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語 從四月二十四五上傳,到今天…… 呵呵,差不多七個月吧,二百二十萬字,也是我寫書以來,字數最多的一部書。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有趣。 寫這部書,中間經歷了很多事情。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5.12,當時正在四川。一度想要放棄,不過最後還是堅持下來,並且在六月一日上架。 上架後的初始,還算順利。 不過在進入九月後,狀態開始回落,中間斷斷續續的,也是有很多不足為道的事情生,也算是一種經歷吧。 很感激一些老朋友,老在創作過程中的鼓勵。 《惡漢》好好壞壞,總算是有了一個結局。也許很多人不會滿意,但於我而言,已經是盡了努力。 算不上爛尾吧,但是和我想像中的,也不甚吻合。 當寫下全書完三個字的時候,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很輕鬆,也很興奮…… 呵呵,接下來會休息兩天,重讀一下《中國道士的二戰》,畢竟時間長了,有些情節人物,都快要忘記了。 大概會在本週末吧,重新開始《道士》的創作。 不管成績會怎樣,總歸是一個承諾。既然承諾了,就必須要去做到! 新書嘛,應該還是歷史題材。具體的年代,也已經確定,剩下的就是一些細節上的完善。通過寫《惡漢》,我也知道我自己的問題所在。用林海聽濤的話說:我筆鋒太硬…… 看一些床頭書,查找一些資料,安排一些情節,大概就是我以後一個月裡,除了《道士》的創作之外,主要的工作了。 不是很確定,應該會在二月末開始上傳吧。 到時候,還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給予支持,提前道上一句:新年好! 兄弟們,姐妹們,我們新書再見! |
第五零零章大結局 隨著漢帝劉辯的突然駕崩,謚號為興,史稱漢興帝。 雖然劉辯在位的時候,並沒有主理過什麽朝政,但不可否認,漢室在他手中,從四分五裂,而到統一,算是一種中興之像。用『興』這個謚號,雖有些諷刺之味道,但也算是妥帖。 泰平六年,董俷平定關東,班師回朝。 雖然江東戰事尚未結束,但所有人都能夠看得清楚,孫策支持不了太久,失敗不過在早晚。 同年末,年僅一周歲的太子劉同,由董俷支持,登上了皇位,並改年號為大觀。 董俷用這樣的手段,告訴了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他不會篡位。 但同時,由於少帝年幼,無法主政,於是在朝中耆老大臣的請求下,董俷留在了長安。 昔年他和漢帝劉辯的約定,也隨著漢帝離奇的『駕崩』,而堙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同時,作為三朝老臣子,董俷曾先後輔佐過靈帝、興帝和少帝,加之功勳卓著,其地位無人撼動。 大觀元年,董俷被任命為攝政王,總領朝中一應事務,可以說是風頭無人可及。 對於董俷的決定,讓許多人感到了失望。然則在大觀元年三月,董俷又做出了一個奇怪的決定。 被關押了整整一年之久的董冀,獲得了釋放。 許多人都覺得,董冀經此一事,其世子的地位將隨之被取消。然而,董俷在釋放了董冀之後,卻正式宣布,董冀為涼王府世子,並在進昌坊建世子府,準許董冀單獨開府,招納幕僚。 這,絕對是一個讓人看不明白的舉措。 但還是有聰明人,從董俷的這個決斷中,琢磨出了一點滋味。 特別是當昔日隨董冀一同被關押進天牢的文武官員,在董冀開府之後,紛紛投效,而董俷卻沒有任何的表示時,這情況似乎就變得明朗起來,並且開始有人動了心思,前來毛遂自薦。 但除此之外,董俷就再也沒有什麽表示。 在坊間有傳言,董冀雖然被任命為涼王世子,可實際上從他被釋放後,董俷就沒有給過好臉色。 大觀元年八月中,陸遜火燒柴桑,奪取了廬江。 同月,龐統在烏傷設計,射殺程普,俘虜虞翻,徹底占領了會稽。張任趁機分兵,攻入丹陽。 十月,沙摩柯黃忠自九江出擊,斬丹陽太守張弘。 有好消息,自然也有壞消息……陳宮和徐庶設計偷襲曲阿,被諸葛亮識破,中途伏擊,射殺陳宮。 這也是在大觀元年一年之中,於董俷最大的打擊。 大觀元年十二月,董俷宣布改良朝政。取消了九卿制度,分設六部,置尚書侍郎;組建內閣,設立首輔、次輔官職。其實,這內閣制早就已經興起,只是當年稱之為承明殿,而今把承明殿的旗號,光明正大的打出來。至於這制度的優劣,唯有在日後的實踐中,慢慢檢驗。 但至少在當前,無人敢出面反對。 大觀二年正月時,汝南戰事平息…… 張燕在陳到龐德的夾擊之下,退守穰山,同月病故。 胡昭被任命為荊州刺史,龐德則被封為荊州行軍總管,將軍政剝離開來,形成了獨立體系。 婁圭被封為豫州刺史,陳到出任豫州行軍總管。 梁習為兗州刺史,張郃擔當兗州行軍總管…… 至此,關東平定,隨著董俷律法緩慢的推行開來,漸漸的恢復元氣,重現當年興旺和繁榮。 大觀二年中,諸葛亮與孫策的妹妹孫仁成親。 孫仁,小名尚香,果敢勇練,和諸葛亮在一起,倒是在很大的程度上,彌補了諸葛亮的缺點。 但是同年十月,孫策反攻上虞,被龐統設計伏擊。在歸回吳郡的途中,又遭逢甘賁。 兩軍苦戰,孫策被甘賁在陣前所殺。不過甘賁自己呢,也被孫策拼死一擊,身受重傷。同年十二月,死於榻上。龐統臨危受命,接掌無難軍,繼續對吳郡,展開了又一輪兇猛的攻擊。 大觀三年,丹陽失守。 此時的諸葛亮,已經顯現出了演義中那位近乎於妖人一樣的智慧和能力。 孫策死後,他在孫仁的支持下,接掌江東。僅憑借著吳郡一地,和陸遜、龐統、徐庶周旋起來。 董俷在接到戰報時,忍不住感嘆說:「這世上哪有什麽天才?任何人,都需要經過一番磨練,才能展現出他們的能力。如果諸葛孔明三年前能有今日的這般水準,這勝負怕是尚未可知。」 沒催! 董俷終於見識到了諸葛亮那驚人的能力和手段。 奈何大勢已去,他也無力回天……唯一的好處是在於,諸葛亮可以縱情的發揮他天馬行空的手段。 至少在整整一年的時間裡,面對龐統、陸遜、徐庶三人,絲毫不露下風。 只不過,由於吳郡資源匱乏,諸葛亮能夠使用的資源越發的稀少。在大觀四年末,終嘗一敗。 於董俷來說,大觀四年,無疑是極為精彩的一年。 龐統、陸遜、徐庶三人,奇謀妙計層出不窮;諸葛孔明獨自應戰,也是妙手連發,不遑三人多讓。 只不過,董俷卻看不下去了! 這多打一日,損耗的錢糧不計其數。就算他家大業大,總不成這麽耗下去吧。 於是,董俷寫了一封信,通過諸葛瑾送到了諸葛亮的手中。大觀五年三月,諸葛亮眼見大勢已去,於是帶著家眷自由拳偷襲海鹽,奪取了遼東海軍駐留在海鹽的三十餘艘巨型五牙戰艦,自杭州灣入海,遠遁他鄉而去。 大約在二十年後,在當時還被視為蠻荒所在,而在後世被稱之為馬來西亞和印尼的土地上,建起了一個全新的國家。國號為『吳』,在史書上被稱之為大吳天國,從此雄霸於南洋。 不過,這已經是後話了! 大觀五年十月,陸遜奉命回轉長安,封爵舒侯,並與苦侯他七年,已近二十五歲的蔡節完婚。 大觀六年正月,龐統班師回朝…… ****** 對於董冀而言,過去的數年時光,無疑如同一場夢幻。 苦心經營,卻被父親全盤否定。然則在天牢中的一年時光裡,董冀似乎明白了許多許多道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 就如同父親,他的原則其實很簡單。不是為了榮華富貴,也不是為了執掌天下。董俷的原則就是,保護好家庭,注重他所做過的每一個承諾。至於有些事情,也真的是急切不得的。 比如當初劉辯失蹤,如果董俷真的登上了皇位,那麽接下來將不得不面對天下的征討。 此前,董俷占居了大義。 如果他篡位了,那麽大義將會失去,關東又將會出現什麽局面? 可以肯定,就當時而言的冀州刺史趙戩等人,是絕不可能允許出現這樣的事情。但是等天下平定,大權執掌在手中的時候,情況就會變得不再一樣。至少從目前來看,的確是這樣。 趙戩已病故一年。 而冀州在趙戩的治理下,已經完全平定下來。新任冀州刺史麋竺,在不知不覺中接掌冀州。 趙戩五年心血,最終落入董俷的掌控。 有時候想想,薑還是老的辣。父王一再說,凡事要循序漸進……以前總覺得,父王似乎已經失去了當年馳騁疆場,縱橫天下的豪氣和雄心壯志。可是現在看起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 越是如此,董冀就越發的小心謹慎起來。 擔當了涼王世子後,董俷又將董冀調入承明殿裡,出任首輔參議。整日忙忙碌碌不得閒。 這一日,董冀又得到了新的任命,兼任禮部侍郎,並主持今秋大考。 董冀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春閨秋試,如今已經執行了七年的時間。 但是董俷對主持的人員,卻嚴格限制。沒想到,突然間這如此重要的任務,就到了董冀頭上。 董冀惶恐,立刻趕去禮部,向石韜報導。 石韜自然少不得一番勉勵,並把即將開始的秋試大考細節,向董冀詳細的說明。待出了禮部,天已經很晚了。 董冀意外的發現,在禮部大門外,站著一個人。 「媛容大叔,您怎麽在這裡?」 董鐵微微一笑,躬身道:「世子,王爺命我在這裡等候世子,讓你立刻回王府,有要事商議。」 「啊!」 不由得驚訝萬分。 自董俷命他開府之後,有什麽事情,都是通過承明殿直接宣布。 除非特殊的情況,基本上是不和他說話。為了這件事,母親董綠不知道在底下掉了多少眼淚。 怎麽今天突然召喚? 董冀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幾年裡,他一直很老實,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啊…… 「世子,我們快點走吧!」董鐵說:「王爺已經等候了多時,若再不回去,怕是要生氣了。」 董冀上馬,和董鐵並肩而行。 名義上,董鐵已經辭去了所有的官職,是涼王府的下人。可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董俷對董鐵的信任,放眼天下,也只有幾個人可以相比。典韋、沙摩柯之外,還有就是隨侯龐統。 在董鐵面前,董冀還真不敢擺譜。 「鐵叔,父王找我,有什麽事情啊?」 董鐵說:「這我就不清楚了。今天早上,王爺接到了一封從西域來的信……然後一整天就關在書房裡,和幾位夫人交談。大概是在酉時,王爺才出來,立刻就讓我前來找您。此外還有漆侯、汧侯、舒侯與隨侯都得到了通知……不過他們不是非常忙碌,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啊!」 董冀不敢再耽誤了! 漆侯典韋,汧侯沙摩柯,舒侯陸遜,隨侯龐統…… 除陸遜算是自家人外,其他幾個人,可以說都是董俷最親近,最信任的人。突然召集,定有大事。 董冀隨董鐵急急忙忙來到了家中,沒等去拜見母親,就被帶到了書房中。 涼王府並沒有什麽改變,那書房裡陳放著新式的金絲楠木家具,上面擺放著一摞摞書籍和地圖。 董俷端坐在書案後,典韋沙摩柯等人,都已經到了。 「王爺,世子來了!」 「讓他進來吧。」 董俷的表情很平靜。數年光景,他看上去比以前要胖了些,獅鼻闊口,若非不肯蓄鬚,儼然是翻版的董卓。 董冀提心吊膽的走進來。 不知為什麽,父王這兩年給人的威壓,是越來越大了。 「小鐵,你在外面守著,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來。」 「喏!」 董冀心裡咯噔一下,看樣子真的是有大事發生。 董俷示意董冀坐下來,順手抄起了一部卷宗,打開來掃了兩眼,然後抬起頭,看著董冀。 「伯威!」 「孩兒在!」 「你這兩年做的不錯,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變。呵呵,只看你的世子府,人才濟濟啊。」 董冀激靈打了一個寒顫。 「折衝校尉高順,成了你的牙門將;禁中將軍子龍,也做了你的都尉……恩,魏延居然成了你的兵曹掾,荀攸當了世子府長史;唔,還有這個涼茂盧毓,只能做你的從事,曹丕和荀適,兩個首屆科舉的三甲,堂堂太學院學士,只是你的書佐……伯威,你做的可真不錯。 恩,在加上你以前那個狗頭軍師周不疑,幫兇王買,打手郭淮……嘿嘿,我看著都眼紅了。」 董冀額頭,冷汗淋漓。 「唔,最讓我驚訝的是,這個史阿居然當了你府上的家將。他的劍法不錯,不讓小鐵多少。」 董俷合上了卷宗,笑瞇瞇的看著董冀,「伯威,你做的很不錯!」 「孩兒,孩兒……」 董冀有點喘不過氣來,抬頭看了看周圍幾人,卻發現大家都帶著淡淡的笑意。 似乎有點反應過來,董冀輕聲道:「孩兒知道,這一切都是父王的安排,若非父王,孩兒怎有本事,招攬如此多的賢良?」 董俷,嘆了口氣。 「你羽翼已豐,有些事情呢,我也心知肚明。 其實,當年我是想回來殺了你的。若非孟德臨死前的那一句話,我怕也不會改變我的主意。 孟德說,當斷則斷,有些事情我做不得主。 仔細想想,他這話很有道理。既然有些事情我無法改變,索性順勢而為,任由其發展吧。 這兩年,你在承明殿所做,我非常滿意。」 董冀默不作聲,不敢開口接董俷的話岔子。 董俷拿出了一封信,「你外公走了!」 「啊?」 董俷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傷感,「我這輩子最感激兩個人。一個是你曾祖母,若不是她,可能我生下來就被溺死了,她給了我生命;另一個就是你外公,若非他老人家,我怕是很難成就今日的局面。更不要說,他還把你大娘送給了我,從那之後,我才被士人慢慢接受。」 典韋、沙摩柯,都流露出了傷感之色。 「你外公留下了一子,如今在波斯也是個小國主。波斯的情況不是太穩定,特別是你外公走了之後,許多人都盯著你那個小舅舅。這不,你外婆來信,請我出兵,幫你小舅舅一把。」 其實董俷雖然沒有說明白,可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外婆是何許人也。 「我已經答應了!」 董俷淡淡一笑,「一個月之後,我將領兵西行。你母親、大娘三娘還有四娘,還有你幾個弟弟,妹妹,都將隨我一同出征。另外,你大伯、三叔,還有士元,會舉家和我一起西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董冀張大了嘴巴,「那我呢?」 陸遜說:「岳父覺得,皇上年紀還小,他這一出征,家裡不能少了人。所以希望你留下來……監國。」 「啊?」 董俷說:「若說監國,你的年紀是小了些。不過若說能力和經驗,倒也不算太差。婁圭的年紀也大了,前些日子對我說,想要致仕。師兄呢,此前雖犯了錯誤,但是這些年外放朔方,忍受朔風之苦,把塞北三郡治理的不錯,也算是將功補過。明日,他將會被調回承明殿。 你身邊的人,賢良不少。 有你姐夫旁邊支應著,再加上叔至、令明他們對你也非常滿意,我總算是能放心把國事交給你。 至於你能做好做壞,看你自己的本事。 你這小子,聰明、能幹、也有手段。只是有些時候,氣量卻小了些。不過這兩年,也算有了長進。 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我只有三句話贈你。 凡事要三思而後行,要有容人之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當以史為鑒,以人為鏡;兼聽則明,忠言逆耳。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我這裡有一封軍師留給我的信,你好好看看。」 董俷說完,從案上拿起一封書信,遞給了董冀。 「好了,就這麽著吧。今天我在府上設宴,請了不少人……伯威,你去外面接應一下。」 「喏!」 董冀揣起書信,和龐統陸遜起身告辭。 典韋和沙摩柯卻留了下來。 「二弟,你真的不打算回來了嗎?」 董俷淡定一笑,「不回來了……呵呵,天下之大,超過了你我所知。中原平定,你我這一身的蠻勁,難不成要消磨在女人的肚皮上?就比如沙沙,自從納了那蔡婉,卻是越發的清瘦了!」 沙摩柯的臉,騰地紅了! 「回不回來,對我都無所謂。伯威如果能做的好,我不回來又有何妨?如果他沒有本事,我回來了也沒什麽用處。有些事情,我們只能做到這一步。剩下的,只看他自己的努力。 既然他已經選擇……」 董俷說完,起身往屋外走,「走吧,客人們已經來了,莫要讓大家等的心焦!」 ****** 一個月之後,長安城外,旌旗招展。 董俷不顧文武百官的阻攔,決議西征。不過他留下董冀監國,倒是沒有多少人站出來反對。 至少承明殿三輔大臣,都保持了沈默。 首輔顧雍、次輔陳到、三輔石韜…… 董冀領著妻子呂欣,帶領著幕府中大小官員,送董俷於渭橋上。 此時,正是楊柳青青。 雖然早已經知道,並且在過去的月餘中,每日的拉著董冀說話,可董綠還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董冀本想阻攔母親隨行。 但董綠卻說:「你大娘出身大家,三娘整日舞刀弄槍,四娘是個書呆子。這一去西方,不曉得會有什麽事情。你父王這兩年舒服慣了,若沒個人在身邊照顧,怕是會過的不甚快活。 我從小跟著你父王,最了解他的喜好。 跟著他,也好有個照應……伯威啊,要乖乖的,凡事多想想,千萬別再做出讓你父王生氣的事。」 董冀,一一答應。 那邊董俷低聲勸慰了蔡節,緩緩的走過來。 「好了,時間不早了,不就是出兵打仗?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他揮手讓眾人上了車馬,然後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董冀,只是那目光中,再無往日董冀所害怕的森嚴。 突然上前一步,用力的抱住了董冀。 「六斤,多保重,別讓我為你操心!」 已經有多久沒聽過董俷這樣稱呼自己的乳名了?董冀這眼淚,終於忍不住,刷的一下流出來。 「記住我的話,凡事留一線,爹學問不算好,可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 「孩兒記住了!」 董俷咧開嘴笑了,又狠狠的抱了一下董冀,「照顧好你姐姐!」 說完,董俷翻身上馬,在空中一揮大手,「出發!」 獅鬃獸也已過了巔峰,但老驥伏櫪,仍是格外的精神。仰天希聿聿暴烈長嘶,向前方行去。 董冀忍不住追上前去,大聲喊道:「爹爹!」 董俷在馬背上一顫,卻不回頭,只是向身後擺了擺手,縱馬急馳而去…… 大觀七年,董俷率部遠征波斯,從此再未踏足中原半步。 董冀在董俷離去後的第三年,在朝臣的推動下,迫少帝劉同禪位,登基為帝,國號為『涼』。 《涼史》中,董冀被成為涼太宗,而董俷則被尊為太祖。 從此,拉開了一幕新的篇章! ****** 董俷自離開了長安,隨行還帶走了曹家老小。 以曹操三子曹彰為先鋒,董朔為左護軍,董宥為右護軍,董俷親自坐鎮中軍,典韋、沙摩柯隨軍而行。 出人意料的是,三韓太守賀齊成為了後軍統帥。 用賀齊的話:「打了十幾年的仗,在三韓殺得血流成河,卻養了一身的贅肉。打內戰,我不想參與,可是出征西方,又怎能少得了我賀閻王?我膝下三子,皆願追隨王爺,建功於異域。」 對於賀齊的這番話,董俷快活的不得了。 三萬大軍,浩浩蕩蕩向西域行進。 大約是在離開長安五十天後,大軍通過了武威,抵達屋蘭縣。此時,已經算是進入了張掖。 董俷當晚,命人在屋蘭休整。 同時派快馬飛報漢安城,通知徐晃。 時間過的可真快,一晃距離入西域,整整二十載。董俷、典韋、沙摩柯三人,在軍帳中飲酒,談起當年的那些事情,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開始,只他三人在談,可到了後來,蔡琰等人也紛紛加入。 酒興正酣時,董鐵突然進來稟報:「王爺,營外有故人求見?」 「故人?」 董俷詫異的說:「甚故人?是誰?我的故人,你十成都認識,又是哪一個?」 董鐵笑道:「這故人來頭很大,不讓我報上姓名,還說若我說了,他絕不會放過我。而且,必須要大王親自出去迎接。」 「混賬!」 沙摩柯聞聽,勃然大怒,「那個混賬小子不想活了,居然調侃起爺們兒來了?二哥稍等,待我將他綁進來。」 「慢著!」 董俷這心裡,卻突然間一動。 董鐵認識的人,而且那麽大的口氣,放眼自己所認識的人當中,似乎只有一個人能這樣說。 難道…… 董俷呼的站起來,也顧不得眾人詫異的目光,光著腳衝出了軍帳,來到轅門前。 火光下,一個相貌清臒,體形單薄的老者,手扶拐杖,站在那裡。一襲青衫,道不盡的帥氣。 頜下三縷長髯,隨風飄揚。 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三旬上下的男子,垂手而立。 董俷看到這老者,只覺得胸中有一股氣外蓬發,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似乎又無法開口。 老者笑道:「見到老師,為何不說話?嘿嘿,聽說大王您要西征,不曉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否得用?」 董俷也笑了! 他上前一步,一揖到地,「若有先生隨行,俷……再無所憂!」 二人相視,不由得放聲大笑。 那笑聲,在夜幕中,回蕩不息…… 【全書完】 |
第四九九章決戰之殤逝 劉備怎麽也想不明白,關中的兵馬,怎麽會出現在了徐州境內? 不過,眼下的形式已容不得他去考慮這個問題。竹邑的徐州軍亂成了一團,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喊殺聲,讓人無法估測到,董俷究竟派出了多少人馬來圍攻劉備?總之,徐州軍潰散而逃。 劉備親隨的拼死掩護下,自重圍中殺出來,星夜逃奔沛縣。 但是在過甾丘的時候,又遭到了巨魔右軍都督張遼的伏擊,緊帶著十幾個親隨,狼狽而逃。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徐州的戰局,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 「劉備敗了?」 董俷勒住了戰馬,靜靜的看著前來送信的小校,黑漆的面容,格外沈靜,看不出半點喜怒。 他是在既丘的行軍途中,得知了這個消息。 細目在不知不覺間,瞇成了一條縫,眼中閃過一抹冷芒,輕聲問道:「可曾拿住那劉玄德?」 小校說:「目前尚未拿到。」 董俷面頰一抽搐,「那沛縣的情況如何了?」 「沛縣之敵軍,也已被全部包圍。司馬朗也沒有想到我軍會突入徐州境內,從側後方出擊。以至於被張、陳兩位都督夾擊,猝不及防,全軍潰敗。如今司馬朗所部,已經被困在方與(今山東魚台),做困獸鬥。陳都督命小人稟報涼王,不出三十日,定將司馬朗人頭奉上。 此外,張都督已奉命自梁國攻擊汝南;三爺也在淝河畔,伏擊關興所部,並在陣前斬殺關興。 三爺派人送信,說陸都督和甘都督二人已交接江夏,準備奪取廬江。 麯義都督在奉命奪取了下邳後,並押送了劉備家小,前往長安。麯義都督如今已起兵向廣陵出擊,麋竺、麋芳兩位大人接掌了下邳,屯兵良城,斷去了曹操往下邳和廣陵兩郡的退路。 張郃都督的選鋒營,已出擊羽山,奪取曹軍的輜重要地。 陳大人請問千歲,時機已成熟,是否可以對曹操發動最後的攻擊!」 這小校的話語清楚,條理也非常的清晰,讓董俷不禁眼前一亮,對這小校生出了些許興趣。 「你叫什麽名字?」 那小校回道:「末將名叫傅肜(音:榮),是荊州義陽人。蒙三爺厚愛,如今在軍中擔當小將。」 傅肜? 也許真的是在這個年代久了,董俷對這個名字,也生不出半點的感覺。 他想了想,驀地一笑,「倒是個機靈的小夥兒……我身邊正缺人手,你就暫時留在我軍中,做我的門下從事吧。沙讐,你立刻派人往彭城送信,自五月十日子時開始,除陳叔至踏白軍、張遼之巨魔右軍、以及龐德所部外,於徐州的各部人馬,同時對東海郡展開全面攻擊。 戰事一俟開啟,各部人馬不得以任何名義,任何藉口,停止攻擊。 自五月十日,至五月二十五日,各部人馬不計傷亡,不計損耗,務必要將東海曹部兵馬擊潰。 如有陽奉陰違,消極作戰者,不論官職大小,就地斬殺。」 董俷的語氣,聽不出半點情緒上的波動。沙讐立刻領命,持巨魔令趕赴彭城。 待沙讐離開之後,董俷又傳下了一條命令:於青州休整的遼東海軍,立刻開拔,務必要在五月十日,抵達贛榆登陸。所部人馬,一俟登陸,立刻奪取祝其和利城兩地,將曹軍徹底包圍。 董俷感受到了一種從所未有的興奮。 孟德兄,你我之間的交鋒,差不多應該結束了! 而此時,位於戚縣的曹操,並沒有想到,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把他牢牢的攫住,再難逃脫。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對於曹操而言,所承受的巨大壓力,令他快要窒息。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在他看來是固若金湯一般的徐州防線,居然在短短數月間,潰不成軍。 曹操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況。 表面上看,他兵強馬壯,二十萬大軍聽上去非常的嚇人。可實際上呢?不過是烏合之眾。 有兵無將,是曹操目前最大的問題。 真正掌控在他手中的兵馬,實際上只有曹純手中的八千虎豹騎。比之劉備的情況,曹操好不了多少。文不過荀攸鄭渾,武只有夏侯惇曹純。一旦大戰開始,這二十萬大軍只怕難以擔當大任……此前董俷曾讓曹彰前來說降曹操,從曹彰的口中,曹操大概了了解了董俷的力量。 在董俷的手中,掌握著難以抵擋的利器。 看樣子,為了這一戰,董俷已經做出了萬全的謀劃…… 曹操突然笑了,對荀攸說:「昔日雒陽城中,公達可曾想到那良家子,居然會有如此的成就?」 荀攸輕輕的搖頭,看著曹操一言不發。 「我也沒有想到……」曹操說,「在我心中,董西平只是個衝鋒陷陣的武將,那時候我還有一個夢想。呵呵,有朝一日,我為主帥,讓那董西平做我的先鋒,我們為漢室開拓疆土,建立如冠軍侯般的不世功業,名留青史。可是現在,這個夢想怕是再也不可能實現了吧。」 是啊,無法實現了! 曹操自嘲似地笑了一聲,邁步走出了大堂。 荀攸怔怔的看著曹操的背影,覺得這個昔日裡總是鬥志昂揚,不曾露過半分退縮的主公,竟顯得是如此憔悴。 大勢已去,難道真的已不可挽回了嗎? ****** 五月十日,在不知不覺中來臨。 位於公丘蕃縣一線,郝昭一部的巨魔中軍,率先對薛縣發動了兇猛的攻擊。隨著戰鼓聲響起,一排排西平弩車在嘎嘣嘎嘣的聲響中,巨箭帶著歷嘯,以雷霆萬鈞之勢,撲向了薛縣城墻。 薛縣堅厚的城墻,只堅持了一個時辰。 在轟隆的巨響聲中,城墻坍塌,塵煙滾滾。典弗典佑兩兄弟率領本部人馬,衝進了縣城…… 與此同時,即墨的位於既丘的巨魔右軍,自陽都出擊,奪取崢嶸谷,將曹操在瑯琊郡的側翼人馬徹底擊潰,切斷了瑯琊郡和東海郡的聯繫,將曹彬曹德兩兄弟的人馬,擠壓在海曲(今山東日照)一地。三麵包圍,背面就是茫茫大海,二曹數萬兵馬,面臨著全軍覆沒的危險。 張郃自下邳,切入東海郡,奪取羽山,並在七日之後,與淩操所屬的遼東海軍匯合圍攻厚丘(今江蘇沭陽縣北四十里厚丘鎮)鄭渾所部。鄭渾竭力抵抗,然則實力不濟,七天後開關獻降。 在短短的數日中,曹操連丟十七縣。 二十萬大軍在董俷數支雄兵風卷殘雲般的攻擊之下,卻是破綻百出,潰不成軍。 並非是曹操布置的有錯誤。 而是在於雙方的兵力,裝備和戰鬥力差距實在過於驚人。且不說選鋒軍身經百戰,張郃又是統兵奇才,對選鋒軍的指揮可以說是如使臂轉。就算是剛剛接手巨魔三軍的郝昭等人,麾下雄兵猛將,戰鬥力無比的驚人。挾橫掃冀州青州之威勢,兵鋒盛極,又如何能抵擋住? 反觀曹操的兵馬,雖然說有二十萬之巨,但大都是屯田軍出身,幾乎未曾上過戰場。 更不要說曹操缺少統兵的將領,以至於這所謂的二十萬人馬,在關中軍的攻勢下,一觸即潰。 戚縣府衙中,曹操面色陰沈。 他靜靜的坐在大椅之上,聽著各部傳來的噩耗,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之情。 曹純道:「丞相,撤吧,從這裡撤吧。」 曹操目光有些呆滯,「子和,事到如今,我們能往何處撤離?董俷已經殺入東海郡,我們退無可退啊。」 荀攸說:「主公,撤往蘭陵吧。」 「蘭陵?」 「不錯,撤退到蘭陵,那裡距離襄賁不遠,夏侯惇將軍手中尚有三萬兵馬。占居蘭陵之後,我們可依地勢和董西平周旋。然後在派人前往江東,請孫策出兵,攻擊九江和廣陵接應。」 其實,大家都很清楚,孫策如今怕是自身難保。 可不管怎麽說,那終究是一個希望…… 曹操一咬牙,「如今之計,唯有如此了。只是,巨魔所部自正面攻擊甚猛烈,我擔心伯方難以抵擋。如果我們這個時候一撤退,伯方在昌慮,恐怕是孤掌難鳴,這又該如何是好呢?」 伯方,就是涼茂。 此前由於涼茂在彭城阻擊張燕,頗有功勳,得曹操賞識,而被委派為昌慮主帥。 荀攸沈吟片刻,「丞相所言不無道理。不過丞相還是應該立刻撤走,我願留在戚縣,協助伯方。」 「公達……」 「丞相與我相知,已二十載。攸自投靠丞相以來,甚得厚愛。如今危難之際,正應為丞相解憂。」 曹操無比的感激,上前拉住了荀攸的手。 「公達,若事不可違……你就降了吧。我絕不會怪你,那董西平想必,也不會虧待你!」 荀攸沒有再贅言,只是催促曹操立刻動身。 當晚,曹操在曹純的掩護下,拼死殺出了一條血路,奔蘭陵而去。 這一路,要多倉皇有多倉皇。 出戚縣後,整整走了一天,這才算停下來。派探馬前去打探,得知戚縣和昌慮尚在堅守。 曹操和曹純,總算是放下心來。 第二日正午時分,曹操和曹純率領五千虎豹騎,抵達蘭陵。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蘭草香氣。蘭陵,因盛產蘭草而得名,曾有荀子在此著書,後卒於此地。 戰火在東海郡各地蔓延。 然後這蘭陵,卻是格外的平靜,宛如一處世外桃源。 曹操領兵抵達蘭陵城下,見城門緊閉,城頭上旌旗飄揚,卻無一個人影,不禁感到疑惑。 曹純縱馬上前,在城下大聲喊道:「城上守軍聽著,速速通報蘭陵縣,就說丞相領軍抵達。」 城頭上,似乎有人影晃動。 突然,那豎在城頭上的曹軍大纛轟然倒下,一個雄壯的身影出現在城頭上,手中一桿車輪大斧。 「丞相,涼王麾下韓德,在此恭候多時!」 話音未落,垛口上出現了無數黑甲士卒。一個個張弓搭箭,對準了蘭陵城下的曹操所部。 曹操不由得大驚失色:這蘭陵在東海郡腹部,怎麽會突然失守了呢? 韓德,不就是董俷身邊的護衛偏將?這韓德在蘭陵,難不成說,董西平也已經抵達蘭陵了? 曹操如同驚弓之鳥,撥馬就走。 曹純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虎豹騎休想攻破蘭陵。 立刻領兵護著曹操退走。城上的韓德也沒有追趕,只是放了一會兒的箭支,就停止了下來。 「蘭陵失守,丞相,我們該往何處去?」 曹操咬著牙,沈聲道:「襄賁,我們往襄賁走……這董西平果然用兵如神,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得占領了蘭陵。只希望元讓沒有出事,若襄賁有失,你我只怕唯有死在這蒼山腳下了。」 曹純不自覺得咽了口唾沫,這心裡面,也是格外的恐慌。 逃了半日,眼見著日頭將落山,這天邊是一派殘紅,夕陽斜照,讓人心中有道不盡的淒涼。 曹操率領殘部,來到一個叫做次室亭的地方。 在西漢劉向所編撰的《列女傳-仁智傳》中,有魯漆室女一篇文。 文中說,漆室女者,魯漆室邑女也。過時未適人。當穆公時,君老,太子幼。女倚柱而嘯。旁人聞之,莫不為之慘者。根據劉昭的《地道記》注漆室邑,就是魯次室邑。而次室亭,也因此而來。 曹操命部下在次室亭前休整,準備待緩過氣後,在往襄賁。 士兵們埋鍋造飯,曹純走到曹操的跟前,輕聲道:「丞相,您看這戰局,是否有挽回的餘地?」 曹操突然說:「若我估算不錯,三日之後,公達一定會獻戚縣投降。」 「啊?」 曹操笑道:「公達這個人,我再了解不過。心眼兒很活泛,也是個知時務的人。正如他所說,我待他甚厚,故而他為我抵擋關中軍。三天,最多三天,只要他覺得我已經安全,就會認為已經報答了我對他的厚愛……在此之後,他一定會投降,而且會說服伯方,一起投降。」 曹純握住了寶劍,「既然如此,丞相為何……」 「事不可違!」 曹操說:「公達畢竟和文若不一樣。文若已死殉節,即保全了家族,又全了我和他的情義。但是公達呢,對性命更加看重。文若重情,公達重利。而且他已經做的夠多了,我也不能再責備他……子和,事到如今,你認為還有挽回的餘地嗎?就算我們到了襄賁,也只是茍延殘喘。」 曹純握緊了拳頭,許久之後,恨恨的一頓足,沒有再說什麽。 夕陽,已經落下了山! 當夜幕籠罩大地的時候,寂靜的曠野,突然間響起了悠揚嗚咽的號角聲,四周燈火通明。 疲憊不堪的曹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曹操立刻丟掉了手中的大餅,呼的站起身來,順手抄起馬槊,「子和,是何方人馬?速速警備。」 話音未落,只聽遠方傳來一聲烈馬狂嘶。 如同巨獸咆哮,回蕩空中。一時間,戰馬希聿聿長嘶不停,曹操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這馬嘶的聲響,對於曹操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了! 當年滎陽城外,汜水河畔,那獅鬃獸暴烈長嘶,曾令曹操心驚肉跳。 虎豹騎,不愧是曹軍的精銳。在經過了片刻的驚慌之後,立刻平靜下來,在曹純的指揮下,擺開了陣勢。 大地盡頭,出現了一隊隊的鐵騎。 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黑盔黑甲,令人感到了一種恐懼。 正當先,有一隊人馬。當先一員大將,跨坐獅鬃獸,頭戴罩面盔,手中一對擂鼓甕金錘。 「孟德,別來無恙!」 曹操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渾身的汗毛,一下子乍立起來。 董西平,居然真的是這鄙夫……來了! ****** 來將,正是董俷。 早在五月十日之前,他率領兵馬,突襲了瑯琊郡的既丘縣。然後虛張聲勢,似乎要和田豫圍攻海曲的曹彬所部。實際上呢,他卻將部曲打散,分開悄悄的進入東海郡,奇襲了蘭陵。 在曹操退出戚縣的時候,董俷就已經知道了消息。 可以肯定,曹操在見到蘭陵失守後,一定會立刻趕往襄賁。 此時,襄賁已經成了一座孤城。張郃的選鋒營在拿下了鄭渾之後,立刻轉道,將襄賁圍住。 董俷希望能借由這個機會,再一次勸降曹操。 不管怎麽說,當年一起在雒陽同甘共苦,他是真的不希望曹操死。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家夥! 在董俷看來,整個三國時代,真正的英雄,唯有曹操。 「孟德,到了這一步,你還要頑抗嗎?」 曹操的臉色陰晴不定,看著那大纛之下,威風凜凜的董俷,恍惚間,又看到了當年雒陽城的虎狼將。 也許,死在他的手中,不算冤枉! 曹操看看曹純,「子和,若你願降,尚來得及!」 曹純一笑,「能與丞相共生死,能與暴虎決一死戰,曹純此生無憾。投降二字,丞相莫再提起!」 「既然如此……」 曹操不等董俷再說下去,猛然高舉馬槊:「鄙夫,這世上只有戰死的曹操,絕無投降的孟德!」 曹純舉槍厲聲喝道:「虎豹騎,衝鋒!」 四千餘虎豹騎,隨著曹純的呼喊,齊聲吶喊。 鐵蹄破碎了夜色的寧靜,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回蕩在夜空中。 董俷目光黯然,高舉大錘,平平的向前方一指。 一山難容二虎,孟德……你果然如我所料。不管你詭詐百出,可是那骨子裡,卻有著血性。 「殺!」 嗡…… 一派利矢,衝天而起,飛向了撲來的虎豹騎。 那滿天飛舞的利箭,遮掩了皎潔的月光。人喊馬嘶,數百名虎豹騎健卒,被箭矢射殺當場。 董俷高舉大錘,催馬迎著虎豹騎而去。 來吧來吧,讓我們決一死戰吧…… 雙錘輪開,只殺得曹軍人仰馬翻。董俷如同一支無可阻擋的利箭,在亂軍之中撕裂衝擊。 大錘過處,是血流成河。 董朔董宥兩兄弟跟在董俷的身後,三個人,六大錘,無人能夠抵擋。 曹純厲吼一聲:「主公速走,去找元讓!」 他帶著數十名親隨,拼死阻攔住了董俷。然則,三十五歲的董俷,正在那巔峰之中。即便是呂布覆生,也未必能抵擋得住董俷。曹純是一名儒將,雖武藝超群,卻遠不是董俷對手。 馬上兩個匯合,董俷手起錘落,將曹純擊殺在馬上。 與此同時,董朔董宥也大開殺戒,在亂軍之中縱橫馳騁,殺得曹軍落荒而逃。 身外有數萬雄兵阻擋,身邊又有這一群如同猛虎般的殺神肆虐。只一炷香的功夫,虎豹騎潰敗而走。 曹操身中五箭,在百名親隨的護衛下,退到了一座山丘上。 董俷順勢指揮人馬,將那山丘圍得水泄不通。也不急於攻擊,而是擺開陣勢,靜靜的觀察。 這一夜,卻是格外的漫長。 待天將亮的時候,從山丘上下來一人,大聲道:「涼王可在?丞相有話,請涼王登山一敘。」 董俷二話不說,催馬就要過去。 董宥一把拉住了董俷,「父親,不可以啊……曹賊狡詐,萬一在上面設下奸計,父親此去,豈不是……」 董俷一笑,把雙錘交給孟坦和辛敞。 「孟德英雄,爾等不要胡說……還有,『曹賊』兩個字,我可以說,你們卻不可以,那是你們的伯父。」 說完,推開了兩個兒子,打馬揚鞭,衝上了山丘。 曹操,就倒在一棵大樹之下,面色蠟黃,氣色格外的難看。 見董俷孤身前來,曹操忍不住笑了,「你這鄙夫,難不成又是蠻性發作,還真的是藝高膽大。」 說完,他讓人把他的身子撐起來,靠在樹幹上。 董俷看得清楚,在曹操的胸口,插著一支利箭。曹操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親隨全部退下。 「我和他們交代過了,我死之後,他們會投降。相信你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妥善的安排!」 董俷,輕輕點頭。 「黑廝,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曹操微微一笑,「若換做是你,會向我投降嗎?」 董俷一怔,沈吟了片刻後,輕聲道:「不會!」 「著啊,我和你一樣,絕不會向你投降。西平,你我相知多年,都彼此了解,何必贅言?我只求你一件事……」 董俷不等曹操說完,接口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存你曹家一脈。」 曹操的一雙細目瞇起來,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如此,多謝了!」 「何需如此,若是我落到你今日的境地,相信你也會如此做。將心比心,你我終究是知己。」 曹操一怔,輕聲道了一句:「只怕未必!」 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在大樹下若無旁人的說著話。 天已經大亮了,曹操握住了董俷的手,氣息奄奄的說:「西平,當斷則斷,有些事,你做不得主。」 「孟德,孟德!」 董俷只覺得心弦一顫,連忙抱住曹操。但是,曹操已經閉上了眼睛,帶著笑容,心無牽掛的走了。 曾幾何時,董俷想要殺了曹操。 可是二十載光陰,朋友也好,敵人也罷,卻最終…… 他站起身來,也沒有理睬那些親隨,牽著獅鬃獸,頭也不回的下了山丘。身後,撲通撲通的聲音傳來,曹操的親隨紛紛自刎身亡,竟沒有一人偷生。而這個結果,董俷也早已猜到。 孟德,我們來生再較量吧! 董俷下了山丘,上馬之後,只覺情緒低落,絲毫沒有勝利後的喜悅。 曹操死前,給了他兩封信。一封是給夏侯惇,另一方則是讓他轉交給卞夫人。董俷沒有看,直接讓人把那封給夏侯惇的信,送往襄賁。而董俷自己,則帶著兵馬,落寞的回轉蘭陵。 數日後,夏侯惇命部將呂虔率部投降,自己卻自刎在襄賁府衙中。 而荀攸和涼茂在得知曹操死亡的消息之後,也都開關投降。東海戰局,由此而漸趨平緩。 至荀攸投降之時,關中軍總攻,恰好整十五日。 與此同時,汝南的戰局,也進入了收官階段…… 六月,已是夏末時節。關中風調雨順,看起來將會是一個豐收的季節。 董俷在下邳已經足足三十日了,雖然說戰局順利,可是他並沒有感到任何的快活,看上去很消沈。 這一天,黃忠傳來了消息:在章華台附近,找到了劉備的屍體。 原來,在竹邑遭伏之後,劉備想要退到汝南,和張燕匯合。可沒想到,途中患了風寒,一病不起。 身邊的護衛,漸漸跑走了! 這位後世被稱之為皇叔的一代奸雄,病困潦倒,最終一個人,病死在章華台的一座茅屋中。 董俷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 徐庶、陳宮,梁習、婁圭,都在他的身旁。見董俷並未露出笑容,忍不住問道:「千歲為何不樂?」 「黃榮,筆墨伺候!」 董俷想了想,提起了毛筆,在紙上揮毫寫下: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看,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睛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在笑談中! 「我累了!」 董俷書寫完畢之後,擲筆而笑,「我準備回長安去了,有一些事情,總歸要去做一個了結。」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徐庶等人都驚訝不已。 「主公,尚有江東……」 「孫伯符,一黃口小兒罷了,我沒有興趣。元直就留在廣陵,我會讓漢升老將軍和你配合。江東的戰事,就交給陸遜和龐統來解決吧……我相信,以他二人之能,足以對付孫伯符。 至於汝南張燕,也不過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 傳我將令,以龐德為汝南大都督,總理汝南戰事。陳到踏白軍,解決司馬朗之後,留守兗州。 其餘各部,隨我回轉長安。」 董俷說完,背著手走出了大堂,仰天長嘆一聲:雖然少了很多精彩,但這結果,倒也不錯。 |
第四九八章決戰之一子絕殺 彭城,也就是後世所稱之為徐州。 有北國之鑰,南國門戶之稱。相傳,顓頊之玄孫彭祖,就居於此地。至商朝末年時,年七百六十七歲而卒。 這彭城的名字,也就是因彭祖而來。 彭城在淮水的支流下遊,以黃河故道為分水嶺,形成了北部水系,境內河流縱橫,湖泊星羅密布。 自從劉備和曹操聯手之後,曹操的防區以下邳為分界,二十萬大軍盤踞在以微山湖為中心的東海郡和下邳國交界處,和董俷的兵馬展開周旋。而為了表示自己聯盟的誠意,曹操讓出彭城,請劉備派駐兵馬屯守。這就等同於告訴劉備,徐州的門戶,我現在交給你來防護。 作為交換,劉備也非常大度的把東海郡和瑯琊郡交給曹操來掌控,郡內賦稅,皆由曹操來調撥。 到了這一步,誰也沒有心思在勾心鬥角。 所謂合則利,分則害的道理,曹操和劉備都非常清楚。只要他二人沒有分歧,則盟約不毀。 如今,彭城的守將,名叫麋竺。 本是徐州大戶,曾經有迎奉劉備入主徐州的功勞。劉備對麋竺也非常的信任,甚至一度有和麋竺結為親家的想法。只可惜,麋竺的妹子麋貞似乎不太願意,離家出走,至今未回來。 據說,麋竺有個兄弟,如今在海外經商,頗有錢糧。 只是劉備沒有見過這個人,自他入主徐州以來,麋竺的兄弟就沒有回過徐州。不過,時常會讓人送些禮物。如果說劉備在一開始的時候,並不信任麋竺。但一晃過去了快十年光景,麋竺對劉備可以說是盡心盡力,在很大的程度上,劉備是依靠著麋竺的財力,站穩腳跟。 以前,劉備手下有不少可用的人。 可到了現在,死的死,降的降……武不過張燕王飛,文不過司馬朗麋竺。至於沮授,雖然是名義上歸降了劉備,但入徐州以後,卻是一計不出。至袁紹故去,沮授也隨之絕食而亡。 名節雖有損,可氣節猶存,算是全了他對袁紹的忠誠。 劉備無比痛心,但也無可奈何。如今,他唯有啟用麋竺來為他鎮守彭城,保護沛國的側翼。 泰平六年的春雨,特別的多。 那蒙蒙的細雨,如絲如霧,籠罩在彭城上空,給人一種極其壓抑的感受。 麋竺一如平常的巡視了城防後,回到府邸之中。換了一件衣服,獨自坐在堂上,沈思不語。 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二十年前,董俷帶走了他的兄弟,並以此威脅,使得麋竺不得不投靠董俷。在這二十年中,麋竺擔驚受怕,總是擔心有一天,自己這個內間的身份被揭穿,麋家滿門上下無一幸存。 有些時候,他咬著牙忘記自己是內間的身份,輔佐劉備經營徐州。 這裡面的壓力,只有麋竺自己知道……以前,身邊還有一個麋龍……哦,那個人實際上叫董龍,陪著他說話,分析,分擔麋竺身上的壓力。可是現在,麋龍已經功成身退,回長安了。 徐州只剩下麋竺一人,這其中的心酸,誰又能知道? 如今,大戰即將結束…… 可是麋竺心裡卻是越發的緊張。他很清楚,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是不能放鬆警惕,露出破綻。 天曉得在這彭城,又有多少劉備的耳目? 快點結束吧! 每每想到這裡,麋竺就有種要發瘋的感覺。 喝了幾杯酒,麋竺有一種疲憊的感覺。站起身來,正準備回房休息,卻聽到外面一陣騷亂。 「麋威,何事如此喧嘩?」 麋威是麋竺的兒子,年方及冠,字幼簡。從小練得一身的好武藝,如今在麋竺帳下擔當小校。 聞聽麋竺詢問,麋威連忙跑出去觀看。 不一會兒的工夫,只見麋威神情激動的跑回來,「父親,您猜我剛才看到了誰?二叔,是二叔!」 麋竺腦袋嗡的一聲,瞪大了眼睛,看著麋威。 「你說什麽?」 「真的是二叔……雖然二叔走的時候,我年紀尚小,可是我能認得出,二叔的變化不算大。」 「他,他在何處?」 麋威說:「士仁將軍說,他是在巡城時捉到了二叔,懷疑是奸細,準備帶回去審問。」 「你……可曾露出什麽破綻?」 「啊!」麋威想了想,「我當時想要叫喊,但是被二叔阻止住了。他只是朝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麋芳,但兄弟二人多年的情義,麋竺的腦海中,能浮現出當時麋芳的樣子。 麋芳來了! 這就說明,涼王準備動手了! 麋竺在大堂上徘徊,沈吟片刻後說道:「麋威,你二叔這些年的情況,你應該也知道。我們該行動了……你二叔這次突然回來,一定是要向我傳達這個意思。恩,你立刻調集心腹親衛,隨我行動。」 麋威作為麋竺欽定的麋家繼承者,自然知道麋芳的事情。 他立刻點頭,「我這就去召集人手!」 看著麋威走出去,麋竺突然長出了一口氣。這心裡的壓抑,在一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 泰平六年三月末,劉備在沛國正和陳到的兵馬鏖戰。 雙方以沛縣為中心,展開了拉鋸式的爭奪。劉備想要擊退陳到,不可能……同樣的,陳到想要立刻拿下劉備,也很困難。雖然有源源不斷的兵馬抵達,但在沛國狹小的空間,卻難以全部展開。從正月至三月,雙方鏖戰不停,每天都會有大量的傷亡,沛縣城,已千瘡百孔。 然則,就在雙方不分伯仲的時候,從徐州卻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南陽失守了! 南陽太守吳巨,在得知劉表的死訊之後,受蒯越的遊說,於是開關向龐德投降,汝南陷入了包圍。劉備聞聽之下,不免感到驚慌。可還沒有等他做出反應,沙摩柯在蔡瑁的領引下,從期思(今江蘇淮濱)出擊,自淮水偷渡,奇襲壽春,一舉切斷了江東和徐州的聯繫。 壽春,不但是汝南沛縣通往江東的門戶,同時也是汝南和沛縣大軍的糧倉所在。 只是因為在此之前,壽春由孫策看護,劉備並沒有在那裡投注太多的兵力。如今孫策在江東,自身難保,自然也無力照應壽春。劉備本想等扛過了這一波攻擊,再對壽春做安排。 可未想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沙摩柯竟然奪取了壽春。 劉備立刻命司馬朗主持沛縣戰局,自己親率兩萬大軍,以關羽之子關興為先鋒,直撲壽春,試圖將壽春奪回手中。這一路上,劉備心急火燎。早一日奪回壽春,就早一日可以穩定軍心。 壽春的丟失,不僅僅是在於沛縣和汝南,而且對整個徐州戰局,都至關重要。 因為,關中大軍若能在壽春站穩腳跟,下一步就能夠自壽春出擊,襲廣陵,奪取下邳國了。 可惡的董俷,怎麽如此難對付? 此前是劉表在旬月之間丟了荊北,整個荊州淪落他人手中,也使得汝南戰局一下子處於劣勢。 現在,又取了壽春…… 劉備想到這裡,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 「先鋒人馬,如今已到了何處?」 隨軍校尉連忙回稟,「少將軍昨日已通過山桑,估計此時已經到了垂惠聚。按照少將軍的速度,預計在三日之後,就可以過淝河,兵臨壽春城下。」 劉備對於關興的速度,還算是滿意。 「安國雷厲風行,果然有乃父之風啊!」 心裡一動,卻悲由心生。在不知不覺間,劉備又想起了他那結義兄弟,忍不住淚如雨下。 若是雲長尚在,我豈能如此狼狽? 想到這裡,劉備只覺心中悲戚寂寥。昔日桃園三結義,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猶在耳邊縈繞。三弟張飛早已成了枯骨,而自己…… 雲長,翼德! 莫著急! 劉備咬著牙,在心中呼喊道:「只等為兄報了這血海深仇,一定會去九泉之下尋你等團聚。」 這時候,身邊有人問道:「主公,前方就是竹邑。是否通知下邳,請求支援……士卒們從戰場上撤下,又急行軍一整天,都很疲憊了。不如今晚在竹邑休整,補充一下輜重糧草,如何?」 劉備沈吟了一下,倒也覺得頗有道理。 這裡是在徐州,毗鄰下邳,是自家的地盤。想必不會有什麽意外,休整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這裡,劉備點頭答應。 命人立刻趕赴下邳,讓下邳方面押送輜重糧草,前來竹邑匯合。 而後,大軍在傍晚時抵達竹邑,安營紮寨,埋鍋造飯。劉備經過這些時日的鏖戰,也覺得心力憔悴。在安頓了兵馬之後,他回轉大帳中,和衣倒下,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沈沈睡去。 這一覺,足足睡了兩個時辰。 劉備突然被一陣喧嘩聲驚醒過來,呼的翻身而起,厲聲喝問道:「來人啊,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情?」 有親衛立刻進來,躬身道:「主公,是下邳的兵馬,奉命押送糧草輜重,抵達竹邑。」 「唔!」 劉備鬆了一口氣,也覺得自己有點驚弓之鳥,草木皆兵了。 「派人下去安排,讓大家早些休息,明日卯時點將,啟程趕往壽春。」 親衛立刻下去安排,劉備睡了一覺之後,感覺精神好轉了許多,於是站起身來,讓人送來飯菜。 展開地圖,劉備一邊用飯,一邊看著地圖,陷入沈思。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眼皮子直跳,好像要發生什麽事情。劉備放下了碗筷,起身走出帳篷。 此時,已經到了深夜。 押運輜重糧草的士兵也得到了安頓,士兵們早早的安歇,只聽聞那刁鬥聲,在寂靜的夜裡回蕩。 劉備用力的揉動面頰,讓自己更加清醒。 也許真的是胡思亂想吧…… 這裡靠近下邳,又能發生什麽事情?轉過身,劉備剛要回軍帳。可就在這時候,軍營的一角,突然間出現了火光。 劉備看到,不禁一蹙眉,「派人去檢查一下,別是不小心,走了水。」 自有親衛領命而去,劉備邁步走進了軍帳。卻猛然一顫,只覺一股寒氣,順著脊梁骨往外竄。 不對! 我下午發出了命令,怎麽下邳這麽快就押送來了輜重糧草? 這下邳的反應,未免太迅速了吧…… 劉備順手抄起軍帳門口的馬槊,衝出了營帳,「快快命人檢查,將押送輜重的人,全部拿下!」 話音剛落,營寨中又有十餘處火光出現。 緊跟著,營盤中的徐州軍慌亂起來,越來越多的地方,出現了火光,在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連在了一起。整個軍營,很快就變成了一片火海。喊殺聲四起,哀嚎哭喊聲更接連不斷。 「是敵襲,敵襲……立刻集合人馬!」 劉備翻身上馬,持槊大聲呼喊。 一支人馬,從火光中殺將出來。為首的一員大將,金盔金甲,胯下黃金驄,威風凜凜,宛若天神。 「劉備,奸賊!」 那員大將在馬上高呼一聲,「彭城已破,下邳國已落入涼王之手。黃忠在此,爾何不下馬投降?」 |
第四九七章決戰之聲東擊西 士燮投降了! 事實上士燮的投降,並不止代表著交州的失守,更重要的是,士家在江東的影響力和地位。 作為最早投靠孫策的世家,士燮雖然足不出戶,如同地頭蛇一樣的居於交趾。可他的五個兒子,都在江東擔任重要的職位。其中,士燮的長子士祗,更出任豫章太守,權利非常大。 所以,當士燮的一紙書信送抵豫章後,士祗在猶豫了兩天,開關請降,迎張任山蠻軍入主豫章。這豫章丟失之後,荊南通往會稽立刻變得一路暢通。泰平六年二月,龐統的無難軍和張任的山蠻軍在谷水之畔,大末縣匯合,六萬大軍的兵鋒,遙指會稽郡,更虎視丹陽。 會稽郡,從版圖上而言,極為廣袤。 從杭州灣到閩江口,都屬於會稽的治下。在後世的話,這一片土地,可謂是寸土寸金。然則於當時而言,八成會稽郡的人口,都居住在上虞山陰餘姚一帶,也就是後世的杭州灣附近。 除杭州灣一帶,會稽郡可說是千里不見人煙,甚至比涼州那苦寒之地還要荒涼。 而且,在這廣袤而荒涼的土地上,番苗山越肆虐成災,多崇山峻嶺,虎豹豺狼遍地,是一塊蠻荒地帶。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龐統和張任的兵馬,幾乎是暢通無阻。 一直到大末縣,兩軍這才停下了腳步,整備兵馬,準備對會稽展開攻擊。 至上虞山陰,就必須要通過烏傷(今浙江義烏)。程普已集結兵馬,駐守烏傷,準備和龐統決一死戰。與此同時,丹陽太守虞翻也做好了協助的準備,只是手中的兵馬,並不算充沛。 由於孫策屯軍江夏,帶走了江東六成的兵馬。 加之水軍覆沒,虞翻程普的手裡,一共也只有兩萬兵馬。不得已,虞翻只能向孫策求助。 ****** 二月的江南,細雨蒙蒙。 這大末縣(今浙江衢州境內),古稱姑蔑國。在谷水之畔,境內又有三衢山,風光秀美,景致更是格外動人。在錢塘江的上油,有『控鄱陽之肘腋,扼甌閩之咽喉,連宣歙(射,四聲)之聲勢』的說法。如果放在後世而言,大末縣可以說是浙江、福建、江西、江蘇的門戶。 當然,於東漢時而言,大末雖在漢室的治下,可實際上呢,卻沒有派遣過官員。 這裡真正的主人,是一個源自於大河流域,由中原遷至此地的古老國族,姑蔑族人。姑蔑族人,在上古夏朝時,被稱之為夷人,曾經是夏朝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周初時,周武王東征,姑蔑國作為被政府的國族,一部分留居在魯地,但其主體部分,則隨夷人族群南下。 後來抵達越境,更成為春秋戰國時期,越國的一份子。 姑蔑族人,精於冶煉。曾湧現出歐冶子、干將、莫邪等著名的鑄劍大師。但在秦後,逐漸沒落。 張任督帥山蠻軍主力,抵達大末縣城外。 遠遠的,張任就看到了一隊人馬在縣城外排列開來。門旗下,有一群裝扮極為古怪的人。 百餘頭體型巨大,相貌怪異,長著長鼻子的怪物,極為安靜的匍匐在地上。 數千名南蠻族人打扮的士兵,手持刀槍。為首兩頭怪物的身上,端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五短身材,相貌古怪。 女的卻是體態修長,生的貌美如花。 張任認得那怪物背上的男子,正是龐統。至於那美貌女子,想必是那個採山蠻女,祝融公主。 連忙止住了人馬的行進,張任催馬上前。 卻見龐統一催胯下的怪物,那龐然大物呼的起來,如同一座小山似地,緩緩向前行走。 張任胯下的戰馬,也算是寶馬良駒。可是一見到那怪物,驚慌失措,不安的在原地踏步。 「士元,快快停下!」 張任連忙大聲叫喊,「你這家夥,從何處找來的這種怪物?怎麽看上去,是如此的可怕嚇人?」 龐統手中有一根竹杖,聞聽張任的叫喊聲,用竹杖敲了一下坐騎的腦袋。 那怪物甩動長鼻,發出一聲響亮的呼號。而後緩緩的匍匐下來,龐統從這怪物的背上,滑下來。 拍了拍這怪物的腦袋,龐統笑呵呵的上前。 張任也下了馬,走上前去,和龐統狠狠的擁抱了一下,「士元,一別許久,你這家夥還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不過身子骨卻似乎比以前要精壯了許多……沒想到,你竟然還真的做到了。」 當初張任等人聽說龐統走南蠻,試圖襲擊交州的時候,和大多數人一樣,不太相信龐統能成功。一晃一年半的時間,龐統不但從崇山峻嶺中走出了一條路,而且神不知鬼不覺得拿下了交州。如果說張任不覺得嫉妒,那是不可能。一方面,他要嫉妒龐統的好運氣。但是在另一方面,張任同樣讚嘆龐統的奇思妙想,讚嘆他那過人的膽氣。至少張任自己,不敢這麽做。 龐統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線,「怎樣,我這頭戰象,還過得去吧。」 不無炫耀的指著那匍匐的怪物,龐統說:「若非是這群家夥,我們還真的不一定能走出大山呢。 這叫做象,是祝融族中馴養的戰獸,力大無窮,極為剽悍。 當初我這百餘頭戰象兵臨交趾城下的時候,士燮一下子就懵了。只三天,老兒乖乖的獻城投降。 此前我們和番苗山越數次交鋒,也多虧了這群皮糙肉厚的大家夥,可以說是無往不利。」 張任笑道:「你這家夥真的是好運氣,打個南蠻,不但討了個美嬌娘,還建立了如此功勳。」 「嘿嘿,當初涼王對我說過,我天生就是做大事情的人嘛,正常,正常的很呢……」 龐統很臭屁,絲毫不客氣。然後拉著張任的手說:「我們進縣城再說!老虎已命人在城外駐紮了兵營,你的部下可以立刻入駐。走吧,老虎在縣城裡等著呢,說不得此時後悔的要命。」 龐統領著張任,先是和祝融見過,然後又安排人,將張任的山蠻軍帶進了兵營。 這一路上,張任才知道,甘賁本來是想要出來和張任威風一下。哪知道打賭輸了,只能待在府衙中。這出城迎接,騎著戰象耀武揚威的榮耀,被龐統給搶到了手裡,心情正不快呢。 祝融是一個很溫順的女孩子,個頭比龐統還要高,卻像個小女人一樣,跟在龐統的身後。 這不禁讓張任,又是一番羨慕。 進入府衙後,甘賁已經擺好了酒宴,準備為張任接風洗塵。 按照南蠻的規矩,祝融敬了張任一觴酒,而後就聽從龐統的吩咐,帶著親隨女兵,回後院休息。 這溫順的樣子,又是讓張任好一陣子的羨慕。 大堂上,只剩下了龐統三人。氣氛隨之變得嚴肅起來,龐統放下了酒杯,「我聽說,荊州戰事已經結束了?」 張任點頭道:「確已經結束!去歲末,三爺孤身闖入了襄陽,說服了蒯越和蔡瑁,而後設計,誅殺了文醜,奪下白耳精兵,更拿到了劉表的虎符。蒯越以虎符,調動宜城兵馬,三爺隨後在途中伏擊,擊潰了劉表的八千虎賁,還俘虜了荊州別駕廖立,徹底將襄陽掌控手中。 劉表隨後病亡…… 而後,蔡瑁在劉表之子劉琦抵達襄陽的時候,設計將劉琦引入襄陽城內,將其擊殺。 江夏的孫策,在聽聞交州失守的消息後,立刻回轉江東,使得江夏的兵力空虛。正月十五日,荊州大都督陸遜,領水軍突襲江夏。江夏守將諸葛亮措手不及,設空城計拖住陸遜都督的人馬,而後退往柴桑,投靠了孫策……南郡韓嵩在得知襄陽失守的消息後,舉火焚城。 孔明軍師在臨沮設計,將馳援襄陽的魏延俘獲。 呼,仔細想想,這過去的一個月當中,可真的是精彩萬分。不過卻比不得士元取交州之功啊。」 張任說完,忍不住又稱讚了一句龐統。 龐統只是淡淡一笑,「老虎,那姑蔑族人的事情,是否已經平定?」 甘賁說:「已經平定了。姑蔑族人的宗正表示,如果涼王能依照對其他各族人的條件對待姑蔑族人,他願意舉族歸化,並為我們說服各地山越番苗,一同歸化為漢民。同時,他還願意出五百姑蔑劍士,隨軍聽令……老兒的條件倒也不算苛刻,只希望能為族人謀求一個身份。」 想要和江東作戰,龐統就不得不去考慮當地的情況。 會稽也好,豫章也罷…… 番苗山越人眾多,如果不能妥善的平撫,必然會在以後造成麻煩。好在,當年董俷在西域時,就頒布了律法。所謂各族極為歸化,皆為漢民。不分蠻夷,可求同存異,平等的相處。 西域如是,塞北如是,南蠻亦如是! 既然已經有了先例,對居於蠻荒的夷人山越而言,顯然有著巨大的吸引力。龐統在占領交趾後,就命人不斷的宣揚董俷的漢民律。姑蔑族人雖是在會稽,也已經聽說了這方面的消息。 甘賁把這會稽的情況,詳細的向張任說明。 龐統道:「經過這近兩年的長途跋涉,無難軍可說是損失慘重。所以,在先期攻打會稽時,恐怕是難以出上大力氣。我估計,無難軍休整,恢復元氣,至少需要一百天的時間。張都督,在這一百天裡,就需要山蠻軍頂在前面。孫策如今已回轉江東,這奇兵的效果將會減弱。 同時,以孫策的秉性,定然會發動反擊,山蠻軍的壓力,可不小啊……」 張任點頭道:「這個我在路上已經想到了……無難軍也的確是需要一段時間的休整。這樣吧,此後就由我山蠻軍主攻,無難軍趁機休整,並盡快的梳理交州豫章等地的夷人蠻族,使我後顧無憂。 但如此一來,於主公而言,我們怕是難以再給予更多的支持了。 士元,你最好再給主公一封書信,說明我們現在所面臨和將要面臨的困難,請主公來定奪。」 甘賁說:「正該如此! 不過,這地方治理,非我所能。還是交給士元打理,同時請主公盡快派來人手,協助士元。 我就在老張麾下聽令。嘿嘿,說起來我們也有日子沒合作過了。 治理地方,我不如士元。但若說搏殺戰陣,斬將殺敵,老張也比不得我甘老虎。」 張任,也是無難軍的創始人之一,曾經在甘賁麾下效力。二人的交情,可說的上是很默契。 聞聽笑道:「大都督既然如此說,張任自當遵從。」 而龐統,卻在此時瞇起了眼睛。他沈吟片刻後,輕聲道:「那荊南大都督陸遜,又是什麽人?」 張任於是把陸遜和董俷的關係解釋了一下。 龐統不禁笑道:「沒想到,小文姬如今也快要嫁人了。既然如此,這陸遜也算是自己人了。 我有一計,說不定能為涼王解決一點問題。」 甘賁張任都知道,龐統常有奇謀妙計。聞聽之下,張任連忙問道:「士元,計將安出否?」 「此計名為聲東擊西。」 龐統命人取來地圖,鋪在了地上,用竹杖指著那地圖上圈圈點點,「涼王兵馬雖盛,然則戰線過長,兵力分散。而劉備曹操的兵力雖在劣勢,但縮在一起,在局部上卻勝過了我方兵馬。 這就好比握成了拳頭,避實擊虛,使得我軍難以展開有效進攻。 所以,若想讓劉備曹操鬆開拳頭,我們也需要採取一些手段。汝南下邳沛縣,已成常山之蛇。 若我為主帥,當掐頭去尾,猛攻其腹部,也就是沛縣之劉備所部。 取劉備,必要先取壽春。張都督可命山蠻軍,猛攻會稽,請陸遜都督,在江夏佯攻丹陽郡。 如此一來,可吸引住孫策大部兵力…… 然後請三爺率領奇兵,奪取壽春。壽春一失,沛國當陷入混亂。到時候劉備首尾難顧,叔至大哥可率領兵馬趁機突擊沛國,將常山之蛇斬為兩段,而後再起一軍,直撲下邳,則聯軍必敗。」 甘賁張任眉頭一展,看著那地圖上的圈圈點點,陷入了沈思。 許久之後,兩人相視一眼,起身道:「就依士元之計,幹他娘的……我立刻命人與陸遜聯繫。」 |
第四九六章決戰之奇兵 蒯越得了白耳精兵的虎符之後,立刻展開了行動。 此時,正在午時。劉表因為江東水師的覆沒,再次病倒在臥榻之上。蔡夫人趁機以劉表需靜養,不能被打攪為藉口,讓蔡瑁將府衙封鎖起來。沒有蔡婉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府邸。 此時的襄陽,隨著文醜的死去,已經群龍無首。 蔡瑁作為荊州治中別駕,掌兵曹事,成為襄陽城裡職權最大的官員。劉表文醜在的時候,他的作用還不甚明顯。但是當劉表文醜都不在了,蔡瑁的手令,就再也沒有人敢輕易質疑。 就算是有人心中奇怪,但在這種時刻,也不敢有什麽反對。 蒯越率領三百府兵,在陳敏的陪伴之下,抵達兵營。他先是以白耳精兵的虎符召集軍官,而後命陳敏等數十名技擊士在大帳之中突然出手,將軍官全數殺死,而後趁機控制了人馬。 古時的軍隊,並沒有後世那般嚴整的軍紀。 將是兵之膽,往往主將一死,其下兵馬隨之潰敗。白耳精兵雖然是劉備的精銳,可是也無法避免這樣的情況。特別是文醜的首級和那幾十個軍官的人頭呈現在他們面前時,全軍請降。 僅僅一個時辰,蒯越就掌控了襄陽城中的兵馬。 ****** 天色漸漸的暗淡了下來。 劉表突然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向身邊的人詢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為何沒有人叫我起來?」 一個溫婉的聲音,在劉表的耳邊響起:「景升,已經是酉時了!」 劉表扭頭看去,只見燭光下,蔡婉正坐在一旁。不由得眉頭一蹙,「夫人怎麽會在這裡呢?」 蔡婉嘆了一口氣,「景升,你我總歸是夫妻。雖然你不信我,可是在你生病的時候,我又怎能棄你而去?你已經睡了一整天了,饑餓否?我已命人烹了燕窩粥,這就讓人給你端過來。」 劉表聞聽這輕柔的話語,心裡也一陣感動。 可隨即想起了蔡婉的來歷,頓時覺得這女人此刻的柔情蜜意裡,隱藏著說不盡的虛偽。 「不用了……你且去讓文醜將軍前來見我!」 「夫君……」 「下去吧!」 劉表說完,又突然問了一句:「算算時間,元君也該抵達了吧……你告訴外面,元君一回來,立刻讓他來見我。」 一陣劇烈的咳嗽,劉表感到萬分的難過。 江東水軍的全軍覆沒,讓劉表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之前還打得關中水軍沒有還手之力,怎麽一眨眼的功夫,江東水軍就一下子都沒有了呢?失去江東水軍的牽制,南郡尚可保全嗎? 劉表沒有發現,蔡婉的眼中,閃過了一抹兇芒。 她走出了劉表的臥房,仰天看著漆黑的夜幕,咬牙切齒道:「劉景升,這是你逼我的,別怪我!」 走出角門,蔡婉拍擊了兩下手掌。 只見董鐵從暗中走出來,朝著蔡婉一拱手,「夫人,要行動了嘛?」 「三爺可曾和您說過?」 蔡婉是從兄長蔡瑁的口中知道,眼前這個清秀俊朗的男子,雖然聲名不顯,可是地位極高。 據說董鐵被人稱作是董俷的影子,和董俷是從小一起長大,而且經歷了許多磨練。 相比之下,沙摩柯雖然是董俷的結拜兄弟,可在親密程度上,怕是和董鐵不相上下。蔡瑁說:「子柔曾提醒過我,那董媛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就算是三爺見他,也要禮讓幾分。」 面對這樣一個人,蔡婉就算再傲氣,也不敢流露出半點的不妥。 董鐵說:「夫人放心,三爺已經吩咐過了!」 「既然如此,就煩勞董將軍!」 蔡婉說完,朝著她的住所行去。那瘦削的背影,在夜色中透著說不盡的寂寥…… 劉表,在不經意中,已經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董鐵邁步上前,推開了臥室的房門。 「劉荊州,一向可好?」 董鐵見過劉表。當年他隨董俷在雒陽居住時,曾經見過幾次劉表。當然,劉表並不記得他。 「你是何人?」 董鐵看著劉表臉上流露出的驚慌之色,微微一笑道:「涼王命小人,向劉荊州問好,並有大禮奉上。」 劉表剎那間,只覺一股寒意湧來。 「你是……」 董鐵輕輕拍手,一名技擊士從旁閃出,手捧一個錦盒,走進臥房,擺放在劉表的面前,輕輕打開。 就著房間裡的燈火,劉表看到了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不禁倒吸一口了,失聲喊了一句:「文將軍!」 董鐵說:「涼王說,劉荊州既然不願意合作,那只有得罪了……如今江東水軍覆沒,周瑜戰死。 荊南並西川人馬,共二十萬,此時想必已經展開了對南郡的圍攻。陸都督和甘都督將從水路攻打江夏,但不知道劉荊州,現在又做何打算?」 劉表突然大聲喊道:「來人,來人啊!」 董鐵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嘆了口氣說:「劉荊州,我既然能坐在這裡,你以為還能叫來人嗎?文醜已死,襄陽已被我們掌控……我們還得到了您的虎符,調廖立前來。汧侯率領八百山蠻軍和五百技擊士,已經在途中恭候。到了這一步,您還要繼續做那無謂的反抗嗎?」 董鐵說話慢條斯理,卻句句如同利箭,刺在劉表的心頭。 劉表抓住了被褥,呆呆的看著董鐵,「誰?是誰……出賣了我?」 「您心裡清楚,又何必再問呢?」 劉表的臉容慘白,「我只想知道,婉兒她……」 「夫人已經答應,大戰結束後,嫁給我家三爺……您莫要怪她,夫人也是想為您保住公子啊。」 「無恥賤人,該殺,該殺!」 劉表聞聽之後,一口鮮血噴出,直挺挺的倒在了榻上,雙目緊閉,面容蠟黃,再也沒有起來。 董鐵站起身,搖了搖頭。 「都說紅顏禍水,但卻是您自己,把這禍水招引來的!」 ****** 按照劉備和曹操的布置,他二人將在正面,抵禦董俷的主力兵馬。 在彈丸之地,一層層的增加防禦的厚度。董俷若想攻破這汝南和下邳沛縣的防線,將付出巨大的代價。 同時,為了保護自己的側翼,同時也是防範萬一,劉備派人說服了劉表,把江夏交給孫策鎮守。這樣一來,一俟荊襄方面出現缺口,孫策可以領兵迅速增援,協助劉表抵抗關中軍。 這樣做,若在以前,劉表是不會同意。 但是在眼下的關口,連劉備都讓出了東海郡和下邳給曹操,劉表還能說什麽呢?所謂齊心協力,就必須要表露出足夠的姿態。特別是在周瑜的水軍覆滅之後,劉表的確需要人幫助。 所以,劉表非常爽快的將江夏讓出來。 不過他還是存了心眼兒,讓劉琦接掌柴桑,同時還委派了諸葛亮協助劉琦。這是一個交換,既然劉表表現出了誠意,孫策也不得不拿出他的氣量來。一次交換,實際上還是彼此提防。 劉琦奉命趕赴襄陽,柴桑就交給了諸葛亮。 正是年關,作為荊州一方的代表,諸葛亮必須要代替劉琦,抵達邾縣(今湖北新洲)與孫策商議軍情。畢竟,他們一方面要負責掩護住曹劉的肋部,另一方面還要負責前方的物資。 諸葛亮抵達邾縣的時候,正是傍晚。 按道理說,這時候正是晚宴之時。但諸葛亮卻發現,孫策軍中顯得格外忙碌,中軍大帳,燈火通明。 「孔明,你來得正好!」 孫策一見諸葛亮,立刻迎了過去。 他是從周瑜那裡知道,諸葛亮是個有才華的人。如今,隨著周瑜戰死,陳登被俘,孫策手中也是缺兵少將。老將軍程普,奉命駐守會稽,而謀士虞翻,則留在了會稽協助程普做事。 孫策的手中,還真的人手不足。 「我剛得到消息,發現在荊北方面,似乎出現了一些問題。」 諸葛亮聞聽一怔,脫口問道:「什麽問題?」 「據細作回報,說荊南軍在夷陵的動作非常古怪!」孫策指著地圖說:「自西川出動的人馬,在入南郡之後,並沒有配合胡昭圍攻江陵。而是以大將嚴顏為先鋒,過夷道後轉向夷陵。」 各人有各人的神通! 孫策虎視荊州的野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所以他自有一套情報手段,諸葛亮也很清楚。 所以,對於孫策的情報,諸葛亮並不吃驚。 他吃驚的是,西川軍沒有圍攻江陵韓嵩魏延一部,反而轉向攻擊夷陵? 「孫侯,董西平是想要放棄江陵,直接奪取襄陽啊……他這次是準備一戰解決荊北的戰事。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若是襄陽失守,江陵就算守住,也已經沒有半點意義了! 而且,他只要圍住江陵,奪取襄陽之後,可以直接威脅南陽。 我明白了,董西平在荊豫戰場上,根本不打算和劉備在汝南決戰。他只要奪取了南陽,就能形成對汝南的夾擊之勢。襄陽失守,南陽必破;南陽若失,汝南方面定然出現混亂……若汝南再失去……」 諸葛亮沒有說下去,而是看著孫策:「孫侯,我們必須要馬上出兵,增援襄陽。」 孫策點點頭,「孔明所說,正合我意。我已經整備兵馬,準備天亮之後,馳援襄陽劉景升。不過,我若離開,這江夏……」 諸葛亮沈吟片刻,「如果孫侯信孔明,孔明願暫留江夏。」 孫策上上下下打量了諸葛亮一會兒,突然爽快的笑了,「孔明,我信你!」 要說,孫策這個人也是很有膽略和眼光的人,而且看人很準,也能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若換個人,怕是很難相信諸葛亮。 但是孫策就有這樣的魄力,把自己的身後,交給一個並不屬於己方的人。 所以,在演義當中,曹操聽到孫策的死訊之後,竟然是如釋重負,然後才敢和袁紹開戰。 諸葛亮當下也不客氣,立刻和孫策討論起來。 二人在大帳之中,徹夜長談。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到了金雞報曉的時辰。 孫策頂盔貫甲,命人擂鼓升帳,準備分派任務,馳援襄陽。可就在這時候,一匹快馬闖進了軍營中。 馬背上的士卒翻案滾落,大聲道:「我乃程普將軍信使,有要事稟報主公。」 孫策聽到帳外騷亂,於是扶劍走出了中軍大帳,走到那士兵跟前,沈聲道:「程將軍有何事稟報。」 看那士兵的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的模樣,孫策心中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只見那士兵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呈遞。孫策接過信箋,抖開來一目十行的掃了一眼。 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手輕輕的顫抖。 他自言自語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諸葛亮忙上前詢問:「孫侯,出了什麽事情?」 孫策深呼吸了兩口氣,努力把情緒平穩下來,讓身邊親衛,把那士卒帶走。而後他轉身進了大帳。 「孫侯,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孫策咬破了嘴唇,一字一頓的說:「交州反了!」 「什麽?」 「該死的董俷,怎麽可能出現在交趾?關中軍一支人馬,奇襲交趾……士燮那廝,投降了!」 如同一顆驚雷,在諸葛亮耳邊炸響,手足頓感一陣冰涼。 |
第四九五章決戰之襄陽 文醜就住在襄陽西南角的一處宅子裡,距離劉表的府衙,只隔了兩條街。 自奉命來到襄陽之後,文醜就整日無事可做。除了待在自家兵營裡操練兵馬之外,就是在宅院裡練武。劉表為了表示他對劉備的信任,甚至把襄陽的城防交給了文醜,並且在文醜的住處,安排了十幾個美婢。不過對於劉表的這番好意,文醜似乎不領情,也不想去領情。 關羽戰死的消息,文醜已經得知。 他很想回徐州,可是在沒有得到劉備的準許之前,他必須要留在襄陽。 文醜也知道,荊北對於劉備等人的重要性。只要荊北不丟失,劉備就有一個足夠的緩衝區。 劉表呢,由於對蒯家和蔡家生出了提防之心,加之身體不好,這疑心病變得越來越重。從一開始,他只是架空了蒯越和蔡瑁,到後來……劉表甚至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生出了懷疑。 所以,劉表更信任文醜。 他非常清楚,文醜雖然不是他的部下。可現在劉備曹操和他已經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必須相互依持,才能有一線生機。文醜絕不會鬧出什麽亂子,而且他一個外鄉人,也鬧不出什麽亂子。 相反,執掌劉表親衛軍的廖立,表面上是劉表的心腹,有很大的權利。 可實際上呢,如果沒有劉表的虎符,即便是廖立這個名義上的夷水校尉,也調不得半點兵馬。 親衛軍,就駐紮在距離襄陽不遠的宜城,只需半日,就可以抵達襄陽。 有文醜麾下三千白耳精兵,於襄陽而言,足夠了!可以說,文醜在襄陽,還算是混的不錯。 眼見年關將至,劉表在襄陽城中,開始謀劃著確定下荊州的繼承人。 大戰將起,劉表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但只要他的繼承人能遵循他的主張,荊北和諸侯相互依持,就一定能爭取到一線生機。就這一點而言,劉表對長子劉琦,顯然更看好。 幼子劉琮很聰明,但畢竟受蔡瑁等人的影響很深。 如果讓他擔當繼承人,劉表這十數年來的心血,怕是就要付之東流。 這是一件大事,劉表請文醜多多留意襄陽城中的動靜,同時緊鑼密鼓的調劉琦回轉襄陽。 劉琦,正在往襄陽的途中。 襄陽很平靜,文醜也覺得挺無聊。 對於劉表的家事,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如今,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到汝南,和關中軍決一死戰。 早上起來之後,文醜在院子裡練了一會兒的槍械,吃了晌午飯以後,就準備去兵營。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親隨前來稟報,說是有一個自稱是蒯家的僕人,有要事來稟報文醜。 蒯家的僕人? 文醜不禁感到很奇怪。 他在襄陽,除了拜見劉表之外,和荊州文武官員,沒有半分來往。也正是這原因,劉表才對他信任有加。蒯家的僕人來找我幹什麽?我和蒯越並沒什麽交情?他能有什麽要事稟報? 文醜想了想,沈聲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親隨帶著一個三十歲左右,面皮白凈的男子,來到了文醜面前。 文醜端坐太師椅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來見我有什麽要事?快點說,莫要耽誤我的時間。」 「將軍!」 那男子連忙跪下,「小人名叫李南,是蒯越大人的隨從。今日前來,是有一件緊要的事情稟報。」 「說!」 「將軍,這話說起來,有點長……小人追隨蒯大人,已經有好些年了。平日裡也沒甚喜好,只是有些貪杯。前些日子,蒯大人得了一些好酒,小人忍不住就偷吃了兩杯,沒想到被蒯越發現,竟為了幾杯酒水,險些殺了小人。後來雖然饒了小人的命,卻打得小人十天下不得床……」 文醜眉頭一蹙,有點不耐煩了。 「李南,說正事!」 「是,是……是這樣的,昨天夜裡,大概是後半夜的時候,小人出來小解,卻發現蒯越的書房裡,燭火點燃。蒯越平日裡生活很規律,從來不熬夜。小人當時以為,是蒯越忘記吹熄燭火,於是就想過去……可是等到了門口,卻聽到屋子裡蒯越正在和人談話。」 「那又怎樣?」 「將軍,你莫著急,聽小人說完。」李南說:「小人聽不甚清楚他們的談話,但是覺得和蒯越說話的人,聲音很熟悉。於是就在窗戶外往裡看了一眼……將軍,您可知小人看到了誰?」 文醜一怔,「我怎麽知道,你看到了誰?」 「小人看到了蒯良!」 文醜呼的起身,驚訝的問道:「蒯良?可是那個投奔了長安的蒯家長子?」 「正是大公子!」 「你可看清楚了?」 李南說:「小人可以保證,絕對是大公子……小人一開始還擔心看錯,於是又在外面觀察。後來,蒯越陪著蒯良出了書房,並帶著蒯良走進了後院。小人一直等到天亮,也未見蒯良出現。」 文醜有點犯嘀咕了! 劉表對蒯越的提防,文醜是可以覺察出來的。當然,劉表不會告訴文醜真相,這是家醜,文醜怎麽說也是個外人,怎可能把這種事情告訴一個外人呢?所以,文醜一直覺得,劉表對蒯家的提防,是因為蒯家在荊州的地位所致。但是現在看來,事情好像不是這麽簡單。 蒯良投奔了長安,如今混的風生水起。 在這個時候,他偷偷摸摸的潛回襄陽來,只怕是有所圖謀。 文醜想了一下,突然問道:「李南,既然你發現了蒯良回來,為何不去稟報劉荊州,卻來找我?」 李南說:「非是小人不去稟報,只是劉荊州今天的身子很差,所以我到了府外,就被攔住了。府裡的家人說,今天州牧大人不見客……小人擔心耽擱了大事,於是就跑來找您稟報了。」 劉表身體又不好了嗎? 入冬以來,劉表的身體就是這樣子,好一會兒,壞一會兒,反覆了很多次。如果是這樣,那倒是能說的通了。文醜想了想,覺得這件事不能拖延,應該立刻行動,把蒯良先抓起來。 「蒯家都有什麽人?」 李南說:「沒什麽人!夫人和公子都出門了……如今這府中,只有蒯越,還有百十個家人而已。」 文醜立刻召集親隨前來。 在這種情況下,他倒是不用調集太多的兵馬,一百來個親隨就足夠了。 對付蒯家的書生,甚至不需要文醜親自出手。若非考慮到蒯家的地位,文醜甚至不願意親自出面。 「李南,你可敢隨我一同前去?若是真的拿到蒯良,我當在劉荊州面前,為你請功!」 「小人願意!」 李南二話不說,在前頭帶路。 文醜的住所距離蒯家並不算太遠,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就來到了蒯家的大門口。 蒯越得到通稟,連忙出門相迎。雖然說蒯家在荊州勢力不小,可這文醜,卻是得劉表青睞的人物。蒯越就算是看不起文醜,也不得不賠上小心。畢竟這形式不如人,當忍則忍吧…… 「文將軍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文醜也不客氣,直勾勾的盯著蒯越,突然道:「我聽人說,你那兄長回來,不知有沒有這回事?」 「啊!」 蒯越的臉色一變,旋即恢復了正常。 但就是這瞬息間的變化,卻被文醜看在了眼裡,越發的確認,李南說的沒錯。 一隻手扶住了肋下佩劍,文醜沈聲道:「蒯良是奸細,在這個時候回來……大人何不將他交出來?若是被劉荊州知道了這件事情,說不定會對大人產生誤會,豈不是對大人名節有損。」 蒯越強笑道:「文將軍這話是從何說起?我那大哥自兩年前離開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 「是嗎?」 文醜冷笑道:「可是今日淩晨,卻有人看到他在你的書房裡,和你秉燭夜談。」 「誰?誰在胡說八道?」 文醜向後一招手,李南顛兒顛兒的跑上前來,大聲道:「主人,小人可是親眼看見,您昨夜和大公子在書房裡說話。一直到四更天,你們才說完,然後您送大公子到後宅廂房裡歇息。」 「你……」 蒯越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手指李南道:「你這賤奴,竟敢在文將軍面前胡言亂語……文將軍,不瞞您說,這賤奴本是我身邊的小廝。前些日子貪杯偷吃了我珍藏的佳釀,被我責打了一頓,於是懷恨在心,故而在您面前汙蔑我。你想想,在這種時候,我兄長怎可能回來?」 文醜冷笑一聲,「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會回來……不過,蒯大人也無需緊張。是不是真的,只待我查看後便知。如果蒯良不在,那就是這家夥誣賴您。我當向您請罪,並把他交由您處置,可如果……嘿嘿,李南,你認得路嘛?在前面帶路……爾等在這裡,伺候蒯大人!」 文醜點了三十名親衛,讓李南在前面帶路。 其他親隨則闖進了蒯家的院子裡,大門緊閉,而後看著蒯越等人,一個個虎視眈眈,殺氣騰騰。 蒯越也不敢動了,眼睜睜的看著文醜,在李南的帶領下,往後宅走去。 「文將軍既然如此無理,我且在大堂中等候,看文將軍怎麽給我交待……」 蒯越故作惱怒,甩袖進了客廳。可這做派在別人的眼裡,看上去更好像是色厲內荏的表現。 「李南,你確定看見了蒯良?」 「將軍,千真萬確……過了前面的角門,那個小院子裡……蒯良就在裡面,您過去就知道了。」 文醜哼了一聲,點了點頭。 他帶著人穿過了一個角門,就來到了後宅中,一處獨立的院落。這裡有兩間廂房,環境極為雅致。 李南一指其中一間房門緊閉的廂房,輕聲道:「文將軍,就在裡面!」 文醜扶劍,大步流星走到了門前。他猶豫了一下,猛然抬腳,狠狠的踹在了房門之上。門開的一剎那,文醜順勢搶身闖入房間裡。屋子裡光線很暗,文醜還沒有看清楚環境,只覺一道銳氣從身後刺來,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一道寒芒。文醜忍不住啊的一聲輕呼,側身躲閃。 而這時候,院落的圍墻上,房頂上,還有樹椏上,突然出現了數十個黑衣人。 一手執兵器,一手握弩機。出現之後,這些人並沒有立刻撲上去,而是用弩機對準了院落中的親隨。咻咻的鋼弩破空銳嘯,冰冷銳利的鋼弩,帶著強大的力道,貫穿了親隨們的身體。 三十名親隨,甚至來不及反抗,就被那撲面而來的鋼弩,射成了刺猬。 文醜心道一聲不好,手中長劍鏘的出鞘,瞪著站在門口的李南,「你,究竟是什麽人?」 「小人技擊營校尉陳敏,奉涼王之命,來請文將軍上路。涼王說了,您那兄長顏良,已在地府中,等候您很久了……」 「啊呀!」 文醜聞聽勃然大怒。 手中寶劍一震,頓足向陳敏撲來。 陳敏冷笑了一聲,掌中一柄窄劍,好似毒蛇吐信一般,帶起一道道詭譎的寒光,和文醜站在一處。 若是在馬上打,文醜胯下馬掌中槍,十個陳敏也不是對手。 可這斗室,卻非疆場可比。而且是步戰,文醜就有點抵擋不住了…… 兩三個回合,文醜是披頭散髮,狼狽不堪。被陳敏一劍逼退之後,文醜站穩了腳跟,雙手握住寶劍,「狗賊,竟敢用計害我?算不得好漢!」 話音未落,只聽從房梁上,傳來了一個幽幽的聲音,「蠢東西,誰告訴你技擊士,是好漢了?」 「誰!」 文醜嚇得抬頭觀望。 卻見一團黑影,驟然從房梁上俯衝下來,一道弧月般的冷芒出現,人影詭譎的從文醜身邊錯身而過,冷芒消失不見。 「我叫董鐵,主人說,文醜你已經活的太久了,應該和顏良去見面了!」 文醜呆呆的站在原地,頸中血霧噴濺。董鐵那一劍,割斷了文醜的喉嚨,而他甚至沒有看清楚,董鐵的劍,究竟是什麽形狀。 我該去見哥哥了嗎? 文醜噗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董鐵看著文醜的屍體,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走到了文醜的身邊,在他懷裡摸索了一陣,取出了兩塊虎符。 「沒想到,劉表居然把荊州軍的虎符交給了他!」 董鐵搖了搖頭,「怪不得蔡德珪找不到,原來是在文醜的身上。陳敏,把虎符交給子柔先生,讓他通知三爺,準備行動吧。」 |
第四九四章決戰之前 「周瑜死了?」 董俷用一種非常古怪的語氣說著話,似乎是不相信的詢問別人,又好像是自言自語的慶祝。 不錯! 周瑜死了……這對於董俷而言,的確是有著無法形容的感懷。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後世流傳千古的《念奴嬌-赤壁懷古》,董俷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但是那周郎風姿,卻刻在了腦海中。只可惜,董俷無緣和周瑜決一勝負。雖則當年雒陽時,周瑜曾經被他打得很淒慘。 但董俷知道,那只是運氣。 如果不是呂蒙的出現,如果步騭沒有投降,那麽勝負會如何?尚在兩說吧。而且在當時,周瑜雖然失敗,可是依靠著一個雒陽,仍然能夠和董俷的大軍抗衡,足以說明此人的高明。 現在,周瑜死了? 堂下站立一少年,十七八歲的少年,生的器宇軒昂。 聞聽董俷的自言自語,少年以為是在問他,於是回答道:「二叔,周瑜確是死了……陸將軍設計誘使周瑜出擊,而後以三百艘五牙戰艦,在江油一舉摧毀了江東水軍。水軍大將蔣欽、周泰,力戰而亡;軍師陳登率眾請降。後來陸將軍回師雲夢澤,周瑜自焚戰艦,與船同亡。」 「倒是一條好漢!」 董俷忍不住點了點頭。 當初,他派陸遜往荊南,也只是懷著試探的想法。陸遜能否抵得住周瑜?這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事情。董俷只是希望,陸遜能夠在荊南壓制住周瑜的氣焰。但是他沒有想到,陸遜居然殺死了周瑜。 這一年來,荊南的戰局,讓董俷很操心。 一開始的時候,陸遜連戰連敗,讓承明殿許多大臣,都產生的動搖。董俷也是頂著那壓力,沒有撤掉陸遜。他相信,那個歷史上曾經擔任過東吳水軍大都督,戰勝過劉備的家夥,不可能是一個杜撰出來的人物。所以,他堅持不撤換陸遜,並且寫信告訴陸遜,他相信他。 現在,陸遜用他的戰績,回報了他的信任。 周瑜一死,荊州的局面,也將隨之煥然一新了…… 董俷笑道:「伯言做的非常好,果然沒有辜負了我對他的期望。沙讐,你這次來,可有打算?」 那少年,正是沙摩柯的長子沙讐。 連忙拱手道:「小侄出發以前,母親曾叮囑小侄,要聽從二叔的安排,二叔怎麽說,小侄怎麽做。」 董俷想了想,「既然這樣,那你就留在這裡吧。」 「喏!」 馬良離開,董俷手邊就缺少了一個幫手。如今,整個關東的戰局,每天都會呈報到董俷的面前。以前馬良在的時候,黃榮還能應付。現在馬良奉命出去了,黃榮一個人可就頂不住了。 董俷也知道,沙讐雖然沒有入三學,卻是胡昭的弟子。 沙摩柯這次既然把他放出來,想必也存了要沙讐歷練的念頭。索性,就讓他留在身邊吧。 已經過了大寒,再過十來天,就是正月新春了。 董俷召集來了徐庶陳宮等人來商議事情,同時將最近一段時間的戰況,做了一個簡單的分析。 陳宮說:「周瑜這一死,孫策一定會加快整軍的速度。主公,如今萬事俱備,正是出擊之時。」 董俷想了想,輕輕點頭。 他站起來,看著掛在大堂中央的地圖,不無憂慮的問道:「士元那邊……可曾有消息了?」 「自初秋孟丹親自往成都請降之後,士元就再也沒有消息傳來。孟丹說,士元和甘賁由益州郡採山(今雲南個舊)祝融氏女,祝融公主領路,並五千無難軍和三千祝融氏族人,自採山而入賁古後,就失去了聯絡……千歲,士元的想法雖然好,可終究過於奇險,怕難成功。」 董俷不由得緊蹙眉頭。 龐統的想法,早在龐統當年出征南蠻的時候,就已經寫信說明。 他是想領一支奇兵,自西隨水入交州,可以直接攻擊交趾。交趾地廣人稀,加上番苗眾多。 所以孫策對交趾並不是很看重,而是全力經營揚州。但是,交趾卻是孫策賴以起家的地方,孫策軍中,尚有士家五虎隨軍聽令,而且不少兵卒,也是來自交州。如果……當然,也只是如果。如果龐統的計策成功了,那麽對於江東的打擊,絕不是攻取一州一縣可以比擬。 不過,從南蠻出擊交州,其間有崇山峻嶺,更有猛獸毒蛇。 如果沒有當地人領路,很難安全的通過。所以當時董俷在得到龐統書信的時候,堅決反對。 可等他的信使抵達成都時,龐統已經出征南蠻,渡過瀘水了。 一晃,就是一年半。中間龐統斷斷續續的有過幾封書信,言下之意還是要堅持他早先之計。 董俷對此,也沒有辦法。 和龐統也算得上是一家人了!從當年第一次見到龐統,到龐統第一次為他出謀劃策。董俷對龐統的認識,也漸漸的清晰起來。如果說,演義裡的諸葛亮,是一個謹慎穩重的人,喜歡以正兵出擊,不喜歡冒險。那麽龐統就是一個喜歡出奇兵,喜歡冒險,並且非常執拗的家夥。 這家夥只要認準了的事情,就絕不會輕易更改。 而且用計之巧妙,常令人匪夷所思。至少在董俷看來,如果換諸葛亮,絕不會同意龐統的計謀。但是用另一個角度來說,龐統的戰略眼光更長遠一些,同時其骨子裡的攻擊性更強。 「採山祝融氏?」 董俷皺著眉頭問道:「是否可靠?」 陳宮和徐庶相視一眼,突然笑道:「想必是可靠的。難不成祝融氏,還能陷害他們的駙馬嗎?」 「駙馬?」 徐庶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遞給了董俷,「這是士元托孟丹帶來的書信,千歲看罷也就明了。」 董俷詫異的接過書信,展開來看了兩眼,臉色微微一變。 好半天,他突然笑了起來,對陳宮和徐庶道:「這小阿醜給我出了好大的難題……不過,小阿醜卻是長大了。沒想到,真的是沒想到,他居然和那祝融公主……龐公豈不是要被他氣死?」 信中,龐統說他在南蠻,遇到了祝融氏之女,兩情相悅,就搞出了是非。在隨後對南蠻的戰事當中,祝融氏幫了他很多忙。龐統也知道,他那叔公未必會同意這樁婚事,請董俷出面說項。 龐德公這個人,在血統方面,非常古板。 如今在長安,是托付這個,尋找那個,想要為龐統定一門親事。沒想到,龐統卻自己解決了。 董俷很苦惱的搖搖頭,「看起來,少不得要被龐公一頓臭罵了。」 說著,他在大堂裡徘徊了數步,沈聲道:「既然士元現在還沒有動靜,那就不要在等待他了。 戰事一觸即發,沙沙也已經準備出手,若是因士元一人而耽誤全局,卻是不妙。 如今,只待漢升將軍解決了滿寵,我們就配合沙沙行動。元直,你立刻奔赴潁川,協助龐德;公台,你和陳到二人,負責解決沛縣劉備。至於曹操……還是由我來和他決一死戰吧。」 董俷說完,抬起頭長出一口氣。 曹孟德啊曹孟德,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堅持什麽呢?難不成,你和我之間,真的無法共存嗎? 想到這些,董俷的心情就變得有些低落了。 陳宮、徐庶等人,似乎也明白董俷的這種感受。董俷曾說過:人在高處不勝寒。而今,到了董俷這樣的位置,想要求一知己,更是難上加難。而曹操,就是董俷的知己,也是敵人…… 這一戰,就算董俷勝了,怕是這天下也再難找到一個可心的知己了。 幾個人相視一眼,默默的退出了大堂。 之後的數日中,各路人馬紛紛按照命令,開始了行動。陳到的踏白軍,向沛縣發動了數次佯攻;龐德和張遼的巨魔左軍合兵一處,二十萬人馬向汝南突進;而董俷則匯聚了巨魔中軍和右軍,向微山湖和獨山湖方向進發。三路兵馬超過八十萬人,董俷詐稱百萬,準備出擊。 十二月二十五日,黃忠領副將韓瓊、越兮,和董俷匯合一處。 他為董俷帶來了一個禮物,那就是滿寵和曹彭的首級。董俷派人把這二人的首級,送往屯兵於下邳國的曹操手中。據信使說,曹操看見滿寵、曹彭的首級後,淚流滿面,回書四個字:決一死戰! 看起來,曹操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其實想想,也能夠理解曹操的想法…… 世之梟雄,曾掌控三州之地,有迎奉天子之功勞,貴為漢室丞相,可算得上是北方諸侯之首。 如今山窮水盡,但這梟雄氣概,終究不必尋常。 曹操投降了,董俷敢用嗎?就算董俷敢用,又如何使用?這無關仇恨,是非常實際的問題。 董俷很欣賞曹操! 這個被三國演義完全醜化的人物,有著無人可比的人格魅力。至於劉備?如今仔細想想,才是真的讓人難以接受。張飛說呂布是三姓家奴,可是那劉備,投靠的人難道還少了嗎? 生存,大家都是為了生存。 但不可否認,曹操比之劉備,更有魅力。 至少在董俷看來,曹操才是一個值得他尊敬的對手。而劉備呢……不過是順勢而起的奸雄。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 |
第四九三章鐵鎖橫江 霧鎖湘江! 已是小寒時節,雁北向,雀始巢。 周瑜扶劍立於船頭,看著前方若隱若現的船影,咬牙切齒道:「張帆,給我追上去!」 「大都督,這麽大的霧,咱們已經和主力拉開了距離。萬一錦帆賊使詭計,調虎離山怎麽辦?」 說話的是一個青年軍官,不無擔心的提醒周瑜。 周瑜目光冷峻,「若不能解決那鈴鐺賊,終究會是一個禍害。我們數次登陸,眼看著就要站穩腳跟,就是這鈴鐺賊在後面使計,拖住了我們的腳步。這次我們設計伏擊,絕不能再讓鈴鐺賊逃走。中軍有軍師在,不會有什麽問題。在這大江之上,關中軍已經沒有還擊之力!」 自年初到現在,甘寧已經被周瑜連敗了十七次。 折損了船隻上百艘,艨艟無數。不過,甘寧也算是和周瑜較上勁兒了,錦帆營元氣剛恢復一些,甘寧就會立刻出擊,給周瑜造成麻煩。雖然連戰連敗,損兵折將,可就是不肯罷手。 周瑜因為甘寧,也被拖住了腳步。 有好幾次,他已經登陸,準備奪取蒼梧零陵等地,在荊南站穩腳跟。可就因為這個甘寧,幾次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卻不得不在中途停止。這家夥,簡直就是陰魂不散,令人感到心煩。 如今,大戰將起。 孫策在江東整備兵馬,馬上要開拔前往徐州,和曹操劉備的人馬合兵一處,與董俷決一死戰。 這使得周瑜的壓力驟然增加了許多。 如果江東軍可以在荊南站穩腳跟的話,不用說……對於關中軍的合圍,將會產生重大意義。 但是想要站穩荊南,周瑜就必須要先解決了甘寧。 對甘寧,周瑜是恨得咬牙切齒,但同時又讚賞有加。此次周瑜佯攻長沙,而後在浣江上設伏,一舉擊潰了甘寧新組建的船隊。錦帆營十餘艘樓船,幾乎被摧毀殆盡。不過還是被甘寧突出重圍。 又是老一套,在逃入雲夢大澤後,甘寧、董系、鄧當、蘇飛四人,突然分散逃逸。 此前,甘寧用這一招已經逃脫了好幾次。可這一次,周瑜是下了狠心。不拿下甘寧,誓不收兵。 你不是分散嘛? 沒關係……我只盯著你甘寧就行。至於其他人,周瑜並不放在心裡,鐵了心要置甘寧於死地。 說實話,周瑜挺羨慕甘寧。 以甘寧折損的那些船隻和兵將,放在江東的話,足以組織出三支與江東水軍同等規模的船隊。若非董俷那樣的勢力,甘寧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有時候,周瑜就在想:如果我能得到和甘寧一樣的支持,用不了三年,我絕對可以橫掃整個江南……當然,前提是投降董俷。 這念頭,也只是在周瑜腦海中那麽一閃。 他和孫策是連襟,同娶了廬江二喬,又怎麽可能和孫策斷絕關係?不過,有時候想想,的確羨慕。 周瑜可以肯定,關中對甘寧的支持,也基本上到頭了。 如今董俷在兗州豫州和曹劉對峙,錢糧損耗之巨,令人觸目驚心。冀州需要平撫,青州需要平撫,豫州需要平撫,這一樣需要驚人的錢糧。更何況,關中在今年不同樣遭遇了旱情? 與冀州不同的一點,就是關中當年經秦國治理,水渠縱橫,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旱情。 但是一方面要支持百萬大軍的糧餉,一方面要平撫各州的災情。董俷就算是神仙,估計也拿不出太多錢糧來,為甘寧重建一支錦帆營。擊潰了甘寧之後,周瑜就能騰出手,經略荊南。 想到這裡,周瑜情不自禁,又握緊了劍柄。 甘寧的船隻,速度開始放慢了…… 前方河道突然變窄,好像一個葫蘆口似地,河水湍急。但是只要過去了這一段河道,江面會變得很寬敞。到那時候,甘寧的小船就能發揮出機動靈活的特性,再想追上去,可就難了。 江東的樓船,非常結實。 周瑜下令水軍,借助風勢,張帆追擊。這裡河水雖然湍急,但於江東的巨艦來說,影響不大。 隨著周瑜一聲令下,數艘樓船在此加快了速度,朝著甘寧的船隻迫近。 這裡的霧氣很大,甘寧的船只在水面上七扭八拐的,似乎是在躲避暗流,以之字形前進。 而周瑜的船隻則是直線追擊,相比之下,甘寧的速度優勢,也就漸漸的失去。兩邊船隻,越來越近。 突然,小船在河面上滴流打轉。 就聽到有人呼喊:「將軍,我們被暗流吸引住了!擺脫不掉啊!」 「衝出去,想辦法都要衝出去!」 甘寧似乎慌了起來,大聲的叫喊著。 周瑜臉上露出了笑意,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可就在這時候,轟隆一聲巨響,緊跟著樓船劇烈的搖晃。 「怎麽回事?」 「都督,我們好像撞在了什麽東西上面!」 霧氣太大,周瑜也很難看清楚,這河面上究竟是什麽攔住了樓船的去路。應該不是礁石…… 他立刻派了幾個水鬼下去,但是下去之後,卻不見回應。 怎麽回事? 周瑜又派出了幾個水鬼,但結果也是一樣。 不對,難不成甘寧在這裡有埋伏?應該不可能啊……這連續兩日追擊,他哪有機會設伏? 或者說,是早就有了安排? 周瑜激靈打了一個寒顫,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是他伏擊甘寧,而是甘寧來伏擊他了。 「退回去,從這裡退出去!」 就算這一次跑了甘寧,還有下一次。周瑜在權衡了一下之後,立刻下令撤退。 船只在水面上掉頭,只動了一下,就聽華棱棱一陣聲響,巨艦又是一陣搖晃,似乎移動不得。 「下水,看看水裡究竟有什麽?多派一些水鬼下去!」 數十個水鬼跳入冰冷的江水。這一次,他們沒有再消失,而是很快的就回來了。 「都督,河面上到處都是鐵鎖,水中還有許多鐵樁子,也不知道是怎麽打下去的,鐵鎖和鐵樁子相連,我們的船難以在這樣的情況下轉身……」 周瑜一下子明白過來。 剛才甘寧在水裡走之字形,並不是為了躲避暗流,怕是為了在鐵鎖之中穿行吧。 「退出去,立刻沿原路退出去!」 可是,前進容易,後退卻難了。甘寧為了今天這一戰,忍受了多少的委屈?從一開始不聽陸遜的指揮,擅自出戰,被周瑜大敗;到後來陸遜嚴令他,不管怎麽打,都不能獲取勝利。 一年的時間,他敗了十七次。 除了剛開始是五次之外,幾乎每個月都要大敗一次,而且是不得不敗。 現在,終於可以出心中這口惡氣了!甘寧也承認,他不是周瑜的對手……但被敗了十七次,泥人都要生出火性。脫出了河道以後,他登上了早已埋伏在旁邊的新型戰船,心情愉悅了很多。 這新型戰船,不同於大多數船隻所使用的平頭大翼樓船,而是尖頭的五牙戰艦。 船體沒有大翼樓船那麽大,每艘戰船分為三層,可容納二百人。船兩側,設有一種名為拍竿的裝置。所謂拍竿,就是利用杠桿原理,豎起一個舉行木樁,木樁一頭,重達數百斤,每根木樁上,有滑輪固定,需二十個壯漢轉動絞盤,來控制拍竿的升降。 這一竿子下去,艨艟立刻粉碎。 就算是大翼樓船,也經受不住拍竿的攻擊。更何況,在船上還固定有二十架西平弩,可在二百步之外,以巨箭攻擊對方。這樣的武器,足以擊潰任何對手。可陸遜就是不輕易使用。 用陸遜的話:「對付周瑜,必須一戰功成。雖然我們的船只比他高明,可如果無法徹底消滅江東水軍,周瑜就會另尋其他的辦法。五牙戰艦的戰鬥力的確強大,可惜速度上略有瑕疵。 興霸,唯有委屈你一下,在戰機到來之前,絕不許獲勝。 你要做的,是讓周瑜覺得,你已經山窮水盡了。只有這樣,周瑜才會放下警惕,和我決戰。」 甘寧頂不爽陸遜。 在他看來,陸遜不過是仗著一張小白臉,通過蔡節而得到董俷的重用,並沒有什麽本事。 但幾戰下來,陸遜言無不中。 甘寧雖然驕狂,也並非不知好歹。他也明白,陸遜是要一次解決對手。失敗的話,周瑜就會像他現在對付周瑜的手段,來對付己方。這樣的情況,甘寧當然不願見到,也只能聽命。 眼見周瑜戰船要往後退,甘寧怎可能放過他? 「巨箭準備,給我進攻。」 三四艘五牙戰艦橫過船身,一排巨箭呼嘯著射出去。當先闖出來的江東樓船,被瞬間打得粉碎。後面的樓船,連忙退回去。而甘寧也不追趕,因為他的命令就是,在這裡守著周瑜。 霧,漸漸稀薄了! 周瑜終於看清楚了江面上橫著的幾艘五牙戰艦,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都說關中兵強馬壯,軍械銳不可擋。以前還不相信,但現在看來,卻是不得不信了。只看那漂浮在江面上,殘破的大翼樓船就知道,對方的戰艦攻擊力,是何等的剛猛。雖然還不清楚那拍竿的用途,周瑜多多少少也能推測出來。想要用大船衝出去,只怕是有點不可能。 「向江口放出艨艟,看是否有出路!」 周瑜也知道,這是一個設計了很久的套兒。既然對方亮出了底牌,只怕是江口處,也有伏兵。 不過不試一試,總歸是不死心。 十餘艘艨艟從鎖鏈的縫隙間,衝出了江口。可未等看清楚狀況,就被四五艘五牙戰艦堵住。 拍竿落下,艨艟粉碎…… 「周都督,莫要再想逃走了!」 甘寧在五牙戰艦上說:「陸將軍為了今日這個局,足足等了近一年的時間。此時,想必陸將軍的主力戰艦,已經在江油展開攻擊了。三百艘這種五牙戰艦,大都督以為您的水軍能有多少勝算?」 三百艘…… 周瑜咬著牙,看著甘寧,有點無法相信。 甘寧說:「大都督莫要奇怪,此前被你擊毀的大翼,全都是西川劉璋所督造的艦船。呵呵,而這一年來,涼王抽調了關中、漢中、和西川的所有工匠,全力趕造五牙戰艦,結果會如何?」 周瑜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那位陸將軍,可真的夠狠!」 對敵人狠,不算什麽……能對自己狠,這樣的人才更加可怕。細算一下,陸遜在這一年裡,足足付出了數千人的性命。為了周瑜這一條命,陸遜可以拿幾千條命來換,真的夠狠! 此時的周瑜,只能期盼老天出現奇跡。 如果那位陸將軍真的用三百艘五牙戰艦攻擊自己的水軍,周泰、蔣欽雖然精於水戰,又有軍師陳登出謀劃策,怕也是勝算不多。這一戰之後,江東水軍只怕是……會被徹底的消滅了。 一剎那間,周瑜的心中,充滿了絕望…… |
第四九二章無題 對於蔡婉這種出身的人,很難談得上什麽真正感情。 生在門閥世族,注定了從小所接受的教育,就是為家族而奮鬥。在這一點上,荀彧也好,荀攸也罷,包括很多人,和蔡婉都沒什麽太大區別。甚至連董俷,不同樣受到過這種教育? 家國天下…… 家,永遠是排在第一位。 蔡婉嫁給劉表的時候,不過十六七歲。而當時的劉表,已經快五十歲的年紀,是一樁政治婚姻。 美人愛才子,話說的沒錯,而劉表也的確是才子名士。 可問題就出來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兒,正是滿懷憧憬的年紀,怎可能心甘情願的愛上一個年紀足以做她父親的老頭子?劉表對蔡婉不錯,同樣表面上,蔡婉的日子也很舒心,似乎一切都很和諧。但這和諧,卻是建立在安定的基礎上,一俟出現危機,就是同床異夢。 就好像俗話說的那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於世族婚姻而言,更是貼切。 蔡婉蔡瑁兄妹,必須要為蔡家的未來而謀劃。至於能有什麽樣的結果,就要聽天由命去了。 接下來的幾日裡,蔡瑁時常登門求教蒯越。 而蒯越呢,倒也客氣。只是問到關於沙摩柯的事情時,他總是故作神秘的一笑,不做回答。 不過在閒談中,蔡瑁還是聽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據說沙摩柯這個人很好色,而且喜好很怪癖,對於結過婚,寡居的女人,似乎情有獨鐘。 結過婚? 而且還要寡居? 蔡瑁回到家中以後,開始琢磨起這條看似沒有任何用處的消息,不時的搖著頭,發出嘖嘖聲音。 ****** 入十一月後,這關東的戰局,出現了短暫的平靜。 青州管亥在入冬後,內無糧草,外無援兵。於盧鄉堅持了四十天,終於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管亥的脾氣並不是太好。 在遇到如此棘手的局面後,性情變得更加暴烈。青州西部校尉牛金,是管亥的副手,頗有能力。因一件小事,和管亥發生了爭執,結果被管亥杖脊二十,這心裡面可就生出了變化。 他找來了本家侄子牛賢,又聯合了軍中上將張台和刑烈兩人。四個人一商議,都覺得這大勢已去,怕是再也難以挽回。如今唯有早作籌謀,說不定還能得一場富貴。於是四個人密謀造反,在十月末暗中與淩操聯繫,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四人殺了管亥後,開關投降。 至此,青州大局已定! 隨後原西河太守孫乾奉命抵達青州,出任青州刺史一職。不過此時的刺史,權利已經不比從前。孫乾主掌民生,而原雲中太守法正,被拜為青州都督執掌軍事,與孫乾共同治理青州。 對孫乾來說,能擔任一州刺史,怕是他一輩子都沒有想到的成就。 上任之後,可說是任勞任怨,努力的恢復青州的民生經濟,同時又從俘虜中,舉薦了一人。 原曹操麾下,負責青州屯田的主官,棗祗。 而董俷的回覆則是:青州民生,孤已盡托付於公佑。使用何人?公佑可與孝直自行決斷。 又一次漂亮的甩手掌櫃! 可是孫乾卻是感激涕零,上書正在山陽駐留的董俷:臣本一介布衣,得千歲厚愛,敢不效死命?三年,若三年之後,孫乾未能令青州恢復往日的繁榮景象,願將項上人頭獻於千歲。 這就是說,孫乾要玩兒命了! 而後,董俷又發函回長安,命趙戩出任冀州刺史,委任潘璋為冀州行軍都督,聯合執掌冀州。至於甄家,則遷往長安,甄逸被委任為承明殿少府,主掌財政。而改冀州各封國為郡,一並封賞下去。 冀州,世族林立,需要有一德高望重之人,方能鎮住場面。 趙戩可說是歷經了三朝,從漢靈帝,到偽帝劉協,又至漢帝劉辯,不禁在士林之中有威望,而且手段極為強硬。這也是當初顧雍等人推薦趙戩去三韓時,董俷不願意的一個主要原因。 長安所發生的事情,董俷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 只是這關東戰局已經到了關鍵之時,董俷難以脫身出來。在得知了劉辯被殺,賈詡失蹤的消息以後,董俷把自己鎖在了書房裡面,整整一天一夜未出來。第二日,董俷陰沈著臉出現,命行軍司馬黃敘,領他親隨八百巨魔士,火速趕往長安,將董冀打入天牢,等候發落。 而後命文聘率領本部人馬,回轉長安。 罷趙雲蘭池將軍之職,連同王買、周不疑、郭淮、賈穆、賈訪、劉先等一干和董冀走的比較近的官員,一並拿下,打入天牢。又派馬良星夜奔赴西域,請李儒典韋火速抵達長安城。 任命徐晃為西州刺史。 調朔方太守龐淯回轉長安,配合李儒,暫領承明殿一切事由。 顧雍被罷官,盧毓被罷官…… 整個承明殿在進入十一月中之後,可說是來了一個大換血。至於董俷的真實想法,無人可知。 當董冀等人被打入天牢之後,蔡琰董綠等人,紛紛寫信為董冀求情。 但是董俷接到信箋後,看也不看,直接投入了火爐之中。不過,他寫了一封信,送給李儒。 青州平靜了;冀州平靜了! 曹操也暫時的退避,只留了一個滿寵,在泰山郡和董俷兜圈子,率領二十萬人馬,退至徐州。 劉備也不再想著救援潁川,而是把張燕調到了汝南,而他自己,帶著司馬朗坐鎮沛縣。 兩軍加起來,約三十餘萬兵馬。同時,江夏劉琦,也奉命進入汝南,為曹劉二人帶來五萬大軍。 總兵力,近四十萬。 十一月末,沮鵠戰死於汾丘,許攸在穎水畔,自刎身亡。 六萬缺衣少食的徐州軍,向龐德投降。並隨之被新任潁川太守諸葛瑾接管,打入屯田營中。 婁圭,抵達山陽…… 董俷策馬揚鞭,徘徊於巨野郊外。 山陽已經下了兩場大雪,天地間一派蒼茫。 獅鬃獸在雪地中,緩緩的行進,似乎毫無目標。韓德、孟坦兩人,領著親隨,在董俷身後跟進。 看得出來,董俷的情緒不是很高漲。 黃榮辛敞跟在董俷的身邊,也不敢開口說話。辛敞是辛毗的兒子,年紀已經不小。辛毗也不想辛敞再去進三學熬那十年的時光。所以,他請求董俷,將辛敞收歸為涼王府門下書佐。 雖然考取不得功名,但明眼人都清楚,做這個書佐,前途似乎更加光明。 揚起頭,看著天空低沈的雲朵,自言自語般的呢喃道:「又要下雪了!」 「千歲!」 董俷舉起馬鞭,搖了搖,突然間呵呵的笑了起來。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半闕後世偉人所做的《沁園春-雪》,從董俷口中流出,陰陽頓挫,更顯出幾分玄妙的古韻。 此時,五言詩方起,七言絕句更加稀少,細算起來,僅有董俷那一闋《涼州詞》算的精彩。 至於詞,在這個時代尚未興起,甚至不為人所接受。 大凡名士,多以古體詩做歌,五言詩和七言絕句都算不得普及。詞這種形式,更上不得台面。 董俷興之所至,突然詠一詞牌,讓黃榮和辛敞一怔,旋即側耳旁聽。 可以感覺得出來,董俷還沒有詠完。對於這種很新鮮的玩意兒,若年紀大些的人,怕難以接受,但是於年紀小,對新生事物總很好奇的黃榮辛敞而言,似乎更有興趣一些。可董俷詠半闕詞後,突然閉上了嘴巴。 癡癡的看著莽莽雪原,細目瞇成了一條線。 他在自言自語,聲音非常小…… 可是黃榮卻聽得清楚,董俷在說:世間不如意事,十居八九……十居八九吧! 「千歲!」 董俷卻恍若未聞,大笑一聲道:「好了,頹廢多時,偷閒半日,也該做些正經事了。黃榮辛敞,隨我回城去。大好光陰,怎能繼續蹉跎?這隆冬已經來臨,相信春天,也不會太遠。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說完,一磕獅鬃獸馬腹,阿醜長嘶一聲,撒腿狂奔。 「榮哥,你聽明白了嗎?」 辛敞瞪大到了眼睛,看著黃榮問道:「主公剛才那些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個……我也不甚明白。不過想來,主公的話大有深意,還需細細揣摩,說不定能有所得。」 韓德這時候催馬從二人身邊過去,「莫再揣摩了,再不趕上去,怕是連湯都剩不下一口。」 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話語,可是在黃榮辛敞聽來,話裡面卻包涵了含義,令人不禁沈思。 怎地這韓老粗,也能說出如此深奧的言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