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紅樓旁觀的平淡生活 作者:落花菩提〈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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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2-11-24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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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小玩 於 2012-11-26 14:52 編輯 晉江VIP2012-06-12完結 紅樓旁觀的平淡生活  作者:落花菩提 冷眼旁觀紅樓事,種田修仙兩不誤。 麻煩于我有何干?我的命運我做主! 主角:封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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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4:52
七十二回 得天意夫妻卻塵緣 沐皇恩甄家延世澤 〈完結〉


四大家族的煙消雲散,雖震驚了朝野內外。

但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終是成為歷史長河中的一朵小小浪花。

如今的賈家嫡系也只剩下了賈蘭與賈桂兩個男丁。所幸在經歷了大起大落的人生經歷後,二人在其母的教導下腳踏實地的為人處世,再無先輩們那般浮誇無能,想必有朝一日定能撐起賈家的門庭。

黛玉自賈母葬禮過後,便與賈府再無聯繫。就是賈府上下被抄家入獄,她也僅僅是派雪雁等人不時的前去牢中探視熙鳳等人,自己卻從未親臨。之所以如此,全因她實在是無法面對這些害了林家的兇手。到時見了徒惹氣恨與傷悲,倒不如不見的為好。

而今罪魁禍首得以伏法,林家的大仇得報,黛玉心中的死結終於打開。為此,她在甄逸的陪伴下,帶著老管家林安特地趕回姑蘇為林如海掃墓祭奠。

黛玉在如海墓前含淚稟報了賈府的覆滅,仇人的伏誅,安慰親人終於可以含笑九泉了。黛玉多年的情緒在此刻盡情宣洩,直哭得花鳥同悲,幾欲暈厥。

宣洩過後,黛玉擦乾眼淚與甄逸並肩而立,自此在愛人的陪伴下,她將開始全新的生活,幸福的人生。

回到京城後,黛玉本想搬離王府,回到早就裝飾一新的林宅居住。怎奈王妃與黛玉早就情同母女,自是捨不得她就此離去。再加上姐姐甄珠竟在此時查出身懷有孕,黛玉更是不能離開了。她協助王妃管家理事,讓姐姐得以安心養胎。

甄珠的有孕,自是惹來多方的關注。北靜王爺和王妃自是不必說了,高興的合不攏嘴,逢人便說自己要做祖父祖母了,此舉讓被糾纏到的人很是無語。你說誰家還沒有個孫兒孫女的,至於像得了什麼寶貝似的,吵嚷的天下人都知道?不過想到王府人丁單薄,也就理解了他們此時的心情,任憑他們在耳邊絮絮叨叨了。

相比較王爺夫妻的不著調,其他人就實在的多了。凝煙得知女兒有孕後,趕緊將自己前世的經驗寫下來編成冊子,交給女兒閱讀參考。士隱父子則按照凝煙的吩咐,搜羅了不少珍稀藥材製作成補身丹藥,讓甄珠不時的服用。

而太后見自己最疼愛的孫兒終於有了子嗣,豈是開心可以形容的。老太太當即叫來皇后,讓她從宮中找尋最有經驗的接生婆子及嬤嬤,提前到王府伺候世子妃。

韓皇后見此著實好笑,這侄媳婦不過才兩個多月的身孕而已,如此之早的預備這些伺候之人,皇后可以預料到甄珠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了。不過深宮寂寥實在是沒什麼可以消遣的,閑來無事看看這些晚輩的笑話倒也算是個解悶的好法子。

沒了德妃、賢德妃的深宮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韓皇后沒了那些糟心事,性子也活泛了不少。再說她也是個聰明之人,知道太子將來還要靠水溶及甄家兄弟的大力輔佐,對甄珠多加照拂自是百利無一害的。

是以韓皇后按照太后的吩咐,精心挑選了幾個身家清白,精明能幹的嬤嬤和接生婆,連帶著太后及自己的賞賜一股腦的送到了北靜王府。

果不其然,那些兢兢業業的嬤嬤們到了王府,水溶與甄珠便開始了水深火熱的生活。且不說甄珠的一舉一動皆有嬤嬤們緊盯著,絕不許有任何超出尺度的大動作,就連吃食也是精挑細選後按量食用。這讓頗為挑食的甄珠苦不堪言。

相對于甄珠的這些苦楚,水溶才是最悲慘那個。小夫妻情深似海如膠似漆正是難捨難分之時,卻不想被嬤嬤們以情難自控怕傷了腹中胎兒為由被分隔開來。可憐水溶在每個夜晚可憐兮兮的望著甄珠的臥房難以入睡。時日一久,欲求不滿的水溶不免脾氣暴躁起來,這讓一直關注夫妻二人的那些無良之輩,著實瞧了熱鬧樂得不行。

就在水溶快要達到爆發的臨界點時,那些嬤嬤們終於開了金口,言說過了危險期允許夫妻團聚。這下水溶如逢大赦,激動地跑到臥房抱住甄珠喜不自勝。那些丫頭們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得不行,唯恐他毛手毛腳的傷到甄珠和胎兒。待看到水溶看似魯莽實則小心的行為後,才放下心來含笑離開,將此地留給了二人。

是夜,小夫妻自是親熱了一番。小別勝新婚,那甜蜜的滋味著實讓二人沉侵於此,纏綿不休。將手輕放在甄珠的腹部,感受著胎兒的氣息,小夫妻相視而笑。這是他們愛情的結晶,血脈的延續,甄珠此時才真正感受到在這個時空有了根的感覺。

在凝煙的保駕護航下,甄珠終於在七個多月後生下一個大胖小子!這個帶著眾人期盼的孩子甫一降臨,便成了皇宮內外幾家人的寵兒。除了百日之前,水溶與甄珠還能不時的看到孩子外,之後的日子這對父母壓根就摸不到孩子的邊。看著簇擁在孩子身邊的老老少少,小夫妻也只能搖頭苦笑。

光陰倏忽,轉眼即逝。在歡聲笑語中不知不覺的便到了洪慶二十年。因朝堂之上已經風平浪靜,忠順王爺也只是苟延殘喘再翻不起大浪,士隱與凝煙便有了隱退之心。

在功成身退之前,自是要為兄弟倆操持完終身大事,二人才能放心的離開。因再過幾個月,黛玉的孝期便滿了。凝煙便想著在此之前為甄文挑選一門親事,待黛玉除孝便可一起完婚。兄弟倆本就是雙胞胎,一同成親既方便也熱鬧,倒是極不錯的法子。

甄家兩兄弟少年有為,家世清貴,且又生的清俊無比,自是成為不少人家乘龍快婿的不二人選。再加上甄家有著不納妾的家規,更是讓那些閨閣千金趨之若鶩。

只是兩兄弟中甄逸已有了婚約,那些小姐羡慕黛玉之餘,皆把目光聚集到了甄文身上。有那性急的唯恐被別人搶了先,便托了相熟之人先來探探口風。

士隱夫妻對於兒媳的要求並不高,一切皆以兒子的意願為主。畢竟與其相伴一生的不是父母,而是相濡以沫的妻子。

夫妻二人叫來兒子商議此事,凝煙正色說道:“文兒,此事關乎一生的幸福,你定當慎重才是。既然做出了選擇,便要相互扶持,白首到老。這世道對女兒家甚是苛刻,切莫要負了人家,毀了她的一生。”

甄文鄭重的回道:“母親且放心,兒子不是那寡情薄幸之人。自是如父母那般情深意重,相守百年。”

凝煙見兒子如此,欣慰之餘便詢問他可有中意之人。此話剛一問出,老成持重的甄文便羞澀起來。士隱與凝煙相視而笑,看來兒子心中怕是已有人選了,這倒是免了他們的一番辛苦。

在夫妻二人的追問下,甄文才期期艾艾的說出了內情。原來他的意中人不是別人,竟是東平郡王之女,明月郡主!

這明月郡主楚玥婷年方十六,恰與甄文幾人同年。凝煙因與郡王妃是好友,自是對其熟悉的很。此女相貌不過清秀而已,品性倒還是不錯的。夫妻二人對兒子的選擇頗為好奇,便一再詢問其中原委。

在甄文的描述中,二人才瞭解了此事的來由。原來甄家兩兄弟同東平世子楚燁霖是至交好友,相處久了自是知根知底。楚燁霖本就極為欣賞兩兄弟的為人與才學,便有心選其一作為自己的妹夫。

於是他經常在兩兄弟面前,裝作不經意的談起自己兄妹之間的瑣事,引起二人的注意。豈料當時甄逸因一腔心思全在黛玉身上,而甄文更是不懂情為何物,直叫楚燁霖的一番苦心付諸東流了。楚燁霖見兄弟二人不為所動,便以為二人對自己的妹妹無意,便漸漸地歇了這個心思。

不想,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就在楚燁霖以為此事無望後,此事竟峰迴路轉有了轉機。

原來有一次,兩兄弟與水溶護送甄珠及黛玉去城外道觀還願,恰好遇見一窮苦民婦因衝撞了一位貴婦的轎子,而被其家丁護衛圍著毆打。就在他們想著上前干預此事時,就見到已有人上前處理了此事。而這二人就是同來上香的楚燁霖兄妹。

因都是世家同好,自是不會避忌太多,於是兩起子人湊到一處好生遊玩了一通。也就是在此期間,活潑善良的楚玥婷便在甄文的心中留下了印象。以往聽到的那些關於她的事情也在腦海裡漸漸清晰起來,心裡也不時的回想起她的一舉一動。直到有一日茅塞頓開,這才發覺自己已用情至深了。

聽完甄文的講述,士隱夫妻感覺到兒子是真的喜歡明月郡主,自是要為兒子達成心願了。兩人立時便請來北靜王爺做冰人,前去東平郡王府提親。王爺與兩家皆是好友,自是樂見其成,遂興高采烈地去了。

甄文的才學人品有目共睹,那郡王自是極為滿意,當即便應允了婚事。郡主聞聽此事,也是心中喜歡。她早就從哥哥口中得知了甄文的才華出眾,再加上前番遇見之時,看到他的風華氣度,自是芳心暗許了。只是自己容貌平庸,怕是與其無緣,為此她很是惆悵了多時。豈料如今卻夢想成真,她真是覺得如在夢中一般。

兩家既已結成秦晉之好,接下來的程式便順遂簡單的多了。因著兩兄弟同時成親之故,接下來的幾個月甄家、林家。王府、郡王府便忙了個昏天黑地。皇上與太子聞知此事,也插了一腳。於是兄弟倆的婚事便著實熱鬧起來,讓京城百姓很是羡慕嫉妒了一番。

待諸事準備妥當,恰好黛玉孝期已滿。等到了選定的良辰吉日,兩兄弟便開開心心的迎回了自己的心上人。這轟動了大半個京城的婚禮,直到多年後,仍被人津津樂道不時的提起。

自兄弟倆成親後,兄友弟恭、妯娌和睦,甄家一派祥和景象。士隱與凝煙見此自是徹底放下心來,便決定辭官歸隱。

洪慶帝接到士隱的辭呈本不想應允,奈何當初請士隱重新出仕之時早有承諾,等朝中風平浪靜之際,便是放他歸隱之時。如今忠順王爺大勢已去,再無餘力與太子抗衡,便沒了挽留的理由,最終只得答應了士隱的請求。好在太子身邊尚有甄家兄弟輔佐,也算有得有失損失不大。

士隱與凝煙花了幾日時間,將府中的事務交代給兩對小夫妻。又一一拜別了眾位好友及親家,便在幾個子女的相送下離開了京城。兩人先回到姑蘇老宅,將家業重新做了整理,除了留下子孫將來的用度外,其餘的皆捐出救濟窮苦百姓。待這些瑣事料理完畢,便又去辭別了封家一行人。

等從封家出來,夫妻二人再無牽掛,便相攜著遊歷名山大川,尋仙訪道去了。此一去便是二十餘年,除了期間因黛玉與郡主懷孕產子回來幾次外,其餘時間再沒回到京城。

北靜王爺等一眾老友曾多次派人尋找他們,奈何二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實在是追尋不到他們的行蹤,最終不得不歇了這心思。

二十四年後,士隱夫妻在一次遊歷中罹難,甄文、甄逸為父母舉辦了隆重的葬禮,士隱夫妻這才徹底消失在了世人的視線之中。

洪慶二十二年洪慶帝退位,太子登基為帝改年號為嘉佑。而甄家兩兄弟與水溶、楚燁霖、梅致遠、崔英、封子寒等七人輔佐皇上將雲朝治理的政通人和,路不拾遺,達到巔峰盛世。而“嘉佑七傑”也名垂青史,為後人敬仰。

多年後,甄家兩兄弟已是兒孫滿堂。甄文與郡主育有一子一女,郡主壽至六十三歲去世。而甄文在料理完髮妻喪事後,便不知所蹤了,後人無法只得將他的衣冠與郡主合葬。

而甄逸與黛玉竟在五十九歲之時同時辭世,讓人為他們的夫妻情深感慨不已,傳為佳話。兩人膝下有二子,一個延續了甄家血脈,另一個則過繼到安樂侯府,承繼了林家的香火,讓林家得以後繼有人。

至於水溶甄珠夫妻,則長壽的多,直活到八旬之上才無疾而終。北靜王府子孫繁衍,綿延了幾百年猶未斷絕。且歷代才人輩出,成為世人尊敬的世家大族。

……

九重天外的飄渺仙境中,琳宮貝闕、玉宇瓊樓,在五色的雲霧中若隱若現,端的是神仙洞府神秘而清幽。那園中奇花開爛熳,百鳥囀清幽。青鸞仙鶴雙雙舞,白鹿丹麟對對遊。好一派祥和的仙境風光。

一個身著青衣的女子站在雲霧繚繞的入口處,望著駕雲而來的幾個年輕人,施禮笑道:“幾位師兄此番遊歷倒是耗時不少,看師兄面露喜色,必是收穫頗豐,度人無數。寧雅好生羡慕,在此恭喜各位了!”

仙衣飄飄的甄珠笑道:“師弟忒的自謙了,你的修為進展神速,假以時日定會大成,實不必羡慕我們。”

張寧雅微笑道:“多謝師兄誇獎,我自會努力的。師傅他們已久候多時,師兄們還是隨我趕緊回去拜見才是。”

幾個年輕人嬉笑著隨她向琉璃寶殿而去,路途中,寧雅悄悄拉住黛玉問道:“看大師兄他們如此興奮,莫非……”

黛玉笑道:“可是呢,此番遊歷恰好得知水義兄及楚表嫂歷經十世苦修,不日即將飛升。他們夫妻分別了近千年,眼看就要團聚,自是心中喜悅了。”

寧雅恍然大悟,心中也為他們高興不已。一行人加快腳步向大殿而去。

那仙雲繚繞之處已有一對仙風道骨的男女在翹首以待了……

【全文完】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4:46
七十一回 恩怨償風流雲散 事態穩風平浪靜


人說: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此話卻是不假!賈府的覆滅固然有皇上的算計與其自身的原因在內,但與那忠順王府也是脫不了干係。

自兩家反目成仇以來,這忠順王爺一派自是與賈府誓不兩立。兼著德妃的橫死與柳文淵的致殘皆與賈府有關,他們更是對其恨之入骨。

為了報仇雪恨,他們收買了不少賈府的下人作為內奸,時時刻刻注意著賈府主子們的一舉一動,搜集罪證以待他日一舉將其剷除。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些內奸倒也不負所望,將賈府的一些重要資訊源源不斷的傳了出去。

忠順王爺雖早已搜集了大量的賈府罪證,卻不敢輕易發難。只因為當年的一些江南舊賬尚在賈府。有此把柄在對頭手中,他自是不敢輕舉妄動。

在內奸的多方查探下,最終確定此證據就藏在賈母房中。只是當時賈母健在,那內奸無法潛入偷取,讓忠順王爺甚是惱火。

就在他無計可施之際,卻不想這賈府突起內亂。那老謀深算的賈母竟陰溝翻船死在了兒媳手中!

他正想借這天賜良機動手之際,那王夫人竟又幫了他一個大忙。這蠢婦竟為了賈母一筆子虛烏有的財富,將府中很是倒騰了一遍。

如此一來,那些內奸便趁機從容不迫的找尋到了那些陳年舊賬。這下,忠順王爺再沒了後顧之憂,自是對賈府發起難來。

如今賈府獲罪鋃鐺入獄,忠順王爺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他故意延長審理此案的時日,讓賈府眾人在牢獄中多受些苦楚,才稍解心頭之恨。

在他的授意下,那些獄卒對賈府的這些囚徒自是沒有什麼好態度。這讓日子本就難捱的賈府主子們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所幸皇上心中對元春略有幾分歉疚之情,故命北靜王爺儘快理清此案,並對賈府無罪之人網開一面。那忠順王爺無奈,只能加快了審理進度。

在此情況下,李紈因是節婦,而賈蘭又年幼無錯,母子二人首先被無罪開釋,並歸還查收的財產自行生活去了。那李紈的娘家見女兒僥倖逃過此劫,不忍女兒外孫再受委屈,便將母子二人接回了李家。

而邢夫人、熙鳳婆媳倆雖是主子,卻無真憑實據證實參與了賈府的罪惡,且後來二人又有立功的表現,所以僅僅抄沒了她們的所有家財,便與一雙兒女也被釋放了出去。

忠順王爺對此頗有微詞,便將此事稟報了皇上。皇上早從士隱處得知了前因後果,自是不會追究熙鳳等人的微小過錯,任憑北靜王爺處理此事。

忠順王爺氣恨不平之時,恰好靖安侯來訪。閒談中說道致殘的柳文淵,靖安侯便哀歎其尚未娶親生子便一生盡毀,言語中對賈府之人痛駡不停。忠順王爺無意中想到賈政之女容貌美麗,氣度不凡,讓她伺候柳文淵倒是不錯,也算用她來稍贖一下賈府的罪孽。

靖安侯聞言,思量了一下覺得這法子不錯。反正兒子已廢,好人家的女兒自是不肯嫁於他,倒不如讓這賈探春過來伺候,想必還能給淵兒留下一男半女,承繼香火。

打定主意後,靖安侯便回府告知夫人懷淑公主。

懷淑公主回想起在太后生辰宴上見到的探春摸樣,便同意了此事。隨即她便進宮去求皇上太后,為其做主。

在她的死纏濫打下,皇上太后實在受不住這糾纏,又想到探春不過是一罪臣之女,將來免不了被發賣的下場。如今免去罪責去伺候不良于行的柳文淵,對探春來說也不見得是件壞事,於是便應允了此事。

自此,探春便被送至了侯府伺候癱瘓的柳文淵。這探春本就人才出眾聰明伶俐,且又深知自己此時的處境。到了侯府之後,便低眉順眼、任勞任怨的將柳文淵伺候的舒舒服服。

那柳文淵癱瘓之後脾氣暴躁,不時的拿探春出氣,將其打得遍體鱗傷。探春對此並不計較,依然盡心盡力。時日一長,到讓柳文淵對其軟化了三分。

探春借機百般討好奉承,終於在日後懷上了身孕。如此一來,侯府眾人便對探春有了幾分好臉色,念在其腹中胎兒的份上,給了她正妻的名分。至此,探春才放下忐忑不安的心來,算是在侯府有了一席之地。縱使後來侯府被忠順王爺拖累獲罪,終是憑著柳文淵的殘疾之身逃過此劫,倒是讓他們夫妻倆得以平安一生,也算是圓滿結局吧。

放下探春不提,再來說說賈府其餘人等的不同下場。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賈赦、賈政、王夫人這幾個背負數條人命的罪魁禍首最終被斬首示眾。

而賈珍雖未親手傷害人命,但他身為族長自是不能逃脫罪責,再加上他道德淪喪,罪不可恕,最終與害了秦可卿性命的尤氏一起,落得一個身死的下場。

至於賈璉、賈蓉等罪責在身的一眾子弟,皆被充軍發配到邊疆地帶,永世不得赦免。與這些人相比,寶玉倒是幸運的多。他雖然有功名在身,卻是一事無成,只知在內維廝混。最終被削去功名與一眾女眷變賣了事。至於失蹤已久的賈環,一來年幼又無過錯在身,便不予追究任他自去了。

那些賈府下人中,除了幾個罪大惡極之徒如襲人、賴大、周瑞等人被斬首外,其餘人等皆落得被發賣的下場。不過這結果對於這些下人來說,倒也算不了什麼,畢竟他們本就是奴僕之身,如今也不過是出了東家到了西家而已,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待邢夫人帶著熙鳳、李紈,為賈赦等人簡單裝殮完屍身後,又含淚送走了充軍發配的賈璉一行人。

賈璉此時極其懊悔,悔不當初不聽從熙鳳的勸說,而落得如今淒慘的下場。臨行前他良心發現,對熙鳳懺悔了從前的所作所為。最後更是痛哭著欲寫下休書放熙鳳別嫁,最終被熙鳳阻止才歇了這心思。

熙鳳義正言辭的告知賈璉,他們既然有緣成為夫妻,自是不會在這艱難之時棄他而去。縱然賈璉此生不得回轉,她自會將一雙兒女撫養成人,承繼賈家血脈,擔起重振賈家的職責。

賈璉聞言自是欣慰不已,在大禮感謝了熙鳳的大恩大德後,便踏上了他的贖罪之路,此一去便終生未能再返京城,這樣的結局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待這些事情才處理完畢,熙鳳幾人尚未喘口氣,便到了發賣賈府主僕的日子。賈府在京城可謂煊赫一時,這京城百姓誰人不知?如今聽得要發賣他家人,自是紛紛湧來瞧熱鬧。

有那娼館妓署聽說賈府丫頭俊俏,也來分一杯羹,想著掏摸幾個美人回去為自己斂財。也有那無聊閑漢想著趁此討個漂亮老婆,自是也屁顛的跑來圍觀。

於是,待熙鳳等人來至發賣地點之時,便發覺此地已是人山人海了。熙鳳在賈芸夫妻及幾個下人的保護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好不容易擠到了台前。

將至巳時時分,在兩位王爺的監督下發賣正式開始。熙鳳不是那濫好人,自是不能每個人都救下。於是只撿那為人忠誠,身家清白之人買下。待下人發賣完畢,熙鳳也只買下了鴛鴦,司棋、繡橘、晴雯、入畫等等寥寥數人而已。

幾個丫頭正害怕被賣入娼館落入萬劫不復之地,就發覺買她們的人竟是璉二奶奶,登時松了懸著的心抱在一起喜極而泣。至於其他姐妹的下場,她們尚且自顧不暇,又哪來的能力挽救別人,也只能保佑她們有個好的去處罷了。

就在她們慶倖之時,主子們的發賣開始。與先前的踴躍不同,此時的場面頗為冷清。畢竟世人都知道,這賈府主子們素來都是養尊處優之輩,要他們為奴,還不知道誰伺候誰呢,是以大多是瞧熱鬧並不出手。

也有那寥寥幾人看寶釵、湘雲幾人相貌著實出挑,便有心買去做妾。不過在熙鳳等志在必得之人的打壓下,終是敗下陣來。

最終熙鳳買下了寶玉與湘雲,而寶釵卻被她原先的嫂嫂夏金桂給高價買了去。至於賈蓉之妻胡氏及各房的大小主子皆被他人分別買去,就不在此一一敘述了。

那金桂買走寶釵後,曾來到熙鳳這邊告別。熙鳳原本還擔心寶釵的安危,在看到金桂對寶釵甚為親熱之時,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寶釵不顧寶玉的搭訕,逕自將熙鳳拉至一旁敘述多時,臨了請熙鳳代為轉告寶玉,但求一紙休書。熙鳳自寶釵口中已得知了此事的前因後果,自是替寶釵感慨不已,便答應盡力替寶釵辦成此事。

熙鳳將寶釵的意思轉告給了寶玉夫妻,寶玉自是不肯休棄寶釵,湘雲更是辱駡寶釵嫌貧愛富,叫囂個不停。

待熙鳳冷著臉喝止了兩人的行為,將賈府對薛家的所作所為一一訴說了一遍後,寶玉夫妻不禁啞口無言,羞愧的低下頭來。

原來,當日寶釵在去牢中探視薛蟠之時,偶爾聽到兩個獄卒在牆後談論薛蟠之事。寶釵這才發覺自己哥哥之所以被翻起舊案判了死刑,皆是賈母及王夫人派人告發之故,為的就是用薛家的錢財填補賈府的窟窿。

寶釵得知此事後,自知勢單力薄保不住薛家家產,便苦思多時與嫂嫂達成共識,力保薛家家產不被賈府侵佔。金桂感念薛蟠讓自己另嫁之情,再加上寶釵願拿薛家一半家財奉送,金桂也不是無心之人,自是答應寶釵,幫她保住薛家。

寶釵從小便被父親帶在身邊教導,自是對父親的筆跡模仿的出神入化。她寫了一封長信言明此事並附上一張偽造的借據,派人快馬加鞭送至金陵二叔之處。

那薛二老爺雖厭惡薛姨媽母子,但也不能眼看著兄長家財被他人侵佔,是以便按照寶釵的意思前來相助。最終帶走大批銀兩鋪面,為薛姨媽母女保下了日後生存的根本。為了寶釵能更好的從賈府脫身,薛二老爺更是帶走了癡癡傻傻的薛姨媽,免得賈府用她來要脅寶釵。至此薛二老爺能為寶釵做得都做了,以後的路就端看寶釵的造化了。

熙鳳講完薛賈兩家的恩恩怨怨,寶玉自是無顏再求寶釵留下。經歷了這諸多變故,寶玉也對世事變通了許多。他深深望了寶釵一眼,最終寫下了休書。他神情低落的說道:“寶姐姐,是賈府對不住你,但願你日後生活的平穩安樂,那寶玉便可放下這顆心了。”

事到如今,湘雲才算徹底明白了黛玉與寶釵的不易之處,換做是她遭遇到二人的境遇,她真的不知自己會如何自處。想到此,她不禁為從前的錯誤懊悔不已。隨即鄭重的對寶釵說了道歉的話語。

寶釵淡然的笑了笑,對寶玉夫妻說了聲:“珍重”後,便隨著金桂轉身離去了。其實此時的寶釵已身懷有孕,不過她並不想告知寶玉等人。她想讓這個孩子承繼哥哥的血脈,讓薛家得以延續下去。

寶釵隨金桂回到夏家,略作休整後,便在夏家下人的護送下回到金陵老宅。因她的賣身契文已被金桂焚毀,又有薛二老爺早就為其做好鋪墊,是以倒是為其免了不少口舌是非。最後,寶釵為了給孩子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她變賣了金陵老宅,帶著薛姨媽搬遷到了杭州。

九個月後,寶釵生下一子,取名薛晟睿,盼其能重振薛家輝煌,不負九泉下的父親與哥哥。在寶釵的嚴厲教導下,薛晟睿日後終成一方首富,重現了薛家鼎盛時期的勝景。後來在孝子賢媳的殷勤照顧下,寶釵壽至七十有二無疾而終,也算不枉此生了!

至於寶玉與湘雲的結局倒是讓人唏噓。熙鳳自救了寶玉夫妻後,便詢問二人如何打算,畢竟寶玉已經成人有了家室,自是不能與先前一般碌碌無為讓別人養活。奈何二人皆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小姐,哪懂得仕途經濟,自是束手無策。

熙鳳無法,只得暫且為他們尋了一處小院落暫且安身,又積極的幫他們想謀生之道。想到素日裡寶玉有那調脂弄粉的毛病,如今倒是可成為一個謀生的手段。最終熙鳳為他們盤下一處門面,寶玉與湘雲便從此做上了胭脂生意。不得不說寶玉於此道倒是頗有幾分天份,調製的胭脂水粉很受女兒家喜愛,一來二去生意很是紅火,端的衣食無憂了。

只是寶玉終是一個脾氣乖張之人,對這些俗務極其厭惡,平日裡也是勉強自己去做這一切。時日一久,不免沉迷于經書佛卷中以求解脫。後來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終是拋下一切隨一個雲遊的僧人離家出走了!

可憐湘雲獨自一人生活,身邊又無一子半女可以依靠,最終在三十六歲之時鬱鬱而終。她的後事到底是熙鳳為其操勞,送歸賈家祖墳安葬,免了她孤魂野鬼的不幸命運。

自此,賈府徹底成為昨日黃花,所有人物風流雲散各得其所。正是:冤冤相報自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真僥倖。恰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2:05
七十回 雷霆震怒大廈傾倒 黃粱夢醒香消玉殞


如果說往日的賈府曾是世人豔羨的人間富貴之地,那麼如今卻變成了一個避之不及,可怖的大牢籠。

自賈赦等人被抓入獄後,賈府內外便被錦衣軍包圍的水泄不通。各房的主子們皆被聚攏到一起,關押在一處空曠的院落之中。至於那府中的奴僕、丫頭則被分別關押在另外兩個院落。

自此,賈府的所有人等皆成為了階下囚徒,等待著未知的命運降臨。

邢夫人、熙鳳對此早有心理準備,雖心中存著幾分忐忑,倒還算鎮定自若。熙鳳與平兒抱著一雙兒女陪伴在邢夫人身邊,陪著她一起靜靜等待。

相對于她們的從容淡定,二房之中卻是亂了陣腳。王夫人與襲人因心中有鬼,自是惶恐不安。她們被這壓抑的氣氛所逼,不免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賈蘭因年幼,自是不會與寶玉一般被關進牢中。他與李紈相擁著坐在牆角,不時用話語安慰著面帶憂色的母親。湘雲、寶釵望著這一幕,心中酸澀之餘卻又帶著一絲羡慕。大嫂子雖年輕守寡,有此懂事孝順的兒子傍身,也不算虛度此生了。想到沒有擔當的寶玉,二人皆是長歎一聲。

王夫人見此情景,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寶玉。想著從未受過苦楚的他,如今還不知是何淒慘的摸樣?越想越擔憂的王夫人,再看到眼前這母慈子孝的一幕,便覺得甚為刺眼。於是,她便將自己的恐懼與憤怒皆發洩到了李紈母子身上。

只是此時不同往昔,賈府處在這覆滅時刻,李紈壓抑多年的鬱氣終於爆發!為了兒子,她第一次毫不留情的控訴了王夫人對她們母子的無視與打壓。那聲聲哭訴讓人為之傷心落淚。王夫人對這些事實自是無可辯駁,且又被李紈突然爆發的情緒所驚,倒是消停了不少。

自上午時分被關押至此,除了熙鳳匆忙之中帶出了幾塊糕點,給巧姐、賈桂、賈蘭略添補了一下外,其餘人等皆是水米未進。如今已是月上中天,眾人自是饑腸轆轆餓的不行。

就在王夫人罵罵咧咧之際,那把守的軍士端著兩個木盆及碗筷走了進來。他們將東西往地上一擲,就此離去了。

眾人低頭看時,見是一盆普通的白米飯及一盆清湯寡水的菜蔬。

王夫人不禁皺眉說道:“這東西如何吃得!竟把我等當成了下人了不成?”

寶釵一旁冷笑道:“太太莫不是糊塗了?別忘了咱們此時是何處境,不吃這些,難不成還要給太太大擺宴席?”湘雲見寶釵如此頂撞王夫人,不禁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王夫人聞聽寶釵如此擠兌自己,心中甚是惱怒 。她才欲張口教訓與她,豈料看到寶釵那眼中的恨意之時,不禁身上一凜心虛的低下了頭。

邢夫人才不管二房的這些是是非非,她與熙鳳起身盛好飯菜,坐在那裡吃了起來。那些飯菜甚是粗鄙,讓她們這些每日裡山珍海味的人實難下嚥。巧姐姐弟只吃了幾口,便搖頭再也不吃了。

熙鳳自是知道賈府的所作所為罪不容恕,等那些爺們的罪責一旦確認,怕是這樣的飯菜也不會有了。如今不趁機好生吃上一頓飽飯,且等著日後後悔吧!是以她與邢夫人好生哄勸著姐弟倆把滿滿一碗飯菜吃了下去。

李紈倒是沒想那麼多,她只是單純的怕兒子挨餓,遂繼熙鳳之後,也盛了飯菜與賈蘭勉強吃了下去。

王夫人、湘雲看著那不甚乾淨且無滋無味的飯菜,覺得終是難以下口。寶釵嘲笑的看了她們一眼,對她們這種看不清現實的行為鄙視不已。她自顧自的走了過去,襲人畢竟是丫頭出身,比這苦的日子也不是沒經歷過。在略微猶豫了一下後,也隨著寶釵吃了起來。

等婆媳二人被餓的前胸貼後背,實在支撐不下去逼迫自己去吃之時,卻絕望的發現飯菜已所剩無幾了!二人面面相覷愣了一會後,不約而同的朝飯菜撲了過去。

婆媳倆分食完那點殘羹剩飯猶覺饑餓,心中不禁懊悔不已。看眾人都靠在一起閉目歇息,她們也只得忍著腹中的不適,蜷縮在牆角睡了過去。盼著一覺醒來,就能恢復以往那富貴的日子。

只是現實卻是何其殘酷,王夫人等人沒盼來希望,卻得到了噩耗。隨著那些爺們紛紛認罪,賈府終於被抄家了,而她們也從賈府轉至牢獄之中,過起了真正的囚徒生活。

王夫人這才發現,同是被關押,這牢中的生活比之先前簡直是天壤之別。原先那些粗鄙的飯菜如今看來,就是那珍饈美味再不可得。取而代之的是一桶冒著酸氣猶如泔水般的混合物來維持著每日的身體所需。

在此情況下,不幾日眾人便變得面黃肌瘦形容憔悴。再加上不能梳洗打理,又無衣物可以替換。那副淒慘狼狽之象可想而知了!

此時,王夫人才徹底認清了自己的處境。她實在是承受不了這打擊與苦楚,整日裡哭天搶地的哀求娘娘搭救。那尖利的哭喊聲在空曠的牢獄中迴響,吵得人心煩意亂甚是頭疼。那些獄卒不堪其擾,在忍無可忍之下,著實賞了她幾記耳光後,才將她打怕了躲到牆角不再言語。

而被王夫人當成救命稻草的元春,此時的日子也著實不好過。自小皇子夭折後,備受打擊的她便精神恍惚起來。她總覺得是德妃前來索命報仇,驚懼之下更是瘋魔起來。

如今的她一時清醒、一時糊塗自顧不暇,根本就不知道賈府獲罪抄家之事。因她在糊塗時的胡言亂語,讓皇上、太后等人知曉了她這幾年來在宮中的惡行,震怒之餘念在她已瘋魔的份上,被禁押在鳳藻宮自生自滅。

那些被其欺壓過的嬪妃見其失勢,自是落井下石的來痛打落水狗。元春被她們辱駡責打,病情更是嚴重了幾分。在她們又惡意告知賈府此時的淒慘處境後,元春再也承受不住這打擊,精神崩潰徹底瘋魔了。

她每日裡嬉笑怒駡,瘋癲之時便拿著身邊的物事與宮人摔打不停。如此一來,那些宮人內侍皆不敢再服侍與她,紛紛找尋門路逃離了鳳藻宮。以致偌大的鳳藻宮僅剩下抱琴與兩個行將就木的老太監。

抱琴看著自家小姐落到這步田地,自是痛心不已。看著小姐身上那自虐被虐的累累傷痕,更是抱著神情呆滯的小姐嚎啕大哭。如今沒了賈府的支持,她們主僕在這吃人的皇宮中再難立足,怕是已到了山窮水盡的那一步了吧。

似是被抱琴悲愴的哭聲所驚,元春呆滯的臉上有了些許微小的起伏,茫然的眼中滾落了一滴眼淚。

是夜,抱琴一如往常般哄著元春入睡後,才到了外室歇息。操勞了一日的她,不一時就酣睡了過去。

就在此時,本已沉睡的元春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她輕輕地起身,眼中的淚水不停的滑落。今日安嬪前來尋釁,將她推到掌摑了多時,那時她便清醒了過來,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自然浮現在腦海之中。

想著賈府已倒,親人不知近況如何,而自己也因惡行暴露,再無翻身可能。元春徹底絕望了!又想到因果迴圈報應不爽,更是被心魔所迷,有了辭世的念頭。

她走下床榻,翻檢出一身素服穿在身上,自己對鏡整理儀容。待一切料理完畢,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含笑說道:“我累了,再也掙扎不下去了。禍福昭然,你們自求多福吧!”

元春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對著牢獄的方向行了大禮。起身後,她拿起滴淚的蠟燭回到床榻上躺好,閉上眼睛喃喃自語道:“如有來生,但求平凡簡單的生活,再不入這富貴之家!”說完,手一松,那燭火登時點燃那床帳帷幕,燃起了熊熊烈焰將其吞噬其中。

抱琴於睡夢之中被濃煙嗆醒,迷糊之間見元春的寢室被烈焰包圍,立時嚇得清醒過來。她想沖進去營救小姐,奈何火勢太大,著實靠近不得。她返身來至院內,大聲呼喊求救起來。

那巡夜的守衛聽得呼喊匆忙而至,見此情景也不禁駭然。趕緊敲起警示的鐘聲,皇宮之中登時亂成一團。待大批的人員趕至,鳳藻宮已是烈焰熊熊再無挽救的可能。他們也只能將周邊的殿室澆濕,避免火勢蔓延。

抱琴癱倒在燃燒的宮殿外,面如死灰一片絕望之態。她呆呆地思慮了片刻,心中做出了最終的決定。她猛地站起身,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毅然決然的撲向了烈焰之中。此舉讓眾人大驚失色,繼而又為她的忠心讚歎不已。

火勢在眾人的全力撲救下,終於熄滅了,而兩條鮮活的生命也隨之而去。洪慶帝得知此事沉默良久,最終吩咐以妃子之禮好生安葬。如若可能,賈府中的那些無罪之人,他自會網開一面,也算是對其利用一場而做出的補償吧。

就在元春香消玉殞的同時,身陷囹圄的王夫人也做了一場噩夢。夢中元春盛裝而來,對其哭訴她已命入黃泉,望其珍重,他日母女定會在九泉之下重逢。

王夫人被噩夢嚇醒,正自慶倖不是現實之際,就聽得獄卒來說:“你們府中的娘娘沒了!”王夫人登時被驚的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2:02
六十九回 賈元春失子瘋魔 忠順王挾私報復


據上次賈敬的喪事不過兩月有餘,賈府便又迎來了第二場喪事。同賈敬不同,這賈母是娘娘的親祖母,又是一品誥命夫人,是以她的喪事自是不能簡單操辦,定要隆重一些的。

為此王夫人心中著實惱火,賈母臨死之前耍了她一回不說,而今又要拿出不少銀兩為其舉辦盛大的葬禮,這讓王夫人心氣極為不順,隨手抓到湘雲與探春這兩個倒楣催的發洩了一回。可憐二人被賈母連累,不得不卑躬屈膝的任憑王夫人責駡。

湘雲此時已徹底知曉了夢想與現實的差距,風花雪月不是生活的全部。也是在此時,她才切身體會了黛玉《葬花詞》中那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真實處境。只是她雖明白過來,卻是為時已晚,在賈母辭世,叔叔嬸嬸又徹底放棄了她的情況下,她也只能仰人鼻息卑微的生活。

黛玉得知賈母去世的消息後,呆坐半晌良久無語。她的心中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有的是悵然若失的茫然之感。

她真的不知要如何去評論這位外祖母!作為有著血脈相連的長輩,黛玉應該去尊敬、孝敬於她。可她又是害林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黛玉又無法不去怨她、恨她!於是黛玉陷入了無盡的糾結之中。

最終還是在凝煙等人的勸說下,黛玉本著“人死萬事休”的想法,強迫自己在甄逸的陪同下,前去賈府祭奠外祖母。

雖然王夫人百般不情願,到底為了自家的顏面,將賈母的葬禮辦的頗為隆重。那親朋好友無論真心假意皆是面色沉痛,倒是將場面渲染的頗為凝重。

見黛玉身著素服前來祭奠,熙鳳自是趕緊迎了出來。與甄逸在賈母靈前行禮完畢,甄逸自隨賈珍等人出到外院,而黛玉則隨著熙鳳來到內室。

見到房中諸人,黛玉自是不免陪著又痛哭一回。哭罷,才與眾人低聲交談起來。湘雲與寶釵因經歷了許多,于人於事皆通透了些,對黛玉自是沒了先前的厭惡與芥蒂,變得親近許多。

唯有探春被壓抑的久了,不免變得尖刻、偏激起來。今見黛玉形貌越來越美,自是知道她生活的順心暢意。方才又偶見其未來夫婿竟是仙人般的人品才貌,探春心中更是不平起來。憑什麼二人的才貌相差無幾,她林黛玉就可活的逍遙自在,而她卻要過的如此淒慘無助?此種不平的想法一旦產生,探春自然瞧著黛玉不順眼,不由得對黛玉冷嘲熱諷起來。

探春這幾年的變化有目共睹,是以大家對其言行並不多做理會。黛玉更是不將其放在心上,自己又不想和這賈府有過多牽連,待喪事一過,她便與這賈府再無往來,讓探春逞一時口舌之快又如何?左不過日後不復相見也就是了。

探春見黛玉對自己置之不理自覺得有些無趣,便不再言語只拿嫉妒的眼光死盯著她。

在賈母葬禮期間,黛玉並不在賈府歇息,每日裡在甄逸的陪同下朝來暮走,對於外人的搭訕皆是一笑避之。待送至賈母的靈柩至廟中安置妥當,黛玉更是不顧眾人的挽留,逕自回府去了。

這幾天裡,寶玉不是不想去親近一下朝思暮想的林妹妹。奈何黛玉對他避之不及,再加上甄逸對其虎視眈眈,他也只能在遠處望上一眼罷了。

原本他想著這世間的男兒皆是庸俗不堪的碌碌之人,唯有他可以匹配仙子般的林妹妹。可見到甄逸之時,卻讓他的自信心極為受挫。看著站在一起的兩人,是如此的相配,那無盡的風華讓人為之心醉神迷。為此他自慚形穢,很是失落了幾日,縱然襲人百般獻媚都未能使他振作起來。

這賈母去世的消息,宮中的元春自是不能不知的。不過她也只是打發小太監代己前來祭奠了一番也就罷了。倒不是她對自己的祖母不重視,實在是她□乏術顧不過來。

原來,她千辛萬苦生下的皇子命在旦夕了!這皇子雖說相貌醜陋了些,但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是她在宮中立足的根本。如今眼看就要夭折,元春自是焦急萬分,哪還顧得上祖母的葬禮。

只是經過太醫會診之後,得出的結論卻讓元春徹底絕望了!這小皇子自胎裡起,便帶著一種奇毒。而這奇毒太醫們皆是聞所未聞,自然就沒有相應的治療方法了。再加上這奇毒早已損壞了小皇子的五臟六腑,縱然有靈丹妙藥也是無濟於事了!

七日後,小皇子終是夭折了!元春看著兒子的死相竟與當初的德妃一般,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大喊了一聲:“報應啊!”便就此暈死了過去。

自此元春似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不時的胡言亂語,哭笑不止。人們皆以為她是因兒子夭折,傷心過度而導致的精神不穩,其實又有誰知道元春此時的恐懼心理呢?

原來,當初太醫曾奉聖命暗中給元春服用藥物,導致其不能生育。本想就此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是非,豈料卻低估了賈府的野心。

在元春遲遲不能有孕的情況下,那賈府竟然找到那黃龍妖道,通過一種邪術助其懷上了身孕。本來這也沒什麼大礙,不過略減元春的幾年壽數而已。

不想那黃龍為了讓賈府能更好的助其修煉,也為了能更好的控制賈府,竟在元春身上動了點小手腳。那就是她腹中的胎兒會身含妖毒,如若黃龍與賈府合作愉快,他將來自是會幫孩子去了這妖毒。如若賈府背信棄義,那孩子自然就會毒發身亡。

只是後來因為甄家人的插手,那黃龍竟然魂飛魄散,這秘密自是無人知曉了。如今元春縱然九死一生的把孩子生了下來,但那妖毒未解,孩子當然是不能存活了。

元春因不明其中原委,見孩子與德妃死法一致,便認為是其冤魂前來索命,自是驚懼萬分。神思恍惚間,那些被其害死之人皆浮現在眼前,面色猙獰的圍著她不肯離去。在此狀況下,她便瘋瘋癲癲了起來。

洪慶帝見其瘋魔,也不忍再去追究其犯下的罪孽。遂命宮人好生服侍,任她自生自滅也就算了。

只是,雖然洪慶帝有意放她一馬,但忠順王爺卻是不能放過此大好機會。他與柳家一起將這幾年搜羅的罪證呈報給了皇上。並在朝堂之上聯名上書懇請皇上懲治四大家族。

太子一系雖與忠順王爺一派是死敵,但在四大家族的事上卻是利益一致,遂有志一同的站到了一起。

洪慶帝見太子勢力已成,且忠順王爺與那四大家族鬥的兩敗俱傷,已對太子構不成太大威脅,便知是收網的好時機了。

於是洪慶帝頒下聖旨,命北靜王爺與忠順王爺一起調查審理四大家族及其黨羽。待所有罪證確認無誤,必定嚴懲不貸!

而此時的賈府尚不知厄運即將來臨,兀自高樂不止。那王夫人自除去賈母這塊絆腳石後,心情何其暢快。如今府中再無人能壓制與她,自是頤指氣使趾高氣揚。

不過略顯美中不足的事,還是有那麼一兩件的。一是,賈母的藏銀至今未能找到,不過王夫人對此倒也不甚著急,只要在這府中,早晚都會落到她的手中。

再有一件,就是家廟中的賈環竟不知所蹤了。本來王夫人是想趁自己得勢之時,好生清算一下當初趙姨娘算計她們母子的事。雖然趙姨娘已死,但還有一個賈環存在。如若不將其斬草除根,焉知他日不會反咬一口?豈料就在她要採取行動之際,卻不想賈環竟憑空消失了!遍尋無果的情況下,王夫人也只能暫且放下了此事。

拋下此事不提,再來說說那襲人。因襲人是剷除賈母的功臣,王夫人自是論功行賞將其提拔為寶玉的姨娘。襲人夢想成真成了半個主子,自是將以往的舊怨拋之腦後,對王夫人感激的五體投地。

由此襲人仗著王夫人的臉面與寶玉的寵愛,很是不將湘雲、寶釵放在眼裡。寶釵因心中早有成算,對她的挑釁一笑置之。而湘雲卻沒有寶釵的涵養,自是與襲人鬥得不可開交。

那寶玉素來是有了新寵就忘了舊愛的,如今又癡迷於襲人的嬌媚柔情中,自是對湘雲產生了嫌隙,言說湘雲也同那些粗鄙婆子一般,從光彩奪目的寶珠,變成了令人厭惡的死魚眼睛。

湘雲見寶玉如此對待自己,傷心之餘與其鬧了一場。不想卻正中襲人的算計,在她的挑撥之下,湘雲與寶玉算是徹底生分了!那王夫人本就對湘雲這個兒媳不甚滿意,自是樂得看襲人作踐與她。湘雲見有苦無處訴,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忍氣吞聲的任襲人在自己的頭上作威作福。

就在王夫人與襲人志得意滿之際,皇子夭折、娘娘瘋魔的噩耗傳來,頓時將王夫人打回了原形。這王夫人的心智與策略比之賈母相差甚遠,遇此大事登時慌亂的不知要如何應對。

她有心求助於熙鳳等人,卻不想自己早就把人都得罪光了,誰也不肯相助與她,互相推諉著說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王夫人此時才發現沒了賈母這個主心骨,這賈府就是一盤散沙,根本就一事無成,她不禁懊悔之極。

賈府上下還未從元春之事的打擊中恢復過來,皇上要清算四大家族的聖旨又將賈府打入了無底的深淵。

隨著兩位王爺的不斷調查審理,形勢對賈府越來越不利。首先是遠在江南的賈府老親甄家被查抄,繼而史侯爺被奪爵入獄。尚未緩過神來,四大家族中的頂樑柱王子騰也倒下了!他的倒下代表著四大家族再無獲救的可能!而薛家因薛蟠已死,家中敗落倒是逃過了此劫。

如此一來,賈府之中人心浮動。主子們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下人們則是急著找尋門路準備逃離。昔日繁華熱鬧的榮、寧二府,如今冷冷清清鞍馬稀少。那些故交好友唯恐被牽連,自是與其斷絕了來往。至於那些奉承巴結的牆頭草們,見賈府失勢,更是不見了絲毫蹤影。著實讓賈府感受了一番世態炎涼、人心不古。

就在絕望情緒蔓延了整個賈府後,厄運終於如期而至的降臨到了賈府頭上!隨著以賈珍為首的爺們紛紛入獄,兩府裡外被錦衣軍圍困,四大家族的覆滅就此開始了……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59
六十八回 近奸近殺古無訛 惡人自有惡人磨


惜春出家的消息被賈府那些多嘴多舌的下人傳出後,甄家與王府自是也知曉了此事。作為同道中人,甄家自是為惜春的選擇表示贊同。

而王府中的甄珠、黛玉更是喜不自勝。如今迎春、惜春這兩個好姐妹皆得以逃出那是非之地,能隨心所欲地自在生活,她們又豈能不為之欣喜呢?

至於賈府中的其餘人等,自是應為自己的過往付出代價的。不論是善因善報,還是惡因惡果,自會得到不同的結局,她們只管冷眼旁觀也就是了。

洪慶十八年對於賈府來說,可謂波折重重、是非不斷。好不容易熬將過去,盼著來年會平安順遂些。豈料十九年甫一開始,賈敬的暴死便就此拉開了賈府噩夢的序幕!

也不知這位東府的“祖宗”是如何想的,竟在這年節之上給親人添堵。大年初三這日,東西兩府及那些旁支親眷,正熱熱鬧鬧的舉辦家宴。酒興正酣之際,卻見有人來報:“東府老爺殯天了!”

這下府中頓時炸了窩慌作一團,這氣氛也由喜轉悲讓人承受不住。賈赦兄弟及賈珍父子自是立即趕到道觀查看賈敬的死因,而尤氏也在邢、王兩位夫人的相助下,開始搭建靈堂,準備葬禮的相關事宜。

至於賈母,畢竟年事已高,這一年多來的是是非非讓她的身體虛弱不少,而今又聽此噩耗,自是承受不住,在探春、湘雲的攙扶下回房歇息去了。

這混亂之際,人人心浮氣躁,皆忽略了寶玉的去向,只有寶釵無意中發覺其行蹤,卻也只是冷笑一聲便再不關注了。

且說,賈赦等人來至道觀仔細查驗了賈敬的屍身,又盤問了那服侍的道童後,無奈的發現,這位爺竟是自尋死路,再怨不得別人的!

原來,這賈敬竟是服用了大量自製的丹藥,燒脹而死!那服侍的小童也曾力勸與他:“功夫未到,且服不得!”豈料賈敬一意孤行,竟在昨夜守庚申時悄悄的服了下去。這下倒好,仙未成身先死了!

如此一來,為了賈府面上能光彩些,賈珍與兩位叔叔商議過後,便以賈敬潛心修道得成正果,脫去皮囊升仙去了為由,對外宣佈了此事,至於人家信與不信,那就實在是無暇顧及了。

待兩府之人齊心合力的將將辦完賈敬的葬禮之時,那宮中卻傳來了消息,言說元春難產,正在苦苦掙扎,太后憐憫特允家人前去探視。

此消息一來,賈母與王夫人登時覺得如天塌了一般。賈母不顧自己老弱的身體,掙扎著與失魂落魄的王夫人趕往皇宮。

待來至鳳藻宮外,就見不少的宮女、太監進進出出的忙個不停,那太醫院的太醫也聚在一起爭論不休。再靠近一些,便聽到元春那撕心裂肺般的叫聲。其淒慘之處讓婆媳二人戰慄不已。

此時有宮娥前來接了二人到偏殿靜候,那抱琴得知消息,抽空過來拜見。王夫人緊緊握住她的手詢問元春此時的情況,抱琴皺眉說道:“娘娘已經熬了四個時辰了,如今精疲力竭僅靠著那參湯吊著元氣,如若再不生產,恐怕……”

王夫人聞言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被抱琴攙扶著坐下後,不禁痛哭出聲。賈母見此,先吩咐抱琴回去服侍元春,務必保證元春母子平安。待抱琴走後,才呵斥道:“哭什麼!且不說娘娘還未到那一步,就算是凶多吉少,這宮中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如此放肆!有這功夫,不為娘娘祈福,反倒咒她不成!”

王夫人被賈母一頓呵斥清醒過來,知道此時不是傷心之際,遂跪倒在地念經為元春祈福。

或許是王夫人的誠意感動了老天,在眾人都快絕望了之時,隨著幾聲嬰啼,元春終於有驚無險的產下了一位皇子。

當婆媳二人得到元春平安生產的消息後,不禁喜極而泣。再得知所生的竟是一位皇子之時,更是激動的幾欲癲狂!二人癱坐在那裡久久不能從狂喜中緩過神來。

待元春那裡收拾利索,婆媳才得以前去探視一番。當見到九死一生的元春時,祖孫、母女皆是相視而笑,心中充滿了得意之情。

待抱琴帶著抱著皇子的乳母進來後,婆媳二人自是趕緊去瞧一瞧這承載著賈府榮華富貴的皇子。等那繈褓打開仔細看過之後,兩人皆是心中一沉。

原來這皇子面色黎黑五官略顯怪異,身體也比正常的嬰兒小了很多,那四肢更是瘦的可憐,打眼望去,竟是一副早夭之相。那元春見二人面色有異,急忙命抱琴抱過來讓她查看。待看到自己千辛萬苦生下的皇子竟是如此模樣,元春登時心涼了半截。

賈母見迎春不甚高興,趕緊來勸。王夫人也從旁說著:“這小孩子小時大抵如此,待略長些也便好了。”元春得了祖母、母親的安慰,心情略有了些好轉。此時,太后、皇后得知添了位皇子,喜悅之餘也很是賞賜了不少東西。元春幾人見賞賜頗為豐厚,高興之餘便把心中的那幾分忐忑盡數散去了。

賈母二人在宮中又逗留了一個時辰,便被送出宮返回了賈府。府中上下早就得了消息,皆是欣喜若狂。畢竟元春有了子嗣算是在宮中站穩了腳跟,賈府揚眉吐氣重新換發了生機,那腰杆子自是又挺直了不少。

本想借此大肆慶祝一下的,奈何此時尚處在賈敬的喪期,是以只能低調的擺了幾桌家宴慶賀了事。為此府中上下皆在心中埋怨賈敬死的不合時宜!

那王夫人因成了皇子的外祖母,巴結的人多了,便自覺身份高貴。漸漸地在府中盛氣淩人橫行無忌起來。因著賈母精神不濟對府中的掌控有了疏漏之處,那王夫人便趁機安插人手,借機奪權。

期間因勾起以往的前仇舊怨,她對賈母逐漸不放在眼裡陽奉陰違起來。那府中勢利的奴僕見賈母年邁體弱如日薄西山,那王夫人卻是如日中天,自是牆頭草般投向了王夫人一方。

賈母雖極力通過湘雲、探春要力挽狂瀾,終因二人經驗不足,自己又力不從心而敗下陣來。自此府中便正式成為了王夫人的天下,賈母也只能在其淫威之下含恨苟延殘喘。

賈母也曾想過讓兒子來制衡王夫人,奈何賈赦只對銀錢美女感興趣,其他的不在他考量之中,在王夫人奉送了不少銀兩後,他尋歡作樂尚來不及,又豈肯管賈母的這些閒事。

至於賈政,本就是一介酸儒,向來不管內宅之事。再加上王夫人身為娘娘的母親、皇子的外祖母,他自是要給幾分顏面的。於是在王夫人花言巧語的哄騙下,他反倒勸母親儘管好生保養身子,享享清福,那府中的瑣事儘管讓小輩操勞也就是了。

兄弟倆的這一番作為讓賈母氣的不輕,本就羸弱的身體更是壞上了幾分。本想從最疼愛的孫子寶玉這裡得上幾分安慰,豈料那寶玉近來也不知怎地行蹤成謎,經常尋不到他的身影。直到寶釵狀似無意的說出,好像見到寶玉經常在下人房中出入。湘雲聞言忙派人前去探查,這才發現寶玉竟然在此與襲人鬼混。

見到寶玉整日與一個賤婢耳鬢廝磨,而將自己這個疼愛他的祖母置之不理,賈母登時心灰意冷難過不已。如此一來,她那身體立時衰敗起來,不幾日,便病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了。

此時湘雲正為了襲人與寶玉鬧騰,自是無暇前來照顧賈母。那王夫人每日里拉著寶釵安插親信、排除異己忙的不亦樂乎,更是將賈母置之不理。而探春見形勢不妙,自是見風使舵的重新奉承起王夫人來。

王夫人本不想再理會探春這喂不熟的白眼狼的,只是轉念一想,倒是可以用她來氣氣老太婆,便裝作不計前嫌的與探春親熱起來。

這下,賈母的病床前便冷清起來,唯有邢夫人、熙鳳、李紈三人不時的隨侍在側。賈母此時才深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久病床前無孝子”這句話的真實含義了。

隨著她的病情逐漸加重,那王夫人更是肆無忌憚起來。她強逼鴛鴦交出賈母私庫的鑰匙,與賈赦一起瓜分了其中的財產。

賈母看著兒子、兒媳抱著自己的東西洋洋得意的從自己眼前經過,氣血攻心暈了過去。那二人只是隨口吩咐丫頭去請大夫,便揚長而去了。

鴛鴦素來忠於賈母,見大老爺與王夫人如此不孝,便想去求二老爺為賈母做主。豈料,王夫人早就防著這招了。鴛鴦還未走出這座院落,便被王夫人的心腹給擋了回來。

鴛鴦無計可施,只能對著賈母哭泣。賈母掙扎著醒來,心中恨意滔天。素日裡她待二房之人何其親厚,不想到頭來卻是二房傷她最深。她向來心狠,在這彌留之際,更是不想便宜了王夫人。

賈母算計了一輩子,手中的東西何止庫房中的那些。王夫人與賈赦搜刮走的也僅僅是其中的一半而已。而剩下的一半皆是銀票首飾,被其藏到了另外的地方。

於是,賈母趁邢夫人與熙鳳前來探視之際,派鴛鴦悄悄取出這些東西交予二人。吩咐二人好生收著,留作李紈之子賈蘭、熙鳳之子賈桂所用。又再三叮嚀熙鳳定要好生管教賈桂,莫要再蹈覆轍如寶玉那般一事無成。

邢夫人與熙鳳手捧著價值十幾萬兩的銀票首飾,面面相覷目瞪口呆。萬沒想到這老太太竟還留了一手,如若王夫人知道,怕不氣的吐血才怪。

兩人原不想接手這些不義之財,可後來想到若是賈府獲罪後,定有一大批無辜牽連的下人被發賣,再加上那些無罪的主子們,將來安置他們的生活會是一筆不小的花費。想到此,婆媳二人便改變主意接了過來。就算是用這些錢財,來為賈母贖些罪孽吧。

您或許疑問賈母為何有此異動?其實賈母這七十多年來,除了幼時以外,無時不刻的活在算計之中。可以說算計已是她根深蒂固的習慣,再也改變不了的!這種習慣也造就了她毒辣的性格與不俗的眼光。而近幾年的決策失誤,接連受挫,不過是隨著年紀的增長而變得自負狂妄而造成的。

如今她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又無人前來與她開解勸慰。賈母氣怒絕望之餘,也不禁追憶往事來打發難捱的時間。也就是在這期間,她仔細追溯了這幾年發生的事件,那些素日裡不曾注意到的細節逐漸清晰,而其中包含的深意更是徹底顯現出來。

賈母此時才駭然的發現,自己與賈府早就淪為了一枚棋子,一枚用來牽制打壓忠順王爺的

棋子!她閉上眼睛苦笑起來。皇上真的是好算計!坐山觀虎鬥兵不血刃的就解決了兩個心腹大患。真是佩服的很!

既已想通此中關節,賈母自是知道賈府的覆沒近在咫尺了!如果是從前,她必會為二房為寶玉謀劃出一條生路。而今被這些疼在心頭的人反咬,她自是不會以德報怨來原諒他們。

不過賈府畢竟是自己的家,她不想子孫全軍覆沒,導致她無顏去見賈家的列祖列宗。是以她思來想去,還是要保下幾個無辜的子孫來承繼賈家的香火與未來。

在仔細排查了各房大小主子後,賈母又一次被深深打擊到了!她突然發現,自己自詡聰明多謀無人能及,卻不想這府中竟是藏龍臥虎高人甚多!

看看吧!邢夫人的守拙、熙鳳的度勢、迎春的偽裝、惜春的避世。哪一個不是聰明人?哪一個被自己瞧在眼裡過?賈母不怒反笑,激動的在床上咳嗽不止。

揮手示意鴛鴦不必管自己,賈母平息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心中暗自下了決定。如若是先前,她發覺這些人對自己的隱瞞,必不相容!而今她卻是慶倖無比,她們的隱瞞恰好為賈府留下復興的種子,讓自己得以保存幾分顏面去見國公爺。

所以賈母才有了將自己的私藏盡數交給邢夫人婆媳的舉動。這個算計了一生的老太太,終於為自己無罪的子孫真心的謀劃了一回!

看著邢夫人婆媳離去的背影,賈母預感到自己時間不多了。她讓鴛鴦去把那王夫人喊來,就說是有遺言要交代。

鴛鴦含淚出去通知了王夫人。不一時,王夫人便匆匆而至。賈母恨極了她,便示意她靠近說道:“毒婦,你如此對待與我,就不怕遭報應嗎?”

王夫人冷笑道:“報應?笑話!人說:虎毒不食子,你這對自己子女都能下手的人都不怕,我又怕什麼?就是報應,也是先落在你的頭上!廢話少說,到底是什麼遺言,一併交代了吧!”

賈母桀桀的笑了一聲,喘息著說道:“毒婦,你……你搜刮了我的東西,就……就以為塵埃落定了嗎?我告訴你,你搜去的只不過是其中一……一部分而已。其餘的大量錢財都被我藏到一個隱秘所在,端看你找不找得到了。我知道你貪財,我要讓你眼睜睜看著錢財而不得,讓你一輩子都活在糾結之中!”

王夫人聞言大怒,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死老太婆,你別得意的太早。這府中已是我的天下,縱然你藏得再深,我掘地三尺也會將它找尋出來。你不是想看我的笑話嗎?那媳婦也告訴你一個笑話好了。你可知道為何你命不久矣?實話告訴你,我早就讓襲人在你的飲食藥材中下了慢性毒藥,就如當初你對賈敏母子所下的一模一樣,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報應不爽!”

賈母嘴角沁出一抹殷紅,掙扎著說道:“老婆子自是得了報應,可你得意的日子也不多了!沒關係,老婆子會在九泉下含笑等待你悲慘下場的。到時看看,咱們究竟是誰笑的更開懷些!”

硬撐著說完這席話,賈母生機耗盡,頭一歪,腿一伸,就此死去。那王夫人狠狠盯了賈母的屍身一眼,拿出帕子揉紅眼睛,走出房門哭道:“老太太殯天了!”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55
六十七回 償宿怨薛蟠歸地府 厭世情惜春入空門


寶釵以二房身份嫁入賈府,自是引起不少議論。畢竟依著她的才貌、人品,如若不是門第低了些,便是做那王侯夫人都是綽綽有餘的,而今卻只能屈做側室,著實讓人為寶釵感到惋惜不值!

寶玉對此卻是不以為然,如今的他有二美陪侍在側,除了惋惜得不到黛玉之外,倒也算是心滿意足了。他每日裡不是與湘雲打鬧玩笑,便是與寶釵談些詩詞歌賦,全然不顧外面的是是非非,兀自開心的活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

相對於他的稱心如意,湘雲、寶釵二人卻是各有各的苦楚。湘雲自得知寶釵要嫁過來之時,很是和寶玉鬧騰了一番。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償心願嫁給寶玉,尚未過的幾時好日子,那寶釵便要過來給自己添堵。

只是這大家媳婦要賢慧大度,她自是不敢違拗長輩的意思。在賈母找到她百般安慰並保證後,她也無可奈何的松了這個口。

她除了在寶玉身上過於執著外,其餘的世事也大略明白一些。知道婆婆瞧她不上,她要是想在這府中過的順遂,就必須把賈母奉承好不可。有了賈母的支持,她才能與寶釵分庭抗禮。

而寶釵對於這些卻是無暇顧及,她如今的心思全放在營救哥哥的事上。自嫁過來之後,她每日裡除了恭恭敬敬的服侍著這些主子外,便不時的找王夫人打探消息。

那王夫人自是裝模作樣的派賈璉去上下打點,實際上卻是毫無作為。隔上幾日,便告知寶釵一些消息,左不過是些薛蟠並未受苦,再委屈幾時,便可出獄回家等等。

因薛家也曾派人打探過,得知那柳文淵並未身死,只不過傷勢過重癱瘓了而已。薛蟠縱然罪過不輕,卻也罪不至死。是以寶釵在聽了王夫人的話後,並未多做他想。感激之余,便與母親、嫂嫂送來不少銀兩供王夫人上下打點,等待著一家人團圓的一刻。

就在薛家放心之際,變故突生。忽然有人前來告發薛蟠從前曾打殺人命一事,經府衙調出原先的卷宗,並找來人證、物證後,這下薛蟠便再無狡辯之處,最終被判斬刑,於半月後問斬。

消息傳來,薛家登時陷入絕望之中。薛姨媽見兒子再無生還可能,此生沒了指望,實在是無顏去面對薛家列祖列宗。在此打擊之下,變得癡癡傻傻起來。

金桂更是為此嚎啕大哭,她與薛蟠雖是打打鬧鬧的不肯停休,畢竟夫妻一場還是有幾分情意的。再加上薛蟠亡故,她也變成了寡婦,往後的日子著實難過。因而自憐起來,自是傷心不止了!

寶釵見母親嫂嫂已完全亂了方寸,只得忍痛為哥哥料理生前身後事。她懇求了王夫人多時,終於使她答應前去送哥哥一程。

為薛蟠準備了不少吃食衣物,寶釵帶著鶯兒隨賈璉前往府衙牢中。賈璉因對薛蟠頗有幾分歉疚之心,遂拿出不少銀兩打點獄卒,讓兄妹倆也可多聚一時。

此時的薛蟠蓬頭垢足、面黃肌瘦,神情呆滯,見妹妹到來毫無反應。直到寶釵呼喊多時,才逐漸清醒過來。

他激動的撲到獄欄之上,對著寶釵哭喊求救。寶釵見哥哥如此狼狽,自是哀慟不已。

薛蟠見妹妹傷心,停下哭喊反倒勸解起寶釵來。見妹妹為救不了自己而自責,薛蟠那霸王的性子上來,到把那恐懼去了幾分。

遂說道:“妹妹不要傷心了,我既打死了人家,人家要我償命實屬應該。只是苦了妹妹,日後要勞你替我照顧母親了。至於你嫂嫂她還年輕,到時讓她再嫁也就是了。還有一事哥哥著實不甘,那就是未能給薛家留下子嗣,使哥哥無顏去見祖宗。妹妹若是有心,將來從你的子嗣之中挑選一子承繼薛家血脈,哥哥縱在九泉之下,也是牢記妹妹大恩大德的!”

寶釵聞言心如刀絞,兄妹倆隔著獄欄抱頭痛哭一場。在看著哥哥含淚吃下帶來的吃食,又讓他換上乾淨的衣衫後。寶釵才在獄卒的不斷催促下,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此地。

寶釵出了牢房,未見賈璉蹤影,便讓鶯兒前去尋找,她自站在一處牆角等候。正為哥哥遭遇悲痛之際,忽聽得牆那邊有人低聲說話。

寶釵本無心思去關注這些,豈料卻偶爾聽到薛蟠二字。她愣了一下,便伏在牆上仔細傾聽。那兩人的對話時大時小,聽得頗為費力。待聽完所有的對話內容,寶釵已是面無人色、搖搖欲墜了。

正在此時,那鶯兒與賈璉同時返回,見寶釵如此急忙來扶。那賈璉也關切的詢問了幾句,皆被寶釵以傷心過度為由搪塞了過去。

在返程的路上,寶釵坐在車中沉默無語。許久之後,她暗自做出了一個決定……

半月之後,薛蟠被帶到刑場問斬,一道寒光閃過,世上再無薛蟠此人!金桂與寶釵帶下人為薛蟠裝殮好屍身,停放在廟宇之中,待來日再扶樞返回金陵安葬。

王夫人待薛蟠喪事完畢,正準備插手薛家家事之時,那薛家已然鬧的不可開交了。究其原因,卻是薛家的二老爺帶著兒子前來京城發嫁女兒,不想才到京城便聽聞薛家之事,自是趕緊過來拜訪。


在探視了已經癡傻的薛姨媽後,二老爺便婉轉的說出了一事。原來當初寶釵之父做生意之時,因一時的周轉不靈,曾向弟弟暫借了二十萬兩用來救急。當時約定待侄女出嫁之時定當歸還。而今二老爺之女寶琴即將出嫁,是以不得不前來討還。

金桂正因成了寡婦而傷心絕望之時,又見叔父前來討債,自是恨上加恨與二老爺爭執起來。雙方各不相讓鬧了個不亦樂乎,最終鬧到了衙門裡。

因二老爺手中有哥哥親手寫的借據,那金桂自是無可辯駁,最終衙門裁定金桂歸還借銀。因薛家家產被薛蟠揮霍的所剩不多,是以金桂無法,只能把薛家的大小店鋪作價轉給二老爺抵債,又忍痛拿出五萬兩現銀才算湊足了此數。

在此期間,那賈母婆媳為了薛家家財不被瓜分,也曾想以勢壓人將二老爺的債務賴掉。不料在打探到那二老爺女婿的情況後,不得不打消了此念頭。

原來那寶琴的夫家竟是太后的本家,雖說不是太后的嫡親,卻也在五服之內,寶琴的公公梅翰林與那西寧郡王更是堂兄弟之親。是以賈府得知此事後,自是不會為了這二十萬兩輕易得罪太后,自找麻煩。

看著二老爺拿走大量財產後,賈母與王夫人還未從肉疼中恢復過來,那金桂又鬧騰起來。起因卻是薛蟠已留下遺言,允許金桂再嫁。其遺言中又雲為補償金桂,特將家產的一半贈送給她。

金桂本以為此生無望,卻不想峰迴路轉重獲生機。她自是欣喜不已,未免薛家反悔,她自是儘快離開才好。

是以她找到寶釵商議此事,寶釵為薛家著想,便苦苦哀求金桂留下。金桂豈肯讓自己的年華虛度,自是與寶釵爭辯起來。

在金桂無與倫比的胡攪蠻纏下,寶釵只能按哥哥的遺願處理此事。於是在仔細盤點了薛家家產後,金桂心滿意足的帶著價值十萬兩的一半家財回了娘家。

至此薛家已名存實亡了!因寶釵已經出嫁,薛家的一些事物不便處理。是以又拿出價值五萬兩的現銀鋪面交予二老爺,讓其照顧癡傻的薛姨媽,並把薛蟠的靈樞運回金陵安葬。

待薛家所有事務料理分明,寶釵手中也僅余四五萬兩的東西了。賈母和王夫人看到此情景,心中憋屈到了極點!明明是一塊輕易到嘴的肥肉,卻不想橫生枝節被人搶去。那種希望到失望的巨大落差,讓這對婆媳著實承受不起。

她們不是沒有過懷疑,只是這一切皆是有憑有據,再無蹊蹺之處。是以二人只能哀歎時運不濟,沒有這個命罷了!

這世上曾有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假若賈母等人真能靜下心來反思過往的話,當不難發現,天道已開始展示他公正的一面,她們心機用盡又如何?最終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只是她們身在迷途而不知返,只能說是自取滅亡了。

因薛家的家財未能到手,寶釵對於賈府來說,便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是以王夫人對寶釵便失去了往日的親切,看她不順眼起來。那湘雲也借此對寶釵多有打壓之處。

寶釵對此皆是大度應對,對她們的找茬行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每日裡照例恭恭敬敬、規規矩矩的說話行事,讓人挑不出半點差錯。對寶玉也是不遠不近,並不奉承爭寵。時日一久,湘雲見她對己構不成威脅,便也不放在心上,隨她去了。

李紈、熙鳳原本就對寶釵頗為欣賞,今見寶釵家破人亡甚是可憐,便不時的照顧與她。有了幾人的勸慰與相助,寶釵在賈府過的也算是安穩平靜。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瞬新年即將來臨。這幾個月來,賈府風平浪靜倒是得到了一段喘息的時機。

只是,時來頑鐵生輝,運退黃金失色。這賈府即已氣數將盡,自是不可避免的要生出不少是非來。

此日,賈母正召集了各房的主子們商議節慶的諸多事宜。因此時管家理事的是王夫人婆媳,再加上也不想再攪和進這爛攤子中,所以邢夫人和熙鳳並不插言,只是含笑隨聲附和。

至於李紈,她向來不得賈母婆媳喜歡,自是坐在那裡裝木頭當背景一言不發。

如此一來,便只剩下寥寥幾人還在討論的熱火朝天。而這剩下的幾人卻也是面和心不合,分成兩派彼此明爭暗鬥。

湘雲自是緊抱賈母大腿不放的,而那探春因趙姨娘之事,對嫡母王夫人心中多少有些芥蒂,再加上賈母對她頗為倚重,讓她得以插手府中事務,自然便站到了賈母這邊。

於是,王夫人身邊便只有一個寶釵可用。只是這寶釵畢竟是個側室,插手府務名不正言不順,實在是幫不上忙。王夫人勢單力孤,只得眼巴巴的看著眾人唯賈母馬首是瞻而無能為力。

也便是從此刻起,王夫人心中的新仇舊怨一併迸發,產生了一個惡毒的念頭。只要賈母不死,她便永無出頭之日。為了自己不再被架空做傀儡,必要除了這死老太婆不可!

就在王夫人低眉斂目,用青筋暴起的手撚著佛珠暗自思量之際,忽然一個小丫頭不顧規矩的闖了進來。她來至房中撲通跪倒:“老太太,大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四姑娘吧,她正鬧騰著絞了頭髮要去做姑子呢!”

此言一出,登時震驚了房中眾人。賈母更是急得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這是怎麼說的,四丫頭怎的就好端端的就要去做姑子?莫不是那下人做怪了不成?快隨我去看看!”

於是一行人行色匆匆的隨賈母奔向惜春的住所。賈母之所以如此著急,並不是對惜春有多關心,而是唯恐此事鬧大,于賈府的顏面有損。這一兩年來,諸多事情的發生,賈府已經成了他人眼中的笑柄,現在僅存的那點子顏面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

待來至惜春房中,這裡已是一片混亂。因惜春是趁丫頭們外出之際才動手絞頭髮的,是以等丫頭們發現之時,那一頭青絲已經所剩無幾了!丫頭們見此自是上來要奪剪刀。豈料惜春卻以死相逼。丫頭們不敢輕舉妄動,這才派人前去通知了賈母等人。

丫頭們見老太太來到,都暗自松了口氣。賈母含淚說道:“孽障,你這是鬧得哪一出啊!若是丫頭婆子不好,你要打要殺皆隨你,何苦弄得驚天動地的。若是祖母去了,倒也不用為你操心受累了,可恨老婆子竟閉不上這個眼,你讓老婆子如何是好啊!”說完,捶胸頓足淚流不止。

惜春跪倒在地哭道:“老太太,不是孫女無事生非,實在是真心皈依佛祖。老太太與太太素日裡都是行善積德、誠心向佛,如今孫女不過是上行下效罷了,怎的就不該如此呢?”

王夫人心中暗恨惜春惹事,卻又不得不勸道:‘姑娘要行善,這也是前生的夙根,我們自是不會阻攔。只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姑娘出家著實不是個事體,姑娘也很該為府裡考慮一下才是。”

邢夫人、熙鳳幾人也從旁相勸多時,怎奈惜春立意必要出家,跪在地上磕頭不止,那額頭之上登時鮮血淋漓。賈母急命人前去攙扶,皆被惜春拿剪刀逼走。最後更是放下狠話,如若不讓她出家,寧願死在眾人面前。

就在相持不下之際,賈珍與尤氏聞訊趕了過來。賈母對惜春孤僻的性子頗為厭煩,今見賈珍到來,自是順水推舟的交予他處理此事。

賈珍將惜春帶至別室交談多時,出來之時面色沉重。想到惜春方才分析的賈府前景,賈珍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聯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賈珍自知如若真有那一天,他自是在劫難逃的。這麼看來,惜春出家倒也不是一件壞事,起碼能逃過此劫,不受兩府的拖累。

這賈珍雖是風流成性,卻不比賈母等人的大奸大惡,對惜春這個唯一的妹妹更是有著憐惜之情。如今既已預見了兩府的未來,自是要為妹妹謀劃一番。

兄妹倆自房中出來,賈珍便宣佈因惜春心意已決,便同意了她出家修行的要求。考慮到惜春出家會讓兩府顏面難堪,賈珍決定讓惜春隨妙玉返回姑蘇蟠香寺修行,對外便說惜春回金陵故居暫住也就是了。

賈母、王夫人自是不同意賈珍的決定,奈何賈珍身為族長又是惜春的親哥哥,他執意如此,她們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了此事。

賈珍心中有了打算,自是行動迅速的為惜春準備起來。他先是到了道觀向賈敬稟報此事,那賈敬正癡迷於煉丹製藥自顧不暇,那顧得上理會這俗世事務。交代賈珍酌情辦理後,便將其打發走了。

之後的幾天,賈珍為惜春挑選了兩房忠誠可靠的奴僕隨行服侍,又為其準備了不少財物。待諸事齊備後,才依依不捨的送惜春遠行。

離別的那日,惜春與妙玉身著緇衣與眾人告別。在大家包含著不同心思的目光中逐漸遠去,走上了與眾不同的人生之路。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51
六十六回 爭閒氣薛蟠闖大禍 為救兄寶釵做二房


迎春的出逃給賈府帶來了極大的震動,府中上下雖然嚴令不得洩露此事,但在私下裡卻都是看法不一、議論紛紛。

邢夫人婆媳及惜春等人,自是為迎春逃出生天而暗自欣喜。就連寶玉雖然惋惜迎春不能再陪著他一起玩耍,但對於她拒嫁出逃還是極為贊同的。

在他看來,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之珠寶;出了嫁,就不知怎的生出許多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了光彩寶色,是顆死珠了;再老了,就更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所以迎春為不淪為魚眼睛而抗爭,寶玉心中還是嘆服的很!

只是他的這番言論雖有幾分道理,卻是過於偏頗了些。這女孩兒在家之時,大多有父母兄弟護著,自然可以清靈如水自在的過活。但嫁人之後,一大家子的責任都要擔在身上,又怎能不去親力親為,多方謀劃?如此一來自然少了那風花雪月的心腸,多了些柴米油鹽的現實,所以說寶玉的想法也太過單純了些。

放下寶玉的歪論不提,再說說那賈母此時的反應。自此事發生以來,賈母除了在初始大驚失色、暴跳如雷外,之後便陷入了無限的沉思與糾結之中。

她一臉陰鬱的反思著這幾年來的所作所為,震驚的發現竟是決策失誤,狀況百出。她縱然極力不去承認自己的過失,但事實擺在眼前卻是無可辯駁的。

首先在如何對待黛玉的事上,她便犯了一個致命錯誤!當得知黛玉有了婚約之後,她不應該再去算計,而是要極力與之修好才是。如果那樣,黛玉也不會與賈府生分,而導致甄家與王府的龐大勢力不能為己所用。恨只恨,當時自己被權勢迷了心竅,過於自大狂妄,才做出這等搬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來!

再想到迎春之事,賈母更是悔斷了腸子!她自負精明過人,從未看走過眼。卻不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讓迎春偽裝哄騙了十多年!想到被一個瞧不上眼的小丫頭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不自知,賈母懊悔的直欲吐血!

在耗費了無數人力財力,尋找迎春未果後。為了保全賈府的顏面,賈母不得不掩耳盜鈴似的對外宣佈,迎春因病而逝,將此事遮掩了過去。

賈母事後曾無數次的遐想,如果不曾與黛玉交惡,那在她背後勢力的支持下,賈府必會穩如磐石。如果早就察覺迎春隱藏的才華好生調教,焉知不是第二個元春?

只是這所有的美好前景,皆在自己的錯誤決策中成為黃粱一夢。賈母頓時備受打擊一蹶不振 。現在她只想得一段安靜的時日,讓她反思過往,繼而好生謀劃一下賈府的未來。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老天爺似是看不得賈府有平靜的生活。一件事情的發生,重新將賈府拖入沼澤越陷越深,再無回頭的可能!

而此事就是:薛蟠闖大禍了!按說薛蟠闖禍是薛家之事,與賈府無多大關係才是。只是外人卻不作此想,在他們看來,薛蟠的所作所為必是受了賈府指使,是以賈府難逃干係!不得不說,賈府這次真是倒楣,無端受了牽連被人記恨在心。

此事的起因還得從頭說起,且說薛蟠自成親被金桂拿捏住後,就再沒了往日那逍遙自在的生活。不說家中的丫頭不能隨意調戲,就連他去花街柳巷也多半被金桂發覺而大鬧一場。

為此薛蟠是苦不堪言,有心鬧一場,奈何母親妹妹對金桂的作法極為贊同,皆站到了她那一邊。無奈,薛蟠只能忍氣吞聲逼自己過著清湯寡水無滋無味的苦日子。

此日,薛蟠因金桂身上不方便而好幾日不得近身,欲火難忍下便調戲起金桂的隨身丫頭寶蟾來。正糾纏之際,被金桂撞見而將其打出門來。

薛蟠逃出家門,正感了無意趣之時。在身邊小廝、隨侍的攛掇下,到那環采閣去尋歡作樂一番。

也算薛蟠命該此劫,當他找到老鴇要見想好的芍藥之時,卻被告知芍藥已有客人陪伴,勸薛蟠另尋他人。

薛蟠本就一肚子邪火,且又是個霸王似的人物,自是不肯相讓。他帶著幾個隨侍不顧老鴇的阻攔,硬闖至芍藥房中。待看清那客人之時,不禁暗歎:不是冤家不聚頭,今兒咱們新帳舊賬一起算!

原來那客人便是靖安侯次子柳文淵!自前番在“食為天”的那次衝突後,雙方各是受傷不輕很是修養了一段時日,彼此之間那更是恨之入骨。

如今狹路相逢,自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三言兩語間便勾起了舊怨衝突起來。芍藥房中登時桌翻盤碎、狼藉一片,那芍藥被雙方拉來扯去,嚇得花容失色戰慄不已。直至雙方大打出手,更是怕的躲在床下瑟瑟發抖不敢出來。

也算那柳文淵倒楣,他這邊只有兩人,而薛蟠這邊卻足足有四人。他就是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啊,不過片刻便落了下風。那柳文淵也是狠角色,見敵不過便下了狠手,他與隨侍從靴筒中拿出匕首向薛蟠捅來。

薛蟠此時正得意之際,猝不及防間被柳文淵的匕首劃傷了胳膊。薛蟠疼痛之下用力踹去,那柳文淵被踹得“噔噔”後退了幾步,說來也巧,恰好踩在一個茶杯之上立足不穩向後倒去。此時他正好處在二樓窗前,在慣性的作用下破窗而出,狠狠摔到了樓下。登時那地面上塵土飛揚,不一時便有鮮血從其頭上滲出,柳文淵蠕動了幾下,頭一歪生死不知。

那隨侍見主子墜樓,登時大喊起來:“殺人了!快來抓住兇手!”薛蟠幾人見出了人命驚慌失措,又見那妓院中的護衛鬧哄哄的朝自己奔來,自是不能坐以待斃,急忙奪路而逃。

那老鴇見追他不上,便趕緊派人救治柳文淵。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還是先應付過侯府的責罰才是。

薛蟠幾人倉皇失措的逃回梨香院,此時薛姨媽正和媳婦、女兒商議搬離賈府之事。見薛蟠面色蒼白慌慌張張的回來,不禁詢問其緣由。

薛蟠結結巴巴的將事情敘述了一遍,頓時將薛姨媽等人驚得叫苦不迭!一家人膽戰心驚不知所措,寶釵忍住心中驚懼說道:“此時不是慌亂之際,那柳公子生死未卜,哥哥還是暫時出去躲避一時,待確定了消息之後,再作打算!”

金桂雖恨薛蟠惹是生非,畢竟是自己的夫君。見事已至此只能收拾了不少銀兩衣物,讓薛蟠出去暫避風頭。

薛蟠見連累了家人,心中懊悔不已。正當他依依不捨的準備逃離之際,那衙門中人早就得了消息將賈府的大門給堵了起來。

那賈府門房見他們來勢洶洶不明所以,只得趕緊通報老爺夫人。待賈政得訊匆匆趕至府門,就見那府尹大人剛剛下馬。賈政急忙上前拜見:“不知趙大人駕臨,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不知大人如此陣仗,是何緣故? ”

趙大人原是太子的人,對賈府自是沒有好感。便冷笑道:“方才靖安侯府來報,言說貴府仗勢欺人,唆使那薛蟠謀害侯府公子。如今柳公子傷勢嚴重,生死未蔔,所以本官前來捉拿兇手,還請賈大人不要妨礙本官的公務!”

賈政聞言大驚失色,對府尹大人喊起冤來。那趙大人不為所動,命令手下闖進賈府到那梨香院,將尚未逃離的薛蟠幾人抓個正著。

趙大人見捕獲兇手,不作片刻停留,帶人匆匆離去。賈政阻攔未果,只得趕緊去向賈母稟告,並找人去打探其中原委。

賈母得知此事自是大怒!待聽了此事的前因後果,更是將引薛家來賈府借居的王夫人大罵了一頓。王夫人此時也是悔之不及,只能忍氣吞聲的任其責駡。

只是此事已牽扯到了自家,不是罵兩句就能解決了問題的。賈母發洩過後,也無奈的派賈璉前去府衙交涉一番,看事情是否還有轉機,再做出相應對策。

見賈璉匆匆而去,賈母不耐煩見到王夫人,便揮手讓其退下了。出了賈母正房,賈政因薛家之事遷怒王夫人,對她不作理會,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王夫人接二連三被婆婆,丈夫冷眼相待心中窩火,回到房間生著悶氣。

那寶玉和湘雲正巧前來問安,王夫人見到湘雲勾起前事更是氣怒。不禁找了個由頭將湘雲收拾了一番。湘雲被其劈頭蓋臉的訓斥一通,自是委屈不已。寶玉見其梨花帶雨的小摸樣,甚是心疼的很,不免為湘雲抱屈了幾聲。

王夫人見兒子竟然有了媳婦忘了娘,自是傷心難過起來。寶玉夾在其中甚是難為,左右調停之下,不僅沒勸好這婆媳二人,反倒讓二人的關係雪上加霜又惡化了三分。於是王夫人更是加深了另擇佳媳的念頭。

再說那薛家,自薛蟠被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抓走後,薛姨媽承受不住這打擊,驚嚇過度暈了過去。那金桂正忙著派人前去衙門打點,那還顧得上她。寶釵見此,只得和鶯兒、同喜幾人把薛姨媽好歹抬進屋內,邊掐人中邊哭喊的將其叫醒過來。

薛姨媽醒來痛哭不止,在寶釵的極力勸慰下,才暫時鎮定下來。娘倆左思右想之下,唯有二人可救薛蟠。當下兩人便分頭行動,寶釵前往王家,尋求舅舅王子騰出手相助。薛姨媽則前往王夫人之處,盼她能說服娘娘討得恩旨、網開一面。

王子騰此時已經得知薛蟠之事,今見外甥女來求,憐憫之餘也把自己無奈之處明講出來。原來,如今整個四大家族之中,在朝堂之上的勢力也僅餘他一人而已。其餘人等或是有爵位無實權,或是人微言輕指望不上。

在此情況下,王子騰獨木難支便遭到了政敵的打壓排擠,日子著實難過,官位也是岌岌可危。是以在這敏感之際,他自是不能輕舉妄動,以免被人抓住把柄一併剷除。假若他一旦倒下,那薛蟠恐怕死得會更快一些。

寶釵雖也知曉舅舅的難處,只是此時實在是無人可求,是以苦苦哀求舅舅想法為薛家保下最後一點血脈。王子騰見甥女額頭沁血甚是可憐,便讓她去求賈府的娘娘。如若她能答應出手相助,薛蟠或可保住一命。寶釵見舅舅實在是無能為力,只能含悲而回,準備去求助王夫人。

而此時的王夫人卻在薛姨媽前來求助之時,突生了一個念頭。她一邊信誓旦旦的答應去求娘娘幫助薛家,一邊又隱隱露出要寶釵為媳的想法。薛姨媽實在是無路可走了,縱然心中不舍寶釵受此委屈,為了薛蟠也只能答應回去商量一下。

王夫人趁機給妹妹保證,寶釵雖是以二房入門,但她定會把寶釵當正室看待,並會設法讓其管家理事。待寶釵生下子嗣,必請娘娘下旨擢升為正室與湘雲平起平坐。

見妹妹含淚而去,王夫人立時趕到賈母房中,與其商談多時。最終這對算計已成習慣的惡毒婆媳達成共識,為了薛家家財將寶釵娶進門,待其嫁過來之後,便趁此良機借刀殺人將薛蟠剷除,到時僅余薛姨媽婆媳不足為慮,薛家家財自會輕鬆到手。

可歎薛姨媽本是為保兒子性命,才不惜拿女兒的幸福來換。豈知竟會因此落得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境地,更是因此斷送了薛蟠的性命。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寶釵自王家無功而返回到家中,方才進門,就見母親與嫂嫂正坐在房中等她。寶釵見兩人面帶愁容,心中一涼,知道母親此行怕也是白跑一趟。

正當她為此黯然之際,就見母親看著她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寶釵心中疑惑,不免把目光投向嫂嫂詢問原委。

金桂素來是個暴脾氣,實在是看不慣薛姨媽那不爽利的性格。今見小姑詢問,自是痛痛快快的將賈府要她為媳,才肯答應營救薛蟠之事講了出來。

寶釵見母親滿臉歉疚的看著她,那眼裡包含著祈求之色,心中頓時冰涼一片。她自是知曉了母親的決定,用女兒的幸福換回疼在心尖的兒子的性命。

金桂見寶釵默然無語,雖心中不忍,但救夫心切便“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求小姑成全。薛姨媽也含淚看著寶釵,無聲的哀求於她。

寶釵見親人如此,絕望的閉上眼睛,兩行珠淚無聲的滑落。最終她艱難的點了點頭,嘶啞著說道:“……嫂嫂請起,只要能救了哥哥性命,寶釵……寶釵自是不惜一切的。如今也不過是嫁人而已,我……我答應便是了!”

金桂見寶釵答應,心中略安。為了彌補對小姑的虧欠,她暗自決定,定要給小姑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絕不讓賈府那些勢力小人小瞧了。

因事關薛蟠性命,薛家自是急不可待。而那賈母與王夫人也是怕夜長夢多再出變故,便一拍即合的就近擇一吉日,將二寶的親事草草地完成了。

自此寶釵便無可避免的陷入了那泥沼中,苦苦掙扎著……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47
六十五回 打開囚籠飛彩鳳 甕中捉鼈除蛟龍


張氏自見到那孫紹祖後,便被其面上籠罩的淡淡妖氣所驚,又感受到自他身上傳來的那份熟悉的恐懼感,她立時便聯想到了那受傷逃走的黃龍真人。

她隱在一旁驚懼萬分,這孫紹組怎會與那妖道有所牽連?莫非……是被他附身了不成?想到此,張氏頓時慌亂起來。

要知道,這妖道此時的身份是前來求娶迎春的孫紹祖。如若不趕緊想法逃離此地,那迎春就要羊入虎口命不保矣。

打定主意的張氏轉身迅速離去,那孫紹祖望了一眼張氏方才所停留的地方,見一無所察便與賈赦寒暄著進書房去了。

張氏回到迎春房中,迎春正與貼身丫頭司棋、繡橘閒話。感受到娘親歸來,便以歇息為由將其打發了出去。

張氏將所見所聞及自己的猜測一併說出,並交代迎春打點好隨身攜帶的物品,今兒晚上就動身逃離此地。

迎春自娘親以魂魄形態出現以來,對於這些仙佛鬼妖已是深信不疑。見娘親如此肯定,自是不敢大意的準備起來。

只是想到司棋她們,迎春心中頗有幾分不舍。張氏見此,苦口婆心的勸道:“迎兒,不是娘親心狠要拆散你們,實在是事關重大不得不防。她們本是家生子,父母皆在府中當差。稍有不慎走漏消息,被府中拿捏住要脅與你,你又要如何自處?這府裡眼看就要朝不保夕,不如等將來她們落難之時,你再出手相助,這樣對你對她們都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迎春想來想去也只能如此了,她不能因一時的善心而拖累了親人,讓娘親陪她一起陷入危境,所以只能對司棋她們說聲抱歉了。

就在張氏母女忙碌的準備逃離之際,那賈赦與孫紹組談妥了婚事,派人來叫迎春過去。迎春安定了一下緊張的情緒,帶著司棋、繡橘來到邢夫人房中。

此時,賈璉與熙鳳也在此地,正逗著小賈桂玩耍。見迎春到來,賈赦便將答應了孫家求親的事說了出來,告訴迎春今兒回去收拾一下,等明兒便搬回大房準備出嫁事宜。

見此,邢夫人與熙鳳皆是擔憂的望著迎春,為她惋惜不值。迎春依然維持著那木訥的樣子,只是低眉順眼的輕聲答應下來。

賈赦見迎春如此識趣,到是破天荒的安慰了幾句,無非是孫家富貴,女婿有才等等。並言說迎春嫁了過去必定金奴銀婢,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迎春也不悖逆,只是隨聲附和點頭稱是。

賈赦見此極為滿意,囑咐邢夫人婆媳好生籌辦婚事後,便帶著賈璉出外應酬去了。賈璉雖與迎春不親,但此時也是良心發現,很是囑咐了迎春幾句。




見兩人走遠,打發走下人後,邢夫人拉著迎春哭泣起來。這段日子她與迎春已培養出母女之情,今見迎春要嫁那虎狼般的人物,怎不叫她傷心難過呢?

熙鳳見娘倆抱在一起哭泣,不禁急道:“這都火燒眉毛了,不趕緊想法應對,到有這閒心難過!以我看,二妹妹還是逃了才好,萬不能把一生的幸福毀在那人身上!”

邢夫人聞言趕緊擦乾眼淚,說道:“倒是我迷瞪了,光顧著傷心差點誤了正事。二丫頭,事到如今我與你嫂子也不再隱瞞與你。我們在京城郊外置辦了一處家業,這府中上下皆不曾知道。而今你不如逃了出去,到那裡隱藏起來。等風平浪靜之後再作打算,你看如何?”

迎春感念兩人對她的一番情意,眼含熱淚應了下來。婆媳二人見她答應,就趕緊謀劃著要如何幫迎春逃走。

迎春見二人急的不行,便安慰她們自有法子逃出此地。熙鳳知道迎春聰慧,便不再追問詳情。她將莊園的地址及聯繫之人告知迎春,讓她逃出去後就藏在那裡,如有消息自會派人前去通知與她。

邢夫人唯恐迎春出去有個差池,又拿出不少銀兩首飾讓她帶在身上,到時遇事也好打點一下。娘幾個謀劃了半日後,才讓迎春回房收拾去了。

邢夫人和熙鳳望著迎春離去的背影,暗自為她祝福。希望她能順順利利的逃出去,重新開始自由自在的新生活。

迎春自邢夫人這裡回去後,直接到了惜春的住所。惜春此時正靠在榻上看著佛經,見迎春進來,忙放下經書說道:“二姐姐從何處來?聽聞叔父為你擇了親事,你到底是怎樣打算的?”

看著惜春單純無偽的面容,迎春忍住心中的不舍,笑道:“四妹妹,日後姐姐不能再陪伴你左右了,你凡事多思多想一些,莫要衝動行事誤了自個。你素來清明,也當知這府中情景,如若可能,還是早作打算才是。姐姐這話,你要牢牢記在心中,莫要忘記!”

惜春聞言,盯著迎春看了片刻,似是感悟到什麼,遂長籲一口氣,鄭重說道:“多謝姐姐的忠告,妹妹自會謹記在心。只是你一人在外,還應多加小心,莫要讓親人為你擔憂。如若有緣,咱們姐妹必會有重逢的那一日!”姐妹倆相視無言,所有一切盡在心中了。

是夜亥時時分,賈府上下皆陷入沉睡之中。唯有那巡夜的婆子們還挑著燈籠不時的到處遊走。

張氏早就找來不少將丫頭們放倒,這樣一來,也免得她們落得一個私放主子的罪名。迎春此時已收拾利索,只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在張氏的掩護下,向園子的角門摸去。

一路上,在張氏不斷的示警下,迎春有驚無險的來到角門。此時,那守門的婆子早就偷懶入睡了。張氏猶恐她們被驚醒,便又穿牆過壁將她們迷暈,才打開門讓迎春逃了出去。

張氏想到那妖道的法力高強,如果不徹底剷除了他,迎春時刻處在危險之中。是以經她仔細考慮之後,引著迎春直奔甄家而去。

迎春畢竟是閨閣千金,從未走過這許多路。待腳步踉蹌筋疲力盡的趕到甄家之時,已是寅時時分,此時路上已有早起的行人在走動了。

為避免迎春露了形跡,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張氏將其藏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自己飄入甄家去尋凝煙相助。

凝煙此時已達地仙境界,張氏甫入府,她便察覺了她的行蹤,她忙起身迎了出來。待聽完張氏的來意後,凝煙自是施展法術將迎春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弄進府來。

收拾出一間靜室讓迎春暫歇,凝煙才仔細詢問其中原委。張氏見迎春暫時脫離險境,才將發覺孫紹祖疑似黃龍真人的事說將出來。

凝煙聞言心中又喜又怒,喜的是終於找到了妖道的行蹤可以將其一舉剷除。怒的是這妖道賊心不死還要去禍害無辜,真是可惡至極!

打發張氏自去歇息,凝煙返回臥室將此事告知士隱。兩人商議著今晚必要做好萬全準備,決不能讓黃龍再次逃脫,務必一絕後患不可。

這日等士隱父子上朝之後,凝煙便分別派人去打探賈府的反應和孫紹祖的住所。至晌午時分,那消息便源源不斷的傳將了過來。

那賈府明面上並未因迎春的逃走而露出半點風聲,只不過暗中卻發現了好幾起人馬在到處搜尋迎春的下落。看來他們是想壓下此事,免得丟了宮中娘娘的臉面。

而孫紹祖的住所也已打探清楚,甚至家中人口也查了個明明白白。凝煙對此作了詳細的計畫與安排,只等夜色降臨便採取行動。

是夜月黑風高,天色陰沉,似是預示著即將來臨的事件。因此次必要徹底剷除這妖物,還要保全孫紹祖的性命,是以凝煙與士隱父子三人一起行動。

此時,甄珠也找了藉口返回娘家與張氏一起守護府中上下的安全。沒了後顧之憂,四人直奔孫家而去。

這時,孫紹祖(黃龍真人)正左擁右抱的在家中飲宴。他此時心中很是豪情萬千,想著有朝一日縱橫天下,唯我獨尊。

他眯眼想到,當日被凝煙二人重創逃遁後,因怕凝煙發覺到自己的形跡而再次招來殺身之禍,便急於尋找一個妥善之地藏匿。他深知最好的隱匿之地便是隱於茫茫人海之中,是以他的魂魄便直奔京城而去。

當時正值深夜,街上已杳無人跡。正當他四處尋找合適載體之時,恰逢孫紹祖自那花街柳巷買醉而歸。他見孫紹祖此時靈魂正值虛弱之際,便附身上去將他的靈魂死死壓制住,強行佔據了孫紹祖的身體。

待仔細翻檢了孫紹祖的記憶後,黃龍甚是高興,原來此人竟與那賈府頗有關聯。想到前番與賈府的合作頗為愉快,所以他便想借這個身份再與賈府搭上關係。反正他重傷之後,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復如初。趁這段時間不如與賈府合作大幹一場,搏個人間富貴也是不錯。

於是他便以世交身份登門拜訪,因素知賈府小姐貌美有才,他便向賈赦露出求娶之意,果然賈赦貪財答應了婚事。

黃龍夢想著等他們府中的娘娘生下皇子之後,他便輔佐其登上皇位。到時挾天子以令諸侯,待時機成熟便學那曹孟德取而代之。那時自己修煉有成,********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豈不美哉!

就在他放開思緒做盡美夢之際,全然不察自己已被人包圍了。等身邊的伺候之人都毫無察覺的昏睡過去後,他才從美夢之中驚醒過來。

他心中驚懼,急忙沖至室外。而此時凝煙幾人早就布好結界,將其困在其中。那黃龍左沖右突未能如願,便欲拼個你死我活。他招出法器沖向凝煙,凝煙自是仗劍迎擊。

這黃龍畢竟受了重創,又是借用的別人身體,配合的不甚默契,支撐了沒多久便已招架不住,連連後退。

他見凝煙幾人的來勢,便知今日難逃此劫。他狂笑道:“你們修真之人,不是崇尚“仙道貴生,無量度人”嗎?我今兒就讓你們造下殺孽,看你們是否會受到天譴!”說完,他便欲自毀身體。

這黃龍打算的甚是惡毒,既然今兒必死,那他也不會讓凝煙等人得成仙道。只要將孫紹祖的身體殺死,那凝煙幾人也難逃干係,畢竟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依著天道法則來說,凝煙幾人也算是造下了殺孽,今後的修仙之路必定波折不斷。

只是他算計的甚好,也得看人家給不給這個機會!就在他準備自盡之時,只見從他立足之地的四周突然出現了一座困妖法陣,而他正處在法陣中央位置。

隨著凝煙幾人念出的符咒,幾道金光直沖向黃龍將其定住不能動彈。凝煙見此又拿出一張符紙書寫完畢打向黃龍。黃龍頓時感覺壓制在體內的孫紹祖魂魄變得強大起來,隱隱有了反壓之勢。

他極力想將其鎮壓下去,卻是無能為力。最終在孫紹祖越來越強的力量下,他終於被逼出了孫紹祖的身體。

黃龍方才出來,那幾道金光便如影隨形般將他罩住,不出片刻,黃龍的魂魄便化為一陣黑霧煙消雲散了!

凝煙幾人見黃龍徹底剷除,終於松了一口氣。不想此時那孫紹祖徹底清醒過來,見面前站著幾個陌生之人,便欲喚人將這幾個私闖民宅之人捉拿送官。

甄逸早從別處探聽到此人也是一個趨炎附勢之徒,自是對其沒有好感,見他如此立時一個法術打去,孫紹祖登時暈厥了過去。凝煙瞪了兒子一眼,上前將他的記憶加以修改。自他再次醒來,將再也不會有關於此事的所有記憶。

將其送回房中與服侍之人放在一起,又撤去陣法抹去痕跡後,凝煙幾人才打道回府去了。至於這孫紹祖的將來如何?參照史上那些奸佞之徒的下場,他的結局自是不言而喻了……

黃龍這個隱患消除,迎春自是再無擔憂之處。在士隱替她向皇上求來赦免旨意後,便與張氏一起偷偷前往熙鳳的那處秘密莊園了。

待娘倆找到聯繫之人,迎春才發覺竟是相識的故人劉姥姥!原來,這劉姥姥前番求助到賈府之時,被王夫人厭棄而推到了熙鳳那裡。熙鳳一時心善相助與她,卻不想為自己的以後積下了陰德。

那劉姥姥一家素來敦厚、善良,知恩圖報,自是因此將熙鳳視為大恩人。日子好過之後,便三五不時的給熙鳳送些極新鮮的瓜果蔬菜以表謝意。熙鳳見其為人憨實倒有了幾分真心,便於劉姥姥一家逐漸親密起來。

在熙鳳察覺賈府前景不妙,要退步抽身之際,自是首先就想到了劉姥姥。她找來劉姥姥,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那劉姥姥正不知怎樣報答熙鳳才好,見此自是鄭重的答應了下來。

自此她便與女兒女婿盡心盡力的為熙鳳打理私房產業。因他們為人實誠,與人生意之時並不奸猾,日子一久倒是贏得一個好名聲,人人都願與其做生意。如此一來,熙鳳的家業也隨之富庶不少。熙鳳對此頗為感激,索性讓劉姥姥一家做了大總管。

自迎春到了莊園後,熙鳳自是更加的放心。迎春也一改往日的木訥,將自己的才華盡數施展出來。她與劉姥姥他們一暗一明,將熙鳳的產業弄得紅紅火火,足足擴充了一倍有餘。

熙鳳得知開心不已,做夢都要笑醒。邢夫人見此眼熱,也把自己的家業交予迎春打理。至此,迎春自閨閣千金蛻變成精明能幹的商人,日子著實過的無拘無束,充實自在。

直到迎春日後兒孫滿堂、壽終正寢。她的子孫談起她,仍然以她為榮為傲,敬重佩服不已!不過這都是後事,就不再此一一敘述了……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43
六十四回 薛文起誤娶河東獅 賈迎春拒嫁中山狼


話說自賈母得知算計黛玉無果,反倒搭進去一個湘雲之後,登時氣的暈厥過去。那假病也變成了真病,很是折騰了幾日。

只是這病中也是不能消停的。那史侯爺夫妻得知侄女之事,自是不肯甘休的來鬧了一場,定要賈府給個交代不可!

這湘雲自父母過世之後,一向跟隨叔叔過活。只是她素來親近賈府,與叔叔一家不甚親厚,反倒對其多有怨忿之言。

人與人之間向來是真心換真心的,史侯夫妻見侄女如此,自是也冷了那份心腸。除了吃穿用度不少她的之外,其餘的皆隨她去了。

這幾年來,兩人度其對賈寶玉有了私情,便數次找到姑姑賈母透露出結親之意,不料皆被賈母及王夫人婉言推拒了。

兩人得知賈府看不上湘雲,便有意為其另尋佳婿。不想湘雲得知後很是哭鬧了一場,言下之意是對其多有薄待之處要草草打發了她了事。此舉讓史侯夫妻很是傷心,便將此事就此擱置直到今日。

如今湘雲既鬧出這極不光彩之事,兩人自是趁機為湘雲達成心願,至於日後她的生活過的如何,那是她自己的選擇,理應自己承擔一切後果。

是以在史侯夫妻的不依不饒下,賈府終是答應儘快擇一吉日迎娶湘雲過門,以免湘雲若是有了身孕,豈不讓兩府顏面盡失?

待將此消息轉告湘雲之後,湘雲自是開心不已。她全然不聽嬸娘對她的忠告及教導,心中兀自遐想著日後她和愛哥哥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史侯夫人見她如此,也只能無奈歎息著離去了。

這邊湘雲達成心願稱心如意,那邊寶釵卻陷入了沉思及糾結之中。自此事發生以來,寶釵已算徹底明白。這賈府答應自家的婚約只是一個謊言,不過是哄騙自家家財的一個藉口而已。

從此次事件的蹊蹺之處不難推斷,那陰謀完全是針對黛玉而去的,為的就是黛玉身後的權勢與富貴。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黛玉無意逃過一劫,反而成全了湘雲!這恐怕是那謀劃之人完全沒有料到的吧?

想到那面慈心狠的賈母和眼中只有錢財的姨媽,如今臉上那憋屈氣怒的神情。寶釵因癡念落空而備受打擊的心情好轉起來。她失聲笑了起來,逐漸的那笑聲中夾雜著幾許傷心難過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鶯兒見小姐又哭又笑的極是可憐,便趕緊去叫來了薛姨媽母子。薛蟠雖混卻一向疼愛妹妹,見妹妹如此傷心,自是罵罵咧咧的準備去找賈寶玉的麻煩。薛姨媽此時也是極為懊悔,不停的埋怨自己糊塗誤了女兒。

寶釵哭了一場,心中鬱氣散去不少,恢復了精明沉穩之態。她拭去眼角的淚水,為母親和哥哥分析了賈府所作所為之後隱藏的算計和目的。

薛姨媽母子聽了寶釵的解釋後,才恍然大悟自己竟被人家玩弄於鼓掌之中而未知,皆是氣憤不已。兩人素知寶釵聰明,忙問今後要作何打算。

寶釵冷靜的說道:“媽媽雖與姨媽有了約定,到底是沒有文書做憑。這樣到好,為我保全了名聲,免得被姨媽要脅著給寶玉做妾。如今咱們還是趕緊與這賈府理清關係,收回她們的借銀才是。所幸哥哥不日就要成親,媽媽還是趁此良機去哭訴一番,趁姨媽對我尚有幾分歉疚之心,能收回多少便收回多少。等哥哥迎娶了嫂子後,咱們便搬出賈府回自家的宅子,也好過的清淨自在些,不用再去討好那一干不相與之人,豈不是好?”

薛姨媽母子雖有幾分不舍賈府的富貴,但更不願意寶釵處在這尷尬境地。於是達成共識,討回欠銀等薛蟠成親後,便搬離賈府,為寶釵另覓良緣。

於是自此日起,薛姨媽便不時的找王夫人訴苦,時而抱怨二寶之事,時而哭訴銀錢不繼,薛蟠的婚宴尚未有著落,總而言之磨著王夫人還銀。

王夫人不出所料的對寶釵有幾分歉意,又存著要寶釵為兒媳將那湘雲壓制住的念頭,是以痛快的東籌西借的歸還了十數萬兩。

薛姨媽見賈府確是財盡,也不敢逼迫太過導致她們狗急跳牆賴帳不還,是以見好就收,忙著籌備起薛蟠成親的諸多事宜來。

寶釵也借此從大觀園中搬出,與母親一起專心致志的為哥哥忙活,再不去想寶玉之事。只是少女的那份情懷豈是輕易就能忘卻的?午夜夢回之際,寶釵自是難免傷心落淚一番。所幸寶釵是個守分隨時之人,且心胸大度,隨著時間慢慢過去,那心思便漸漸地淡了許多。

終於在一切妥當之後,薛家披紅掛彩、大宴賓客,將夏家小姐娶過門來。那薛蟠見新娘子著實漂亮,就連那隨嫁丫頭都是美人胚子,自是順心暢意之極。

只是自這夏小姐過門以來,初始還是溫柔和順,孝敬婆婆善待小姑。不過在逐漸將薛蟠拿捏住後,那真實的性子便表露無遺了。

原來這夏小姐名叫金桂,除了頗有幾分姿色外,也頗曉得些詩書,心中丘壑涇渭不亞於熙鳳。只是自小缺了父親教導,不免被其母嬌養溺愛成不能居於人下的性子。

而今嫁于薛蟠後,經過仔細觀察,發覺除了小姑不好對付外,婆婆及丈夫甚是好拿捏,便有了當家作主的意思。

憑著溫柔小意將薛蟠拿下之後,她漸漸地不再聽從婆婆的吩咐與教導,陽奉陰違起來。那薛姨媽不忿,向兒子哭訴。薛蟠見母親受氣,自是叫來金桂加以訓斥,豈料卻被金桂撒嬌弄癡、連哭帶叫的給弄得沒了脾氣,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薛姨媽見兒子指望不上,便讓女兒為自己出氣。寶釵畢竟多才,一席話有理有據將金桂數落的無言以對。那金桂自知如若不能一舉壓制住寶釵,自己此後必被其壓得翻不了身。

是以她辯駁不過寶釵,便撒潑犯諢起來。她邊哭邊罵,說是薛家沒了規矩禮法,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子竟把持著府務不放,將嫂子逼得無立足之地。又罵道如若早知道薛蟠碌碌無為是個紈絝子弟,就是死也不會嫁給這等人物。

寶釵雖然聰慧機變,卻是從未見過如此陣仗如此潑婦,登時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又聽到她編排自己的話,委屈的直哭。傷心之餘再也不管這些閒事,任她自鬧去了。

至此,那金桂便徹底把持住了薛家,很是得意的管家理事起來。她素來容不得別人分享自己的東西,自己的夫君那更是看得緊緊的,不讓他人染指。如此脾氣,自是瞧著香菱不順眼了。她三天連頭的找茬打罵鬧騰,攪得家宅不得安寧。最終薛姨媽母子實在是受不住了,只得找來人牙子將香菱發賣了事。

薛家的這一切,都被賈府眾人知曉,皆拿來當笑話聽。那王夫人本來對湘雲為媳正滿心的不自在,今兒有了妹妹淒慘的遭遇做底,心中也不免慶倖自個沒攤上如此的兒媳,對湘雲也有了三分好感。

只是未等她慶倖完,厄運便降臨到了她的頭上。原來那金桂在管家理事之際,偶爾聽薛蟠言講,王夫人自薛家借走了大筆銀兩,逾期未曾歸還。她不吃虧的個性促使她找到了王夫人,王夫人本來還依仗自個是長輩又是娘娘母親的身份,想對她教導一番為妹妹出氣。不想那金桂不按常理出牌,全然不顧這些,沒臉沒皮的在王夫人處很是折騰了一番。

那王夫人從未與這種人打過交道,被她要死要活的擰磨怕了,又怕她真的會去四處宣揚賈府賴帳不還,那時失了娘娘顏面,就得不償失了。無奈她只得將自己的私房拿出不少,又去求了賈母相助。賈母雖然狠毒卻也拿這種無賴沒法,也只好幫王夫人湊齊銀兩歸還了薛家。

薛姨媽和寶釵見金桂如此潑辣能幹,而且除了個性不好不願屈居人下之外,其餘的所作所為也還算說得過去,心中對她的惡感便減輕了許多。

這邊薛蟠成親後不久,那賈府便開始籌備起寶玉的婚事來了。因王夫人的私房皆拿來還了薛家,是以寶玉成親的費用除了官中應出的那份外,賈母又拿出自己的體己厚厚的添上了一份。

為怕大房心有不甘而鬧騰,賈母借疼愛重孫為由,給了熙鳳之子不少好東西以作補償。熙鳳自是毫不客氣的笑納了,轉眼就把這些東西轉移到了自己的私家產業中。那賈璉因近來私生活過於荒唐覺得理虧,自是不敢詢問這些東西的去處。是以熙鳳樂得將家業不斷累積,夯實自己和子女的堅實退路。

有了充足的銀兩做底,寶玉的成親事宜自是順利快速的籌備完畢。等選定的吉日一到,寶玉便熱熱鬧鬧的將湘雲迎娶了過來。

此時賈府雖然勢弱,朝中沒有可以說上話的實權人物,畢竟宮中還是有一位寵妃在的。所以還是有不少趨炎附勢之徒趕來巴結,再加上一批牆頭草般的投機之人,這婚禮倒也顯得賓客盈門,甚是熱鬧。

寶玉成親,黛玉自是也收到了賈府的請帖。只是黛玉避之還來不及,又怎會去給仇人錦上添花,增光添彩?是以只是稍稍備了些禮物,打發人送去了事。

在王夫人的心有不甘中,湘雲算是正式成為了寶玉的妻子,賈府的新二奶奶。那寶玉素來是有了姐姐就忘了妹妹的人,況且他與湘雲向來親厚,湘雲又從不勸他讀書,與他志趣相投。是以他對湘雲自是親熱之極,完全將黛玉、寶釵幾人忘至腦後了。

兩人正值少年慕色之時,對那房中之事極為熱衷,每日裡糾纏在一起不忍分離。此舉讓王夫人憤恨不已,她也曾找來湘雲要她立規矩,借機找茬訓斥與她。不想被湘雲哭訴到賈母那裡,反被賈母以長輩要有容人之量為由,很是受了一番數落。

為此,王夫人將湘雲列入賈母一派,一併恨上了!她咬牙切齒的定要尋機報了此仇不可!

且放下這對婆媳的爭鬥不提,再來說說那被貶為庶民的賈赦。自他被削了爵位之後,日子過得極為不順。

他素來是奢華無度慣了的,如今成了庶民沒了那俸祿財源,單靠那府中的那點子月例,根本就不夠他花天酒地的。為此,他多次找邢夫人索要銀兩。皆被邢夫人以家中姬妾過多嚼用過大,入不敷出為由而搪塞了過去。

幾次之後,賈赦發狠將邢夫人的私房很是抄檢了一回,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在邢夫人的哭鬧中失望而歸。

賈赦無奈,又把主意打到賈璉夫妻身上,思量著夫妻二人管家已久,定有不少私房。豈知那賈璉同其父一般無二,也是手裡存不住錢財的,自是滿足不了賈赦的期望。至於熙鳳則是一言不發的拿來所有帳簿供賈赦查閱,在仔細對賬後,賈赦絕望的發現,這家中已是入不敷出,全靠熙鳳典當了不少嫁妝勉強維持。

看到此,賈赦也不禁臉紅不已,面上很是過不去。他遷怒到賈璉身上,罵他無用將其很是訓斥了一番。

賈赦缺了美酒美人,直叫他覺得日子過得生不如死。就在他絞盡腦汁謀求財路之際,一個人的出現,讓他如久旱逢甘霖般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

你道此人是誰?原來此人名叫孫紹組,本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軍官出身,當初是甯榮二府的門生,算來亦系知交。

此人年紀二十餘歲,生的相貌魁梧、體格健壯、弓馬嫺熟、應酬機變。其家資甚是饒富,如今襲著指揮一職,現等在兵部候缺提升。

如今他獨自一人在京,又無娶妻。前日到賈府拜見賈赦之時,便隱有求親之意。且聽其話中之意,如若賈赦同意結親,到時自有豐厚聘禮奉上。

那賈赦正為錢財發愁,見此自是覺得喜從天降,登時就開口應了下來。

待賈赦喜滋滋的回稟給賈母知道時,那賈母也不過是隨口應了句“知道了”就將其給打發了。在賈母看來,迎春向來木訥愚笨,毫無利用價值。如今能為賈府換來不菲的聘禮,也算是物盡其用,是以隨賈赦自行處置此事了。

邢夫人自得知此事後,也曾見過這孫紹組一面。冷眼看去,見他眉宇間隱露凶相極為可怖,且又是一介武夫,與那溫柔和順的迎春極不相配。

她多次勸諫賈赦不要應下這門親事,不想賈赦並不聽勸一意孤行,對此邢夫人也是無可奈何。

為了迎春的將來,邢夫人叫來迎春言明此事,讓她儘快想好對策,免得等一切塵埃落定便悔之晚矣了!

迎春聞言如墜冰窟,她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房中,打發走丫頭們後,她急切的喚出娘親張氏將此事告知與她。

張氏聽後沉思半晌後說道:“迎兒,娘親此生唯一的心願,便是盼你有個好的歸宿。如今賈府既為你定下親事,不如讓娘親再為你去打探一番。如若此人與你相配,你便應下此事,堂堂正正的嫁離這齷齪之地。如若此人不是良配,依著那賈赦的性子,必會逼迫與你,那時你卻要做好逃離的準備了。”

迎春默然點頭應下,等張氏離開後,不動聲色的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與娘親逃離此地隱姓埋名重新生活。

張氏因不知那孫紹組的住所,只能跟在賈赦身邊默默等待。兩日後,那孫紹祖上門商議婚事,才讓張氏有機會仔細觀察了一番。

待張氏看清孫紹組的樣貌,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那份熟悉感,忽然聯想到一事,不由駭然道:“原來是他!”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39
六十三回 殫精竭慮史氏設陷 陰差陽錯湘雲如願


洪慶十八年的七月,整個京城告別炎炎夏日,迎來了清爽舒適的秋季。人們的心也如這天氣一般,從浮躁不堪慢慢變得沉靜安詳。

七月初五這日,因甄家眾人皆來至王府做客,黛玉便也從別院過來相陪。兩家人親親熱熱的喝酒聊天,全無平常人家那般疏離客套,讓人輕鬆自在無拘無束。

黛玉看著長輩們那相濡以沫的感情,看著義兄姐姐盡在不言中的默默深情,她的心中感觸頗深,對自己未來的生活更多了幾分憧憬和期待。

與甄逸心意靈犀的對望一眼,感受到那份默契,不由的對他嫣然一笑,甄逸頓時沉醉在那笑顏中,不能自己。

甄文看著房中無論老少,皆成雙成對恩恩愛愛,不禁心中思索,自己的命中人又在何方呢?這時,一個模糊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浮現,想到那個可愛善良的少女,他微微一笑,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此時,雪鳶自別院匆忙的趕了過來。王妃見她神情慌張,便詢問原委。雪鳶忙回稟道:“方才賈府派三姑娘來說,老太太身體不適,病中極其想念小姐,想接小姐過府一聚。因聽聞小姐被王妃所請,便告辭回去了。說是請小姐明兒過府探視,也不枉老太太對小姐的一番惦念。”

黛玉聞言氣極,她已得知爹爹的死是賈府一手策劃的,而這主謀想必就是這面慈心狠的外祖母!而今還有臉來找自己前去探視,真當她林黛玉好欺負嗎!

王妃冷哼一聲說道:“這賈家不知又想出了什麼么蛾子,依我看,這老太太生病是假,算計是真。不必理他,找個理由推辭了便罷。”

“恐怕推辭不了,畢竟現在還沒有戳穿他們的真面目。玉兒若是不去,免不得被他們宣揚出一個有失孝道的名聲。所以玉兒必是要去走上一遭的。”凝煙搖頭歎道。

黛玉滿臉恨意:“縱然背上不孝的名聲,我也斷然不能去探視那不共戴天的仇人!”

士隱見黛玉如此激動,便安慰道:“玉兒不必氣惱,這賈家的末日就快來臨。你暫且忍耐一時,終有報仇雪恨的那一日。”

甄珠見黛玉氣怒落淚,也忙過來相勸。在眾人的勸慰下,黛玉漸漸平息了激動的情緒,冷靜下來。

王爺從旁說道:“這次賈府來請,必有陷阱無疑。莫若趁此次機會,找出把柄為玉丫頭剷除後患才好。也免得那賈府總是巧借名目的前來騷擾,讓玉丫頭不得清淨。”

“這老太太的算計,我從別處已得知一二。左不過是想著設計玉兒嫁與那賈寶玉,好人財兩得名利雙收罷了!若所料不錯,明日必有一場大戲在等著玉兒。”凝煙自張氏那裡已得了些資訊,是以冷笑著猜測道。

甄逸見母親如此肯定,自是深信不疑。氣怒攻心的他陰沉著一張俊臉,心中兀自盤算著要如何對付那賈府及那可惡的賈寶玉,為玉妹妹報仇不可。

甄文此時插言道:“既然他們如此惡毒,不如咱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們自食惡果的才好。這樣才能徹底解決賈寶玉,免去賈家對玉妹妹的算計。”

眾人聞言皆點頭稱是,紛紛出策謀劃起來。明兒若是賈府老實便罷,如若依然算計,那就別怪他們心狠的反擊回去了……

次日,黛玉強壓心中的怒火,在王府的嚴嬤嬤陪伴下,帶著自己身邊的幾位嬤嬤、丫頭及護送的王府護衛等一行人,一起朝賈府而去。 <br/> 那賈府中人見黛玉到來,自是高興的迎了過來。熙鳳攜著黛玉前往探視賈母,途中暗自提醒黛玉一切小心,黛玉自是心領神會的暗記在心不提。

到得賈母這裡,就見房中已坐滿了人,賈母躺在榻上面容蒼老而憔悴。見到黛玉到來,她顫巍巍的伸手拉住黛玉老淚縱橫:“玉丫頭,你好狠的心啊!如若不是老婆子病重,你是否就記不得可憐的外祖母了吧?你讓外祖母情何以堪啊!”

黛玉見賈母如此作勢心中厭惡,面上卻不得不傷心難過:“外祖母如此,黛玉自是憂心不已。這不聽到消息,便匆匆趕來了。只是平日裡黛玉有孝在身,外祖母又有了年歲,怕對您有所妨礙,便不敢前來打擾。望外祖母念在黛玉不得已的份上,就原諒黛玉的兩難境地吧!”說完,掩面而泣。

賈母見黛玉如此言講,不好再做指責。只好與黛玉相視而泣,做盡思念外孫的慈藹長輩之態。

嚴嬤嬤是人精,早就看出賈母裝病。便上前說道:“老太太倒是有福之人,咱家小姐聽聞您臥病在床,著急的直哭。這不哀求了王妃半日,到宮中請來了專給太后醫病的太醫,來為老太太診治。不如此時將那太醫請來,為您診治一番可好?”

賈母聞言臉色一白,瞧了嚴嬤嬤一眼說道:“玉丫頭倒是有心了,只是這幾日經過大夫的診治,覺得身體好轉了不少,只需靜養幾日也就罷了。那太醫宮中事務繁忙,還是好生款待一番,趕緊禮送回去才是。免得誤了太后的鳳體,豈不是老婆子的罪過嗎?”

王夫人此時也忙為賈母解圍,一連聲的吩咐人去好生款待太醫,莫要怠慢了人家。黛玉心中冷笑,故作擔憂的一再堅持讓太醫診治。賈母無奈,只得再三保證身體無礙後,才打消了黛玉的念頭。

既然賈母自詡無礙,那就不好再以生病為由強留黛玉盡孝。無奈,便按另一套方案來算計了。

探春接到賈母示意,便笑道:“到底是血脈至親,老太太雖有好轉,卻一直精神不濟,如今林姐姐一來,老太太立時便精神了不少。依我說,姐姐不如暫住幾日,待老太太身體康復再回也不遲,也免得姐姐回去再生惦念之心。”

黛玉深望探春一眼,皺眉歎道:“三妹妹言重了,老太太大好全靠舅舅、舅母及姐妹們的悉心照料。黛玉作為外戚未盡半分心力,倒是不敢居功。再說老太太既已安好,黛玉倒可放下懸著的心來了,想必父母泉下有知也是開心不已的吧”

探春見黛玉不接自己的話茬,且話裡點明自己是外戚又是守孝之身,斷然不能不顧禮法強逼人家,便強笑了一聲,不再言語。

房中的那些聰明之人大都看出了幾分玄機,皆聰明的保持緘默之態。熙鳳為不招賈母等人猜疑,便和邢夫人從中插科打諢虛留了黛玉幾聲後,便就此罷手了。

迎春、惜春本就不希望黛玉再入這污穢之地,自是沉默無語並不挽留。寶釵聰慧,見此情景度今兒之事必有蹊蹺之處,不敢輕易介入,只能冷眼旁觀事態的發展,再做打算。

唯有湘雲不服,尖刻的說道:“這林姐姐也太冷心冷情了些!當初你來至賈府客居,老太太對你百般呵護。如今老太太病重,你不思報答反倒推諉,真叫人不齒!”

賈母故作惱怒的呵斥道:“雲丫頭,你怎能如此和你林姐姐說話!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怎能不顧我這嫡親的外祖母呢?”王夫人借此也幫襯了幾句,言下之意多是逼迫黛玉留在賈府。

黛玉拿帕子掩面哭道:“雲妹妹此話甚是誅心,你既說我是客居,便當知姐姐是林家的女兒。林家如今是何局面,妹妹豈有不知的?得知外祖母病重,姐姐便苦求來了太醫。這難道還不能表達姐姐的心意嗎?莫非定要姐姐日夜隨侍才罷?只是我若這樣做了,世人笑我不懂規矩禮法也就罷了,到時連累外祖母清名有損,豈不是姐姐的罪過?妹妹說話還是多思量一下才好。”

湘雲被黛玉堵得啞口無言,有心辯駁,又不占理,坐在那裡生著悶氣,不再搭理黛玉。

迎春見黛玉傷心,自是趕緊過來安慰,並在無人看見之際,給了黛玉一個贊許的笑容。黛玉微微一笑,姐妹之間的情意表露無餘。

就在這尷尬之際,那賈寶玉如風般竄了進來。見到黛玉日益清麗的容顏,他癡迷的說道:“多時不見,妹妹到生的愈發俊秀了。”說完,情不自禁的湊過來欲拉黛玉的手。

黛玉見此急忙避開,那嚴嬤嬤借此擋在了黛玉身前。王夫人知道這嚴嬤嬤本是太后身邊的人,後來又伺候北靜王妃,是個惹不起的人物。怕她因寶玉的舉動產生厭惡,到時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對娘娘不利,便開口將寶玉喚了過去。

寶玉依偎在王夫人身邊,一雙眼睛兀自瞧著黛玉不放。王夫人心中暗恨,卻不得不按計劃行事:“雖說今兒老太太大好,到底不能多耗精神,還是暫且歇息一會子吧。這外甥女難得來一遭,不如讓媳婦陪著嬤嬤們去逛逛,也讓她們姐妹們好生相聚一番,您看如何?”

賈母自是連聲稱好,囑咐黛玉儘管和姐妹們去玩,至晚回府也就是了。嚴嬤嬤見此給紫屏幾人點頭示意後,便笑嘻嘻的隨著王夫人出去了。

邢夫人和熙鳳自是要去相陪的,臨走之前面帶憂色的看了黛玉一眼。見黛玉一副沉著的表情,心中便安定了許多。

黛玉服侍賈母歇息後,便在李紈的帶領下和姐妹們來到大觀園內。那寶玉自是不肯落下的,一個勁的想湊到黛玉身邊說話。不料黛玉被迎春、惜春左右護著,身後自有紫屏幾人寸步不離,竟無他立足之地。他心中急的不行,恨不能將她們推開才好。

湘雲見到寶玉如此模樣,心中酸澀難當,望著黛玉的背影嫉妒不已。寶釵心中也是極為不悅,不過她總有一種預感,今兒定有大事發生,是以她還是謹慎行事方為上策。

探春今兒十分活躍,她對著李紈笑道:“大嫂子,今兒老太太大安,又見到了林姐姐,咱們不如慶賀一下可好?昨日我從凸碧堂經過,見那山下池中的荷花開得正好,咱們不如把席面安在凹晶館,一面賞荷一面閒聊豈不妙哉。”

李紈尚未答言,那寶玉先自拍手叫好起來。李紈知道探春近來頗受老太太賞識,不好得罪與她,再加上寶玉一旁攛掇,便含笑應了下來。

待一行人來至凹晶館,筵席已經擺好。黛玉怕寶玉再來糾纏便坐到了迎、惜二春之間。寶玉見此,只得面帶委屈和湘雲寶釵做到了一起。

那凹晶館確實建的巧妙,軒窗外便是一彎碧水,那池中的蓮葉青翠欲滴,各色荷花競相開放,或隱或現的隱藏在蓮葉間,當真清幽之極。

探春又吩咐幾個小戲子在山上的凸碧堂演奏幾曲以助酒興。不一時,只聽得簫管悠揚,笙笛併發。此時正值風清氣爽之時,那樂聲穿林渡水而來,自然使人心曠神怡。

縱使黛玉對賈府心存恨意,今被這美景感染,心情也有了些許好轉,與姐妹們笑談起來。湘雲不忿寶玉被黛玉吸引,席間多有冒犯。甚至拿前幾日看戲之時,發覺有一戲子與黛玉有幾分形似的事來奚落黛玉。結果被黛玉三言兩語的給駁了回去,自己反倒氣得不行。

姐妹們多時不見,自是親熱之極,不知不覺便多飲了幾杯有了些許醉意。探春見此便提議回房暫歇,酒醒過後再聚不遲。

因黛玉舊居的含芳閣陳設未動,是以迎春便約著黛玉一同回去。豈料行至半路,探春打發人來請迎春,言說有事相商。無奈,黛玉便帶著紫屏幾人自去了。

來至含芳閣,便見鸚哥等人依舊在此當差。見黛玉回來,自是開心不已。服侍黛玉歇下後,除了紫屏在旁服侍外,紫蘇等人皆被鸚哥幾個拉到偏房閒聊去了……

再說王夫人這裡,自拉著嚴嬤嬤等人出來後,一邊陪著在園子裡閒逛,一邊不時的打聽著太后及王妃的喜好。嚴嬤嬤也不以為意,撿那能說的隨便說了幾句應付了事。

逛了半日,王夫人又安排下一桌精緻的席面,陪著嚴嬤嬤等人享用。熙鳳因有哥兒需要照顧,自是告辭回家了。席間嚴嬤嬤與邢夫人相談甚歡,倒把王夫人給冷落了不少。

王夫人心中氣惱暗自思忖:如若不是為了寶玉,我豈肯受這賤婢的氣,等娘娘生下皇子,看我能饒了你們哪一個!

宴罷,嚴嬤嬤謝過兩位太太的款待後,便告辭要去服侍黛玉。王夫人見此,忙笑道:“嬤嬤莫要著急,待讓小丫頭去打聽一下,她們姐妹們可否散席,再去不遲。”

那丫頭去了許久之後,才來回稟:“姑娘們已經散席,林姑娘回含芳閣暫歇去了。”嚴嬤嬤聞言趕緊要丫頭帶路,王夫人笑道:“左右我也無事,便與大太太陪嬤嬤走上一遭吧。”

嚴嬤嬤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含笑謝過王夫人後,便相攜著朝含芳閣走去。待磨磨蹭蹭的來至含芳閣,進的院內卻發覺空無一人。眾人正奇怪服侍之人去了哪裡之際,忽聽得房內傳來異聲。

王夫人裝作好奇的樣子,與嚴嬤嬤等人仔細傾聽。卻驚駭的發現房中竟傳來重重的喘息和呻吟聲。房外之人皆是過來人,一聽便知是男女正在行那房中之事!

“哎呦呦,可不得了了!這外甥女可當真是好家教,偷人竟偷到我們賈府來了,真是不要臉之極!快隨我去見老太太,定要給我們賈府一個交代不可!”王夫人聽到聲音,知道寶玉已成事,欣喜之餘,對黛玉更是恨之入骨,便借此辱駡黛玉,來發洩心中不甘。

嚴嬤嬤等人面色蒼白,叫苦不迭。隨著王夫人踹開房門沖了進去。只見房中錦帳中有兩人正衣衫不整的糾纏在一起,因正在興頭之上,見有人進來也無暇顧及,依舊鏖戰著。

王夫人怒火攻心,掀起帳子罵道:“你這個賤婢,還不……不對,怎麼會是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隨著看清床上人的面貌,王夫人驚駭的站在那裡,聲音也變的竭斯底裡起來。

嚴嬤嬤及邢夫人對視一眼,撥開礙事的王夫人定睛看去,眼前的一切讓她們差點失笑出聲。原來此二人竟是那賈寶玉與史湘雲!那湘雲倒是極為清醒,見人進來,急的要擺脫寶玉。怎奈抵不過寶玉的力大,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那寶玉似是迷了心竅,對外事置之不理,眼中僅餘湘雲一人而已。

王夫人徹底失態了,她死命的將寶玉從床上拖了下來,湘雲趁機將自己裹了起來,坐在那裡哭泣不止。這房中連哭帶叫的大動靜將下人們都吸引了過來,皆站在院中指指點點。

不一時,各方各處皆得了消息,紛紛趕了過來。黛玉與熙鳳連袂而至,與眾姐妹在院中等待。

嚴嬤嬤等人早就退出了房間,站在黛玉身邊將事情說了出來。在她有意為之的情況下,府中上下皆已得知了寶玉與湘雲之事。

王夫人心有不甘,跑將出來質問黛玉為何不在房中,湘雲又怎的會在此地。黛玉無辜的說道:“甥女因多飲了幾杯,心中難受歇息不著。又想起帶給鳳姐姐母子的禮物尚未送出,便帶著紫屏到鳳姐姐院子裡去了。至於表哥與雲妹妹為何在此,卻是不知!”

看著黛玉茫然的表情,王夫人有苦難言。方才她已質問過湘雲了。得知是因她言語中對黛玉多有冒犯,被寶玉拉來道歉的。誰知到了此地後,黛玉並不在房中。兩人正欲走之際,那寶玉突然狂性大發,才有了此番事情。

王夫人甚是疑惑,為何安排好的計畫竟然出了差錯,而落到如今這個不利局面。黛玉也是不明所以,她只是為防賈府算計,才偷偷跑到熙鳳那裡的。

其實,這一切皆是張氏一手策劃的!

原來,凝煙為保證黛玉安全,拜託張氏對其多加照拂。張氏在發覺賈府要用這齷齪招數陷害黛玉後,自是極為不齒。她原本不想牽連到湘雲,只是隨著這半日下來,她發覺這湘雲著實可惡。不禁為了寶玉針對黛玉,還明裡暗裡的嘲諷鄙視迎春。這對愛女如命的張氏來說,是決不能容忍的!

所以她附在他人身上,將那監視的婆子丫頭引開,又將中了藥的寶玉與湘雲引到一起。才導致了現今這個局面。

王夫人見黛玉置身事外自是不能容忍,便一口咬定是黛玉不忿湘雲無禮,而設陷陷害二人,定要拉她去見賈母討個公道不可!

紫屏等人將黛玉護住,嚴嬤嬤甩開王夫人的手,鄙視道:“你們賈府道德敗壞,家教不嚴,成年的男丁竟依然在內維廝混,有此事發生,當屬情理之中。你們不思己過也就罷了!如今還來誣陷咱家小姐,真是顛倒黑白無恥之極!如若不是蒼天庇佑,今兒遭劫的便是咱家小姐。此事我必回稟太后王妃,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王夫人聞言如夢初醒,趕緊賠笑解釋。如若讓她回稟了太后,那寶玉的前程就全毀了,而元春也會受到牽連不可!

只是黛玉對此卻是滿面冰霜,沉默無語。那嚴嬤嬤一疊連聲的吩咐紫屏、紫蘇幾人護送黛玉回府,一邊打發孫嬤嬤去轉告賈母:“這賈府藏汙納垢,門風不正。小姐清白之人,斷不能因此汙了名聲。是以在賈府未能徹底肅清這些惡名之前,這賈府不來也罷!”

說完,黛玉一行人收拾東西,不顧眾人的阻攔,上車自行回轉王府。

而賈母在聽了孫嬤嬤面帶譏諷的回稟後,登時就氣暈了過去。孫嬤嬤見眾人都忙著去救治賈母顧不上她,便自個面帶笑容的揚長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