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六章 捉鱉(下)第一章 七月十七日旭日已經西斜,諏訪山城頭。 諏訪賴詮長得並不是像傳說中的反面角那樣臃腫不堪、面目可憎,年近四十的他外表並不起眼,和許許多多的倭國人一樣是一個矮子,長得白白瘦瘦的,可是勝在相貌忠僕敦厚,長得慈眉順眼,臉上總是帶著一點謙卑的笑意。對於年輕武士來說,他是一個可親的家主,對於長輩來說,他是一個可信的後輩,就是靠著這幅謙遜中帶著些許卑微的模樣他得到了新見貞經的好感,從一個一無是處的庶家子弟成為諏訪神社的家主。 此刻諏訪賴詮的臉並不好看,也不謙卑,甚至於還有點面目可憎,他的手背上還綁縛著灰白的麻布,從滲出的鮮血,稍稍扭動一下就讓他咧嘴齜牙,這是剛剛那場突襲後被反突襲一支流矢留下的傷勢,還好只是掛在了他的手背上,若是再往上靠一些的話難保不會要了他的命。 如果他獨自一人站立在那裡,沒有人告訴你他的身份,或許還不會有人特意前去注意,可是在他不遠處還站立著一名身材高大身穿鎧甲的三四十歲的壯年武士,就顯得非常的突兀。他便是諏訪山城中兩大首領之一,甚至於隱隱然在地位上比起諏訪賴詮還要高的上野伯耆守,他背負雙手,佇立在城頭觀察著遠處一座巨大的營寨,樹立著數十面竹二羽飛雀家紋的旗幟足以說明那座營寨的主人是誰。 這位三四十歲的武將身材高大健碩,弄沒下的一雙眼睛如同老鷹一般銳利,髮鬢有一點蒼白,一張威嚴的臉龐,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讓人心悸的殺氣。 兩人的背後不遠處站立著十五六個人高高低低站在兩側,分成了兩個團體,從他們身穿著的鎧甲上的家紋可以知曉,他們分別來自諏訪神社和上野家。他們分別都是諏訪賴詮和上野伯耆守的親信。這樣的場景當上野伯耆守來到諏訪山城後就發生了數次,每一次都是在伊達軍前吃了小虧的時候發生的。只不過這一次諏訪賴詮受了傷不再表現出謙卑的表情,多了幾分壓抑著的怒火,上野伯耆守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無法親近。 他們都看著兩人的表情,這一次的突襲和反突襲,他們雖然損失不大,可是士氣上面還是掉落的很厲害,特別是在上野伯耆守率先退兵,讓諏訪賴詮不得不獨自面對伊達軍的反突襲的時候更是如此,皆是噤若寒蟬。生怕諏訪賴詮將怒氣轉移到他們頭上。 諏訪賴詮心情不好,上野伯耆守的心情同樣不好。上野伯耆守本以為這是一場對峙戰,哪裡想到伊達軍會如此拼命,已經將營寨擺在了諏訪山城的眼鼻子底下,這一次突襲也是萬不得已,再不突襲的話伊達軍就會攻到門口了,只是突襲的效果很不好,反而被斬殺了數十人,要不是跑得快,死的人更多。他沒有去看諏訪賴詮那張臭臉。在城頭上觀察著外面的動靜,焦慮不安,苦謀對策。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諏訪賴詮厭惡的朝著聲音來源看去。上野伯耆守威嚴的目光也瞥了過去,一名年輕武士飛步沖了進來,來到了上野伯耆守的面前,低聲湊過去說道:“父親……” 上野伯耆守不滿地瞪了一眼年輕武士,喝道:“慌張什麼?說,大聲說出來,發生什麼事情了,我不是讓你前去越山城督辦糧食嘛,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難道是主公報捷來了?”來人正是去而複返的上野四郎。 現在的局面有一些尷尬。反突襲的時候上野伯耆守拋棄諏訪賴詮獨自撤退,使得雙方都有些矛盾,上野伯耆守不滿兒子的話語實在是為了打消諏訪賴詮的疑心,還有就是想要用三村家的捷報來緩解雙方的矛盾。 只是願望是好的。消息是悲催的,結果是一樣的,他們不得不重新站在了統一戰線上,不管面和心不和,還是心和麵不和。 上野四郎的臉不是很好看,面紅耳赤的將一個晴天霹靂拋了出來:“父親,上千伊達軍突然出現在了井臼穀間,已經佔據了井臼城。還在井臼穀間修築了大量的關卡,堵住了我們的退路。現在諏訪山城和成松山城已經成了死地,形勢異常危機。下面該如何是好?” 諏訪賴詮臉越發的難看,上野伯耆守的臉也好不到哪裡去,本來想要讓上野四郎說一些好消息,緩解一下雙方的關係,哪裡想到會是這樣的消息,關係倒是更加緊密了,雙方都誰也離不開誰了,可是局勢就更加的悲催了,前有追兵後有堵截,正如上野四郎所說的那樣,他們已經進入了死地,絕地。上野伯耆守很喜歡吃的一道菜就是鱉,可是變成鱉誰都不會願意,只是現在的局勢就是如果不跳出去的話他將會成為甕中捉?中的那只鱉,那只悲慘的鱉。 在場的眾人都是明白人,怎麼會想不明白,一旦堵住了井臼穀,就是堵住了他們的後路,神俱都出了些許的不安。 上野四郎再一次說話了,這一次的消息比剛才的消息更加讓人不安,甚至於恐懼,他猶豫了片刻,上野伯耆守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他說出了增加的懷疑,說道:“穀中出現了一面的旗幟,猜測應該是伊達家的家主就在井臼穀中。” 上野伯耆守的眼神一片陰寒,他知曉上野四郎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既然伊達家的家主出現在了井臼穀中,那麼近乎於空城的越山城定然已經陷落,他眉一挑,頗為倨傲的說道:“哼,不用緊張,你現在也是一名百人侍大將了,遇事要沉著冷靜,不要慌張。你緊張幹什麼?就算是諏訪山城被圍,我們還沒有敗亡嘛。諏訪和上野近六千聯軍難道就不能夠力挽狂瀾,哼,伊達小兒想得到好,我看他是自投羅網,諸位不要忘記了,就算是越山城陷落後,三村家還有一支金山眾呢?到時候井臼谷就會成為他的喪生之地。” 上野四郎羞愧無語,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的家臣堆中。 上野伯耆守轉過身去重新面朝城外,只是此刻他的眉頭逐漸緊縮,臉更是非常凝重。站在他身側的諏訪賴詮瞥眼看到了他的表情,同樣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傳來,顯然事情並不是像上野伯耆守說的那樣輕鬆,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過了些許時間,上野伯耆守神情倨傲,微微躬身,然後說道:“諏訪侯,山城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那井臼穀我會儘快打通的,只要將那伊達小兒斬首,山城之圍不攻自破。” 諏訪賴詮面容稍稍鎮定,倒是沒有因為上野伯耆守的冷淡和傲慢而心生不滿,說道:“還請伯耆守早日打通道路,城內的糧食快要告罄了,再過個一二天時間的話,就要不戰自潰了。”一個不攻自破,一個不戰自潰,到手相得益彰。 諏訪神社到了他這一代起就只能夠在新見家和三村家夾縫間苟延殘喘,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裡,沒有實力就沒有地位。雖然諏訪山城和成松山城的主子是諏訪賴詮,但是兩城已經聚集了近五六千人的數量,要人去打仗首先得吃飽飯,四五天時間早已經將諏訪神社的存糧吃得差不多了,否則也不會讓上野四郎前去越山城拿糧救濟,糧食沒有拿來,壞消息倒是一籮一籮的傳來。不過上野伯耆守這種倨傲的態度還是讓諏訪賴詮感覺到了一絲不滿的情緒。 上野伯耆守一旦決定開始行動,聚集在他身邊的家臣武士,便一個個向著四面八方沖去,回到他們所在的隊伍中,也許是為了防止消息泄給近在咫尺的伊達軍石蟹部,上野軍並沒有吹響出征的號角,也沒有擂動進兵的戰鼓,甚至於沒有打起繡著丸二引兩家紋的旗幟,上野氏出身自清和源氏足利氏流,打著的旗幟也很誇張,和足利將軍的旗號相同。只是如此大規模的分兵,還是讓伊達軍石蟹部感到了一絲異動,剛剛經歷一場突襲反突襲戰鬥,難道敵軍又想要來上一場,倒是小小的緊張了一把。 上野伯耆守顯然是早就有所準備,不過他率領的數量不多,只有一千二三百人的樣子,其中大部分是青壯,只是真正長期訓練的精銳不足十之三四,也就是說能夠一拼的只有四五百人的樣子,這還要多虧金山眾的援助。這也是為何他說出金山眾會來前後夾擊的時候臉皮黑沉黑沉的原因,金山眾早已經被他抽調一空了,哪裡還會有援軍到來。 如今他一聲令下,經過了一段不長的混後,在武士老爺們的催促下,一千二百人的隊伍出現在了上野伯耆守的面前,不過他並沒有動,他還在等著,所有人都跟他一起等著。很快,一名上野家的家臣就帶著一群人趕到了,同樣一同前來的還有兩名被押解著的足輕,大聲說道:“啟稟殿下,臣下今天突襲戰中擒獲了兩名伊達家的士兵,還請殿下查驗。” 上野伯耆守望了一眼那兩個背靠著伊達家小旗的足輕,冷冷一笑,喝道:“行刑!” 兩道寒光,兩顆圓滾滾的腦袋掉落在地上,瞪大著眼珠子,樣子甚是猙獰……在行刑後隊伍開拔,向著井臼穀出發,同時從隊伍中分出了一支百餘人的隊伍,在上野四郎的帶領下抄小路向著山嶺中而去。< |
第二百十五章 捉鱉(中)第二更完成 遮掩在鬱鬱蔥蔥的密林之中,陣陣山風吹拂,掀起樹葉翻飛,悠長而雄厚的低鳴聲隨風掠下山梁,井臼城還是原來那座簡陋的井臼城,幾乎沒有半點變化,變化的只有城頭那面迎風飄揚著的竹二羽飛雀旗幟和城中上百正在休整的足輕,還有就是他們年輕的首領松島彌二郎,是的,政衡並不在井臼城。 井臼城太小了,太簡陋下,正如諏訪賴詮和上野伯耆守所想的那樣,只要百餘人就能夠控制住井臼城完成他們的任務,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監視山下的動靜及時的將消息傳送給諏訪山城和成松山城的聯軍,他們自信沒有人敢於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沖過諏訪山城和成松山城的阻攔來到井臼城,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會有人從神代川遠途跋涉長驅直入本川鄉腹地,這是他們沒有想到的,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井臼城如同諏訪賴詮和上野伯耆守設想的那樣,百餘人足矣,過多的士卒只會使得城砦臃腫不堪使用,政衡留下了百人隊駐守井臼城,松島彌二郎和清河篤太郎一般終於擁有了獨立作戰的機會。 政衡率領著餘下的七百人來到了山梁下,在狹窄的山谷間開始修築營壘,井臼城下的山谷和見阪山城下的山谷非常相似,都是山谷的最狹窄處,只是井臼城下的山谷更加狹長,足足有二三裡地之遠,中間沒有任何可以轉道的小峽谷。 儘管倭國的山梁都不是很高,可是三四百米的高度以及鬱鬱蔥蔥的密林也會讓人生出敬畏之心,而且就算是拼出了老命爬過了山。可是就算是人過去了,運送糧食的車輛卻無法運送過去,過了山梁,也還是又一個甕而已,一個更加堅固難以攻破的甕。 倭國人擅長修建城砦,在修建城砦方面獨樹一幟,造出來的城砦,比起天朝上國的塢堡都要堅固得多,可是那都是一年又一年修築起來的老城砦,或則是花了鉅資修築的大城堡。政衡不可能去修築那種耗時耗力的城砦,他只是臨時修築阻攔道路的營壘,用最為簡單的方式來阻攔敵人的進攻,樹木竹林在倭國隨處可見,本鄉川也不例外。() 這個時代還全都是原始森林,數百年甚至於上千年的樹齡的樹木隨處可見。 一支圓滾滾的樹木橫在路途上就能夠卡住山谷,他們並沒有像修築城砦那樣講枝葉全部砍去只留下圓滾滾的樹木,一支粗大的橫七豎八的樹木橫在山谷間,然後再上面再上數十根的長近十米的竹木,一道簡陋的關卡就出現在了人們的眼前。 在粗糙簡陋的關卡後面佈置上十余名手持丸木弓和二三十名手持尖利長槍的足輕就可以使得這種簡陋到極致的關卡成為難以逾越的殺人利器,這樣的關卡在長達二三裡地的山谷間總共修建了整整十二道,幾乎是每二三十米就擁有一道。 當然前後都留出了一條小小的道路可以通過,這也是為了能夠讓前面或則後面的人員互相支援留出的,如果敵人想要從這條小道闖關的話,留給他們的是無盡的箭矢和鋒利的槍尖。 在山谷的另外一側,政衡同樣修築了一座小小的營寨,那真是小小的營寨,小到了只有不足十餘人駐守在上面,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監視有人爬山從穀底的背後進攻,為了防備敵人從背後突襲,政衡還在老榮村按下了足足三百人的預備隊。 諏訪山城和成松山城的兵力雖然眾多,可是能戰敢戰之士不足十之一二,大部分是臨時拉來的農兵和健,又要防備諏訪山城外的伊達軍的攻擊,如何能夠抽調出足夠多的兵馬爬山突襲,如果多了的話後面的防禦就會出現真空,如果少了的話只會給老榮村的預備隊送來戰功。 井臼城和山下的關卡使得現在的諏訪山城和成松山城成了一個笑話,一個如同被堵住肛門的笑話,如同被一根粗大的棍子捅進了菊花當中,不拔出它就難以通氣,一天兩天還行,過了三天以後就會讓兩座山城崩潰到底。 政衡此刻安坐在一道稍微突起的土壟上,在這座突起的土壟的前面有七道關卡,在它的後面是五道關卡,正好處於中間偏後的位置上,其實從峽谷中來看卻是靠後的位置,他也不想也被敵人從後面突襲成功也成了甕中之?中的那只可憐可悲的鱉,一旦老榮村發生激戰,他可以從容的前去支援戰鬥。 如今這裡早已經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工地,一根根樹木被砍伐下來,一支支竹條橫七豎八的在樹木之間,在關卡和關卡之間已經開始壘砌起小小的火堆,打來近在咫尺的本鄉川中的水源開始燒制米飯,戰旗已經一面一面的樹立起來,成群結隊的足輕守在關卡的後面,戒備森嚴。 如此大規模的建造關卡,近在咫尺不足數裡地的成松山城不會看不見這裡的動靜。上野伯耆守的嫡男上野四郎親賴率領著一支百餘人的隊伍出現在了穀口,在穀口左右徘徊者,山上掛著的旗幟他不會看不見,那是他這幾天來看的最多的旗幟,在諏訪山城外樹立著數十面同樣家紋的旗幟,在後方突然出現了這樣一支隊伍給予他的震撼是巨大的,難以想像的。 情勢急轉直下,在他的父親上野伯耆守選擇出兵與諏訪賴詮一同抵禦伊達軍後接連數次大戰靠著上野眾的勇武,初步將伊達軍抵擋在了諏訪山城外,靠著這份功勳,上野伯耆守自信諏訪賴詮將很可能將遮掩在前面的遮羞布徹底拋棄,正是臣服於三村家。上野伯耆守和吉良常陸守不同,他是和三村家親一同長大的侍從官出身,又是靠著三村家才躲過了莊為資的追殺,吉良常陸守或許在背後做一些見不得光的小伎倆,他卻不會。 諏訪神社正式納入三村家的版圖只是上野伯耆守的附加目的,他最大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拖延伊達家的進攻步伐,讓三村家親能夠擁有足夠的時間先瓦解莊高資的莊軍,迫使莊為資投降或則妥協,然後起兵前來援助甚至於進攻伊達家,這就是他的目的,他完成的相當不錯。 上野伯耆守心情不錯,他的嫡子上野四郎同樣心情不錯,他的父親已經答應他,在戰後讓他擁有一座城砦,一座位于阿賀郡的城砦,想來以他的父親在三村家的地位和這一次的戰功足可以讓他擁有一座城砦。只是心情不錯是在看到井臼城上的旗幟之前,看到那面可惡的旗幟之後,又看到峽谷間那重重疊疊的關卡,他的心情立即變得奇差無比,兩種心情的落差,宛如從天堂落入地獄。站在峽谷前沿百來米處,那是丸木弓無法到的距離,上野四郎望著已經把他推到地獄的敵人。 高高豎立在關卡後面的敵軍旗幟上的家紋,還有那面特別巨大的旗幟,在上面還勾勒出了幾種寫的草體,上野四郎並不認識這種是草,甚至於他不認識除了倭文之外的其他文字,後面的人更加不可能認識。不過從這面巨大的反常的旗幟,也讓他隱隱然感到了巨大的壓力迎面而來,那面旗幟的主人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沒有出現在諏訪山城外的伊達家主的旗幟,是的,他的猜想完全正確。 讓諏訪賴詮和上野伯耆守不解的問題,諏訪山城外上千的伊達軍竟然沒有出現傳聞中的伊達家主伊達政衡,現在在後方給出了答案,他已經繞道來到了諏訪山城和成松山城的背後。 繡在白旗幟上的草龍字,上野四郎多看了幾眼後,眼睛就仿佛被灼痛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將視線轉移了開去。除了那面巨大的旗幟外,還有被重重疊疊關卡遮攔的地方,那數以百計的敵軍。模模糊糊的,讓想要計算出他們數量的上野四郎的眼睛盯得生疼。 雖然敵人的數量絕對少於千人,但是重重疊疊的關卡再加上那面巨大的旗幟,給與他們的壓力是巨大的,上野四郎皺著眉頭,神凝重的低聲自語道:“為什麼伊達軍會出現在這裡?!這些事情可以以後再去查證,先想想眼前伊達軍有多少?” 思考了片刻,上野四郎並沒有急著發起攻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同樣在觀看著他們的伊達軍士卒,顯然伊達軍並沒有出擊追趕他們的意圖,顯然就是想要堵塞住峽谷,這是他不能夠容忍的地方,一支沉得住氣的敵軍是最可怕的敵軍。 上野四郎沒有發動攻擊,他沒有那個自信能夠憑藉著他手下的百餘人攻破眼前的關卡,雖然他們只認為是精銳,可是那重重疊疊的關卡如同噬人的凶獸,正張開著血腥的大嘴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 |
第二百十四章 捉鱉(上) 長福寺建造在一座山麓腳下,山麓上有一座平坦的斷崖,崖體赤果果的從陸地和山谷上的聳起,正好遮掩住了半邊寺院,好似隨時有可能掉落下來的可怕姿勢,要是發生一次大型地震的話或許還真有可能讓斷崖形成一道巨大的洪流撞破院牆,沖毀寺院。現在斷崖還在原來的位置,沒有撞破院牆,也沒有沖毀寺院,它還是一段斷崖,在斷崖靠近山麓的一角縫隙間生長著稀疏的麓梨,盛開著白的花朵。一隻樹鶯貼著崖壁翻飛著,尋覓著什麼,掠過山崖向著幽谷中飛去,不一會兒又飛轉回來。 崖頂上站著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若是政衡在這裡的話定然會大吃一驚,前面站著的稍微高一點的正是他昨日所見到的長福院,只是換上了一身勾勒了幾朵牡丹花的紫和服,顯得更加的美麗,那幾朵牡丹花更好的襯托出她的豐腴美麗,更加顯得玲瓏有致的凹凸,站在她身後的便是那稱呼長福院為小姐的老嬤嬤,兩人都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瞭望著前方,好似在看著什麼。兩人站著的位置很是靠前,好像一點也不害怕掉落山崖,這是一種很考驗膽量的做法,兩人似乎都習以為常。 長福院靜靜地站在崖尖,往前一步就要落崖,她好似沒有任何感覺,臉上的妝一如既往的化得很淡,卻十分注意細節,對於細節的不動聲的注意使她的眉眼端正、嬌美、突出而和諧,只是她的眼睛很冷,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她的腰間如同許許多多的倭國女子一樣系著一條寬大的腰帶,只是她的腰帶是金黃的,在旭日升起來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的美妙動人,即使立著不懂,你也能夠感覺到緊要處多出了長度和曲折,使得她的身軀多了動感、靈透和婀娜。 她的身材很豐腴。胸部也很肥美,不過身材倒是不錯沒有和那些沒有腰部的貴族女子一般,也不像吃不飽的瘦削身材。 倭國人喜歡學習天朝上國的唐朝時期,曾經在那個時代派遣了大量的遣唐使,吉備高原就有一名著名的遣唐使吉備真備二次入唐學習唐朝的經濟、政治,使得倭國人的眼光和唐朝時期的人們一樣都喜歡豐腴的女人。 站在靠後一步之遙的便是那位老嬤嬤,老嬤嬤的神態顯得有些拘謹,站立著的雙腿一直打著哆嗦,嘴裡不停的咕噥著,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似乎生怕打擾了身前長福院的觀察。 長福院終於將目光回過來,扭頭瞥了一眼強作鎮定狀的老嬤嬤,抱怨了一句:“我讓你不要來,你偏來,來了嘛卻是這幅模樣,真是丟臉。”說是抱怨其實多多少少還有一絲關心的意味在裡頭,沒有想到這樣一個瘋狂的,歇斯底里的女人會關心人,只是她的眼睛還是冰冷的,孤傲的。挑剔的,這樣的目光顯示出她並不是一個善於之輩。 老嬤嬤低下了頭,皺紋密佈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算是有表情也早已經因為肌肉的鬆弛無法變化。輕聲回道:“小姐,您看到了什麼?”剛剛她一直都在注視著腳下的山崖,害怕腳下打滑掉下山崖,一點沒有注意到遠處的動靜和熱鬧。 長福院的眼睛在陽光的照下細細眯著,神情間多了一絲淡淡的憂鬱,神情本來是冰冷的,現在多了一份憂鬱,嘴角上漸漸現出兩道譏諷的笑紋,說道:“和猜測的一樣,他們很快就已經得手了。現在應該是率軍向著諏訪山城,隊伍的數量大致上在七八百人左右,看起來在越山城的時候已經分了兵,主陣的旗幟也在。” 老嬤嬤“哦”的應了一聲。不置可否,等了片刻,沒有回應,抬起頭望著長福院的背影,躊躇著問道:“小姐,他們顯然是從神代川方向來的,神代川定然已經成為了伊達家的領地,如果勝利來的太過於快速的話。保不准諏訪神社就會被他絕滅,這與小姐的目的完全違背。該如何是好?” 長福院聽到老嬤嬤的問題身子不禁挺直了,她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諏訪神社繼續主導本鄉川的前提下。若是諏訪神社滅亡的話,她是否還能夠掌控住諏訪神社,甚至於掌控住伊達家,她突然有了一些惆悵,思量了片刻,似乎打定了主意,說道:“回去!” 老嬤嬤“啊”的一聲不可置信的望著轉過身來的長福院。 長福院伸出蓮藕般的玉手指著諏訪山城的方向,說道:“既然他再也不會前來尋我,那我就去陣前尋他,看他如何辦好?”說著不理驚而失的老嬤嬤率先向著山下走去,是的,走去,那是一條很陡的山路。 當長福院準備了幾件換洗衣服,讓那對禪童女慧兒和雙兒看守寺院後便帶著老嬤嬤向著諏訪神社方向走去,這是她十餘年來第一次返回家中,不知道家中變成了什麼樣子。她們亦步亦趨的走出長福寺的時候,政衡率領著八百軍勢已經越過了一道山梁,拋卻了拉光了壯丁健只剩下老幼孺的老榮村,一座建造在山梁上的城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城砦,一座用木材堆砌,屋頂只用杉木皮鋪蓋的大屋,最多只能誇大些算是砦而已。 城砦建造在一道山梁上,山梁上長滿了麓梨花,盛開著白的花朵,政衡站在山梁下等待著斥候前去打探情況做著戰前的準備,他覺得那花兒散發出來的香味,雖然甜蜜,卻帶有一絲的寂寥。政衡伸手觸麓梨花的樹幹,覺得十分地陰冷。 或許是因為馬醉木景佐在南鯉漥濕原的時候一直跟隨在政衡的身旁解說,讓另外兩人感到了些許的壓力,害怕讓馬醉木景佐得到了政衡的信賴,成為南鯉漥濕原的頭領,荒戶升貞和鐮臼重賴成為屬下,馬醉木景佐積極的跟隨在政衡的身旁或許真有這個意思,只是政衡一直都沒有表態。 荒戶升貞和鐮臼重賴很積極的應了偵探前方動向的任務,這是一個比起馬醉木景佐解說幾句重要許多的任務,也是更加危險的任務,南鯉漥濕原是他們的家園,這裡卻是戰場,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一場實打實的遭遇戰,現在還沒有發生而已,只是越往前走越有很大幾率發生。 很快兩人便返回來了,荒戶升貞指著前方那座簡陋的城砦說道:“伊達殿下,前方這座城砦是井臼城,井臼城本是諏訪神社先主諏訪賴滿修築的城砦,後來三村氏建造了越山城,這矢戶村和老榮村之間發生了數次合戰,井臼城便在一場合戰中被大火燒毀了。諏訪賴詮上位後一面從屬於新見貞經,一面討好上野伯耆守,井臼城再也沒有重新建造。由於前方諏訪山城發生了對峙戰,井臼城便重新修建了起來,還是一座剛剛修建的新城,守軍不足百人,多是為了聯繫其他地方的土豪國人建造的聯絡站。” 鐮臼重賴補充道:“剛剛遭遇到了兩名敵軍的聯絡兵,從他們的口中得知了諏訪山城外正在展開著激烈的戰鬥,上野伯耆守率軍突襲被伊達軍打了回來,雙方都付出了百餘人的代價。” 政衡冷冷的笑了一聲,回頭問道:“駿河守、山城守、築前守,你們說說,如果我們佔據了這座井臼城,然後將它重新修築起來,被圍在諏訪山城的聯軍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駿河守、山城守、築前守正是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的通稱。 馬醉木景佐啊的一聲,說道:“狗急了也要跳牆,兔子急了要咬人,若是真是被圍在了中間,他們怕是要拼命了。”另外兩人也不由得臉一緊,是呀,諏訪山城外被伊達軍死死堵住,如果後面的井臼城也被佔據的話就只能夠窩在一片稍稍開闊的山谷間了,雖然山谷中有兩座城砦可以住人,可是已經住下三四千人,糧食遠遠不夠,長時間圍困的話只有死路一條,到時候也只有拼了老命一條道路了。 政衡冷冷一笑說道:“我怕就怕他們不來拼命?不過失了井臼城,還有更為堅固的越山城,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們的耐心如何?兩面夾擊之下還會有人跟著一起拼命,嘿嘿。” 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三人心中凜然,是啊,就算是無法守住井臼城,而是越山城可是比起井臼城要堅固許多,而且敵軍大部分都是拉來的壯丁健,會不會拼命還兩說呢,而且越山城中還有一些糧食儲備的,耗,誰耗得過誰。 井臼城的守將乃是諏訪賴詮從分家中提拔上來的族人,靠著阿諛奉承成為了諏訪賴詮的心腹家臣,其實他早已經看到了山下突然出現的伊達軍,不由得大吃了一驚,想要派遣使者前往諏訪山城報信,可是山梁早已經被人圍住,哪裡還有可能派遣的出去,又看到七八百人向著城砦圍了上來,他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膽氣一下子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去了,兵為將之膽,將為兵之魂,既然將已經無膽,兵自然也就膽怯了。 如果井臼城還是原來的那座井臼城,或許還需要打一場艱難的攻堅戰,或許能夠等到援兵的到來,可是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或許,在伊達軍的第一輪攻擊下,井臼城就陷落了,那守將想要逃跑的時候丟了命。< |
第二百十三章 尼僧(下) 一口氣接連喝下了三碗米粥肚子方才不再叫喊,政衡站了起來,跳了一下雙腳,也就是將腳後跟稍稍抬起了一下,鎧甲穿著太過於難受了,解開又太麻煩,昨夜他是一夜都是穿著盔甲睡覺的,還好鎧甲加工不錯沒有躺下去爬不起來的尷尬情況發生。吃下米粥後天已經大亮,院門外的前面已經是一片嘈雜,松島彌二郎和幾個武士也走了進來,略顯曖昧的望了一眼政衡就匆匆跑到了鐵鍋前,生怕政衡臉皮子薄發怒,松島彌二郎昨夜偷窺到那漂亮女主持進入政衡房中後許久才離開,政衡還戀戀不捨的回去睡覺,想入非非立即想歪了,松島彌二郎不睡覺其他幾人當然睡不著覺紛紛詢問,如此一來昨夜的事情大部分人全都知道了。 一路上全都是曖昧的眼神一瞬而過,政衡頗覺得莫名其妙,算算時間該是離開的時候了,便起身向著後院走去,後院的門虛掩著。 此刻晨光朦朧,只見得他清俊優雅,姿態灑脫。他站于東廳南側,向長福院居室內探望,之間的開著兩扇格子窗,帷簾已卷。晨光熹微中,慧兒和雙兒正閑坐一旁。忽然室中飄來一股特等的侍從香之味,原來長福院起身更衣,可知好一派高雅氣質,政衡不便立即上前打攪,稍候片刻,繼續在格子窗前觀賞。 長福院正在慧兒和雙兒的幫助下換衣服,她脫下了僧袍,只穿了一件內衣側背著政衡,白皙的皮膚,完美的身材,政衡打量了一下長福院正的身材。這時候他渾身再一次充血,內心的熱也增加了起來。 政衡輕輕歎息了一聲呢喃道:“果然是一個死人不償命的妖精!”退後兩步來到了正房門口,看到一個老嬤嬤正在打掃著地面,便上前說道:“老嬤嬤。還請通報主持一聲,打攪多時,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老嬤嬤抬頭看了一眼政衡沒有說話,匆匆進入報告去了,不一會門內傳來了長福院的聲音:“伊達大人,何去?!” 政衡淡淡笑了一聲說道:“趕赴諏訪山城,然後看情況而定,長福院,時間不早了,下次定然送來供奉。還請長福院不要見怪。”說著作揖了一下,退了兩步毅然而然的向著門外走去。 老嬤嬤抬頭望著政衡離開的身影說道:“小姐,他走了,為何昨夜不先與他歡好,也好徹底結交上他,利用他的威儀重新入主諏訪神社,他可是伊達家的家主,定然能夠幫助小姐重掌諏訪神社的。” 長福院的頭,高高的昂著,眼光威嚴而淩厲的掃視了一眼老嬤嬤。挑了挑眉說道:“嬤嬤,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昨夜我去與他談話就是想要看看他的為人,看起來雖然有些輕浮。不過還能夠把持得住,算是不錯的人選,不過現在我們也不能夠只抓住他一人,還需要看看情況再說,還有,昨夜你為何沒有將情報送給三村家,這個時候還說這種話來。” 老嬤嬤急忙匍匐于地,說道:“小姐教訓的是,昨夜老奴想要將情報送出去的,可是四周全都被把守住了無法得逞。只得退了回來,還請小姐饒恕。” 長福院想了想說道:“現在的局勢重新開始變得撲朔離,誰勝誰負還不知道,這個時候過早的下賭注並不是一個聰明人幹的出來的事情。還是要再看看才能夠在這場戰爭中獲取最大的利益方才是聰明人幹的事情,既然我們無法將信送到三村家的手中,也算是努力過了,算是報答了他們的庇佑之恩,現在倒是想要看看伊達家到底能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再說。”這個時候她的氣質完全沒有了與政衡那個時候的溫柔婉約,一副十足的女政治家的派頭,刻毒而寡恩。 老嬤嬤沉思道:“小姐,您的意思是?” 長福院望著匆匆離開的身影。微微眯著眼睛笑道:“很簡單,現在那黃小子已經對我有了一點的綺念。只要讓這一絲綺念無限放大,到時候我就能夠利用他來控制整個諏訪神社。然後讓他臣服在我的衣裙之下,到時候不僅僅諏訪神社,連伊達家都將會再次成為我的囊中物手心球。” 老嬤嬤疑道:“可是他似乎沒有上前一步啊!” 長福院充滿自信的說道:“哈哈,本來昨夜我以為他能夠無法堅持住,沒有想到他堅持住了,讓我平白無故的失去了一個機會,不過這樣也好,給三村家親那個混帳東西一個對手讓他無法從容的完成陰謀詭計,今日一早他來到後院,讓你故意將後院門虛掩,然後格子窗打開故意在他面前讓他好好看看熱血沸騰,如此一來就可以讓那絲綺念深深地種入了他的心扉,過不了多少他就會乖乖的來與我相見的,這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嗎?只要控制住了他,我將很快就會成為這片土地新的女主人。” 老嬤嬤應了一聲,然後問道:“是,小姐,老奴明白了,只是下面我們該如何是好?是不是將伊達大軍到來的消息告訴越山城,還是?” 長福院搖搖頭說道:“不用了,既然已經送過一次了,就沒有必要送第二次,沒有送成也只能夠怪他們運氣不好,伊達軍已經有所懷疑,若是讓他們抓住了痛腳,我後面的計畫將大打折扣,還是先看看再說。” 老嬤嬤皺了皺眉頭不再說話。 長福院有點瘋狂的叫囂著,歇斯底里的叫囂著:“哈哈,只要控制住了伊達政衡,到時候就能夠重新掌握住諏訪神社,然後就能夠將諏訪賴詮那個篡位者千刀萬剮,到時候伊達政衡將會為成為阿賀、哲多兩郡的霸主,而我將成為女主人,幕後真正的主宰,我真是一個天才,天才,哈哈……”此時此刻的她完全沒有了政衡初次見到的養子,原來她一直都在陶長房的面前假裝弱小純潔,昨夜前去找政衡談話甚至是故意讓松島彌二郎等人發現的用他們的口來促使著政衡再一次光臨長福寺,一想到這些她的笑容更加深沉,只是聽起來有點滲人。 寺院外,政衡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寺院,深吸了一口氣,邁開了輕快的腳步向著前方走去,他已經得到了最新的情況,果然和長福院所說的那般,村莊中除了一些老弱病殘孺外沒有一個壯勞力,全部被拉到了諏訪山城去了。 跟在身後的松島彌二郎一看到政衡的模樣立即誤會了政衡,以為他是有點戀戀不捨寺院中的漂亮女尼僧,一下子問道:“殿下,我們這一走,寺中的尼僧定然會去向敵人報告的,到時候是不是?” 政衡聳了聳肩頭淡淡的說道:“不用了,既然昨夜他們沒有走成,現在就更加不可能了,而且既然神代川的羽場氏已經滅亡後,那麼本鄉川的諏訪神社也就沒有必要的存在了,還是徹底滅絕了便是,不過現在我們的目標倒不是諏訪神社,先將越山城給奪了,然後讓諏訪山城知曉我們的消息,你想一想,若是讓那幫子土豪國人知曉腹地突然出現了一支千人的隊伍,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哈哈。” 長福院還在寺院中幻想著掌握了政衡就能夠徹底掌握諏訪神社的美夢的時候,政衡已經決定要將諏訪神社徹底滅絕,開始了對越山城的行動。 果然如長福院以及後續偵查到的情況一般,越山城早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城,這裡算是三村家在本鄉川的前哨戰,和豆木城和藤木城一樣都是三村家親為了攻略哲多郡的據點,只不過比起豆木城和藤木城來,這越山城在三村家的地位要遠遠高於後者,城主上野伯耆守也比吉良常陸守要來的顯赫。這上野伯耆守便是上野民部大輔信孝的孫子,上野備前守賴久的幼子,當年上野父子也入主過松山城,只是被莊為資趕了出來,上野伯耆守被三村家親收留成為了三村家親的重臣,坐鎮越山城。 當然政衡手下也有一名銅山眾出身的上野太郎的猛將,上野太郎便是上野伯耆守的庶族出身,只不過惹怒了上野伯耆守,被扔到了銅山挖礦去了,哦,過了越山城沿著本鄉川到了阪本村就是到了吹屋銅山地區,那裡就是倭國最大的銅山,擁有豐富的銅資源,後世的三菱財團就是靠著開產這裡的礦產而漸漸坐大的。 上野伯耆守和上野太郎一樣也是一員猛將,如果由他坐鎮越山城的話,政衡要攻陷城砦的話還真是一時片刻難以攻取,可是很不幸的是越山城同樣變成了一座空城,只有小貓三兩隻,在數百的伊達軍的攻略下,這點守兵根本就是螳臂當車,有堅固的城砦也照樣不行,不到半刻鐘,伊達軍就撞開大門,蜂擁而入,連一人也沒有辦法逃走。 當伊達軍的部隊入城之後,政衡當即命令片山盛長率軍通過無明穀攻陷旗山城儘快轉道川崎城與野山益朝等將聯繫,而他也沒有停下腳步,率領大軍向著諏訪山城進發,一路上攻陷了數座無人的小砦子,很快便將軍勢拉到了成松山城外。< |
第二百十二章 尼僧(中) 跟在長福院後頭,政衡一行五十多人來到了客房,這是一排不大的竹樓,一大一小,大的竹樓內有一排稍稍高於地面的床,足足可以睡下三十餘人的床,擠一擠也能夠住下五十多人,還有一間小的則是一件單間,其他的足輕多居住在附近的農戶當中,只是不清楚為何原來的住民不見了蹤跡。 長福院對著那兩個一直跟隨著的小禪童女吩咐道:“慧兒,雙兒,你們兩人去準備棉被米粥!” 小禪童女點頭說道:“是,主持!”說著離開。 政衡真誠的感謝道:“多謝主持厚待,待返回家中後定要好好供奉貴寺!” 長福院說道:“如此,請先歇息,等會米粥棉被會送來,哦米拖佛!”說著回退兩步也同樣離開。 等到長福院徹底見不到人的時候,政衡方才躺在了床上,微微閉上了眼睛,他這兩日顛鸞倒鳳身體多多少少有些疲乏,又是經過長時間的旅途,身體也是疲憊不堪,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政衡一向睡覺都非常淺,現在也不例外,突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然後門口就傳來低低的敲門聲,然後松島彌二郎的聲音就傳了進來:“殿下,殿下!” 政衡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坐了起來,了鬆弛的臉頰,提著太刀就站了起來,打開了竹門,看到一臉謹慎的孫六,心中咯?一下,問道:“小五郎,有事嘛,難道權六等人回來了。”原來片山盛長、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離開後他便吩咐若是返回後便叫醒他的命令。 松島彌二郎閃進了屋子,朝著外面左右看了一眼,關上了竹門,低聲說道:“殿下。不是,片山大人等人還沒有回來,哨探也沒有發現其他的情況,只是臣下發現這座寺院相當的古怪,剛剛出來出來小解的時候發現有人竟然在監視我們,就是剛剛的那個跟在主持身後的慧兒。” 政衡用食指比了比嘴巴:“噓!小聲點,當心隔牆有耳!你說……有人監視我們?”此刻政衡也感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地方,這裡既然是尼姑院,為何能夠讓一大群男人住進來,這所客房好像是專為男人準備的。在床的一邊旮旯裡他還發現了一些男人的發,還有就是附近的農戶和寺院中的僕役都不見了蹤跡,這是最大的奇怪的地方。 松島彌二郎點點頭答道:“是的,臣下剛剛出來小解的時候發現的。” 政衡想了一想,問道:“她發現你了沒有?!” 松島彌二郎回道:“暫時還沒有,臣下已經讓人去纏著她了,短時間內不會有事,是不是?”說著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意思就是將整個寺廟中的僧尼全部哢嚓掉。 政衡徐徐的吐了一口氣,說道:“嗯。此事要重點關注,但是也不能夠草率動手,畢竟這裡是本川鄉腹地,能夠在諏訪神社附近修建起這樣一座寺院來本身就透著古怪。還是先問清楚再說,讓大家不要睡得太死,時刻關注動向為好。” 松島彌二郎點點頭應道:“是,臣下先離開了,還請殿下小心一二。”說著拉開一道門縫朝外面瞧了一眼,瞬間跳入了隔壁的房間當中。松島彌二郎是離開了,可是政衡卻再也睡不著覺了,這兩天事情發生的太多,讓他有點應接不暇似乎有點失眠,只得坐了起來。從懷中拿出了本川鄉的地圖開始勾勾畫畫起來。 “大人,米粥燒好了,還請用膳!”一個甜甜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聽著她的聲音。應該就是長福院的。她親自送來到底是來幹什麼,政衡如此想著收拾了一下再一次站了起來,拉開了竹門。 長福院捧著一方木盤,木盤內有一大碗菜粥,纖纖玉手如蔥段般的水嫩,從政衡的側面走了進來,走到了屋中的中央彎下腰將手中的木盤放了下去。看到她彎腰掘的樣子,政衡的腦子裡掠過一絲漪念。這一絲漪念與進來時的漪念相結合在了一起讓他有點飄飄然的感覺。 政衡沒有去吃那香噴噴的菜粥,而是坐了下來。注視著長福院,說道:“多謝。不知道主持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來監視我們?!”政衡直到現在只有直接了當的與她推牌才是最好的辦法,他沒有多少時間來慢慢揭開底牌,很快他就要離開這裡進入本川鄉展開攻略。 長福院放下木盤,跪坐在了政衡的對面,也同樣注視著政衡,此刻她一副注視的目光,在燭火照下榮光四,瓜子臉上沒有一絲老態,皮膚好像牛般的嫩白,修長的眉線條分明,嫵媚的眼睛幻發著人的光彩,回道:“大人應該就是傳聞當中的伊達家的家主伊達政衡了吧,現在本鄉川到處都在流傳著大人的風采,之所以附近沒有了農戶也是因為他們全都被附近的土豪國人們強行抓了壯丁,全部都前往諏訪山城去與伊達大軍對峙去了,哦,貧尼原來是諏訪神社先主諏訪賴滿公的女兒,也就是現任家主諏訪賴詮的族妹。” 三人的女人一枝花,她現在開得非常豔麗。 政衡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女子竟然會是諏訪神社出身,還是先主諏訪賴滿公的女兒,在繼承權方面比起現任的家主諏訪賴詮還要高貴,諏訪賴詮只不過是新見貞經扶植起來的家主而已,本身並不是出身諏訪神社的嫡流,算是分家庶流,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低聲說道:“諏訪神社出身,為何會委身長福寺。” 長福院的聲音甜蜜蜜:“諏訪神社出身的為何不能夠委身長福寺,這長福寺本就名為長福院,本就是諏訪神社修築的寺院,現在因為地處三村家的領地境內,諏訪神社不敢造次,否則伊達大人認為諏訪賴詮還會放過我這個變數嘛?!” 政衡想想也是,長福院既然是先代家主諏訪賴滿的女兒,出身高貴,擁有諏訪神社的繼承權,若是誰娶了她,能夠生養出一個孩子出來,這個孩子將是理所當然的諏訪神社的繼承人,諏訪賴詮不會想不到這種事情,要麼他自個兒做那丈夫,要麼就扼殺了對方,他沒有做前者,也沒有做後者,顯然是忌憚三村家的威懾力,不過長福院出家為尼僧也是因為三村家無法全力顧忌本鄉川的一種妥協。 “殿下?!”松島彌二郎的聲音再一次從門外傳來,他已經聽到了屋內有別人的聲音,不得不問了一句。 “不用了,去休息吧!”政衡提聲回道,然後對著長福院淡淡笑道:“與我談談附近的情勢如何?!”兩人談了一會話,要不是他還想要利用長福院的出身的話,早已經做出哪些破換某點規則的事情出來了。 望著長福院略顯失望的身影離開他的視線後,政衡微微歎息了一聲,暗自思忖道:“我因何對她難以忘懷,難道起了非分之念?不過若是真起了非分之想也不錯,反正以後要統治本川鄉地區也不得不少了諏訪神社的人,有了她以後也少許多羈絆,不過現在還是想想剛才他所說的情況吧,現在本川鄉附近所有的土豪國人全部去了諏訪山城與伊達軍對峙,連三村家也拋棄前嫌一同前往,腹地大部分城砦都成了空城,嘿嘿,要是讓他們突然發現自己的城砦一下子揚起了伊達家的旗幟的時候,不清楚他們的神情會如何,嗯,先還是不要前去招惹諏訪山城,先將越山城拿下再說。” 原來野山益朝等人太能夠折騰了,雖然沒有像政衡那樣長驅直入攻陷本鄉川,也徹徹底底的執行了政衡的命令,將本鄉川的土豪國人全部給調動了,連三村家也不能夠倖免,為了能夠守住諏訪山城,動員了能夠動員的所有人,連一些健壯的女人也不放過,這也是為何寺院附近沒有人煙的緣故,如此一來除了諏訪山城擁有大量的人員外,腹地的城砦大部分都只剩下了看守的老弱病殘和女眷,幾乎可以說是成了不設防的空城。 一陣涼風吹過,政衡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思維重新回到了現實當中,看到外面已經黑影叢叢,沒有人影子了,便退回一步走進了屋中,又是躺在了床上,假寐起來,等待著前方的情況返回,好做出下一步的步驟來。 一夜無事,直至拂曉,政衡起身洗漱了一番,發現肚子確實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他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昨夜只是吃下了一份菜粥肚子只是填了一層底如何能飽,早晨起來還真有點餓了。 看著側院屋頂上的炊煙,政衡清楚是院內的尼僧正在廚房內做早飯,便著肚子走了進去,想不到做飯的尼僧竟然不在,但是灶頭上已經是白霧繚繞,看來早飯已經做好了,也是米粥。哎,倭國人為何吃的都是米粥,如何填得飽肚子,無可奈下政衡拿了木碗盛了米粥,坐在矮桌旁吃了起來。 肚子實在有點受不了,也不管不顧鹹淡,直接抄了一把鹽進去,咯吱咯吱的吃了起來,倭國人這個時候還沒有提純精鹽,吃的都是海中直接撈取上來後稍稍燒制的砂鹽,還好寺院中的砂鹽經過刷選沒有石子。< |
第二百十一章 尼僧(上) 七月十七日早晨天濛濛亮的時候政衡便率領八百人從岸本城出發,繞過西山城在山谷間穿行,匆匆穿過一望無際的山原,朝著本鄉川疾奔,到了明神山的時候,南鯉漥濕原三人眾各率百人隊加入。 其實濕原在倭國的意思就是沼澤地,鯉漥濕原的意思就是鯉漥沼澤地,是在山巒包圍下的低窪積水、雜草叢生的大片泥淖區,這一片鯉漥濕原要到數百年後的十九世紀二十年代才會被發現開發,現在還是一片原始狀態,隊伍並沒有直接進入鯉漥濕原,而是從鯉漥濕原的邊緣繞了過去,就算是當地土著也不敢進入危機重重的鯉漥濕原。 從岸本城出發到西山城這一段還算有人煙,只不過繞過明神山就是進入了鯉漥濕原地區,已經算是原始森林地區了,一眼望去,全都是綠油油的草地和鬱鬱蔥蔥的樹林,要不是有一條山間的兩人行進的遲徑小道的話,要不是有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三人眾在前面帶路的話,還真是不清找不著前行的路。 小道蜿蜿蜒蜒得向著本鄉川前行,小道上殘留著許多人踩過的腳印,那是雨後的泥濘被人踩過再被太陽曬乾後留下的腳印,不僅僅有人的腳印,還有一些大型動物的腳印,甚至於在路旁還發現了野豬的乾燥的糞便。 繞過鯉漥濕原就看到了一條溪流,是的,不是奔騰不息的河川,而是一條潺潺細流的細流,這條溪流的源頭很顯然就是鯉漥濕原,在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的口中,這條細流便是養育著他們這些土著的母親溪,要不是有這一條溪流的存在,他們就不可能在山谷間開墾土地。 潺潺流水聲就象天籟一般悅耳動聽,清澈見底的流水就象少女的雙眸一樣潔淨無暇,政衡站在一塊被流水沖刷得無楞無沿的圓石上,匍匐下身子撈了一把溪水來清洗一下掛在臉上的黃塵,又淡淡得喝了一口。 清亮甘甜的溪水呀! 休整了片刻,便再一次啟程離開,前往未知的本鄉川,溪流的盡頭就是本鄉川,只要沿著這條溪水就能夠到達這一行的目的地,人口相對密集的本鄉川。沿著溪流前進,一路上讓政衡印象最為深刻的並不是溪流兩側為數不多的稻田,也不是養在山間到處跑悠哉地吃著青草的山羊,更加不是站在路旁跪地行禮的農戶,而是溪流,一條條溪流彙集起一條稍微寬一點的溪流,不是河川,這一條條溪流說明兩側都可以開墾出來。() 如果全部開墾出來的話,這裡的土地可以養活三四千人,如此寬闊的山谷和低矮山原現在的常住人口只有不到千人,能夠拉出三百人已經動了死力了,這還是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不願意讓伊達家家臣們看不起的原因。 南鯉漥濕原太窮了,這些土著很大部分是為了逃避神代川或則本鄉川的戰而進入山間居住的黑戶和賤民,這些人進入山間後發展出了三支主要勢力,建造了三座城砦,說是城砦到不如說是山寨來得貼切,和當年政衡所見到的第一座城砦中山城有的一拼,由於大部分出身都不好,三股勢力一開始還為了溪水的問題打了幾架後來也就和平共處了,當然最大的原因只有一個,為了抵禦來自神代川或則本鄉川外來勢力的侵略。由於他們本身沒有多大的勢力一般而言他們都會降服於一家甚至於數家豪強作為頭領,這便是他們前來從屬於伊達家的緣由。 一行人走過三座相距甚遠的城砦,這裡太過荒涼了,要是在人口密度相對多的新見莊的話起碼得有十座城砦以上,可是這裡僅僅只有三座,過了這三座後再一次進入了荒涼的山谷,山道上再也看不到一個來往的人煙,不過地勢卻是開始狹窄起來,溪流到了這裡已經非常狹窄,岔路也多了起來,在南鯉漥濕原三人眾的帶領下繞過一條又一條山梁。 繞過一道山又繞過一道嶺,再繞過一道山又繞過一道嶺,直到日頭走當頭頂的時候,隊伍開始停頓下來,行到最前面,政衡就看到了眼前出現了一片相連成片的農田,東一團西一簇地鑲嵌在沿溪流兩畔的山坡地上,同時狹窄的溪流一下子寬闊了許多。翠綠青翠欲滴的稻田裡霧靄升騰,偶爾能瞥見一兩隻燕子倏然在田壟上翻飛著掠過,把朦朧的霧氣剪出一線綠。 隔著一條已經四丈多寬的溪流,或則應該說是河川,在河川上有一座簡易的木橋,橋的兩端都被橫七豎八的粗繩索捆紮固定在河畔的大圓石上;充作橋身的幾根木頭也被繩索糾纏串綁住,橋面上七八糟地釘著一些或長或短或寬或窄的木板。 對岸令人心曠神詒的明亮景中,傳來人聲和雞鳴犬吠的聲音。河流兩旁是青翠的田野,靠近山麓的地方有個寺院。 政衡看到橋的對岸不遠處圍繞著高約六尺的土壘及寬二丁四方的寺院。站在一座相對稍微高一點的丘陵上,寺院顯得非常整齊:但圍繞在寺院分散的民房,卻十分地簡陋。附近一帶的農地也很貧瘠,菜園裏看不到一個人影。 政衡對著跟隨在他身旁的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問道:“這是什麼地方?那是什麼寺院?附近的情況如何?” 馬醉木景佐抖了抖掛在身上的碎葉,回身說道:“那就是長福寺,主持是一個老尼僧。這裡已經是本鄉川地區的矢戶村地界,西面過去一裡地就是矢戶村,過了矢戶村便是越山城,越山城的城主上野伯耆守乃是三村修理的家臣,這條細流往東再過三裡地就是老榮村,過了老榮村便是諏訪神社的領地,算是本鄉川的腹地。” 政衡想了一想,說道:“我們先在這座寺院當中休整一番,吃過飯後派遣斥候對附近本川鄉進行查探,看看各處情況如何,再做下一步的部署。”他們一行人亦步亦趨的向著對岸寺院走去,行進途中不管是山丘還是樹林全都控制了起來,佈置了明哨暗哨,走在一條青石板鋪成的石階上,深深吸了一口氣,這裡沒有岸本城那樣的血腥氣息,也沒有南鯉漥濕原的蒼茫氣息,一切的一切都擁有一種嫋繞的莊重和輕鬆,讓他暫時忘卻了剛剛經歷的生與死的考驗。 馬醉木景佐指著指著石階盡頭一個開著的大門,裡面是一個不大的銅香爐,香爐上空有一層久久沒有散去的煙氣,一股檀香的氣味飄揚了過來,甚是舒暢說道:“到了,這裡就是長福寺。” 馬醉木景佐話音剛落,一個美麗女尼的身影出現在了寺院門口雙手合十作揖道:“哦米拖佛!”女尼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一米五零左右,臉白淨,皮膚細膩,身上穿著一身素的女尼僧衣,就算是如此還是掩飾不住高貴動人的氣質和成熟女人的魅力。 在她的身後還跟隨著兩個十三四歲的小禪童女,眨著害怕的目光望著政衡一行人。 馬醉木景佐臉警惕的喝問道:“你是何人,老尼僧去了哪裡?!”原來來人雖然長得豔麗,卻不是他所知曉的長福寺的主持,那是一名已經六七十歲的老尼僧,剛剛他還說是一名老尼僧,現在卻變成了一名年輕的女尼,哪裡不讓他警惕萬分。 女尼再一次打了一佛偈,臉哀傷道:“師範已在年前圓寂,貧尼長福院好玉長貞恭清大?拜見諸位大人。” 政衡一看到如此熟女,心中不由得咯?一下,老天,想不到落後的山中竟然還有這樣美貌的女子藏著,當然他並不清楚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何種出身,不過經歷了兩次非同凡響的顛鸞倒鳳後,他的目光中多多少少的帶著些許其他的異常味道,上前行禮道:“主持,小子想要在貴寺打攪一番,還請主持行個方便,他們不會入寺的。” 長福院看到政衡身後飄揚著的旗幟就猜測到了這一行人的來龍去脈,應該和這一段時間諏訪山城外對峙著的軍隊屬於同一家族,她雖然出家為僧可是生活在本鄉川附近也還是需要知曉一些情況的,看到政衡咄咄目光不著痕跡的低頭說道:“寺中多是女尼,還請大人們前往別處,前面一裡地便是矢戶村,那裡擁有住下大部分人的居所。” 政衡淡淡的笑著對著身旁的片山盛長等人說道:“權六,你帶上三百人前往老榮村,不許走漏一人,儘快查探清楚諏訪神社的情況,煩請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三位率領本隊前往矢戶村,同樣不許走漏一人,查探清楚越山城以及三村家的動向,其餘人等與我將本陣駐紮在長福寺四周。” 說著政衡上前說道:“這,還請主持多多體諒,若是主持不方便,還請暫時居住在後院,我不會讓人前來打攪大家的。” 長福院明白這個時候不能夠強來,如果碰到惡賊的話就算是披著佛衣也難以抵擋住,只得苦笑了一聲,回道:“哦米拖佛,與人方便是己為方便,既然如此就住進來吧,只是後院多是女尼,還請約束不准進入後院!” 政衡望著長福院回了一個揖說道:“如此多謝主持了,主持先請!”便跟著長福院身側向著大門走去,走在臺階上的時候正好看到素僧衣包裹下長福院翹起的圓,腦子裡不由閃過一絲猗念,甩了甩頭,輕輕的將這絲猗念甩走。 …… |
第二百十章 迂回(下) 看著抬了出去的安惠院,政衡覺得安惠院能夠蘇醒過來的希望非常渺茫,就算是蘇醒過來能夠如同往常一樣正常在現代社會也是非常困難的,何況缺醫少的世,連帶著他幸災樂禍的心漸漸的都平淡了許多。不過,不管安惠院醒不醒來,作為人道主義著想,還是需要照顧一二的。 當然政衡離開後,吉岡政秀會如何對待安惠院就不是他能夠考慮的了。想來有政衡的這一句話,吉岡政秀也不可能平白的失了臉面扔在一旁任其生死。 一個偏癱風疾的武士,並不會受到任何人的歡迎,就算是送回宮氏也不會有人受到任何好的待見,他本來就是一個失敗的犧牲品,宮景盛也只不過是想要利用他的影響力和智慧來為自己謀出路,不可能繼續待他如父如母,宮高盛本就看他不順眼,更不用能用他。不管過去安惠院有多少智計百出,他已經沒有機會在表現了。 要是頭腦清醒,或許還會受到別人的重用,例如九州就有一個被雷劈得半身不遂的傢伙還能夠坐著轎子指揮合戰,還百戰百勝,號稱雷神,那就是勵志的榜樣。只不過安惠院想要學雷神是不可能學會了。 看著安惠院抬出客廳,又看到癱軟了的桂元延,政衡微微皺了皺眉頭,就釋然了,現在該是準備離開岸本城的時候了。 到了午後時分,粒根經允帶著俘獲的十餘名俘虜出現在了岸本城外,這一日,岸本城再一次熱鬧起來,昨夜剛剛在這裡殺戮了一場,今日卻是擺出了流水筵,神代川附近的土豪國人還有隨軍的士卒幾乎全部出席,野馳鄉和東城村的新晉家臣也無不缺席,大家共同為兩地新的主宰伊達政衡以及伊達家諸將舉杯慶賀。 眾家臣大聲讚揚著,說著讓政衡臉紅耳赤的贊詞,更是讓他想起了德川家康的爺爺來,不過會場倒是非常熱鬧,這個時代清酒剛剛發明出來,大家喝的全都是濁酒,不過濁酒本就不多,全都是上層武士喝上一口。 政衡心情高興,筵席到了深夜方才結束,在岩瀨小五郎和松島彌二郎的攙扶下向著城內走去,在兩人的攙扶下回到了天守閣,推開了兩人,政衡的腳部微微有點虛浮,但還是非常的堅定。他徑直走了進去,隨手關上了木門,坐在了一個榻榻米上,微微閉上了讀研,開始坐定輕微的熟睡起來,他早已經不再誦經念佛,常伴青燈古佛已經十餘年,入世後便不再理會佛經。 他微微淺睡著,鼻孔裡突然嗅到了一縷異味,似乎是女人的脂粉香,頓時心中一震,但是他沉住氣,暗中徹底清醒過來,做了戒備,剛剛沒有異味,現在突然有女人闖入,十有是那昨夜和他顛鸞倒鳳的吉岡唯,心下倒是鬆懈了幾分。 政衡睜開了眼睛,卻發現一女躲藏在木門一角,說是女子,實在是隱隱約約看到曲線影子,面貌卻是看不清楚,便問道:“是吉岡唯嘛?” 那女子沒有發出聲響,身子好似在發顫一般,躲藏在木門角落沒有過來。政衡心中頗為惱怒,沒好氣的說道:“到底是何人?!”說著出火石打上了油燈,看到一女子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卻不是吉岡唯,而是另外一人。 政衡手腰間,發現太刀給他扔在了榻榻米的一旁,搖搖晃晃走了過去拾取起太刀,低吼了一聲喝道:“什麼人?出來。”有刀在手天下我有,這正是說得是政衡這種人,當下用了一個劈砍勢,躡手躡腳一點點往前面蹭去。 政衡練得雖然是槍術,可是身為家主不可能沒事拿著一把長槍到處晃悠,刀術便是家主必須的技能,他的刀法還很生疏,畢竟才練習了不足三月,中間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要練習弓箭,更要處理許多政務,不過不熟練不代表他不會用。 一步跨出去是多少距離,最好精確到寸,他的太刀多長,在什麼位置可以刺中敵人,這就是格鬥距離。對於如此政衡這種步伐,就叫做貓足,取義貓捉老鼠的時候緩緩靠近而不被獵物發現的意思,這東西說簡單也簡單,但是說玄乎他也玄乎,自己去研究,或許想破了腦袋才想出來。可若有名師點撥,卻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政衡緊緊握著太刀,心中倒是冷靜了下來,外面有岩瀨小五郎和松島彌二郎在,岸本城內也全都是自己人,倒是不用擔心有外人進來,不過他今天剛剛被人稱讚了一把類同德川家康的老爺爺的贊詞,不會如此倒楣吧!晚上就碰到德川家康的老爺爺的悲慘命運了! 岸本城本就寒酸,蠟燭都點不起,點的是油燈,還是一盞油燈,其實這要怪政衡自己,他喜歡黑暗中想事情,油燈就這樣被移走了好幾盞,燈光晃晃悠悠的顯得不清不楚。 政衡移動了兩步,方才看到木門角落裡站著的確實是一個女人,秀髮如雲,懶懶散散堆在頭上,身上穿著一身素和服,一張鵝蛋形的臉,還好沒有畫上慘白的濃妝,黑夜中碰到慘白的濃妝讓人見了不劈了才怪。他突然想起了這是誰了,低聲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誰讓你來的。” 原來來人正是宮景盛的正室夫人土橋夫人,也就是說粒根經允今日送來的俘虜中的頭號人物,顯然是前來待寢的。 土橋夫人被政衡拿眼睛那麼一掃,渾身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不由得一抖,又是想要往後面蹭,哪裡還有空間讓她退卻,早已經到了角落位置,低聲哀求道:“不要……不要過來……” 政衡看到土橋夫人的姣好面容,笑了一笑低聲呢喃道:“既然是他們的好意,那麼就不用客氣了,宮景盛是不可能回來了,若是不好好侍候好的話,那宮太郎倒是一不小心掉進神代川的話就不要怪我了。” 說著冷冷的一笑,笑的土橋夫人忍不住再一次打了一寒顫,宛如腦門被扒開從頭到尾灌下去一瓢冰涼刺骨的雪水,那宮太郎雖然並不是土橋夫人親生所養的,而是宮景盛的已故正室夫人生下的,可是既然能夠讓宮太郎不小心掉進神代川就有可能讓她也遭遇同樣的命運。 想到這裡,土橋夫人忍不住又是打了一個寒顫,還沒有反應過來。政衡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說道:“既然是家臣們的禮物,今晚便滿足滿足你!”說著將那太刀在了地上,伸手便抓住了土橋夫人的和服,用力一扯,嘩啦一聲她的和服便被扯掉了大半,一下子出了大半身子。 土橋夫人身子顫抖不敢反抗,政衡卻是整個抱住了她,上前按住便動起來。 …… 胡搞了許久終於安歇下來,等到了天明,政衡清醒過來,穿上了他的鎧甲,眼圈微微有點紅腫,連續兩日的瘋狂還是讓他有點吃不消,不過倒也沒有繼續懶下去。七月十七日,早晨天濛濛亮的時候政衡便率領八百人從岸本城出發,繞過西山城在山谷間穿行,匆匆穿過一望無際的山原,朝著本鄉川疾奔。 政衡數日前從粒城城出發的時候只有六百人,到岸本城出發的時候已經增加到了八百人,其中的組成部分也改變了許多,朝倉經國和粒根經允兩人沒有隨軍離開,而是允許他們坐鎮東城村和野馳鄉,同時留下的還有二百五十足立重藤眾,先鋒還是片山盛長,不過片山次郎兵衛和葛籠八郎受傷頗重沒有辦法跟隨便繼續在岸本城修養,隨行的增加了吉岡政秀、岩高大藏、土井外記三人,還有一同離開的降卒四百。 八百人聲勢倒是不錯,只是戰鬥力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經過伊達家的六公四農制以及吃飽飯的政策安撫下倒是看起來還算不錯。 他一路上大張旗鼓,並沒有掩蔽前進,卻是打得好算盤,想要讓沿途的土豪國人懾于伊達家的名聲讓開道路,甚至於開城從屬於伊達家來,讓他的前進路途更加通暢。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叮噹響,他的武力或許不強,只是對於一些古代軍事故事博記強聞,知道一二點戰術戰法,一下子用了出來,倒是讓跟隨的幾個足輕大將大為讚賞,果然不愧是阿賀郡的霸主伊達政衡。 政衡正悶頭走著,忽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喧嘩,正要開口詢問,卻是一個滿臉興奮的足輕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殿下,前面是南鯉漥濕原三人眾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率部前來投效帶路。” 帶路黨出現了嘛?!政衡獨眼一轉,哈哈笑了一聲,說道:“速速讓他們前來。” 不一刻,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三人便來到政衡面前,俱都拜道:“伊達殿下,臣等三人不辱使命,各率一百人眾,還請引為先鋒帶路。” 政衡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三人,堅毅的目光,點了點頭,說道:“好,前面帶路!” 三人聽到政衡果然答應了下來,懷著激動的目光鞠躬離去。 …… |
第二百零九章 迂回(上) 安惠院再一次進入了長考當中,顯然沒有答應下來的意思,惹得眾人都有點心焦,可是客人沒有動彈,作為主人的也不好趕人,就這樣耗著,反正他們都已經吃過早餐了,不餓。安惠院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岸本城下遠遠地就傳來:“大捷!大捷!粒根經允坐鎮西山城運籌帷幄,迫使西山城內開城投降,今晨大破殘敵,宮景盛隻身逃亡,零傷亡,零傷亡!” 岩瀨小五郎破嗓門的聲音一路吼叫著向著岸本城趕來。 客廳內一片安靜,靜得如同在守靈一般,每一個人都聽清楚了岩瀨小五郎的喊話聲,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及時反應過來他到底說了些什麼。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沉默著,他們這時候已經明白過來,眾人玩味似的瞧向了陷入呆滯中的安惠院。 ?當一聲,安惠院整個人搖搖欲墜,耳中嗡嗡直響,只有方才的那句話在耳邊響著:粒根經允坐鎮西山城運籌帷幄,迫使西山城內開城投降,今晨大破殘敵,宮景盛隻身逃亡,零傷亡,零傷亡! 剛剛安惠院還在想著如何堅守西山城的方法讓伊達家妥協,使得宮景盛獲得最大的利益,只要拖延十天半個月時間,利氏和三村氏聯軍就能夠在備中國獲得更大的利益,到時候伊達家定然會脫身離開,簽訂對於宮景盛有利的協議有非常大的可能。哪裡想到一道晴天霹靂瞬間讓他站立不穩,西山城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內訌迫使宮景盛隻身逃亡,西山城開城,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談判的籌碼。 現在宮景盛也是生死未明,一旦宮景盛死於非命,安惠院數年的心血就將全部付諸東流,一下子感到了壓力異常的沉重,他突然感覺眼前一片鮮紅,如同看到了許許多多被他殺死的人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晃來晃去。 他們好像在說什麼,但是安惠院卻是什麼也聽不清楚。 聽不清楚,看不明白,頭又昏得厲害,安惠院突然感到心中一陣煩躁,用力的想要推開人影,可是下一刻,他感到了一股熱血從心頭湧上喉嚨,“啊”得一聲,一口黑血吐了出來,臉發白,深深的喘著粗氣。 政衡沒有動,片山盛長咧著嘴巴笑容沒有閉上,吉岡政秀玩味的瞧著吐著濁血的安惠院,倒是岩高大藏移動了兩步,說道:“安惠院,當心!”說著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曾經與安惠院有過一面之緣,現在能夠上來安慰一句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政衡看著喘著粗氣緩過勁來的安惠院,說道:“沒有想到西山城會在如此壓力下內訌倒是讓我大大的意料之外,彌二郎,你帶上一小隊人馬上前往五品嶽城通知朝倉經國嚴查來往人員,定要將宮景盛帶來,嗯,還請政秀派遣幾名認識宮景盛的家臣一同前往。” 松島彌二郎和吉岡政秀應了一聲,瞥了一眼還沒有緩過來的安惠院,匆匆離開。 安惠院想要站起來,雙腿麻軟實在是站不起來,動了一下又有點暈頭轉向發現不了前後左右,突然聽到政衡的命令聲音,臉發青。 岩瀨小五郎已經進得客廳,拜倒在地,跪道:“殿下,粒根經允運籌帷幄,迫使西山城內開城投降,今晨在城外大破殘敵,宮景盛隻身逃亡,擒獲了宮景盛的嫡子宮太郎信盛,還有他的正室夫人以及兩房側室夫人,現在正押送途中,臣下先前來報喜,押送隊伍不時就至。” 政衡愣了一下,說道:“說得詳細一些,西山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萬萬沒有想到西山城會以這種方式佔領,本以為佔據堅固的西山城必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和時間,已經做好了用來交易的籌碼,他又是送信又是送首級就是想要迫使宮景盛沒有信心再堅持守下去,用西山城來交換他們的安全。剛剛政衡雖然說得咄咄人,其實只是外表兇狠罷了,一旦急了的話兔子急了要咬人的時候他也會妥協的。 哪裡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西山城破了,還破得如此乾脆俐落,讓人難以想像,從安惠院的作態看他也是難以想像。 岩瀨小五郎顯然已經得到了準確的消息,扯著嗓子叫了起來:“啟稟殿下,據幾名開城投降的降將坦白,其實是昨夜宮景盛想要帶著眾人逃離西山城,便與一些不肯離開西山城的家臣起了衝突,後來又看到了宮盛秀的首級,一下子人心惶惶不可終日,內部便了起來,本來宮景盛已經安撫下了眾人。哪裡想到一早起來便不見了一個叫做安惠院的人,他們說那安惠院是宮景盛的軍師,是頂頂要緊的人物,安惠院不見了,西山城的人們認為是宮景盛欺瞞損害了他們的利益,宮景盛更是出了昏招斬殺了一名帶頭鬧事的武士,這一下捅了馬蜂窩鬧將起來,宮景盛帶著四五十人逃了出來,西山城便開城投降,粒根經允率領眾人追殺宮景盛,……慘敗之後,俘虜了大部分人,其中就包括了宮景盛的嫡子和他的幾房妻妾,宮景盛隻身逃亡!臣下就是先行一步前來報捷的。” 岩瀨小五郎說完嘀咕了一句“這個安惠院也真是的,就算是要離開也要秘密離開,竟然大張旗鼓的走,還只認為是宮景盛的智囊軍師,害人害己嘛?!” 害人害己的安惠院,政衡的目光瞧向了已經癱坐一旁的安惠院,玩味的笑了一笑。安惠院沒有聽清楚岩瀨小五郎前面的話語,倒是聽到了最後的一句嘀咕聲,指著岩瀨小五郎恨恨的說著:“你……你……” 岩瀨小五郎不認識安惠院,看到這個慘白著臉的老頭指著他的鼻子說著什麼,抓了抓頭髮,問道:“殿下,這個死老頭是誰啊,說話也說不清楚。” 安惠院聽到岩瀨小五郎的戲謔,他的視野突然完全黑了下來,一下子栽倒在地,雙眼緊閉,嘴巴微張,從嘴角不停的流著口水出來。岩瀨小五郎嚇了一跳,忙說道:“這不是臣下的錯,臣沒有嚇他。” 政衡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知道他是誰嘛?!他就是你口中的那個死老頭,現在看來真的要變成死老頭了。”看著老邁的安惠院如同死狗一樣歪倒在地上苟延殘喘,政衡沒有笑出來,也沒有繼續說笑話,搖著頭說道:“小五郎,扶他下去,告訴政秀好生照料他,雖然他並不是伊達家的人,可是畢竟是在伊達家中倒下的,盡人事聽天命吧!” 岩瀨小五郎應了一聲,隨即吩咐兩名侍從扶起安惠院走了下去。 片山盛長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張嘴流涎的安惠院,搖頭歎息了一聲,說道:“安惠院算是完了,得了風疾,是沒有辦法醫治了。” 政衡不懂得醫術,但是中風這個病還是看得出來的,他前世有幾個親戚也是中了風。在他看來,安惠院的這副模樣,多半是腦袋裡爆了血管,中了風。在政衡前世的時候,他的幾個親戚雖然保住了命卻是連走動都要有人扶著,有一個更是屎失禁慘不忍睹,在這個缺醫少的世,年紀老邁的安惠院想要活下去實非易事,特別是在沒有家人照顧下更是如此,想來難以活過夏天。 片山盛長突然說道:“殿下,現在西山城已經陷落,神代川的攻略已經超額完成,不知道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政衡突然看向了另外幾人,說道:“下面就要靠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三位帶路,通過諸位的領地直本鄉川腹地,與石蟹山城軍勢匯合,共討本鄉川諸城。” 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拜伏在地道:“敢不從命。” 看著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三人離開,片山盛長突然低聲問道:“殿下,隔壁那只臭蟲,該如何處置?!” 政衡微微笑了起來,臉上出了譏誚的表情,說道:“臭蟲,還真是貼切啊,竟然嚇得了褲子,還不正是臭蟲嘛。不過這只臭蟲倒是不能夠輕易的殺掉,本來還想利用他傳遞消息,讓久代宮氏上加的,可是沒有想到西山城就這樣破了,倒是有點棘手啊!繼續押著吧,或許以後還有點用處。” 片山盛長嘿嘿乾笑了一聲,應了一聲。 政衡看著外面的天說道:“神代川到掃尾的時候了,雖然還有許多事情要忙,可是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該是前往本鄉川的時候了,這先鋒一職就交給你吧,讓次郎兵衛好生修養一番。” 片山盛長點點頭匆匆離開。 不一會,片山盛長的身後兩名足輕押著一名癱軟在地的男子從側屋帶了出來,看到站在走廊邊的政衡,綁縛著的男子一時間回復了極大的精神,抬起頭來,目光緊緊盯著政衡,大聲喊道:“伊達政衡,你不能夠這樣待我,我是安藝利家執權桂能登守元澄的嗣子左衛門尉元延,你不能夠這樣待我。” 政衡譏誚得看也不看他一眼,擺了擺手,桂元延便被拖了下去,突然聞到一股刺鼻的味傳來,低聲怒了一句:“又了。” …… |
第二百零八章 借道(下) 安惠院心中不由得微怒,你又是送信又是送首級,難道不是想要與我們會面嘛,現在倒好推脫的一乾二淨,還說修佛同道,否則不會一見,心中惱怒臉上卻是恍若未聞,卻是直截了當道:“今日前來,卻是想要與伊達侯借道的,我們退出西山城,來交換返回大富山城的通道?” 政衡本以為安惠院會和他東扯扯西扯扯的來上一段,最後才提出借道的事情,沒有想到安惠院會開門見山的告訴你,我就是來借道的,你要什麼清清楚楚擺出來,倒是讓他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映了過來,笑道:“笑話,西山城我反掌之間就能夠獲得,如何比得上宮景盛的人頭重要?” 安惠院直白,政衡更加直白,西山城我要,但是宮景盛的人頭比起西山城來更加重要,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能夠交換。安惠院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臉變得很不好看,嘴上略略威脅道:“據聞三村氏已經聯合了利氏擊潰了莊氏,莊氏頃刻間就會潰敗,不知道伊達氏擺放在什麼位置,是從屬於利氏,還是出雲尼子氏。”他的意思相當明白,伊達家現在是在這裡得到了一些好處,可是這是抓了芝麻丟西瓜的買賣。 政衡哪裡聽不出安惠院的意思,他現在的心也是相當焦急,可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妥來,倒還是原來那副懶洋洋的模樣,好似與吉岡唯快活的有點勞累想要好好睡一覺一般,微微笑著說道:“安惠院禪師,聽聞宮高盛現在沒有子嗣,宮盛秀已經死了。若是宮景盛也沒有了腦袋,您說說久代宮氏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想小奴可宮氏會很高興遇見這樣的事情的,想來我如果提出一些其他的條件他們定然會很樂意與我合作的。” 政衡微微笑著說出來的一番話,讓安惠院不由得氣結。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非常對。宮高盛兄弟四人,其中二弟宮景盛,小弟吉岡盛秀,還有一個三弟早夭,吉岡盛秀已經亡故。現在宮景盛有很大的機會成為久代宮氏的家主。如果宮景盛也被斬殺的話,久代宮氏必然會大,小奴可宮氏趁機奪權的話事情將會變得非常複雜,這是安惠院不願意碰到的事情,也不願意聽到的事情。 政衡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聽聞安惠院禪師乃是宮高盛的叔公,若是宮景盛亡故,是不是也有機會讓自己的子孫繼承久代宮氏的家主一職?” 安惠院哪裡想到政衡會是一個如此混帳的東西,沒有說幾句話竟然就將他給繞了進去,不由得更是氣結。苦笑了一聲說道:“伊達侯說笑了,老朽並無直系後人,不知道伊達侯還有什麼其他的要求?!” 政衡想了一想,說道:“原來如此。其實我的要求也非常簡單,他可以離開,須與我簽訂協定,將東城村割讓給伊達家的協議,還有只能夠帶走十人,最後加上一條,需要留下一名人質,最好是直系親屬。” 安惠院氣息不由得一滯。他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準備,可是哪裡想到政衡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簽訂協定,這是萬萬不可的。不是留下把柄是什麼;只帶走十人,這如何在久代宮氏內部爭權奪利;還要留下一名直系親屬的人質,宮景盛只有一個兒子,留下兒子這哪行,不是斷子絕孫嗎?! 安惠院很想大罵政衡一頓,小人啊小人,趁火打劫,這是赤果果的趁火打劫,但是他不敢。他清楚,在政衡面前最好還是保持的謙遜一點的態度為好。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政衡,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真的惹火了他,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古來戰爭法則在政衡面前是一點不管用的,這是多治目經孝的家老佐佐木付出血的代價告訴後來者的。 而政衡的獨眼中,玩味著早已經氣急敗壞的安惠院的神。 他外表看起來不急,可是心中卻是有點很是急迫。誰讓他對於利元就相當的忌憚,一旦讓利元就和三村家親徹底擊潰莊為資,簽訂城下之盟,就算是在這裡搞東搞西搞得火熱,卻也正和安惠院說的那樣抓了芝麻丟了西瓜一般得不償失。現在伊達家強勢,不多爭取一些不正是顯得政衡現在非常急迫嘛,越是急迫的時候越要沉得住氣。 安惠院在考慮,政衡在玩味的看這他,其他幾人也都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一下子客廳裡的氣氛便僵住了。倒是片山盛長突然想起了什麼,左看看右看看,呵呵乾笑了兩聲,開口說道:“殿下,您還沒有吃早餐呢,是否要送上來,與大家一同就餐。” 政衡扭頭隨意的說道:“安惠院禪師,吃過早飯沒有?!” 安惠院倒是先楞了一下,吉岡政秀、岩高大藏、土井外記、荒戶升貞、馬醉木景佐、鐮臼重賴也同樣感到莫名其妙,這個時候吃早餐,看看天還不到吃飯的時候。安惠院眉頭微微一皺,下意識的說道:“沒有?!” 政衡看著眾人的表情,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權留,看來讓大家都有點誤會了,在伊達家內一日需要吃三餐,早餐,午飯和晚餐,不管是武士老爺還是普通僕役都吃飽飯,這便是我們伊達家崛起的秘訣啊?!” 安惠院啊了一聲,他沒有想到伊達家會有如此奇怪的要求,一天吃三頓飯,每一個人都吃飽飯,那需要多麼多的糧食啊!在省吃儉用的世,還真是一個奇怪的政策,或許正是這個讓那些剛剛投降的家臣心甘情願的為他效勞吧,如此想著,幾名侍從手捧木盤出現在了門外,將木盤放在了每一人的面前,一碗熱騰騰的泡飯,還有兩樣小菜,三根醃蘿蔔和一小碟茄子。 政衡看著在這個時候已經算是很豐盛的早餐突然想起了前世不好好吃早餐的日子,泛起了一些苦澀,臉上倒是一副高興的模樣,回頭對著片山盛長說道:“權六,這醃蘿蔔是隨軍帶來的,可是茄子好像並不是軍需品。” 片山盛長搖搖頭表示不知,回頭望向了吉岡政秀,說道:“這是昨日夜晚做晚餐的時候留下的。” 吉岡政秀回道:“殿下,茄子是附近農民獻上來的。” 政衡放下筷子,抬眼對著站在一旁的松島彌二郎說道:“彌二郎,回頭詢問一下那農戶是誰,送上一些米糧給他,算是買茄子的錢。” 松島彌二郎點頭應是。 政衡看到眾人停頓,笑道:“來,大家一起開動吧!”說著重新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然後很滿意的說道:“做的還真是不錯啊,那,幾位,我先開動了。”笑著開始開始仔細的扒起泡飯來,口中嘖嘖稱讚著飯菜的美味。 見到安惠院沒有吃,政衡抬起頭抹了一把嘴巴,將漏在嘴邊的飯粒小心翼翼的用舌頭了進去,說道:“安惠院禪師,為何不吃呢?!很美味的。” 安惠院搖了搖頭拒絕道:“不用了,古人雲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老朽怕吃了這一頓早飯,以後要天天吃方才可以,老朽一人吃定會帶動旁人一起吃,必然增加大家的負擔,為了不增加旁人的負擔,老朽還是不吃為好。” 政衡嘀咕了一句說道:“還真是冷淡啊!”說著,微微出些遺憾的神,悻悻然的低頭開始用餐,可能是體力用得過多還真是有點餓了,只消一會兒,便把一碗飯吃光了,看著安惠院面前的飯菜,說道:“彌二郎,你還沒有吃吧,既然安惠院禪師說他不吃,那麼就便宜你,一起坐下吃吧!” 松島彌二郎倒是老實不客氣的嘿嘿笑了一聲,踏步走了過去,看了一眼半閉著眼睛假裝沒有看見眼前飯菜的安惠院,搬起飯菜走到了一側角落開始開動起來。惹得安惠院心中暗恨,說好給我吃的,就算是現在不吃,我帶走當做午飯也行,白白浪費了一頓飯菜。 安惠院用大到政衡等人都能夠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哎喲,我記得伊達家好像是剛剛崛起的新家族,並沒有太多的財政啊,怎麼一天需要吃三餐奢侈的吃飯,嘖嘖嘖,難道伊達侯不怕財政危機嗎?!”話語中泛著濃濃的醋味。 政衡聽的眉一挑,心中笑了一笑,伊達家的卻沒有什麼錢財,而所有的進項全靠著新見貞經和石蟹山城收攏的戰利品過日子,現在之所以要如此瘋狂地進攻哲多郡,一來是為了能夠在利元就入主備中前打下大大的土地,更多的原因是因為需要更多的土地來維持伊達家的運作,這也是為何伊達家一直以來都沒有足夠多的錢財來動員更多的足輕。 政衡笑著揶揄道:“安惠院禪師,為了維持伊達家的運作,所以我們只好需要更多的土地,不知道禪師考慮好了沒有?”< |
第二百零七章 借道(中) 岸本城早早的支起了一個大棚子,裡面的幾口大鍋正不停地冒著熱氣,這是用蒸煮傷病員換下來的床單和衣物,進行消毒。飛速更新那些床單和衣物,先通過流水清洗掉上面的汙物,再經過高溫蒸煮,曬乾後再發回使用。所有在營房中負責打掃洗滌的,都是原岸本城出身的士卒,還有一些能夠走動的受傷稍輕的人們,政衡昨日通過教導讓他們明白了該如何照顧重傷患。政衡後來帶來的人們或許還有一些別捏,可是岸本城內的人們全都是親裡鄉親,互相幫助都是非常自然的,一大早便開始忙碌起來。 政衡心滿意足的從天守閣內走了出來看到了從外面進來的吉岡政秀,臉上出了滿意的笑容向他輕輕點了點頭,問候道:“政秀,吃過早飯沒有,與我一同前去。” 吉岡政秀的眼睛裡出了高興的光輝,他終於放下了坎坷不安的心,喜悅之情仍然溢於言表,他當然早已經草草的吃過了早飯,對於伊達軍的一日三餐的習慣還有點不適應,可是看到飯食沒有不吃的道理,只不過現在卻要裝作還沒有吃過的樣子,說道:“殿下請,下臣還沒有用過餐,同去,同去。” 政衡笑了一笑說道:“請,政秀與我談談宮氏一族如何?!” 吉岡政秀瞥眼望了一眼了無動靜的天守閣,他一想到自己的女兒成為了政衡的女人後為吉岡家帶來的好處就有點心花怒放,不過臉上倒是很快鎮定下來,跟隨在政衡身後向著客廳走去,思考了片刻,說道:“宮氏一族出身神氏。地位崇高,並且擁有肥沃的土地,只不過在南北朝時代分成了兩支。一支由氏信系宮氏往備後南部勢力延伸,現在的居城是志川瀧山城,也就是俗稱的有地宮氏;另外一支盛重系宮氏朝著奴可郡發展。現在的久代宮氏和小奴可宮氏全都是盛重系宮氏分家出身。只不過盛重系宮氏嫡系在十餘年前就斷絕了,現在久代宮氏和小奴可宮氏的爭鬥就是為了爭奪嫡系留下來的土地而展開的,不過據傳久代宮氏現任家主宮高盛早已經有意臣從于安藝利氏。” 政衡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腳步稍稍移動的慢了一些。 吉岡政秀見政衡在認真的聽著。繼續說道:“那五品嶽城本是現任家主宮高盛修築的居所,由於五品嶽城處於東城村,久代宮氏又被稱呼為東城宮氏,現在為了能夠更好的壓制住小奴可宮氏便將新居城移居到了剛剛佔據不久的大富山城,大富山城處於西城村,便稱呼為西城宮氏,其實東城宮氏和西城宮氏是一家。小奴可宮氏的居城位於小奴可村龜山城,為了對抗久代宮氏,現任家主小奴可景友從屬於出雲尼子氏。在殿下還沒有來到之前,小奴可宮氏已經處於大富山城和五品嶽城的夾擊之勢下難以動彈。現在殿下佔據五品嶽城也算是給小奴可宮氏從夾擊下解脫出來。” 政衡微微頓了一下,沒有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倒是幫助了小奴可宮氏,拖延了他們的滅亡時間,他倒不清楚的是在歷史上再過一兩年時間小奴可宮氏就會被利家打得嫡系滅絕。只能夠苟延殘喘最後在利輝元時代衰亡。政衡暗自冷笑了一聲,獨眼一眯,心忖道:“這倒是一個意外之喜,不過我現在時間緊迫,倒是便宜他了。以後再慢慢算帳,我的便宜可不好賺。”腳步不停,卻已經到了客廳,雙方坐定。侍從送上了飯菜。 政衡吞咽下了一口飯菜,突然問道:“宮景盛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 吉岡政秀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問起他是怎樣一個男人嘛?!說實話,他是一個很強烈的男人。比起殿下的還要強烈。” 吉岡政秀的回答有點出乎意料,因此政衡微微笑了一笑說道:“如此說來,宮景盛也喜歡打仗砍下敵人的頭顱或則獲取美麗女子的身體嘍?!” 吉岡政秀笑了一笑,然後說道:“雖然他的比起殿下還要強烈,只是他沒有和匹配的能力,這也是為何他現在還是西山城的城主,而殿下已經進入了備後國。宮高盛到現在還沒有子嗣,宮景盛一心一意想要繼承久代宮氏。他本來就是前任家主的正室夫人所生養,宮高盛的母親則是側室夫人,由於後來受寵方才成為了第七代家主,在血統上不比現任家主低,這正是他成為西山城的原因,太過於鋒芒畢也不是一件好事情啊!那渡邊七郎左衛門尉說是守備五品岳城,其實還有就是監視宮景盛做出出格的事情來。” 政衡眼中出了鄙視的目光,不屑的說道:“真是一個愚蠢的男人,宮景盛不僅是一個愚蠢的男人,而且還是一個不懂得做人的男人,他竟然在沒有得到實權的情況下惹惱了宮高盛,不過一個愚蠢的男人不正是我所希望的嘛?!” 松島彌二郎腳步匆匆的小跑著進來,拜道:“殿下,一名自稱安惠院的老禪師代西山城宮景盛前來請求一見。” 政衡楞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剛剛還在計算著要不要算計一下宮景盛,竟然就有人來給他算計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望向了吉岡政秀,想要問問這安惠院到底是何方神聖,回頭對松島彌二郎道:“讓他進來便是!” 吉岡政秀的臉上帶著果然如此的表情說道:“這安惠院本來是第五代家主的從兄弟,由於爭位失敗而隱居禪院,宮景盛想要與兄長爭位便三顧茅廬請出了他,算是宮景盛的數一數二的智囊,不過據傳正是宮景盛請出了安惠院,方才讓現任家主宮高盛對他開始謹慎疏遠。” 政衡嘴角一撇,對著身旁的一名侍從說道:“將那個吵鬧著最凶的傢伙套進麻袋帶到側屋去,塞住他的嘴巴不要發出聲音來。” …… 安惠院在松島彌二郎的帶領下走進變成了一座巨大傷兵營的岸本城,臉上充滿了凝重的表情,他猜測到了伊達政衡的主陣會在岸本城,卻沒有猜測到岸本城會變成這樣的模樣,不過岸本城外堆起的兩座大墳,還有地上無法洗盡的鮮血告訴他這裡剛剛發生了一場慘烈的合戰。只不過讓他難以理解的是,傷兵們在城內四處走動,互相攤銷,他們的傷口上都綁著乾淨的繃帶,眼神中也不是如過去那般空洞無物,而是多了名為希望的神采。 安惠院也算是久經考驗的人,雖然十餘年都在和青燈古佛為伍,可是早年間為了爭奪主位也激烈爭鬥過,卻從來沒有看到過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籠城戰的城砦會如此欣欣向榮。他對於那個素未蒙面的伊達政衡多了一絲恐懼和好奇,這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物啊!越是知曉伊達政衡的經歷,越是讓他感到恐懼。十幾年前由於是次子的身份送往寺院當中常伴青燈誦經,十幾年後父兄敗亡毅然挺身而出,將一個一無是處快要滅絕的小土豪成長為橫跨阿賀、哲多兩郡的豪族僅僅用了三個月時間。 三個月時間啊,這是什麼概念,宮氏一族在備後國已經經歷了數百年時間,久代宮氏和小奴可宮氏爭奪奴可郡霸權也已經爭鬥了十多年,宮景盛為了上位已經等候了近十年。很多家族為了奪取一村一町的土地付出了十年百年的時間,他卻只是花了三個月時間,就算是安藝的利元就也無法辦到,利元就成長到現在的地位也花了數十年的時間。 政衡坐在客廳主位上,吉岡政秀和片山盛長坐在一旁,岩高大藏、土井外計等人作陪,遠遠的就看到安惠院不急不緩的走著,一派寵辱不驚的氣象,將神社出身的高貴風範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 走進了客廳,看到一席人,安惠院倒是只認識吉岡政秀一人,不過他的眼睛卻是看也不看吉岡政秀,只是看著坐在正位上的政衡,正是傳聞中的獨眼男子,行禮道“西山城特使安惠院見過伊達侯。”一套禮儀做的滴水不漏。 神社出身果然是不同與人,言談舉止,都要仔細學習,不同的場合,不同的人物,所適用的禮節也都不盡相同,錯上一點,便是惹人議論。安惠院本是神社出身,後來卻是棄神道學習佛禪,只是他平日裡表現出來的氣度卻是無法改變。 政衡倒是沒有介紹眾人,只是漫不經意的說道:“安惠院此來,不知道所為何事,你我雙方現在還處於戰爭狀態,若不是看在禪師修佛與我同道上,否則也不會與你一見。” 安惠院眼中不由得出些許怒火,你又是送信又是送首級,難道不是想要與我們會面嘛,現在倒好推脫的一乾二淨,還說修佛同道,否則不會一見,心中惱怒臉上卻是恍若未聞,卻是直截了當道:“今日前來,卻是想要與伊達侯借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