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戰後樓蘭,滿目瘡痍,然其透露出來的氣息卻給人以生機勃勃的感覺,遠觀近望,到處可見忙碌的身影,側耳聆聽,呼喚常見,聲音裡透出的喜悅那般濃郁,任誰都無法掩蓋。 玄武湖畔,少女追逐歡聲笑語不斷,偶爾伴隨幾聲犬吠,身處其中,恐會覺得這是富貴人家踏青郊遊,哪會想到此處剛剛經歷此界最瘋狂的戰火。 「真像是一場夢。」 笑鬧一會兒,十三郎獨自離開人群,緩步走向岸邊獨自遠眺的那個老人,有些打趣地聲音道。 「怎麼,還想不開?」 「嗯?誰?呃......當然不是。」 被人走到身邊猶自不察,對血魂這樣的人而言可謂荒唐,凜然中轉過頭發現是十三郎,才又放鬆下來,抱以苦笑。 「階下囚,哪有資格想不開。」 「別這麼說。我倒覺得,這樣的結果對你而言是最好的,星空遨遊,仙道有期,這難道不是你最想要的,一下子都滿足了。」 「呵呵,也是啊......」 因為幾大真仙攜寵而來,樓蘭之戰突兀終結,笑傲此界無數年的血魂成了俘虜,幾大女仙看中他的道諭令神通接近法則,宣告帶其在身邊,離開這個世界。 無力拒絕,加上這本就是其長久期望的事情,別的不說,修行上破境希望大增是肯定的,當然他的身份角色發生劇變,說俘虜有點俗氣,稱為家僕更合適。 從堪比一界天道之大能變成老僕,血魂很不適應這種巨大轉變,好在三女對樓蘭「引輪迴」之事有些興趣,會在樓蘭停留幾天,血魂因此得到幾天時間,正在努力適應新角色。 與血魂同樣命運的還有天道,此時的他就在玄武湖中央。服用過女子賜下的仙丹後慢慢修養;按照當中彩虹女所講,天道畢竟是天道,有著人族永遠無法媲美的天賦,既然他夢想自由。便也跟著一塊兒走,了償心願。 這當然是客氣話,當真比較的話,天道在那一家子裡的地位還不如血魂。 不管怎麼說,樓蘭之戰就這樣結束了。真的像一場夢。 「以前總覺得,天下雖大,老夫是獨一無二的那個,甚有藐視仙班之心,暗想著只要能找到機會突破仙境,照樣可以成為唯一,沒曾想仙人......居然強到這種地步。」 不知不覺道出心事,血魂忽然發現,整個世界,自己居然只有和這個年輕人能談上幾句話。稱得上舉世無親。 「也不是了。我問過她們,普通仙境比你強不了多少。」 「所以才令老夫......讓我覺得奇怪。」 說著說著,血魂有些神秘問道:「你體內藏有仙人氣息,這件事我是知道的,如今聽說......看樣子......那人是她們的夫君?」 「是的,怎麼?」 「為什麼那麼弱呢?」 「弱?」十三郎越發不解。 「是啊,與她們幾個完全不同級。」看神情,血魂明顯有些不甘心,低低聲音說道:「仙人難道不講個男女般配?一個那麼弱的仙人娶這麼多強大仙女為妻,不般配啊!對了。你說他是跑出去找媳婦,會不會是因為不堪忍受......」 十三郎聽不下去了,笑罵道:「去你個老貨!亂嚼舌頭,不怕被鎮壓萬世不得翻身!」 血魂神色訕訕道:「我就是不明白......」 「得了得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懶得和這個好奇老鬼解釋,十三郎說道:「我來是想問問,不死和你到底啥關係?」 「呃......這個......」 似有難言之隱,血魂支支吾吾說道:「問這個做什麼呢?」 「想問,不行?」 「天道也是知道的,你可以問他。」 「我還就問你了。不行?」十三郎心想你個老鬼怎麼回事,難不成當年與古帝爭風吃醋,暗戀什麼的,見鬼了麼不是。 「不是不行......不死她其實是......」 憋了好一會兒,血魂咬牙說道:「是我未過門兒的兒媳。」 「啥?!」 做夢也想不到會是這個答案,十三郎滿臉黑線。 「你有兒子?」 「廢話!」 「親的?」 「.......」血魂怒目而視。暗想你小子變著法的罵我戴綠帽,豈有此理。 十三郎有些不好意思,擺擺手說道:「算了算了......那個,他們呢?」 「誰?」 「老婆孩子呀?」 「唉......」血魂一聲長嘆,回答道:「當初,老夫醉心於道,忽略了他們母子......」 「沒功夫聽你緬懷過去。趕緊說,他們是不是都死了?」 「......是......」 十三郎長吁一口氣,暗想那敢情好。 想說話的時候常常忍不住,血魂心有未盡之意,也不管十三郎愛不愛聽,繼續說道:「說起來,我那孩兒的死還與你有關。」 「啥?」十三郎楞住,隨即冷笑:「別想栽贓,別想打敢情牌,我的名字不夠大,而且不吃這個......」 他心裡覺得血魂在變著法的要挾自己,從而讓自己從旁為其說幾句好話,今後的日子能好過點。 「是真的。」 血魂狠狠瞪了一眼遠方,說道:「你的師父,金烏是元兇,若不然,老夫怎會將它大卸八塊,鎮壓數萬年。」 啊! 十三郎真正呆住,本已轉身想走又停了步,歪著腦袋認真想了想,才問道:「不是因為三生六道?」 「殺子之仇為主,那些只是順帶。」 「......」 這種事情,血魂應該不會弄錯, 十三郎又想了想,說道:「可我聽說,師尊是因為有人偷了它的蛋......」 「這個......我那孩兒是有些孟浪。但不至於被烈陽烘乾精元而死,況且老夫在其體內藏有神念,金烏明知其身份......」 「切!你兒子怎麼了,你兒子就可以偷人家孩子?很了不起嗎?」 這下可就是立場問題。十三郎毫不猶豫,冷笑予以駁斥。 「換成我,會讓他死的更慘。」 「......」 血魂的兒子偷了金烏的蛋,金烏夫婦殺其復仇,於是惹來天大禍事。被大些八塊,鎮壓數萬年之久;這樣算起來,不死當初與金烏有殺夫之仇,難怪她會在滄浪投以神魂。現如今,不死又和十三郎扯上關係,這算怎麼回事。 這樣想著的時候,那邊血魂小心翼翼說道:「因為被金烏虐殺而死,我那孩兒沒能轉世,但我聽說,凡此界生靈。無論怎樣都會留下痕跡,仍有法子喚醒其意。比如你那個用劍的老師,就是這樣復活,所以老夫想問問,你在輪迴中,有沒有辦法......」 「想救你兒子?」 「......嗯......」 「再說吧。我會留意。話說回來,你讓不死虜我家人的賬還沒算。」 這樣應著,十三郎趕緊掉頭離開,暗自想最好別我找到你兒子的痕跡,否則。必定將其抹去更加徹底,乾淨,一絲一毫都不會留下。 「都是過去的事了,何苦還要計較......還有一件事情想請教。」眼看十三郎要走。血魂在身後叫道。 「說。」 「古帝,為什麼想成為輪迴器靈?」 「他呀......夢想著落地能夠生根。」 「落地生根......什麼意思?」血魂一頭霧水。 「他是太監,需捨棄全部修為才能恢復正常,除此......便只有主動與輪迴融合,與沉淪中慢慢磨去功法痕跡,長出人根。」 聽了這番話。血魂的表情要多奇怪便有奇怪,楞了好半響,爆笑當場。 「......哈......輪迴真有這重功效?」 「將來看唄。」十三郎隨口應著,身形漸漸消失。 **************** 九宮之首為高塔,在古帝一戰中被摧毀,真仙如城後很快被修復,那名彩虹一樣的女子站在最高處遠眺,視線彷彿能夠穿越世界,衣袂飄飄有如欲仙。 這話有點不對,她本來就是真的神仙。 不知看向哪裡,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十三郎蹬塔而上來到其身後。 「見過彩虹仙子。」 從女兒口中獲知,這位看著像彩虹一樣的女子真的叫彩虹,人如其名,名如其意,真真讓人無話可說。 聽到十三郎的聲音,彩虹仙子並未回頭,淡淡的聲音問:「都安排好了?」 十三郎回答道:「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一時片刻難言妥當,是以......談不上什麼安排。」 「本尊在輪迴中如何?」彩虹仙子又問道。 「還好......有古帝為助力,修復起來輕鬆不少。」 樓蘭一戰,十三郎本尊自始至終並未出現,出動的都是道影。其原因,首先輪迴並未修復完畢,其次這是他最後一張牌,不到關鍵時刻絕不輕動,而且......假如真的事不可為,十三郎或許真的會忍下去,以大忍之力留待將來。 「不用擔心古帝。他想做器靈就讓他做,這個世界被天道折騰的夠慘,古帝修為不錯,也算為這個世界出力,」 「是......」十三郎能說什麼,只顧點頭:「有仙子親自施展禁法,應該無事。」 彩虹仙子聽得笑了,微嘲但無惡意的語氣說道:「看起來,你還是不怎麼放心啊。」 「咳咳......」索性道出心中顧慮,十三郎說道:「主要是覺得,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對抗時間。」 這番話引來仙子共鳴,微蹙峨眉言道:「你說的對,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對抗時間......就連夫君也不能。」 聽到這番話,十三郎楞了一下,猶豫問道:「仙子的意思是......」 彩虹仙子並不打算隱瞞,淡淡說道:「夫君遇到麻煩,命瞄瞄返家傳訊。我們這次出來,是為了支援夫君而去。」 啊! 十三郎大吃一驚,暗想這這這......老鄉那樣的人遇到麻煩,會是怎樣的麻煩? 想想又覺得自己無聊。宇宙之大,既然有強大仙人如老鄉,當然會有與之匹敵、甚至比他更強大的存在,以他那種狂蠻霸道的風格,遇到麻煩有什麼奇怪。 「你沒留意到瞄瞄受了傷?」 「哦......那個......要緊嗎?」問出馬上覺得後悔。十三郎暗罵自己笨嘴拙舌,瞄瞄受傷他真沒看出來,不過人家分明都全家出動,哪能不要緊。 果然,彩虹仙子微微皺眉,隨即表情又變得和緩下來,傲然說道:「夫君壞了至高規則,要緊當然要緊,但要說真有多嚴重......縱有真聖親自出手,想殺我的夫君。也不是那麼容易。」 至高規則,真聖,後者暫為聽過,十三郎深知前者多麼可怕,比如他自己,輪迴當中沉淪上千萬次,方才摸索到一點點邊際,距離破壞的程度.......想到這裡,十三郎心裡一跳。 「為何會壞了至高規則?」 「還不是因為你。」 預料之中的答覆,彩虹仙子心胸雖大。仍禁不住有些埋怨的意思,輕輕言道:「當初夫君送星魂,本就有些不合規矩,又在你體內留下氣意。雖壓制了修為,仍免不了被真聖所察。若只是這些倒也罷了,他不該送來一個魔頭,在你身邊死在輪迴之中,三番五次下來,至高規則終於找到其真身。躲是躲不過了。」 「阿古王!」 十三郎立即明白了怎麼回事,訥訥無言。 如今他才知道,送星魂這件事不被至高規則允許,至於其後怎樣發生,顯然已經超越他所能瞭解的層次。 「那個......」 想來想去不知該說什麼好,反倒彩虹仙子安慰他,淡淡說道:「別想多了,夫君歷來這樣的性子,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假如事情從來,我想他非但不會退縮,反而會做的更過火。」 這話十三郎相信,他親眼見過「老鄉」的樣子,知道他是那種:如有人警告說這條路不能走,其多半會一腳把發出警告的人踹開,闊步前行。 「真聖也好,至高規則也罷,力量其實也就那樣,最麻煩的無非是時間......」 彩虹仙子像在自語,眉間偶有憂色閃過,隨即又被驕傲所替。很明顯,她對自己夫君的信心比十三郎更足,聯想到此前那名翠衣少女的表現,越發凸顯其強大。 「時間......」十三郎沒顧上分辨,忙開口說道:「我有一道法術與時間有關......」 「定字決,我的夫君也會。」彩虹仙子接過去。 「......」 十三郎有些無語,暗想果然層次有別,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察覺到十三郎的沮喪,彩虹仙子安慰道:「別喪氣,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修煉到這樣程度,縱使夫君,當年也不敢說比你更強。」 十三郎越發無語。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十三郎很清楚自己得到多少奇遇,得到過多麼強大的外力支撐,別的不談,就說輪迴之中修煉,天下哪個人能夠複製?這樣修煉才有今日成就,與老鄉橫向對比仍只能並駕齊驅,可知其當初多麼......變態。 「唉!」 偷偷嘆了口氣,十三郎小心翼翼問道:「至高規則生效的方式是怎樣的,阿古王死在這裡,也能惹到它?」 「原本是不會的,可惜,阿古王的身份有些特別。」 「哦?」 「他是域外天魔,至高規則流放之所在,夫君將其送到人間,死於至高規則最易著眼的輪迴界內,焉能不被發現。」 「域外天魔......那不是心魔界?」 修士一生修煉,一生都與心魔相伴、相鬥,傳言中,最厲害的心魔自成一界。天生能夠通往各個界面......從彩虹的話中可以聽出來,它們自己通行是一碼事,被人送出來是另外一碼事,尤其不能被其進入輪迴。等若冒犯至高規則。 「沒錯,就是心魔界。」 「老鄉怎會去了那裡?」 「什麼叫怎麼會?你不是親眼看到過?」彩虹仙子有些奇怪,微怒說道:「他去找媳婦,卻把我們丟在家裡不管。」 「找......」找媳婦,這事情十三郎知道。但他做夢也想不到,老鄉的媳婦居然是......居然是一個魔頭,域外天魔! 別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東西,他竟然殺上門去尋親,這是......什麼樣的人呵! 心裡非常非常想知道細節,然而知道彩虹仙子心情不妙,十三郎明智地選擇迴避這個話題,住口不言。 「你還不知道那裡就是什麼地方?」 「......」 十三郎無言可對,暗想那時的我只是一縷孤魂,又怎麼會認識什麼域外天魔界。 這樣想著。十三郎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頭,忙說道:「域外天魔界,我怎麼會在那裡?」 「你呀......你是不是要去真魔界?」 「嗯?」十三郎有些愣神,暗想這算什麼,不回答就不回答,我又沒本事強迫。 彩虹仙子自有用意,接下去說道:「等你到了真魔界,運氣好的話,或許能自己找出原因。」 十三郎稍稍恍然,心內同時生出幾許不安。 猶豫幾次。他說道:「老鄉那邊,有沒有什麼事情我能幫忙?」 本意只是客套,沒想到彩虹仙子回應道:「有的。此次前來,我的本意就是帶你一道。在與青姑娘的跨界意識溝通的時候。我得知你已入住輪迴,既如此,必定與至高規則有所牽連,此行當有用武之地。」 聽到這番話,十三郎內心有些複雜,不知該說什麼好。 去幫老鄉擺脫困境。按理說責無旁貸,然而...... 看出其心事,彩虹仙子語氣微轉,說道:「如今有現成天道可用,加上這裡是樓蘭,風兒和芊芊已經在研判輪迴規則,用不到你。」 這可不是什麼好聽的話,十三郎老臉微紅,難以開口。 彩虹仙子有話說,瞥一眼十三郎,淡淡說道:「關於青姑娘,你打算怎麼辦?」 嗯? 十三郎又是一愣。 彩虹仙子說道:「你們的事情,我已全部知曉。」 啊! 十三郎大吃一驚,暗想不死當真了得,這麼幾天功夫,居然找到這麼硬的後台。 果不其然,彩虹仙子神色堅定,接下去說道:「青姑娘人好,命不好;記住她終究是個女人,你既然......別辜負了她。」 能說什麼呢,十三郎唯有暗自佩服,心想還是老鄉厲害,自己果然無能。 這樣想著的時候,彩虹仙子漸漸沒了說話的興致,淡淡說道:「夫君那邊有事,我們姐妹不日將行,如今你也算......罷了罷了,還有沒有別的事情?」 什麼罷了罷了,十三郎很想知道,但不好追問,只得深施一禮問道:「確有一事想請教仙子。」 彩虹仙子稍感詫異,說道:「這麼客氣......看來是要緊事。」 「......那個......」 感覺難以開口,十三郎猶豫再三,最終咬牙,如上刑場般開口。 「請仙子法眼,幫我看一下......我到底是人,還是......」 「還是什麼......」 彩虹仙子著了眨眼眼睛,一時間,整片天空為之變色。 「害怕自己是天道化身?」 「嗯。」十三郎 「關於這個問題,夫君好像有所預料,讓瞄瞄傳了信兒給你......當然,如果你沒聞起來,也就沒有這回事。」 「呃......」十三郎精神一振。「他怎麼說?」 「夫君說:靈逍遙,魔自在,是人是天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想做人、還是想成為天。另外他還說,回家的路就在腳下,它一直都在,等你有了本事,自己回去看。」 「......回家......」 默默唸著這句話,十三郎彷彿變得痴了,很久都不能說話。 「路在腳下,它一直都在......」 |
第一七四七章:三重疑惑,一地雞毛 「人間有語: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老夫深以為然。」 「入道以來,老夫行遍天下,除了沒能離開此界,真正涉足的區域不亞於天道;事實上,凡有天道留下痕跡的地方,老夫都曾親自去過。」 臉上帶著笑,神情帶有一絲感慨,高大身影緩緩說道:「走過這麼多地方,遇到那麼多人,老夫通曉萬般事故、法理與人情,但有三件事,老夫始終沒能弄明白,因其不明,有些事情便也下不了決心。」 當他站起來的時候,樓蘭城內有些事情同時發生,大的方面,如天道合體,玄武即將崩潰,如戰局轉換,金烏等真靈竭盡全力與金色手掌作戰,其中,最具優勢的劍尊奮劍想把那根手指斬斷,避免法壇上的古帝將其收回,再獲強援。 另外還有,如十三郎開始不計代價朝古帝猛攻,樓蘭聖女以最後的意志凝聚目光,古修群體發瘋一樣攻擊那座破敗的王冠...... 戰鬥從未如此激烈,從戰略角度講,局勢變得相當明朗,古帝與血魂之間存在某種約定......可以聯手。 看看形勢,九宮大陣因內鬥中全毀,幾大真靈與金掌對抗,獲勝也成強弩之末,其中劍尊情況最好但也最耗力,全憑一口氣撐著;九龍之地葬與聖女詛咒,但在最後關頭它們紛紛在古帝的意志下自爆,殺傷樓蘭古修不計其數;至於十三郎與古帝的戰鬥,本質上仍是羊與狼的抗衡,能不能贏尚且兩說,哪有餘力兼顧其它。 還能影響局面的有兩股力量,一為天道,玄武雖亡靈機尚在,但能看出來,主動與世界割裂的他比古帝、血魂弱一些,不然也不會東躲西藏這麼多年。如今,被他作為依仗的玄武行將崩潰。加上計畫出現重大變故,還有十三郎落井下石,情況其實好不了多少。 最後是仙靈殿,以四大真修為首。仙靈群修已經聚集起來,虎視眈眈。 不死到底是誰的人? 這個問題很關鍵,又似乎不那麼重要,有一點可以肯定,去掉他們。即便十三郎一方與樓蘭合力,也絕對抵不過古帝與血魂的聯合。 大家都在忘我廝殺,希望爭取時間,先把落入敗勢的古帝徹底解決掉。 奇妙的是,高大身影——血魂子穩穩當當起身後,沒有急於出手。 「第一件事情。古帝啊,你的性情霸道而且極度自私,當年怎會與老夫定下這樣一個約定?」 古帝與血魂之間的約定內容到底是什麼?從局面中能夠看出幾分端倪,當下古帝已入輪迴——據十三郎說是假的。然而十三郎的話也有可能是假的,即便他說的是真實狀況。古帝和修復輪迴的十三郎絞殺在一起,等於牢牢捉住輪迴的根,獲勝便有可能「再度」進入。 也即是說,無論真假,古帝都已成為最有可能進入並且掌控輪迴的那個人,基於這點,他可以在付出巨大犧牲的基礎上得到血魂的支援......血魂也的確現了身。 「當事不可為、有可為的時候,老夫為主,你為器靈......呵呵,天道想把輪迴煉化成寶。你卻更進一步,當真算得上奇思妙想。」 血魂子的話將答案揭曉,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對古帝而言是一個可以挽救性命的機會。對血魂來說,它同樣是一條可以選擇、比原有計畫更好的結果,具有無窮誘惑。 「算與不算,看似一句話,實則牽扯道心意志,當初老夫覺得你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撒謊。因此無法理解。如今,事情真的演變到此種程度,老夫越發不明白。難道你早就預料到今日局面?那樣的話,你又何必急功冒進,將自己陷入到這樣的危局?」 「這不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 血魂的疑問,只有古帝知道答案,但他不願意說,也沒心情在這個時候做解釋。 「既然現了身,還不踐約!」 法壇上,花葉中,每時每刻都被削弱、數量不斷減少的古帝朝血魂大喊,召喚著,亦或是怒吼。 「這可不是器靈應該有的態度。」 也許他覺得古帝撐得住,也許是覺得古帝再被削弱一些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也許是因為別的,血魂臉上帶著耐人尋味的笑,把目光投到十三郎身上。 「你覺得呢?」 轟的一聲!應該是兩聲,頭一聲來自十三郎與古帝之間的身形碰撞,簡單而暴烈;第二道聲音來自此前追擊血魂的那幾隻器靈,淒慘而無助。 目睹血魂變身後的氣勢變化,尚無靈智的他們本能地想要逃避,但被一股磅礴無可想像的力量吸住了它們的身體,看起來、攻擊的態度一點都沒有改變,比之前更勇猛。 結果好比飛蛾撲火,它們直接撞碎了軀體,所施展的搏命之術堪比真修,看不到半點效果。血魂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仍看著十三郎。 「你認為,古帝為什麼這樣做?」 「他是個太監,閹人就是這麼虛偽,懦弱,無能!」局勢險惡,十三郎倒也光棍,馬上給出自己的答案,一點都不掩飾挑撥的意圖。 「與這樣的人合作,離死不遠矣。」 「那個誓約,不可能違背。」血魂淡淡解釋著。 「豎子!」憤怒的古帝在咆哮。 「......」周圍激戰的人不禁側目。 「不太可能就是有可能,你沒想到他為什麼這麼做,本身就足以證明這點。」 「這麼講,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血魂表現得有些好奇,追問了一句:「那麼你覺得,老夫應要不要守約?」 「當然不。」這次算是問對了人,十三郎毫不猶豫回答道:「你本身就沒打算遵守,算我白說。」 「你!」古帝聞之變了臉色。對十三郎,他可以憤怒,可以痛恨,但不能否認其能力,敢這樣說,多半有其理由。 「為什麼?」 血魂居然追問。 「因為你不敢!」十三郎大聲回應。 四面群修集體嘩然。紛紛暗罵十三郎不懂事。貓戲老鼠,老鼠固然可憐而且羞恥,然而被戲耍的過程中尋覓到機會,並非絕對沒有可能擺脫。此番詢問。也許血魂的目的只是戲耍,然以十三郎的性子,最應該做的就是隱忍之後與之周旋,好歹爭得一線生機。 如此情形,何苦激將? 「兔崽子啊。哪怕是忽悠呢......你不是最擅長這個!」 金烏的埋怨叫出很多人的心聲,大家都覺得十三郎不智。 更不智的在後面,十三郎緊跟著大喊道:「老傢伙,你怕了?」 「......」 血魂很無語,真的很無語,於是他捻了捻鬍須,就像老人決定責罰頑劣的孩子一樣,朝千萬花葉吹出一口氣。 「道諭:散!」 此時他與法壇之間的距離還很遠,吹氣時沒見如何動作,很隨便。 呼! 氣息如風。風吹過,原本緊密的花葉陣型被吹得七零八落,身陷危局的古帝得到緩衝,低吼著朝一處聚集,試圖重新將解開的軀體聯合。 要做到這點,他首先需要把花葉中原有的十三郎意志徹底清除,並且衝過那些凌亂、此刻正以不要命的姿態拚命圍堵過來的十三郎的道影......很明顯,十三郎不允許他這麼做,雙方又是一番好殺,最終的結果是。古帝沒能完全成功,但卻抱團成為幾塊,不像之前那樣狼狽。 如此也就意味著,十三郎接下來的任務更加艱巨。 「啊!」 一口氣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戰鬥中的人們集體驚呼,震撼於血魂的強橫實力,同時祈禱十三郎不要再玩火。 「孽障,識時務為俊傑啊!」昊陽之鳥遍體鱗傷,三足折斷,仍奮力攔截著那根金色的手指。不讓它回頭。 其它人在做類似的事,其中劍尊終於成功地將自己對手解決,待回頭卻發現四足鬼鬼祟祟,與它的那根手指藕斷絲連。 「你做什麼!」劍尊厲聲呵斥。 「沒,沒做什麼......撐不住啊!」四足哭喪一樣回答。 藕斷絲連,顛倒一下就是絲連藕斷,眼瞅著大事即將不妙,四足決定考慮後路。 「它若回去,本尊第一個斬了你!」 關鍵時刻怎能再給十三郎增加負累,本欲趕往法壇的劍尊不得不回頭,奮劍又起,主動與四足聯手。 「有點意思。」 周圍發生的這些事情,血魂一一看在眼中,但卻視如不見,顯然在他眼中,這些力量已不足以影響到自己,和剛剛進入樓蘭的古帝一樣,他的眼中只有輪迴。 「再說老夫不敢......」 「你就是不敢!」 嘴硬是十三郎的一貫作風,截斷後大叫道:「古帝能做器靈,我也可以。古帝坐不了器靈,我或許可以;不管我可不可以,首先需要活下來。我活下來,古帝就必須死;不管我做不做得了器靈,古帝都不能看著我活;我死了,輪迴或許不能現身;無論我與古帝如何,你都有機會自己進來,收尾,佔便宜,撿一堆破爛,一地雞毛。」 「......」 一番話很亂,可以看出來十三郎的思維並不清晰,聽起來有點繞,但又似乎......有點道理呵! 「最後,現在我知道,古帝為何與你立誓。」十三郎繼續說道。 「......剛才為何不說?」血魂微微皺眉。 「剛想到的。」十三郎 「......你說。」 「成為器靈,是他原本就打算做的事情。」 「呃......為何?」 「或許有些事情,只有成為輪迴的器靈才能完成。」 「什麼事情?」 「不要聽他胡說!」古帝在大叫,不惜損耗發動反撲。 「信不信在你,我無所謂的。」千萬十三郎手忙腳亂。 「信與不信......你倒是先說呀?」血魂莫名其妙。 「告訴你,讓你了卻心病,放心出手?」十三郎笑罵道:「當我傻呀!」 「......」血魂再度無語,很不高興地說道:「依老夫看,你是瞎咋呼。」 「沒錯。」古帝趕緊附和,神色焦慮,哪裡還有半點君王風貌。 「你發誓不插手我與古帝之間的戰鬥。我就合盤托出。」十三郎當即提出條件。 血魂陷入沉默。 這也行! 亂成一團的戰場竟然有了剎那安靜,爭鬥雙方都把目光集中到血魂身上,看他怎麼說。 認真想的話,十三郎的要求並不過分。他只要血魂不插手自己與古帝之間的戰鬥,而不是要他退出樓蘭,既如此,等這場戰鬥有了結果,血魂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憑這些殘兵敗將,誰能阻止得了他。 當然,對戰鬥中的人們而言,這也是一個機會,至少比面對古帝與血魂聯手好的多。 只有古帝不同意,憤怒到快要發瘋。 「血魂!別忘了誓約已成,定有反噬!」 「......呵呵,反噬......」 作為全場焦點的血魂,血魂顯然不會被誓言反噬嚇倒,其臉上再度浮現出那種耐人尋味的笑。笑的讓人發慌。 「枉你將登仙人之境,居然被小兒所騙!」感受比之前還要沉重的危機,古帝絕望中奮力嘶喊。 「你是不是在害怕?」十三郎也在叫:「啊我明白了,你和古帝一樣虛偽,包括當年那個什麼誓約,多半帶有不為人知的內容,比如......」 管他什麼真假,什麼喜怒,總之血魂暫時沒有真正出手,而這正是十三郎想要的。若真能照這樣胡扯下去。他不介意、不,當會奮力胡編些事情,大談特談。 「老夫覺得......」 沒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沒能嚇住對方。血魂思考著那些話,比如器靈、生死等等,血魂其實是在衡量自己原本就有的想法,然後...... 「老夫還有事情要辦,不與你們瞎扯。」 撂下這句堪稱最不負責任的話,他轉過身去。把視線投向靈機。 「第二件不解之事,是你。」 ******************* 「你是天道,擁有別人無法想像的力量,也有別人看不到的無奈;你第一個看到破界的機會,第一發現十三的潛力,第一個想到把輪迴分割出來煉化成為寶物。」 天道是天,無所不能,天道神秘,不被人理解是常態,是正常現象;或者正因為如此,當有人類突破極限,達到與天道比肩的程度,最想瞭解的就是天道。 血魂就是這樣,之前他便說過,凡有留下天道痕跡之所在,都曾經親自前往查看,起初做這件事情,或許他是出於「瞭解對手」為目的,但到後來,當其堅信自己可以勝天的時候,其目的隨之發生變化,純粹為了瞭解而瞭解。 這是一重心願......在這個地方,如血魂、古帝這樣的存在,能夠喚起他們的興趣的事情已經不多,除進階成為真仙之外,天道慢慢變成一重牽掛。 當然,還有些別的事情抓住了血魂的心,此刻不問,今後怕是不再有機會。 「你想做人得到自由,你想借助我二人之力,你在樓蘭藏有手段,你利用不死,使得我與古帝永遠不可能真正聯手,這些事情,老夫都能夠理解。」 強者之間的對話通常很簡單,一番自敘亦或解釋,血魂誠懇說道:「然而我不明白,你這麼辛辛苦苦、神神秘秘地折騰著,為什麼不朝反面思考一下,比如在我二人中間選擇一個,作為真正可依靠的朋友?」 從血魂口中聽到「朋友」這兩個字,不少人差點笑出來,顯然在他們看來,血魂是在戲弄天道,不可能成真。 「哈,朋友......」 除有限的幾個人,沒有誰相信血魂的話,大多忍不住在心內嘲笑,甚至笑出聲來。尤其那些真境以上,他們已經能夠理解,當雙腳站到世界的巔峰,「朋友」會是何其難得;此外他們隱約知道。這或許牽涉到逍遙真意,關乎到血魂突破。 更要緊處在於,血魂所指的朋友顯然不是只能夠聊點打屁那種,而是為了突破界矩、真仙路上相互扶持的夥伴。 與天道做朋友。這可不是一般人敢想的事情,同樣道理,天道與有資格和天道做朋友的人族做朋友,不僅突破界矩會變得容易,日後行走外界星空。也會帶來不少方便,增加許多底氣。 更進一步去想,假如天道、血魂、古帝三者聯手......會是怎樣一種局面? 想到這點的人紛紛色變,於是把目光投向靈機,只見他急慌慌衝向玄武本尊,一頭紮進去。 「我在忙,你先等等......十三,別鬧!」 「等......都破成這樣子,還有什麼用?」 血魂覺得莫名其妙。他看到玄武軀體大半被毀,且還在持續毀滅當中。這個時候,天道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把其本尊意志搶救出來,而不是抱殘守缺,衝進去連自己都有可能葬送。 古帝豁出性命的一擊,絕大多數由天道承受,換成血魂亦不敢說安穩接下,如今的玄武,在他看來......倒不是說完全無藥可救,但已沒有挽救的價值。 相比之下,反而是天道。這樣死掉可不行。 「既如此......老夫幫你一把。」 嘴裡這樣說著,血魂再次張口,就像剛才對十三郎做的那樣,朝破爛玄武吹出一口氣。 「道諭:合!」 「不要......啊!」 一聲形容不出有多慘的慘叫。幾乎就在靈機衝進去的同時,呼風掠過,帶去的不是毀滅也不是吹散,而是將那些到處肆虐的金光吹走,連帶十三郎正在做的「自爆攻擊」也被終止,於是乎玄武軀體的崩潰勢頭被遏制。其強橫到令人髮指的恢復能力隨之生效,待將來漫長歲月修養,應該還有恢復的機會。 奇妙的是,天道並不因此而欣喜,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天意,衝進去的他瞬間便與本尊意志融合,那顆破敗不堪的頭顱隨之轉變成了靈機面相,怒髮衝冠。 「你這個混蛋,混蛋!混蛋!」 重要的話說三遍,像是遭遇了某種不可能轉變的打擊,天道奮力嘶喊道:「我寧可與狗為伍,也永遠不會與你做朋友!」 「......有病吧......」一口氣,看似輕鬆實則需要極大代價,從內心講,血魂此次是真的想要幫一把天道,借此與這個對他已不構成危險的老天結下善緣,不談今日、今後也有借用。 天畢竟是天,有著人族永遠都不能具備的天賦與本能,考慮到今後的路,血魂真心想交這個朋友。 「你才有病!你這個混蛋為何要出手,為什麼,為什麼!」靈機似乎失去了理智,也不說原因,只管搖著頭、跳著腳的大罵。 「......真的有病......」血魂漸漸相信了自己的誤打誤撞,雖然沒什麼道理。 「我知道為什麼。」又是十三郎的聲音,說話時候魔族分身自玄武體內走出,遍體鱗傷,連站都站不穩,臉上卻有捉黠的笑,滿滿都是幸災樂禍。 「你啊,惹禍了。」 「你居然還活著?惹禍......呵呵。」分身還能倖存讓血魂意外,但其注意力隨即被他的話所吸引,看得出來,他很想知道答案。 「這個可以告訴你。」 那邊,十三郎嘆了口氣,解釋道:「附身玄武,既是利用,也是無奈之舉,天道不能被樓蘭發現,加上本身想佔有玄武之軀......你也知道這具身體有多強,且其潛力無窮。」 血魂眨了眨眼,問道:「挺好的想法......又如何?」 「剛剛你救了靈機,卻害他再也擺脫不掉這身王八殼,尤其擺脫不掉玄武意志。」 「此言......何解?」 「玄武不是好惹的啊!天道想要它,他何嘗不想同化天道,幾萬年相爭,天道用細工慢磨的功夫滿滿抹去玄武心智,把它變成一隻莽撞畜生。後來就是剛才,恰逢古帝絕殺一擊,玄武迎敵被擊垮,其僅存慌忙逃生。不惜一切代價求活......我想你該明白了,這對天道而言是個機會,絕無僅有的機會。」 靈機瘋了一樣大叫大喊,奮力掙扎。拚命嘗試,十三郎再嘆一口氣,對著他那張露出來的人面,神情有些感慨,有些同情。還有小小悲傷。 「靈機做人太久了,沒有天道本尊意志的主導,他早已當自己是個完完全全的人,其心其志,其意其想,悲歡喜樂哀愁憎厭等等一切,都和人族完全一樣。」 血魂漸漸明白了什麼,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十三郎說道:「你那一口氣,把天道與玄武的意志融合到一起,並且融入到玄武的每分血肉。再也無法分開,再也不能化形。」 「那麼現在......」 「如你所見,靈機徹底成了王八。」 「王八......那是玄武。」 「再如何威武,玄武也是王八,靈機卻是人,沒有人願意一輩子做王八,我早說過,靈機身上不可能不帶一點煙火氣。呵呵,恭喜你一番心血白費,有愛恨喜厭的他。再無可能與你做朋友。」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血魂陷入沉默,稍後抬頭誠懇說道:「那麼之前呢?之前他為什麼不做選擇,非要讓老夫與古帝算個生死?」 十三郎認真想了想,回答道:「這個我只能猜......」 「請講。」血魂神色鄭重而真誠。看樣子,真的對此極為注重。 「他是天。」 「嗯?」 「他是天,高高在上的天,由萬靈意志匯合而生的天意,在不具備人性的時候,人族在天意眼中與豬狗螻蟻毫無區別。不含鄙視,只有分類。具備人性後,其心理越發接受不了與人為伍,甚至有求於人。」 「......」血魂默默思索著這番話,覺得荒唐,偏偏找不出道理反駁。 無論他修煉到多麼強大,終究不是天道,無法理解天怎麼想。 十三郎一旁察言觀色,試探說道:「信不信在你,我無所謂的,不過......」 「算了算了,老夫不想談這個。」 有些遺憾,同時有些滿足,血魂打斷十三郎的話,再看一眼那頭至今還在發瘋的玄武,扭過頭去,找到仙靈殿群修的中央。 「第三件事情;不死啊,你到底屬於誰?站在哪一方?」 **************** 不死究竟屬於誰? 這是個問題,很大的問題! 考慮局面,無論不死是否現身,單單這群在場的人,就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假如不死藏身其中,更加不容忽視。 聽到血魂的話,十三郎心內同樣複雜,而且他已經知道古帝、血魂、天道彼此的看法,可肯定對這三個存在而言,不死都是繞不開牽掛。 十三郎呢?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就是我,當然屬於我自己。」 回應來自群修當中的一個,女的,聲音冷漠,但她不是不死。 說話的時候,她把目光投向十三郎,輕輕言道:「按理得謝謝你,是你這樣告訴我,讓我明白,我不需要為任何人活。」 「不客氣。」十三郎給出回應,心裡並不覺得高興。 那名女修接著說道:「但我必須要說,你真的很無恥!」 「......」十三郎無話可說。他知道對方所指並非血獄中發生的事,當然,縱然其針對的是那件事情,無論十三郎如何認為自己無辜,女人也總能理直氣壯,不容人反駁。 「寄魂?投影?為何不現身出來,親自告訴老夫?」 血魂不關心他們之間的故事,有聲可循,他一眼看破真相,臉上流露出苦笑。 「不死啊,當初老夫曾經講過......」 「不用再說了。而且沒這個必要。」 「嗯?」聽出話中警告意味兒,血魂微微挑眉。 「你就要完了。」不死的聲音像是飛了起來,飄在空中,遠隔千里,一直飛上天,飛出樓蘭,飛到九霄天上。 這個時候人們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樓蘭城的演變已經結束,可看到天外清明一片,浩瀚星空呈現出一股別樣美麗。讓人透不過氣。 「我替你求情,讓你可以活著,所以......一切都結束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 彷彿聽到最可笑的笑話,又好像遇到最不能想像的危險,血魂陡然警惕起來。提聚全身法力修為,憤怒對著天外高呼。 「當今天下,還有誰能奈何得了老夫,老夫......呵!啊!」 天亮了! 那種亮不是真的亮,既沒有旭日東昇,也無明月高懸,純粹因為有事物、人的出現而變亮,亮得絢麗,亮的威嚴,亮的華貴。令人無法正面相對。 「這是什麼?!」有人在高呼,聲音卻無法傳出咽喉。 「仙人,仙人之氣!」有人在大喊,嘴巴卻沒有辦法張開。 「這......不會吧!」十三郎在詫異,心氣激盪,不知怎麼地覺得無比委屈,從未如此軟弱,而且幸福。 *************** 天外來客,突如其來,一下子出現很多人、獸、還有龍。 當先而來的就是龍。碧綠如經營翡翠,仙氣飄蕩,威武浩瀚......用浩瀚形容,只能說它真的太大了。恐比整座樓蘭城還要大。 碧玉龍!傳說中真正的不死神龍!就連已經通曉古今,知道滄浪演變歷史的十三郎都沒有見過,連天道都只能聽說。 與那條現身而來的巨龍相比,此前九龍之地所有巨龍就像乞丐一樣可笑,而且可憐。 龍背寬闊,龍頭龐大。目光睥睨......在做出更多形容、讚美之前,人們很快被龍背上的人所吸引,再也挪不開視線。 很多人......十三郎一家皆在其中,還有很多修士,當然,他們只是隨從。 三名女子比肩而立,正與兩個孩子說些什麼,其中一個是小不點,一個是尚未取名的男孩兒,不知為什麼,短短數日,那個瘦弱的孩童像是重新回爐再造過一樣,神色飽滿,粉雕玉琢。 身後是夜蓮與百花,此刻正把焦慮目光投向樓蘭世界,四處搜尋。讓人無法理解的是,絕美且擁有超絕氣質的她們,與前方三名女子在一起,竟然自動被無視。 當中一名綵衣女,粗看第一印象與百花相似,衣著華麗,神色如畫,更有一股難以形容的壯美。 沒錯,就是壯美......絕不適合形容女子的詞彙,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且絕對不會讓人反感,只有敬重與仰慕。 「彩虹......」說不清什麼道理,看到那名女子後,所有人心裡都浮現出這個名字。 彩虹左側,翠綠色衣裝,巧笑嫣然,活了活潑......十三郎險些認為是叮噹。 她當然不是叮噹,與叮噹相比,翠衣少女少了一點跳脫,多出無限風之輕靈,因為身體帶有風靈根,僅僅看她一眼,十三郎有無限振奮,恨不得歡呼起來。 那是自然而然的感應,是見到最最精純的風靈才會有的感應......僅此一點,便可想像女子如何強大。 與翠綠少女相比,彩虹右側同為少女模樣,看上去相對普通......但只是看上去。 鄰家少女初長成,乖巧可愛善良而且安靜......大概如此模樣,然而當有人稍稍用力,想要分辨其容貌的時候,心神忽傳陣陣劇痛,個個慘呼,人人吐血。 「啊!」 「哼!」 看似乖巧的少女,實際上是三人當中最最保守的一個,但凡覺得、或者感應到有人目光帶有褻瀆,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或許連本人都體會不到的一點,都會遭到重創。 「芊芊啊,這裡是人界。」 彩虹一樣美麗的女子輕笑著責備,隨後便將視線投下,瞬間看到十三郎,包括其分身,千萬道影,通通看了個遍。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十三郎並不關心,也注意不到。 他的視線只對著一個方向。彩虹女子的肩頭。 那裡有一隻貂,或者說一隻貓,雪白的貓,長著奇大如松鼠的貓。 「是瞄瞄......」 近乎呢喃的自語聲中。那隻貓明顯感覺到了什麼,懶洋洋睜開眼,朝十三郎看了看,點點頭。 「喵嗚......」 真是貓?不少人心裡這麼問,於是忽略掉了一重細節......聽到那聲貓叫。血魂本已準備好的法術停滯在掌心,渾身僵硬,不敢稍動。 隨著這群人出現,樓蘭城內,一切都被打斷,一切戰鬥全部終結。 「想不到,你還能記得瞄瞄。」同樣聽到了十三郎的話,更看出其心中所想,彩虹一樣的女子目光憐惜,輕聲安慰著。 十三郎還能說什麼。只好拚命點頭。 女子目光越發柔和,說道:「原本呢,這裡的事情我們不應該干涉,可是......聽瞄瞄說你與青哥出自同個地方,剛好這次借了青姑娘的線,順道過來看看。」 「青姑娘?」口不能言,十三郎以目光詢問。 「青姑娘就是不死......挺好的一個姑娘。」旁邊,綠意少女搶著回應,絲毫沒有架子。 「風兒,不要連這種事情都干涉。」如鄰家少女一樣安靜的女子開了口。聲音溫和,但卻含有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別樣風采。 「倒也算不上......順其自然就好。」 真正做主的還是當中那名如彩虹一樣美麗的女子,說話時目光流過全城,將所有人看在眼中。將所有人的歷史都看在眼中。 那是什麼樣的力量啊!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真的很好。照我看,連青哥都會覺得意外,高興起來又會罵人......」 「那可不一定。換成青哥,肯定做得更好,而且......」 高興起來為何要罵人?沒有人明白。但能看到。翠衣少女不同意這番話,在其心中,無論青哥才是最最牛叉的那個人。 「就這樣結束吧。」右側少女瞥一眼血魂,再看看法壇,花葉等等,神情有些不喜。 「嗯,就這樣結束吧。」 彩虹一樣的女子同意這點,朝身後夜蓮、百花示意,同時朝兩個孩子揮了揮手。 「去吧,沒事了。」 「爹!」 早已按捺不住的小不點一頭衝出去,徑直撲向城內。 十三郎早已熱淚盈眶,張開雙手迎接那個小小軟軟的身體,與緊隨其後的人,那些人。 ***************** 全 書 終。 ...... 鍛仙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一些人或許覺得意外,但它是我早就準備好的,原因基於兩點。 下面還有一篇「後記與新書預告」,放在一起,把這一戰中幾個沒填的、不方便填的坑填掉,留下一點想像空間,再就是關於新書的一些打算,計畫等等...... 這裡把結尾的根由說清楚,免得落人話柄。 首先,「老鄉」肯定露面,這是讀者都能夠想到的,當然,出現的不是其本人而是老婆,這裡有後話,在後記中寫出來。 第二條其實更重要:鍛仙是仙俠,些的是修煉、逆天與補天,但在本質上,我要表達的命題其實是:逆天從來都是一個偽命題! 是的,你沒看錯,我要說逆天是個偽命題,因為人不可能逆天。只不過,這裡的「天」與我們平常所說的「天」相比,含義有所不同,有心的朋友可以慢慢體會。 另外是幾條可以想到的疑問。 1、為什麼不讓十三郎打完這一仗? 答:因為老鄉原本就要出現,而且逆天是偽命題,世界上最有用的是拳頭,而不是道理,更不是謀劃,因此,這場戰鬥應該用巨大的拳頭解決,而不是道理,亦不是十三郎的謀劃。 2、真魔上界? 答:尋找冷玉是必然的,書中早已明確。 3、為什麼不寫? 答:故事是講不完的。我構造了鍛仙世界,但在描繪的過程中,這個世界便有了生命,書中人物不會因為我講的故事終結就隱身,他們會有自己的生活,會一直走下去,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無論在哪裡結束都不是終點,也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我要刻畫的這個人物已經完整,再費筆墨畫出新地圖,新人物,新的戰鬥與謀略,既無必要,也無意義。 |
第一七四六章:各算各,算不及 「這都敢!」 初見古帝踏上輪迴花葉,樓蘭聖女大為疑惑,兼有些振奮。 一人對抗世界,便是真的神仙也無餘力再做其它,古帝還不是神仙,那隻巨掌與幾大真靈對抗,猛烈碰撞不斷,其身體搖晃難歇,眉心黑斑無時無刻不在放大,顯示出其傷勢漸漸加重。 高岳崩垮,大河絕提,這類事情從來不是一觸而就,古帝就像一座雄城,積小損成多才會走向破毀敗亡;每個人都明白這種道理,其中也包括古帝自己,然而奇妙的是,此刻他臉孔像那隻拳頭一樣金燦燦的,神色雖怒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嘲笑世人無知,配合那種天生的帝王氣質,非但不顯狼狽,反透著幾分不是太協調的貴氣。 富貴也好,落魄也罷,你死我活的關係難以更改,眼下這種情況,聖女必然放手一搏。趁著古帝落足未穩,剛剛傳出號令的她再開尊口,一連串極其晦澀、常人恐連一個字都要練習很久才能呢發出的音節噴湧而出。 「樓蘭血誓,玄武殺魂,開啟龍地沉淪......葬!」 樓蘭聖女氣質劇變,目光怨毒,看去就像一個承受十世冤報的人終於有了發洩的機會;隨著這聲喊,她的身體、準確地講是他的眼睛深處,紫府中央,一連串低嚎及一連串虛影飛出,閃爍幾次後遁入虛空,現身已到九龍地前,強烈到無法形容的符光隨之大放。 那是死光,是最後意志的詛咒! 光芒所至,一條騰空而起的巨龍猛地停頓下來,巨大的龍眼爆射出驚恐;在它的身體裡、靈魂深處,一點灰色的火焰與光同生,很快爆碎成千千萬萬顆灰斑,沾心染肺腐血蝕骨,連最最堅硬的龍骨都無法豁免。 「嗷!」 真實濃烈的死意,無可忍受的痛,茫然無解的惑。強大巨龍抽筋一樣嚎叫著,翻騰著,怒吼著,竭盡全力、用盡方法試圖阻止;視線所及。可看到它身上的一片片鱗甲浮現出鏽蝕的痕跡,就像時光被瞬間加速千萬倍。 周圍像它一樣的巨龍很多,奇妙的是、那些與巨龍糾纏廝殺的古修卻能不受影響,嗯,不能說一點都沒影響。凡處在光芒範圍內的人,大多會感覺到精力消耗的速度加快,同時有些極其隱秘而且堅定東西被強行抽取出來,助漲了光芒的威力。 這是咒殺,也是神蹟! 龍族,誕生以來就被認為是道法、尤其詛咒類道法的「剋星」,然而凡事都有例外,九龍之地的龍族起源於應龍,應龍死於玄武,玄武化城為樓蘭。基於此,樓蘭歷代都在收集玄武與應龍之戰殺機怨氣,以捨身之士以身魂煉化,最後隱藏在執掌法壇的聖女體內,成為控制九龍之地的最後一關。 龍族天生強大,天生擁有漫長壽元,縱以樓蘭當年之強悍,亦舍不得丟掉這股現成可以擁有的力量,用起來又不放心,於是以應龍殘軀煉化九龍地。專門用來關押那些強大異類、樓蘭叛賊等等。 關於九龍地與滅龍誓,需要提到的有三點,其一,無論何時。只有聖女才能掌管並且使用,代價沉重;其二,它從來沒有被真正使用過,否則,樓蘭內的龍族恐怕早就滅絕。 最後一條最有意思,古帝身懷龍族血脈。 或許。這是他矢志反叛樓蘭的一條主因。 「你去死吧!」 當年舊事沒有爭論之必要,今日決戰,樓蘭聖女口發血誓,整個人在瞬間改變模樣;肉眼可見,她的身體像蠟燭一樣點燃,臉上無數張面孔變幻,男女老幼,強大弱小,無一不是憤怒絕毒。這樣閃爍的時候,偶爾可見一張清麗稍帶迷茫的面相出現,佔據的時間越來越長。 那是上官馨雅,只有當滅龍誓言運用完成,履行掉樓蘭最初之本責後,新聖女才算得上真正登位,在此之前,她要親眼看到古帝受誅,法壇鞏固,樓蘭回覆正常。 「縱然將龍地煉化,你也消除不了樓蘭詛咒,你......去死吧!」 怨毒嘶喊聲起,滅龍血咒橫行,眼見著條條巨龍掙紮著、無奈地走向生命終尾,圍攻過來的古修如潮水一樣蜂擁而至;這邊古帝亦不可避免地被光芒照耀,身上、臉上、甚至連那些從其身體內發出的金光都被沾染,斑駁雜亂,威力也不似當初。 然而......古帝只是微微一笑,望著聖女的眼神滿滿不屑。 「你以為,朕會不知道?」 「你以為,朕會不防備?」 「你以為,朕會沒有辦法?」 「你以為,朕會在乎那些血脈不純、奴性成根的龍?」 說著這番話,古帝神情漸漸轉厲,身體卻在血詛與金光中分解......成千萬份。 「......」 聖女一下子呆住了,所有看到這一幕,與古帝作戰的人也都呆住了,下一刻,天地間驀然響起嘶吼。 「天魔解體!」 「魔道功法!」 「逆賊!」 提到功法,靈魔兩界可供修行的道法千萬種之多,相互瞭解對方功法並不奇怪,出於根深蒂固的仇恨,靈魔修士修習對方功法的事情極其罕見,公共層面會受到鄙視;當然,大家都明白的是,私下裡這樣做的人其實不少,真正因為一門功法被全世界責難的情形,幾乎沒有。 說到底只是道路選擇,障礙頂多存在於心理上,在靈界,哪怕修習魔族功法,所用根本依舊是靈氣,改變不了靈族本質。 但要注意,這裡絕不包括古帝....... 不管願不願意承認,知道古帝存在的人心裡都明白,其與血魂一樣是靈界的象徵,你可以恨他仇他罵他謀算他,甚至想法子殺死他,但沒有辦法改變此種事實。 尋常人能做的事,作為象徵的人常常不能做,尋常人可以偷偷做的事情,象徵絕對不能做;今天,剛剛發生的這一幕出現。古帝作為靈界至尊的角色徹底葬滅,真正被所有靈修視作死敵。 「他是魔族,魔族!」 吼聲喝聲叫喊聲阻止不了事情發生,此時此刻。此前離開頭頂的帝冠從天而降,轉瞬間放大變成一座迷你版的樓蘭,將正因為捨命施法陷入魂亂的樓蘭聖女罩在其中,與此同時,身軀分解的古帝如輕煙一樣飄飛四散。原地僅留下一副純由金光構成虛影。 天魔解體,本質是一種逃命法術,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使用,每一道虛影皆有靈魂,施展出來的這個瞬間,古帝像是擁有千萬分身,道道皆活。待其將來,這裡每一道虛影都有可能成長為新的古帝,唯一的問題在於,那時候他們恐不能夠和和氣氣地融而為一。 毫無疑問。沒有人願意平白無故做這種事情,古帝在此時刻解體,難道真的是被逼到沒有退路,被迫逃生? 答案下一刻即被揭曉,千萬個古帝四散而出,徑直衝向那些浮現出來的輪迴花瓣,每個人一片,片片不少。 「......啊!」 「你......」 「阻止他!」 無數聲叫喊,人人再度變色,僅存少許神智的聖女神情劇變。目光瘋癲而絕望。相反,金光中古帝表情得意,再沒有掩飾心中舒暢。 「朕一直都知道,真正的關鍵並不是你。而是他!」 他指十三郎,此時此刻,金光中古帝走到之前發出突襲一擊的十三郎身邊,一頭撞進去,將其牢牢困死在中央。 「樓蘭以全城之力引出輪迴,但將輪迴修復的人是他。將輪迴帶出來的人是他,掌控輪迴的關鍵依舊是他。」 「樓蘭想要輪迴,血魂想要輪迴,就連天道想得到的也是輪迴,朕不在乎你們如何設計,哪個在最後出現,只要朕在輪迴之爭中佔據先機,爾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要麼......在朕之後進來,與朕做一次決戰!」 輪迴內裡情形如何,怎樣掌控,事先沒有人能夠預料,但能肯定的是先進入的人必定佔據上風,哪怕只有一點點,便有可能決定生死。 「輪迴之中無生死,輪迴花葉每片皆活,朕倒要看看,爾等、還有僅僅一個的你,如何抗拒得了朕之意志!」 很明顯,在此刻的古帝看來,這場紛爭已到了掀開最後底牌的時候,早在輪迴之花現身,他便有了這樣的判斷:輪迴之花千萬片,每片皆活都需要佔據才能為主。 計畫便是從那個時刻做出,面對這樣的事物,天魔解體可以說是量身定做的功法,等到古帝佔據這些花葉,天下誰還能奈何得了他? 就是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真有人這樣問出來,被金光包裹的十三郎顯然不太同意古帝的看法,雖無實力反抗,嘴裡仍在發出嘲諷。 「你以為,這就是輪迴之全部?你以為,進去就可以成為主人?」 「朕沒有這樣想。」 面對著面,古帝抱以平靜回應,一面將金光滲入十三郎的身體,淡淡說道:「所以還要控制住你,只要你在,朕就可以徐徐以圖,慢慢研究。」 十三郎冷笑回應道:「徐徐以圖......呵呵。別忘了,你已成為眾矢之的,真正變成這個世界的敵人。」 「那又如何?」古帝神色依然平靜,輕蔑說道:「莫說他們攻到這裡還需要時間,即便現在就在眼前,他們能做什麼?殺了我嗎?殺我就是殺你,然而我有千萬分魂,輪迴依舊由我為主。連輪迴一道滅掉?不說那樣等於毀掉希望,即便是肯,他們能做到嗎?」 金光內,古帝不再是肉身,頭顱可以三百六十度無限制轉動,目光環視,對著遠處那一團水膜張望,對著不知名的地方表達驕傲。 「朕知道,你們都已經到了,不但到了,你們之間還在算計彼此,都在等著最後撿便宜,順便置朕於死地。」 「可惜啊,天道已與世界割裂,割裂造成輪迴之災;而朕偏偏知道,輪迴之根本在於世界。真正到了生死存亡之關頭,可隨意抽調世界之力。不同之處在於,在沒有朕主導的情況下,世界之力只會用來維護輪迴不死。有了朕,它便是星空最大殺器,縱為真仙,不達聖人亦不能對抗。」 「天道因為這個才想把它撈出來,朕因為這個才敢入界。只要朕能夠先入為主,世界縱不情願也要維護。爾等便有通天只能,天算之才,又如何對抗得了整個世界?」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九龍之地崩解加速,撲過來的樓蘭古修開始圍攻帝冠,外圍幾大真靈與巨掌之間的戰鬥仍在繼續,勝負將分,與此同時,由天魔解體分出來的古帝已經完成部署。連肉眼都能看到,那些出現的花瓣中每片都有一個古帝身影,正以各種方式散開意志,開始嘗試成為主導。 「朕說過,算者,小道爾;血魂老謀深算,天道比血魂更能算,唯獨朕,不修算道,勇往直前!」 聽了這番話。所有人都明白,古帝不會任由這個過程拖的很長。 最最讓人不解的是,被視為最大忌憚的天道、血魂,依舊沒有現身。 是要結束了嗎? 或者他們看到事情無可挽回。明智、無奈地放棄。 無論哪種,古帝都不在乎,因為他知道,自己就要成功了。事實上,輪迴之花佔據起來比想像中容易,再過片刻。他就能夠成為第一個入主輪迴的主人。 十三郎是第一個?不!入界之後,古帝馬上發現,十三郎並沒有真正完成,比如其本尊,被自己以金光困住,居然就逃不掉。 當然十三郎試過了,古帝對此做了精心準備,為確保不出問題,他把自己數萬年苦修而來的精華全部釋放,一部分用來對抗真靈,一部分專門用於十三郎。這樣做,等於把十三郎當成比真靈還要強大的對手看待,可謂重視到了極致。 事實的情況是,十三郎的反抗比想像中弱。 「一群廢物......」 「呵呵,天算無用......你以為,這真的是輪迴?」 回應來自身邊,聽上去卻像九天之上,星空外圍,突如其來的,古帝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危機,千萬重分身全部為之顫抖,汗毛倒豎。 現在古帝沒有汗毛,只能大睜著眼,望著那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 周圍便會湧出無數花瓣,與之前那些一模一樣,數量多出千萬倍;不同的是,它們個個長有眼睛,真正的眼睛。 「麻煩您底下高傲的頭,看看腳下,瞅瞅四周。」 十三郎的聲音同時入耳,近在眼前,遠砸天外。 ***************** 水膜世界,金色拇指當空降臨,內裡天道神色凝重,十三郎在大笑。 「天不算天,天何止不能算天,你連古帝也算不道啊!」 這話說到點子上,任憑天道如何能算,絕想不到在這般不利的情況下,古帝竟然把最強大的攻擊分配到他的頭上。 普通一根手指便能對抗、甚至碾壓真靈,作為手掌中最強大的拇指,以及隨後而來的手掌,沒有人敢於輕視;事實上,即便當初玄武復生,應龍重現,也需要認真對付才能化解。 天道合身於玄武,但他不是當年那個玄武,此時此刻,經靈機點化的天道化身尚未融合,這裡的他空有其形,欺負十三郎的魔族分身綽綽有餘,要正面對抗古帝......還差的很遠。 「吼!」 無需動員,用不著催促,左側玄武之頭顱狂嘯,真身大放,水膜世界隨即從主打隱匿改為攻防,化身為一座真正城池。 算上古帝王冠所化的那座,這已經是第三座樓蘭,因為集中有玄武真魂,論堅固,這座迷離版的樓蘭為三者中之最,兼有反擊之首。 那是一把錘子,由玄武頭顱所變,看起來就像彈球一樣飛出,與金色巨掌毫無花哨地撞在一起。 「啪!」 耳光的聲音,清脆,響亮,憤懣,明悟,那個錘子、也即是玄武左側的頭顱直接碎滅,半邊身子被拍爛......隨後一聲狂嘯嘶嚎。以及千千萬萬道影子亂衝而出。 「這......」天道憤怒而沙啞的聲音大叫。 「這是我,這些都是我。」十三郎在回應,回應時身軀已然自爆,一個接著一個。轉眼間。他的身體裡走出成千上萬個他,四面八方衝向玄武在戰鬥中受創的薄弱處,以自殺的方式落井下石。 普天之下,沒有人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攻敵,而且從時機上講。假如不是迎擊古帝在先,十三郎絕無機會。 現在,玄武哪裡還是玄武,徹徹底底成了一隻破爛的鱉。 「混蛋!你這個混蛋!」 天道為何附身玄武?藏匿只是其一,歸根結底,他真的看中了這副軀體,雖顏值不高,但其堅固真的讓人眼紅,且有無盡提升空間。遨遊星空是目標,過程必定險惡重重。天道的修為由分身融合而成,至於軀體就是玄武,是他為未來做的準備。 如今,天道能否如願暫無定論,這副身軀已經毀了。 更要命的是,此前那次對撞,金色巨掌固然因大力破敗不堪,但還留下一部分殘軀,此刻正不顧一切地撲過來,看樣子。是要與天道同滅。 需要提到的是,這個時候,古帝剛剛施展天魔解體,正在佔據輪迴花葉的緊要關頭。對他而言,金色巨掌已成為可以捨棄的東西,用它換來對天道重擊,很划算。正所謂算人者必遭人算,古帝不修算道,但他認準一件事:天道是自己奪取輪迴的最大威脅。如被削弱到某種程度,其與血魂之間便失去了聯手的基礎。 既如此,左右巨掌已經無用,何不重擊對手。 或許還有別的原因,總之現實就是這樣,古帝有些誤打誤撞地要與天道分出生死,中間有個十三郎火上澆油,攪屎棍一樣。 「不死聽宣,仙靈合力!」 危在當頭,難在眼前,天道不顧一切大叫,與此同時,遠方靈機停止點化,疲憊到不成樣子的身體當空旋轉,掀起一股浩蕩颶風。 同樣是無數身影投射,一個個,一群群天道化身投射進去,以看得見的速度開始融合,並朝這邊趕來。 化身之天,但也不是天,因天道也有本尊與分體之差,它們需要與本尊融合,才可真正恢復當年。說到底,這是天道自身所受制約引發,假如不是為了徹底與世界割裂,他又怎麼會需要費盡周折。 凡事不可能盡善盡美,天道坐擁世界之力,但也被世界之鎖鏈牢牢拴住。 就像一條無比兇猛的狗。 「不死,現身!」 不甘心做狗的人奮力大喊,召喚那些此前沒有聽從劍尊號令的仙靈群修;正如天道此前所言,古帝認為不死是他的人,十三郎認為他可以影響不死作為,同樣的,血魂認為自己才是主導。 與其他人類似,天道有著更加堅定的理由,專門留著這張強大底牌。只不過用途發生改變,此前為了謀算血魂,如今不得不提前動用,先保住本尊、以及本尊軀體再說。 召喚發出,按道理時間也來得及,然而結果...... 仙靈群修聚集在一起,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後四方看得通透,就是沒有動靜。 「不死,你竟然......」巨掌殘軀之下,天道狂怒而絕望的聲音怒吼。 「呵呵,你的人......」十三郎嘲笑的聲音與之相伴,很快淹沒在狂風浪潮之中。 ******************** 輪迴花葉,古帝茫然,百思不得其解。 「這......」 「這是我,這些都是我的道影。」 「你......」 「你這是......」 「我在模擬輪迴氣息,怎麼樣,是不是比樓蘭那麼多人捨命裝的更像?」 「可你為何不......」 「我沒有試圖掌控輪迴,只想它正常運轉就好。我也沒打算得到世界之力,這個世界快完蛋了,經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這麼折騰。」 聽到這番話,古帝稍稍沉默,神色有了些許轉變,之後說道:「既如此,你又如何有把握......」 「有把握對付你是嗎?」 「......是......」 「我這輩子,最擅長的是圍毆。」 對面十三郎微笑回應,儼然一切都在手心的樣子:「你是你一隻強大的老虎,我是一千多萬隻羊,羊群再大再多,一次投入的數量有限,所以奈何不了老虎,更不要說殺死它,因此......我需要把你分開。」 「把一隻虎分成千萬隻虎,合力不變但是數量增加,承受攻擊的點多出無數倍;至於我,我有遠比你多得多的人可以動用。你這只猛虎,先是跑上一大段路,過河攀山把自己累的不行,此後經歷連番大戰,撕爛了爪子,撞壞了腦子,肚子在流血,心口還插著刀,這個時候,你把自己分裂,分頭跑到我的身體裡,再與無數個我做戰,結果會怎樣?」 結果會怎樣? 結果顯而易見。 之前纍纍重創不計,鑽入花葉的古帝還有更加嚴重的隱患,在他的眉心,每個古帝都有黑斑,此刻正如沐浴春雨的小草,開始茁壯成長。 花葉就是十三郎,十三郎用最後的力量散開,把自己淹沒在更多花葉中央;周圍,上千萬長有眼睛的花葉鋪天蓋地而來,做最後圍攻。 正如十三郎自己所講的那樣,他這輩子最擅長圍毆,只要具備數量優勢,想方設法總能製造出圍毆的局面,一萬個打一個。 「事實上,我不認為自己需要那麼大的把握,因為要對付你的人不止我一個,有的是人想要你的命。」 到這個時候,即便十三郎也壓制不住心中得意,神情有些驕傲,但之持續了短短一瞬,復又變得喲西額黯然。 他看到王冠下的情形,樓蘭聖女正以可見的速度隕滅,上官馨雅以可見的速度佔據主流,但也同樣面臨著生死危機。 王冠是古帝煉製的又一重重寶,周圍縱有千萬人圍攻,依舊不是那麼容易破。在那之前,很難說她們會不會活著,至於聖女,之所以現在都不肯閉眼,只是為了親眼看到古帝結局罷了。 說不清什麼道理,十三郎心裡有些難過。 「你問我有沒有把握,如果你沒有別的底牌,我覺得我有。而且我答應過聖女,無論如何都要殺死你,以此換來她放手......」 「你真的有把握?」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古帝的聲音變得平靜下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生長在岸邊的樹。 十三郎心裡一跳。 「樓蘭古修守在外面,你敢出去?」 「朕為何要出去?」 「......在這裡,你......」十三郎越發覺得不妙。 「你說,朕如果沒有別的底牌,你就有把握。」 「......是......」十三郎開始發力猛攻,不惜一切。 「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著。」 平靜的聲音帶有一絲嘲諷,兼有幾分無奈的感覺,金光內,古帝回頭,喝出一句誰都意想不到的話。 「血魂老兒,當年之約即刻生效,現身吧!」 「哎,古帝......」 幽幽嘆息隨之響起,聽著像一萬年那麼長,那般沉重,又是那般輕鬆愜意。 聽到這聲長嘆,十三郎神色陡變,遠方融合已出面孔的天道神色陡變,整座樓蘭為之一頓,整座星空為之顫動。 城內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某個不起眼、正被器靈追殺的修士停住腳步,徐徐站直身體。 站直後的他足有千丈之高,像一座山,又像俯瞰世界的神。 |
第一七四五章:王中王 喝聲由十三郎發出,突襲同樣出自其手,成千上萬隻。 輪迴如花,花開萬瓣,沒片花瓣內都藏著一雙手,借助輪迴之氣的掩飾,在沒有人提前察覺的情況下,成千上萬雙手集體出動,揮拳,擊掌,如鉤,似劍,揮刀,施法......眨眼間,古帝被千萬隻手掌圈在中央。 直到這個時候,十三郎才像影子一樣自花中飄起,並發雷霆吼。 「殺!」 「你居然......」 聞聲,看人,古帝明顯有些錯愕,身陷危局、絕不應該遲疑的他,無論動作還是反應都有些慢。 聖女回歸,成功將輪迴引入樓蘭,畢生夙願即將成為現實,古帝看似態度驕傲,但其內心戒備重重,警惕性從未如此之高。 由此角度講,在能夠隱匿的情況下選擇這個時候發動突襲,實為不智。 但有一條,他的精力集中在聖女身上,對夢寐以求輪迴......在確認其真實後,再沒有理會過。 這是對的,無論心中多麼渴望,古帝都會逼迫自己按下貪慾,專注於解決頭號大敵——擁有號令樓蘭的聖女;此外還有一點,在沒有親眼目睹之前,沒人知道輪迴以什麼樣的方式出現,至於它出現後呈現什麼樣子,內裡有沒有玄機,是否具備攻擊能力,根本無從著手。 從這個角度講,眼下又是最最恰當的突襲時機,古帝境界深不可測,一旦被他緩過神來,沒準兒就能看出端倪。 沒有人能夠融於輪迴,因此那在一定意義上意味著掌控,即便真有人做到、也應該是早就模擬出輪迴氣息的樓蘭聖女,而不是十三郎。最後一點,既然十三郎能把自己的攻擊藏在輪迴花瓣內,古帝面對時心裡難免會閃過這樣的念頭:假如毀了他。輪迴是否會受到影響。 最後一點似乎更重要,把四大星域內任何一個人、包括古帝自己叫來問,也不會相信十三郎有膽、有能力對古帝實施正面突襲,毫無花哨地進行猛攻。 基於上面這些考慮。十三郎有理由相信自己會讓古帝驚訝,在沒有時間思考的情況下,極有可能讓他猶豫一下,就像他現在所表現的這樣。 殺字出口的那個瞬間,數不清多少道攻擊落在古帝身上。與其堅不可摧的護體靈光相遇。 效果隨之顯露。 無數種聲音交匯,無數種光華翻湧,無數掌影崩裂成無,兩人對戰,生生打出千軍萬馬絞殺都不能比較的凶煞之氣,古帝就像一座千軍萬馬揮舞大錘狂砸的山巒一樣連連搖晃,竟然沒能施展出一記像樣的道法。 此次由聖女掩飾、十三郎主導,虛實相間的偷襲行動大獲成功,打了古帝一個措手不及。千萬次對撞引發的風暴席捲周邊,戰場中央。十三郎搖搖晃晃如醉漢摔倒,古帝一路疾退...... 他後退的方式很怪,也很快。看上去就像一睹人牆朝身後移動,等他終於穩住身形,才發現古帝變成兩個,一個位於原地不動,另一個直退到法壇邊緣。 十三郎的全力一擊,生生從古帝身體內打出一個他! 下一刻,站在輪迴之花邊緣的古帝潰散,退到法壇邊緣的古帝連晃三晃。臉上青紫之色閃爍,眉心黑點迅速擴大為黑斑,唇角甚能看到血跡。 但他終於穩住勢頭,並且長吸了一口氣。 「法身?」 坐倒。十三郎搖頭苦笑,暗想果然不應該樂觀,古帝 影身,法身,分身,來源有別。但具有不少共性,其中最最重要的一條,可在關鍵時刻像壁虎那樣斷尾求活。 內心講,即便古帝沒有修煉法身,十三郎也不奢望能夠一舉擊殺古帝,他的目標是擊傷、順帶大亂其節奏,以便後面的攻勢能夠繼續、牢牢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突襲機會,不容其翻身。 計畫仍在執行,千萬重掌影加身的那個瞬間,樓蘭聖女高舉素手,口中一連串古怪音節,離唇的時候化成實質符文,幾次跳躍後鑽如九宮餘下四樓內,光芒隨之大放。 「殺!」 「殺!」 「殺!」 「殺!」 書院,鬼窟,田園,山野;大唱,鬼哭,民怒,獸吼;僅存的四宮拔地而起,就像被覆制到空中一樣,接連不斷疊加在一起,稍以轉折,當頭朝古帝頭頂鎮壓。 九宮大陣專職守護輪迴法壇,每座皆有絕殺手段,九宮若如現在這樣聯合,強如古帝、血魂,全盛時亦不敢直接與之面對。此番奪城,古帝之所以進入後直取中宮,為的就是避免這種局面;但要注意的是,激發九宮聯動的法壇之主才有的權利,還有鑰匙......聖女不歸,九宮頂多聯合抗敵,不能如現在這樣把全部力量聚集起來,做一次舉世難求的絕殺。 即便是聖女,也需要諸多條件才能發動此攻擊,以聖女現時的狀態,當真九宮完好的話,恐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做到。正因為考慮到這點,在瞭解到聖女的極限後,十三郎下定決心,放手一搏。 當然,現在的古帝也不是最強,經歷過大戰,修為難免有些消耗,加上不死之事的刺激,剛剛被突襲的他有傷在身,加上道胎之詛咒時刻發作,四宮疊加,理論上完全有能力將其重創。 這些是攻擊發動之前就已規劃好的,即便一切都順利,十三郎仍不敢奢望將古帝滅殺,只想看到他的實力大減,或因顧忌天道、血魂兩個,知難而退。事情若到了那一步,換上官馨雅主登大位,重整樓蘭,才算真正有了笑傲星空的底氣,最後再與古帝等人周旋。 如今的問題在於,古帝用損失一具比當年投影更強大的法身為代價換來喘息的機會,同時由於其法身與本體真假莫辨,等到法身完全潰滅,樓蘭聖女攻勢鎖定的時候,古帝雖受到巨大傷害,但他的意識已從遲疑中擺脫,戰鬥能力完全恢復。 「吼啊!」 當真到了生死關頭,君王與受傷的野獸並無區別,狂烈的風暴中央響起古帝飽含痛苦與憤怒的狂嚎,一團金燦燦的光芒無比奪目,眨眼間匯聚成一隻龐大的手掌,攔空一擊。 奇妙的是,這一擊並非迎接頭頂,而是轉折朝外圍而去;與此同時,九龍之地千條巨龍同聲時候,被其鎮壓下的高塔、古廟、清觀等同樣拔地而起,升空決戰,同室操戈。 此外還有,嘶吼的巨龍紛紛出動,與此前攔截的那些同類聯合,瘋狂地衝向湧來的古修,與同樣瘋狂的他們進行一場瘋狂決戰。 戰場頓時變成三個方面,巨龍與古修鏖戰,九宮之間內鬥,再就是古帝親自出手的那隻手掌,看似有些莫名其妙,實則正中敵勢之要害。 其因由在於,四宮合體的時候,十三郎吼出那個「殺」字傳遍四方,於是有幾支早做預備的隊伍紛紛發動,當先是一顆巨大的太陽。 「嗷!」 金烏化陽,陽勝三伏,昊陽之鳥凌空飛渡,瞬間萬里,正待飛撲加入戰場,迎面撞上一根金燦燦的手指。 「噹!」的一聲巨響,不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絕難相信那是肉身相遇時能夠發出的聲音;金烏第三足,古帝食指,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之更堅硬的事物。 「嘶!」 與金烏同來,四足迎面同樣有一根手指,界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像金烏那樣影碰,巨眼猙獰瞬間釋放出千千萬萬條銀絲,一面纏繞一面飛退,一面還發出嘶嘶如蛇一樣的大叫。 「攻!」 兩大真靈一路收集,聚合起來的隊伍個個入咒,此刻不得不亡命,數十人聯手盡展生平道法,僅面對古帝一根手指,眨眼間個個形容大變,暴退,噴血,敗勢明顯。 「斬!」 血劍凌空,殺勢凌冽,所有參展的人當中,劍尊是唯一能夠避開手指,橫劍切其中段的人;用眼睛去看的話,劍尊就像一隻飛梭在空間內外穿行,縱然古帝封死天地,卻沒能鎖死那把劍。 噗的一聲沉悶聲響,天絕入肉,金色的血液隨之飛濺,戰場漩渦可見古帝又發出痛苦的狂嘯,帝冠離體,披頭散髮,狀如厲鬼。 從未如此狼狽,但也從未如此豪情,單人獨自面對如此多大能,古帝竟然騰出一根手指,破山沖障百萬里,徑直按向那片令其心神不安的水膜。 「朕要看看,你到底是誰!」 把金烏、劍尊等人當成攻擊目標很有道理,古帝不肯、也不能一直被動防禦,那樣等於任憑這個殺局繼續;半渡截擊,他一舉將十三郎制定好的攻擊順序打亂,使得其後面的棋子跟不上節奏。 然而......這個時候的他,怎麼會抽出力量去招惹那個神秘莫測的水膜?還是說古帝真的強悍到這種程度,以一人之力撼天下?! 沒有人理解古帝此刻的想法,就連猜到水膜身份的十三郎也不能,他沒有空閒思考古帝為何如此不智,原因在於......他覺得古帝已經瘋了。 其瘋癲到什麼程度? 幾乎以一人對抗天下的同時,古帝仍不滿足,剛剛站穩的他再度狂飆,一步邁到法壇中央。 「王冠,歸位!」 |
第一七四四章:入世 「終於忍不住了嗎。」 天道說出「開始了」的時候,踩上庵堂的古帝同時抬起頭。在其身後,一座迷你小山緩緩盤旋,山的表面浮現出眾多龍頭,大張著口噴吐出一股股精氣,匯聚成一頂無光十色的罩子,將庵堂牢牢封死在裡面。 九龍之地有很多龍,龍修千法並不一致,那頂罩子上融合有諸般道法,甚還有龍吼龍威符文一擊龍吟做咒,從中隨便取出一道,放在外面都稱得上驚世神通。 這麼多種道法,強行「拼湊」起來的結果只能造成毀滅,然而古帝就是古帝,在他的意志引領下,在君王之手的操控、以及強悍的精神導入後,竟然能如一人之力那樣碾壓對手,一點點磨滅樓蘭古修的抵抗。值得一提的是,無論怎樣九龍之地都是外物,借助它總不像自己那樣得心應手,同時由於目標是佔有而不是毀滅,這樣做節省了法力修為,消耗的精神力量卻比親自出手還要多。 但他不在乎。眼下這段時間,古帝罕被事務干擾到的心海難獲寧靜,處在一種「需要消耗才能控制情緒」的特殊階段;就好像賭徒抓到好牌、有很大可能一舉改變未來命運的關鍵時刻,忽然有人通知其家中被縱火,暴躁難安興奮擔憂兼有無窮憤怒......比喻不是太恰當,結論是一樣的,現在的他需要留下力量收穫即將到手的巨大財富、稍後還要滅火、懲凶,但是絕不會吝惜精神。 千條巨龍合力,九龍之地以這種別的寶物無法效仿的方式穩步推進,眼看第五座即將被拿下,古帝等待已久、期待已經、甚有些疑惑其到底會不會來的變化終於到來。 變化仍由光柱開始,首先是它的顏色。 原本聖潔的白光泛出莫名嫣紅,看上去就像迎接著日光時生出幻像,白生生的奪目光芒中閃過細密彩虹,每條周圍都有光暈,組合起來如美人面孔。花瓣粉底,美麗,妖嬈,萬相皆在。千言萬語難繪其一。 然後是形狀。 彩絲相連成片,片片相接但不會真正粘合,不知到了哪個時點,光柱內伸出一截小小尖角,邊緣不平亦不夠圓潤。但在徐徐修復中變得豐滿。 那是一片葉子,白底紅面,濃濃生機,其影響堪稱天翻地覆;僅僅一小片葉子的前角露形,在一聲無法聽聞的轟鳴聲中,被九宮包圍的法壇頓時就「活」了過來,帶來無數壓抑、振奮、恨不得把生命獻上的狂熱。 那是第三重變化,氣息。 葉子的尖角在修復,漸漸走向完美、並且釋放出更多氣息,第二片葉子隨之而來。接著是第三片,第四片...... 數十上百,成百上千片葉子一個接一個綻放,那股並不清晰的氣息一步步被加強,慢慢地,引發樓蘭重現的光柱整體被改變模樣,始於滄浪的根基出盡,像根莖一樣散開飄蕩在星空,上方同時揮灑好似枝條,正當中展開、由光柱與顏色改變而來的葉子已達萬餘枚。化成一座正在形成的台,一朵正在、正要盛開的花。 沒有言語可以形容那種美麗,沒有人可以抵禦那種誘惑,沒有誰能夠忍受得了那種壯美。無不為之凝目,痴呆。 「輪迴,這是輪迴!」 不知誰叫喊出來,聲音在心底但卻引發無數聲共鳴,樓蘭城內,亂成一鍋粥的局面有了停頓。無論外來修士來自哪個陣營,都已自動認出、不,準確地說是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是什麼。 他們都自輪迴中來,當輪迴從無人找得到的地方走出來,擁有神智與強大定力的他們頓時感受到了那股神魂相牽的感覺,不管修為高低,心智高下,皆曾與之相見。 「輪迴被引出,真的被引出來!」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相比入城修士,恢復記憶的樓蘭古修更加激動......激動兩個字如何形容得了心情,此時的他們都已知道,距離當初自己奉獻生命已過去這麼多年,世界經歷了這麼大的變化,還有樓蘭正經歷著誕生已來最大、最凶險的磨難。 「輪迴將現,護衛法壇!」 久違的聲音出現在腦海,久違的意志導入心神,視線還看不到那個久違的身影,但那聲音是真實的,意志也是真實的,如此便意味著,集樓蘭人全部力量、生命、忠誠實施的這個計畫走到最後一步,只剩最後一關。 「殺,殺啊......」 對剛剛回歸的古修來說,這個世界既熟悉又陌生,在這裡的人既是同類也是異族,最最重要的是,這個時候的他們心中絕沒有第二種想法,不存在任何多餘牽扯。 聖女所言,是他們唯一需要遵守,也是僅有的、全部意念。 龐大無可想像的戰力隨之爆發。 「這是我們的城!我們的輪迴!」 眨眼之間,無數條身影從各自所在的區域內衝出,從各自所處的戰場強行擺脫,實在擺脫不掉的也會瘋了一樣發動猛攻,縱然面對那些超級強者如真靈真修,也都佔得一時上風。 「孽障,休想......呵!」 「本座不會對你如何,只要......啊!」 「算了,我不攔......吼!」 一名眼看就要得手老者捨不得獵物,結果在器靈的自爆中遭受重創,一名相貌堂堂儒者好言相勸,竟被對手鑽了空子、以和魂秘法鑽入體內;一名決心放棄的修士出口稍晚,結果生生咬掉一條手臂,在經歷了一剎那寂靜後,樓蘭城內亂相陡然激烈,傷亡的速度隨之暴增。 象徵隕落的光芒四處皆現,相比那些地方,法壇周圍、九宮所在無疑是重中之重,四面八方撲過來的身影一道接著一道,一群接著一群,負責攔阻他們的巨龍壓力倍增。 九龍之地很強,內藏數萬年來繁衍修行的無數條巨龍,放在外面,每一條都算一方大拿;然而這裡是樓蘭,即便恢復不及當年十分之一,仍非一人一寶所能對抗。隨著加入戰鬥的古修數量增多,巨龍一方形勢很快變得岌岌可危,咆哮嘶吼聲中,終於惹來古帝回頭。 但只持續了一瞬間,稍稍判斷了一下局面,古帝便又扭回頭,把目光、精力都集中在那朵正在盛開的花上。 「的確是輪迴的氣息,的確......非人力可以模仿,不可能被創造!」 正品與贋品,相比樓蘭「製造」出來的輪迴,那朵花天生帶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氣質,古帝自認天下無雙,面對它時竟也有一種「需要低頭」的感覺,於是......他變得比剛才更加堅定。 「居然真的成功了,了不起!剛剛好!」 欽佩是欽佩,讚歎是讚歎,該做的事情絕不拖延,兩句感慨的時間,九龍之地上巨龍噴吐精氣的速度再次暴增,幾聲無助**入耳後,庵堂陷落。 感受到那股臣服,古帝心情為之一鬆,放下擔憂、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儀容,甚至還揉了兩次面,一面表情過於僵硬。 這似乎沒什麼必要,即便剛剛最暴怒的時候,古帝看上去也是最最符合君王形象的那個人,絕對找不出第二個。 但他覺得很必要,出於......對輪迴的尊重。 做完這一切,他抬頭最後看一眼周邊,確認不會有差錯、縱有也在自己之後,隨後瞥了一眼其餘四座仍在頑抗的建築與古修,沒有理會他們,而是一步踏入正中,直接走到法壇中央、光柱邊緣,那朵正在盛開的花瓣旁。 「現在才來,正好!晚了!」 ************** 正好,指剛剛切合某個關鍵的點。晚了,通常可以理解為正好的反面,然而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時刻,它們對古帝而言具有同樣的含義。 九宮大陣是法壇最重要的屏障,也是最後一層,當古帝將第四座建築完整拿下,九宮事實上已處於癱瘓狀態,如今連第五座都被佔領、且有九龍之地親自鎮壓,絕無可能在短時間內被翻盤。當然,最後四宮仍在反撲,周圍敵勢一浪猛過一浪,假以時日,九宮還是會轉手。 對古帝而言,這一切都已經無所謂,正如之前所說,他要的不是摧毀而是佔有,只要撐過這段時間,他便能將法壇拿下,到那時引導意志的就是他,九龍之地也好,九宮也罷,還有周圍撲過來的樓蘭古修,都將成為他的人。 那時不容背叛的規則,比之他和不死之間的關聯更加牢靠,更加不容置疑。只要實現這點,就算九龍之地因此毀掉,又算得了什麼呢? 再次凝目,光柱中盛開的花瓣已成千上萬,花瓣中央,聖女身形逐步顯露出來,每一刻都比之前清晰;到這個地步,古帝知道她不會再逃,縱然想逃、甚至自己放任其逃,也逃不掉。 輪迴入世,再無更改之可能! 可惜啊,原本自己是要與不死共同見證此場景,接收這樣一切,順帶聽其讚歎、享受那唯一值得自己珍視的目光。 「那個賤人......」 想到不死,古帝氣血有些翻湧,隨即強迫自己將其拋在腦後,正容對著那朵花的中央,那個開始顯露真容、已無機會離開的人,徐徐開口。 「天有好生之德,朕不至於連天道都不如,你若自盡,朕可為你留下一粒種子,將來......」 「滾!」 突如其來的喝罵,突如其來的攻擊,突如其來的千萬重殺伐,埋伏在每片花瓣,每一重殺。 |
第一七四三章:誰是關鍵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八卦。」 「什麼八卦?這不是八卦,是你太迂腐。」頃刻間九宮已失其三,樓蘭聖女竭力動員。「若能說動不死站出來,將直接關係到能否令古帝......」 不容她把話說完,十三郎乾脆拒絕道:「行了行了,到此為止。差不多該你準備登場,把心思收好,別想那些沒指望的東西。」 聖女無奈說道:「......不等血魂出現?」 「不等了,等不起。」 這是實話。亂局中,能夠掌握每一方的情形當然最好,但若實在沒辦法、比如現在血魂始終不現身,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古帝一步步實現戰略目標;況且從剛才的一番變化看,古帝因為一些事情變得暴躁,比平時危險,但也必定影響到其實力發揮。 戰機不可錯過。 聖女又說道:「還有你的分身,莫名其妙沒了聯繫,不請劍尊回去看看?」 十三郎回答道:「看什麼呢?肯定是天道。」 「我的意思是弄清狀況,天道是不是醞釀什麼詭計。」 「詭計一定有的,沒法子破解、只好不理。」 「這豈不是自欺欺人?」 「那也沒辦法,總不能讓師尊也陷進去。」 「可以讓他與仙靈殿修士一同......」 「奉勸你一句,不要、也不能指望仙靈殿修士替賣命。」 「這又不只是為了我,而是......」 「為誰都不行,我與不死有約。」十三郎微嘆說道:「至少現在,天道眼中主要對手不是我,若在對抗中出現重創古帝的機會,天道不會放過。」 「但他只會做漁翁。」 「是的。」 「那不是更應該等......」 「再等樓蘭就完了。」十三郎有些古怪的看著聖女,微諷說道:「怎麼回事?你這是怕死,還是已經不在乎樓蘭?」 「......」 聖女聞之沉寂下來,過了很就才默默點頭。 「開始吧。」 與之差不多時間,由玄武身軀所化的水膜世界內。天道正用信心十足的口吻對十三郎的分身做宣告。 「我覺得,聖女應該要出現了,你的本尊攔不住她。」 「你覺得?」十三郎譏諷說道:「你那麼能算,用得著覺得?」 天道平靜說道:「天不算天。算來算去都是錯。聖女和你的本尊在輪迴中,同樣屬於不可算的範疇。不能算,只好從聖女本人情感入手,我覺得他絕不容許樓蘭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古帝佔據,寧死也會戰死在法壇。」 十三郎順著他的意思說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所以被連累。」 「不是連累,是沒有辦法。」天道冷笑說道:「沒有把握打贏的情況,如果能夠袖手旁觀,你才不在乎聖女如何。問題的關鍵在於,你可以不在乎聖女,但是不能不在乎輪迴。」 十三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若真的無可挽回,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說的對,這就是你,這才是你。」天道哈哈一笑。稍顯得意說道:「另一個關鍵處在於,你確信我會在關鍵的時候插手,而且會優先對付古帝;那樣一來,這場爭鬥並非毫無機會,不,應該說有很大機會才對。」 「......所以,如果聖女還挽回不了局面,我的本尊也會出現,竭力把古帝拖入相持、給你製造出機會。而這正符合你的意願,是你早就制訂好了規劃。」 「沒錯。」天道神情越發自信。甚至有心情調侃十三郎:「化身如一,你來說說,你的本尊是不是會這樣做?」 十三郎苦笑說道:「你把我留下來,就為了從我身上看到本尊如何抉擇?」 天道坦然回答道:「的確有這麼點意思。不過不是主要。其實在我的規劃中,這樣對大家都好,想想清楚,你畢竟和我是一樣的,將來......」 「等你贏了再說吧。」思想動員十三郎懶得聽,略做沉吟後言道:「由此可知。問題的關鍵在於,當古帝當真被拖入泥沼、抽不開手的時候,你會否出手......那麼,你會不會出手?」 天道微微一笑。 「你覺得呢?」 「......唉......」十三郎深深嘆了口氣。 「......呵......」天道只是笑,笑的過程很長、但卻沒有什麼聲音發出來,大張著的嘴巴看著就像一個吞噬世界的黑洞。 十三郎面沉如鐵,心也沉入谷底。 有什麼用呢? 「......靈機故意讓我看到,只有看到他,我才會入城;我入城,一定會組織仙靈殿修士,一定會被古帝察覺,如此才有可能觸怒古帝,變相將其削弱;與此同時,也也能看清古帝部分虛實,準確地講,是看到擊敗他的可能性。接下去,正因為這樣,我從你身上看到更多希望......而你,早就算清楚了這一切。」 僅僅一次現身便帶來如此多變化,而要算清這些變化,哪怕只是大概方向,也足以讓人覺得恐怖而絕望。 「你也別太難過了,我不像你對待樓蘭那樣,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死。」感受到十三郎的落寞,天道寬慰的語氣說道:「當時機成熟,我會出手。」 「我知道。」十三郎接過去說道:「當血魂出手,古帝臨終反撲之後,你當然會出手。」 「哈哈!」大凡算計,最後牌面掀開總是最讓人愉快的時候,天道聞之放聲大笑,笑的幾乎合不攏嘴。 「問題在於......」沒有去看那張狂笑的臉,十三郎皺眉苦思:「兩個關鍵,其一,我知道血魂絕不會袖手旁觀,他能夠秘密潛入不奇怪,但我不明白,你如何斷定他抱著和你同樣的想法。單說忍耐的話,我認為他比你更有資本。」 忍耐比較的資本。而不是性格;他們這種級別,忍耐的能力難分高下,關鍵在於血魂子是人,天道是天。血魂子本就擁有自由之身,天道非得輪迴不可。因而在這個出手時機的問題上,血魂子佔據先手。 「呵呵,就知道你能想到這點......」天道笑著肯定十三郎的判斷,沒有直接回答:「第二是什麼?」 十三郎說道:「第二。你怎麼知道我與不死有約,能夠召集仙靈殿修士,並且因此暴露給古帝知道。」 「哈哈......」 再笑幾聲,天道終於笑夠了,極其突兀地停下來,用平靜而稍帶戲虐的目光看著十三郎。 「兩個問題,一個答案。」 「嗯?」十三郎不明所以。 天道緩聲說道:「不死是誰的人?」 「......」十三郎微微色變。 天道繼續說道:「古帝眼中不死妃,理所當然是他的人。現在他覺得,你給他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 「......」十三郎不知該說什麼好。 天道又說道:「你覺得不死是你的人,至少不是敵人。」 十三郎無言以對。 天道再說道:「我認為不死是我的人。原因很簡單,我畢竟是天,輪迴的正牌主人,只有我才能讓她真正不死,且有可能幫助她擺脫古帝,達成心願。」 由這番話他知道,天道對不死的瞭解程度極高,包括不死與古帝之間的恩怨都一清二楚,方有理由如此堅信。另外就是,不死已把與十三郎的約定告知天道。或許......連那件事都有提及。 十三郎呢?原本他有自己的優勢,然而他根本就沒關心過不死與古帝之間的關係,一切自從利害關係出發。 臉上再度浮現出笑意,天道接下去說道:「最妙的是。血魂認定不死是他的人。」 從聽天道提出「不死是誰的人」開始,這句話已不能讓十三郎感覺意外,只是無比沉重。 「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麼血魂這樣認為?」 「說重點吧。」十三郎的確不怎麼感興趣,但他知道,天道既然敢這麼講。必定有著堅不可摧的理由支撐。 天道不介意他的態度不夠尊敬,耐心說道:「仙靈殿四大真靈入城,其餘人就不計了,眼下他們損失了一些,但也佔據樓蘭不少地方......呵呵,你一定認為,他們會按照不死提供的諭令行事,聽從卓犖的安排。」 十三郎無言以對,臉色鐵青。 「其實這沒錯,仙靈殿由不死親手創建,擁有絕對的權威,殿內無論什麼人,任何時候見令皆如如見人,不敢違背。」稍頓,天道說道:「只不過,當不死親自出現的時候,他們會聽誰的?」 「......」 「血魂堅信不死屬於自己。手握這樣一張大牌,是優勢也是負累、甚至還有責任,血魂一定要給不死某些承諾,比如從古帝手中奪取某些東西,或者別的什麼條件......」 終於到了總結時候,天道問著:「現在你覺得,當機會出現的時候,血魂還能不能忍得過我?」 十三郎回答不了,現在的他處於失神狀態,面容苦澀而絕望,呢喃自語。 「原來......她才是關鍵......」 「不死是關鍵?不不不,呵呵,你啊你,又一次弄錯了主次!」 「......」 「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關鍵只在一個人身上:靈機!也就是我自己!打從樓蘭城出現,樓蘭人誕生,樓蘭修士縱橫星空的那個時候開始,靈機就......」 話到此天道神情突為之一變,終止解說,將得意盡數收斂。 「開始了!」 |
第一七四二章:王怒 距離遙遠,水膜詭異,縱然古帝亦不能看透,於是他把目光回到那把劍的身上,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線索。 從結果看,古帝如願以償地看破了劍尊此刻正在做的事,但他寧願沒有看到。 劍尊正在整合仙靈殿修士,沒有不死授意完全不可能發生,古帝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不死怎麼會與蕭十三郎有如此深厚的交情。 命都不要了,心願也不管了,女人在什麼情況下會這樣做? 答案似乎......很清楚。 「蕭,十,三,郎!」 不在當面,絕沒有人想到古帝的臉色能難看到這種程度,無法形容的憤怒鬼火一樣吞噬著心,啃著骨,腐著肉,飲著血, 「賤人,賤人,賤人啊......啊!」 長嘯淒厲,聽起來就像一隻被趕出群的孤狼,幾名自認為逮住機會衝過來的古修強者當場化為灰燼,古帝用顫抖的手再把那個瓶子從懷裡拿出來,猶豫再三,最終又一次揣回去。 「朕不能讓你這麼死,不能!」 收好玉瓶,古帝抬手又朝眉心疾點數次,將那顆再次蠢蠢欲動的黑點牢牢封印,狠狠咬牙,狠狠吸氣,狠狠將視線從遠方拽回。 他不再理會器靈,不去看那片水域,把劍尊在做的事情丟到一邊,甚至沒有派出幾條龍去嘗試一下擊殺、或者騷擾。 古帝強迫自己放下一切,頭臉轉過的過程中,神色已變得如生鐵一樣冰涼;他把視線投向最近的那座廟宇,一步跨出。 「君威王道,鎮神頭!」 一步踩上廟宇當中大殿之巔,足底金光如傘蓋一樣蔓延而落,廟宇中想起十餘聲悶哼,伴隨一片梵音大唱,佛光沖雲去。 與剛才鎮壓高塔時相比,此次古帝的攻擊猛烈數倍。且透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毀滅氣息,大廟明顯察覺到這點,梵音沙啞,同樣是全力以赴。周圍。庵堂道觀等七座建築內轟鳴迴蕩,一股股清幽冷冽的氣息瘋卷而來,聯合大廟展開反撲;四周圍,那些被巨龍阻擋的器靈也如瘋了一樣拚命衝過來,有些展開自爆。 這一切都無法阻止古帝。僅僅三次衝撞,佛光便在與金光的對抗中敗下陣來,殘破光影內一隻古樸巨鐘露出本形,周圍十餘名僧侶神色衰敗,一個個唇邊全都流出金色的血。 神光已經入體,依託重器的他們苦苦支撐,只不過延緩一下滅亡的時間罷了。值得一提的是,假如能夠完全恢復當年修為,即便沒有九宮大陣,這些守廟古修也不至於這麼輕易落敗。然而今日之局面從來都不公平,他們缺少聖女坐鎮,缺少時間,缺少陣法以及稱手寶物,甚至連記憶、道法都變得生疏,焉能不敗。 又過三息,十幾名老僧無力回天,先後在嘆息聲中沉入到巨鐘的後壁中去,剛剛從輪迴中回歸的他們不得不再次把神魂融入鎮宮重器,等待那萬萬分之一的機會復生。而要實現這點。並不一定需要聖女取得勝利,他們知道,縱然古帝贏得最後,只要整體輪迴計畫照常進行。最終仍有可能將他們解救出來,區別在於.......他們會換一個主人。 他們這樣想,周圍七座建築裡的古修也都這樣想,然而古帝接下來的舉動,在他們看來,簡直不可理喻。 「背主之奴!」 低喝透著一絲瘋癲意味。巨種頭上金光碾下,看上去就像黑暗中的燈火閃爍,幾番震盪,生生將那些融入鐘身、虛弱到極點的老僧逼了出來。 「你......你瘋了!」 「沒有我等,你如何操控九宮大陣!」 老僧們在大喊,周圍尖叫聲一片,古帝對此置若罔聞,足尖輕顫,金光當場將一名老僧擊碎。 「朕,不要這樣的奴才!」 接連摧毀數名僧魂,終於有老僧爆吼自滅,換來一次玉碎絕殺。 「吼!」 明擺著的道理,活著的他們聯手尚且奈何不了古帝,臨死更加無此能力,然而那次自爆終究產生幾分效果,古樸巨鐘上出現一絲裂紋,震鳴時明顯有了破音。 轟的一聲,僅僅一絲裂縫,帶來大廟倒塌近半。 殺人時古帝無動於衷,此番劇變卻令他心神為之震動,灰濛蒙的眼眸變得清明,漠然的臉上同時閃過一絲痛楚,給人的印象,他剛才不是在殺人,而是在自殘尋求解脫。 「好,好好好,你們都好,都好......」 能讓古帝失去理智的事情很少很少,能讓他從失去理智的狀態中拉回來的事情更少,眼下正在發生的便在其中。還是那句話,假如以摧毀為目的,古帝根本不用等這麼久,且能隨時放開這裡去往別處幹別的事。 比如去毀掉那把劍,打開那片水世界,揪住必定藏身其中的十三郎,甚至連那個該死而不死的女人也在其中。 剛才他沒有那麼做,因為要優先把這裡拿下,如今,更麻煩的事情擺在面前,那些本該死都不會毀掉廟宇一磚一瓦的禿驢儼然瘋了,竟然自毀。 老僧自滅,廟宇倒塌近半,很明顯感染到了其他人,九宮陣內一股悲壯的氣息油然而生,古帝隨之猛醒。 不能這樣! 左思右想,前思後想......心頭兩股意志交戰幾回,最終,古帝決定妥協。 「朕......不再殺......」 很難想像古帝用了多大毅力才說出這番話,人們可以看到的是,當這幾個不夠連貫的字節從其口中吐出,古帝的身形明顯晃了兩次,彷彿被人打了兩拳。 修王道者最忌有悔,作為星空當中有數的幾名強者、內心自認為是最強者的古帝,其道法根本便在於此,有時比天道還要嚴苛。小小一次態度轉變,對他而言就是一次道心苦劫,帶來的何止是傷,而是境界出現動搖。 這當然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對那些仍在與之抗爭著的人而言,這樣的承諾無疑解除了後顧之憂,其結果......當然更加兇猛。 「吼!」 幾聲厲嘯,聲威大漲,面臨諸般不利,古帝自己也知道這是必然的結局,稍稍沉默了一會兒,終意識到無可挽回,於是反手一拍胸口,拿出一座山。 九龍地,死囚牢,數萬年辛苦煉化成寶。戰鬥打到現在,這是古帝頭一次借用道法之外的力量。而在這個戰鬥方酣的時候,水膜內涼亭、梅花界內,十三郎的本尊與分身被同一個問題追問,幾乎惱羞成怒。 「有完沒完!都說過幾回了,和她沒什麼!」 ...... ...... |
第一七四一章:君憂 水牢堅固,十三郎出於禁足狀態,無性命之憂、但也無法離開;與此同時,樓蘭城內局勢時刻都在變化,金烏、四足在整合隊伍,數量更多的入城修士們各找各的機緣,已有不少人得到收穫。 整個樓蘭皆是寶,這句話絲毫沒有誇大,當初樓蘭盛極一時,聚合後的樓蘭不止「建造」一座城那麼簡單,也不是只有回歸器靈。多少古典舊法重現,個個演法道場遺蹟,還有那些被禁制秘法牢牢封存的丹方、陣器、各種破真進階的感悟等等,除了那些抵禦不了漫長歲月的消磨而失去靈氣的丹藥、法器、舊物,今日樓蘭一磚一瓦都彌足珍貴,隨便拿出一樣都價值連城,隨處得到一點,都會給日後修行帶來天大好處。 寶物多,強者眾,局勢亂——在入城修士看來,今日搶掠不但沒有心路負累,反而漸漸帶上一股「正義」的色彩;人人都明白的是,假如樓蘭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復原,馬上就會變成星空一霸,不出百年,四大星域便會被其主導,甚至建立其無可動搖的統治權利,凌駕於所有宗門之上。 有了這重預見,加上重寶大利的刺激,原本謹慎的修士也都火熱起來,眼內釋放出貪婪的光;樓蘭外圍,那些尚有能力進入的強者再無猶豫,紛紛抓緊最後機會;至於城內,除與金烏、四足、及劍尊碰過面的那些人,其餘都已有些瘋狂,四處掠奪。 外敵者眾,樓蘭自身也在變得強大,一城之力、不是隨便幾個人搶點東西就被摧毀,隨著恢復記憶的樓蘭古修數量漸漸增多,已有古修結隊組織護城,四方圍殺。 戰況因此越發激烈了,城內到處可以看到追逐掩殺的光華掠空,或無處可逃者絕望哀嚎。甚有人臨死徇爆造成巨大損壞,因為都是強者,戰鬥與追逐動輒波及萬里甚至百萬里,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一片紛亂的時候。有所保留的古帝終於佔據九宮之首,此刻正稍事停頓,一面鎮壓樓內眾靈使之為己所用,一面揮灑神通、放出巨龍抵禦其餘八處及外圍反撲,同時他把目光投向周圍。釋放出一道無匹威懾,發出一聲低喝。 「九宮已破,法壇將出,仙靈修士,聽朕之號令!」 聲似驚雷,滾滾傳向四面八方,樓蘭城像被人打了一拳,生生從高空沉降三尺。 這是何等驚人的氣概,又是怎樣強大的力量! 吼聲過後,時光剎那之停頓。片刻後,無數生命因驚恐發出的低吟聲此起彼伏,哀鳴陣陣;一時間,所有入城修士都感受到了那股堪比天威的吼喝,所有器靈也都感受到了君王意志,也是最強之大敵。 即便強大到這種地步,古帝也不認為、更重要的是不想一個人獨抗整個樓蘭城的反撲;佔領九宮意義重大,但也一下子將他至於火山口上,隨著恢復記憶的古修,他所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雖然九龍之地能夠抵禦,但在古帝的角度,此刻正是用到仙靈殿群修的時候,一舉成勢。 古帝絕對沒有摧毀樓蘭的意思。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佔據九宮尚在其次,關鍵是最終必然會到來的樓蘭聖女,只有她回到法壇尊位,輪迴法壇才算完整。 不管是等還是逼,古帝都要等到聖女歸來。更重要的是,他還要防備血魂與天道,必須為之留力。 有了這些因素,仙靈殿顯得無比重要,數萬年經營,古帝深知其底蘊深厚,剛才也曾親眼看到有出自仙靈殿的幾大真修入城,有了他們的幫助,古帝有把握以最快的速度取得掌控,到那時,即便血魂與天道聯手,何所懼也。 無論出於何種考慮,相約不死都是重要一環,有些遺憾的是,不死像是不捨得數萬年心血白流,不肯一開始就把仙靈殿交出來,而是要他佔據主位後才踐約。 這也沒什麼,古帝原本就沒打算磨磨蹭蹭,而且他知道,不死早就與自己捆綁一線,且有心願繫於己身,不可能悖逆自己的意願。 於是他強攻,得手並且發出召喚。 然後......沒有然後。 預料中、約定的、萬仙來朝的景象並未發生,偶爾有膽大、實力足夠的人朝這方觀望,放出氣息試探後,紛紛如受驚的兔子一樣遠離,而不是靠近。 「不死......你好大的膽子!」 高塔之上,古帝挑眉,僅用片刻就弄明白髮生了什麼,萬年不變的臉色終於變化,發出憤怒之咆哮。 「你怎麼能,你怎麼......敢!」 有些事情一次就夠了,沒必要再嘗試,毫無疑問,那位數萬年來保持依順的仙靈之主背逆了他,不肯、所以沒有按照約定的計畫進行。 「難道你認為自己真的不死,難道你以為,誰能夠代替朕,免你之劫、助你達成心願不成!」 滾滾聲浪再度傳開,無上聲威如大浪席捲,四周圍攻的器靈、連與之戰鬥的巨龍都包括在內,強者紛紛選擇避讓,實力較弱者直接被來自神魂的衝擊遭到重創,甚至爆體。與此同時,古帝眉心那一點黑色加深不少,漸有朝周圍擴散的趨勢。 「放肆!」 帝王之怒,怒不可遏,兼有心煩意亂擾心,古帝抬手朝眉心疾點,連放幾重金光。 金光入體,黑點被壓迫慢慢沉寂,但卻執著的不肯消失。 跗骨之蛆,古帝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是血魂,還是天道!」 背叛一定存在緣由,只能想到血魂與天道身上,如果只是因實力選擇陣營,古帝多少能夠理解不死的做法,血魂神秘,天道畢竟主流,兩人都有不遜色於古帝的力量,若能拿出足以說動的籌碼,選誰都有道理。 可是不對啊! 自己掌握著不死的命,還有她寧死也要實現的目標! 古往今來,背叛從來都是最讓人傷心、最容易讓人失去理智的行為,震怒當中,古帝翻手亮一出一枚玉瓶,徐徐開口。 「君無戲言,不管你有什麼樣的理由,無信不義已成事實,朕要......」 整個星空,能讓古帝中斷所為者屈指可數,不死便是其中之一。 短暫的憤怒過後,古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收起那個瓶子,再把視線投向四周。 樓蘭城內處處皆幻,各處陣法遮擋絕難更改,通常,只有法壇上的聖女能夠看到全部。 然而現在不是當年,時光使得許多陣法那失效,器靈回歸也不夠完整,今日古帝實力更非過去所能比,因此它看的很遠。 第一眼,他看到群修去器靈亂戰,因無序而且個個私心,縱能造成諸多破壞,但其整體勢頭難改,逐步走向被追殺的結局。 除了有些心疼,沒有什麼值得擔憂。 第二眼,古帝看到金烏與四足,發現其組織起來的隊伍,竟已達到數十人。 對此,古帝只是皺了皺眉。 第三眼,古帝看到那個猥瑣、但已漸漸衰弱的身影,留意到他的舉動頗為奇特。 「靈機,他在做什麼?」 喚醒天道......這種事情,如果不是從天道口中親自說出來,絕難有人相信。 「蕭十三郎曾說過,靈機就是天道......簡直荒謬。」 出於某些無法道明的原因,古帝、還有血魂兩個,都堅決不相信靈機就是天道。 連身份都不相信,自然無法聯想到「喚醒」,視線跟隨靈機走了一圈,看著他改變了不少器靈的氣質......也就這樣了。 被改變的器靈數量不少,但多實力平平,即便他們聯起手來,也無能力影響大勢,起碼暫時還沒有資格參與法壇之爭;而且古帝看出來,靈機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虛弱,怕是支撐不了多久。 靈機寧死也要做的事情,古帝不能不重視起來,雖然他不認為那些被改變的器靈能對自己造成威脅,但卻不能不聯想到別的方面。 「靈機也是血魂的暗手?或者他的確與天道相關......」 無論哪種,顯然都不是什麼好事情,當下最好的辦法是,過去捉住那個老頭兒,逼他道出真相。 古帝本人一旦離開,僅依靠幾條巨龍絕難抵禦樓蘭反撲,那便意味著,之前攻佔九宮之事等於白做;進而思之,緩過勁兒來的九宮器靈勢必會加強防範,召喚四方古修到此,開啟九宮大陣! 那是輪迴法壇的最後、也是最強的一重防護,古帝之所以直搗黃龍,一個主要目的便是不給它開啟的機會。 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只要狠下心來摧毀腳下高塔,九宮大陣再無可能重啟。然而,這座陣對他的意義同樣重大,等將來與聖女決戰後,古帝自忖會因此元氣大傷,需要借助它維持全局,撐到自己恢復。 除此還有一重要害,血魂、天道至今不見蹤跡,不死卻已經背叛,古帝還急於破解眉心詛咒,在沒有法壇幫助的情況下,絕難在短時間內完成。 真正難以兩全,正在猶豫要不要冒險分出一具影身,目光忽然一跳,之後又是一跳。 他首先看到一片迷濛水波,表面正常,內裡完全無法窺視,。 看不透就是最大的不正常,未等古帝凝聚精神再試,靈台忽見一道劍光。 他看到了那把劍,一眼就認出其來歷,進而聯想到那個本不該被忽略、此前卻一直被其忽略掉的人。 「蕭十三郎,他已經來了?」 「朕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那片水......有古怪!」 |
第一七四零章:大舞台,小心思 「怎麼可能呢?」 猛然看到樓蘭全景,任誰第一反應都是不信,但在隨意看過幾眼後,十三郎不得不改變看法,對天道能力的認知大幅拔高。 關於樓蘭,早在飛昇之前十三郎就有過接觸,輪迴之中聖女做過介紹,雖說歲月變遷、器靈回歸後必有演化,但其基本輪廓不會改變;與所知中一樣,樓蘭城以輪迴法壇為核心,內外大致分為三層,現在所處的位置在最外層,屬邊緣地帶。 這與天道所謀相吻合,明擺著的道理,當年樓蘭沉寂時天道布有暗手,以化身親自埋伏在這裡,找到不死玄武並且上了他的身,因樓蘭本為玄武所化,將來爭奪主導的時候,此舉無疑會讓天道佔據先手。此外還應該想到,當初樓蘭強橫無敵,縱為天道也有所忌,不敢距離輪迴法壇太近。 一切都很合理,然而此時所見,十三郎發現事實與猜想中的狀況大有區別,樓蘭城內處處陣法,細微處走幾步便有可能換一個世界,如此龐大複雜的地方,天道若只能偏一隅,如何能將整個樓蘭城的面貌呈現出來? 「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樣說著的時候,十三郎把目光投向左側黿首。 「不是我。」玄武性烈,但是很老實。 天道的聲音自右側傳來,顯得有些感慨:「看來你真的忘了自己是天道,這樣都不能觸發記憶。這麼說吧,化身千萬,可以像分身那樣運用。當年,我對樓蘭的計畫一清二楚,但沒打算阻止,願意你已經知道,都是為了把輪迴割離出來帶走,正好可以為我所用。所以我犧牲大量化身,將他們一一埋入樓蘭。隨其一道沉寂,借助樓蘭偽造的輪迴之力,將我的那些化身與世界割裂,然後......咦。你做的不錯啊!」 待十三郎回頭,天道指其中幾幅畫面說道:「別說那不是你搞的鬼。」 被其所指的地方,金烏、四足凶威赫赫,脅迫每一個遇到的人修跟隨身後,一個個種詛施咒、漸漸組成一支隊伍。另一方。劍尊化劍,由外及內在樓蘭城內的各個地方快速穿行,遇到那些無主修士,劍尊通常不予理會,每當碰到有仙靈殿修士,便會拿出一枚內有氤氳氣息流動的玉牌,每個見到玉牌的修士都大為震驚,紛紛上前。 幾句充滿警惕的交談,劍尊交給對方一些東西,除此便無多餘舉動。需要提到的是。水中千面雖然了得,但其多數隻有模糊影像,比如劍尊和仙靈殿修士談過什麼無法分辨,交給對方的東西、因不是實物,同樣難以辨別。可看出的是,那些人接過去後態度變得大為恭敬,紛紛施禮、隨後便轉身趕往它處。 天道所指的就是這些,十三郎關注的卻不是這裡,他的視線首先投向貼近法壇的一處高塔,塔內外金光不時綻放。搖搖欲墜。 在那裡,古帝一人傲然凌空,雙足站上塔的頂端,金光自其足下而生。順著塔身一層層下移,其勢頭......無可阻止! 高塔周圍,聳立著廟宇,道觀,庵堂,將台。鬼樓等八座建築,匯成九宮之數,高塔受襲,其餘八座建築皆有感應、並以各自的方式進行支援,一時間,洪鐘大呂之聲陣陣,佛光清灰與殺伐之氣紛紛而來,幫助高塔一道,苦苦抵禦著古帝的落足金光。 九宮當中,第一座佔據起來最難,等到古帝完成佔領,第二處地方便會減少一名隊友、增加一名對手,進程勢必大大加快。此外需要提到的是,金光綻放,周圍常有別的器靈強者趕到,意圖加入戰鬥,每當這個時候,古帝身上便會飛出巨龍,大大小小遍佈周圍,將它們阻攔在外。 別的修士,哪怕真靈真修,只敢由外圍層層推進,唯有古帝,選擇直搗黃龍。 看到這裡,十三郎默默嘆了口氣;心裡知道,即便金烏、四足包括劍尊不顧一切趕過去,恐也無濟於事。 除了實力與信心超強,古帝所選的其實是最最恰當的時機,若太晚等到樓蘭完全恢復,即便他也不能一人力扛至核心為戰;現在這個時候,不止九宮不到最強,周圍器靈更是散亂毫無組織,反倒古帝這邊唯君王之命,大佔上風。 假如目的不是佔領、而是摧毀的話,高塔早被毀掉,九宮也難保全,古帝或許已踏上法壇了。 要阻止,便只有將所有入城修士盡數聯手,眾志成城,才能與古帝一搏。即便真有辦法做到那樣,古帝大不了轉身退走,以他的實力進退皆可自如,只要不與九宮糾纏,樓蘭城近乎空城一座,反倒是這些從進去的人會被樓蘭視為敵人,四方圍殺。 這是古帝不肯太早進入的原因。如今的樓蘭城,強大、混沌而且不識好歹,除非聖女回歸主導意志,否則的話,所有入城者都被樓蘭看成敵人,到處都可看到入城修士被殺、或者擊殺樓蘭器靈,紛亂中,哪有道理可講。 「拳頭最大還用腦子,這不是為難人麼......」 知道沒有辦法,十三郎又把目光挪開,四處搜尋,很快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那是靈機,的確是靈機...... 雖然氣度發生變化,強大更與往日如天上地下,然而十三郎只是看一眼便斷定,那的確就是曾經的山君弟子,三元閣門衛,十三郎舊友:靈機。 ***************** 數百年前,十三郎當中對古帝與血魂二人宣告:靈機就是天道。今日得到驗證,十三郎並沒有體會到得意、或因先見之明感覺慶幸,心內只有濃濃寒意,少許感慨。 實事求是的講,天道也罷,靈機也好,對十三郎有不少恩義之舉。道院十年,因有靈機油滑圓融,為他省了不知多少麻煩;結丹破境,天道之賜使得十三郎實力大增,才有後來大敗夜蓮;此後更十三娘之戰。秋獵解危,狂靈指引,諸如此類每每都給十三郎帶來巨大幫助。 當然他是天道所以不安好心,然而圖謀畢竟只是圖謀。如今十三郎之所以活著,成為星空數得著的強者,且能夠「好好的」的站在這裡,靈機功不可沒。不僅如此,十三郎現在知道。靈機只是天道化身中的一具......雖說改變不了本質,但其心內對其煩惡的感覺依舊減低不少,就好像同樣一件惡事,罪孽被其餘人分擔去了一樣。 此前大膽進入樓蘭,除被天道料中,十三郎判定有與之聯手的可能外,很難說內裡有沒有「因為他是靈機」的因素發揮作用,比如換成現在施展水牢的這位,他也是天道,需求利益等等全無改變。但若之前看到的是他,十三郎絕不會妄動。 「這老傢伙,藏的可深......」 懷著種種複雜心情,十三郎以目光追逐,想弄明白靈機在做什麼,結果大吃一驚...... 表面看起來,靈機所做的事情與劍尊相似,但其目標不是人修,而是那些回歸器靈,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沒到一處,靈機便會以手代筆在身前寫字,或者畫著什麼符,符文字跡顯露出來之後。那些朝他猛攻過來的器靈紛紛大變,就像是......自夢中醒來一樣,態度紛紛發生改變。 改變的何止是態度,經過一番猶疑,那些器靈先後行動起來,把靈機或書或畫的符文字跡吞入腹中。之後僅僅眨眼間的功夫就變了個人,身上暴虐氣息通通不見,變得莊嚴,神聖,平和而且寧靜。 他們是天,是天道,是天道數萬年之前分割出去的化身,當年之暗手,今日之強助! 「這!你......」 「看來你沒有仔細聽我說話。」 對著十三郎驚訝的表情,天道稍顯得意,兼有幾分不滿,徐徐說道:「天道化身千萬,然而化身來自輪迴與世界,不完全屬於自己,也沒有辦法當成自己運用;不止如此,我不可能無限制地抽取力量演變化身,因為會影響到輪迴穩定。由此我想到一個折中的法子,儘可能多的製造化身,讓他們隨樓蘭沉寂,最後再隨著養成的器靈一同回歸,期間借助樓蘭打造出的輪迴氣息改變根本;這樣一來,將來他們回歸的時候,雖然力量有可能減弱,但其本質已發生變化,與本界輪迴再無關聯。另外不要忘了,那時候的我還是天道,這裡是我的世界,樓蘭養器靠的是天地,天地就是我的根,所以,如今回來的許多器靈帶有我的意志,差不多等於我的分身......嗯,只是需要被喚醒。」 聽過這番解釋,十三郎不知該說什麼好。自此,他明白了天道敢於和世界割裂後與古帝抗衡的底牌,原來是數萬年前就已經埋下暗手。古帝憑的力量、與對樓蘭要害極為熟悉,天道比他更過分,直接來個釜底抽薪,也不知道他當初究竟分出去多少化身,聖女居然毫無所覺。 即便是現在,因為城外難辨內裡,且其注意力都被古帝所吸引,十三郎相信聖女對此依舊無知無覺,若按照計畫回歸法壇,也許大半個城池都已經變成天道......哪能有什麼好結果。 想到此,十三郎又忍不住嘆息,可憐樓蘭那麼多強者,不惜獻身才造就出來的輪迴大計,因為幾大強者參與,變成這副樣子。此時此刻,十三郎不能不想到另外一個人,古帝、天道各有所依,血魂子難道沒有手段留下? 若有,是什麼,何時才會發動? 樓蘭呵,根本是一塌糊塗! 心內有思,十三郎的視線仍隨著靈機身形移動,發現有些不對勁兒,神情為之微動。 靈機在變,變得疲憊,瘦弱,形容衰敗蒼老,但其速度反而變得更快,朝一個個器靈所在而去。 「他怎麼......」 「作為喚醒者,靈機的使命就是奉獻全部,把自己燃燒成為天道記憶,喚醒每個陷入沉睡的意志。」天道的聲音透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悵然,不知是刻意還是本就如此;「你或許不知道,因為和閻羅牽扯不清,靈機身上仍帶有少許輪迴氣息,經過這樣一個過程,我的每具化身都與本界徹底割裂,徹底變成與這個世界完全無關的個體,得大自由。」 「.......燃燒自己成為記憶,之後靈機會怎樣?」 「他會怎樣?這要看你怎麼看......」天道遲疑了一下,說道:「每一個我都是他,他變成我們所有......」 「靈機會死掉?」 「非要追究個體存在的話,這麼講也不算錯......」 「明白了。」打斷對方的話,十三郎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放下什麼包袱,輕鬆兼有些嘲弄的意味追問:「那你呢?是不是也是被分割出去的附庸化身,靠靈機喚醒才認為自己是天道?」 「我是第一,是玄武之軀,當然是天道之本體。」 聽出十三郎心情不佳,天道不想因為這個影響氛圍,轉而把剛才那個問題擰出來。 「你是怎麼搞的,驅使金烏四足也就罷了,憑什麼能夠說服不死,以為己用?」 「什麼以為己用,我不像你那麼無恥。」 從獲知靈機使命的那刻起,十三郎再未扭頭看天道一眼,目光死追著那道越發瘦小、猥瑣的身影不放,似在期待、等候著什麼事情發生。 「你這樣的老鬼在人間滾了幾萬年,我就不信你能那麼純粹,一點煙火氣不留。」 |
第一七三九章:天算天,天已去,何處可思鄉 「只有天道才能補天,古帝不能,血魂不能,比他們更強的仙人也不能;我知道你已經在做這件事,對此規則應有所知。」 「只有天才能養天,界魂能夠附於你身並且不斷壯大,原因就在於此。」 「只有天算才無遺策,你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一多半靠的就是算計。此次樓蘭之爭,你算準我有所求,且不能與古帝並存,才會主動進來......你進來,就是為了找我聯手。」 「天機莫測,天算無遺,天算只有算天時才會出錯,所以你算不到我,我也算不了你。區別在於我知道這點,所以我從來沒有算計你什麼,就連這次,我入樓蘭是原本就有的規劃,是你主動入局,才有如今之局面。」 「只有天才能感應到天,因此你才會支開卓犖,再喚我出來嘗試聯手。」 「所有這一切,足以證明你是天道,但你和我不同,你來自天外,你是你那個世界的天,你那個世界必定很奇妙,具有我從未見過、想像不出、模仿不了獨特規則......不要急著分辨,我知道,你堅定地認為自己是人,究其原因,我認為是這樣的。」 所謂問題,應從所問的人處得到答案,天道的這番話顯然不是提問,而是道出心中早已判定的事情以及過程,之所以講的如此詳細,目的為了說服。 緊盯十三郎的眼睛,天道嚴肅說道:「告訴我,你所在的那個世界,是否已經毀了?」 十三郎沒有回答,臉色漠然看不出異樣,但其垂在身側的上手微微顫抖,怎麼都控制不了。 「看來是的了。」 天道發出深深嘆息,聲音緩慢而堅決:「你,很有可能和我一樣不甘於困守,付出天大犧牲尋求解脫之道。具體過程非我所能知,結果導致你所在的世界毀滅。」 到此聲音突然轉厲,天威大放。 「國不能無主,世界不可無天。你是天道,是你毀了自己所在的世界!」 「世界毀滅,無人無命可以活,你就是那個唯一逃脫的人,你就是天!」 耳邊迴蕩著雷霆萬鈞的話。十三郎終於動容,咬牙冷笑著,盡力流露出輕蔑的神情,然而在別的人眼中,感覺卻不是那麼堅定,外強中乾。 「我,不是你。」 「當然,你不是我。」 確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天道聲音平復淡淡說道:「脫離世界,所求便是「自由」兩個字。走到這一步,你已經算成功了,我還在路上掙扎。」 這番輕飄飄的話中透露的辛酸與感慨,尋常人根本體會不了,十三郎是這個世界對天道瞭解最多的人,只有他能,也因此無法作答。 停頓片刻,天道繼續說道:「有幾個側面證據,可以解釋你為什麼堅信自己是人。」 十三郎接過去說道:「比如,如果我和你一樣。心理會有下意識的排斥,忌與天道扯上關聯。」 「這只是其一。」 「哦?」 「更重要的是記憶。或主動,或被動,你在逃脫的過程中不止丟了力量。還失去了作為天道的記憶。」 「為什麼會這樣?」 「天道無所不能,唯獨擺脫不了自己所在的世界,這個事情有多難,相信你從我身上可以看出幾分。你是怎麼做到的,我無法知道......不過可以假設一下,你用天道之力化身千萬。最終只有一個逃出來,餘者、連同他們的記憶,盡數與世界陪葬。」 「......也就是說,我再也找不到他們,無法合而為一,恢復作為天的記憶。」 「是這樣。」 「有記憶才能為天道。」十三郎重複一遍,追問道:「所以,過去如何已不重要,我是個人。」 「是。也不是。」 「怎麼講?」 「現在的你沒有天之記憶,可以說是個純粹、自由的人,但我相信你雖然逃掉,但你顯然沒能真正突破至高規則,遲早會覺醒恢復記憶;到那時,你還是天。」 「......然後?」 「然後你就恢復了,再然後......」天道忽然笑起來,說道:「你可以教教我怎麼做。」 「呵......」至此瞭然,十三郎陪著他一起笑:「忙到現在,準備數萬年,你全無信心。」 「這種事情,誰敢說有信心。」天道沒有被打擊到,相反有些欣慰:「如今不同了,有了你的指導,起碼能讓我多一重選擇,兩手準備。」 「有點道理。」十三郎點頭,隨後說道:「讓我猜猜,你應該不會任由我自由恢復,而是要找個法子,一方面促使我盡快恢復,一方面禁錮我可能擁有的力量,免得將來......被我一巴掌抽死。」 天道微微一笑,神色和藹:「那種可能性不大。但,防肯定要防一下,請你體諒。」 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十三郎唯剩下冷笑。 天道認真說道:「請相信,我對你絕對沒有什麼惡意,試問將來,待我能夠擺脫囚牢,你我都會成為無家可歸的浪子,正好可以結伴暢遊......」 「打住!打住打住打住!」十三郎趕緊拒絕,語氣堅定:「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和你分道揚鑣。」 天道誠懇勸道:「話不要說的太早。外面宇宙充滿誘惑,但也險惡重重,你我畢竟為同類,為圖長遠,今日些許誤會算得了什麼,而且......」 「沒有而且,沒有那種可能,絕對沒有!別爭了,和你說點有用的......」 不想再就此話題繼續,十三郎轉而言道:「有一個關鍵點,你是不是弄錯了?」 「什麼?」 「我只是個分身,分身啊!」 道出最最想不明白的地方,十三郎好奇問著:「你有大把機會對付我的本尊,為什麼等到現在做無用功?就算我傳不出消息,就算我過去是天,就算......總之一切都如你所講的那樣,大約也只有本尊有用。你這樣對一個不懼生死、隨時準備死的分身嘮叨,有什麼意義呢?」 問題很關鍵,天道只微微一笑。 「首先,觀察、判定你的身份需要過程。我是天道不是神仙,沒辦法瞅一眼就確定你來自另一個無法想像的世界。」 這番話很在理,十三郎譏諷說道:「天道還不如神仙......這和我所瞭解的情況不同。」 天道對此不以為意,接下去說道:「人嗎,需要敬畏才能保持**。總覺得天道最大。另外關於你,等到大致判定了身份,我更不能輕易動手,因為不知道異界天道如何成長,中途會不會因為同類而夭折,或者發生一些不可掌控的事。」 「聽起來好複雜,你可真用心。」 「可不是麼。」天道對此深以為然,感慨說道:「我得讓你自我成長,偶爾做些引導,輕重都得仔細權衡;這麼做的目的。一為驗證,二為保護,三為學習,還有四、五,總之你就像一顆小樹苗,前期不小心碰到也許就會斷掉,需等到足夠強壯,才好拿來架橋修屋蓋高樓大廈。」 「太落伍了,高樓大廈不用木頭。」十三郎隨口說道。 「什麼?」天道一頭霧水。 「別管了。你付出這麼多,最後只捉住我的分身。有什麼用?」 「呵呵,你不是分身。」 「啥?」十三郎完全不懂。 「你是化身,和我現在用的一樣......當然,你自己並不這樣認為。」 「......好吧。我是化身不是分身。然後?」 「然後在這裡,你死不了。」 「我還真不信......」十三郎的目光驟變凌厲,氣息突放,但只一瞬便又放鬆下來,輕蔑嘲弄道:「想騙我自盡?沒門兒。」 「騙你自盡......我犯的著嗎。」 天道哭笑不得,另一側黿首輕輕冷哼。同樣極為不屑。 反正不會主動嘗試,十三郎只當他們吹牛,自找安慰。 「我是化身,和本尊一樣,可以變回天道?」 「那倒不是。天道可以化身千萬,天道又是唯一,作為唯一的本體意識,最後仍著落在本尊身上。」 「那麼你......」十三郎越發不解。 「你與本尊同思共想,利用這點,我可以通過你影響本尊,效果比直接施法更好。」 說到最關鍵處,天道神色稍顯得意,緩緩言道:「我是天道,你也是天道,雖說來自不同世界,然而既然是天道,彼此總有些相通的地方。比如你可以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肯定我的存在,反過來我對你也一樣。不妨告訴你,這麼多年下來,雖然我沒能突破至高規則,但也掌握到一些小竅門,專門用於天道自身......你知道的,之前這些個法子不便驗證,你是唯一合適的對象。」 「瞭解......等你成功,我就會像傀儡一樣聽從吩咐,交出聖女,獻出輪迴?」 「還要告知你得到自由的法子。當然,那是在你恢復天道記憶之後。」 「呵呵,想的可真美......問下,你這個法子風險大不大?會不會一下子把我弄死?」十三郎問道,神情並不如何驚恐。 「如果你是天道就不會,但也說不太準......畢竟沒做過,也無先例可循。」天道有些為難。 「明白了。」十三郎直接戳破真相:「如果我不是天道,死一百次也無所謂。」 「嗯......」天道鄭重說道:「我對你有信心,一定是天。」 「去你大爺的吧!」 悶悶的聲音罵著,十三郎作勢躺倒,仰面朝天,任君採摘。 「來吧。」 「來做什麼?」天道有些不解,隨即恍然,失笑說道:「別急,現在可不行。」 「急你個頭!」十三郎一骨碌身再坐起來,「為什麼現在不行?」 「你裝糊塗啊。」天道笑起來,笑罵道:「施法可不是兒戲,需慎之又慎;眼下樓蘭之爭正在關鍵,讓我如何抽得出精力。」 「嗯嗯,魚與熊掌,你什麼都想要。」十三郎表示充分理解,「古帝可厲害,血魂尤其神秘,搞不搞的過他們?要不要我幫忙?」 「呵呵......你這樣講,其實是想知道我有什麼準備?」 「嗯。」十三郎老實回答道:「你不動法,我又出不去,動不了,連死都死不成。有道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究竟做了何種規劃,介紹一下?」 「介紹......那多累。」 「我......你也太......」 「別誤會,我的意思,你可以自己看。」 望著十三郎氣急敗壞的樣子,天道很是滿意,心情大好輕輕揮了揮手,應該說是爪子。 一動皆動,對面黿首隨之輕搖,吐出一口悠長的氣。 水幕於是震動起來,眨眼間呈現萬般圖案,令十三郎再度大吃一驚。 「你......厲害!」 樓蘭城各個角落,回歸器靈,入城修士,以及大大小小的陣法,迷宮,幾乎全部被囊括在其中。 「別忘了我是天道,化身千萬才是我壓箱底兒的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