——!

    長聲慘叫,轉瞬間,他的聲音就消失在了半空,隨即,那龍捲風也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7 22:05
第2章 醒來

    「我的兒,你醒醒啊,你要是死了,讓娘……,娘可怎麼活啊……」

    葉知秋聽到有人在耳邊哭泣,聲音很是悲涼蒼老,應該是個中年婦人。旁邊還有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帶著稚嫩,卻是淒婉哀怨,斷人心腸:「少爺!少爺你醒醒啊……!」

    少爺?

    這個詞在他印象中,那是古代至少是近代專有的詞,是僕從對達官顯貴富豪之家的年少男子的尊稱,社會主義中國怎麼還可能有這樣的代表著不平等的詞彙?

    莫非……

    他全身無力,連手指頭都動彈不了,只能努力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朦朧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老的婦人的臉頰,還有一個稚氣未除的少女的秀麗面容,頭上梳著一個雙丫髻,兩個人臉上都滿是淚水,哭得讓人柔腸寸斷。

    他還想睜大一點眼睛,可是,眼睛皮跟沾上了一般,重得掛了鉛塊似的。

    那婦人的聲音嘶聲哭著:「大哥……,你再想辦法救救澤兒吧!我就這一個獨苗,他可是我們一脈的香火啊,要是沒了呀,我,我也不活了……」

    這是在說誰呢?葉知秋腦袋裡盤算著,慢慢把目光往上抬,便看見在自己腦後床邊,還站著兩個中年男人,黑鬚飄飄,他們身後,站著幾個年輕男女,面色淒然。

    這些人在做什麼?什麼孩子沒了香火沒了?香火,這詞讓人想到更多的也是古代。

    難道……

    那中年男子長嘆一聲,道:「弟妹,請恕我無能,治不好孩子的病,唉!」

    孩子病了?孩子在哪裡?

    葉知秋眼皮還是睜不開多大,只能把眼珠轉了轉,透過那縫隙慢慢掃視著屋子。——那兩個中年人身後倒是站著幾個半大的孩子,難道說的是他們?不對啊,那幾個人看樣子並不像生病的樣子。到底在說誰呢?

    婦人的聲音哀怨淒然:「都說你們是神醫啊!連老太爺都這麼說,你再想想辦法吧!大哥,二哥!你們兩都是侍御醫,都是給皇帝治病的啊,你們一定有辦法救活澤兒的,求你們了,再想想辦法吧!」

    侍御醫?

    這下子葉知秋徹底清醒了,這明明就是古代給皇帝治病的醫生的稱謂,只有古代才有!

    難不成……,自己……,穿越了?

    記得先前思想的最後一刻,是自己被龍捲風從大街上吸走,難道就這樣穿越了?穿越?這個可笑而又讓人充滿渴望的詞,難道真的在自己身上出現了?

    這時,耳邊又傳來另一個中年男子哀嘆聲:「弟妹,不是大哥和我不肯施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孩子這病……,太重了,老太爺都親自看了,都搖頭說沒救的……」

    又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很低微,冷冷的,道:「反正也是個呆子,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閉嘴!」最先說話的那中年男子怒喝,「滾出去!」

    又聽到腳步聲急急的出去了,卻不知道是誰說的那句話,呆子,誰是呆子?是在說我嗎?莫非我穿越過來,附身在一個呆子身上了?

    他心中一急,身子沒勁動不了,只能把眼珠子一個勁亂轉。

    「哎呀!四少爺眼珠子動了一下!」那個梳著雙丫髻俏麗的小姑娘驚喜地尖聲叫道。

    「什麼?」幾乎所有的人都圍攏了過來,那哭泣哀求的婦人更是一把將葉知秋摟在懷裡:「澤兒!澤兒你醒醒啊!」

    「我……」葉知秋終於努力吐出了一個字,聲音不像是自己的,要稚嫩許多,聽著像個半大的孩子,「我這是……,在哪裡……?」

    「澤兒!澤兒你在家裡啊!你怎麼樣了?」那婦人又驚又喜,一雙顫抖的手不停地在他臉頰上撫摸著,「我的兒,你可別撇下娘啊,嗚嗚嗚……」

    葉知秋這下子終於明白了,原來他們說的病重要死的孩子,卻原來是自己!

    自己好歹二十多歲了,怎麼成了孩子了?葉知秋搞不懂,在婦人的搖晃撫摸下,他感覺臉部漸漸有了生機,終於能把眼皮睜得更大一些了。看清了那摟著自己的婦人,頭上豎著云髻,插著金簪鳳凰步搖,臉圓圓的,有些富態,只是眼角已經佈滿了皺紋,哭得鼻涕口水的。

    呵斥人出去的那中年男人急聲道:「把孩子放在床上,我看看!」

    那婦人趕緊把葉知秋輕輕放在了身邊的床上。孫永澤眼角掃視一下,發現這不是現代社會的席夢思彈簧床,而是一張老式床,四角都有高高的撐架,還鏤雕著各種圖案,掛著的帷帳也都是精緻絕美的。

    婦人哭著讓了開去,中年男子在床邊坐下,拿過他的手腕診脈,不覺咦了一聲,翻開他眼皮看了看,又撫摸他頸部、心口,臉上滿是驚喜之色,回頭望向旁邊站著的另一個中年人:「孫兆,你來看看!」

    孫兆?這名字好熟!葉知秋心裡想,不覺朝旁邊過來的中年男子仔細看了幾眼。只見他頭上帶著一頂古裝戲裡才有的幞頭,身穿長袍,這也是古裝戲裡才有的,大袖翩翩,抖了幾抖,過來坐在床邊,凝神診脈。

    一診之下,也是驚喜交加,望向先前那中年人:「大哥!澤兒這脈……,不浮不沉,不滑不澀,從容和緩,應指有力,按之不絕!這個,會不會是……,回光返……」後面一句若有若無,到最後便聽不見了。

    年紀稍大的中年人緩緩點頭,沉聲道:「別著急,先觀察看看就知道了。」

    「好!」年紀稍小的中年人低頭對葉知秋道:「澤兒,能聽見師父的話嗎?」

    師父?什麼師父?這個中年人是自己的師父?那自己應該不是全身穿越過來,而是靈魂穿越,附身在古人身上了!附身在誰的身上?他們說的那呆子?他緊張地想抬頭看看自己身子,可是除了眼皮能動,全身上下半點都動不了。

    他顧不上回答這中年人的問話,眼珠子一個勁在屋裡轉悠,想看清楚究竟怎麼回事,自己來到了哪裡,什麼朝代。

    這屋子陳設精美、裝飾華麗,圍著床邊的一眾人衣著鮮亮,都是綾羅綢緞,只不過衣服樣式都是古裝戲裡才有的裝束,這說明,如果不是做夢,那自己便是真的穿越了!

    咬一口試試看!

    他把舌尖放在牙齒間,用勁一咬,哎喲!他自己痛得叫出了聲。

    「澤兒!澤兒你怎麼了?」那婦人聽到他叫聲,又驚又喜,蹲在床頭邊,摟著他的頭,附身到他面前問道。

    澤兒?這是自己穿越過來的名字?這個婦人難道就是自己附身的人的母親?

    附身?媽喲,這麼神奇恐怖的事情原來是真的!這世上真的有鬼附身這麼一說啊?鬼?自己不可能是鬼吧?魂魄穿越了?思想穿越了?科幻片裡倒是經常有這樣的情節,把身體分解之後,通過儀器穿越到另一個地方。不過貌似這樣的儀器現代社會還沒有出現。自己怎麼就穿越來到這裡了?這裡到底是哪裡?

    他腦袋裡胡思亂想著。

    那中年人繼續給他診脈,問他能否聽見自己說話。

    葉知秋想說,想問很多問題,可是舌頭也似乎有千斤之重,怎麼都說不出來,他只能努力擠出一抹笑容,表示自己沒事。

    兩個中年人換著給他診查,折騰了好半天,終於,兩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確定這孩子不是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反倒是屁事沒有!

    這就奇怪了,先前兩人加上老太爺三個名醫都給這孩子診治過,明明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怎麼突然之間便什麼病症都沒有了,好像從來沒有病過似的,活脫脫一個大好人!這讓兩個半輩子行醫的名醫驚詫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對這兩個專業人士固然如此,但是這個消息對那婦人她們而言,則是天降的大喜訊。當婦人聽兩位中年人說了孩子身體已經神奇地突然康復,沒有任何疾病之後,婦人喜極而泣,摟著葉知秋的頭,嗚嗚地哭了起來:「佛祖顯靈了!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啊!這是佛祖顯靈了呀!」

    那個梳著雙丫髻的俏麗小姑娘一直跪在床邊,聽了這話,抓住他的手,又哭又笑的,鼻涕口水糊了她一臉。

    葉知秋很不習慣被這樣被女子摟抱著拉著,可是他身體一點勁都沒有,絲毫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她們摟抱。不過把他半抱起來,這個姿勢也讓他可以看清自己身體了,從身體與床的比例以及說話的聲音強調來看,自己附聲的這人,應該還是個十五六歲半大的少年。

    突然年輕了十來歲,返回青春年少時節,葉知秋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屋裡的男男女女都很高興,歡喜地過來圍在床邊瞧著他問問好。

    那兩個中年人在一旁嘰裡咕嚕商量了好半天,這才說道:「孩子已經沒事了,都回去吧,讓他先好好休息。——弟妹,澤兒現在沒有什麼問題,你好生照看他,如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馬上來叫我們!我們現在去回稟老太爺。」

    婦人急忙答應了,哭著一個勁謝謝。雖然在她心裡,兒子死而復生的功勞是佛祖菩薩,但是她還是要謝謝丈夫的這兩位名醫哥哥的。

    終於,一屋子的人都走光了,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7 22:07
第3章 醫學昌盛的時代

    婦人一直坐在床頭,摟著葉知秋,手就沒有鬆開過,甚至兩個中年人他們離開,她都只是用感激的目光目送他們離去,而沒有起身相送。

    人都走了,床邊只剩下雙丫髻小姑娘和那中年婦人,另外,屋角還有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老婦和一個年輕少女,也是滿臉歡喜地望著他們。

    屋角那老婦拿來一根凳子過來,放在床邊,婦人這才放開葉知秋的頭,坐在凳子上,從雙丫髻小姑娘手裡接過葉知秋的手,貼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滿是憐愛望著他:「澤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葉知秋早已經察覺身體沒有任何異樣,而且,身體的力氣也在慢慢恢復,在中年人他們離開的時候,他已經恢復了大半的體力了,只是面前情況不明,他不想貿然說話,免得說錯了什麼。現在眾人都走了,他這才開口道:「我餓了。」

    「好好!」婦人滿臉喜悅,扭頭對老婦道:「呂媽,去給四少爺煮一些稀粥來。」

    孫永澤很想知道自己穿越來到了哪裡,這幾個人看來最好對付的是那個一直跪在床邊豎著雙丫髻的小姑娘,便對那婦人道:「我想吃你做的!」

    「哦,行!行!娘給你做!」

    葉知秋心裡咯噔一下,這婦人便是自己附身的那人的母親?看著好憔悴,估計沒少操心,葉知秋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唉,冷不丁穿越到古代了,沒了蹤影,爸爸媽媽不知道有多擔心,肯定這會子正在四處找尋呢,肯定也會哭得跟這位婦人一樣難過。心中悲楚,禁不住眼圈都紅了。

    婦人見他要哭的樣子,忙附身在他額頭輕輕一吻,道:「我的兒,別擔心,兩位伯伯說了,你的病已經完全好了,很快就能恢復自如的,娘去給你熬粥,很快的啊。」

    葉知秋點了點頭。

    婦人起身,快步走到門口,又停住了,扭頭回來,愛憐地瞅了他一眼,又對那老婦道:「呂媽,你來幫忙。邀月,你去打水回來給少爺洗把臉!碧巧,你守著少爺,別亂走!」

    雙丫髻小姑娘和屋角那姑娘都答應了。那老婦跟著中年婦人出門走了,屋角小姑娘也出門打洗臉水去了。便只剩下了那雙丫髻的小姑娘。

    葉知秋慢慢坐了起來,小姑娘忙道:「別!少爺,你還是躺著吧。大病初癒,還得當心。」

    「我沒事,碧巧,我……,我這是在哪裡?」他聽剛才婦人叫這小姑娘作「碧巧」,知道是她的名字。瞧見她一身月白色襦裙,身材嬌小,容貌俏麗,果真像個小家碧玉似的。

    「你當然是在家裡啊,怎麼,病糊塗了?」碧巧見他能坐起來,說話也沒任何問題,一顆心也就放下了,聽他問得好笑,禁不住調侃了一句。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葉知秋,澀澀一笑:「是啊,我,我怎麼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我病得很重嗎?」

    「可不是嘛,我的娘,你病得那叫一個重,不禁滿嘴說胡話,而且全身滾燙,大汗淋漓的,跟從熱水裡撈出來似的哩,可嚇人了!」

    「那我衣服怎麼……」葉知秋低頭看自己穿著,說到這便停住了,自己身上是干乾淨淨的袍衫,身材幹瘦,跟竹竿似的,比穿越前自己的身材可要差多了,而且這個兒,只怕也長抽抽了,比穿越前的自己至少矮了半個頭。

    雖然葉知秋只說了半句話,但是碧巧還是聽懂了,笑道:「你的衣服是我給你換的,大老爺和二老爺都說你的病已經沒治了,讓我們準備給你料理後事,所以我就幫你洗了身子,換了這身衣服,沒想到你卻好了,當真是老天有眼,要不然,太太不知道有多傷心呢!」

    「你……,你給我洗的澡?」葉知秋有些窘迫。

    「是啊!」碧巧大眼睛眨了眨,「我是你的貼身丫鬟,我不幫你洗,誰幫你呀!」

    丫鬟!老天,自己穿越過來居然有個小丫鬟伺候洗澡,有丫鬟有太醫有長袍有襦裙,這就是說,自己當真是穿越到了古代了。實在忍不住,終於問道:「當今皇上是誰?」瞧見碧巧詫異的眼神,又苦笑著補了一句:「我想我是重病之後失憶了,你得幫我提個醒。」

    碧巧愕然:「失憶?四少爺你是說你什麼事情都想不起來了嗎?」

    「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所以你得幫我慢慢回憶。不過不要告訴別人,免得他們擔心。」

    碧巧滿臉憂色站了起來:「要不,等會太太回來了,我去請大老爺、二老爺他們來給你瞧瞧吧,他們是當世名醫,一定能治好的你失憶的。」

    「不用不用!」葉知秋連連擺手,「你幫我回憶就行了,你說過的如果我還記不住,再去請他們來看也不遲。」

    「好吧!」碧巧憂心忡忡瞧著他,「四少爺,我是誰,你還記得吧?」

    「記得啊,你叫碧巧,是我的丫鬟嘛。」

    「只是丫鬟嗎?」

    「啊?那還是什麼?」

    碧巧俏臉微微一紅,小貝齒輕輕一咬紅唇,嬌軀扭了扭,道:「算了,那你說我多大了?」

    「嗯,十四五歲吧。」

    「我十五了!」

    「我說對了嘛,——當今皇帝是誰?叫什麼名字?」

    「皇帝就是皇帝唄。皇帝都不記得了?」

    皇帝的名諱是要避諱不能說的,而且,一個小丫鬟也不會知道皇帝真名叫什麼,葉知秋忙改口問道:「那現在的國號什麼?」

    「宋啊,——少爺,你不會連國號都不知道了吧?」碧巧一臉憂色,情不自禁扶住了他的手臂。

    「宋?北宋還是南宋?」問出這一句葉知秋就知道自己犯傻了,所謂北宋南宋,那是後世的稱呼,當時並不這樣區分的。

    果然,碧巧一臉茫然望著他:「什麼北宋南宋,就一個大宋啊。」

    「那咱們定都哪裡?就是京師在哪裡?」北宋和南宋定都不同,這可以分辨出來。

    碧巧又是一楞,隨即笑了:「你問京師呀?少爺,你屁股下面坐著的,就是京師的土地啊!這就是京師,咱們府上就在京師裡啊!」

    「啊?那京師叫什麼名字?」

    碧巧聽他連京師的名字都不知道了,笑容消失了,「京師叫東京啊。」

    東京開封?北宋!

    北宋是個文人地位很高的時代,而且,也是醫者的黃金時代,舉國上至皇帝,下至販夫走卒,對醫道都非常的推崇,特別是皇帝,很看重名醫,很多名醫都入朝當了官,由此,宋朝成為中醫非常繁榮的一個朝代。自己一個中醫大學生穿越來到這裡,也算得上一種幸運了吧,只是不知道具體在宋朝的那個皇帝時代。葉知秋忙又問道:「今年是哪一年?年號是什麼?」

    「皇祐啊,今天是皇祐三年八月初三!」

    皇祐?這是北宋哪個皇帝的年號啊?葉知秋不知道,想了想,又問道:「當今宰相是誰?」

    碧巧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葉知秋眼珠一轉,腦袋裡把宋朝有名的名醫搜了一遍,突然,他想起了剛才聽到兩個中年人說話時,年老一點的中年人好像稱呼年輕一點的中年人叫「孫兆」,急聲問道:「『孫兆』是誰?」

    碧巧更是吃了一驚:「孫兆,是少爺的二伯,就是你的師父啊!」

    葉知秋眼睛亮了,又問道:「我師父是孫兆?!那『孫奇』呢?孫奇是不是我大伯?

    碧巧點點頭,喜道:「太好了,少爺想起來了?!」

    「我爺爺,是不是名叫『孫用和』?」

    「對呀!原來少爺沒有失憶,裝樣子嚇奴婢的呀!我還當真了呢!」碧巧扶著心口道。

    孫用和、孫奇、孫兆父子三人都是北宋名醫,早年間,孫用和是民間儒醫,很有名氣,宋仁宗的光獻皇后入宮之前,曾經多次找孫用和看病。後來入宮之後一次得了重病,太醫們束手無策,皇后便讓皇帝請孫用和來治病,孫用和將皇后的病治好了,宋仁宗很高興,授予孫用和宣德郎尚藥奉御、太醫令充醫師等職。此後,孫用和在朝廷舉辦的最高醫學院「太醫局」授課十多年,他的著作《傳家秘寶方》雖然失傳了,但因為在後世醫書中廣泛引用而留下來不少經方。

    孫用和的兩個兒子孫奇和孫兆也是名醫,而且進士出身,稱得上儒醫,都在朝廷為官,他們父子三人在歷史上留名的主要原因還有一個,就是他們三人都是皇帝開設的「校正醫術局」的重要成員,參與朝廷組織的對《傷寒論》等歷代醫學典籍的修訂校注工作,這才使得漢唐以來的重要醫典得以保存。

    葉知秋熟讀醫學典籍,對這三位大宋名醫自然是非常的瞭解,聽說自己附身在這樣一個中醫世家裡,心中非常高興,想起穿越前教授的那句評語「心中了了,指下難明」,又有一些惶恐,只怕自己丟了現代人的臉。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7 22:09
第4章 世家

    自己這個家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宋朝人又是怎麼生活的?葉知秋很想知道,便要下床起來,碧巧急忙攙扶他,這把葉知秋嚇了一跳,他在大學苦讀七年醫學,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學習上,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女人喜歡他這種木頭疙瘩,所以至今還是處男之身未破,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碧巧這一下,反倒把他嚇了一跳,趕緊甩手躲開,慌亂地望著她。

    碧巧也吃了一驚:「少爺,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不用扶,我能行。」

    他站起來,只是想好好看看自己附身的這個軀殼,到底是怎生模樣,道:「家裡有鏡子嗎?」

    「有啊。」

    「拿來我看看。」

    碧巧趕緊小碎步到窗邊桌上,拿來一面橢圓形的銅鏡,葉知秋接過,他從來沒有真正接觸過古代這種銅鏡,很是新奇,接過來掂了掂,沉甸甸的,不過,他更新奇的是自己附身的軀體相貌。拿起鏡子一看,只見鏡子裡一張清秀的臉,雖然嘴唇上已經絨絨的長出了些許鬍鬚,卻還是略顯稚氣,果真是個半大的少年。

    看著自己的相貌文弱清秀,倒也還不錯,他這才放心,至少不是醜八怪嚇人,把銅鏡遞還給碧巧,低頭又看了看身體,太單薄了,看孫家這大戶人家的陳設,應該不是營養不良。那就可能是天生體弱,病體虛弱導致。

    葉知秋遲疑片刻,終於問碧巧道:「我……,我叫什麼名字?」

    碧巧大眼睛眨了眨,嫣然一笑:「少爺別鬧了!」

    「我沒開玩笑,我真的很多東西都想不起來了,你要是不幫我,我找別人問去!」

    葉知秋以進為退,走到門口便要作勢叫人,碧巧急忙拉住他,道:「好好好!我幫你!幫你還不成嗎?不管你是真的記不得還是假的裝著好玩,我都幫你回憶,行了吧?」

    「我是真的記不得了,誰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做什麼?你先告訴我我叫什麼吧?」

    「少爺姓孫,名叫永澤。」

    「孫永澤?」葉知秋搖搖頭,「這名字不怎麼好聽,我能不能改?」

    碧巧撲哧一聲笑了:「改名字?那可得老太爺同意才行,趕明兒拜見老太爺,你自己個說吧。」

    「算了,就叫這名好了。」

    (註:為了前後統一,後面主角名字還是叫葉知秋。特定場景用後來的名字孫永澤)

    葉知秋又問:「我……,我爹呢?」他還不太習慣稱呼陌生人是爹娘,遲疑了片刻,這才艱難地說了出來。

    碧巧嘆了口氣,道:「這下我相信少爺你是真的失憶了,誰會拿自己亡父開玩笑?唉!——老爺早在你小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這你都忘了?唉,我的四少爺,這可怎麼得了呀!」

    「你為什麼叫我四少爺?我排行老四嗎?我還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嗎?」

    「沒有,太太就你一根獨苗。」

    葉知秋又問道:「剛才在屋裡的那些年輕人是些什麼人?」

    「你的堂哥堂姐還有表弟呀,你一個都想不起來嗎?」

    葉知秋搖搖頭。

    碧巧接著說道:「我們叫你四少爺,是因為咱府上大老爺和二老爺生有三個哥啊,大老爺家有兩個,是大少爺和二少爺。」

    說到這,碧巧壓低了聲音:「大少爺是大太太生的,那二少爺是姨娘生的!」

    葉知秋從她的神情知道,太太生的跟姨娘生的那地位就完全不一樣了,難怪小丫鬟特意強調這一點。葉知秋立即想到了自己,自己會不會也是姨娘生的?不過她立即就否定了這個推斷,先前自己穿越甦醒過來,一屋子的人,大老爺二老爺太太、奶奶、姨娘、堂哥堂姐滿滿一屋子人守著,這架勢應該不是一個姨娘的子女能享受的。雖然他對什麼太太生的還是姨娘生的並不在意,但是涉及到自己,涉及到自己將來的待遇,那就不能不由著他關心了。忙小心翼翼問道:「那……,我沒有什麼姨娘吧?」

    碧巧撲哧一聲笑了:「自然沒有。聽說老爺跟太太生下你不久,老爺就去世了,太太守寡帶著你長大的,哪裡還有別人呢?所以太太剛才才一直哭著說,你們娘倆相依為命,你要是去了,她也不想活了。」

    這就是說,自己不是小妾生的,這讓葉知秋鬆了一口氣,聽著岳氏這麼看重自己這根獨苗,心裡又暖洋洋的。想起了穿越之前的爹娘,他們也是只有自己這根獨苗,現在獨苗沒了蹤影,他們不知道有多著急。唉,可惜沒有從宋朝到現代的跨世紀長途電話,要不然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也好讓父母放心啊。

    碧巧瞧著他傻愣愣望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擔心是不是犯病了,忙問道:「你怎麼了?少爺」

    「呃?我沒事,」葉知秋把思緒收攏回來,問道:「其他幾個是誰?」

    「二老爺家的排行老三,是三少爺,是二太太生的,二老爺的姨娘沒給他生,大太太說她是只打鳴不下蛋的貨,嘻嘻嘻。」

    葉知秋瞧了她一眼:「你怎麼這麼說人?」

    碧巧俏臉一紅,道:「這是大太太說的,又不說我說的,再說了,全府上下都這麼說來著,幹嘛怪我一個?」

    「別人怎麼說我不管,你既然是我的丫鬟,就不能這樣說!——這樣說總是不好,揭人家的短。」

    「哦!」碧巧委屈地噘著嘴答應道,「奴婢知道了。」

    葉知秋道:「這麼說,我上面有三個堂哥,大哥二哥是大老爺的,三哥是二老爺的,我排行老四。那我還有沒有弟弟?」

    「沒有,不過少爺還有一個堂姐,是二爺的姨娘生的,三位爺還有個姐妹,就是姑奶奶,是大爺的妹妹,二爺和咱們三爺的姐姐。已經出嫁了,生了個小傢伙,虎頭虎腦的,叫曾小星,是你的小表弟,現今跟在府裡學醫呢。」

    葉知秋那時候眼睛都睜不開多大,又是躺著的,腦袋無力轉動,看不見人,只記得兩個中年人身後的確站著幾個年輕男女,卻原來是自己附身的這個人的堂兄堂姐。又問道:「我娘呢?姓什麼叫什麼?」

    「你娘姓岳,閨名叫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敢亂問。」

    「那先前在屋裡的老婦是誰?」

    「是你的奶媽呂媽啊!」

    「哦,那個小姑娘呢?也是丫鬟嗎?」

    「是啊,也是你屋裡的丫鬟,叫邀月,不過,嘻嘻,她跟我不一樣!」說到這,碧巧俏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葉知秋卻沒空去細細品味這話裡面的含義,茫然點點頭,走回床邊坐下,傻愣愣望著眼前這一切,還是不相信自己已經穿越到了北宋這個事實。

    這時,丫鬟邀月端了一盤進來,瞧見葉知秋已經下了床,驚呼道:「我的爺!你怎麼起來了?——碧巧,你也真是的,太太讓你瞧著少爺,你就這麼瞧啊?少爺要是有個閃失,我看你怎麼死!」

    碧巧白了她一眼,道:「你沒聽大爺、二爺說了嗎,少爺一點事都沒有了,全身的病都已經不翼而飛,既然沒有病,還怕起來走走嗎?再說了,就在屋裡,能有什麼閃失!」

    「哼!就仗著太太寵你,你就肆意亂來,總有你哭的時候!」邀月把臉盆放下,對著葉知秋,立即換了一副笑臉,道:「爺,過來洗臉了!」

    葉知秋走過去,伸手去盆裡拿臉帕,邀月早已搶著拿起,揉了幾把,擰乾了,溫柔地往他臉上抹。葉知秋忙道:「我來!我自己來!」奪過臉帕,自己洗臉。

    邀月瞧著他奇道:「這個人今天當真怪了,自己洗臉了,早幹什麼去了?」

    碧巧嗔道:「不怪你自己服侍不好!還說人家怪!這丫頭當真瘋了!」

    邀月一把搶過葉知秋手裡的臉帕,道:「我的爺,你還讓奴婢服侍你洗臉吧,要不然,那丫頭一張嘴會說死我的!」一邊說著一邊幫他細心地擦著臉。

    葉知秋只好站在那任由她洗。這還真舒服,象按摩師按摩一樣,一邊洗還一邊揉著,洗完臉,很是舒坦,早知道這樣的好處,就讓她幫自己洗了,葉知秋心想。

    洗完臉,邀月將臉盆端了出門去了。

    過了片刻,門又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女孩探頭進來張望。

    這女孩年紀跟碧巧差不多,長的粉嫩嫩的煞是可愛,只是眼睛有些紅腫,好像大哭過一場似的。她瞧見葉知秋,頓時喜上眉梢,鑽進門跑過來,一屁股坐在葉知秋床邊,抓著他的胳膊上下打量,說:「你的病好了!聽說你病得不行了,我本來是要來看你,劉媽關上門不讓,說什麼剛嚥氣的人不乾淨,不讓我來。我急得哭,我說誰說你已經死了?只是病重,為什麼看不得?她卻說老太爺都說了,你的病已經沒治,眼看著今天就要斷氣了,死活不讓我走,氣得我使勁推她,可是她身高馬大的,我哪推得動,還說什麼我要是來了遭了什麼禍殃,她可沒辦法跟我爹我爺爺交代。好在剛才你們園子丫頭過來說了,說你已經活過來了,大老爺、二老爺看了,說病已經好了,劉媽這才放我出來看你。——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身子骨沒事了吧?」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7 22:09
第5章 小師妹

    這姑娘竹筒倒豆子似的噹噹噹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葉知秋一句話都插不上,又不知道她是誰,又怕說錯了話讓人驚愕,終於等她說完了,這才微笑點點頭:「我沒事,不用擔心。」

    「太好了!我還想呢,你要是死了,可沒人陪我玩了,多悶啊。嘻嘻,可巧你就活過來了,你說是不是老天爺長了耳朵聽到我說的了?」

    這小姑娘天真爛漫,說話沒個遮攔,倒是很合葉知秋的脾氣,憨憨地笑了笑。

    這姑娘又道:「你病好了,那功課二爺只怕就不能饒你了,明晚就要小考的,你都背熟了嗎?」

    「背什麼?」

    「《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並治下,合三十九法,方三十首,並見太陽少陽合病法那一部分啊,明天就是小考之期呀!」

    一聽說要背這個,葉知秋笑了,張口背誦道:「問曰:病有結胸,有藏結,其狀何如?答曰:按之痛,寸脈浮,關脈沉,名曰結胸也。問曰:何為藏結?答曰:如結胸狀,飲食如故,時時下利,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名曰藏結。舌上白胎滑者。難治。藏結無陽證,不往來寒熱……」

    小姑娘聽的目瞪口呆,滿是疑惑地瞧瞧他,又望望旁邊的碧巧,結結巴巴道:「他……,他怎麼……?」

    碧巧頑皮地吐了吐舌頭,表情有幾分得意,那是主人有出息下人長精神的表情。

    葉知秋見她們這神情,急忙打住,心想壞了,自己隨口背出來,也不知道附身的那人會不會背,看他們這神情,估計不會,難怪這麼驚訝。

    便在這時,就聽到院子裡傳來腳步聲,那姑娘一喜,轉身跑出門,脆生生道:「三叔母!」

    「是妙菡啊,你來了。」

    「嗯,我來看四師哥,——我來端吧!」

    門外說著話,屋裡葉知秋忙低聲問碧巧:「她是誰?」

    「她叫范妙菡,是老太爺在朝中至交范大人的孫女,身子有病,就寄養在咱們府上了,一邊治病,一邊跟著二爺學醫呢。是你的師妹!」

    「她說的劉媽是誰?」

    「劉媽是她的奶娘,跟著一起來咱們府上照顧她的。」

    「哦,她到我們這治病,什麼病啊?」

    「不知道,見老太爺和大老爺二老爺的神色,好像這病不太好治,治了這麼多年,一直沒見好。一著急就犯病。」

    「嗯,那她剛才說什麼小考,又是怎麼回事?」

    「你和幾個堂兄堂姐還有表弟一起跟二伯學醫,二伯規定了,五天一小考,一月一大考。明日就是月半,是小考之期啊。」

    「這樣啊,」葉知秋從來不怵考試,笑了笑,道:「剛才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她怎麼這樣看我?」

    「嘻嘻,以前你最怕背書了,一段書背上十天半個月也背不下來了,她老笑話你,剛才聽你背得那麼熟練,自然是很驚訝了,我的好少爺,別的記不住沒關係,你要是能把醫書都這麼記住了,太太一准很高興的……!」

    剛說到這,就聽見門吱呀一聲推開了,范妙菡手裡端著一個黑漆描金托盤,小心翼翼走了過來。葉知秋母親岳氏跟在後面,道:「澤兒,肉粥來了!餓了吧?」

    「嗯!」葉知秋還真有點餓了,起身過去接過碗,坐在床邊,拿著湯勺吃了起來。

    范妙菡咯咯笑著:「瞧你這樣,好像餓鬼投胎似的,沒人跟你搶,吃慢點!」

    岳氏憐愛地瞧著兒子:「他病重之後,這麼多天水米不粘牙,想必是餓得緊了。」

    范妙菡依舊笑著:「我病重昏死過去好些天,醒來也沒有像他這麼個吃相啊,嘻嘻嘻」

    葉知秋一口氣吃光了那一碗粥,意猶未盡舔了舔嘴唇,這饞相又惹得范妙菡咯咯笑了個不停。

    范妙菡嘰嘰喳喳像個小麻雀,跟葉知秋說著話,一說說了好半天,日頭偏西了,這才告辭離開了。

    范妙菡走了之後,葉知秋心想,這麼活潑可愛的女孩,到底得的是什麼病呢,怎麼以孫家三個名醫這等身份這麼多年都治不好呢?可惜自己只背了一肚皮的醫書,卻不會臨診,連診脈望舌都不會,沒辦法給她治病。

    剛才范妙菡一直在說話,沒得空出去看看,葉知秋早就盼著她走,好出去逛逛,看看古代到底是什麼樣子。等她走了,趕緊起身,對岳氏道:「我想出去走走!」

    「你身子行嗎?」岳氏緊張地問道。

    「沒事了!只是逛逛,散散心。」

    岳氏見他舉手投足都沒有問題,略微放心,道:「也好,碧巧,跟著少爺!」

    碧巧答應了,跟著葉知秋出了屋子。

    葉知秋出了屋子,外面是個四合院,四面都有房舍,房前有抄手遊廊相連,下雨天也能通過抄手遊廊在各屋裡來往。中間的天井很寬大,牆角種著各種花草,當中一口大甕,裡面滿滿的都是清水,忙走了過去低頭一瞧,裡面由著幾尾金鯉。

    他抬頭四處張望,邊看見廊下幾個小丫鬟和老媽子垂首而立,面對他微笑,見他瞧過來,忙躬身施禮,道:「少爺!」

    葉知秋很不習慣這種待遇,紅著臉點點頭,四處轉了轉,見通向外面的有一個紅漆大門,門上雕樑畫棟,極是奢華。出了門外,又是一個四合院,比先前那個大很多,中間園子很是寬闊,足以容納一個小學的學生做課間廣播體操。正面五間大屋,中間高兩邊略矮,正中是個大堂,兩邊有耳房,院子兩廂是兩排廂房,也有抄手遊廊相連,廊下幾個婆子丫鬟也是垂手而立,望著他微笑,見他瞧去,忙福禮口稱少爺。

    葉知秋回頭看見丫鬟碧巧一直跟著,低聲道:「這裡誰住?」

    「太太啊!」碧巧奇道,「這你都記不起來了?」

    「嗯,還有別人嗎?」

    「沒了。再有就是丫鬟婆子了。」

    葉知秋點點頭,瞧見南面有門,邁步過去,這門上依舊是雕樑畫棟,十分奢華,而且門比先前的跨院出來的門還要大許多,上面黃金色的銅環,擦得甄亮。高高的門檻,需要抬腳老高才能邁過去。門檻上還有青石板的幾級台階。

    出了垂花門,外面又是一個院子,這院子卻不大,四邊都是房舍,也有抄手遊廊相連,廊下的僕從,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見到他恭恭敬敬的稱呼少爺。

    葉知秋又問碧巧:「這是誰住的?」

    「這裡是門房男僕和粗使丫鬟、婆子們住院子。」

    葉知秋對著那些人微笑點頭,瞧見有個粉白的照壁,又高又大,照壁上雪白一片,什麼都沒有畫,好像一面鏡子似的,卻不知後面是什麼。邁步繞過去一瞧,照壁後面卻是一扇三開大門,門邊有個小屋子,應該是門房住的。一個老頭看見他,急忙從屋裡出來,弓著身子滿臉是笑:「少爺!你大安了?當真是天大的喜事!」

    葉知秋笑了笑,點頭示意,邁步出了大門,外面是個青石板台階,抬眼一望,遠處鬱鬱蔥蔥的儘是樹木花草,掩映之下,露出一些亭台樓閣的邊角來,上面全是琉璃碧瓦。

    夕陽斜照,將樹木投影長長的拖開去,好像一個個躺在地上的老人,讓人感到有幾分冷森森的。

    葉知秋邁步下了石階,還要往前走,碧巧忙追上來道:「爺,你身子剛好,不能太累了,咱回吧?」

    葉知秋一點都不覺得累,本還想走的,但瞧見她擔憂的眼神,心中一軟,也不忍心拂了她,便點點頭,往回走,拾階而上,偶一抬頭,便看見園子大門上門門楣掛著一塊青底鏤邊金字大匾,上書「秋收園」三個大字。

    葉知秋問碧巧道:「咱們這園子叫秋收園?那還有春夏和冬了?」

    「自然有的了,大爺的園子叫『春生園』,二爺的叫『夏長園』,咱們三爺的叫『秋收園』,范姑娘她們住的叫『冬藏園』,那園子本來是姑奶奶住的,姑奶奶出嫁之後,園子就空了,後來範姑娘來了,老太爺就安排她們住在那了。」

    「姑奶奶是誰?」

    「姑奶奶就是大爺的妹妹,二爺和咱們三爺的姐姐啊。就是曾小星的娘!」

    「哦,那老太爺的園子叫什麼?」

    「叫『藥香園』,聽說是當今皇帝御筆親題的。表彰老太爺治癒了皇后娘娘的病。那是咱們府上的榮耀呢!」

    葉知秋聽的心馳神往,是啊,一個古代醫者,最高的榮譽不就是這個嘛,能得到御筆親題,這份榮耀足慰平生了。

    兩人慢慢回到跨院,岳氏手裡握著一串佛珠,正在屋裡椅子上坐著唸佛,見他回來,起身過來,先上下打量了沒事,這才松了一口氣,讓他趕緊的坐下,又讓邀月端水來給他擦臉洗手。葉知秋不太習慣,卻不知道古代富貴人家公子外出回來,洗手洗臉是必然的,一來潔面,二來洗掉外面的髒東西。

    洗完了坐下,正說著話,外面丫鬟高聲倒:「大老爺、二老爺和太太、少爺、小姐們來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7 22:10
第6章 藥香堂

    岳氏忙起身出門相迎,只看見大老爺孫奇和二老爺孫兆邁步進來,後面跟著幾個婦人和年輕人。

    趁他們還沒有進來的工夫,葉知秋急忙問都是誰,碧巧悄悄給葉知秋說了這些人,這才知道這些人是兩位伯父的妻妾和兒女,還有一個少婦,卻是附身的這個孫永澤的親姑姑,也就是孫用和的女兒,孫奇的妹妹,孫兆的姐姐,也帶了兒子曾小星來探望。

    孫奇給葉知秋診脈之後,又問了葉知秋的身體感受,得知一切正常之後,捋著花白鬍鬚微笑道:「澤兒身體很正常,沒有半點病症,——這麼重的病竟然不治而愈,當真奇事!當真是祖宗顯靈了呀。」

    岳氏陪笑道:「想必都是兩位伯伯下方遣藥之功。」

    孫奇搖頭道:「不敢掠人之美,澤兒這病,當真不是我們湯藥的功效,至於他為什麼會不治而愈,我們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我們回去商議之後,還是決定帶澤兒去讓老太爺看看,不弄清楚原委,心中始終忐忑,生怕病情潛伏不知,以後發作,措手不及啊。」

    「對對!請老太爺看看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岳氏喜滋滋道,「只是老太爺也在病中,只怕耽誤了老太爺自己個的病啊。」

    「無妨,澤兒病癒的事情,我們已經告訴了老太爺,他老人家也很高興,更覺得新奇,也想親自看看呢。」

    聽說是老太爺親自決定讓孩子去見他,岳氏這才放心。

    孫奇和孫兆帶著葉知秋,離開了院子,讓跟隨的人都各自回去了,三人往後院走。

    這還是葉知秋第一次離開住的園子,看見孫家其他地方景色。只覺得彷彿進了園林公園似的,院子非常的大,不時能看見綠樹叢中掩映的亭台樓閣,心想這孫家還真是厲害,弄了這麼大一個莊園,只怕比紅樓夢裡的大觀園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終於,來到了一座園中園,這園子比先前他們住的地方可要大多了,門鬥上果然高懸一塊牌匾,上書「藥香園」三個大字,不過,卻沒有看到御筆親題方面的字樣。而且字體跟自己住的「秋收園」很像,似乎出自同一人手筆,這樣看來,應該不是御筆了,難道還有別處嗎?

    這院子門更是氣派,五開門,漢白玉的台階,兩邊玉石欄杆。大門卻不開,只開了旁邊的角門,上了台階,從角門進去,繞過照壁,進了儀門,穿過前廳,進了垂花門,又是一個十分寬闊的大院,這院子比剛才母親岳氏的正房院子大得多,裡面踢足球都夠了。

    正中是一條寬闊的甬道,能並行三輛大車,全是漢白玉石板鋪就,白晃晃的十分奢華。兩邊是碎石鋪就。沿著甬道穿過大院子,來到了正堂下。

    一個丫鬟高聲道:「太老爺、二老爺和四少爺來了!」

    另一個丫鬟挑起門簾,葉知秋跟著孫兆、孫奇進了屋裡,便看見一個大堂,十分寬闊,穿越前中醫大學的閱覽室也不過如此。

    這大堂正中是一處高大的香案,上面瓜果糕點,各色供品一應俱全,檀香裊裊,繞樑不絕。供桌上方高處,掛著一塊紫檀木匾額,上面青底鑲金大字寫著「藥香堂」。正中鐫刻一枚大紅印章,因為比較高,看不清楚,葉知秋上前兩步,眯著眼細細一辨,見上面篆體鏤刻陰文寫的是:「皇帝神寶」四個字!

    這才是真正的皇帝的御筆了!想來也是,既然是皇帝的御筆,怎麼能掛在門外風吹日曬呢,自然是要放在屋裡供著的了。

    這大堂最引人矚目的,便是大堂四週一排排的書架,上面全是用匣子裝著的書籍。儼然便是一個圖書館。

    在供桌旁邊,有一張軟榻,上面斜靠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手裡捧著一卷書,正在費力地看著,面前的檀木長條書桌上,整齊地放著一疊疊的書,也都是清一色的線裝書,不過,宋代要想找不是線裝書的書,那還真是別指望的。

    孫奇上前幾步,躬身施禮:「父親!澤兒來了。」

    老者這才慢慢把手裡的書放下,眯著眼望向葉知秋。

    葉知秋也抬頭好生望著他,想看看這位歷史上有名的名醫到底長得啥樣,雖然屋裡窗戶都是打開的,光線很足,可是還是看不清他的長相,不是因為離得比較遠,而是因為老人滿臉的皺紋,千百條的溝壑,把整張臉都遮蓋了,也不知道到底多少歲了。

    葉知秋心裡想著,不對啊,從年紀上推斷,孫用和最多不過七八十歲,怎麼看起來跟一百多歲了一樣。不過看看他桌上那一大堆書,再看看他駝背還在苦讀的樣子就知道,他現在這垂暮的年紀,只怕就是這麼辛勞累出來的。歷史上,孫用和是宋朝校正醫書局的領軍人物之一,自然是最為辛苦的人了。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崇敬之情。脫口叫了一聲:「爺爺!」

    眼見孫用和白髮蒼蒼,歲數如此之大,而且宋朝人跟自己這現代人相比,相差一千年,叫一個一千歲的老人為爺爺,那怎麼說都是應該的,所以這一聲叫得還是很順暢的,渾然沒有半點不適。

    孫用和緩緩點頭,慢慢放下手裡的書,輕輕拍了拍軟榻:「來!到爺爺身邊來!」

    葉知秋忙答應了,邁步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孫用和拿過他的手腕診脈,片刻,又望望他的舌象,點點頭:「還當真的好了,真是奇了!呵呵,這孩子吉人天相,將來後福無窮,說不定是我們孫家一支奇葩呢!」

    孫奇和孫兆都微笑點頭稱是,雖然心裡頗不以為然。

    葉知秋貼近了孫用和,這下看清楚了,老人當真是跟畫上的老壽星一般,滿是皺紋,放在桌上的一卷書,卻是《黃帝內經》。想也不想,脫口道:「爺爺,《內經》說了:『怵惕思慮者則傷神』,您這麼大年紀了,有什麼事讓我們小的來坐,您還是頤養天年的好,何必這麼勞神呢?」

    葉知秋勸導孫用和時引用的是《黃帝內經》上的一段話,孫用和聽了一愣,扭頭對身後站著的一個老者道:「李有才,你聽聽,澤兒這孩子在勸解我呢!呵呵呵」

    李有才是孫府的總管家,聽罷上前一步,拱著身陪笑道:「這也是四少爺的一片孝心啊。」

    「嗯,他還引經據典勸我養神,引得也很妥帖,難得啊!」轉過頭,瞧著葉知秋,微笑道:「澤兒,爺爺考考你,『怵惕思慮者則傷神』,那傷神又會如何呢?」

    背醫書是葉知秋的強項,這個自然難不倒他,當下道:「神傷則恐懼,**而不止。因悲哀動中者,竭絕而失生。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愁憂者,氣閉塞而不行。盛怒者,迷惑而不治。恐懼者,神蕩憚而不收。」

    「嗯,那按照《內經》所說,要如何做才對呢?」

    「《內經》說:『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於陰陽、和於術數、飲食有節、起居有常、不妄勞作,故能與神俱而盡其天年,度百歲乃去。』『夫上古聖人之教下也,皆謂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

    孫用和哈哈大笑,瞧著孫奇和孫兆道:「是誰說這小傢伙腦瓜子不靈的呀?你們聽聽,這一套一套的,不是背的很熟嘛!」

    孫奇和孫兆面面相覷,很有些意外,心裡這小侄子天生缺陷,腦子慢,記憶力很差的,跟隨學醫這麼些年,從來不曾完整地把一篇書背下來,怎麼現在滔滔不絕起來了?

    孫用和輕輕拍了拍葉知秋的肩膀,嘆了口氣,道:「爺爺也想頤養天年,可是皇帝不讓啊,不讓爺爺致仕不說,還聖命爺爺整理這些古醫術典籍,唉!罷了,這把老骨頭反正要埋到土裡去的,何不在歸天之前辦點事,把古醫術典籍整理出來,也是一件造福子孫的好事嘛。所以爺爺這才這麼辛苦呀。」

    葉知秋滿是崇敬地說道:「『但得眾生皆得飽,不辭羸病臥殘陽。』爺爺懸壺濟世,悲憫眾生之心,當真讓人敬佩。」

    孫用和又是一楞,道:「你剛才念的詩是誰的?」

    葉知秋猛然醒悟,這首詩雖然也是宋朝的,卻是南宋時期名相李剛的名篇,自己怎麼拿到北宋來吟誦,他們自然不識,孫家父子三個既是名醫,也是名儒,兩個兒子孫奇和孫兆還是進士,自己要在他們面前說謊恐怕是騙不過去的,一時間張皇不知如何作答。

    孫用和在行醫之前就是飽學之士,北宋之前的古代詩詞歌賦無不爛熟於胸,這等大氣磊落的詩句,也絕對不會是出自庸人之手,目不轉睛瞧著葉知秋,等著他回答。

    孫奇和孫兆也是瞧著他,目光中有了更多的詫異。他們也不知道這兩句詩出自何處。

    葉知秋撓撓頭,憨憨地笑了笑。他不善於撒謊,可是這件事又不能說實話,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憨笑了。

    孫奇見葉知秋那樣,不禁笑了,道:「父親,這半句詩只怕就是澤兒自己寫的,對吧澤兒?」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7 22:25
第7章 傻瓜的驚奇

    葉知秋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拿後世的詩詞冒充自己的作品,剛才只是讚歎孫用和的老驥伏櫪之志,隨口說出而已,現在讓他承認是自己的詩作,那可就沒臉承認了。可是如果要搖頭否認,那就得說出究竟是誰的作品,又騙不過這三位鴻儒。只能傻傻地憨笑。

    孫用和以為他這笑就表示默認了,當即大喜:「孩子,這詩另外兩句呢?說給爺爺聽聽。」

    既然已經說了後面,由不得也只能把前面的也背了出來:「前面兩句是:『耕犁千畝實千箱,力盡筋疲誰復傷?』題目叫做……,叫做《病牛》」

    「哦?」孫用和有過耳不忘的記憶力,特別是對敏感的詩詞,聽一遍就記住了,捻著鬍鬚慢悠悠念道:

    耕犁千畝實千箱,

    力盡筋疲誰復傷?

    但得眾生皆得飽,

    不辭羸病臥殘陽。

    「好詩!當真是好詩啊!呵呵呵,寫的是病牛,吟誦的卻是人,是我們這樣的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老傢伙,托物言志,寫出了精神,寫出了氣魄!哈哈,澤兒,這首詩只有用在爺爺這種老傢伙的身上才妥帖,用在你身上就不合適了。」

    孫奇忙道:「澤兒這詩,應該就是給爺爺做的,要不然,剛才怎麼會吟誦讚歎爺爺呢?——對吧澤兒?」

    葉知秋又只好憨憨地干笑了兩聲。

    孫用和頻頻點頭:「好!難得我孫兒給我題了這麼長精神的一首詩,鞭策我鼓勵我,我就把他題寫懸掛在這書屋裡,作為鞭策!要是不能把校勘典籍這件事辦好,當真愧對了孫兒這首詩了!哈哈哈——孫兆啊,這孩子能寫出這樣的詩句,又能順口背出醫學典籍篇章出來,可見絕不是天資愚魯,而是你們教導無方啊!」

    孫兆忙躬身道:「是,父親教導的是,兒子一定加倍督導。」

    葉知秋從丫頭碧巧那裡知道,自己附身的這個人天性愚笨,所以應該不是督導不力的問題,而是爛泥扶不上牆,現在換了個人,自然不一樣,如果把過錯推到孫兆身上,讓他來頂缸,他心裡可過意不去。趕緊道:「爺爺,不是師父督導不力,而是我自己不夠努力,以後我一定好好學,不辜負爺爺和大伯、師父的教導。」

    孫奇和孫兆都是葉知秋穿越前敬仰的古代名醫,醫學前輩,現在又附身人家侄兒的身體,尊稱一聲伯父,心裡也很順暢,沒有覺得什麼不妥當的。

    孫用和點點頭:「很好,你有三樣讓爺爺很滿意,第一,你的病莫名其妙地完全好了,說明你吉人天相,將來造化無窮;第二、你今天讓爺爺知道了,你其實很聰明,記憶力也很好,只要你用心,一定能學好,將來比爺爺還要有出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從你剛才寫得詩來看,你有一顆悲憫之心,這是一個醫者必須具備的!只有懂得憐惜病患,才能想盡辦法學好醫術,為病患解除病痛,也才能成為一個偉大的醫者!很好!很好!」

    孫用和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握住葉知秋的手,用力搖晃了幾下。

    葉知秋感受到了來自孫用和手掌的熱度,知道老人說的是真心話,穿越前面試的沉重打擊,在這裡找到了自信,不會臨診怕什麼?學啊,有誰一生下來會看病的?扁鵲、華佗、孫思邈、李時珍,這些偉大的神醫也是從不會到會一步步走過來的,也是一個個病人這樣醫過來的,一點點把醫術提高的。現在穿越到了古代,不用讀博士了,不用琢磨寫論文了,只一門心思學看病,就不相信學不會!

    想到這,葉知秋彷彿看見了穿越前面試的那位老教授,當下反手握住了老人的手,誠懇地說道:「爺爺,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跟兩位伯父學醫,絕不會給咱們孫家丟臉,也要像爺爺您和兩位伯父一樣,成為蓋世名醫!」

    孫用和笑了:「孩子,咱們可不是為了成名才學醫的!」

    「對對,我說錯了!」葉知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是說,我也要像爺爺和兩位伯父一樣,懸壺濟世,給病患解除病痛,儘可能多地治病救人。」

    「嗯!治病救人固然重要,但是,以一己之力,難救天下那麼多病患啊,而天下庸醫何其多,庸醫殺人猛於虎!想辦法提高一個醫者的醫術,他就能治好更多的病患,所以,這比治好一個病人意義要重要得多啊。」

    「所以爺爺才在太醫局給醫者授課這麼多年,也才以遲暮之年還在校勘古醫術典籍,就是想法設法讓更多醫者盡快提高醫術,對吧爺爺?」

    孫用和讚許地拍了拍他:「沒錯,你能看到這一點,爺爺很高興。好了,你回去吧,好生用功,爺爺等著你的好消息。」

    「是!」葉知秋起身鞠了一躬,起身走下暖閣。

    孫用和又對孫奇和孫兆道:「你們兩個送澤兒回去之後,即刻回來,我有事給你們說。」

    兩人急忙躬身答應。帶著葉知秋出了藥香堂,來到外面,孫兆站住了,凝視著他,緩緩道:「澤兒,你以前故意裝著不會背書,是嗎?」

    葉知秋從孫兆眼神中看出了怒色,知道這位二伯誤會了,的確是,以前不會背書的傻子,今天突然對答如流,郎朗不絕,而且還能吟詩作賦,能不叫人驚訝嗎,而這位孫兆又是素知葉知秋以前的能耐的,便以為他是故意裝傻了,害得自己被老太爺指責不用功教授。

    葉知秋知道這時候解釋沒用,而且任何解釋都不能自圓其說,真實情況又不能告訴他,只能憨憨地笑了笑,道:「爺爺為校注古醫書的事情沒日沒夜操勞,我看著心急,那日讀《內經》讀到這一段,便用心記住了,想等機會告訴爺爺,給他提個醒,這一段我是費了好些天才背下來的。」

    孫兆半信半疑瞧著他。

    一旁的孫奇插話道:「澤兒,你的那首詩很不錯,看不出來,你倒有幾分詩才,若是學醫真的不行,不如改學文吧,學文更能出人頭地。」

    葉知秋嚇了一跳,雖然小時候母親就逼著自己背唐詩宋詞,肚子裡倒是裝著不少詩詞,但是要動筆寫,那卻是只能乾瞪眼的,若是去學什麼四書五經,那可就慘了,趕緊擺手道:「不不,大伯,我還是學醫吧,我會努力的,剛才在爺爺面前我都說了要好好學醫,學出個名堂來的。」

    孫奇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太著急,你天資不高,慢慢來。」

    孫兆還沒有從剛才被老太爺指責的委屈中解脫出來,聞言苦笑:「大哥,你還說他天資不高,我瞧他鬼機靈得很!明明會背偏說不會,然後在老太爺面前才顯擺,害得我挨罵。肯定是氣我平素對他太嚴格。」

    孫奇皺眉道:「你身為長輩怎麼沒點肚量!澤兒還小,沒那些鬼心眼,你也忒多心了!」

    孫兆有些怕這位大哥,訕訕的轉開話題,對葉知秋道:「你覺得身體怎麼樣?要是不行,就休息幾天,等完全康復了再去醫館吧。」

    葉知秋已經知道孫家有一個給人診病的醫館,穿越前他就因為不會給人看病而被老教授說「心中了了,指下難明」,他不想成為一個只能寫醫學論文的書呆子,而要成為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要做到這一步,就必須一步步來,從給人看病學起,既然現在孫家有自己的醫館這麼好的條件,自然是不能錯過的,便想早一點融入角色,早一點學會怎麼給人看病,所以他搖搖頭,道:「我沒事,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可以去醫館給人看病了。」

    孫奇一愣,問孫兆道:「澤兒開始給人看病了嗎?」

    孫兆忙搖頭道:「沒有啊!」隨即把眼一瞪,對葉知秋道:「誰告訴你可以給人看病了?就你這點道行,揀藥都還不時出錯,給人看病,那不是害人性命嗎?」

    葉知秋這才知道,自己在孫家醫館裡,也是不能給人看病的,這樣也好,免得一上來就錯,給人誤診了那可就慘了。

    孫奇對葉知秋道:「你別著急,慢慢來,聽你師父的話。」

    「哦——」

    孫兆道:「既然你身體已經完全康復,那明天你就去吧,要用心,千萬要用心,別抓錯了藥!」

    葉知秋點點頭,心想自己附身這人,連藥都能抓錯,可見這醫術當真不怎麼樣,忙答應道:「我記住了。」

    二人把葉知秋送回了家,叮囑岳氏注意他的身體,這才告辭走了。

    孫奇、孫兆兩人回到藥香堂,只見父親孫用和神情凝重,靠在軟榻上沉思,屋裡只有老總管李有才,其餘侍從都退出去了。

    見他們兩回來,孫用和招手示意讓他坐下,拿起桌上一個小冊子,遞了過去:「看看吧!」

    孫奇起身雙手接過,翻開一看,頓時臉色大變,驚恐地瞧了一眼父親孫用和。孫用和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孫奇將手中小冊子遞給孫兆。

    孫兆見他們臉色不對,已經感覺不好,拿過小冊子匆匆一閱,也是臉色大變。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7 23:25
第8章 於無聲處聽驚雷

    這小冊子卻原來是一道諫官高保衡的奏摺,彈劾孫用和給宋仁宗的三個兒子治病,都沒有治好,實屬無能,不堪太醫之職,應當罷免,而且,有瀆職「不如本方」之嫌,應交御史台立案查處。

    宋仁宗本來生有三個兒子,但都是早年便患病夭折了,這三個孩子主要是太醫孫用和醫治的,遺憾的是,都沒能治好,三個孩子先後都死了,宋仁宗膝下無子,只好抱養了後來的英宗。

    這高保衡也是北宋仁宗年間的一位名醫,同時也是儒醫,皇帝重用讀書人,提拔了一批懂醫的文人為官,孫用和、高保衡等都位列其中。高保衡時任諫官,主要對翰林醫官院、尚藥局、御藥院、太醫院等官員履職情況進行了監察。孫用和是給皇帝治病的尚藥局的正五品的尚藥奉御,也屬於監察範圍。

    孫兆看罷奏摺,氣憤道:「這姓高的想幹什麼?三番五次彈劾父親!誰也不是包治百病的神醫,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命該如此又能如何?他姓高的難道就沒有治死過人嗎?給三個皇子看病,也不是父親一個人看的,別人也看了,也都沒有治好,為何偏偏揪著父親不放!」

    孫奇也道:「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姓高的一直不滿皇后對父親的寵信,又垂涎父親尚藥奉御之職,自以為了不起,想取而代之唄!」

    孫兆道:「他那點本事,想跟父親比?」

    暖閣上孫用和又長嘆了一聲,道:「高保衡的醫術還是很不錯的。不管他如何對我,我們說話都還要公平才對。」

    「是!」孫兆忙道:「父親打算怎麼辦?」

    「這奏摺是皇后轉呈給我的,說皇帝對三位皇子之死表面上不說,心裡也是很有芥蒂的。皇后娘娘多方勸解,皇帝這才沒有准奏,不過,看樣子高保衡他們不會善罷甘休,讓我們要做好準備,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所以把奏摺轉給我看。」

    孫奇道:「多虧有皇后娘娘,要不然這件事到了我們還蒙在鼓裡。」

    孫兆道:「是啊,多虧當年父親替皇后治好了病,得到皇后的賞識,今日才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孫用和再次長嘆,話語有些淒涼:「能否遇難成祥,此刻還言之過早,皇后說了,這一次,高保衡似乎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勢,不僅上奏彈劾,還攛掇其他同僚一起上奏彈劾於我,又著人四處說我的壞話,營造聲勢,皇后提醒我,這一次要格外小心才行!」

    孫奇道:「嘴巴長在他身上,對這種卑鄙小人,如何防範?」

    「我告訴你們這些,就是讓你們在給皇族國親還有大臣們診病時,多留一些心眼,不要有什麼把柄給他拿住,否則到時候只怕皇后也沒辦法維護我們的。」

    孫奇和孫兆急忙躬身答應。

    孫奇想了想,道:「父親,范仲淹范大人調任青州,本來是即刻便要赴任的,只是身體陳年舊疾一直未能得到妥善醫治,我勸他奏請皇帝,緩些時日,好生醫治,待身體大好再去赴任,但范大人執意不肯,不日便要啟程赴任,他的病,一時半刻是治不好的,我擔心……」

    孫用和道:「『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此乃范大人平生志願,他若在惜身體而擱下公務,他就不是范仲淹了!」

    孫兆也道:「是啊,范大人的病,父親和大哥我們都反覆診治過,積勞成疾,盤根錯節,要想治好,的確不是一日之功啊。偏生他又以天下為己任,不能好生歇息下來醫治,要想治好,便更是難上加難了。」

    孫奇猶豫片刻,才道:「范大人為人正直,得罪了不少人,我聽說,這高保衡對范大人平素也頗有微詞,特別是對范大人的新政,說成是禍國殃民,新政被廢后,他更是拍手稱快,只不過,他這樣是否陰險,只怕會用這件事整我們。」

    孫兆道:「他能怎樣?」

    「前些日子我給范大人詳細診查,見他病體沉重,只怕時日無多,我擔心一旦范大人病逝,會不會又給這高保衡一個彈劾藉口,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啊?」

    孫兆大吃一驚,摸摸鬍子,道:「他不是對范大人很不滿嗎?」

    「不滿歸不滿,能利用的事情,他是不會放過的,正好可以用這件事對咱們落井下石!」

    孫兆頻頻點頭,苦著臉道:「是啊,范大人的病一直主要是父親負責醫治的,這個滿朝皆知,一旦范大人病故,只怕這姓高的又要找麻煩,咱們得未雨綢繆啊。」

    「未雨綢繆?」孫用和望著孫兆,「怎麼個未雨綢繆法?」

    孫兆想了想,道:「轉託別醫如何?反正現在范大人只是病體沉重,若旁人接手醫治,便可金蟬脫殼……」

    「哼!好一個金蟬脫殼!」孫用和重重地在桌上一拍,怒氣上衝,指著孫兆罵道:「明哲保身,這就是你身為太醫的做人原則?到也是,你給皇親國戚看病看多了,不謀進先謀退,治不好沒關係,只要治不死是吧?眼看著要惹麻煩的病,就推說不會治,是吧?你還是進士出身,你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怎麼成了一個見死不救,獨善其身的勢利之人!」

    孫兆嚇得起身撩衣袍跪倒在地,脫下幞頭,額頭杵地,悲聲道:「父親息怒!兒子說錯了!兒子並無此心啊。」

    「你無此心,如何說出這等金蟬脫殼話語來?」

    「兒子只是擔憂父親啊,想那姓高的沒事還找事,若是把事端塞在他手心裡,他還不把父親往死裡整啊?范大人雖然三次被貶,但是始終是皇帝敬重之人,皇帝只是礙於朝中眾臣反對,這才罷新政,貶了范大人,但對范大人一直是敬重有加的,若聽信那姓高的讒言,污衊父親胡亂用醫,治死范大人,那時候,大禍將至啊!」

    孫用和冷笑:「你不是說為父會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嗎?」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啊。」

    「行了!當初范大人把孫女託付我們醫治,你就曾經勸阻過我,說范大人正在朝廷爭鬥的風口浪尖,不宜參與,免得殃及池魚,現在你又舊話重提,也是一脈相承,這是你天性使然,我也不來怪你,你要是害怕,盡可搬出孫家,與為父斷絕關係,免得殃及到你!」

    孫兆磕頭如搗蒜一般:「父親息怒,兒子知錯,兒子再不提這等話語。」

    孫用和聽他認錯,臉色放緩,嘆了口氣,道:「行了,為父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也難為你了,起來說話。」

    孫兆又磕了幾個頭,這才爬起來,坐下。

    孫用和道:「早在你們跟我學醫之初,我就曾告訴過你們,醫者父母心,醫者眼中只有病患,對待病患就要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要有一顆仁愛之心。對於范大人的新政,我們不作評判,對范大人的病,我們卻是要用心診治的,即使我們醫術有限,無法救得他的性命,但也應當盡心竭力,而不能因為擔心被人說長道短甚至加以利用惹來禍端而罷手不治!」

    孫奇和孫兆連聲稱是。

    孫用和又道:「我先前所說,讓你們診病時小心不要讓人抓到把柄,不是說不要給可能惹麻煩的人治病,不是讓你們明哲保身,而是讓你們要用心診治,審慎辯證,準確用方,而不要敷衍了事,誤入藥證,落人把柄。」

    二人又連聲稱是,說:「謹記父親教誨!」

    孫用和接著說道:「孫奇這方面做得不錯,我擔心的就是孫兆你,你的醫術本身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你為人處世的性格讓人不能放心,該用猛藥時,你可能會因為顧及其他而不敢用,該用和緩之藥時,你也可能會因為急功近利而妄用猛藥,這種教訓以前是有的,你要擺開名利,專心醫術,不要顧及治病以外的事情,這樣才能準確辯證,準確用方。要不然,還會重蹈覆轍!」

    孫兆額頭冷汗淋漓,急忙起身長揖一禮:「兒子謹記父親教誨。以平常心對待每一個病人。」

    「嗯,這樣才好。」孫用和緩緩點頭,又看了一眼那奏摺,道:「我當年也只不過是民間郎中罷了,只是因為機緣巧合,替當今皇后治病,這才得到皇帝和皇后寵信,身居高位,如果有朝一日皇帝不信我了,我也就從哪裡來回哪裡去,我已經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苟延殘喘而已,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對我又有合用?正如孫兆所說,咱們凡是都要有一顆平常心,榮華富貴,不用太過在意的。」

    孫奇和孫兆聽父親說得有些淒涼,也都是心中黯然。

    孫用和頓了半晌,又長嘆一聲,道:「怕只怕,這一次,想哪裡來回哪裡去,也是一種奢望了。唉!以往彈劾我的奏摺,皇后娘娘從來沒有轉給我過,甚至都不曾提到,便暗中處理了,只是這一次,轉交於我,還慎加叮囑,可見這件事已經非常嚴重!若是這件事不能善罷,那就算是給范仲淹范大人治病有錯,只不過是給咱們雪上加霜而已,單單是三位皇子的錯,一旦定為『不如本方』,便足夠讓咱們全家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幾句話說得很輕,卻如一個炸雷,孫奇和孫兆都是面如死灰,半晌作聲不得。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9-7 23:51
第9章 新生之約

    天慢慢黑了。

    葉知秋和母親岳氏坐在正堂上,晚飯已經準備好。

    大大的一個圓桌,幾盤精緻的菜餚,分開兩部分,幾大盤葷菜都放在葉知秋面前,岳氏面前只放了兩盤素菜,青菜豆腐和一碗菜湯,然後是一碗白米飯。

    葉知秋很是奇怪,但看見岳氏手裡拿著念珠坐在桌前唸佛,頓時便明白了,原來岳氏是佛教信徒,在家修煉的居士,要吃齋唸佛。

    大堂裡站著三個僕從,分別是碧巧、邀月和奶娘呂媽。其餘的婆子、丫鬟都在屋外廊下候著。葉知秋有心叫他們一起吃,可是現在他已經知道,他附身在一個父子三人都在朝廷做官的大戶人家,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若是自己叫他們一起吃,他們不僅不會聽命,反而會讓岳氏他們起疑。到時候難以解釋,他可不喜歡看旁人奇怪的目光。便埋著頭吃飯。

    岳氏唸完佛,才開始吃飯,靜悄悄的誰也不說話,岳氏吃得很少,那一小碗跟喂貓的差不多,菜幾乎不動。葉知秋吃完的時候,她也已經吃完了。坐在那,拿著佛珠,用充滿慈愛的目光看著他。

    今天她唸佛特別的用心,她要好好感謝佛祖把孩子留給了他。這真的是她活下去的勇氣,丈夫早早就離開了她,這個世上,唯一的依靠就是這個孩子,雖然腦子笨,時常挨罵,卻是他的命根子。

    葉知秋抬眼看見岳氏慈愛的目光,心中一暖,想起了一千年以後母親,只怕母親這時候正捧著自己的照片哭呢。唉,萬惡的穿越,早知道要穿越,留個字條也好讓父母放心啊。

    他起身要幫著收拾碗筷,呂媽急忙過來:「少爺別動,我們來!」

    外面的幾個丫鬟婆子急忙進來收拾碗筷。岳氏起身對葉知秋道:「你身體剛剛好,雖說大伯二伯說了身體已經無妨,卻還是要小心為上,今晚你就在娘這裡住吧,也好有個照應。」

    葉知秋還不習慣叫這個婦人是娘,也不習慣住在她屋裡,穿越過來還要很多想知道的事情,還是問小丫頭碧巧的好,便道:「我沒事了,放心,我還是回屋睡好了。」

    碧巧也陪笑道:「太太放心,我們會好生照料少爺的。」

    「呃,好吧,晚上留神點,有什麼事立馬來報我。」

    「是!」

    葉知秋跟著碧巧和邀月出了大堂,他和岳氏住的這個秋收園是兩個大小院子套在一起的,正房大院是岳氏夫妻住的,葉知秋小時候跟岳氏住在這裡,十歲起,就讓他單獨住在旁邊跨院裡了,撥了幾個丫鬟婆子小幺伺候著。兩個院子也就一牆之隔。

    回到自己院子,雖然天黑了,而且他也知道古代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估計也就是現代的**點鐘,他可不習慣睡這麼早,便帶著碧巧漫步院子各處轉了轉,讓碧巧一個個把屋裡屋外的丫鬟老媽子都給他悄悄說了。隨後,又帶著碧巧出了前面垂花門,到前廳各處閒逛。

    他們這院落分前後兩部分,前面是前廳,給男僕和一般的老媽子住的,中間有垂花門隔開,晚上關上門,就把裡外分開了。

    僕從們見少爺來了,一個個陪著笑臉說著奉承話,都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類的。碧巧也悄悄一個個說了名字,葉知秋用心記住,把宅院逛完了,又從前門出來,到宅院各處遊逛,把整個大宅院簡單逛了一遍。

    一路上,碧巧將府上住著的親戚,還有學堂裡跟著學習師兄弟名字,還有府上學堂和醫館的日常起居,方方面面的一些基本情況都告訴了葉知秋,葉知秋記憶力很好,都記住了。

    他們倆回到屋,到門口,門房哈著腰道:「三爺來了!正要差我去找你們呢!」

    三爺就是二老爺的兒子,聽碧巧說,喜歡舞槍弄棒的,應該是個紈褲子弟,名字叫做孫永虎。

    葉知秋進來,便瞧見一個黑大個正在跟丫鬟邀月說笑,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邀月咯咯笑個不停,聽見有人進來,扭頭來看,望見是葉知秋,笑呵呵過來,嘭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掌,這一掌力度好大,打得葉知秋身子一晃,退了一步。

    黑大個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行!能吃得住我這一掌,便能吃得起翠香閣那些野丫頭!走吧!今晚三哥給你好生慶賀慶賀!」

    葉知秋聽出來了,這黑大個就是自己的堂三哥,也就是二老爺孫兆的兒子,名叫孫永虎的就是。便道:「幹什麼去?」

    「給你慶賀啊!你死而復生,重病不治而愈,這還不值得好好慶賀慶賀?走吧!我已經讓人約好了翠香閣的歌姬,今晚讓你好好玩個夠。」

    葉知秋一聽嚇了一跳,穿越之前,他從小到大都是個好好生,老老實實讀書,老老實實聽課,老老實實做人,從來沒有去過那些烏七八糟的地方,從沒有這樣的經歷,他是個書呆子,的並不是傻子,一聽「翠香閣」這名字,還有什麼歌姬,加上對古代知識的瞭解,立即就明白了這位三哥要帶自己去的地方是什麼所在,忙不迭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不去!」

    「為什麼?」孫永虎睜大了眼。

    「我,我不喜歡去這種地方。」

    「什麼不喜歡去,是男人就要去!走吧!囉嗦什麼!」

    「我真的不去!我,我身體還沒好,我想好好歇歇。我就不去了,三哥你自己去吧。」

    孫永虎嗤的一聲笑,道:「我一個人去做什麼?今兒個主要是給你慶賀的,走吧!我已經跟三叔母說過了,她已經答應了。」

    「什麼?她……,她答應了我跟你去,去那種地方?」

    「說你傻你馬上就流鼻涕!」孫永虎板著臉道,「你傻別連上我嘛,我能這麼跟叔母說嗎?」隨即壓低了聲音,道:「我自然說是去夜市吃燒烤的了。可能會晚一點,叔母從來不懷疑咱們的,還叮囑說不能太晚了呢。趕緊走吧!這都起更了!去晚了,定的歌姬可就被人家搶走了,現在這些有點名望的女子緊俏的很!」

    「我……,我真的不去了,我累得很,而且頭痛,想早點睡……」葉知秋用手捂著腦袋,一隻手摸索著要找地方坐下。

    孫永虎趕緊攙扶著他:「哎喲不是吧?真的頭痛啊?」

    「嗯……,可能是病還沒有完全好,我要是去,犯了病就麻煩了。」

    碧巧趕緊道:「是啊三爺,要不就改天吧,等四爺整個兒好利索了,再去也不遲呀。」

    邀月也跟著勸說。孫永虎將葉知秋攙扶到床邊坐下,蹲下身瞧了瞧他的臉色,葉知秋早有準備,剛才一直憋著一口氣,臉上便通紅的,孫永虎撓撓頭:「看你這樣子,還真有點問題,要不你躺一會吧,等好些了咱們再去。」

    「我真不去了,三哥,你自己去吧。」

    「扯蛋!我一個人去算什麼?今兒個本來就是給你慶賀新生的,呃,瞧你這樣,只怕還真不適合去,要不,再找個醫術高明的一起去好了,犯了病也不怕!不然的話,萬一出什麼岔子,咱們兩個的醫術,可都搞不定。偏偏大哥這木頭又從來不喜歡去這種地方,要不然有他們倆在,那就高枕無憂了。二哥醫術又馬馬虎虎,叫他也白叫,這可怎麼辦……?」

    「改天吧。」葉知秋只想先擺脫這難纏的三哥再說,「今天我真的很不舒服,去了也難受。」

    「那好吧,反正今天約得歌姬也不是什麼頭牌,過兩天等你好利索了,咱們再去,不過得先約個好的歌姬才行,聽說可馨樓的可馨姑娘很是不錯,不禁吹拉彈唱樣樣精通,歌舞更是一絕,尤為難得的是她還會填詞作詩!只是開價很高,這倒沒什麼,銀子咱們花得起,可她名聲太大,約見她的人太多了,排著隊的等,一時半會見不到……」

    葉知秋聽他念叨這一串,頭都大了,用手輕輕捶著頭,假裝低聲呻吟著,孫永虎趕緊打住,過來彎腰道:「真的假的?痛得很厲害嗎?」

    「嗯……」

    「要不叫我爹去?」

    「不用!不用!」葉知秋忙道,「問題不大,我就是太累了,躺一會就行了。放心。」

    「這樣啊,那只能改天了。我先走了,改天我再來叫你!——你們兩個臭丫頭,好好照顧你們少爺,不許耍滑頭,不然我可要你們好看!」

    「知道了,三爺!」兩個丫頭抿嘴笑著說道。

    孫永虎走了,葉知秋這才放下捂著腦門的手,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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