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不作就不會死 在場的眾人齊齊“哦”的一聲,眼神怪異的看向周碩。 這樣的行為已經可以判定周碩信用的滅亡了,這可不是現代社會,名聲臭了還能在其他地方另起爐灶。古人絕大多數人一生的活動範圍也就是周身百八十裡地面,一旦有了前科,在這汴梁城想做點什麼,可就是寸步難行了。 曹掌櫃面色自得的看著周碩,說道:“本來嘛,我也不欲多事。周公子你自拿了配方去,我曹樓也不差多你這一家買賣,睜一眼閉一眼也就是了。但是你卻想壞了我曹樓的名聲,這卻怪不得我將此事公諸於眾了!” 眾人聽了曹掌櫃這番話,有那和曹掌櫃平素來往親密的人,紛紛在下面起哄道:“曹掌櫃果然仁義,兀那周小兒還不快快謝罪?” “是咧,都說窮省奸計富長良心,真是這回事啊!” 周碩聞言心想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啊!既然你曹掌櫃手段這麼下作,接下來有什麼結局,那都是你自找的!不做死就不會死,你怎麼就不明白? 周碩暗暗下了決定,面上不動聲色,反駁道:“曹掌櫃說我向這位畢掌櫃詢問,是為了偷師你曹樓的烤肉秘法?茱萸的辛味非常特殊,吃過的人莫不印象深刻,我何須去問別人,嘗也嘗的出來茱萸的味道吧?” 曹掌櫃呵呵笑道:“誰知道周公子是不是只問了茱萸這一味呢?我曹樓秘法,用料精細,你能嘗出來一味也不奇怪,卻不可能嘗出所有的配料吧?” 周碩點頭道:“不錯,不光是我,恐怕任誰也不可能靠舌頭就能分辨出這烤肉的所有用料吧?也就是說,曹掌櫃自認,這烤肉方子咱們倆總有一個是從另一人那處學來的了?” 曹掌櫃不耐煩的哼道:“這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周公子就不必狡辯了,只要你公開認個錯,那一千六百貫錢我也就不要了。我可是仁至義盡了,你看如此可好?” 這時周碩眼角餘光正撇見吉小淵從外面過來,一顆心頓時放回了肚子裡。心中暗恨這曹掌櫃恩將仇報,逐說道:“非也,非也。賭品堪比人品,最能檢驗節操。大庭廣眾之下立下的賭約,怎麼能夠輕易更改?即使是改,也是增加賭注,減少賭注簡直就是減少節操一樣的事情。” 曹掌櫃嗤之以鼻道:“周公子已經是必輸無疑,那就請你亮亮節操吧!” 周碩冷笑道:“好,我有一議,賭注上再添一條,輸的人去那護龍河裡光溜溜的遊上一遭!你待如何?” 曹掌櫃有些心裡發虛,這周碩是吃傻了麼?必敗的局面竟然還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聽說過撿錢的,沒聽說過撿磕磣的,難道他還有什麼底牌不成?自己是有心算無心,事先設計好了圈套等他來鑽,輪到周碩可就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了,短短時間裡,他上哪裡去能找到翻盤的證據來? 周碩見曹掌櫃遲疑不定,繼續逼問道:“你待如何?” 曹掌櫃此時趕鴨子上架,只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答道:“有何不可?求之不得!” “好!”周碩撫掌大笑道:“既然曹掌櫃說我向畢長貴打聽你買了茱萸,那我就讓大家看看我是不是需要用茱萸來做這道你口中的‘曹樓秘制烤肉’吧!” 周碩一招手,吉小淵上前來拿出一個紙包交給他。周碩打開這個紙包,高聲道:“此乃我從一海商手中偶然購得的海外作物,此物之味道可算是辛味至極,我將它稱之為辣椒!這烤肉之法,便是來源於此物。既有辣椒在手,我又何須去‘偷學’。曹樓烤肉所用茱萸,不過是在下權宜之計而已。蓋因此物要六月才能成熟,此時尚不可得。” 曹掌櫃冷哼道:“周公子隨便拿出一物,便說是海外奇珍,還辛味更勝茱萸,也不怕大言閃了舌頭!” 曹掌櫃說完,便聽那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道。 “大言與否,試過不就知道了?” 眾人向發聲之人看過去,竟然是董藤老爺子站在那裡,連忙紛紛見禮。董老爺子擺擺手,笑道:“大家都坐吧,老頭子六十大壽竟然有海外奇珍現世,我與有榮焉。不知道可有幸品嘗一二?” 周碩點點頭答道:“當然可以。” 在中國古代,辛的調料還是十分多的。重要的有花椒、薑、茱萸、扶留藤、芥辣等,在明代末年辣椒傳入中國前,花椒、薑、茱萸是使用最多的三大辛味調料。但是辛味和辣味畢竟不是一回事,辛味的刺激性,往往偏向複合味道,和辣味對鼻腔和口腔粘膜的那種單純痛覺刺激比,就失之純粹了。 董藤老爺子吩咐人抬來了烤肉用的爐子,廚房裡正好有燒紅的木炭。周碩面前擺開一溜串好的羊肉串,顯然宋人在吃食上的接受力總是很快的,這種穿在鐵籤子上的烤肉方法和長條的碳烤爐子,已經開始被廚師們廣泛借鑒。 周碩要來了小石磨,將幹辣椒碾成粉末。也不避人,又從吉小淵手裡拿了安息茴香,也用小石磨碾成了粉末。曹掌櫃看到這裡,頓時臉色一白。周碩這樣做,簡直就是將這烤肉的秘法公之於眾了,自己苦苦保守的秘密就此付諸流水。不,曹掌櫃知道,自己的這一生都將隨著這個秘密一起付諸流水了…… 只是曹掌櫃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周碩可以毫不珍惜!這樣可以日進鬥金的生意,在他眼裡究竟意味著什麼,為什麼我所努力追求的東西,他卻不屑一顧?眼看著真金白銀不去賺,這實在沒有道理啊! 周碩心中歎了口氣,當初將烤肉配方洩露給曹掌櫃,未免沒有試探這個人可以交往與否的意思。也不用他多麼深明大義,只要表現出值得信任的品質,周碩手中多少後世的新奇作物和菜譜,手指縫裡露點,不也比這區區羊肉串配方好賺得多。 只是人的路啊,都是自己走的。還是那句話,能做到問心無愧的人,世上能有幾個?終歸是利令智昏哪! 不一刻周碩將用了辣椒面烤制的羊肉串烤好,分食給眾人。 眾人接過羊肉串,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頓時各種表情精彩紛呈。 “呼呼,好辣,好辣!” “水!快拿水來!” “哈哈哈哈——” “天啊,辣死我了!” 然而,雖然羊肉串辣的眾人大呼小叫,但是當吞下第一口肉之後,這些人卻紛紛大呼一口氣。 “這味道!” “嗯嗯,好過癮!” “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在座的都是做了一輩子廚師的,像普通人那樣不能吃辣這種事情當然不會發生,不僅沒人不敢吃辣,而且還都能從這劇烈的口腔灼燒感裡體會出,這種辣味的優勢來。古人也不是不能耐辣,芥末的刺激性可不算小,只不過芥末和辣椒一個是嗆一個是灼,口味不同而已。而古人普遍喜歡吃的魚膾,也就是生魚片,可是需要配合芥末食用的。 人間五味酸甜苦辣鹹,甜和鹹太貴,不管是鹽也好糖也好,都是很昂貴的調味品。酸和苦總是有人不愛吃,面臨眾口難調的境遇。如果這個辣椒能夠像普通蔬菜一樣從地裡長出來就可以收穫食用,那就可以大大的豐富人們的味覺了。哪怕是窮人家吃不起鹽,也總能添點這個辣椒,不讓飯菜味道太過寡淡。 任何食物剛開始都有推廣的問題,關鍵是有沒有值得推廣的潛力了。 這個辣椒,顯然有推廣的價值啊!眾位廚師紛紛私下裡交頭接耳,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好了,我想大家對於此事,誰是誰非肯定都有一個明確的判斷了吧?”董藤老爺子拍了拍手,院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周公子有這辣椒在手,斷無窺伺曹樓烤肉的道理!” “沒錯,這羊肉串正應該和辣椒才是絕配啊!” “曹掌櫃所為,卻是令人所不齒啊!” “定然是曹掌櫃的貪下了周公子的方子!” “沒錯!” “沒錯!” 要說在座的這些廚師,心裡都有著自己的小九九。這世上哪來這麼多急公好義的人?無利不起早罷了,周碩當眾披露了這羊肉串的配方,若這烤肉方子還是曹掌櫃的,眾人佔用起來總還是要看曹家大族幾分面子,難免扭扭捏捏的。但若這方子是周碩的,你都大庭廣眾之下的露出來了,我們拿去用你還能說什麼嗎? 再者,今日這一番較量,周碩和曹掌櫃這怨可就算是結下了,將他倆的矛盾坐實了,到時候曹家冤有頭債有主,吃了什麼虧都去找周碩好了,和我們這些打醬油的可是沒什麼關係。至於烤肉方子?眾怒難犯,給曹家豎個靶子打不至於徹底折了面子,也就不至於再和眾人計較太多了。 只是不論如何,曹掌櫃都算是徹底的輸家了。 周碩摸摸鼻子,笑道:“曹掌櫃的,真對不住。我這人心眼小啊,您看是不是把彩頭先給我結了?” |
第三十三章 無恥誣陷 周碩起身,正趕上董府的婢女將曹樓秘制烤肉端上桌來,當即拿過來一串嘗了一口,果然這所謂的秘制烤肉根本就是孜然茱萸烤羊肉串而已,哪是什麼曹家的獨門秘方啊! “曹掌櫃,可還記得我嗎?” 曹掌櫃站在拱橋上,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周碩,只見他毫無慌張的見禮道:“這不是周公子麼,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周碩皺眉道:“本來是好的,見了你曹掌櫃的,就不大好了。” “喲!”曹掌櫃的笑道:“您這話是怎麼說的呢,您這是對鄙號的服務不滿意嗎?” 周碩將手裡一串烤羊肉串怒擲於地,喝道:“那你先解釋一下這個烤肉是怎麼回事吧!” 曹掌櫃的見了地上的烤肉,臉上不慌不忙,好整以暇的說道:“周公子這是何意?我這曹樓秘制烤肉是怎麼惹到您了?” “什麼時候這成了你曹樓秘制烤肉了,這方子是我告訴你的吧?” 周碩和曹掌櫃的一番爭吵,頓時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聽了兩人的話語,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曹樓烤肉最近好大的名頭,這是怎麼回事?” “眼饞人家,胡攪蠻纏來了唄。” “不像啊,嘿,說不定這裡面還真有什麼貓膩呢。” 曹掌櫃的站定在拱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周碩,緩緩說道:“既然周公子說這方子是你的,那總得有證據吧?不能我看上了別人的東西,說一句這是我的就可以拿走?” 周碩哼道:“不是我的我不要,是我的誰也拿不走。我把方子告訴了你,當初在場的人都能作證。本來你自拿去用我也不會說什麼,但是你不該說這是你曹樓的秘制,這是本分!” “周公子這番話好生令人費解。”曹掌櫃的無奈笑道:“撇去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那幾個所謂證人是誰,既然周公子口口聲聲說這烤肉不是曹樓的秘法,而是你告訴曹樓的。那你為什麼要把這秘法給了曹樓?這天底下會有無緣無故把秘法給了別人的人嗎?” 周碩不屑道:“區區烤肉方子,我根本沒放在眼裡。你當初既然以一老饕的誠心求取,我也就給了你了。” 曹掌櫃的哈哈大笑道:“周公子說話好生可笑,我這曹樓秘制烤肉有多大的利,在做的各位都是飲食業界的同濟,心裡最是明白。這樣一注可觀的收益,誰會平白送人啊!” 周碩冷著臉,寒聲道:“我會。” 曹掌櫃不滿的哼道:“胡攪蠻纏,不知所謂。我和周公子你不過是一面之緣,如今你說什麼曹樓秘制烤肉是你提供的方子,若有證據就拿出來,沒有證據就恕在下不奉陪了!” 曹掌櫃說完,走下石拱橋。端了端手,一甩衣袖,向自己的桌子走去。 周碩大怒,高聲道:“站住!” 曹掌櫃回轉過身,悠悠問道:“周公子還有何見教嗎?” 這時董斌皺著眉頭走過來,拱著手說道:“今天是家父六十大壽,還請二位給在下一點薄面,有什麼事情改日再說。” 曹掌櫃回禮答道:“董兄言重了,在下驚擾了董老的壽禮,還請董兄萬勿怪罪。” “無事就好,無事就好。”董斌笑道。 周碩見這曹掌櫃竟然無恥到如此地步,深感當初真是瞎了眼,竟然沒有看出來這人的臉皮有如此厚度。見他施施然轉過身去就要離開,也拱手給董斌回禮道:“在下心中激憤,一時忘記了場合,失禮了。作為賠禮,在下就送給董府一份烤肉秘方吧。” 曹掌櫃聽到周碩在自己身後說的這句話,騰的轉過身來,眼睛大睜著看向周碩。這是他在董府第一次流露出這樣慌亂的表情,周碩見了心中哼哼冷笑,總算是扒開你那偽裝的外殼了嗎? 曹掌櫃此時心中確實一片驚濤駭浪,自打聽到白記食鋪有和自家一樣口味的烤肉之後,曹掌櫃從這條線索摸到了周碩的情況,也就知道了白記食鋪烤肉方子的由來。 自此,曹掌櫃的心知這是綁在自己身上的定時炸彈,總有一天會戳穿自己在家族內部,將發明烤肉秘方的功勞據為己有的謊言。處心積慮之下,他必須保護自己的信譽。古人雲:人無信不立。這可不是一句空話,如果被人發現自己的這番作為,曹掌櫃知道,信用破產將是比財務破產更嚴重的危機。畢竟錢沒了還可以再賺,一個人如果沒有了信用,那就再也不會有人願意和他打交道了。 今天這齣戲就是為了周碩所準備的,曹掌櫃自以為捏准了周碩的的脈絡,就要在這董府六十大壽的時候,在世人眼中將周碩塑造成一個胡攪蠻纏潑皮一般的人物,到時候他說的話自然就沒人相信了。 只是曹掌櫃真的不敢相信,周碩竟然願意將烤肉方子就這樣給了董府!要知道這不是當初那個小小聚會的時候,那時候這個方子是不是真能賺到大錢還不確定,但是現在白家食鋪憑著這個方子,可是不少賺的! “他怎麼會捨得?”曹掌櫃的心裡呐喊著:“沒錯,這是虛張聲勢,肯定是虛張聲勢!” 曹掌櫃那邊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聽周碩說道:“我這烤肉秘方有兩味特殊的配料,一個呢就是茱萸……” 曹掌櫃的大驚失色,大喊道:“住口!” 周碩微微一笑,轉頭問道:“曹掌櫃有何指教嗎?” 曹掌櫃心中暗怒,恨恨的想到:“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曹掌櫃事先也想到過周碩如果將秘方公之於眾的結果,雖然在他看來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很小,但是以曹掌櫃的處世手段,依然做下了防患於未然的準備。 曹掌櫃假意面色驚怒的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曹樓的烤肉秘法的?”接著曹掌櫃突然做恍然大悟狀:“定是你這小賊私下裡偷學了我曹樓的秘法!” 周碩面帶不屑,撇嘴道:“這方子本來就是我的,你要說我是偷學,可有什麼證據?” “證據?”曹掌櫃嘿嘿冷笑道:“當然是有的!”曹掌櫃說完,突然變了張臉,淳淳善誘道:“不過念在咱們相識一場,我也不想把關係弄得這麼僵。只要你不再胡言亂語說什麼曹樓秘法是你的,我就當沒這回事,不再追究你偷師的罪名。” 誠然古代偷師真是算不上什麼罪名,律法不判,官府不管,偷了你的師那是人家的本事。但是中國古代王朝社會能夠穩定的運行兩三千年,肯定是自成體系的。除了朝廷頒佈的法律可以約束人們的行為以外,中國還是一個人情社會。 行規、宗法、道德等等准條,都起著彌補法律規範社會的作用。偷師雖然不算觸犯王朝法律,但是卻涉及到個人品德和信譽。還是那句話,一旦口碑壞了,誰還敢和你來往了? 同樣的,董府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接受有偷師嫌疑的曹樓烤肉秘法。 這一下,周碩就從胡攪蠻纏的潑皮無賴,變成了偷師學藝的奸猾之徒。 周碩揚了揚眉毛,滿不在乎的說道:“既然你說你有證據證明我是偷師,那就拿出來好了。” 兩個人爭執了這麼久,早就吸引了院子裡眾人的注意力。董斌站在一旁見這兩人又掐上了,不由一陣頭疼。但要說他現在還想一味息事寧人倒也不對,作為飲食行的一員,冷眼旁觀之下,他心裡很清楚曹樓烤肉的秘法能夠帶來多大的利益。 只是他還在觀望,周碩能夠說出茱萸這一味配料,並不代表他真的知道曹樓烤肉的秘法。曹樓烤肉裡面這一味配料的味道非常突出,而且茱萸還是很普遍的藥材,能夠猜到並不算什麼難事。 但畢竟存了這一絲念想,董斌並沒有再出頭打斷兩人的交鋒。 曹掌櫃甩了甩衣袖,哼道:“不知死活,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好了。” 說完,叫過來一個隨從,低語了一番。那隨從領了命,小跑著去了。 周碩見狀,也叫過來吉小淵,耳語了兩句,看著吉小娘子出了董府的門。 過了兩刻,在院子裡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曹掌櫃的隨從帶了一個人進來。 周碩一見這人不由“噗嗤”的笑出聲來,但見來人生的又細又長,尖嘴猴腮,一身長衫穿在身上就跟竹竿上套了個布袋子一般,晃晃蕩蕩的宛如船帆。 曹掌櫃指著這人介紹道:“這是畢氏生藥店的畢長貴,你可認得他?” 畢長貴顯然是聽到了周碩那一聲嗤笑,惱怒的看了他一眼。周碩聞言仔細打量了一番,搖頭道:“不曾認得。” 曹掌櫃的向周圍作了個羅圈揖,朗聲道:“今天麻煩諸位為同行,給我和周公子做個見證,看看這曹樓烤肉秘法,究竟是怎麼到了周公子的手裡。” 座位上,有那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起哄道:“這見證不能白做吧?你倆來點彩頭吧!” 曹掌櫃的拱手笑道:“諸位見笑,見笑。這樣,如果這曹樓秘法果真是周公子的,曹樓賠給周公子八百貫錢,並且以後再也不賣烤肉……” 曹掌櫃說完,看著周碩微笑不語。周碩也朗聲道:“如果是我胡攪蠻纏,白記從此不賣烤肉,賠給曹樓一千六百貫錢!” 眾人聞言,具是歡欣鼓舞,紛紛叫好道:“好!好!就這麼說定了,若有違背同行共討!” 曹掌櫃點頭微笑,抬手對畢長貴說道:“畢掌櫃的請吧。” 畢長貴向眾人拱拱手,說道:“剛才周公子說他不認得我,可能是周公子貴人多忘事吧,不過我可是記得周公子!那天曹掌櫃的來我店裡買茱萸,不過多久這位周公子就登門,向我打聽了曹掌櫃買了什麼!” “你胡說!”周碩聞言怒道。 |
第三十二章 董府大壽 周碩下午在汴梁城裡逛了逛,隨手買了些綾羅綢緞並漆盒瓷器當作壽禮。想了想,又從白記食鋪裝了兩斛泡了人參的清酒和一桶霜糖。 申時將近,太陽西垂。周碩領了三個家丁並吉小淵五個人,挑了禮物一路找到舊曹門外的北鴨子巷。老遠就看到一戶人家門口車水馬龍,來往的富戶、挑夫絡繹不絕。 這戶人家的門口站了一個穿著大提花紫衫的中年人,周碩抬眼望去,見這人生的面色紅潤,身高體豐,手上戴了一枚翠綠的玉扳指,頭戴莊子巾,當真有股富貴逼人逍遙閒適的氣派。 周碩心中料定這就是董府了,看來這董藤果然很有分量,竟然能請到如許多的人來給他賀壽。周碩上前將請柬遞給這人,拱手笑道:“恭喜,恭喜!在下白記食鋪,周碩周福豐,祝老太爺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這人聽了周碩自報家門,笑著回禮道:“託福,託福!在下董斌、董文朴,貴客光臨蓬蓽生輝!請進,請進!” 周碩前腳邁步進了大門,董斌將周碩的請柬交給一旁的家僕,那家僕將請柬翻過來,大聲唱到:“白記食鋪周福豐祝董老太爺大壽,上等卍字菱紋綢緞一匹,雲紋提花蜀錦一匹,鎏銀鑲金漆盒一對,官窯青瓷花瓶一對,清酒兩斛,霜糖一桶!” 原來周碩的請柬後面寫的就是禮單,這邊家僕唱了周碩的禮單,旁邊就有人從周碩帶來的人手裡將禮物接過來。交接完畢,三個家丁被人引著去了下院裡用飯,只吉小淵跟著周碩往裡面走。 過了影壁,穿過一個小花園和回廊,來到董府的正堂。周碩眼前頓時豁然開朗,這時的商人講一個財不露白,不管你宅子內裡如何大,一般從外面是看不出來的。哪怕是富可敵國,這些商人寧可將財富都裝進陶缸裡埋進地下,也不會投資再生產。 有宋一代,經濟都受到通貨緊縮的影響。可是每年數百萬貫的造幣量都哪去了?答案是都被藏起來了。有宋一朝,從皇帝到老百姓都莫名其妙的愛存錢,當然其實後世再過一千年中國人仍然是世界上最愛存錢的人。 宋朝皇帝有封莊庫,想存夠了錢好把幽雲十六州買回來。地方上也一樣的愛存錢,宋朝的富戶普遍有積儲銅錢的習慣,庫藏起來的錢叫做“鎮庫錢”,如青州民麻氏,“其富三世,自其祖以錢十萬鎮庫,而未嘗用也。” 這樣的情況發展到南宋,結果就是甚至出臺了一個荒唐的法令,要求當官的人家裡不能存儲超過兩萬貫的銅錢。當然以南宋坑爹的政治體制,這道法令和後世的官員財產申報透明制度也是差不多的執行力度了。 有錢人家這麼愛藏錢,其實說白了都是不安全感導致的。這種不安全感不僅體現在喜歡儲蓄上,甚至出現在商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上。 就比如這董府,從外面看不過就是一戶普通的富裕人家,雖然門面不小,但也和周圍人家大差不差而已。其實卻是內有乾坤,將左右好幾家鄰居的後宅買下來打通了,可是從外面那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周碩如今就是被領到了本來應該是後宅的地方,董家這裡卻是一塊石條鋪成的小廣場,廣場周圍不知從哪裡引來了活水,水池裡種滿了蓮花荷葉。朵朵蓮花開放,清香遠溢,看的周碩眼熱不已,追悔自己設計周府時候竟然忘了挖塊水塘。 水塘上面是漢白玉的石拱橋,跨過石拱橋對面就是董府的正堂。此時董府正堂門窗大開,正堂正中的主座上,坐著一個身穿長袍家居服發須皆白的老者。董府的賓客都一一上前去見禮,老者周圍眾星拱月般的還坐著幾個差不多年紀的人,不時的和他笑談幾句。 周碩過了橋,進了正堂。知道這當中坐著的老者就是董藤無誤了,當即施禮拜道:“晚輩白記食鋪周碩,祝董前輩福如東海,日月昌明。松鶴長青,春秋不老!” 董藤呵呵笑道:“借小哥吉言了,聽說最近白記生意不錯,白老弟若是泉下有知,也會欣慰。不知道我那白家侄兒呢?” 周碩抬頭看去,見這董藤眉眼有神、發質黝亮,聲音中氣十足,舉手投足間揮灑自如,當真是老而彌堅,老當益壯。 周碩答道:“白兄和人生了口角,頭上受了點傷,只好托我前來給您拜夀。” 董藤皺眉道:“老夫以老賣老的說一句,生意嘛,還是以和為貴。你們既然兄弟相稱,便要多勸勸他。” 周碩也不辯解,低頭道:“前輩教訓的是,白兄托我向您致歉。” 董藤笑道:“不妨,不妨。你也要代我給他帶個問候。就怕這麼多年不聯繫,生分了。” “前輩言重了,等白兄傷好,我讓他來登門拜訪。” “呵呵,好,歡迎白小哥來看我這老頭子。” 這樣客套了一番,周碩從正堂裡出來,董家的家丁將他引到了外面的席面座位上。 周碩一打量,見同桌的都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打扮,心裡明白這幾個人都是和白芷陌差不多的小業主,坐下打了一圈招呼:“在下白記食鋪周福豐,各位老闆發財!” 眾人也紛紛回禮道:“發財發財,周老闆發財!” 有人接著問道:“貴鋪東家白老闆怎麼沒來?” 周碩摸了摸鼻子,說道:“上午有幾個潑皮來鬧事,白兄被打破了腦袋,這才央了我來替他。” 這人“哦”了一聲,感同身受的說道:“這些潑才,最會搗亂。咱們做小買賣的,都不容易啊!” 周碩呵呵笑道:“誰說不是,賺點辛苦錢,這些潑才來鬧一頓,多少都賠進去了。” 桌子上有那一看就是還算能做主的,頓時說道:“今日是董老的大壽,喜慶的日子就不要說這些喪氣的話了。” “劉大哥說話在理,來來,喝酒,喝酒!” 周碩跟著起哄的端起面前的酒杯,跟眾人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就聽見一聲銅鐘被敲響的聲音。 “嘡——” 銅鐘的聲音宏大中正,悠遠留長,古樸悅耳。院子裡眾賓客說話的聲音頓時靜了下來。 門窗大開的正堂裡就見那董斌施施然走了出來,站在漢白玉拱橋的頂點上,朗聲說道:“值此佳日,承蒙諸位光臨,同為我父親慶祝六十大壽,董斌在這裡謝過了!” 院子裡頓時響起一片回禮的聲音。 董斌繼續說道:“親朋共用天倫樂,歡聲笑語壽滿堂。我父親六十年來風風雨雨,六十載含辛茹苦,如今一個甲子輪回,兒孫繞膝,家業興旺……” 那董斌致過了祝壽辭,董家的兒孫們一一的上去見禮,董藤老人看著笑的合不攏嘴,這是他一生辛苦的開花結果啊。人生七十古來稀,六十大壽已經是檢閱人生成果的年紀了。顯然董藤老人這一輩子,成果斐然不枉這世間一遭。 儀式一項項的進行下去,這董藤老爺子在飲食行業做了一輩子,做個六十大壽也是很有特色。最後一項竟然是京城各個名廚獻藝,大廚師們紛紛拿出自己的獨門絕活,各色佳餚流水樣的端上來。大廚師們就站在石拱橋上,將自己菜肴的特色當眾宣揚。 在場的哪個沒有點手藝?可以說是做了一院子的廚師,能在這樣的場合裡端上自家的菜肴,那是多大的榮譽啊!大廚們紛紛用出十分的力氣,也要博得一個滿堂彩。 “徐家瓠(hu3指葫蘆)羹店,瓠葉羹,用瓠葉五斤,羊肉三斤,蔥二升,鹽蟻五合,口調其味。” “王家生鮮店,洗手蟹,以蟹生析之,調以鹽梅芼橙椒,盥手畢即可食!” …… 周碩見這一樣樣佳餚上了桌,忍不住伸筷去嘗,這些都是各個大廚名聲在外的招牌菜,或者滋味鮮美,或者別出心裁,要不然就是顏色絢麗造型優美。這還是周碩第一次在大宋朝參加正式的宴席。 先是有那環餅、油餅、棗塔為看盤。意思是,主要不是用來吃的,而是擺著好看。這些菜肴顏色絢麗多彩,造型多姿靚麗,先讓賓客的眼睛食欲大開。然後才是正餐。 每桌三五人置備一桶酒,有專門的婢女負責給客人斟酒,絕不叫客人杯盞中的酒見底。 桌案上所有的碗碟器皿,每個人面前的酒盅、酒壺、湯碗、淺碟,都是用精美的純銀打造。不要以為這樣很奢侈,這時的汴梁城裡,即使是貧下市民、妓館來到酒店呼酒,酒樓也用銀器供送。有的拿去了連夜飲酒,第二天去取回,也不見丟失。偶有酒樓丟失銀器,文人就當成新鮮事情記錄下來,這些後來都被記載在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裡。 這時周碩正吃的興起,突然聽到拱橋上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曹家酒樓,曹樓秘制烤肉,曹家獨門秘方精心烤制,乃是曹掌櫃開辛味烤肉先河之作!” 周碩聞言,登時大怒而起。 |
第三十一章 燒制玻璃 “吉小娘子好像一直有什麼心事?算了,不想了,女人的心思男人是猜不到的吧!” 周碩摸了摸鼻子,將書頁裡記錄下自己一些靈感的道德經重新放回書架。這是他經常會做的事情,偶然有一些靈感冒出來,他就會記錄下來。這些靈感未必就真的切合實際,但也都是周碩看到實際情況後的一些設想,既有技術方面的設想,也有關於未來發展的一些描繪。 又過得幾日,內宅中的裝修工作也臨近尾聲,必須要考慮安裝窗戶了。前宅的窗戶仍然還只是窗紙糊住的,但是至少周碩自己居住的一品居肯定還是要上玻璃的。 周碩這一陣子上街觀察了一下,其實宋朝是有玻璃的,只不過價錢方面非常昂貴,而且工藝還很原始。製作出來的玻璃顏色不純,形狀上也不算精美。 既然暫時還只是自用,也就不用考慮太多,反正前宅的家丁等閒不會允許到內宅來往,這一畝三分地上周碩怎麼折騰都行。 周碩便將兩個石匠找來,吩咐兩人采了些純淨的石英石回來。 等石匠將石頭采回來,周碩讓他們在院子裡用錘子和鐵釺將大塊的石英石都碎成了砂。石頭碎好,將不是石英石的雜質挑出來,最後用水洗淨,過篩子篩出一樣大小的碎砂,裝上了手推車。 除了石英石以外,燒制玻璃還需要熟石灰和石膏,這兩樣都好說,市面上有賣的不少。只是還有大量需要的純鹼這就讓周碩撓頭了。 按理說,草木灰這種鉀堿是可以代替的。可惜大宋朝時候,市面上的草木灰竟然只是去了雜質的堿水而已,是所謂:“久則凝澱如石,連汁貨之四方,浣衣發麵,甚獲利也。”,根本不是碳酸鉀的結晶。不得已周碩還得連著這些湯汁買回來,自己過濾、加熱,收集碳酸鉀結晶。 將原料都準備好,周碩便將人趕走,自己一個人推著小車下了被劃為周府禁地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二層裡,有周碩當初花了一萬多元軟妹幣買下來的實驗室用工業電爐,爐溫能達到一千六百多度,是個吃電的大老虎。安裝好太陽能電池板之後,周碩足足積蓄了一周的時間才將開動這傢伙的電量攢夠。 為了掌握玻璃燒制時候的配料比以及退火、淬火過程,周碩當初還特別買了本書來學習,並且找了熟人去一家郊區的小玻璃廠實地觀摩了一次,這才胸有成竹的準備自己燒玻璃。 他將準備好的制備料攪拌均勻,然後裝進電爐的坩堝。因為不會將黃沙做除鐵處理,周碩不得不用矽純度更高的石英石粉碎的石英砂來做原材料,不然燒制出來的玻璃必須添加二氧化錳才能去除綠色。 電腦設定好加溫程式,周碩開始漫長的等待。四個小時之後,他再打開電爐,坩堝裡粘稠的玻璃液散發著刺目的黃白色光芒。 這就好像魔法一樣,周碩貪婪的看著電爐內的變化。科學帶給人的神奇不會因為是現代人而有所改變,尤其是這種改變還是因為自己。周碩這時有一種錯覺,似乎自己身體裡充滿了力量,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從這一刻開始給世界帶去更多的改變。 周碩渾身上下穿著防護服,帶著專門的護目鏡,小心翼翼的操縱著坩堝緩緩的傾斜。玻璃液一點點的流出來,經過搭過來的鐵槽向旁邊盛著錫汁的鐵盤裡流去。那鐵盤坐在另一個電爐上,底下的電熱絲提供著穩定的溫度。周碩將熱量調低,錫汁雖然仍冒著騰騰的熱氣,卻漸漸的開始冷卻下來。 一千六百多度的玻璃液流進鐵盤裡,在散發著銀白色光澤的錫汁上緩緩的張開,不一會便鋪平了整個鐵盤。周碩連忙把坩堝轉正關上爐門,保持住玻璃液的溫度。等了一陣,錫汁上的玻璃板漸漸成型,溫度降到了兩百多度。周碩便通過房頂上設置的吊索,將玻璃板夾起來,從錫汁裡提出放在一旁的木頭架子上。然後再將坩堝裡的玻璃汁導入鐵盤的錫汁上,等待溫度降低製成玻璃板。 如此周而復始,待一車玻璃板制好了,周碩便將它們推進為退火箱裡進行退火。等這些玻璃從退火箱裡出來,尚還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它們將在五百四十度的退火箱中呆上十天,以便減少它們自身的熱應力,不然這些玻璃將在未來某個時間莫名其妙的自行破裂,周碩可不想被突然破裂的玻璃渣子糊一臉。 待周碩滿頭大汗的從地下室出來,早就有等候多時的婢女上來稟報道:“啟稟老爺,在白記食鋪裡幫廚的家人回來了,說是白老爺有事相求。” 周碩“哦”了一聲,點點頭說道:“將他帶到前宅書房吧。” 不多時,周碩出了內宅,到了前宅的書房。正見到婢女慧敏將一個家丁帶過來。那家丁見到周碩,先是見過了禮,然後說道:“啟稟老爺,白老爺店裡有人鬧事,被打破了頭,讓小底過來給您報個信。” 周碩眉頭一皺,忍住怒氣問道:“究竟怎麼回事,細細說給我聽。” “是,老爺。今天白老爺開了張,如往日一般叫賣。正趕上中午來了四個潑皮,坐下之後大呼小叫。白老爺不讓我們跟他們一般見識,這桌人點了六十根大串,烤肉上來了卻說數目不對,白老爺又給再添了十串。過一會兒又說味道不好,要賠錢。夥計們氣憤不過,和他們理論,白老爺上來好言相勸,卻被他們打破了頭,又砸了咱們一副桌椅,趁著混亂就跑了。” 周碩越聽越怒,一拍桌子,哼道:“真是欺人太甚!白老爺現在在哪?” “已經找大夫包紮過,現在還在店裡。” 周碩站起身來,大步當先:“走,去看看情況。” 周碩到了白記食鋪,正看到白芷陌頭上包的好像阿三一樣,仍然站在白記食鋪門口叫賣。 周碩上前一把拉住白芷陌道:“白兄,都傷成這樣了,怎地還不休息!” 白芷陌轉頭一看,見是周碩,呵呵笑道:“原來是周兄,一點小傷不礙事,生意可是一刻耽誤不得的。” “你啊!”周碩惱道:“真是不愛惜自己,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怎麼和我白嬸交代!” “不妨不妨,我自己心裡有數。”白芷陌搖著頭,示意周碩儘管安心。接著說道:“對了,倒有一事需麻煩周兄幫忙。” “白兄儘管說,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可是知道那四個潑皮是哪裡人?我去替你教訓。”周碩義憤填膺的說道。 “不是,不是。”白芷陌連忙擺手,說道:“是飲食行業的一個前輩六十大壽,我這腦袋受了傷,形象不太好。就想著能不能請周兄代我走一遭。” “哦,是誰辦壽?可有什麼淵源?” 白芷陌不好意思的說道:“辦壽的是飲食行會的一個行老,姓董名藤字龐龐,乃是烤鴨界的翹楚。若說淵源麼,其實是沒有的。大概是看在白記最近名聲大噪,這才賞了一分薄面而已。” 周碩奇道:“一個烤鴨的而已,去吃他的壽席就已經不錯了,還說什麼薄面?” 白芷陌苦笑道:“周兄可別小瞧這人,飲食行會裡很有幾分影響力的。汴梁城烤鴨手藝人有多半都是人家的徒子徒孫,觸類旁通,烤肉行當裡,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了。” 其實這卻是周碩孤陋寡聞了,說起烤鴨他只知道北京烤鴨,卻不知道這北京烤鴨,其實卻是北宋汴梁城烤鴨輾轉流傳過去的。早在北宋年間,炙雞、烤鴨就已是汴梁食肆中的名肴,這在《東京夢華錄》中早有記載。 後來金兵攻破汴梁城之後,汴梁的大批工匠藝人和商賈,隨著宋高宗逃到古代建康、臨安一帶,烤鴨這一美食又成為南宋民間和官宦之家的珍饈。南宋文人洪遭在《夷堅丁志》中,就記載了最擅長烤鴨技藝的名廚烤鴨能手王立,這是中國見諸于經傳的第一位烤鴨名師。元滅南宋,元將伯顏將又將臨安的百工技藝帶至元大都。 就這樣,汴京的烤鴨技術才得以輾轉流傳到了現在的北京。 “這樣啊,那成,我就替你跑一趟。”周碩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白芷陌笑顏逐開道:“那可太謝謝周兄了。” 周碩“嗨”一聲,假意怒道:“咱兄弟,說什麼謝不謝的呢。” 白芷陌服氣的拱手道:“好,好,咱們不說謝就是了。” 白芷陌轉頭拿出請柬交給周碩,說道:“壽宴就在今天,下午正好可以先去置辦些壽禮,花費回過頭來我就給周兄補上。” 周碩翻了翻手上的請柬,這東西他還是第一次在大宋朝看到。見是大紅封上面,用摻了金粉的松香墨寫下“請柬”二字,又用黑墨寫清楚了壽星公名諱,壽宴的時間地點,最後寫上受邀人的名字,顯得相當正式。 周碩收起請柬,說道:“這點小事還和我講究,不當我是兄弟麼?” 白芷陌聞言只得哭笑不得的拱拱手,表示領了這份情。 |
第三十章 理科男的悲劇 “一手交人,一手交配方!” 周碩站在後門,看著那大漢將蒲流螢推倒,飛身撲向地上記載著配方的紙張。 那大漢在地上打了一個滾,靈活的像猴子一樣飛竄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周碩一眼,這才消失在街角。 “不要追了!”周碩喊住賈貓和吉家兄妹二人,伸手將蒲流螢扶了起來。 “怎麼樣?受傷了沒有?”周碩低頭看了看蒲流螢的身上。 蒲流螢低著頭,小聲道:“回老爺話,一點輕傷不礙事的。” 周碩點點頭,安慰她道:“這番你受驚了,先歇息幾日,將身子養好吧。” 蒲流螢福了一禮答道:“是,奴婢謝過老爺。” 周碩揮了揮手,說道:“好了,都回府吧。賊子既然已經跑了,此事就到此為止。” 眾人關了後門,各自散了。賈貓連忙跪倒在地,請罪道:“小底一時失察,請老爺責罰。” 周碩臉上面無表情,嗯了一聲,說道:“跟我過來。” “是。” 賈貓起了身,跟在周碩身後,回到了一品居的書房。 周碩坐在椅子上,看著站在面前的賈貓。人造剛玉技術的擴散他並不在乎,這東西哪怕是人造的,成本也並不低廉,用途和市場也都非常狹窄。周碩在乎的始終是人,賺錢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但是如果沒有足以支持財富的人群,富可敵國也不過就是別人的儲錢罐而已。 周碩雙手扶著桌子,冷聲道:“我懷疑家裡有人吃裡扒外,將這個人找出來。” 賈貓低著頭,連忙答道:“小底明白。” “找到這個人就算你將功折罪,找不到就兩罪並罰!” “多謝老爺開恩!” “嗯,你去吧。” “小底告退。” 周碩靠在椅背上,看著賈貓出了門。 進賊這件事兒並沒有放在他的心上,整個內宅早就已經被他佈置好了安防系統,周碩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周碩雖然曾經許諾給賈貓一個護院領隊的差事,但是這種職位顯然不是光有武力就可以勝任的,更多的還得看他處事的手腕。 要說賈貓在這件事情上的責任並不大,但周碩還是決定還是要敲打他一下。賞罰如果因為上位者的心意而隨意變換,那麼就將失去它的價值。賈貓的失職雖然是因為人手不足和內鬼而情有可原,但是開了這個頭就會讓他滋生出投機心,以後出了事情就可能不想著補救,而是推卸責任,這是周碩不能容忍的。 他可以容忍失敗和無能,但是不能容忍機心。 周碩自家知道自家事,他的優勢在於比古人有更多的科學知識。但是玩心眼,周碩既不擅長,也沒有信心比古人更強,勾心鬥角大概是唯一沒有在未來一千年取得長足進展的技能了。所以周碩絕對不能容忍自己身邊出現奸猾的人,更別提是關係到自己安危的關鍵人選。 至於究竟是誰謀劃了這個事件,周碩並不關心。紫明軒也罷,日盛齋也好,或者是另有其人,在後世人造剛玉都沒有多少普及度,更別說是用煤和木炭來煉製了。 等他能夠電解水制取純氧和氫氣的時候,使用氫氣在純氧中燃燒的方法,直接就能得到2860°的火焰溫度。人造剛玉的煉製成本立刻就能降下來一大塊。反正不管是誰,他最後都會發現,費盡心思搶走的東西其實一文不值。 當務之急看來是要擴充人手。當然,今天發生的事情,還要和紫明軒做好溝通,不然誤會了周碩貨賣兩家就不好了。 周碩坐在書房裡正在想著事情,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周碩起身將房門打開,驚訝的發現吉小淵竟然孤身一人站在門口,連忙將她讓了進來。 “不知道吉小娘子近來住的可還習慣?”周碩將吉小淵讓在座位上,親手端了一杯茶過來。 吉小淵將茶杯接過來,掃了一眼,發現這茶水裡竟然只漂了幾片茶葉子,茶湯黃綠,渾不似大宋朝煮茶出來那樣,全都是茶葉沫還要放些蔥薑蒜之類。 這人身上,究竟有多少奇怪的地方啊! “多謝周公子關心,奴家住的習慣。”吉小淵呷了口茶水,清香的感覺讓她眼前一亮,吞了茶水下去,口裡竟然還有微微回甘。 吉小淵驚喜的問道:“這是什麼茶?我竟然從來沒聽說過!” 周碩笑道:“普通的綠茶而已,只不過我的喝法和別人不一樣罷了。” 吉小淵放下茶杯,感慨道:“周公子真是見多識廣,多才多藝。” 周碩擺手謙虛道:“一點吃喝小道,不足掛齒。不知道吉小娘子此來,可有什麼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奴家有一個不情之請。” “吉小娘子請說。” 吉小淵低著頭,細聲細氣的說道:“嗯——奴家只是好奇而已,如果有得罪周公子的地方,萬望海涵。” 周碩點點頭笑道:“吉小娘子不必如此見外,有什麼話就請直說便是。” “自從與周公子相識以來,已有月餘。奴家旁觀,相信周公子絕非常人,不知道可是哪位神仙的弟子?” 周碩摸了摸鼻子,躊躇道:“這個嘛——” 吉小淵聞言連忙擺手說道:“如果周公子為難,那就算了。奴家也只是好奇而已。” 周碩心裡苦笑,自己身上的特異之處,果然是瞞不住別人。這也不奇怪,周碩是個委屈不得自己的人,讓他有好東西不能用,簡直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更何況,周府的整個建築過程吉小淵都看在眼裡,再加上周碩幾次出手,吉小淵要是再沒有什麼發現,那就成瞎子了。 周碩斟酌了一下話語,接著說道:“不是為難,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神怪之類的事情,我是不信的。要說我身上有什麼特異之處,不過是多看了些夢溪丈人、和子容(蘇頌)先生的筆記而已。” 周碩苦笑著擺了擺手,接著說道:“因為生平只愛看閒書,輪到要做學問之類反倒是一個頭兩個大,因此可沒少被家裡長輩批評。” 聽周碩說的有趣,吉小淵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周碩見吉小淵笑靨如花,心下一陣恍惚。本來吉小淵就是他喜歡的那種英姿颯爽的類型,如今竟然被他這個情場新嫩逗的笑了起來,頓時感覺兩人的距離被拉近了不少。 要說吉小淵和周碩相處的時間和機會都不少,吉小淵也能看的出來,周碩對自己還是挺有好感。無奈這個呆子根本是有賊心沒賊膽,讓打定主意要色誘周碩的吉小淵,急的愁腸百轉。總不能自己一個清白的女兒家,反倒去逆推他吧! 吉小淵只好硬著頭皮,接著找話題道:“不知道今天周公子用的那根黑色短棍是何物?怎麼一碰到那賊子,就讓他倒地不起了?” 周碩聞言眼前一亮,忍不住吹噓道:“此物名叫電棍,能將雷電的力量用來傷敵,只要挨上就沒有不倒的!” 吉小淵驚訝的問道:“這不就是傳說中道士的掌心雷了嗎?” 周碩擺手道:“不一樣,道士們的掌心雷也就是聽個響,大號的爆竹罷了。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雷電之力。” 吉小淵不可置信的問道:“這雷電之力是哪裡來的?” 周碩耐心解答道:“冬天的時候,你和人接觸,可有過突然被針紮一樣的時候?” 吉小淵點頭道:“有啊。” “這就是電了!” 吉小淵眼睛大張,似是不敢想像的問道:“這和天上的雷電是一樣的?” 周碩答道:“原理都是一樣的。我們冬天的時候之所以會和人接觸突然感覺像針紮一樣,就是因為冬天穿的多,衣物和人體相觸,就會產生電。這和天上雷電產生的原因相同,天上的雷電就是由於雷雨雲間互相摩擦造成的。” 周碩說的起勁兒,將電棍拿出來,打開開關。電棍的頭部正負極間“劈啪”一聲,頓時閃過一道微小的閃電。 “你看,這就是放電,是不是很像一隻縮小的閃電?我這支直流電棍能夠產生四萬伏特的電壓,被電的人會在瞬間失去行動能力……” 吉小淵從周碩的書房裡呆了半個時辰,最後終於暈暈乎乎的告辭了出來,整個人好像行屍走肉一樣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吉小淵的房間裡,吉寶正在焦急的等待著。一見到吉小淵回來,連忙將她拉到一邊,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黑著臉問道:“可是那個混蛋對你動手動腳了?” 吉小淵無精打采的回答道:“沒……沒有啊。” 吉寶怒道:“你都這個樣子了,還說沒有嗎?” 聽到吉寶的怒吼,吉小淵這才稍微回過幾分神來,辯解道:“我們真的什麼也沒發生,我本想稍微露點口風,他還不得巴巴的湊上來,誰知道聊著聊著就聊到了什麼雷電上去,我聽著聽著,就入了迷……” 吉寶一拳砸在桌子上,恨聲道:“果然是個妖人,這是不知不覺對你使用了妖術嗎!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請允許我們為理科男做一個悲傷的表情吧。 |
第二十九章 科技的威力 “又出現了,果然是他手裡那根棍子造成的!”吉小淵心裡興奮的想到。 這大漢撲上來,再被電倒,一切都是電光火石一般。周碩手裡這根電棍,使用鋰電池充電,經過改造加大了電流的流量,比正規電棍高壓低流殺傷力要強上不少。 然而電棍畢竟不是高壓電線,開發出來的目的並不是要用來殺人的。這種僵直的效果最開始也就是一兩秒鐘的時間,只要不再有電流經過身體,人就能很快的拿回身體的控制權。 顯然這大漢也是一個猛人,意志力非常的高。竟然在短短的時間裡就通過了意志鑒定,重新取得了身體的控制。而這時,包圍圈的其他人不過才剛剛反應過來,畢竟周碩這退敵的手段也實在是太快了些,委實出人意料。 這大漢雖然仍舊手腳酸軟,但看到四面都有人搶過來,情知這般最後肯定是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當下骨子裡的兇悍勁兒被啟動,讓他從身體深處又湧出一股力量來。 大漢在地上順勢一滾,竟然順著來路滾回了蒲流螢的腳下,伸出粗細堪比蒲流螢大腿的胳膊拿住了蒲流螢的腳踝,用力一拽!蒲流螢頓時在驚叫聲中撲倒在地。 說時遲那時快,大漢三下五除二將蒲流螢擋在自己身前,喝道:“住手!不然我殺了她!” 這時賈貓和吉家兄妹三人已經離這大漢只有一步之遙,聞言頓時止住了腳步,拿眼睛看向周碩。周碩將電棍指向大漢怒道:“你這廝真是不知死活,放了人我還能饒你一條活路!” 大漢恐懼的看了一眼周碩手裡的電棍,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色厲內荏的吼道:“讓開!都給洒家讓開!洒家爛命一條,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有種的上來試試!”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周碩可不想他傷了哪一個,聞言伸手讓眾人退開幾步。 周碩知道和這種人沒什麼嘴炮好打,只能從利益出發:“好,我們不過去,你把人放了,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要是你敢傷了人命,我就叫你再嘗嘗剛才的滋味!” 大漢聞言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用匕首挾持著蒲流螢從地上坐起來,怒道:“洒家爛命一條,爛命一條!有什麼手段,儘管招呼上來便是!” 周碩頭疼的看著抿嘴欲哭的蒲流螢,心知今天是遇上徹底的亡命之徒了,忍住氣道:“好,你說個條件,想要多少錢?我都依了,咱們就做筆交易!” 大漢聞言一愣,抓住蒲流螢不過是他自保的手段,原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在他心裡,周碩斷然不會為了蒲流螢花費多少心思。這樣一個丫鬟,身價不過百來貫而已,周碩家大業大,怎麼也不像是差這點錢的樣子。再說哪怕是見死不救,出了人命官府也不能說什麼。 誰曾想周碩竟然願意給出贖金!這可實在是超出他的預期,當即嘿嘿笑道:“我才不要錢,就是真金白銀,我這雙手又能拿走多少?我要你燒制剛玉的原料配方!” 周碩聞言松了一口氣,有要求就好,只要能談判,事情就有解決的辦法。只是他還是想再爭取一下,不能讓這大漢覺得自己拿的太容易了,再生出更多的要求來:“我給你一千貫,你背後的主使能給你這麼多嗎?拿了這筆錢遠走高飛如何?” 大漢只是搖頭,仍道:“洒家只要剛玉配方,休要再多講!” “兩千貫!或者你自己開個價,只要有的,我一定不囉嗦一句!” “洒家再說一遍,只要剛玉配方!你這人好不爽利,再聒噪洒家就先刮花了這小娘的面皮!” 周碩裝出很肉疼的表情,勉強說道:“好,你不要動手,我給就是!” 周碩轉頭對離自己最近的吉小淵道:“請吉小娘子去我書房裡,將書架上左數第三排,上數第四行格子裡的第一本道德經取來。” 過不多時,吉小娘子面色詭異的手裡拿了一本道德經出來,交給周碩。 你道吉小淵為何面色詭異?因為周碩書房裡用了一整面牆打造的書架上,堆放的滿滿的全是道德經。正所謂:如果你想藏起來一棵樹,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放進森林。周碩也一樣,會將自己腦海裡閃過的一些點子,記錄在一本道德經的字裡行間,然後再把它放在書架上。這樣除了周碩,別人除非翻遍每一本書的每一頁,不然就得憑藉逆天的運氣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周碩將書打開,翻開書,將一頁紙撕了下來,舉著說道:“秘方就在這裡,一手交人,一手交配方!” 大漢懷疑的看著周碩,說道:“我怎麼知道配方是真是假?” “你說你想怎麼知道吧!”周碩無耐的反問。 大漢眼睛一轉,說道:“把配方給我,再給我兩千貫錢做押金,配方是真的我就把錢還你!” 周碩聞言氣的樂了起來,說道:“你當我是傻子嗎?這種條件我會答應?” “那你就當著我的面將配方製作一遍,這樣總行了吧?” 大漢也是不得已為之,畢竟呆的時間越久就越危險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不過又要配方又要錢的條件他自己也知道不靠譜,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周碩冷著臉點點頭,答應道:“好,就按你說的辦。” 看著周碩轉身走進一品居,蒲流螢好像自己在做夢一樣。 自己的命竟然值兩千貫錢?這不是在開玩笑吧?就是最值錢的清倌人也值不上這些錢啊!好像那個什麼配方,竟然比兩千貫錢還值錢,老爺竟然願意拿這個配方換我的命。這,我不是在做夢吧?爹爹,娘娘,是你們在天上保佑我嗎? 過不多時,周碩從一品居裡抱出來一個櫃子,櫃子後面還連著一個一根皮管子。周碩將這櫃子放在院子裡,說道:“你自己作死,可就怪不得我了,你以為知道了這個配方,你的主人還會留下你嗎?” 聽了周碩的話,大漢眼中頓時閃過一絲不安,卻沒有阻止周碩的動作。 說完,周碩將一塊明礬碾碎,均勻的灑在清水裡。一邊撒一邊說道:“看仔細了,這東西是明礬,將明礬撒在水裡,等明礬化開了,把清水撇去,剩下的浮沫上火燒,將水燒幹之後繼續加熱,直到這些浮沫變成白色顆粒,就是可以煉製剛玉的原料了。” 周碩邊說邊做,將夾著皮管的一個夾子送開,櫃檯上的鐵嘴馬上響起“嘶嘶”的噴氣聲。然後周碩用火種湊近櫃面上的鐵嘴,鐵嘴前面的空氣突然“嘭”的一聲噴出一束天藍色的火焰來。 這是周碩採集自家沼氣池裡出產的沼氣,製作的甲烷噴燈。雖然這個粗製濫造的甲烷噴燈能夠提供的壓力還很小,但是噴出的甲烷火焰溫度仍然輕易的達道了兩千零五十度以上。 院子裡的眾人見了,齊齊嚇了一跳。大漢的臉色更是又難看了幾分,顯然是回想起來自己之前被電的遭遇。 難道這人是個道家的法師不成?那棍子打來明明沒有什麼力氣,落在身上竟然讓自己痛不欲生,如今又不用柴火不用石炭,就能憑空生出火來!這火難道就是三昧真火不成,那剛才黑棍子,就是能發掌心雷的法器了嗎?這可如何是好,別等他騰出手來,用什麼妖法害了自己的小命去啊! 因為只是一個實驗,周碩就沒有放太多的材料。很快鍋裡的水蒸發乾淨,氫氧化鋁也氧化成了氧化鋁粉末。周碩將一個小坩堝傾斜的架設在火苗上,再將氧化鋁粉末撒在鍋裡。坩堝傾斜的一面下麵正對著一小塊剛玉晶種。 花了一些時間做完這個實驗,周碩將最後的成品拿起來給那大漢看。 大漢見固定在底座上的一小塊晶種,上面已經生長出一截透明的剛玉晶體。看到這幅畫面,大漢內心裡甚至憑空生出一股不真實的感覺,仿佛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突然就崩塌了。 點石成金啊,這可是比點石成金還要值錢的剛玉!大漢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卻本能的感覺到這樣的技術,不是人間能夠擁有的。 大漢那能夠挺得過電擊的意志,都已經不起作用了。這傢伙真的是人嗎?一種心慌的感覺席捲了他的內心。如果真的有仙法,那是不是有神仙?如果有神仙,是不是真的有天庭地府?壞人不會真的要死後下地獄吧?不,不會的,這些都不過是奇技淫巧而已…… 大漢現在根本不敢看周碩的面孔,眼前的這個人明明就站在那裡,卻讓這大漢有一種花木蘭雜劇裡突然冒出來一個會說人話的吊晴白額大蟲般的感覺。大漢說不好這種感覺,只是感覺打從自己見到周碩開始,這種不真實的違和感就一直環繞在他的心頭。 這大漢的反應還算好的了,畢竟他的立場天然就敵視周碩,對這些反常的現象還能抗拒。周圍的吉家兄妹二人和賈貓,甚至都已經快要克制不住頂禮膜拜了! 現在是徽宗末年,民間通道的人氾濫成災,神鬼傳奇有著很大的市場。君不見沸油鍋裡撈個銅錢,都能被無知的人拜成大仙。從科學知識的角度來看,這個時間點最有學問的人和文盲之間的差距不過是大哥和二哥而已。 所以,對於這個皇帝帶頭搞迷信的時代,可以想見周碩身上的神秘現象,對旁人是多麼的震撼。 |
第二十八章 冷流螢 “老爺的飯都是別人拿走的,我也不知道在哪吃啊。”蒲流螢抹著淚說道。 “不見棺材不死心啊你這是,起來,帶我往內宅走。”那大漢將匕首收在袖子裡,冷笑道:“路上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保准第一個拿你開刀。到了黃泉路上,有這麼漂亮的小娘子可以享用,洒家死了也值了。” 蒲流螢絕望的站起來,心中充滿恐懼:“今天就是我的死期了嗎,父親,母親,我終於能去找你們,不用在這人間受苦了。” “磨蹭什麼,快走!”大漢將發呆的蒲流螢推了個趔趄,兇神惡煞的讓她在前領路。 蒲流螢洗衣服的地方是三進的一個偏院,三進裡是前宅家丁僕役們居住的地方。穿過四進裡堆放雜物的倉庫和廚房,後面就是內宅了。內宅四周的院牆造的很高,一方面是為了防賊,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防止窺探。汴梁城裡的高層建築並不少,尋常的酒樓正店也都要有個三四層高,更別說周府附近還有繁塔這個制高點。 前宅和內宅隔了一道高牆,只是在西側開了一個門。蒲流螢帶著那大漢穿過兩道月亮門,走過三四個小院子,這裡的施工還沒有完善,院子裡堆滿了木料和泥灰。這時天色已近稍晚,工人們或者回家,或者吃過飯已近歇下來,正巧是沒有什麼人的時候。 蒲流螢在一個路口站定,怯生生的和這大漢說道:“不能再走了,往前就是內宅的大門,門前有個門房,裡面是有人值守的。” 那大漢眼睛一轉,說道:“你只管走就是,到時便說我是國子監來送文書的。” 蒲流螢這才繼續向前走,到了內宅的門房處,果然見賈貓正端坐在值房中。不知從哪弄了一疊茴香豆,正在自得其樂。 見到蒲流螢走過來,賈貓站起身來打招呼道:“蒲小娘子,怎麼,有事?” 蒲流螢福了一禮,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這才說道:“是,這位小哥是給老爺送國子監文書的,還請通報一聲。” “好,你稍待。”賈貓關了值房的見客窗,轉身進了內宅。 不一刻,就見賈貓回轉過來,打開了內宅的門,說道:“蒲小娘子自帶他進去就是。” 蒲流螢躊躇一番,突然道:“這……奴家手裡還有點活計沒有做完,賈小哥能代我送他一程嗎?” 那大漢聞言一愣,伸手握緊了長袖裡的匕首,右腿微提,腳掌抓地,瞬間就做好了上前殺人的準備。 賈貓攤手道:“我也要值班呢,老爺說了,蒲小娘子只管將他帶到一品居就行了。” 蒲流螢臉色刷的就變白了,抿著嘴,應道:“那奴家這就去了。” 賈貓送了兩步,笑道:“蒲小娘子慢走。” 別了賈貓,向內宅走了沒多遠,那大漢突然暴起,扼住蒲流螢的脖子,怒道:“你想死嗎?嗯?想死我就成全你!” 說完,那大漢手上一點點加力,蒲流螢嗓子裡發出“喝喝”的聲音,張大了嘴巴,卻什麼也喊不出來,只是臉色越來越紅。 蒲流螢感覺簡直就是一支燒紅了的鐵圈,被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胸口悶的簡直想要伸出一隻手來,腦袋裡嗡嗡直響,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一般。 蒲流螢的意識在一點點的消失,這一生的一幕幕在眼前快速的回閃。無憂無慮的童年,疼愛自己的爹爹,心靈手巧的母親,嬉戲,認字,女紅,一點點長大,訂親,未婚夫縣試案首,府試案首,院試案首,移情別戀…… “當年你落魄時,曾經許下的海誓山盟呢?” “當面說是情同姐妹,轉過身來就搶走別人夫婿,你不會暗室虧心嗎?” “記住啊,人家姓冷,叫畫屏。” “爹,娘,不孝女兒來了……” 過了片刻,這大漢才鬆開了扼住蒲流螢的手,蒲流螢如同風中的絲綢一般滑落在地,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眼中終於重新看到了亮光。 大漢揪著蒲流螢的頭髮將她拽起來,看著她的眼睛冷哼道:“記住了,沒有下一次!” 都說生死之間能夠改變一個人,蒲流螢從鬼門關上打了個轉,突然覺得自己心裡不再害怕了。 “活著就是痛苦,死亡才是歸宿。” 蒲流螢默念著這句話,緩緩站起來說道:“行了,殺了我你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 大漢“嘿”了一聲,新奇的看著蒲流螢,說道:“小娘子夠味道,原來是喜歡粗暴的啊!” “呸!”蒲流螢向大漢吐了口唾沫,怒道:“男人的嘴裡果然吐不出象牙來!” 蒲流螢和大漢離得太近,一口唾沫一點沒浪費的全噴到大漢的鼻尖上,大漢登時大怒,一拳打在蒲流螢的肚子上,哼道:“臭小娘,這麼野,洒家就教教你什麼叫‘乖’!” “呃——”蒲流螢彎腰的像蝦米,嘴裡吐出來的都是粘稠的胃液,眼睛卻堅定的望著大漢。 大漢把拳頭在蒲流螢的眼前晃晃,說道:“看清楚了,再不聽話有你苦頭吃!” “走。”大漢鬆開手,將蒲流螢推了兩步,蒲流螢擦了擦嘴,默默的在前面帶路。 內宅的建築由於採用了各種現代技術,建築的進度比較慢。到現在仍然只是打好了地基,建好了一個框架而已。唯有周碩安置現代設備的地下室出口,建好了一個院子。周碩將這裡命名為一品居,算是整個內宅的主建築。 大漢驚奇的看著蒲流螢帶他走來的一路,堅硬的泥灰路面,和高大的磚石建築,這和大宋朝主流的建築風格截然不同,大漢興奮的攥緊了手裡的匕首,看來這筆買賣果然不假,拿到秘方非得再好好宰上那人一刀。 蒲流螢將這大漢帶到一品居,裡面出來一個女婢。蒲流螢見了,認得這是周母身邊的慧敏,福了一禮道:“見過慧敏姐姐,人已經帶到了。” 慧敏回了一禮,答道:“老爺讓你先進去,還請客人稍後。” 蒲流螢心中松了一口氣,終於可以擺脫這個可怕的男人了。連忙上前幾步,就要和慧敏進了一品居。 “糟糕,這樣放她走,可能會暴露身份啊!可是不讓她走,有什麼理由?說不過去啊!難道現在就翻臉?正主還沒有見到,過早動手人跑了怎麼辦?” 大漢心下焦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突然心中一緊,想到:“不對,我可是國子監來的吏員,周家沒道理這麼怠慢我!不好!” 大漢想到這裡,連忙飛身上前,就要去抓蒲流螢。蒲流螢被他撲倒,頓時尖叫道:“有賊人啊!” 蒲流螢邊叫邊掄起雙臂,粉拳亂砸,掙扎著想將大漢推開。 大漢掏出匕首,刀尖頂在蒲流螢的下頜上,將她拽起來。 等他再抬起頭,三男兩女已經出現在院子中,將他遙遙圍住。 周碩出現在一品居的門口,對慧敏道:“這裡危險,你先進屋去吧。” 慧敏連忙福了一禮,轉頭進了屋子。 目視著慧敏回了屋子,周碩這才轉過頭來看著院子裡的大漢,問道:“閣下怎麼稱呼?光天化日、天子腳下,私闖民宅意欲何為?” 大漢兇狠的盯著周碩,哼道:“你是周碩?” 周碩點頭道:“不錯,正是在下。” 大漢聞言,頓時猛的向他撲了過去。只見這大漢眼睛圓瞪,嘴角帶著瘋狂的笑容,手中揮舞著匕首。吐氣開聲,嘿道:“納命來!” 但見周碩不慌不忙,從身後拽出一節黑色長棍,右手拇指一推,劈啪一聲,棍頭頓時爆出一朵藍色的電弧。 只見周碩將這黑棍向前一送,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這黑色長棍終究是要比匕首更快接觸到敵人。 那大漢心下冷笑,這一棍要速度沒速度,要力量沒力量,真是不知所謂。洒家就是這般不閃不避,讓你打上一千棍,能破了洒家的油皮麼? 說時遲那時快,這大漢就打算這麼硬頂著沖過去,反正打上這麼一下也不疼不癢的。那黑棍僕一接觸大漢,頓時又發出“劈啪”一聲,空氣中就是一股烤肉糊鍋的味道。 在大漢驚訝的眼神中,自己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形態,突然脫離了他的掌控。手舞足蹈的翻倒在地,從被黑棍接觸到的位置開始散發,全身上下如同億萬根鋼針紮進了身體,並且還在不住的攪拌! 劇烈的疼痛頓時淹沒了他的神經,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大漢,竟然毫無形象的“嗷——”的一聲,在地上打起滾來。 |
第二十七章 風起波瀾 劈裡啪啦的爆竹聲中,白記食鋪終於再次開張營業了。 周碩坐在靠門的位置上樂呵呵的看著門前忙碌操持的白芷陌,這些天食鋪改造白芷陌也沒有閑著,跟著周碩將烤肉的手藝學了個七七八八。 此時白芷陌正站在門口,手裡拿著個蒲扇,一邊烤著羊肉串,一邊將香味扇開。口裡隨性唱道:“夏天熱,冬天涼,冬夏離不了這炙肉香。親朋好友來聚會,美酒烤肉話天常。更有霜糖白如雪,滋味比那蜜都甜。可賽王母的蟠桃宴,勝過老君的靈丹香。白記食鋪三件寶,清酒烤肉和霜糖……” 周碩喝著小酒,聽著白芷陌的市井俚調,當真別有一番韻味。像這樣的唱詞,白芷陌能連著唱上一個時辰不重樣,詞韻悠揚而且唱詞還朗朗上口,可比後世市場上那震耳欲聾的吆喝聲好聽多了。 羊肉串的香味隨著白芷陌的吆喝,很快傳遍了整條街巷。羊肉串的味道那是多麼霸道,白芷陌的烤爐前很快就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泄不通。 有那顧客在外面等的焦急了,大聲的喊道:“哎,店家,你這羊肉用什麼烤的,怎麼這麼香?” 白芷陌就在裡面唱道:“上好的花椒八角和大料,陳皮肉桂加良姜,丁香木香親哥倆,同胞姐妹是大小茴香。客官問我怎麼調配,這個小秘密,就不告訴你!” 白芷陌俏皮的回答頓時惹起人群一陣哄笑,食鋪裡的座位很快就被拿到羊肉串的客人坐滿了。 葫蘆巷的街口,這時正巧走來一個道士。只見這道士邊走邊唱道:“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這道士唱著唱著,突然嗅了嗅鼻子,眼前一亮,尋著味道就走了過來。 那道士駐足在白記食鋪門口,大聲喊道:“哎,店家,這是何味道?快快與我來嘗嘗!” 這時白芷陌跟前的客人都拿了自家的吃食進了店裡,白芷陌這才抽出身來。對這道士打個拱手笑道:“哎呀這位道爺,真不好意思,店裡客滿了。” 這時徽宗皇帝在位,乃是難得的道教大興的年景,不僅世人多通道,而且道士的社會地位也很高。就是白芷陌這樣的民間市井,也知道遇上道士要尊稱一聲道爺。 那道士鼻子嗅個不停,急道:“哎呀,這可如何是好?饞死我也!” 白芷陌苦笑道:“對不住,真對不住,您看要不道爺您等會兒?” “這味道,真真一刻也等不得!其他的且不說,快與我幾串解解饞蟲!” “那道士,你來這裡做吧。”周碩突然高聲叫道。 道士聞言眼前一亮,一抬道袍,跨過門檻,手抱太極張嘴樂道:“無量壽佛,承您盛情。” 周碩拱手回禮道:“道士客氣了,剛才聽了你的唱詞,就知道道士是真有道行的,這一餐就算我請了。” 周碩一口將酒喝完,站起來說道:“走吧。” “哎?這就走了嗎?”吉小淵奇怪的問道。 “嗯,該看的都看過了。” 白芷陌的經營手段周碩已經看的差不多了,在這邊耽誤了不少時間,自家建宅子的事情都已經耽誤下不少了。留下了幾個家丁在白家食鋪幫廚和跑堂,周碩和白芷陌打過招呼,馬不停蹄的就回了自家。 有段時間沒有好好關注自家的建設進度了,周碩這才騰下來時間好好視察一番。 雖然沒有周碩,但是周母畢竟還在家坐鎮,工程的進度並沒有落下。整個周府的四周已經建好了高高的圍牆,將宅基地包圍起來。圍牆上刷了白色的石灰,頂上蓋著瓦片,牆角鋪著防水的陶片,看起來古色古香,周碩第一眼看過去,就喜歡的不得了。 第一進的正堂也已經即將完工了,周碩並沒有把新技術應用到這裡來,完全還是按照宋人的樣式設計製造。這裡畢竟是接待外人的地方,周碩還不想讓自己表現的太過特立獨行。 正堂的兩側是兩個月亮門,二進裡是周碩的書房和前宅家丁們的住處了,廂房裡周碩特別留出了一間改造成了浴室,並且定下家規,必須三天至少洗一次澡。 有錢人的生活或許多姿多彩各個不同,但是全世界的無產階級苦日子倒是都大同小異。這些家丁們以前都是社會最底層的苦哈哈,肯定是指望不上有什麼良好的衛生習慣。周碩不得不硬性的將檢查個人衛生定成制度,他們才會看在懲罰的面子上勉強遵守。 曹樓集的曹樓,曹掌櫃的正在核算這個月的收入。看著帳房列出來的收入數字,當真是笑的合不攏嘴了。 正在這時,一個小廝急匆匆走進來說道:“掌櫃的,小底有要事相報。” 曹掌櫃心情很好,也沒有怪罪他沒有敲門,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喝了口水,說道:“嗯,何事如此慌張?” “回掌櫃的,小底發現有人偷了我曹樓的烤肉秘方,竟然烤出一樣風味的烤肉,在汴梁街頭公然叫賣!” 曹掌櫃聽到這話,刷的一聲站起來,怒道:“什麼人安敢如此!” 不怪曹掌櫃如此震怒,從周碩手裡得了秘方之後,曹掌櫃經過精心策劃的宣傳,將曹樓烤肉的名氣很是打了出去。這曹樓是曹家家族的公中產業,但是曹掌櫃的作為經營者,是有分成的股權的。 為了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曹掌櫃謊稱這烤肉方子是自己研製的。曹樓烤肉大賺之後,曹掌櫃憑藉技術入股大大的擴張了自己的分紅比例。等他發覺曹樓烤肉竟然出乎意料的大受歡迎之後,本想將烤肉方子從周碩那裡徹底買斷,卻發現周碩早已人去樓空了。 可如今又出現了一家相同風味的烤肉,想來不外是周碩傳出去的,或者就是自家秘法洩露。但是不論如何,這肯定會極大的威脅到曹掌櫃的利益。 曹掌櫃的臉黑如鍋底,緩緩的坐下來,眼神陰沉的吩咐道:“去把這家店的底給我查清了。” 那小廝連忙應道:“是,小底這就去。” 曹掌櫃揮揮手,讓他出去。那小廝走到門口,曹掌櫃突然將他叫住道:“你,嗯……再去查查那個周碩現今在何處落腳。” “小底知道了。” 小廝退出了門,曹掌櫃的臉上陰晴不定的坐在椅子上,一天的好心情早就不翼而飛。 “我叫蒲流螢,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這是我給自己起的名字,從被賣身為奴那天開始,我就決定放棄自己以前的一切。這世界上不會再有人疼我,不會再有人在乎我,我得為自己活著……” 蒲流螢用冰涼的小手擦了把臉,原本白嫩纖細的小手如今已經有些骨節寬大,手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撲在臉上的涼水將蒲流螢眼裡的淚水混合掉,再也看不出來。 如今周府還沒有建設完,後宅只是打了個地基,起了個框架而已。沒有那麼多女婢可以安置,所以現在整個周府很多庶務都被安排給蒲流螢,她每天的工作都非常繁忙。 蒲流螢正刷刷的洗著衣服,身後突然摸過來一隻手,將她的嘴捂住,低聲道:“不許叫!不然要你的命!” 蒲流螢驚恐的看著架在脖子上的匕首,腦袋裡“嗡”的一下,還沒有來得及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見一個滿臉鬍鬚的大漢從身後轉了過來。 那大漢對蒲流螢說道:“我把你的嘴放開,你不許叫,不然……”這人用匕首輕輕的頂了一下蒲流螢的脖子,接著說道:“明白了?明白就點點頭。” 蒲流螢慌忙的點點頭,眼睛瞪的大大的,無辜的看著這個大漢。 大漢把捂住蒲流螢嘴的手輕輕放下,嘿嘿笑道:“小娘子面皮不錯嗎,嫩嫩滑滑的。” 蒲流螢垂淚欲滴,怯生生的說道:“你……你是何人,想要做什麼?” 那大漢用匕首抵住蒲流螢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嘖嘖道:“娘的,這大戶人家連個洗衣服的婢女都這麼漂亮,洒家卻連個媳婦都沒,呸!真他娘的不公平!我問你,你家老爺在哪裡?” 蒲流螢張大了嘴,身子微微顫抖著,帶著哭腔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個婢女,等閒看不到老爺的。” “小娘皮不老實!”大漢手上加勁兒,匕首將蒲流螢脖子上的皮膚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涓涓的流了出來。“當洒家好糊弄是吧?闔府上下一共就四個婢女,你是管做飯的那個吧?” “我……我!”蒲流螢聽見這大漢這麼熟悉府裡的情況,也不敢再撒謊,只好說道:“是,我是負責做飯的。” “那你們老爺今晚在哪用得飯?你最後一次看到他又是什麼時候?在哪?” |
第二十六章 古人不傻 李老丈轉著眼珠子一尋思,這白家老娘們得的是肺癆啊,這事兒肯定沒錯,多少人都知道。古往今來這麼多年,肺癆可從來都是絕症,從來沒聽說誰還能治好的。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子,吃傻了?跟我打這個賭?事有反常就是妖啊,某非這裡面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內情?不行,這個當不能上。 可是…… 這小子把白芷陌欠下的債都還了,哪還需要賣鋪子了?就是要賣,看來也是賣給這小子了,這可如何是好。洒家我眼饞白家這鋪子饞了一輩子,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正所謂利令智昏那,這李老丈可不就是麼。人這一生總有面對一些東西做不到淡定的時候。就好像**絲遇上女神、女人碰上初戀一樣,牽扯到了,心也就亂了。 總之這李老丈最後還是一咬牙,應下了這個賭約。沒辦法,白家過世的老爺子和這李老丈鬥了一輩子,人年紀大了,犯渾不講理說白了就是執念。李老丈就這一個執念,姓白的你死了這都不算完,我非得壓你一頭不可,壓不了你,我禍害了你兒子也是一樣! 有那好事兒的街坊鄰里,聽了周府家丁的話,就出來看個熱鬧。周碩當即請大家做個見證,和這李老丈立了賭約。眾人看了個熱鬧,白芷陌做了個羅圈揖,定了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等白家老夫人身子骨恢復了,再來給大家道謝。 周碩一行人這才進了屋,白芷陌將窗戶打開,門從裡面封上。太陽光照進來,將白家食鋪照的是纖毫畢現。周碩看了看白家食鋪的環境,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周碩來到大宋朝,還真沒看過幾個廚房。但是就看到的這幾個來說,還真是不敢恭維。不如後世廚房窗明几淨也就算了,在周碩看來簡直連最基本的衛生保障也沒有。 牆是土牆,被油煙熏的油黑,開闔的裂紋輕輕一碰就劈裡啪啦的掉土。頂是茅草頂,大樑上是積年的老油煙!灶台是柴火灶,水缸是陶土缸,稻草柴火堆了一牆角,食材堆上蒼蠅嗡嗡響。這還是表面能看到的呢,這樣的廚房能沒有老鼠、跳蚤、蟑螂,寄生蟲? 別看在後世他什麼都能吃的下,地溝油瘦肉精的葷素不忌,那都是眼不見為淨。反正打死周碩,他也不敢吃這種廚房裡做出來的純天然食品。 “嘖!”周碩撮著牙花子,說道:“白兄你這後廚……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別介意,做出來的東西能吃麼?” 白芷陌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問道:“周兄何出此言?廚房不這樣,還能什麼樣?我這手藝雖然不行,至少總還吃不死人吧。” 周碩哈哈一笑,想到也就是吃不死人了吧。 其實周碩還真是冤枉人家宋朝人了。白芷陌這食鋪說白了就是一路邊野店,來的也都是一些苦哈哈,或是沒媳婦的賴漢,這些人對食物和衛生能有啥挑的?正經講究的廚房,環境比現代差點也有限,他自己家的廚房,純粹是蒲流螢臨時對付事兒的。那真要講古人廚房裡的講究,洋洋灑灑的非講個七八章不可,這就是後話了。 周碩一攤手,說道:“白兄你這環境不行啊,這樣吧,你先歇業幾天,咱們先把這鋪子裡收拾一下,新開張新氣象嘛。” “成。”白芷陌點著頭答應道:“一切都聽周兄的。” 周碩於是指派了一個家丁,帶了話回府,要姚道典帶幾個得力的幫工過來改造白家食鋪。 他這邊也不閑著,和剩下的幾個人先把蒸酒、熬糖和烤肉的爐子架了起來,將製作的方法手把手的交給白芷陌。 時間過得飛快,白家食鋪經過一周的重新裝修,終於再次開張了。當然,古人是沒有一周這個概念的,幸好周碩如今也是因陋就簡,沒有現代裝修的那麼多說法,幫手的人又多,這才將白家食鋪在短短的七天時間裡裝修好了。 白芷陌摩拳擦掌,熱切的看著越吊越高的牌匾,時不時的指揮著眾人將牌匾左右騰挪。刻著“白記食鋪”的牌匾旁邊,是白底黑字紅邊的懸掛店招幌子,從房頂上垂下來,側伸到街上。 自從店內裝修好,周碩就再也不插手白記食鋪的後續經營問題了。如何開業,如何經營,如何宣傳,周碩都徹底的放手給白芷陌去做,一方面這店畢竟還是白芷陌的,周碩既不會去篡奪,當然也不屑去這麼做,九十九拜都拜完了,最後正是要坐實了這個人情的時候,就不要再去指手畫腳了。 另一個理由說起來慚愧,其實周碩也沒有什麼經營的經驗。穿越前不過就是一個月賺個兩三千塊,勉強過活的**絲而已。最後是賣房子、騙信用卡什麼手段都上了,這才湊合個大一百萬,來做穿越資金。和攢錢買瑪莎拉蒂只需要三秒鐘的商業天才,那是沒法比的。 周碩充其量最多就是在夜市裡烤過串,練過攤,賣過網站,做個策劃什麼的。要是說務虛,耳熟目染的也能勉強說些似是而非的東西,但是真要將一個店鋪交給他來經營,那還真是老鼠拉龜——沒處下嘴。 所以周碩索性不去逞強,只是安靜的站在一邊觀看學習白芷陌是如何在大宋朝的環境下從事商業活動的。這也是他深入觀察研究古代商業行為難得的機會。畢竟再高明的經營手段,畢竟也還只是書本上的文字,總也有一個水土不服的問題。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哪些需要怎麼變通,沒有調查肯定就沒有發言權。 白芷陌正忙著,街口呼啦啦就湧過來一群中年婦女。上來就將白芷陌圍住,白芷陌打眼一看,連忙打躬作揖道:“諸位姥姥來的好早,近來生意如何?” 當頭一個中年婦女身上穿著翠綠的褙子,頭上插著銀晃晃的玳瑁釵,渾身上下透著股和藹可親的味道,拽著白芷陌說道:“小白哥,姥姥們可是來光顧你的生意了!還不快快把你那霜糖多多的拿出來與我們?” 白芷陌聞言眉開眼笑的問道:“哦?看模樣諸位姥姥可是大發利市了!這霜糖吃的可滿意?” “滿意,滿意!”眾中年婦女嘰嘰喳喳的答道:“夫人小娘們可滿意咧,說是從未吃過這麼甜的糖,不僅甜,還白!又好吃又好看咧!” 白芷陌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連忙將眾位姥姥迎進了食鋪裡。周碩在一旁看著,不禁問吉小淵道:“不知吉小娘子可知道這些姥姥都是做什麼的?” 吉小淵抿著嘴,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周碩,說道:“這些都是走街竄巷的姥姥,大宅子裡的夫人小娘們等閒不能出門,這些姥姥就尋了各種新奇的物事,出入大戶後宅向她們出售。” 周碩恍然大悟的想道:“原來如此,竟然是利用這些姥姥將霜糖販給了高門大戶,這簡直就是直銷麼!” 誰說古人傻啊,太陽底下就沒有新鮮事。周碩心中暗道,幸好自己懂得藏拙,雖然生產力跟不上趟,但是古人在當前的技術條件下果然已經做到最好。這裡的商業手段和競爭程度自有一套規則,未必就不如後世的。 白芷陌將眾位姥姥送走,一群半大的小孩又跑了過來,圍著白芷陌、伸著小手喊道:“白哥、白哥,要糖,要糖!” 白芷陌呵呵笑著,從褡褳裡掏出一個紙包來,打開紙包原來是一顆顆顏色各異的水果硬糖。白芷陌揮揮手,對著這些半大小孩說道:“別急,別急,都有!來,排隊!” 將孩子們大概排好,白芷陌拿出一塊糖,問打頭的孩子道:“吃了糖,要怎麼說啊?” 那孩子眼睛一亮,馬上說道:“白記美酒清如水,炙肉能飄十裡香,這般美食何處找?麗景門外葫蘆巷!” 白芷陌笑著點點頭,將糖放在孩子的手裡道:“不錯,拿著,去玩吧。” 就這樣不一會兒,白芷陌將一袋子糖都散光了,周圍的小孩子們呼啦啦的跑的沒了影子。邊跑,偶爾還能聽到清脆的童音在背誦著白芷陌遍的順口溜。 周碩看了半天,又忍不住感慨道:“沒想到啊,竟然還有這種做法。這個白芷陌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才啊!” 誰說不是呢,這樣只需要幾塊糖而已,雇用小孩子在大街小巷裡傳唱白記的廣告,可不比沿街散發傳單什麼的有效多了嗎?畢竟這是古代,不僅紙張很貴,而且絕大多數人都不識字,傳單究竟有多少效果可想而知 |
第二十五章 人情冷暖 翌日一早,鐵匠兄妹就送上來打造好的蒸餾器和烤羊肉串爐子,熬制白糖的鍋、桶等物也讓木匠送了過來。周碩又叫上五個家僕,抬著這些家什就要出門。 周碩正走到門口,被周母叫住了問道:“這大包小綹的是幹嘛去?” 周碩答道:“這不是看白芷陌家生意不好,我琢磨著給他弄點特色產品,也多條路子不是。” 周母啪的敲了一下周碩的頭,不爭氣的看著他道:“那白芷陌的老母親還臥床呢,你現在巴巴的去填什麼亂?” 周碩摸了摸頭,哎呀一聲,這才回過味來,惱羞道:“倒是沒想到這點,果然還是老媽聖明!那就只好等幾天再去了。” “笨!”周母啪的一聲又敲了周碩的頭一下。 “又打我,還不都是被你打笨的……”周碩含淚委屈的說道。 說起來,周碩平常待人接物也算水準以上,為人處世勉強也算成熟穩重,也不是那種跳脫頑劣的性格,但偏偏和周母在一起的時候,大腦總是習慣性的罷工,明明**思考的時候挺聰明的人,不知不覺就變得好像小了十歲一般。 周母伸手扶額,無力的道:“多大的人了,怎麼還是長不大……行了,海梅啊!” 周母身後的婢女海梅連忙上前答應:“老太君,海梅在這裡呢。” 周母滿意的點點頭道:“嗯,你跟著老爺去那白家,到時候替那白芷陌好好照顧白老夫人,在外面不必自己家,不要讓人家挑出毛病來,知道嗎?” 海梅福了一福,答道:“奴婢省得,一定盡心盡力,不會給周府丟人的。” “那就好。”周母吩咐完,這才對周碩揮揮手,說道:“行了,你去吧,老大的人了,下次想問題一定要周全點。” 周碩嘻嘻笑道:“要不怎麼說您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多呢,我想的再周全也沒您一半穩妥。” 周母佯怒道:“嬉皮笑臉,找打!” “走咯,哈哈,走走。”周碩輕輕避開周母打過來的手,連忙催促起僕役們再度啟程。 到了白芷陌家門口,周碩舉手將僕從們都留在門外,將人都聚攏在一起小聲吩咐道:“白家老夫人還在臥床,二等不得喧嘩惹事,明不明白?” 眾人連忙答應道:“是,小底們一定不打擾到白老夫人休息!” 周碩點點頭,對吉小淵道:“這裡就有勞吉小娘子多多照應,若有人不聽話,吉小娘子儘管出手約束。” 吉小淵福了一福,答應道:“奴家省得,必不令周公子擔心。” “這就好。”周碩親手拎了一樣從家裡帶來的補品禮物,其他的叫著海梅拎了幾樣,這才上前叫門。 白芷陌開了門,見是周碩,連忙打躬作揖道:“原來是周兄,周兄大恩大德,切受白芷陌一拜!” 周碩連忙上前將他扶起身,問道:“嬸子的病可是有起色了?” 白芷陌笑面如菊花的答道:“有嘞,昨晚醒了一次,已是安穩下來了。” 周碩聞言欣慰的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今兒來帶了點補身子的,正好給嬸子補補。” 白芷陌感歎道:“今生從未聞重義如周兄者。” 周碩臉上一紅,連忙謙虛道:“人之常情,何足掛齒。” 周碩心想,確實都是些舉手之勞,換個人來了遇上這些事或許麻煩,但是對於自己來說真是沒什麼難度。 白芷陌可以從自己受益的角度來考慮,覺得自己受了周碩天大的照顧,但是從周碩的角度來看,這個付出的心情真是不成正比。就好像當年包龍星他爹窮的時候,分了刑部尚書半塊餅,等到包龍星拿著這半塊餅求到刑部尚書門上的時候,刑部尚書還了他一百塊餅,這個恩義就能還完了? 情和義值千金,人心自古有桿秤。實在不是周碩做了多麼偉大的事情,需要這樣翻來覆去的大驚小怪的去表彰。只是人心不古,如今的風氣卻是刻薄寡恩當道,自私自利的盛行,有情有義的被罵做傻子,翻臉無情卻是沙發果斷。 只是周碩卻做不來成功人士那樣,只有我去占別人便宜,卻不能吃上半點的虧,更別說是把利益憑空的去分給無用的人。 正是周碩還有那麼點良心,聽了這話才會不好意思。轉移話題道:“前日為白兄食鋪提到的三個秘法我都已經準備好了,不如今天就去實驗一番如何?” 白芷陌聞言,眼睛一亮:“那太好了!”說完,白芷陌想到什麼,遲疑道:“只是,家母尚在臥床……” 周碩哈哈一笑,心下佩服自家老媽神算,從容說道:“不妨,我今天專門帶了家母的婢女海梅來,可以讓她來照顧嬸子,海梅心靈手巧可是很得家母喜愛的。”周碩說完,對海梅招招手,說道:“海梅,來,見過白兄。” 海梅款款上前,福禮道:“奴婢海梅,見過白公子。” 白芷陌手忙腳亂的虛托一記,口中連忙道:“小娘子請起,請起。”又轉身對周碩道:“周兄,真是——哎!我白芷陌如今就是把這一百來斤賣給你了。” 周碩心中暗笑,果然還是老媽識得人心,像白芷陌這樣的人,對他好上一萬分,不如對他母親好上一百分。賺了白芷陌這句話,周碩面上嚴肅道:“蒙白兄你我兄弟相稱,怎地能說出這麼生分的話來!” 白芷陌滿臉想說什麼卻說不好的表情,嘴笨的說道:“反正我白芷陌從今往後對周兄沒二話就是了!” 周碩終於還是抿嘴笑道:“好了,好了,我曉得白兄的一片心意就是。” 隨後白芷陌囑咐了一番海梅,將家裡的佈置都講了,這才安心的和周碩去了食鋪。 白芷陌這幾日事情不斷,食鋪早已沒人打理。周碩並家僕一眾人,抬著家什走街竄巷,到了白家食鋪。開了店面,一股黴味就竄了出來,險些將周碩嗆了一個大跟頭。 白芷陌抱歉的苦笑道:“許是食材放壞了,容我先進去看看。” 說完,從店面進了後廚。不一刻,捧了一盆爛成湯的爛菜葉子出來倒掉,回轉來抱赧道:“讓諸位見笑了。” “喂,白芷陌!那件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別說我沒提醒你啊,一百一十貫,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店兒了。” 周碩聽到說話聲,往旁邊一看,見是一個穿著長襟的花須老者正在和白芷陌說話。 白芷陌拱手打過招呼,笑道:“不勞李老丈費心,我欠的那點錢已經還上了。” 李老丈聽了這話臉色一變,哼道:“難道你這店已經賣了?還有人會比我開的價高麼?白芷陌,你母親臥床,古人尚知臥冰求鯉,你就不想讓她好吃好喝的過完這段日子嗎?” 周碩皺眉,氣道:“你這老丈說的甚渾話,簡直為老不尊!” 李老丈轉過頭看了看周碩,奇道:“你又是誰?我當年和白芷陌的老爹稱兄道弟,做長輩的說幾句實話怎麼了?那白嫂子患的是肺癆,治不好的,苟延殘喘而已。” 周碩見他越說越離譜,簡直怒不可遏。白芷陌卻伸手安撫住周碩道:“多謝李老丈關心了,家母的病已經好了。” 李老丈“哈”的一聲冷笑道:“肺癆還能治好?真是聽都沒聽說過!莫不是你白芷陌不孝,不管了,就想這麼看著白嫂子死了一了百了吧?” “李老丈我敬你是前輩,所以才願意和你好好說話。”白芷陌咬牙切齒道:“你卻屢屢為老不尊,出言詛咒家母,真TM拿自己當瓣蒜了是吧!”白芷陌越說越大聲,到最後簡直是喊出來一般。 李老丈吃了這一罵,臉色黑的像鍋底一樣,哼道:“白芷陌你這不孝人子,我要讓街坊鄰里都知道你這副惡毒心腸!” “不用你去造謠生事,我替你辦了。”周碩在一旁嗆聲道:“小底們,去,把街坊鄰里們叫出來做個見證,兀那老鬼,可敢跟我打個賭?” 李老丈上下打量周碩一番,問道:“你是哪個?我自和小輩說話,哪裡跑出個你來?” 周碩哼道:“就是區區不才在下,為白兄還了那一百貫的債,老丈你果然義薄雲天,對‘小輩’照顧的很了。” 李老丈驚訝的看著周碩,沒想到白芷陌還真的遇上了貴人,竟然幫他還了那一百貫的債,這樣自己還怎麼圖謀白家的鋪子?惱羞成怒道:“多管閒事,你當誰都吃飽了撐得,隨便拿出一百貫的閒錢出來,扔給白家那個無底洞?” 周碩皺著眉頭,這李老丈以老賣老,說話實在是難聽。說話髒也就算了,周碩也不是沒和滿嘴髒話的人交往過,都是些口頭習慣而已,哪像這個老頭一樣,說話毫無遮攔,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感受,當真是惡意滿滿。 周碩當下決定無論如何也要給這李老丈一個教訓,這種人給他吃點苦頭,周碩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我說這些呢,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周碩轉頭對白芷陌說道:“懇請白兄借鋪子一用,跟這個李老丈打個賭。” 白芷陌乾脆的一點頭,答應下來:“沒問題,周兄儘管用。” “好!”周碩轉回頭,對李老丈說道:“看到了?我就用白家這個鋪子來和你打個賭,老丈你敢不敢賭?” 李老丈眼冒綠光,本來還以為圖謀這鋪子沒戲了呢,沒想到啊沒想到,老頭竟然將餡餅掉到了自己的頭上!當下答道:“好,你說說,這個賭怎麼打法?” “你不是不信白家老夫人的病已經好了嗎?就以你家和白家的鋪子做賭,若白家老夫人的病真的好了,你家的鋪子就歸白家了,若白家老夫人的病沒好,白家的鋪子就歸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