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鬥智】勝負遊戲 作者:光·興(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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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3-5-31 22:55

正文摘要:

【小說書名】:勝負遊戲 【小說作者】:光·興 【作者簡介】:一介俗人,小說愛好者 【其他作品】:暫時沒有 【內容簡介】:他們的生活從那一刻開始改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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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en208 發表於 2013-7-1 15:59
【第二部·第一章】第二十話神之依舊


那一年,一場遊戲的失敗,使曾經風光無限的恐怖組織[愛神]頹然隕落。基地被毀、勢力瓦解、首領身亡,無論從哪個層面看,[愛神]的覆滅已是一個既成的事實。這個曾在全世界掀起軒然大波的恐怖傳奇,終究還是未能逃過命中注定的衰老和死亡。它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記憶,成爲史書上一個小小的注腳。

    然而,這一切又是否都是真的呢?

                                    第二十話  神之依舊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永井千成一邊從公文包裡拿出交易中所需簽署的文件,嘴中一邊默念道。“哈?你說甚麽?”坐在永井對面的詹姆斯•哈克問道。“沒甚麽,只是偶發感懷而已。看到您,不禁讓我想起了這句古詩。”永井將文件放到桌上,微笑著說,“您剛才提到了您的名字,我想。。。您該不會是哈克家族的人吧?”“律師先生!你的話太多了!”站在一旁的諾伊諾斯輕輕咳嗽了一聲,欲制止永井。詹姆斯卻笑著揚了揚手,說:“無妨。我以前談生意時,也喜歡和客戶聊些家常。永井先生,你說的不錯,實不相瞞,本•哈克正是在下的犬子。”“這個人。。。竟是本•哈克的父親?!”永井心裡“咯噔”一下,強烈的震撼使他感到有些唐突。爲了盡量不讓震驚表現在臉上,他強作鎮定的把話題接了下去:“呵,看來果然如諾伊諾斯所說,您確是最有資格領導[愛神]的人。本來,我還擔心[愛神]可能會一蹶不振,現在看來這個擔憂真是多餘了。”“哈哈,永井先生居然會爲我們操心,那可真得多謝了!”詹姆斯爽朗的笑道。“不過,好像很少有中東人叫詹姆斯這個名字啊!”永井用手托起下巴,試探性的說道。他需要確認,眼前這個人所說的是否是真話。“那是因爲我改過名字吧。自從我移民英國後,就改成了現在這個名字,已有幾十年了。我以前的名字是卡姆辛•哈克。”“卡姆辛?”永井心中暗想道,“好像曾聽屍田先生提過,本•哈克的父親確是叫卡姆辛。很早就去了英國,是個純粹的商人,和[愛神]一直沒有事務往來。”

    “永井先生,閑話就說到這兒。現在我們來談談正題吧。”詹姆斯拿起永井擺出的文件,仔細看了起來。“你打算出九千萬美元啊,這個價錢可比成本價高不了多少。”“是這樣的,由於你們的核彈採用的是前蘇聯技術,並不算是現今世界上最先進的,九千萬是個很合理的價格。”永井見詹姆斯似乎對價格不滿,一邊搓著手一邊解釋道,“而且,這個數字已幾乎是我們組織的全部家當了,還望哈克先生體諒。”“一個資産沒有過億的組織,居然也想買蘑菇麽?”詹姆斯皺起眉頭,說,“這樣吧。看在你救了諾伊諾斯一命的份上,這筆交易我還是做了。不過,你得再加五百萬。”“是,現在我已帶來了三成的現金作爲訂金。剩下的一定在這個星期內湊齊彙給您。”“恩。。。好吧。諾伊諾斯,你驗一下。”詹姆斯從永井手裡接過一個裝滿美鈔的大箱子,交給了諾伊諾斯。“沒問題。”半分鐘後,諾伊諾斯說道。“恩,那就這樣成交吧。我會在指定時間把貨運到你們指定的地點,當然,運費得另算。請在我發貨前的一小時把錢彙到我在盧森堡的匿名賬戶上,我確認錢到賬後才會發貨。”詹姆斯將一張寫有賬戶號碼的紙遞給永井,他的笑顔全然是一副商人嘴臉。他拿起筆,在文件的簽名處頓了頓,似是突然想起了甚麽,又把筆放到了一邊。“在簽名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須確定一下,你要蘑菇,是準備用來幹甚麽的?”“哈克先生,這一點您請放心,我們的利益並不矛盾。我要蘑菇,只是打算用它來處理一些國內的事。”“國內的事?也就是說,在不久後的將來,我有可能再一次在日本看到蘑菇雲了?”“這也不一定。準確來說,我們組織只希望把蘑菇握在手裡,起一個有備無患的威懾作用。而實際上會否真的用出去,還得看以後形勢的發展。”“呵呵呵。。。”詹姆斯輕笑兩聲,他似已從永井臉上預見了日後世界局勢的變化。“無論怎樣,日本都是美國的僕從國,如果你能在日本鬧出點甚麽事來,那也是我樂於見到的。有意入手蘑菇的組織,究竟會是甚麽樣的組織呢,相信我們都心照不宣了。”詹姆斯爽快的在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向永井伸出了友誼之手。

    “合作愉快。”


    半小時後,交易順利達成。永井千成志得意滿的踏上了返國的歸途,詹姆斯和諾伊諾斯也已坐在了前往格林威治半島的轎車上。“哈克先生,其實您可以不必爲了我而和那些日本人交易的。”坐在後座的諾伊諾斯開口說道。“哦?你以爲,我是因爲他們救了你一命,想還他們個人情才做這筆生意的?”詹姆斯問道。“不是這樣的麽?”“當然不是。這筆生意對現在的[愛神]來說是必須的。你知道我們[愛神]目前最缺的是甚麽嗎?——錢!丘比菲城被毀後,我們所有的資本幾乎都喪失殆盡了。即使手裡押著九枚蘑菇,沒有充足的資金,我們整個組織也運作不起來。現在,[愛神]正處於重建的階段,再沒有第二樣東西比錢更重要了。相信那個叫永井千成的家夥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主動和你搭上線的。他的行爲對我們來說,其實是雪中送炭啊,沒理由拒絕的吧?”“原來是這樣。。。”“不用操太多心了,相信我的能力吧。有了九千萬的原始資金,我將給已死的[愛神]重新注入生命。”“我倒不是懷疑您的能力,畢竟您和我這樣的鄉巴佬不同,您可是劍橋大學的經濟學博士。只是。。。把蘑菇賣給他們真的好嗎,他們可是‘國士’啊!您還記得昨天我對您說過的事嗎?雖然我並不是很確定,但我腦中依稀有個印象:當年White Night事件發生時,把李覓等人救走的那些直升機上,好像就印有‘國士’的字樣。”“也就是說,你原本是反對這筆交易的咯?”詹姆斯笑著看向後視鏡裡的諾伊諾斯。“倒不是反對,我只是想提醒哈克先生做出正確的決策。”“哈哈哈,跟了我那兒子那麽久,看來你還是對我缺乏了解啊!我,甚麽時候有過錯誤的決策呢?放心吧,‘國士’是甚麽樣的組織,我多少也做過些調查,他們和我們的利益並不在一條線上,不會有沖突的。互相利用,使雙方的利益都達到最大化,這才是我們目前共同的追求。”

    “難道,哈克先生早就對‘國士’做過深入調查了?”聽著詹姆斯自信的話語,諾伊諾斯暫且放下心來。“諾伊諾斯,這一年來辛苦你了,你爲我們[愛神]付出了太多,甚至連我也遠遠比不上你。近期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先專心把身上的傷養好。”詹姆斯的語氣變得親切起來,諾伊諾斯也被小小的感動了。“多謝哈克先生的關心。這點小傷無礙的,我也會爲[愛神]的重建出一分力,不能眼看著美國繼續囂張下去。”“哈,用不著這麽拼命的。正如剛才那個日本人所說,我們[愛神]還沒到一蹶不振的地步。等會兒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虛了。”


    少頃,二人到達了格林威治半島,在一座小木屋前下了車。“這裡是。。。”諾伊諾斯問。“這裡,應該算是我的辦公場所吧,哈哈,看起來是不是有點寒酸?等正事談完,我會帶你去我的別墅,以後你就暫住在那裡。”“哦,是。”看著眼前這個孤立於平地上略顯破舊的小木屋,諾伊諾斯怎麽也無法把它和“辦公室”聯系起來,但他還是跟在詹姆斯身後走了進去。

    一進門,諾伊諾斯就看見艾桑和August正坐於屋內。顯然,他們倆是得知諾伊諾斯死裡逃生後,特地趕來的。雖然諾伊諾斯和他們感情並不算深,但畢竟是共事過多年的同伴,又有這麽長時間沒見,三人很自然的擁抱在了一起。“這下好了,諾伊諾斯回來了,[愛神]終於有機會重見天日了!”三人似是都想起了很多往事,圍坐在一張圓桌邊聊個不停。他們所談最多的,自還是與復興[愛神]有關的種種方案。詹姆斯坐在一旁,並未加入他們的對話。這也不奇怪,因爲他對[愛神]來說,幾乎是一個陌生人。十幾分鐘後,他站起身來,用手搭在兩人的肩膀上,說:“好了,諾伊諾斯需要休息和治療,沒說完的話留到下次吧。你們先回去,密切關注波斯方面的動向。”“是。”艾桑和August恭敬地朝詹姆斯鞠了一躬,和諾伊諾斯道別後便離去了。“波斯方面的事是指。。。”門被關上後,諾伊諾斯擡頭問道。“說來話長,那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局勢,以後再慢慢講給你聽吧。來,還記得我在車上和你說的話麽,我要帶你見一個人。”詹姆斯走到一堵牆邊,用手撫摸著挂在牆上的一張油畫。那是一張繪有愛情天使——丘比特的畫。他的手指按某種順序和規律在畫紙上移動著,並分別在丘比特的雙翼、眼睛和弓箭上各點了一下。唰的一聲,牆面上的一扇暗門打開了,通往黑暗深處的階梯出現在二人眼前。“這是。。。”“[愛神]的心髒。”

    “爲甚麽不叫艾桑和August一起來呢?”諾伊諾斯一邊沿著樓梯走進暗門內的地下室,一邊問道。“有些事,並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知道的。你是我兒子生前最信任的人,作爲你爲[愛神]服務了這麽多年的回報,我認爲應該和你分享某些秘密。”諾伊諾斯這才意識到,原來詹姆斯是故意把艾桑和August支開的,他們還並不知道這個地下密室的存在。“哈克先生,您要讓我見的究竟是甚麽人?”“‘莫裡亞蒂’——在遊戲的總決賽中與你合作過的‘莫裡亞蒂教授’。”“啊?難道那個人不是您麽?那位被本•哈克先生邀請助陣的‘詹姆斯•莫裡亞蒂教授’,我還一直以爲就是您。。。”“哈哈,那不是我。我可不具備本那種神奇的意識交流能力。”被詹姆斯這麽一說,諾伊諾斯感到更加疑惑了。二人繼續往下走去,不多時就到達了階梯的底部。

    “這。。。這裡是。。。”看著眼前的東西,諾伊諾斯驚訝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之前他根本未曾想到過,這地下室的面積竟遠比小木屋的地上面積大得多,足比一個網球場還大。九枚安臥於大鐵匣中核彈,呼吸著、脈動著陳列於他眼前。雖然他曾在丘比菲城即將陷落的最後時刻聽本•哈克說過,核彈已被安全轉移到了倫敦,但他沒想到竟會是在這樣一個地方。九枚核彈呈圓形擺開,其正中間則放置著一張金屬制成的床,床的旁邊連接著一台電腦和一個纏滿電線,叫不出名字來的奇怪機器,很像是最後一輪遊戲“幻想1888”中所用到的儀器。床上躺著一個老人,頭發和胡子雖都十分濃密,但也依稀可看清他的樣貌;他的太陽穴和額頭上分別粘有四根電線,一些透明的細管插在他的鼻孔中,另還有一根輸液管紮在他的手腕上,似是正在往其體內輸送某種藥液。“哎呀,頭髪和鬍子還是長得這麽快啊,明明幾天前才幫你修理過的。”詹姆斯牢騷著走上前去,諾伊諾斯也跟著走到了這個被九枚核彈拱衛著的老人的床邊。“看看,我帶誰來看你了,是諾伊諾斯啊!”聽到諾伊諾斯這個名字,老人均勻的呼吸聲出現了小小的波動。諾伊諾斯低頭望去,看清老人的臉,他不禁捂住了嘴巴,驚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差點叫出聲來。“這。。。這位不就是。。。”“是啊,我不是告訴過你麽,[愛神]還遠未到一蹶不振的地步。無論是White Night,還是今年遊戲的失利,這些看似致命的打擊都未能使[愛神]滅亡。反而每一次打擊之後,[愛神]都會涅槃得比以前更加強大。神是不滅的,因爲它的支柱從未離我們而去啊!”

    諾伊諾斯的嘴唇不斷抖動著,他不知道此刻充斥於他心裡的是激動、興奮,還是悲傷。這時,老人床邊的電腦屏幕上突然顯示出了一排簡短的文字——“小諾,是你嗎?”“是。。。是我。”諾伊諾斯終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跪倒在床邊,眼淚如泉湧般傾瀉而出,“我。。。我終於又見到您了——丘比菲大人!”

                                 
suen208 發表於 2013-7-1 14:59
【第二部·第一章】第十九話 催眠


心理學這一學科的發展,使一種曾在漫長歲月中被人謔稱爲歪門邪道的技術逐漸走到了陽光下。那,就是催眠術。傳統的催眠術方法論往往給人一個誤區,讓人覺得催眠術是一種借助鐘擺、手指、音樂等外部條件的神秘莫測的“魔法”。而實際上,真正高深的催眠術比這簡單得多,也複雜得多。

                                       第十九話  催眠

    在琉球大學的演講結束後,李鳴於次日踏上了返回京都的旅程。即使在飛機上,他也不願虛度時間,他從沖繩帶回了許多文獻及資料,此刻正一邊喝咖啡一邊查閱著。而坐在鄰座的萬裡泊文,則早早的戴上眼罩靠在椅子上睡著了。“一直負責宣傳和運營的工作,也許他比我還累吧。”李鳴心裡想道。然,這個想法卻是極其片面的,單單“宣傳”二字,絕對無法涵蓋萬裡泊文在這趟沖繩之旅中的定位。

    泊文所做的一切,都忠實的重現了屍田一西的吩咐。到達沖繩的第一天,他送李鳴到下榻的酒店後,以聯繫校方爲由匆匆離去。而實則他早已將次日講座的相關事宜安排妥當了,那天,他並沒有去琉球大學,而是悄悄躲在了酒店附近。通過對李鳴性格的分析,他斷定李鳴不可能老老實實待在客房裡一整天,而一定會外出取材。故,他所等待的就是李鳴出門的那一刻。當李鳴搖著輪椅慢吞吞的從酒店裡出來後,泊文就以專業的跟蹤技術跟了上去。李鳴到達某個城中村,正觀察建於其附近的美軍基地時。泊文以悄無聲息的腳步靠近了不遠處幾個正在拍手球的小孩,他將一個孩子的手球搶過來,朝美軍基地外圍鐵絲網的破洞扔了過去,便飛快的躲進了旁邊一間漁夫的民房裡。這整個過程還不到兩秒鐘,甚至那個丟了球的小孩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聽到外面響起爭執聲和槍聲,幾分鐘後,泊文讓他花錢雇下的一個漁夫,也就是他所藏身的這間民房的主人走了出去。由這個漁夫扮演“麻木不仁者”的角色,去和李鳴對話。

    可以想見,在那之後,李鳴於回酒店的途中所看到的警察局裡的一幕,當然也是泊文預先安排的。他從貧民窟裡找了一個流浪漢,去扮演信訪者的角色。這位信訪者按照他的要求,當著警察的面說出了類似“我是琉球人”的話,故意激怒警察,討得了一頓打。這一切,都是在一種靈活機動的運作中誕生的。泊文無法預測當天正好有幾個小孩在那兒拍手球,更無法預知有三個美國兵會在那時去操場打牌,但即使這些都沒有發生,也無礙泊文的計劃。因爲他早已模擬了李鳴從酒店出來後可能會走的數十條路線,與之相對的也制定了數十個方案,每一條路線都分配有泊文的人。無論李鳴選擇哪一條路線,無論李鳴看到了甚麽,泊文都能隨機應變的將其導向同一個結果。

    當李鳴回到酒店房中後,泊文親自出馬,扮演了開導者和傾聽者的角色。他和李鳴聊了幾個小時,耐心的聆聽了李鳴當日的經歷,也談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而在他要回房睡覺之前,給李鳴留下了幾本有關琉球歷史的書。李鳴當晚徹夜未眠所看的,正是這些書。第二天,在琉球大學講堂下的學生中,泊文也安插了幾個自己人:主動舉手提問,把話題引向沖繩問題的那個男學生是一個;演講結束後在簽名時間裡向李鳴尋求承諾的女學生也是一個。這一切的連鎖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催眠術。

    也許有人會說這種做法過於卑鄙。但屍田一西和萬裡泊文並不這麽認爲——他們並沒有人爲的去制造任何問題。如果不是美軍基地的美國兵確實有問題,僅僅一個皮球絕無法引起一場血案;如果不是某些沖繩居民確實麻木不仁,他們也不會收了幾個錢就樂於做任何事;如果不是沖繩縣政府對琉球族過於敏感,僅僅一句“我是琉球人”也不至於讓幾個警察圍毆一個手無寸鐵的平民。是的,屍田和泊文都沒有制造問題,所有的問題都是根深蒂固,原本就擺在那裡的。他們只是充當了引導者而已。他們將本來就存在於沖繩的瘡疤濃縮的放進兩天的時間,展現在了李鳴眼前。


    傳統的催眠術,需要由催眠師告訴被催眠者,“我要開始催眠你了。”然後在被催眠者的配合下,催眠師拿出鐘擺一類的道具,以某種特殊的頻率在被催眠者眼前搖晃,使其進入催眠狀態。但這種方法很明顯有著巨大的局限性。在屍田一西的字典裡,只有能讓被催眠者在根本未意識到自己已被催眠了的情況下,忠實的把別人灌輸進他腦中的思想當做自己真正的思想來指導肉體的行動,並無意識中再用這種思想催眠更多的人,這樣的技術才可稱作是合格的催眠術。而事實也證明,屍田這次的催眠獲得了預期的成效。

    與此平行的,他計劃的另一個關鍵步驟,也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英國•倫敦•某銀行——

    “在銀行裡談蘑菇交易,倒是件新鮮事啊!”坐在一張金屬制大方桌前的永井千成環顧著四周的銅牆鐵壁,說。“呵,我的老板有這麽個惡趣味,他覺得談生意只有在銀行裡才最安全。這不,這家銀行的行長是他的老熟人,正好可以行個方便。”坐在永井對面的諾伊諾斯微笑著回道。現在時刻,是永井幫助諾伊諾斯逃離死刑,抵達倫敦後的第三天。這期間,諾伊諾斯已就核彈交易之事進行了充分的聯絡,今天是交易雙方“簽署合同”的日子。

    “說實話,我倒真沒想到,你們會把蘑菇藏在英國呢!英國不是親美國家麽?”“呵,以色列也是親美國家啊,可我們的總基地還不一樣建在耶路撒冷的地下!”“恩。。。說的也是。你剛才說的‘老板’指的是誰?[愛神]如今的首領嗎?”“正是。”“呵,這可就有點奇怪了。我以爲本•哈克不在了之後,首領的位置就理所應當的落到他的兩大副手之一 ——你,或者艾桑囊中了呢。”“看來,律師先生確實對[愛神]做過相當的‘功課’,但很顯然你的了解還不夠呢。我,是永遠沒有資格當上首領的,至於艾桑,就更別提了。他在被提拔成[愛神]的內務官之前,只不過是待會兒你要見到的那位先生的私人管家。”“哦?聽你這麽一說,我對今天要見的人就更感興趣了。”永井看了看手表,問,“怎麽,那位大人物還沒到麽?”“稍安勿躁。律師先生,有一點我想先讓你弄清楚:我們的首領不愛抛頭露面,本來你今天是見不到他的,他完全可以找一個替身和你談。他今天之所以會親自到場,完全是得益於我的出力呢!”“那,可真得感謝您了。”“呵,我說這話只是想理清一點。”諾伊諾斯擺擺手,說,“我們之間是否兩清了呢?我的救命恩人!”諾伊諾斯的口中雖然說著救命恩人,但其語氣卻並不那麽親切,仿佛是在試探著甚麽。

    正在這時,房間的大鐵門被銀行行長打開了,一個戴單片眼鏡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的穿著是一副英倫紳士的風格,全身也散發出一種尊貴的氣質,令人不敢仰視。一見這人進來,諾伊諾斯連忙站起身,將手放到小腹前,微微鞠躬。“這位就是‘國士’的永井千成先生吧?”男人就坐後,開門見山地問道。“是。就是在下。”永井也略微低下頭行禮,用眼睛的餘光打量著眼前這人。雖然他的打扮、神韻、口音都已與倫敦渾然一體,但仍可看出他是一個純正的中東人;由於他的臉刮得非常乾淨,不好判斷其年齡,但至少也在五十歲左右。“是你救了我們的諾伊諾斯吧?我可得好好感謝你呢!”中年男人禮貌地朝永井伸出了手。二人握過手之後,永井開口道:“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噢,竟忘了自我介紹,實在是失禮了。我的名字是詹姆斯——詹姆斯•哈克。”

suen208 發表於 2013-7-1 14:48
【第二部·第一章】第十八話 一課教授


我的夢想到底是甚麽?寫書?抑或寫書只是某個更深層夢想的載體?

    如果只是寫書,那麽我的夢想已經實現了,現在該是舉杯慶祝的時候。但,爲甚麽我笑不出來,這如鲠在喉的感覺又該做何解釋?

                                    第十八話  一課教授

    李鳴抵達沖繩的第一日,他徹夜未眠。白天時看到的景象反復糾纏著他的大腦,使他無法合眼。當晚,他和萬裡泊文聊了很久,泊文睡下後,他又伏在桌前查閱了許多與沖繩有關的資料。當他終於覺得有些困了的時候,望向窗外,卻發現天已在不知何時大亮了。於是,李鳴只好小寐了兩個小時,就匆匆趕往了他今天的演講地點——琉球國立大學。

    也許連他自己都尚未意識到,經歷了昨天的事後,他接下來演講的內容將會産生某些本質性的變化。


    “有請我們今日的客座教授,李鳴先生。”可容納四千人的大課堂裡,隨著主持人簡短的介紹,李鳴在陣陣掌聲中登台了。顯然,在李鳴到來之前校方就做了足夠的準備和宣傳工作,課堂裡座無虛席。其中有在校的大學生、研究生,也有超過三十歲的社會學研究者,他們大多都看過李鳴的小說,這得益於屍田一西的運作——屍田人爲的控制著小說在全國各地區的發行量和宣傳力度,沖繩可說是全日本李鳴小說的讀者最多的一個縣。盡管如此,當這些讀者真正看到李鳴本人時,仍不免有些驚訝。畢竟,李鳴的輪椅、白發,以及他並不適合被稱作“教授”的年齡都太吸引眼球了。

    “各位同學,大家好。相信大家都知道我是誰。沒錯,就如我書中所寫的,我是曾代表美國擊垮恐怖組織[愛神]的三個落人之一。最近,美國本地也有很多作家出版了與我小說相同題材的作品,他們都自稱是摧毀[愛神]的首功。但我希望大家能夠清楚,這只是美國爲了打擊我小說真實性的一個策略,那些美國禦用文人所寫的書全都是不可信的。爲甚麽我敢說只有我是真的,而其他的都是假的,要證明這一點很簡單:美國同類型的書在近一個月如火山爆發般出版了很多,而日本,則只出版了我的一本,我相信這個數據足以說明一切——美國政府爲了操縱輿論,可以控制它本國的出版界,但它對別國的出版界卻鞭長莫及,這也正是我的小說之所以誕生於日本的原因。”——李鳴清了清嗓子後,開始了他的演講。由於他的日語說得還不是非常地道,故他的全程演講都是用英語進行的。起初,第一次登台的李鳴尚有些緊張,課程的主題略顯鬆散;但當李鳴看到台下那一雙雙聚精會神看著自己的眼睛,那一只只不時會做點筆記的手,他的緊張慢慢消失了,他逐漸融入了嚴肅課堂的氣氛之中。

    演講之初,李鳴首先爲自己的小說正名,雖略有年少輕浮之嫌,但這並未引起他忠實讀者們絲毫的反感。接著,演講進入到了較爲正式的階段:李鳴述說了他代表美國和[愛神]鬥爭的一些真實經歷,而後發散開來,從社會學的角度剖析了美國和[愛神]各自的價值觀和思想內涵。這,使得在座所有人都真切的見識到了這位年輕教授的學術涵養和他獨特的思維。課程進行了約一個小時後,場下一個學生的手機以極小的聲音震了起來。那是一條短信。他打開看過之後,擡起頭看著坐在台上一角的教授助理萬裡泊文,二人的眼神交彙在了一起。泊文朝他微微點了一下頭,學生就心領神會的舉起手來,說道:“老師,我有問題。”“哦?請說。”李鳴絕不反感聽衆的提問,他反而覺得有些高興。“剛才您說的都是別國的社會問題,總覺得離我們有些遠。不知您可否談一下您對本地的見解呢?”“。。。”短暫的沈默之後,李鳴開口了:“好,接下來我們就來說說沖繩。”他本打算把這個問題留到最後半小時講,但既然有學生提到了,那他也樂於把進程提前。畢竟,關於沖繩,他是有很多話想說的。


    “不知大家是如何看待沖繩和日本的關系的。按照目前國際上公認的看法,沖繩是日本的一個縣。但事實應該如此嗎?現在,我就根據我個人的一些考察,來向大家揭示沖繩真正的歷史。最早的時候,沖繩的名字是琉球王國,那時的琉球是一個獨立的國家,和日本屬於平等關系,兩國常有外交和貿易往來。直到日本的江戶時代(1609年),這一平衡局面才被打破。當時的日本,剛剛結束長達數百年的戰亂,進入一個穩定的和平時期,其國力不僅達到鼎盛,對外擴張的野心也充分爆棚。就在那一年,日本九州的薩摩藩,也就是現在大家所熟悉的,與沖繩僅有一海之隔的鹿兒島縣,派兵侵入琉球,俘虜了琉球國王,擅自宣布琉球爲薩摩藩的一部分。琉球主權的喪失,就是從那時開始。但,由於對琉球的侵略是薩摩藩的單邊行動,當時日本的江戶中央政府並未過多重視。所以,薩摩對琉球的統治也並不很極端,以至琉球保留了長年積澱下來的許多文化習俗,尚不算完全淪陷。數百年後,日本明治維新開始,江戶政權滅亡,中央集權回到了天皇手中,日本成爲了亞洲第一個近代化的國家,國力第二次達到鼎盛。明治政府在進行一項名爲‘廢藩置縣’的政策時,正式宣布琉球爲日本領內的一個縣,並將其命名爲沖繩。”

    “盡管琉球仍保留著一部分民族特征和文化習俗,但數百年的奴化教育已將這些寶貴的遺産消耗得差不多了,甚至很多人現在連琉球語也不會說。曾有民間組織在沖繩做過一個抽樣調查,問不同年齡段的沖繩人,認爲自己是甚麽人,有80%以上都脫口而出,說自己是日本人。而意識到該說自己是琉球人的人數則少之又少。另一方面,日本自現代化以來,對國際上向來都自稱爲‘單一民族國家’,以至於大部分人都認爲日本只有一個民族。而實際上,日本除和族外(所謂的‘大和民族’),還有北海道的蝦夷族及沖繩的琉球族,共三個民族。於內於外,日本都在不斷把異族觀念淡化和模糊化,造成了如今琉球族人民族感的淡漠。其目的爲何,相信不言自明。然而,這還不是琉球問題的全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日本國力衰頹,琉球曾一度獲得了脫離日本而獨立的絕佳機會。琉球偉大的先烈們以民主投票的形式建立了屬於琉球人自己的國家——八重山共和國。本來,這應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可惜的是隨著二戰戰勝國•美國進駐琉球,八重山共和國在強大的力量面前瞬間瓦解了,它僅僅只存在了七天時間。而後,由於美國和日本關系的日益密切和美國的‘太平洋戰略部署’,琉球的控制權不僅移交回了日本,美國還在琉球建立了大量的軍事基地。在兩個超級強國的擠壓下,琉球的主權變得更加狹窄了。而這,就是如今沖繩縣的現狀。”

    一長段發言後,李鳴自己也覺得驚奇,他的情緒似乎上升到了極點,變得熱血沸騰起來。場下的聽衆們也顯得有些亢奮,許多人的眼睛甚至都紅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看來,眼前的這些知識分子們並非真的對琉球一無所知,他們只是因爲長期的壓抑而暫時忘記了某些珍貴的東西。看著面前這一張張找回了靈魂的臉,李鳴心中想道:“這個民族還有救!”“也許,有些話並不適合我在這裡說。但,既然這是一個提供給我們暢所欲言的社會學講堂,那麽我認爲我就有義務說一些話:作爲一個擁有中國、美國、日本三重國籍的人,作爲一個了解琉球,曾親眼目睹過一些真實的悲劇的人,我呼籲大家重新站起來,團結起來,爲我們的民族尋找一份生機!”情緒的激切使口號式的話語從李鳴嘴中自然的鑽出,場下的學生們都捏緊了拳頭,更有甚者激動得站了起來。李鳴自己也未察覺到,他不知何時已很少再提沖繩二字,而直接統一的將這個詞代換爲琉球了。看著這樣一個場面,靜坐在一旁的萬裡泊文滿意地笑了。他想起了屍田一西曾向他提起過的,自己和李覓同爲朝鮮金日成綜合大學的學生時的事,現在這個場面不正和丘比菲•哈克在朝鮮課堂中授課的場面如出一轍麽?“屍田先生說得沒錯,這個李鳴確實有成爲‘馬克思’的潛質。”


    李鳴的演講,在熱切的氣氛和高漲的情緒中結束了。其總時間長達三個多小時,但無論“教授”還是學生均未顯出疲憊,反而似乎更加精神了。李鳴也大概早已把自己昨天一夜沒睡這事忘到九霄雲外了吧。此刻,他正忙著給上台的學生們簽名。講台前水泄不通的圍了一圈人,有些人還覺得意猶未盡,見縫插針的擠到李鳴面前,問他這樣那樣的問題。對於各種問題,李鳴都盡量給予了簡明的答復,只有一個問題使他短暫的猶豫了。那,是一個女學生的提問。

    “李先生,請問您還會到這裡來麽?如果我們的民族真的能夠覺醒,您能來這裡領導我們嗎?您是曾打敗過全世界最大的敵人——[愛神]的人,如果能有您的經驗、您的思想來帶領我們,那我們的民族就一定會有一個嶄新的明天了!”女學生的臉漲得通紅,她的眼中充滿希望,這是來自一個人靈魂深處的請求。其他學生也全都以滿懷期待的眼神注視著李鳴,他們同樣渴望著一個答案。這將是一個承諾性質的回答,李鳴不敢輕易應允,但他也不忍辜負眼前這些人的期盼,因爲把這根民族之弦撥動的正是李鳴自己,他不可能就此簡單的拍拍屁股走人。沈默持續了半分鐘,終於,李鳴給出了一個在此種環境下必須且唯一的回答:

    “恩,我答應你。我會背負起屬於我的那份重量。”

suen208 發表於 2013-7-1 13:18
【第二部·第一章】第十七話 初識沖繩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塊命運之地。當踏上那片土地之時,你會發現,是它在召喚著你。你和它的相遇並非偶然,而是命中注定。而後,你“真正的人生”也將從此開始。

                                   第十七話  初識沖繩

    “我透過雲層俯瞰,看到了一片美麗的群島,那是一種無上的,令人神往的地理之美。我感覺沖繩縣正張開雙臂,等待著我投入她的懷抱。”

    李鳴在飛機上,於隨身攜帶的記錄本上寫下了這樣的文字。現在的他已下了飛機,第一次踏上了這塊不久後即將改變他整個命運的土地。“這裡的空氣似乎比日本更加清新呢!”行進在沖繩的街道上,李鳴一邊感受著這裡獨特的南國氣息,一邊說道。“說甚麽呢!這裡還不一樣是日本嗎?”在李鳴身後推著輪椅的萬裡泊文笑道。“啊,是啊。不過,我覺得還是有些不同呢。”李鳴看著街道上人們的言談舉止、口音神韻,總覺得和他在神戶或京都等日本其他地區所見的略有區別。多麽微妙的不協感啊。“始終是不同的民族嘛,多少都會有些不一樣的。”泊文解釋道。“是啊。。。琉球族和大和族是不同的呢!”李鳴略有所思的點點頭,繼續用他那目光如炬的眼睛觀察著這個城市的一點一滴。他的新小說裡需要論及沖繩問題,明天在琉球大學的社會學演講中也或多或少要講到一些本地的風土人情。所以,李鳴認爲他有必要更進一步的了解這個城市,現在的每一秒鐘對他來說都是珍貴的取材時間。

    “到了,今天你就住在這裡。”不多時,二人來到了他們所下榻酒店的房間前。這是一個寬敞明亮的房間,從窗戶望出去甚至能看到海,對於一個外出取材的作家而言,這確是再合適不過的居所了。“覺得怎麽樣,還習慣麽?”泊文問。“恩,還不錯。”李鳴搖著輪椅把房間的每一處都逛遍後,滿意地說道。“不過,泊文,在光即將要來日本的時候,我卻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好像刻意不想見他一樣,這是不是有些不好?”“這也是李先生‘工作’的一部分嘛,只是時間不湊巧的碰到一起了。相信來棲先生會理解的。”泊文微笑著答道。“別想那麽多了,李先生你先休息一下,有甚麽要求就叫客房服務。我現在得去琉球大學和他們談一下明天講座的相關事宜。”“恩,那就有勞你去聯絡了。”二人閑聊了兩句後,泊文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李鳴坐到寫字桌前,拿起紙筆,整理著他一路上所做的一些記錄,認真的爲明天的演講做準備。但沒過多久,皺紋就爬上了他的眉頭。很顯然,他對這一點零星的記錄並不滿意。如果從現在開始的大半天都只是窩在房間裡休息,單靠手頭上的這點資料想將好明天的課是不可能的。“恩,我得到外面去多取一些材。”李鳴決定後,便帶上筆紙離開了房間。


    李鳴認爲在鬧市或大街上看到的東西都大同小異,無非是現代生活下盲目的人群而已。要想更深的去挖掘一個地區的神髓,就得把著眼點放在邊遠的鄉下或郊區。於是,李鳴來到了一個臨海的地方。這似乎是一個城中村,木頭建起的平房零散在雜草叢生的地面上。一些戴鬥笠的漁民正在朝海裡撒網,空地上則有幾個孩子一邊拍手球一邊唱著帶有濃厚鄉音的兒歌。毫無雜質的淳樸之風撲面而來,李鳴感到一股洗淨身心的愉悅。但緊接著,他卻看到了一個無法融於眼前風景的東西——那是一片用三米以上高的鐵絲網重重包圍的區域,其內有寬闊的操場、巨大的倉庫和一些像是宿舍的矮樓。整個區域的占地之廣令人驚歎,它的面積幾乎比旁邊的小村還大出三倍。這似乎是某個機構的用地,已有一定歷史的鐵絲網將其與外界完全隔絕開來,使人難以猜透到底是甚麽人占據著這塊土地。“喬,你上次欠我錢甚麽時候還啊?”“哈哈,你還記得啊?那就用來抵你今天即將輸給我的債吧!”正在李鳴狐疑之際,三個用粗獷嗓音操著滿口美式英語的白種人從一棟建築物裡走了出來,他們嘴裡叼著煙,手中拿著啤酒瓶。三個人選了一塊地,大大咧咧地坐下,一邊用粗俗的言語大聲談論著與性有關的事,一邊就地打起撲克牌來。透過鐵絲網的洞,看著他們的穿著,再看看建築物上的英文字母,李鳴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一個美軍基地啊!”

    李鳴並不十分了解沖繩的歷史,故也不知道爲甚麽這裡會有美軍基地。但此刻他想起了早前時候在飛機上俯視到的沖繩地理位置,他忽然意識到這沖繩縣的坐標於整個太平洋而言具有極大的軍事價值,美軍在這裡建起基地似蘊含著高超的戰略考量。“看來,我果然尚未看清沖繩的全部啊!”李鳴心中感歎著。正在這時,一個小孩的手球突然滾了過來,美軍基地這個方向的鐵絲網上正好有較大的破洞,手球不偏不倚的滾了進去,正壓在三個美國兵打牌的“賭桌”上。“哎呀,球滾過去了,我去撿!”失手把球弄丟的孩子像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的跑到鐵絲網邊,對內喊道:“大哥哥,能幫我把球扔過來嗎?”美國兵卻並未聽到他的喊聲,似正在爭執著甚麽。“喂,剛才是我贏了,沒看到我開牌了嗎?”“誰知道啊!現在這個球滾了過來,把牌都弄亂了,誰說得清哪張牌是你的!”“怎麽能這樣?你這不是作弊嗎?”三個人互相推搡,全然沒注意到那個孩子從鐵絲網的破洞裡鑽了進來。顯然,他已喊過很多聲,見沒人理他,所以自己進來撿球了。“喂!小孩,你幹甚麽?”一個美國兵突然發現孩子,沖他怒吼道。孩子被嚇得直哆嗦,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可惡,這球是你的吧?就是你觸我眉頭吧?”美國兵看看孩子,又看看仍壓在牌面上的髒球,不知觸動了他哪根神經,竟隨手舉起一把槍對準了面前的孩子。“喂,你開玩笑的吧?他只是想過來撿球!你今天喝多了!”“誰說我喝多了!今天還沒喝多少呢!”三人又開始爭執起來,拿槍者在醉意和憤怒之下摳動了扳機,一顆子彈迸出,射進了孩子的腹部。“啊。。。怎麽辦,你打到他了!”“甚麽怎麽辦?又不是第一次殺人了!我是按規矩辦事,一切侵入基地的非相關人員都可以當場擊斃,這不是上頭的規矩嗎?”“你瘋了嗎?那只是個孩子啊!”“哼!我沒瘋!”拿槍的美國兵向前走了幾步,對準孩子的胸口又是一槍,剛才還在痛苦的呻吟的孩子此刻終停止了呼吸。“如果不讓他死透,等他家裡人找上門來,我們就都麻煩了!快,把這屍體埋了吧!”

    幾分鐘過後,那片場地已被清空。三個美國兵離開了,孩子的屍體已被處理掉,地上只剩下一片沒人理睬的血迹,明明死了一個人,卻仿佛甚麽都沒有發生過。身爲殘疾人,又手無寸鐵的李鳴當然無法對這件事做些甚麽,爲了防止被美國兵發現,他躲在了一棟平房後。“我。。。居然親眼看著他被殺死,而沒有採取任何行動?”李鳴的手攢成拳頭,牙齒緊咬著嘴唇,剛才那殘忍的一幕宛如還回放在眼前。“哎呀,又死了一個麽?”這時,一個漁民走了過來,表情平淡地說道。“啊?您說甚麽?”李鳴這才回過神來,擡起頭看著漁民。“小哥,無論你剛才看到了甚麽,可都別放在心上。這,是我們這兒常有的事。或許可以叫做‘特産’了吧。”漁民的嘴裡叼著一根牙簽,唠家常一般的說著剛才的事。“常有的事?”“是啊,前幾年每年都會有人被他們喂槍呢。也就近兩年好轉了點,還以爲他們轉性了呢。沒想到還是發生了啊,哎呀呀!”漁民苦笑著用手去撓頭發。“這。。。這難道都沒人管的嗎?”李鳴驚訝地問。“呵,誰來管?我們這裡可是美國爺和日本爺的地盤,琉球人說話,人家聽都不會聽。何況,美國人也不是濫殺無辜的魔頭,人家也是履行公事嘛,是那些孩子自己不好,幹嘛要跑進去惹他們呢?誰家的孩子死了,誰就認倒黴吧,那地方是靠近不得的!”漁民牢騷了幾句,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便悠悠然離去了。

    李鳴仍呆呆的坐在輪椅上,他此刻才知道甚麽叫麻木不仁,原來這片土地遠無他想象的那般美好。後來他又向一些村民打聽過,回去後也查閱了相當多的資料,終於,他知道了掩埋在平和假象下的某些現實。自二戰結束以來,美國便以戰勝國的身份在戰敗國日本大量駐軍。近幾十年美日關系親密,大部分美軍都撤出了日本,但在日本最南邊的這個沖繩縣卻依舊存留著許多美國的軍事基地。沖繩在亞洲和整個太平洋而言,都有著絕佳的戰略位置,被人稱爲“亞洲之眼”。美國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到手的寶貝。它將沖繩、關島和夏威夷三地平等的作爲控制亞洲局勢的三角點,如自家後院一般自由出入。近年來,坊間常有沖繩原住民被美軍“誤殺”和強奸的傳聞,但這些事的真相都被日本最大限度的掩蓋了下來。爲了維持和美國的良好關系,對於幾條琉球人的性命,日本人絲毫也不會在意。

    這,就是一個真實的沖繩!血淋淋的沖繩!


    回酒店的路上,李鳴一直魂不守舍。一場個別現象的命案,其實算不上甚麽。並非全體美軍都如今日所見的這般殘暴,被美國侵害到實際利益的琉球人畢竟只是少數。但正是這滄海一粟揭示了整個琉球民族的悲哀——他們,是沒有主權的。美國人能對他們呼來喝去,日本人又對他們不聞不問,各種歧視像牢籠一樣死死的鎖在這個民族的關節上,使他們不得超生。或許在某些政策上,日本也能一視同仁的對待琉球人,甚至給他們一些優惠,但不可否認的,琉球人在日本的統治下是受到壓迫的,他們無法享受到全面的平等。很難想象,在21世紀的今天,世界上仍有一處被籠罩在類似殖民主義的陰影下,於兩大國之間的夾縫中苟且偷生。“如果是爸爸看到這些,會怎麽做呢?”李鳴想起了他的父親,那個窮盡一生,也在追求著自由、民主和平等的父親。複雜的思緒,在李鳴心頭炸裂。

    “混蛋,甚麽琉球人!我們大家都是日本人!”這時,又一個刺耳的聲音進入了李鳴耳簾。他正路過一個警察局的信訪辦,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幾個穿制服的警察正圍著一個上訪者大吼大叫。李鳴猜測著:這個信訪者可能是琉球族,他因爲在某些事上受到了不公正待遇而想來警察局伸冤。大概因爲情緒激切,一不小心說出了“我是琉球人”之類的錯話,惹得警察生氣了。“你再說一遍!剛才你說你是甚麽人?琉球人?你想分裂國家嗎?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日本!自古以來沖繩就是日本的一部分,誰也別想制造分裂言論!”警察們破口大罵著,對那個可憐的信訪者拳打腳踢。李鳴已經再也看不下去,再也聽不下去了。原來沖繩還有如此之多的,他未能體會到的黑暗。而放眼世界,正在痛苦的承受著這種黑暗的,又豈止沖繩一地呢?
   
    很多事,在李鳴的腦海中一一浮現。有他本國的事,有中東和美國的事,也有[愛神]常掛在嘴邊的事。“也許,我該從不同的角度,重新去審視某些問題了。”李鳴繼續思索著,孤獨的輪椅逐漸消失在了街角。

suen208 發表於 2013-6-28 21:23
【第二部·第一章】第十六話 坦途


小說如期出版,好評不斷,銷售可觀……

    一路顛簸走來,我從未想過,竟會有一天一切都變得這麽順利。這是夢嗎?還是說,以前的那些蹉跎才是夢呢?

                                      第十六話  坦途

    “終究還是被處刑了啊!”

    李鳴看著電視裡有關諾伊諾斯的新聞,感歎道。“算得上是一個大快人心的消息了。”一旁的黃芳微笑著附和道。“芳,我這裡還有其他好消息哦!”李鳴轉過臉,語帶興奮地說,“我一直在和光聯系,想邀請他來日本。本來他還總是拒絕的,可是昨天,他答應我了!他這個星期之內就會到!”“哦?光終於也要來了麽?”“是啊,我們大家又可以經常在一起了!”李鳴的眼中閃出一絲純淨的童真,可見孤獨的他其實從未遺棄過對友情的渴望。“太好了!那我們到時候開個歡迎會吧!”黃芳也拍起手來。

    這段時間,在屍田一西的幫助下,李鳴的小說已成功出版。首版印刷就在日本國內得到一致好評,第一周更是擠進了暢銷書排行榜的前十位,獲得了驕人的成績。夢想終於實現了,實力也終於被證明了。收到出版社寄來成品書的那個晚上,李鳴曾抱著書躲在被子裡足足哭了一個小時。那之後,李鳴的心境一掃從前的陰霾,變得豁然開朗,連臉上也增添了許多往日所看不到的活潑。現在,他經常出席簽書會和平面媒體的採訪,俨然已是一個公衆人物了。他仿佛已看到了一條清晰的,令人欣喜的人生軌迹。

    “李先生,你在嗎?”這時,外面響起了萬裡泊文的聲音。“啊,只顧著光的事去了,我都忘了今天還有正事要辦呢!”李鳴一拍腦袋,搖著輪椅去爲泊文打開了門。萬裡泊文依舊和往常一樣,穿一身紫色西服,拿一塊小手絹不停在額上擦汗。現在,他已成爲李鳴的專屬經紀人。李鳴只用負責在家寫小說,出版及參加各種活動的相關事宜則都由他一手操辦。“李先生,該出發了。屍田先生在等你。”泊文的目光指向停在李鳴宅前的一輛轎車,做出了“請”的手勢。“是啊,我答應過屍田叔叔今天要和他見面的。小說出版之後,還沒登門正式向他道謝呢。走吧,芳,我們再去看看比睿山的風景。”


    數十分鐘後•比睿山•四明峰——

    “屍田叔叔今天不在寺裡啊!”登上四明峰後,李鳴一眼就看見了盤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的屍田,那位長相俊美的白衣人正在一旁撫琴,奏出曼妙的樂聲。“是啊,屍田先生偶爾也會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在將門岩上打坐,是他修行的一部分。”泊文說道。“將門岩?”“是啊,那塊石頭就是將門岩,有數百年的歷史,也算是我山的名物了。坐在其上俯瞰山景,可將全山一覽無餘。古時有不少名僧名將都坐在這石頭上靜思過。屍田先生說這是吸收天地靈氣的最佳場所。”“佛家的境界,總覺得離我很遠呢!”李鳴深吸了一口空氣,卻感覺不到所謂的“靈氣”在哪。

    “你來了啊,李賢侄。”“是的,屍田叔叔。”被屍田叫過之後,李鳴搖著輪椅來到了將門岩旁。“此番前來,我是想向屍田叔叔道謝的。多虧您的幫助,我的小說才能夠出版。”李鳴彎下腰,向屍田深深的鞠了一躬。“哈哈哈,不用見外。這些都是吾輩份內的事,看到你出人頭地,吾輩心裡也高興呢!”屍田爽朗的大笑道,“吾輩倒是很關心,你的下一部小說寫得怎麽樣了呢?讀者們應該會很期待看到你的下一部作品吧?”“已經起筆了。現在閑暇時間比較多,我想明年上半年大概就能寫完。下次我帶來給您看看吧。”“哦,那真是太好了。說實話,吾輩完全沒想過李兄的兒子竟會是個文學天才呢,你爸爸年輕時寫的文章那叫一個不堪入目啊!”“屍田叔叔說笑了。”“哈哈,我們也別在這兒乾聊了,聽聽琴助興吧!”屍田朝旁邊的白衣人使了個眼色,白衣人立即用他纖細的手指再度撥弄起琴弦來。他手中的樂器,其實並不是一般的琴,而是名爲盲僧琵琶的日本古典樂器,是一種佛教演奏的專用樂器。盡管李鳴的佛性並不高,但聽著宛如天籟般的琴聲,看著撫琴人隨風飄動的衣袖,合以這接近雲端的山峰麗景,聽得入神的他也産生了飄飄欲仙、天真獨朗的空明感。

    一曲奏畢,李鳴仍神遊四海,陶醉地看著撫琴人。“怎麽樣,吾輩這個徒弟的琴藝如何?”屍田一說話,李鳴才回過神來。“冒昧一問,這位師傅叫甚麽名字?”無論是初次見面時所喝的茗茶,還是今日所聽的琵琶,都給李鳴留下了難忘的印象,他這時才想起還未問過對方的名字。“小僧法號蒹葭,是延厲寺的帶發修行僧。”白衣人颔首說道。這是李鳴第一次聽到他說話的聲音,那是一種不同於一般男性的輕盈悅耳的聲音。“吾輩這個徒弟可是一件至寶,琴棋書畫茶廚舞,他無一不精,幫吾輩排遣了不少山中生活的無聊時光呢!”屍田用自豪的口吻說。聽到這樣的贊美,蒹葭也不禁害羞得臉紅起來。“怎麽學的都是些女子技能?”李鳴看著蒹葭,心中一陣疑惑。


    “好了,現在該談談正事了。賢侄,吾輩今天叫你來,可不是專程讓你來賞琴的。”屍田的一句話把李鳴的注意力轉移了回來。“屍田叔叔,有何指教?”李鳴恭敬地問。“是這樣,自你的小說出版後,市面上獲得了不錯的反響,你的名聲也漸漸變大了。有一所大學聯繋到吾輩,想讓你這個周末作爲客座教授去給學生們講講課。”“教。。。教授?”李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我自己連大學也沒上過呢,甚至高中畢業證都沒拿到,怎麽能給大學生上課!”“不不,只是客座教授而已,講一堂課就夠了,人家又沒聘你當全職教授。這和學歷沒有關係,人家社會學院覺得你的小說裡有不少社會學的思想值得發揚,想讓你以此教育一下那些成天被關在象牙塔裡的大學生。”“可是。。。我真的不會講課啊。”李鳴說話開始結巴起來。“這可是個鍛煉你的好機會,何妨一試呢?多出去走走,增加一些閱歷,相信對你以後的創作也會有幫助。”“恩。。。”李鳴沈默了。他們這一代人,已習慣了拒絕。大多都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哲學,總是安於現狀,害怕責任,不思進變。李鳴身上也有這樣的劣根,他認爲窩在家裡寫小說遠比跑到外面去講學要安逸得多。但此刻,他心中卻萌生了一股意圖克服劣根的念頭:“我沒機會上大學,也從沒感受過大學的課堂。這不正是在給我一個機會嗎,我爲甚麽要放棄呢?”

    “請問,是哪所大學邀請我?”經過一番短暫的思想鬥爭後,李鳴問道。“琉球國立大學。”屍田擡起他的小眼,直視著李鳴,“在沖繩縣的中頭郡。”“沖繩。。。那不是在很遠的地方麽?”“是啊,得坐飛機過去。”“哦。。。”沖繩這兩個字使李鳴憶起了他目前正在寫的那部小說。那是一部題材涉及民族問題的小說,其中有論及中東和美國的民族矛盾,也有論及沖繩的部分。小說要在日本出版,光寫些美國佬才會關注的東西當然不行,有關日本本土的內容必不可少。李鳴對沖繩的認識僅限於屍田曾給他那幾本書上的文字資料,如果能實地去沖繩一趟,不恰是一個外出取材的好機會麽?無論怎麽想,這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李鳴開始動心了。可此時,他又陡然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哎呀,果然還是不行啊!這個周末,我有一個好朋友要過來,我得去機場接他,還要招待他。”“哦?就是你以前跟吾輩提起過的來棲光麽?”屍田似乎正等著李鳴說這句話,他立馬接過了話頭。“是啊。”“啊,那可真是麻煩,時間上沖突了。”屍田摸了摸光得發亮的腦門,把視線轉向了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黃芳身上。“對了,黃小姐應該也認識那位來棲光吧?”“恩,是的。”“那。。。這樣如何,周末時由黃小姐招待來棲光,李賢侄則去沖繩講學。”“可是。。。”“沒關係的,賢侄。黃小姐留在這裡,不就不愁沒人接待你那位朋友了麽?”“恩,李先生,您就去做您想做的事吧,這裡有我呢。”黃芳溫柔地說道。她對李鳴的一切選擇,總是持鼓勵和支持的態度。“恩,那好吧。”李鳴下定決心,點了點頭。“哈哈,多謝賢侄給吾輩這個面子。這幾天你就在家好好准備一下講學的內容吧,到時候,泊文會陪你一起去沖繩幫你打點好一切的。”


    此事議定,衆人又聊了一會兒,李鳴和黃芳便告辭返回了。但這段看似平常的對話,卻隱藏著李鳴和黃芳都未發覺的策謀。“這樣一來就行了吧?”屍田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對身旁的蒹葭和泊文說道。“我們必須在李鳴和沖繩之間建立更深刻的聯繫。讓李鳴認識到琉球民族和大和民族的尖銳矛盾,然後把它寫進小說裡,並將其當做自己的事一樣去關心。等這部小說出版後,必將在社會上掀起軒然大波。激起沖繩人強烈的民族意識,讓已漸漸被人淡忘的琉球問題重回歷史舞台,我們計劃的第一步也就成形了。然而,總是形影不離跟在李鳴身邊的黃芳卻是我們計劃的一大阻礙。黃芳和李覓曾共事過多年,這個女人的直覺非常敏銳。一旦她陪李鳴去了沖繩,有可能會發現我們的目的,影響我們對李鳴的操控。所以,絕對不能讓她和李鳴一起去。而唯一能夠把他們倆分開的就是——來棲光。”

    “所以屍田先生才特別選擇來棲光來日本的這一周,將琉球大學邀請講座的事告訴李鳴吧?”“是的,多虧我們事先在李鳴的電話裡裝上了竊聽器,才知道來棲光具體的到達日期。因爲來棲光要來,所以必須留一個人接待他。而這個人就是黃芳。這是目前唯一能將李鳴和黃芳分開的方法。一旦離開黃芳,李鳴就失去了屏障,穩穩的走入我們所設計的劇本之中了。泊文,和李鳴一起去沖繩的這幾天,就要看你的表現了!”——“是,屬下定當不辱使命。”

suen208 發表於 2013-6-27 20:36
【第二部·第一章】第十五話 行刑


[愛神]事件主犯諾伊諾斯,經過長達九個月的審判程序後,中東軍事法庭於11月下達了最終裁決。他被判以反人類罪,定於11月30日執行絞刑。

                                     第十五話  行刑

    “如今這個結果相信你也預料到了,做好受刑的心理準備吧。不過,如果你現在肯告訴我一些關於核彈的情報,我以此向法官求情,對你的處置或許還有轉彎的餘地。”

    “不用廢話了,我甚麽都不會說的。”

    “哦?明天你可就要接受死刑了,連這最後的機會也不想要麽?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

    “我說過,請你閉嘴!從哈克先生死去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想過要苟延殘喘。現在你們終於肯賜我一死了,這正是我想要的!”


    中東軍事法庭•監聽室——

    幾個法官和律師正在側耳聆聽一盤錄音帶。那是半小時前,諾伊諾斯和他的律師在特別會面室裡的監聽音頻。“法官大人,如您所聽見的。犯人的態度依舊是如此強硬。”錄音帶放完後,一個日裔律師按下停止鍵,對本次判決的審判長說道。“我對他採取了各種手段。我欺騙他說核彈已被我們查獲了,用即將到來的刑期威逼他,甚至還特別爲他開設了一個供我們單獨交談的沒有監視器的房間,想讓他冷靜的思考。可是,這些手段全都被他識破了,他的嘴比石頭還硬。如今再奢望他告訴我們核彈的下落,已是不可能的了。”律師說話間,臉上露出了沮喪和悔恨的神情。“永井律師,這並不是你的錯。”審判長皺著眉,“事實證明,任何方法都不能讓這家夥開口。在場每一位負責過他的律師都爲此傷透了腦筋,大家都辛苦了。”“那麽,是否對他執行絞刑呢?”一個律師問道。“事到如今,不執行也不行了。既然他終究都不肯鬆口,那留著他也無用。這個案子已經拖了這麽久,我們必須給那些曾受過[愛神]傷害的人民一個交代。”“最終還是沒能得到核彈的情報,我們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都白費了啊!”律師們無奈地歎道。“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後天就12月了,如果他不死,美國人恐怕連聖誕節也過得不安心。該是時候給這爛攤子畫上一個句號了。”審判長站起身來,做了最後的發言,“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吧。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一場長達半年以上的審判,最終以絞刑的判決落下了帷幕。美方和以色列方終未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諾伊諾斯也爲此付出了死的代價。誰也說不清,這場持久戰到底孰勝孰負。人們在彷徨中等待著行刑日的到來。


    11月30日•刑場——

    “有甚麽最後的話要說麽?”行刑人員拉下了諾伊諾斯頭上罩著的黑布,問道。“我們曾經也對大流士15世執行過絞刑,他死前背了一長串可蘭經呢!”處刑者的話中帶著強烈的諷刺。諾伊諾斯並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踏上了絞刑台,主動將頭伸進了繩套裡。在場的人皆爲他的從容感到震驚,他們都以爲諾伊諾斯這樣一個瘋狂的恐怖分子,在死前至少會高喊一聲“[愛神]萬歲”之類的話,可沒想到他竟會如此淡然的迎接自己的死亡。人們鼻息凝神的注視著行刑的全過程,他們心中都在期待著某些特殊情況的發生:例如諾伊諾斯在死前幡然悔悟,決定吐出核彈的下落;又或是[愛神]的殘黨突然沖出來劫法場,那樣的話,刑場周圍布下的重兵就可一舉將其拿下,進而多獲得幾個可能知道核彈下落的人物。但是,這些不切實際的期待一個都沒有成真。行刑如毫無波紋的水面,在平穩中進行,在靜默中結束。諾伊諾斯腳下的踏板打開,他的身軀垂直的被吊起,幾聲不甚痛苦的呻吟過後,他便停止了心跳。一切,都回歸於無。

    “就這樣。。。結束了啊。”人們仿佛帶著失望和遺憾,紛紛離開了現場。至此,[愛神]殘存的那九枚核彈到底在哪,也永遠進入了迷霧之中。


    “[愛神]事件主犯諾伊諾斯於1小時前,在以色列被處於絞刑。”電視新聞上的女主持人語帶興奮的說道。“絞刑啊。。。不知絞刑是個甚麽滋味呢!”看電視的人用手輕撫著脖子,他的手指上每有指甲。這,是一架由耶路撒冷開往倫敦的私人飛機。而這個安然坐在飛機上,一邊喝著果汁一邊看著“自己”被處刑的新聞的人——正是諾伊諾斯!

    “重回自由之身,感覺如何?”坐在諾伊諾斯身邊的日裔律師永井千成微笑著問道。“恩,還不錯。這都對虧了你的相助呢!放心吧,我會遵守約定,報答你的。”諾伊諾斯的笑容,是那樣的真誠。


    一日前•中東軍事法庭•特別會面室——

    這天,仍和往常一樣。永井千成按時到來,和諾伊諾斯一起走進了那個只有他們二人獨處的房間。這是一個沒有監視器,但被以色列方偷偷裝上了微型竊聽器的房間。房內所發生的一切,僅處於半透明狀態。一個月來,諾伊諾斯和永井千成表面上會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而實際上他們卻用筆談的方式達成了許多不爲人知的共識和協議。這天,是諾伊諾斯處刑的前一天,對一般的法警而言或許並無甚麽特別,但對他們二人來說,這卻是無比重要的一天。

    “如今這個結果,相信你也預料到了!”永井律師一進門,就照舊說出了那些專門爲竊聽器準備的門面話。他實際的動作,當然的與這些話毫無關係——他輕聲脫下了自己的衣褲及手套,擺在桌上。諾伊諾斯也和他一樣,吃力地脫下了身上的囚服、囚褲。由於在這個房間裡他被允許不帶手铐和腳鐐,故脫起衣服來也還算順利。二人一邊說話一邊換上了對方的衣服。不多時,房間裡就出現了一個西裝革履的諾伊諾斯和一個身穿條紋囚服的永井千成。很顯然,這每一個動作都是他們實現商量好了的。

    “不用廢話了,我甚麽都不會說的!”諾伊諾斯扯起嗓子大喊著。他面前的律師則是取下了緊貼在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張真實的臉——和諾伊諾斯一模一樣的臉。原來,今天出現在此處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永井千成,而是按照永井吩咐,易容成他進入法庭的某人。“真像啊!”諾伊諾斯在心中感歎著。眼前這人來之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他不僅整容成諾伊諾斯的樣子,還完美的模仿了諾伊諾斯身上因拷問而留下的每一處傷——他剝掉了自己十根手指上的每一塊指甲,削掉了自己左腿膝蓋上的半塊骨頭。現在他又穿上諾伊諾斯的囚服,簡直就是如假包換的諾伊諾斯本人!

    “哦?明天你可就要接受死刑了,連這最後的機會也不想要麽?”假諾伊諾斯一邊問一邊把永井千成模樣的人皮面具遞給真諾伊諾斯。這個人皮面具裡裝備有一個小型的聲紋變頻器,事先設置好了永井的聲音,只要戴上它,不僅容貌,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和永井一樣了。(假諾伊諾斯現在所使用的則是另一個備用的變聲器,能在永井和諾伊諾斯的聲音間自由切換)諾伊諾斯戴上永井的面具後,又給雙手戴上了手套,遮掩住手指上的傷痕;他的左膝也戴上了對方爲他準備固定夾板,使他走路時不會顯出一瘸一拐的樣子。一切工作就緒,就這樣,兩個身高本來就接近的人完成了他們的外貌轉換。

    其後,僞裝成永井千成的諾伊諾斯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會面室,走出了看守所,告別了這個曾困了他大半年的鬼地方。而仍蹲在牢裡,等待著死亡降臨的人,也已不是以色列和美國想殺的人了。誰也不知道在諾伊諾斯行刑前的一天,這裡竟發生了一件如此“有趣”的事。


    現在時刻•飛機上——

    “不過,還真感覺有些對不起那位老兄呢!”諾伊諾斯一邊躺在軟登上來回打滾,一邊說道。“那位老兄?”“就是你的那個手下啦!平白無故的做了我的替死鬼。”“哦,沒關係的。他已完成了他的使命,能往極樂世界而去了。我們‘國士’的人都是佛教徒,在我們看來,生命並不是最重要的。”永井雙手合十道。“話說,你們到底是個甚麽組織啊?”“哈哈,詳細的我現在還不能透露。不過我能告訴你,我們的首領和[愛神]算是有點淵源的。某種程度上,我們的目的也是一致的。倒是你,需要好好考慮一下退路呢,以色列方面只要對死者驗屍就能發現DNA的不同,你還活著這個事實他們遲早會知道的。”“好吧,我也不多問了,畢竟你是救了我一命的恩人嘛!”諾伊諾斯翻過身,把果汁杯中的吸管咬在嘴裡。“現在來談談我們的交易吧,想必你也等不及了——”

    “向你們出售一枚核彈的交易。”

suen208 發表於 2013-6-24 08:53
【第二部·第一章】第十四話Say Goodbye To USA


冰冷的槍口,不止的血液,沈睡的愛人。

    在這個所謂的夢之國度裡,我究竟得到了甚麽,又失去了甚麽?或許,現在該是考慮未來的時候了。

                              第十四話  Say Goodbye To USA

    “有人中槍了!快,先止血,準備對他急救!”

    “打911,叫警察!”

    來棲光按響警報器後,醫生和護士們陸續趨至病房前。他們驚詫於眼前所見,但也來不及多想,立刻準備進行及時治療。然,這些人中混雜了一個不協的音符,他的目的恰與醫生相反。他,就是August。此前,他和前一個暗殺者一樣,僞裝成醫生進入醫院,在蘇珊娜病房附近的走廊裡徘徊,負責“哨兵”的工作。當警報器響起時,他馬上意識到暗殺行動的失利,並採取了果斷的補救措施。他故作鎮定的和醫生走到一起,來到了病房前,欲補完未盡的任務。此時的醫院已是一片混亂,醫生們都忙著做自己的事,根本未察覺到這藏在醫護服和口罩下的第二名暗殺者。於是,August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舉起手槍,對準了病床上的蘇珊娜。他的手指搭在扳機上,此刻已無人能阻止未來一秒內必然將發生的結果。

    當August正要開槍,爲這個極其簡單的任務畫上句號時,他突然聽到一個正在爲來棲光止血的醫生說道:“喂!這個病房的氧氣指數好像超標了,怎麽回事?”“氧氣指數?”August機敏地動了動鼻子,果然感到大腦內有一絲與平常不同的暈眩感。他雖不具備醫學的專業知識,但也知道這個房間裡此刻很可能正充滿了純氧。在這種環境下,一旦開槍,擦出明火,就會點燃整個房間內的氧氣,造成巨大的爆炸,這裡的每一個人恐都無法活命。“這是怎麽回事?”August把目光轉向癱倒在地,已失去意識的來棲光。陡然發現他手中正握著一個蓋口被打開了的醫用氧氣灌。“難道。。。”August心中一陣梗塞。一定是光爲防另有暗殺者會對蘇珊娜不利,在暈倒前將病房內的備用氧氣罐打開了。他是想用這種方法確保蘇珊娜的安全。“受了槍傷居然還能想到這一層。。。可惡!”August無奈,只好將槍收了起來。[愛神]的基本方針和一般恐怖分子不同,他們是極力杜絕自殺式襲擊的;August本人當然也不希望在這個任務中喪命,和蘇珊娜陪葬。他只好暫且認輸,在未有人發現他之前,匆匆轉身離開了醫院。

    危險,消失於無形。

    但危險的制造者,還在窺伺著時機。


    十分鐘後,警察趕到現場。隨之而來的,還有幾個FBI探員。

    當來棲光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一個穿黑西裝的FBI站在他的床頭。“你醒了,來棲先生。”“你。。。蘇珊娜怎麽樣了?”光最關心的就是蘇珊娜的情況。“請放心,施洛斯小姐已換了一個病房,目前正受我們嚴密保護,並無危險。”FBI說道。聽到這個消息,光暫時松了一口氣。他馬上又開口道:“給蘇珊娜轉院!暗殺者肯定不只一個,他們還會來的,不能繼續留在這裡。”“對方能找到這裡,就說明他們有足夠的能力找到施洛斯小姐將去的下一個醫院。轉到哪個醫院都沒用的,我們的建議是把施洛斯小姐交給FBI保護,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光看著眼前這個FBI,並未給他答復,畢竟他和FBI之間的不愉快還是存在的,現在答應把蘇珊娜交給FBI,就等於否定自己之前的一切行爲,向FBI認輸。他刻意轉換話題地問:“那些家夥是甚麽人,[愛神]的殘黨麽?”“應該是。不過那個被我們抓獲的假醫生甚麽都不肯說。”“那家夥應該只是個底層人員,嘴不可能像諾伊諾斯那麽緊的。你們FBI一向長於逼供,相信你們總有辦法問出點甚麽來的吧?”光語帶諷刺的說。“這個不勞來棲先生費心,我只想確定一點。我們之前說施洛斯小姐可能會有危險,必須嚴格保護她,現在您是否相信了呢?”“是。。。是我不對。我不該讓你們撤圍,否則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光終於向探員低頭了,他覺得必須正視自己的錯誤。但緊接著,他又話頭一轉,“不過,我還是不會把蘇珊娜交給你們的。我不會把她送回曾傷害過他的人手中。”“是麽?那請您好好休息吧,順便也請再考慮一下我們的提議。過兩天,托姆先生會親自找你談。”FBI說罷,便走出了病房。

    “托姆。。。終於肯和我見面了麽?”


    兩日後•醫院——

    “來棲君,別來無恙啊!”托姆在衆星拱月式的簇擁下走入了光的病房,親切的打招呼道。現在的托姆已和以前不同,以前他總像個獨行俠一樣輕便行動,現在卻是無論走到哪,身邊都會跟幾個保镖。“還好。現在我身上終於也有傷了,倒有點滿足感呢。”光掀開衣服,看了看肚子上的槍疤。“倒是托姆先生,你這個大忙人今天怎麽有空來看我?”“哈,說來慚愧,其實也不是特地來的。是因爲我今天在舊金山有造勢活動才順道過來看看。”托姆摸著他黑得發亮的光頭,坦然地笑道。“那麽,你今天來也是勸我讓蘇珊娜接受FBI保護的咯?”“是的,希望來棲君能權衡利害,做出真正有益於施洛斯小姐的選擇。”“不,我不會那麽做的,我不相信美國。還是那句話,我會用自己的方式給蘇珊娜最好的保護。”“哦?可是,事實證明你已經兩度使施洛斯小姐身陷險境了啊。”“別揭我傷疤了。以後會不同的,我會改變方針。”“轉院麽?”“不,我打算離開美國,這個星期之內。”“你認爲,離開了美國,[愛神]就會找不到你們了?”托姆反問道。“[愛神]的殘黨已經不是以前的[愛神]了,他們的力量今非昔比,我相信他們短時間內難以找到我的藏身之處。況且,我認爲正是因爲美國這個目標太大,樹大招風,才把那幫殘黨吸引過來的。如果我去其他國家,相信會比在美國隱蔽得更好。”“哦,那麽你打算去哪兒呢?”

    “日本。我會和李鳴、黃芳,還有白夜在一起。”


    同時間•舊金山某公寓——

    “該是擬定下一個計劃的時候了。”August給一支手槍上好膛,看著窗外繁華的都市。以前在[MASK 12],他就屬於實幹派。每次任務,他都不惜代價的去完成,絕不退讓。這是深深烙印在他心中的戰鬥美學。就算一次殺不死蘇珊娜,他也會幹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確保蘇珊娜變成一具不會呼吸的屍體爲止。現在,他決定再次行動。如果蘇珊娜要轉去別的醫院或是藏去別的地方,他就查出路線,然後在路上動手——直接炸翻運送蘇珊娜的車。正當他準備出門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有甚麽事麽,艾桑先生?”他接起手機,問道。手機裡傳來艾桑的聲音:“行動進行得怎麽樣?”“暫時還未能得手,不過請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是嗎,聽到這句話我很高興。不過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這個任務暫時取消,你先回來吧。”“這是怎麽回事?”“目前,我們有比殺蘇珊娜更重要的事要做,暫且把蘇珊娜放到第三位吧。”“第三位?到底發生了甚麽事?”“波斯方面,以Demceber爲首的‘波斯解放陣線’組織已成功占據了伊斯法罕及其周邊的幾個小城市,革命的火焰似有越演越烈之象。我們也該適時的和他們進行一點‘聯絡’了。另外,還有一件事——”

    “諾伊諾斯的處刑時間被定在明天,午後1點。”

suen208 發表於 2013-6-24 08:47
【第二部·第一章】第十三話逐影之犬


一只狗。

    它發現地上有一塊美麗的黑色,正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於是,它決定去追逐。它飛快奔跑著,用前肢去捕捉。它渴了也不喝水,餓了也不吃食,困了也不睡覺。一心只去追逐它的目標。有幾次,它差一點就要追到了,目標卻靈巧而優雅的從它爪下溜走。過了好久好久,它終於精疲力竭,累倒在路旁,掛著白沫的舌頭吐在外面,緊貼在炙熱的地面上。最終,它還是沒能追到。

    這時,它用上翻的眼珠向上望去。天空中正有一只燕子飛向遠方。原來,它一直所追逐的那塊美麗的黑色,不過是燕子在地上的倒影。

                                   第十三話  逐影之犬

    蘇珊娜負傷昏迷,一周後——

    “傷者已脫離了危險期,你可以進去探視。”

    來棲光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了重症監護室。蘇珊娜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口鼻處接著輸氧管,手上打著點滴。除病床旁那台緩慢波動著的心電圖儀,無法再從別處看出這女孩生命的迹象。她的臉色是那樣蒼白,臉頰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則被反襯得無比血紅。一粒子彈正中面部,蘇珊娜雖在全美最強大的醫療力量下得以大難不死,但取出子彈的手術所留下的疤痕卻使她的美麗容顔永遠成爲了歷史。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可使任何男人爲之心動的天使了。“她很幸運,受了那麽重的傷居然還活了下來。”一個醫生以安慰的口吻對來棲光說道。光卻並不理會醫生,只是默默地看著病床。如果現在突然刮起一陣風,恐能將眼前這瘦弱的女孩吹走。“幸運?原來這是可以被稱作幸運的麽?”光在心中反問著,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曾從蘇珊娜臉上移開。

    一周以來,光都活在深深的內疚之中。食不下咽,寢不安眠。他覺得是自己害蘇珊娜變成這樣的,而現在,甚麽補救方法也都無濟於事了。罪惡感已隨既成的事實深深烙入光的骨髓中,注定要纏絡他一生。這些天,光瘦了很多,胡須也在身心所承受的巨大壓力的催生下長了出來。光曾想過,如果蘇珊娜就這樣離他而去了的話,他也無心獨活,一死了之或才是最好的歸宿。當一個人失去所有重要的東西,生無可戀時,只有死亡才可稱之爲幸福。但現在,光卻並不具備這個自主選擇的權力,因爲蘇珊娜還活著。他必須履行對蘇珊娜的承諾,必須忠於自己真實的感情——無論蘇珊娜變成怎樣,他都要照顧蘇珊娜一輩子。從這天起,光開始頻繁的出入於蘇珊娜的病房,數月以來沒有一日缺勤過。他相信人心的力量,他堅信蘇珊娜終有一天會醒來,他希望蘇珊娜醒來後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他。懷著這樣的信念去抵抗漫長時間的折磨,蘇珊娜的病榻之側已成了來棲光心靈唯一的棲息之地。

    這期間,光和托姆見過一次面。是托姆主動要求的。當日,托姆對光做了深切的道歉,還說發生了這種事,施洛斯總統也感到非常痛心。其情辭之懇切,不帶一絲虛僞。光以一種不卑不亢的情緒,接受了托姆的歉意。同時,在他的要求下,托姆和他達成了一項協議:以後絕不再以任何理由爲難蘇珊娜。自此,光才真正放下心來。他認爲,托姆的許諾應是具有相當效力的,甚至比施洛斯簽署的特赦令還實在。因爲從目前總統大選的選情看來,明年即將上任的新總統十有八九將會是托姆。只要美國能夠信守承諾,等蘇珊娜醒來之後,早先在光心中描繪的那幅幸福生活的圖景,或許還有希望成爲現實。

    然而,事實證明,光對美國的信任只不過是癡心妄想。


    現在時刻——

    “現在還和我談甚麽保護?你忘了把蘇珊娜害成這樣的人是誰了嗎?!”

    來棲光的怒拳打在FBI探員臉上,他搶過望遠鏡和竊聽器材,用腳猛踩。光感覺自己被騙了,被當做三歲小孩一般徹底愚弄了。美國明明答應過不再爲難蘇珊娜,現在卻又冠冕堂皇的大加監視,這到底是甚麽意思?光的怒火燃燒到極點,他想把眼前這個偷窺犯狠揍一頓。幾個FBI卻破門而入,阻止了他的進一步動作,將他摁倒在地。“怎麽?卑劣行徑敗露了,現在終於肯露出真面目了麽?”光一邊反抗一邊大吼著。FBI顯然並不想真的對他動粗,面帶難色的解釋道:“來棲先生,請你不要這樣。我們無意傷害施洛斯小姐,我們只是在善意的保護她啊。”“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麽?放開我!我要見托姆,讓我見托姆!”光根本聽不進FBI的官腔,而是一個勁掙扎著。無奈之下,FBI只好再一次將一針鎮靜劑打進了光的脖子。

    當光醒來時,他已置身於自己宅邸的床上。是FBI把他安全送了回來。但對於這次的事,光自不可能善罷甘休。此後的每一天,他幾乎都24小時留宿在蘇珊娜的醫院,給予蘇珊娜最全面的照顧和保護;另一方面,他也積極聯繫托姆,想要討個說法。起初,托姆以大選需做最後的沖刺,公事繁忙爲由拒絕與光見面。後來,大抵是因爲進行了深入的考慮,害怕光把此次齟齬曝光於外界會影響到選情,托姆勉強答應了光的會面請求。他並未親自到場,而是派了一個官員代表自己與光會談。這次談話稱不上愉快,官員反復重申他們的舉動是爲了保護蘇珊娜,爲蘇珊娜好;光則一味指責美國出爾反爾,不講信用。兩方有幾次都幾乎要吵了起來,最後,是官員做出了妥協。他答應撤去FBI對蘇珊娜的所有“保護”,絕不再幹涉任何與蘇珊娜有關的事。在光的緊逼下,他還寫出了書面字據。光還是不放心,回去後連續幾天仔細檢查了醫院周圍可觀測到蘇珊娜病房的每一棟建築物,確認FBI確實已不在了,激憤的情緒才稍微得到平復。“總算把那群瘟神趕走了。”志得意滿的光感到十分欣慰,他覺得自己終於幫蘇珊娜做成了一件事,蘇珊娜終於得到一個真正安穩的休養環境了。

    但是,事實再一次證明,光的想法是錯誤的。


    FBI撤圍數日後——

    “那個病房用黑色的窗簾遮住了。”“看不到蘇珊娜的具體位置,就無法狙擊了啊。”

    兩個中東男人在一棟建築物內,透過窗子窺視著蘇珊娜的病房。“不能就這麽無功而返,好不容易才等到FBI撤防。”一個男人說,他撫摸著手中尚未組裝好的狙擊槍。“不能狙擊,就用別的法子好了。上頭特地把我們從英國派到這裡來,我們必須完成任務。”另一個人說道。他從皮箱中拿出兩支裝有消聲器的手槍,將其中一支遞給同伴。“今天晚上行動。”

    “是,August大人。”


    是夜•醫院內——

    一個身穿醫生制服的中東人邁著幾乎無聲的步伐向蘇珊娜的病房走去。顯然,他事先已調查過蘇珊娜病房的號碼了。有August幫他在走廊上放哨,排除一切幹擾,他非常放心。他只需拔掉連接在蘇珊娜身上的輸液管和輸氧管,確認蘇珊娜呼吸停止,任務就算完成了。這是一個極其簡單的程序,他腰間插著的那把槍只是爲了以防萬一才帶來的,或許根本就派不上用場。中東人輕輕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蘇珊娜正靜臥於床上,她的面容是那樣安詳,又那樣的脆弱。“抱歉了,蘇珊娜大人,雖然同僚一場,但我這麽做也是爲組織好。”中東人在心中默念了一段可蘭經,便伸手去拔蘇珊娜身上的管子。正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這麽晚了,有甚麽事嗎?”中東人側頭一看,居然是來棲光。之前由於房間過於黑暗,他竟沒有發現這裡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這是超出計劃之外的突發事件。本來,暗殺者是知道來棲光經常會來探望蘇珊娜的,但據他們所知,深夜過後來棲光一般都會回家,這個時段下手應是萬無一失的。“怎麽他今天沒走?”中東人心中竊恨道。他一邊悄悄伸手去摸腰間的槍,一邊陪出一副笑臉,對光說道:“啊,你怎麽還沒回去?我要給施洛斯小姐做一些例行檢查。”“我是今天才決定每天晚上也留下來陪蘇珊娜的,已經和院方說過了。之前發生了FBI的事,讓我始終有些放不下心。”光睜著惺忪的睡眼,回道。他大概把眼前這個陌生人誤認爲是某個熟悉的醫生了。他的大意給了暗殺者足夠的時機。中東人抽出手槍,對準光扣動了扳機,一粒子彈正中他的腹部。“你。。。”這下,光才反應過來,劇痛驅散了他的疲憊。雖不知眼前這人是誰,但他也來不及多想,一手捂住傷口,一手抓起滿鋪於地面上的一把紙鶴,向中東人臉上撒去。漆黑的房間中,暗殺者看不清迎面飛來的是甚麽東西,下意識的側過身閃躲。趁此空隙,光撲了過去,把中東人壓倒在地。睡意和痛覺被誓死保護蘇珊娜的欲望取代,光也不知哪來的爆發力,在纏鬥之中用手肘擊中了對方的下颚,中東人一時感到麻痺,手中的槍竟脫落了。光飛快的搶過地上的槍,抵住敵人的腦門,大喊道:“說,你是甚麽人?誰派你來的?FBI嗎?”

    見對方不說話,光幹脆掄起槍柄,猛的將其敲昏。他摘下對方戴的醫用口罩,這才看清此人的面龐。“中東人?!難道是[愛神]的殘黨?”頓時,光感到一陣暈眩。之前,他只認爲美國政府會對蘇珊娜不利,因而時時提防著FBI。卻完全忽視了蘇珊娜是美國重點“關注”對象的同時,也是[愛神]殘黨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一事實。美方認爲蘇珊娜可能知道剩餘那九枚核彈的下落,則[愛神]方一定也會這麽認爲。本•哈克死後,這幫失去了核心領導的嘍囉們害怕萬一蘇珊娜醒來,會向美方透露某些重要信息,所以幹脆先下手爲強,殺人滅口。雖然一時間光還難以理清這其中的詳細頭緒,但他也得出了這樣一個基本結論。FBI們一定是事先察覺到了[愛神]殘黨的異動,才派出人馬守在蘇珊娜周圍的。之前他們口中所聲稱的“保護蘇珊娜”全都是真的!“可惡,又是我害了蘇珊娜麽?如果不是我支走那些FBI,又怎會給真正的敵人可乘之機!”光的心中生出萬般悔恨。蘇珊娜被槍擊,變成植物人是由他間接導致,現在他又害得蘇珊娜再次身陷險境。爲甚麽。。。爲甚麽我所做出的這麽多努力,最終卻只造成了這些相反的結果?難道一開始,我就不該待在你身邊麽?難道從一開始,我所追逐的東西,就都是錯的麽?或許,我不過是一只逐影之犬。無論付出過多少,到頭來也只換得一場空。

    光側過臉,看著仍在熟睡中的蘇珊娜,他充血的雙眼中浮出淚光。他悲歎於自己的處境,同時也更覺蘇珊娜可憐。蘇珊娜,何嘗不也是一只和他一樣的逐影之犬呢?曾爲[愛神]付出了那麽多,最後卻落得被曾經的同僚懷疑和仇殺的地步。“我們所追逐的究竟是甚麽?是我們真正想要的東西嗎?抑或只是空中的飛燕虛浮於地上的幻影?”痛苦。。。實在太痛苦了。但這條路,我還必須得繼續走下去。因爲我仍不願相信,我所追求的真的只是一個幻景!光使出全身的力氣,按下了蘇珊娜床邊的警報器。他癱軟在屋角,血越流越多,視線也蒙上了一層灰色,變得模糊了。


    隨著警報器的鳴響,值夜的醫生們陸續趕來。其中一個醫生,環顧躺倒在病房裡的三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混雜在人群中的他,伸手拔出了插在腰間的手槍。

    “看來,得實行方案B了。”

suen208 發表於 2013-6-24 08:39
【第二部·第一章】第十二話蘇珊娜的病房



李鳴去了日本,黃芳也去了日本。這裡,只剩下我。沒有任何親人、朋友的我,留在這裡做甚麽呢?每當心中産生這個疑問,我都會看看躺在病床上那個我唯一牽挂的人。可她依舊緊閉著雙眼,吝於給我一個答案。

                                  第十二話  蘇珊娜的病房

    這天,來棲光再次來到醫院,守在蘇珊娜床前。自從李鳴和黃芳離開美國後,他就再沒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熟人。他往返於醫院的頻率增高了,因爲除這裡外,他已無處可去。光感覺,自己仿佛活在一個真空的城市裡,所有人對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他無法與任何人産生交集。即使蘇珊娜也不例外——因爲蘇珊娜從未看過光一眼,開口和光說過一句話,她只是靜靜的躺著,無視外界的一切。光自己並未察覺到,他每日對蘇珊娜的探視,已不單純是對一個心愛的女人的關懷了;那已變成他尋求自我救贖的一種方式。因爲在這個國家、這個城市,蘇珊娜的病房是他唯一的容身之處。

   “我到底是否還活著?你又是否終將醒來?”有時,光會跌入無盡的彷徨中。他經常會做這樣一個夢:自己置身於無盡黑暗的大海中,海上看不到岸、看不到島,也看不到雲。海面上除了他和躺在撒滿白花的皮筏上的蘇珊娜外,再沒有第三個人。這裡沒有溫度、沒有時間、沒有聲音,光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遊向何方,也不知道,當有朝一日蘇珊娜的皮筏突然沈入海底,蘇珊娜的心電圖不再波動時,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光曾有想過,乾脆帶著蘇珊娜去日本,和李鳴一起生活。可日本的醫療始終不如美國,這樣做會否有害於蘇珊娜那漸將熄滅的生命殘火呢?光在矛盾中掙扎著。每當他低頭看著鋪滿病房的,那些由他所親手折疊,紙質已經不起時間流逝而開始發黃的紙鶴,這種掙扎就會愈加強烈。爲甚麽。。。爲甚麽會這樣?我明明已經打敗[愛神]了,我明明已經拯救世界了。爲甚麽我沒有像電影中的主角一樣得到應得的東西,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呢?

    “落人”這個詞,再次閃現於光的腦中。


    看著蘇珊娜恬靜的睡顔,光已無法從中獲得安慰。他深深歎了一口氣,轉臉朝窗外望去。他希冀著從舊金山的暮景中,尋找出一些能夠排解憂懷。不經意間,一道反射的光線透過玻璃窗射入光的眼內。“這是甚麽?”光定睛看去,陡然發現那光線射過來的地方似乎有一個人影。有人正用望遠鏡窺視著這個病房——光立刻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他轉身沖出房間,直奔醫院外而去。對方似也察覺了光的異動,馬上收起望遠鏡和其他器材,想離場而去。可是,他的動作並沒有光迅速。他所處的公寓只和醫院隔了一條不太寬的馬路,兩邊的腳程不到兩分鐘。他剛整理完畢,準備開溜時,就聽到門口一聲巨響。光用足球員動員驚人的腳力一腳將木門踢開,沖了進來。兩人迎頭相遇。

    光看著眼前這個美國男人,又看看散落在地板上的望遠鏡和竊聽器材,熱血一下子沖上了腦門。“等等,來棲先生,你聽我解釋!”還沒待對方說完話,光憤怒的拳頭就筆直地砸了過去。光陰沈的心情給他的拳頭添加了力量,對方被打得鼻血飛濺。“來。。。來棲先生,請停手,我是FBI!FBI啊!”光的第二拳正要蓄勢待發時,對方掏出了證件,雙手呈上,擋在臉前。“FBI?”光用冒著火星的語氣問道,“你在這裡幹甚麽?監視蘇珊娜麽?”“不,是總統命令我們暗中保護小姐的!”“我們?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麽?”“是。。。連我在內一共有五個人,分別在醫院附近的五棟建築物裡,24小時監護小姐。”“你們把蘇珊娜當成甚麽了?犯人嗎?她已經取得豁免權了,她已經不是恐怖分子了!”“不,我們是真的在保護小姐!最近[愛神]殘黨開始在波斯活動,我們擔心有人會對小姐不利。”“不利。。。你這混蛋!”光再也聽不進這個FBI的說辭,掄起一拳揍在他臉上——“還有誰會對一個植物人不利啊?你不記得了嗎,把她害成現在這樣的就是你們FBI啊!”


    數月前——

    “光,你這麽做又是何苦呢?”一棟單層公寓裡,蘇珊娜看著手中有總統簽字的特赦豁免令,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當時的她,並無現在這麽消瘦,臉上也沒有疤痕,依舊是那樣的美麗、動人。“我在丘比菲城答應過你的,就一定會做到。”坐在蘇珊娜身邊的光深情地看著她。這張特赦令,是光以消滅[愛神]功臣的身份軟磨硬泡,向托姆爭取來的。其中經過了多少波折,超越常人所能想像。“你父親肯簽這特赦令,就說明他已想通,不再會追究你了。畢竟還是父女嘛。以後,你可以放心過正常人的生活了。這棟房子是政府送給我的,我們以後就住在這裡好嗎?”光溫柔的說道。盡管他現在和蘇珊娜隔得如此之近,但在明確知道蘇珊娜對他的態度之前,他還是不敢拉蘇珊娜的手。蘇珊娜此時卻並沒有給光答復,只是搖搖頭,一副無奈的表情。“怎麽?是不想住在美國嗎?那我們去日本也行。或者。。。去歐洲?”光害怕蘇珊娜會拒絕他,心跳徑直加快,也不管自己經濟能力如何,就一個勁說出了一長串地名。“光,你爲我做了這麽多,我真的很感謝你。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美國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即使他們不殺我,也一定會抓我回去。現在本•哈克死了,[愛神]的高層只剩下我和諾伊諾斯。美國想知道剩下那些核彈的下落,不斷拷問諾伊諾斯,諾伊諾斯又死活不松口。美國從諾伊諾斯那裡得不到他們想要的信息,就遲早會對我下手。到時候,他們只需要以協助調查的名義就可以抓我走,這張特赦令根本起不了作用。光,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現在的我已不可能去過正常的生活了,和我在一起會害了你的。”“你。。。你把那些核彈在甚麽地方,告訴美國不就行了麽?”光用一種驚呼天真的口吻說道。男人在遭受女人的拒絕時,總會找一些理由把拒絕堵回去,而這些理由往往是極其幼稚的。“可問題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核彈的下落啊!”蘇珊娜苦笑道,“本•哈克凡事都只和諾伊諾斯一個人商量,[愛神]的許多秘密可以說只掌握在這兩個人手中。像核彈被轉移到了哪裡這麽機密的事,本又怎會告訴我呢?”“那。。。你把這些和美國說清楚,他們就不會爲難你了吧?”“傻瓜,我說我不知道核彈下落,美國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到時候,我就可能和諾伊諾斯一樣,每天被關在監獄裡被嚴刑逼供了。”

    “啊。。。”光深吸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這,確實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可光仍不願放棄盼望已久的幸福,他不可能就此和蘇珊娜一刀兩斷,任由其自生自滅。“我們偷偷跑掉吧!去一個美國找不到的地方。”“呵,美國的力量膨脹到今天這個地步,還有哪裡是他無法觸及的呢?”每一個提議都被完美的否決了,二人的對話陷入僵局。光只好捨其次而從之:“不說這些了,我們先吃飯吧,我買了一些日本料理,做給你吃怎麽樣?嘗嘗我的手藝!”蘇珊娜沒有回答,只是給予了一個默許的笑容。“恩,就這樣先把關系穩定下來。慢慢來,沒有甚麽是不能解決的!”光懷著這種自我安慰的想法走進了廚房。他用菜刀切魚時,聽到客廳裡響起電視的聲音。恍如家庭生活一般的畫面映入他腦中,他由衷地笑了。然而正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然闖入他的耳膜——那是有人破門而入的聲音,接下來是玻璃破碎的聲音。“蘇珊娜!”光趕忙向外沖去,只見幾個身穿西裝的特工正站在他的客廳裡,用槍指著蘇珊娜。“喂,你們幹甚麽?!”“來棲先生,我們是FBI。請放心,只要施洛斯小姐肯跟我們走,配合我們的調查。我們就不會傷害她。”一個爲首的特工說道。“蘇珊娜是有特赦令的!你們不準胡來!”光大喊道。他沒有意識到,此時他的手裡只有一把菜刀,根本無法和拿槍的特工平等對話。“特赦令?”爲首的特工笑道,“說起來,還得感謝來棲先生呢!多虧你今天去拿特赦令,我們才能跟蹤你找到這裡。要是你還像之前那樣帶著施洛斯小姐東躲西藏,我們可就束手無策了。”“甚麽?難道是我暴露了蘇珊娜的行蹤?是我害了她?”光的心中一陣哽咽。“你們。。。是施洛斯總統派你們來的嗎?他欺騙了我嗎?”“來棲先生,有些事不是顯而易見的麽?”特工不再搭理光,轉而對蘇珊娜說,“小姐,希望你能跟我們走。你父親並不想讓我們傷害你。”

    “死心吧,我不會跟你們走的。我寧願死,也不甘受你們的拷問!”蘇珊娜不知何時拿起了原本放在茶幾上的一把水果刀,橫架在脖子上。“小姐,請不要做傻事!我們只是想問你一些問題,並不打算爲難你!”一個特工“解釋”道。可蘇珊娜根本不理他,只是朝來棲光一笑,說:“光,對不起。”然後便用刀向喉嚨刎了下去。就在鮮血從蘇珊娜脖子溢出的一刹那,事態發生了意想不到的突變。特工們雖然老早就拔出了槍,但他們只想借此起一個威嚇作用,並不打算真的開槍。也不知是因爲蘇珊娜突然的自戮舉動使特工一時慌手,槍走了火;還是他們原本打算開槍把蘇珊娜手中的刀擊落,卻不意射偏。總之,難以言明的失誤導致了一個在場任何人也不願看到的結果—— 一粒子彈從某個特工的槍膛中射出,打中了蘇珊娜的面部。水果刀掉落在地上,蘇珊娜也躺倒在了血泊中。特工的慌亂聲,來棲光的大喊聲,她此時都已聽不見了。盡管她的臉上血肉模糊,但她的嘴卻是笑著的。因爲,她求死的目的達到了。

    意外僅發生在0.1秒,誰也來不及挽回。來棲光幸福的虛像被粉碎了。他如一頭破籠而出的猛獸般嘶吼著、咆哮著,但特工卻牢牢鉗制住了他,使他動彈不得。他眼睜睜看著蘇珊娜被放在擔架上,擡入了一輛救護車。隨後的事,他就不記得了。因爲特工打進他脖子裡的鎮靜劑起效,他癱倒在地板上,昏死了過去。曾拯救過美國的三個英雄之一,此刻他的眼前卻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suen208 發表於 2013-6-24 08:31
【第二部·第一章】第十一話 異幟地


愛神大廈炸毀之日,有一個男人從密道脫出後,選擇了獨立的逃亡路線。他未被美軍捕獲,幸運的活了下來。他沒有繼續追隨[愛神]的殘餘勢力,而是在蟄伏了一段時間之後,於波斯共和國組建了屬於自己的組織。自此,他背負著重大的使命,開始了新的人生。

    他的名字叫保羅,通稱December。

                                     第十一話  異幟地

    “[愛神]已經死了。但我不能和它一起滅亡。我不會忘記大流士大人的遺志,不會放棄我所一直堅持的東西。即使把生命燃燒成灰燼,我也要把美國拖入地獄。”

    蹲在篝火前的保羅,凝視著躍動的火花,任由思緒在腦中馳騁。他深吸了一口夾在中指和無名指間的半截香煙,讓頭腦保持在最清醒的狀態。今天對保羅來說,是無比重要的一天,他必須緊繃每一根神經,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愛神]滅亡後,保羅決定自立門戶。他從以色列輾轉逃亡於中東各地,最後落腳在了他精神上的故鄉——波斯共和國。他動用存儲在瑞士銀行的畢生積蓄,在國內招兵買馬,聚集了一群不滿於現今親美政權的愛國者,組建了名爲“波斯解放陣線”的反對勢力。起初,他延用以前[MASK 12]的老方法,在各地展開地下戰、遊擊戰。半年多來,他的組織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成長和膨脹著。凝聚了足夠的力量後,他在本月內將戰線轉入地上,以一種高姿態把目標直指波斯的心髒城市——伊斯法罕。保羅的心中有一副完整的計劃藍圖:他打算攻陷伊斯法罕,以此爲中心建立獨立於現波斯政府之外的新政權,使波斯南北分立;再以統一波斯爲目標,慢慢蠶食德黑蘭方面的親美勢力。待“波斯解放陣線”逐漸坐大後,自能吸引美國的視線。屆時,保羅就將引美國對波斯發動“第四次海灣戰爭”,利用天時地利人和在主場擊潰美軍。這是一個宏大且漫長的計劃,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且不知何時才是盡頭。但保羅仍願耗盡整個餘生爲之而努力。此刻,他感覺通身的熱血都在沸騰著,因爲今天就是實現他宏圖大業第一步的日子,他將於今晚對伊斯法罕市政府進行最大規模的武裝攻擊。

    保羅所做的這一切,並不單爲了自己,或爲了波斯。更大層面上是爲了潛藏在他心底深處的,某份對大流士的堅持,對大流士的虧欠。因此,他的敵人除現在目之能及的以外,還有兩人,兩個背叛大流士,害死大流士的凶手——艾桑和August。由於本•哈克和諾伊諾斯已得到他們應得的報應,所以保羅暫且只把復仇對象定爲這兩人。可以想見,在群龍無首的今天,這兩人大抵就是[愛神]殘黨的首領。他們並不知道保羅的叛心,故而一旦“波斯解放陣線”聲名遠播,此二人定會主動找上門來,尋求合作。而那時,就是殺他們的絕佳時機。保羅看著自己缺少一只手指的右手,心中一陣亢奮。他站起身來,朝據點的洞口走去。現在時刻是凌晨12點,約定發起叛亂的時間,他的手下們正等待著他去做最後的戰術部署。萬丈光明的階梯,已呈現在他面前。

    “同袍們,創造歷史的時間到了!去吧,去給這個國家注入健康的血液!”

    “噢——噢——波斯萬歲!”


    12時30分•暴亂主戰場——

    “就是這家夥,幾天前襲擊警局,幫助叛軍殺了我們數百名警察和武警的就是這個人!”一個波斯軍官指著正在指揮叛軍作戰的伊索說道。“從沒見過這家夥啊,也沒有他的檔案。話說,他是爲甚麽被逮進警局拘留室的?”另一個軍官問。“好像是因爲搶劫雜貨店。這人的國籍似乎並不是我國。”“看他指揮叛軍的樣子,像是個用兵老手。難道。。。他是早就被叛軍安排進入我市,故意搶劫雜貨店被抓,然後在警局引起暴亂以配合叛軍的?”“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說得通了,原來幾天前的事是早有預謀的啊!”波斯方面的軍官們一致把視線投向了伊索,他們認定伊索是“解放陣線”裡最高一個等級的幹部,是今夜大規模武裝叛亂的領導人。

    “伊索大人,敵軍越來越多了!他們好像把大半軍隊都派到我們這裡來了!”一個負傷的士兵報告道。“呵,多多益善,我要的就是這個!”伊索詭異的一笑,揮手道:“全軍,奮力作戰,繼續吸引更多的敵軍!”這一聲令下,使得士氣大振,士兵們像敢死隊一樣拼殺,即使肚破腸流,也把腸子塞回去繼續作戰。他們仿佛被施了魔咒,全然不顧生死,一個勁向前沖。子彈用完就扔掉槍,以匕首迎敵,一旦沖到敵人的裝甲車前,就引爆早已捆綁在身上的炸藥與敵車同歸於盡。這種不要命的戰法是波斯軍前所未見的,他們的陣腳已現亂象,盡管總兵數數倍於敵,卻絲毫佔不到優勢。因此,市政府的軍部還在源源不斷的往此處派出大量援軍。又經過半小時的戰鬥,伊索方終於還是被敵人從數量上壓倒,呈現疲軟之勢。精神力再頑強,終究還是無法與人海戰術抗衡,這是鐵一般的事實。然而伊索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緊張,他看著如馬蜂出巢般黑壓壓的敵軍,反而得意起來。他高呼道:“時機已到,我們吸引的敵軍已夠多了。兵士們,行動吧!”這似是一個戰時暗號,聽到此令的士兵,紛紛戴上了防毒面罩,不管傷得多重,一味往敵軍人數最多的人群中沖去。不多時,戰場上揚起了大面積的土黃色煙霧,波斯軍成批成批倒下了。

    “毒氣?這些家夥難道一開始就準備好了毒氣才來的?”波斯方的軍官大驚失色。他們低估了叛軍的實力,沒料到叛軍竟連化學武器也能搞到手,帶兵過來時根本未準備防毒設備。在釋放毒氣前的半小時裡,伊索用巧妙的陣法將波斯軍聚攏成一堆,擁堵在一起。現在再想下令讓他們散開已是不可能的了。波斯軍只能任由毒氣鑽入呼吸道,痛苦的倒下。而彈藥已幾乎用盡的伊索軍,則搶過倒地的波斯軍的武器繼續進攻。一場以少勝多的奇妙戰事,就此成型。“之前的自殺式戰法只是誘餌。以爲我們只會沖鋒,那就錯了。陣亡數太多的勝利,可稱不上是勝利哦!”穩坐在後方的伊索,微笑著注視眼前這絕美的畫卷,“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同一時間•伊斯法罕市政廳——

    “戰況如何?”市長一邊擦著滿頭的大汗,一邊焦急地問道。“您請放心。敵軍不過是一幫烏合之衆,其人數比我們少得多,我們只需派出更多的援軍,就一定能鎮壓他們。”一個並不了解實際戰況的軍官自信地說道。正在這時,一個身受重傷的衛兵跌跌撞撞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用孱弱的聲音說道:“敵……敵人攻過來了!”“你說甚麽?怎麽可能有敵人攻到這裡來?他們不都被我軍圍堵住了麽?”軍官一把抓住衛兵,想問個清楚,衛兵卻已昏死過去。軍官惱羞成怒地拔出槍,朝外走去,哪知剛一出門,一粒子彈就朝他眉心飛迸過來,射穿他的頭,深鑿進牆壁裡。本已處在高度緊張狀態的市長看到此等情景,早嚇得魂飛魄散,失聲大叫道:“衛兵!衛兵快過來!這裡有敵人!”

    “衛兵不會來了,市長先生。”——市長連喊幾聲,不見有回應。卻看見一個金發男人,用左手拿槍走進門來。“你。。。你是。。。”市長一眼就認出了他是保羅,那個通緝照早已傳檄全國的叛軍首領。“你。。。我的衛兵都被你殺了?”“呵,市長先生,你的衛兵也沒多少嘛!”保羅一臉壞笑地說道,這時他的手下們也都手持機槍走進了市長辦公室。“怎麽可能,我這裡可是有重兵把守的!你們怎麽可能攻進來?”“是的。在你們往主戰場派出大量援軍之前,這裡的衛兵數量確實讓我望而生畏。但現在,你幾乎把全市的兵力都堆去了主戰場,後防如此空虛,我也實在找不到不攻進來的理由。”“難道。。。是聲東擊西?”“沒錯。”保羅笑道,“我們先派主力軍前往主戰場吸引你們的大軍,使你們派出大量援軍陷在那裡動彈不得,把後方的老巢空出來。然後,再由我親自帶領一支突擊隊襲擊市政廳。‘反抗組織的首領絕不會身先士卒,親自跑到危險的前線來’,你們憑借這一條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判斷今晚我方的戰事總指揮是伊索,只想擒下他,從而忽略了最重要的後防。看來你們的軍隊裡缺少一個戰術專家啊。市長,勝負已定了。”“怎。。。怎麽會這樣。。。”市長整個人都癱軟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以90%的部隊全部作爲誘餌,真實的目標卻是我這市政廳。叛軍首領居然還親自出動了。。。怎會有如此大膽的戰法。。。”“當教科書式的戰術灌滿你們的頭腦時,那些看似‘愚蠢’‘莽撞’的戰術則往往能收獲奇效。這,是我方的軍師告訴我的。”保羅走到市長身邊,用槍口抵住了他的頭,“不想死的話,就快讓外面的軍隊全數撤退吧。我可不希望擬定出今晚這一奇謀,並且甘願親爲誘餌的優秀軍師無法活著回來見我。”


    主戰場——

    “甚麽?叫我們撤退?”負責整個主戰場的最高指揮官訝異的朝通訊器喊道。“是的,趕快撤退回來。不要問原因。”通訊器裡傳來市長的聲音。“是。我知道了。”指揮官默然地點點頭,朝全軍將領下令道:“市長命令我們馬上撤回市政廳。大家不要戀戰,盡速行動,市長現在很可能被敵人挾持了,我們得回去救他!”當這條命令傳達至士兵們耳中時,戰局已非之前那般惡劣。伊索方的毒氣已用盡,波斯軍雖損失重大,但由於大量增援的到來,其殘餘人數仍不比伊索方少。可以說,優勢又回到了波斯軍這邊。如果現在他們得到的指令不是撤退,而是進擊,則還有可能殲滅敵軍。但戰爭不存在“如果”,撤軍令一下,人心立刻渙散開來。士兵們紛紛猜測著戰局的變動:有人猜想後方可能遭到了襲擊,有人猜想敵方可能還有重型武器,還有人猜想敵人的增援可能即將到來。種種不安摧垮了這支強大部隊的鬥志,他們已是戰意全無,皆哭喪著臉朝市政廳方向撤去。

    然而,這樣一個局面卻還不是伊索追求的最終目標。他按住負傷的右臂,朝全軍大聲命令道:“乘勝追擊!”戰場上最重要的東西,有時並非火力,也非人數,而是士氣。敵軍開始撤退,我軍開始追擊之時則往往就是士氣爆棚的臨界點。在這一心理因素的影響下,伊索方士兵再次重振旗鼓,朝敵軍猛襲過去。一方以繼續殺人爲目的,一方則幾無反抗意識。很快,撤退就變成了逃亡,而追擊則變爲了獵殺。這場戰役最終以伊索方損失三分之一士兵,波斯方損失80%士兵的結果結束了。伊索方的士兵雖因筋疲力竭和彈藥問題無力繼續追擊,放掉了一小部分逃兵,但他們還是笑著回到了自己的陣地。這笑容是當之無愧屬於勝利者的。蹲坐在屍體堆成的一坐小山上的伊索,查點過士兵人數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時,一個副官態度嚴肅地說道:“雖然我們放掉的那些敵軍已不成氣候,但他們殘存的人數仍有幾百人。如果他們回到市政廳營救市長,那保羅大人豈不是有危險?”“放心吧,他們回不去的。”伊索擺了擺手,輕鬆地說,“我事前已派人在他們回市政廳的必經之路上埋下了足夠量的地雷。”“不愧是伊索大人!真是滴水不漏!”霎時間,副官佩服得五體投地。每一個士兵的目光裡,也都充滿了對伊索十足的信賴和崇敬。

    這場改變伊斯法罕旗幟的戰事,以波斯解放陣線的全勝,於凌晨4點宣告結束。保羅佔據市政廳,招攬了更多人馬,宣布了伊斯法罕政權的成立。自此,波斯解放陣線從一個遊擊組織到一個地方割據政權的蛻變過程已全部完成。從這一刻起,波斯共和國邁入了一個嶄新的歷史階段。


    “從今天起,不再有[愛神],不再有[MASK 12],也不再有December。有的,只是我波斯解放陣線!我將成爲美國新的一場噩夢!”

    戰事結束的兩天後,保羅在慶功宴上隆重拜祭了真神阿拉,以伊斯蘭教的禮儀祭奠了大流士王族,並對戰爭中所有有功的將士論功行賞,賜予了他們宅邸和官職。最後,他單獨會見了第一功臣——伊索。“這次的勝利,多虧了你。我想,伊斯法罕以及日後我們統一全國之後的國防部長一職,非你莫屬。還有甚麽想要的,盡管提出來吧,我會滿足你的願望。”保羅的心情非常好,對伊索敞開心扉的暢談著。伊索也並不拘謹,坦然地說出了心中所願:“能蒙保羅大人擡愛,在下不勝欣慰。其實我要的東西並不多,小時候家裡窮,沒過上好日子。僅望大人給予一些金銀財寶,再賜幾個美女給我做妻子就足矣了。”“哈哈哈哈,我還以爲你會假裝謙虛一下呢!沒想到你竟這麽誠實!”保羅開懷大笑道。此刻他也對伊索放心了,因爲他深知貪財好色,流於俗欲的人是最容易駕馭的。把這樣一個人輕鬆的緊握在手裡,無異於掌握了百萬雄師。

    “對了,我忘了,你上次說你的全名叫甚麽來著?”

    “屬下名叫伊索——伊索•那那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