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約定
         
     一別又是近年，魚玄機似乎越發美‘艷’了些。

    要說起來，自那夜助李素蘭成功的推導出《日月經圖》開始，不管是因為喜歡李昂這個人也好，還是為了學習《日月經圖》也罷，幾乎整個人魚族最上層的十余名‘女’子，自李季蘭、李素蘭姐妹，到魚玄機等四大長老，以及李季蘭特意挑選出來的人魚族內最有修煉天賦的六七名‘女’子，早都已經是李昂姬妾的身份。

    甚至往大了說，人魚族的部族在哪里，李昂的姬妾就在哪里，因為只要他願意，人魚族族內的所有‘女’子都是屬于他這個主人的，而即便他自己無意，就沖著《日月經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魚族的貴族‘女’子日夜盤算著想要爬上他的‘床’呢！

    但每逢修煉閑暇時自己思量，李昂卻始終覺得，在這十幾個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魚水之歡的人魚族‘女’子之中，獨獨只有魚玄機，才是真正因為喜歡自己這個人本身，所以才甘為姬妾的。而其他人，哪怕是最早成為自己‘女’人的李素蘭，也或多或少的有些其他的因素在內。也因此，對待魚玄機，他心里總是有一份說不出道不明的特加憐愛。

    而事實上，這個雖然做起事來恣意豪邁、卻又偏偏熟諳人心的‘女’子，也的確是那麼的值得人倍加疼愛！

    …………

    清河城內城的大‘門’訇然中開，兩行‘侍’‘女’魚貫而出，列于城‘門’兩側。

    隨後，魚玄機身著一襲華美的榴紅裙裾翩然而出，遙遙下拜。

    “妾身魚玄機，拜見主上！”

    李昂甩手把韁繩丟給袁金，隔了數百步遠憑空一邁，便已至魚玄機的面前。一邊搭手把她拉起來，一邊笑道︰“你是知道的，我不愛這個，干嘛又搞這個虛禮？”

    魚玄機一邊站起身來，一邊調皮地一笑，“知道你不愛這個我才這樣‘弄’啊！”

    李昂聞言哭笑不得，“這又是什麼道理？”

    魚玄機泰然自若地答道︰“別人都順著你的心思，獨獨我逆著來，你豈不是覺得我最是與眾不同？”

    李昂聞言先是愕然，旋即失笑。

    “你呀，別把心思用到這上頭！你即便不如此，我還能忘了你！”

    魚玄機眉‘毛’一挑，頓時喜意盈眉，笑道︰“這就成了，等的就是這句話。”說罷她擺擺手，對那些‘侍’‘女’道︰“事兒完了，都撤了吧，該干嘛干嘛去！”

    這一次，李昂真的是只能搖頭苦笑了。

    …………

    因為魚玄機早就有意辭去人魚族長老一職，自此專心‘侍’奉于李昂足下，雖然人魚族內部包括李季蘭在內，眾人皆是絕不同意，因此一直到現在，魚玄機也只好虛攝長老一職。而青州境內新築的清河城，肯定要有人魚族族內有分量的人來坐鎮，以便協調與青州境內各勢力之間的關系，所以，這個職位，自然就是非魚玄機莫屬了。

    可即便如此，她一年也就只能跟李昂見上一兩面罷了。至于李季蘭、李素蘭等只是每年‘抽’時間過來小住一段時間的，則更是只能憑運氣了，三年之間，也不過踫巧裝上了兩回正值李昂出關期間罷了。

    ‘胸’中雖有濃濃，但偏偏對于李昂和魚玄機來說，兩人閑坐一處時那種恬靜悠閑卻又親密隨意的情意與氣氛也同樣令人‘欲’罷不能，因此進了內城，兩人便只是來到魚玄機的居處，魚玄機燒了水沖了茶，兩人便你問我答或我問你答的聊起了過去一年的閑話。

    過去的一年，也或者說，是過去的這三年，沒有了懸在頭頂的巨大威脅，而且不但得以北進青州建設基地，在賀蘭州境內因為賀蘭氏態度的巨大轉變、生存環境也越發和緩起來，而且還尋回了遺失萬年的《日月經圖》，甚至還迅速的誕生了好幾位神通大師級的高手，對于人魚族來說，這簡直是一種突破式、爆發式的發展。

    據魚玄機說，短短三年，在族內的鼓勵之下，人魚族內修煉天賦相對普通的‘女’子們，不管是貴族、平民，還是奴僕，都是很快就形成了犧牲她們這一代來迅速擴大種族的概念，所以，人魚族的人口‘激’增。

    而按照人魚這個種族的成長特‘性’，她們幾乎在四歲左右就可以正式開始修煉，到七八歲時便已經基本長成，可以被視為成年來對待，可以想象，大概只需要再過五六到六七年，等最近三年出生的這批嬰兒成長起來，人魚族必將能夠誕生一批擁有不錯修煉天賦的好苗子，到那個時候，整個人魚族實力的提升和勢力的擴張，幾乎是不可遏制！

    而因為此前李季蘭率領整個人魚族立下了效忠于李昂的天道祖盟大誓，根本不可能叛離，所以，人魚族實力的壯大，就等同于李昂的實力也在飛速的壯大。

    事實上，都不用等到那個時候，即便是現在，因為有了《日月經圖》，人魚族內幾乎每年都會有人突破神通境晉身神通大師，所以，單單只是人魚族一族之內，神通大師即便的高手，便已經高達九人——這幾乎佔到了李昂身邊神通大師級別高手的一半了！

    也即是說，她們現在就已經是北三州內最不可被輕視的大勢力之一了！

    但是聊到修煉，尤其是說到人魚族的修煉，魚玄機卻是意外的有些情緒低落，當李昂問起時，她的答案卻又和李昂的感觸一般無二——

    “靈氣太稀薄了！沒有成為神通大師之前還不覺得，一旦突破了神通境，立刻就會感覺周圍的天地靈氣實在是太稀薄了，就算再怎麼努力，都是進步緩慢。”

    李昂點點頭，卻不知道該怎麼作答。

    事實上，他要離開青州到外面去，並不單純的只是想出去逛逛、見識一下，實在是因為早在剛剛突破神通境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對于神通大師級別的高手來說，僅僅只靠天地萬物自然生發匯聚起來的天地靈氣，的確是太過稀薄了。

    即便是他有無相訣這等奇技，修煉的又是鳳凰焚天訣這等強大之極的玄功，本身已經能夠最大限度的匯聚周邊範圍內的天地靈氣，卻仍是感覺修煉起來極為困難。而這種情況隨著李昂這兩年的進步，已經變得越來越嚴重，甚至到了近乎步履維艱的程度！

    閑下來時，他自己也想過，或許，這正是外面世界的那些修靈者們都對北三州不屑一顧，甚至以北三州地域之廣、人口之眾，卻根本就沒有外部的勢力願意進來‘插’上一腳的緣故吧！

    因為對于修靈者來說，這片土地的確是太過“貧瘠”了。

    那麼怎麼辦？

    只能走出去，去嘗試一下到外面那些不貧瘠的地方，到那些有靈脈的地方去修煉，為此，哪怕不得不寄人籬下，也只能咬牙忍著。

    賀蘭豐已經這麼做了，劉童武也這麼做了，現在，李昂正準備這麼做。

    但是，雖然在賀蘭豐這幾年的幾封來信里，李昂並不曾看到什麼異樣，但身處被封閉萬年之久的北三州，在這里出生、在這里長大、在這里成名、在這里成為近乎一方諸侯的大人物，包括李昂在內，很多人對外面的世界，其實是三分好奇之外還有七分戒懼的！

    所以，必須要自己親自走出去看一看，去親自把路子趟開了，李昂才敢真正的開口建議其他人跟自己一樣走出去。而現在，他並不能這麼建議，聊到這個話題了，他也只是很平靜地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把自己的考慮、希望、擔憂，也都一一的講給魚玄機听。

    魚玄機行事向來豁達恣意，但面對走出青州這個話題時，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慎重，她倒是並沒有開口勸說李昂什麼，只是猶豫許久之後，說︰“那你自己一定要萬事小心，遇事不要逞強，發覺不對就回來，至少這片地方，這南北相連數萬里疆土、億兆生民，包括我，都是屬于你的！”

    …………

    這真是一場恣意的歡好。

    沒有修煉，沒有保留，沒有顧忌。

    自晚飯過後，兩人便來到臥室，一直到午夜已過，兩人才終于堪堪停下。

    明明每次魚玄機都已經累得癱在那里，過不片刻卻又會恢復‘精’神，八爪章魚一樣的纏上來，到最後，連李昂都不記得兩人之間一共是多少次了……

    持續幾個小時的瘋狂終于停下時，魚玄機已經徹底癱軟下來，嬌媚玲瓏的軀體宛若被‘抽’去了骨頭一般，只是懶懶地趴在李昂懷里，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他說著話。

    “杜雨姐姐就在水底，你不去見見她了？”

    “不去了。”

    說是不去了，但其實李昂知道，哪怕只是提到杜雨這個名字，自己心里都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沖動，迫切的想要見她一面，哪怕不說話，只是遠遠地看一眼、聊慰饑渴之思都好，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去，自己不能去‘亂’了她心里的澄淨。

    當日在天靈城與七星大蛟戰後、面對賀蘭氏的威脅，杜雨強行突破，這才最終壓制住了賀蘭氏的野望，也才使得李昂最終擁有了今時今日的實力和地位。但那種強行的突破所帶給她的傷害，實在是太嚴重了。甚至嚴重到以她那獨特而強悍的天‘陰’體，都開始無法壓制住自己體內屬于妖獸的那一面！

    即便是此前李昂曾陪她在賀蘭州停留了大半年，用盡了各種方法來努力的幫助她恢復傷勢，丹‘藥’、《日月經圖》等等，只要是李昂有的、會的，簡直是毫無保留的全部拿出，但仍然只能是表面上治愈了她的傷勢。後來才發現，其實她體內真正的傷勢，遠比那些表面上的要嚴重得多，但沒有別的辦法，剩下的那些更深、卻也更加嚴重更難化解的傷勢，只能靠她自己來慢慢化解。

    所以在確定人魚族將會在林家渡築城並遷居之後，她不待城池築起，便沉入大青河河底開始了閉關，而直到現在，兩年多接近三年的時間過去，她並沒有出關。

    顯然，她的傷勢很難徹底痊愈。

    而如果那些傷勢無法痊愈，肯定會讓她此後再難有一絲一毫的進步，甚至于，如果真的化解不開的話，就連她的壽命，都會為之大大縮減——再怎麼思念，又怎能比得上她的健康和生命呢？

    而事實上，李昂要離開青州的決定里，至少有六成的緣故，是他想要到外面去尋找一些能夠幫助杜雨盡快復原的辦法。“短則三年，長則五年，我一定回來，到那個時候，如果她還沒完全恢復，我也會去見她，因為我相信，到那個時候，我一定有辦法可以幫到她了！”李昂淡淡地道︰“這是一個約定！

第七章 清河城

    李昂將要離開的消息，牽動了很多人的心。

    甚至比第四屆修靈大會的順利開幕還要牽動人心。

    就在修靈大會開幕的當天下午，李昂先後前往拜訪前來參加本次修靈大會的青州公羊氏太上家主公羊犢，和賀蘭州賀蘭氏前任家主賀蘭鏡，並與兩人密探許久。

    次日，李昂又分別前往闞氏家族和楊氏家族的老宅，分別拜見了自己的兩位岳父——闞廣、楊鳳軒。當晚，他回到老宅，去父母、弟妹、妻兒一起，吃了一頓晚飯。

    第二天一早，甚至不等這一屆修靈大會結束，他便一人一騎，出了龍歸城西‘門’，與等在西‘門’外的袁金匯合之後，回身遙遙地看了龍歸城片刻，然後毅然轉身離開。

    龍歸城西五百里，有林家渡。

    闊可百丈的大青河發自青州西北山中，其後便一直蜿蜒南下，過林家渡後約莫一千二三百里，它就與小青河匯合為水勢更為龐大的青江，並在青州的西南角出境，進入梧州，並最終匯入蒼梧江，東流入海。

    青州地處北方、雨雪不豐，境內的水系河湖就不如賀蘭州那麼發達，大青河和青江，便是境內最大的河流了。而林家渡，顧名思義，就是一個指望大青河吃飯的渡口。

    而這里，正是林七、林九兄弟的老家。

    想當年，他們正是林家渡的領頭人物，雖然後來他們投奔了李昂，並很快成為李昂“新李氏家族”體系之中的重要人物，林家渡當家人的位子，也由他們兄弟指定了人來***，但無可置疑的是，林氏兄弟對這里，仍有著堪比天神級別的掌控力。

    當然，現在的林家渡可不是當年他們兄弟離開時只有千余人的小村鎮了。當年人魚一族北進，要在青州境內設立分部，李昂第一時間想到的地方，就是林家渡。

    這里緊靠大青河，水深濤急，順流而下就是青江、蒼梧江，可以說，是一處天然就適合人魚族族人生存的地方，而且，林家渡背後、大青河西岸十余里開外，便是連綿的群山……這種地方，既利于漁，又利于獵，但並不繁華，絕不至于讓人魚族的族人們因為安逸而懶惰下來，恰好可以讓北進的人魚族一部安頓下來、繁衍生息。

    當初議定了人魚族北進事項，李昂便立刻安排李氏家族、楊氏家族、闞氏家族等聯合林家渡的原居民，為人魚族在林家渡渡口旁不遠處圈定了地方開始築城。

    耗時五個半月，清河城方始築成，而早在築城開始之前，人魚族北遷的第一部分便已經自賀蘭州動身，等他們來到了，正好入住。

    如今已是三年的時間匆匆而過，除了當年第一批遷入的人魚族王族李氏一部，及魚氏一部外，第二、第三撥也已經陸續到達，就連清河城的大工程，也已經在原本築就的城牆外又築起了外城的城牆，居住的人魚族丁口，包括了人魚族四大部在內也已多達萬人，已經勉強可以算是方圓百里內最像城市的大城鎮了。

    …………

    出了龍歸城西‘門’之後，李昂便快馬直奔清河城，來到城下的時候，也才堪堪只是午後而已。馬兒給這幾個時辰的高速奔馳累的一身大汗，雖然停下，仍是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打起響鼻，反倒是馬上人李昂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絲毫不像是趕了幾百里路的樣子，一直在馬兒身旁灑開大步跟隨的袁金，也是一副沒事兒人的模樣。

    時值暮‘春’時節，青州地處北方，‘春’天來得比賀蘭州要晚了不少，桃‘花’卻也是早已開過，大街上已經有不少人都穿起了薄衫——人魚族本身就不怕冷，大冬天打赤膊也是常事，這些年族內境況不堪，族人大多都是常年在水下躲著，就更是頂多以水草裹身罷了，到現在遷入青州也並沒有多少人愛穿人族的衣服，但是這三兩年來，遷入清河城里居住的人族也已經有足足數千人了。

    雖然這兩三年里閉關的時間佔了七八成，但每次出關，李昂必定會問及清河城的情況，甚至還親自過來看過兩趟，對這里還算是多少有些了解，因此他也知道，早在北遷之前，人魚族內部就已經更改了此前的族規，現在的她們，已經並不避諱與人族通婚和同居了。

    當然，他們這樣做也只是為了避免再次陷入在賀蘭州的尷尬處境才不得不做出的一點改變罷了，事實上，即便是準許通婚了，也僅僅只是準許族內的‘女’子與人族男子成親，而雙方成親的前提就是——該男子必須自願成為人魚族的一員！

    即便如此，也已經足夠讓李昂滿意，而且也足夠讓那些沒有大勢力保護、貧苦無依的人心動了！

    說白了，其實這也是李季蘭、魚玄機等族內掌權者們覺得經歷此前萬年的低谷磋磨，人魚族已經太過弱小了，所以，雖然也有血種弭‘亂’之憂，但她們還是一致覺得，既然條件合適，那麼也應該抓住時機讓人魚族的繁衍加快一些了。

    任何種族想要崛起，都離不開天才高手、或者說是一大‘波’天才高手的出現，而天才雖然不世出，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但終歸跟人口基數離不了關系，只有族內人口滋生，才能產生出更多的修煉天才——退一步來說，就算是出不了天才，至少也能多出一些人才！

    而對于眼下的人魚族來說，遺失萬年的古老功法傳承已經重新找回，雖然她們族內還沒有人真正的修煉至大成境界，但終歸已經被指明了方向，所以，現在的她們，缺的只是人了！

    …………

    說來也巧，李昂牽馬進城的時候，就正好踫上了一對新人的喜宴仍在進行中。

    清河城的外城是去年秋天才剛築就，外城的青石板大街雖是當時就一起鋪設完備的，但道路兩旁的民宅，卻只能是‘交’由簽下契約購地者自建，因此初初看去不免有些凌‘亂’，卻到底是已經顯‘露’出一些興盛的樣子了。李昂牽馬走過那戶只築起幾間茅草屋的人家，聞著‘門’內飄出的清冽酒香，看著一個個身著粗麻布衣裳的人族和一個個只在上下身要害處胡‘亂’纏了幾塊布、形同荒蠻的人魚族男‘女’，臉上不知不覺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恰在此時，內城有幾股熟悉的氣機先後探出，與李昂有意散發出的氣息輕輕一觸便很快又縮了回去，不多時，內城之中便開始響起此起彼落的呼喝聲、雜沓的腳步聲、吱呀的開‘門’聲

第六章 三年後

    時光荏苒，日月如梭，轉眼已是三年之後。

    龍歸城西北，龍歸崗別苑。

    由李氏家族斥巨資、歷時十五個月才興建完成的龍歸崗別苑之內，山青水綠，亭台樓閣漫墜其間，最是一等一的毓秀清雅之地。

    而自從建成之後不久，李昂便攜家人定居于此，因此，在過去接近兩年的時間里，這里與其說是聞名北三州的園林盛景，不如說在更大意義上，它是整個北三州修靈界的傳說之地。

    兩年的時間，李昂幽居與此，鮮少與外界接觸，對于絕大部分北三州的修靈者來說，也只是在一年一度的修靈大會上，才能和數萬人一起見他一次。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來兩州修靈大會已成慣例，它所帶給各大修靈宗‘門’、世家和個人的便利與好處，早已深入身心，二來已經沒有人知道深居簡出的李昂的實力，到底已經高到了什麼程度，自然也就鮮少有人敢于以身家‘性’命來試一試。

    所以，李昂一手創立的、以兩州修靈大會為紐帶的控制體系，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有分量的挑戰，便輕而易舉的成為兩州修靈者心目中唯一被認可的上層建築。

    而身為發起者和主辦者，以青州闞氏、楊氏和賀蘭州賀蘭氏，以及人魚一族為外圍，以青州劉氏、公羊氏，和賀蘭州曹氏等為助力的的龍歸城李氏家族，已經儼然成為兩州修靈者心目中無冕的王者。

    如今，第四屆兩州修靈大會已經近在眼前……

    下午，李昂正獨自一人在龍歸崗別業的龍升台打坐修煉，心中突然有所感，稍微分心一探，便感知到有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別業的‘門’口。

    當下他嘆了口氣，緩緩地睜開了眼楮。

    “第四屆了呀……”獨自呢喃一聲，他站起身來，略略舒展筋骨，然後便走到不遠處涼亭內，拿開水壺撥了撥爐火，又添了幾塊木炭進去，待火勢稍旺，這才把水壺又座了上去。

    等到楊行雨、李玄感等一行人找來峰頂時，壺里的水正好熱騰起來。

    李昂笑著沖眾人招了招手，然後便親自執壺，為眾人沖茶。

    眾人見狀便紛紛大步走過來，一邊走，大家還一邊不住地四下打量。

    這龍歸崗別業剛建成時，自是有不少人都進來游覽過，楊行雨、李玄感等人，更是一力督造之人，對這里就更不陌生，但自從李昂住進來之後，他們還真的是第一次來到這山頂上，是以多多少少的都有些好奇。

    最近兩年李昂幾乎絕大多數時間都在閉關苦修，偶爾出關，除了參與一下兩州修靈大會、在兩州數以萬計的修靈者面前‘露’個臉，以及處理一下家族內非他決斷不可的大事之外，大部分時間也都是用來與父母妻兒相聚，盡享天倫之樂。要認真說起來，不要說下面人了，就是李玄感、楊行雨、林七等著近之人，這兩年也只見過李昂不過三五次而已。

    究其原因，實在是大家都知道李昂正在苦修，因此只要外面不出現非李昂出面不可的大事，大家也就並不願過來打擾他的清淨。

    所謂龍升台，其實就是當年李昂獨自一人在龍歸崗修煉的地方，李氏家族興建龍歸崗別業，充分考慮了李昂的喜好，對于這一片並不算高的山崗，除了增設少部分亭台樓閣之外，于草木湖澤，都是一概保持原貌，就連這半山處的小小水潭，也只是疏浚清理了一下潭底，在水潭旁興建了一處涼亭而已，可並不是什麼難得的勝景。眾人也只是來的少，所以對李昂的日常修煉之處略有好奇罷了，見並無稀奇之處，便紛紛的收回了目光。

    涼亭不大，所幸來人不多，倒也堪堪坐得下。

    李昂坐在主位，為眾人布茶，眾人皆安坐，獨李玄感與林七霍然站起身來，等李昂分完了茶水回身坐下，他們才各自坐好。

    李玄感、楊行雨、闞育文、林七，還有一個……李冕。

    自從第一屆修靈大會成功舉行之後，在李氏家族這邊，李書福等人便有意地把更多的權力‘交’到了李玄感這個李昂的鐵桿支持者手上，幾年的時間過去，李玄感早已是事實上李氏家族的首席長老，在李昂長期閉關不出的情況下，說他是李氏家族第一人，並不為過。

    而楊行雨在晉身神通大師之後，自然而然就是楊氏家族第一人，雖然楊鳳軒還沒真的退下去，但家族內大部分事務，都已經‘交’給楊行雨負責了。

    至于闞育文……雖然李昂的這位大舅哥在修靈上的資質有限，就算李昂和闞廣闞老爺子也都是想要極力的把他托起來也力有不逮，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他雖然實力不濟，卻在處理世俗事務上頗有天分，有闞廣老爺子在背後坐鎮，這兩年開始全面接掌闞氏家族的他，將整個家族經營得蒸蒸日上，已經是隨時都可以***了！

    他們三個人，當然是現如今龍歸城三大家族的真正執掌者，至于林七，也已經在李昂的鼎力相助之下，在去年成功的突破了第十重靈神境界，在青州地界，也是跺跺腳就能震三震的大人物，在李氏家族內部的地位，也僅在李玄感之下，是李氏家族內部異姓勢力、也即外李的代表人物。

    他們四人正是負責籌辦本屆修靈大會的人，至于李冕麼……他純粹就是借機跑來轉轉的？畢竟李昂這位親大哥，他也已經有幾個月沒見著了！

    李昂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掠過，最後落到李冕身上，笑著問︰“你怎麼也跟著跑來了？我看你周身氣機似乎……過年的時候見你，還是第四重靈元境界吧？這是又突破了？”

    李冕嘿嘿地笑笑，“就是要叫你見見呢，我如今已經是第五重靈竅境界了！咱娘說讓我來的！”

    李昂哈哈一笑，道︰“好！”又問了幾句爹娘的身體，這才轉身看向楊行雨等人，笑問︰“都預備好了？”

    楊行雨點點頭，道︰“都預備好了，就等著明天上午正式開始了！這一屆的規模，怕是要比前三屆都大了不少，光是到咱們這里來登記了的宗‘門’和家族，就已經有一千七百多家，說是盛會，可真不為過了！”

    李昂笑著听他介紹具體情況，不時地點點頭說一聲“好”。等楊行雨介紹個差不多了，李玄感才道︰“公羊犢大師前兩天就到了，雖然一再說讓我們不必打攪你，不過據我看他的意思，是極想與你一會的。大概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另外，賀蘭氏那邊，賀蘭鏡大師也親自來了，昨天晚上到的，他似也想與你見一見。你看，時不時提前做個安排，待明天上午主持完開幕之後，你就與他們細談？”

    李昂聞言沉‘吟’片刻，道︰“他們既然來了，見是肯定要見的，不過麼……明天上午的開幕，我就不‘露’面了！”說罷不等眾人回過神來，李昂已經看向李玄感，認真地道︰“從這一屆開始，兩州修靈大會暫時由你負責主持！”

    李昂此言一出，眾人都有些愕然地回不過神來。

    李玄感霍然站起身來，吃驚地看著李昂。

    楊行雨愣了片刻，遲疑地道︰“你……不‘露’面了？”他似乎是想問什麼，卻終于也沒有說出口。

    李昂抬起手來，沖李玄感壓了壓示意他坐下，然後才道︰“你們大概都能猜到一些，沒錯，就最近吧，等這屆修靈大會結束了，我就要離開龍歸城，出去轉一轉了。我這一離開，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三年五年，只要沒半路死在外頭，就必然回來。但是，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不管是李氏家族這邊，還是各家聯合的事情，包括這個修靈大會，總不能無人主持，所以我就想，這一攤子事兒，就請玄感兄挑個總，都‘交’給你們諸位吧！”

    李昂想要離開龍歸城外出闖‘蕩’一事，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但其實自從當初第一屆修靈大會召開那時候起，不少人就已經對此心知肚明，尤其是對于李玄感、楊行雨等李昂著近之人來說，這件事就更不是什麼秘密，只是過去三年李昂一直低調的修煉，從不曾提及此事，也叫他們心里有所錯覺，以為離李昂的離開還早。只是他們卻沒想到，李昂竟是選在這個時候突然說了出來。

    楊行雨遲疑片刻，首先開口道︰“石頭兒和寶妮兒都還小，你這一離開就是幾年的話……是不是能等他們都長大些再走？至少等他們長大到能記得你長什麼模樣吧？免得幾年後你回來，孩子都不認識你了，對不對？”

    李昂笑笑，沒說話，眉宇間卻沒有絲毫要猶豫松動的意思。

    見李昂似乎主意已定、很難有挽回的可能了，李玄感的拳頭握起來又松開，松開又握起來，道︰“我……怕是不行，如果萬一搞砸了……”

    李昂灑然一笑，“有咱們家族里那麼多老一輩、少一輩的人在，闞老爺子也在龍歸城閉關給你坐鎮，還有我這兩位大舅哥從旁協助，再往外，人魚族、賀蘭氏，也都是關系極洽，你的根基穩得很。再說了，我也只是離開幾年，又不是死了……你為什麼不行？”

    李昂說的自是道理，事實上，李昂即便離開幾年，他一手架構的這個大體系也根本不會有任何問題、任何挑戰出現，不管讓誰坐在上頭，只要是李昂指定的，就能得到大家的一致擁護，根本不虞會有坐不穩這一說。

    李玄感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讓他接過李昂的位子，他卻總覺心里惶恐，不由得扭頭在楊行雨、闞育文、林七等人身上一一看過去，卻見他們幾人只是點頭，卻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當他的目光落到李冕身上，才終于眼前一亮。

    要說李昂走後負責主持家族內外的人選，雖然楊行雨、闞育文自然也都合適的，但是考慮到這個大體系是以李氏家族為首，那麼他這個眼下李氏家族的實際話事人站出來接過這個位子，自然就顯得更為順理成章一些，不過，李氏家族這邊合適的人選，卻也並不是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李冕身為李昂的親弟弟，雖然年歲尚輕，但只是暫代幾年，在李玄感心里，倒比自己還要更加適合。

    于是，他當即便道︰“還是由二冕兄弟來接這個位子吧！我和行雨兄、育文兄、還是七兄，都可以幫他，不過幾年時間，權作歷練也是不錯。”

    李昂目光帶笑地搖了搖頭，然後認真地看著他，問︰“你怕什麼？”

    “我……”一向給人豪邁感覺的李玄感，此時突然有些諾諾。

    他怕什麼？他其實沒什麼好怕的，他對李昂，或者說是對李昂施行的那一系列政策的忠心，天日可見，並不怕李昂走後自己身上會出什麼問題。

    他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己不夠資格接下李昂的位子！

    雖然想當年他自己也是天縱奇才，但即便是受此前李氏家族家主李隆堂打壓得那麼厲害，他心里都從不曾生出過揭竿而起的想法，蓋因他自己一直都覺得，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麼適合做領袖的人……說白了，就是不自信。

    哪怕在過去的這兩三年間，他已經在事實上主持著李氏家族的那麼大一攤子，而且他行事果決、勇毅大度，在家族內外，乃至賀蘭州、青州兩州之地，都很是有些聲望，但他仍然覺得，那一切都是因為有李昂給他托底的緣故，並非都是他自己的能為！

    說句實在的，此前甚至他都不覺得李昂會讓他挑起這個擔子來！

    但是偏偏，李昂就是突然要離開了，而離開前就是親口指定由他來負責***！

    深深地呼吸幾口，李玄感慢慢地抬起頭來，猶豫一下，開口道︰“我……”

    李昂挑挑眉，看著他。

    李玄感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鄭重地道︰“那好，玄感就替您守著這一攤子，等您回來！”

    李玄感等人走了，李冕卻留了下來。

    李昂一邊緩步下山，一邊隨口考校他最近的修煉，時不時還會問起幾句小裹兒，等來到山下，恰好幾個‘侍’‘女’帶著石頭和寶妮兒兄妹倆在草地上玩耍，他們兄弟倆便走過去。

    看見爹爹過來了，石頭和寶妮兒都嗚哇嗚哇地叫喚著撲過來，半路上跌倒了也是飛快的爬起，小馬駒兒一樣地繼續飛馳過來，李昂哈哈大笑，一手一個，把他倆都抱起來。

    但兩個小家伙在李昂懷里只呆了片刻，便紛紛伸手胡‘亂’地嚷嚷著、叫李冕，“二叔，二叔，二叔抱，二叔抱……”

    李冕瞥了李昂一眼，嘿嘿地笑著，也不說話，徑直過去把佷子佷‘女’兒都接過去抱在懷里——李昂的臉‘色’馬上就有點不大自然。

    和李昂的深居簡出不同，且不說李昂的爹娘都絕對不會同意動不動幾個月見不到寶貝疙瘩一般的孫子孫‘女’，就是闞雉兒和楊兒，也不願意讓兩個小家伙老是陪他們的爹在這麼個園子里憋著，小孩子嘛，為免將來長大了‘性’子乖僻、不識人情，自然是要從小就多與周圍人接觸，因此隔三差五的，或是闞雉兒，或是楊兒，就會帶著倆孩子去老宅那邊住幾天。

    反倒是李昂，雖然父子、父‘女’就在一個園子住著，但因為動不動就閉關，且一閉關就是幾個月半年的，所以對于李昂來說，每次出關之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先和已經明顯有些生分的一對兒‘女’重新熟絡起來。

    所以要認真說起來，兩個小家伙跟李冕反倒更熟悉、也更親近一些，對李昂這個當爹的，也就是一時的新鮮勁兒而已。

    見自家大哥面‘色’有些尷尬，李冕反倒嘿嘿一笑，越發賣力地逗‘弄’兩個小家伙，石頭兒和寶妮兒也都撒著歡兒地笑起來。

    李昂無奈地嘆口氣，“我說，昨天晚上你們倆不是都說了嘛，這天底下就跟爹爹最親？怎麼一見二叔就不認賬了？”

    小孩子哪里懂得大人尷尬，不等寶妮兒說話，石頭兒就已經‘奶’聲‘奶’氣地回答道︰“娘和姨姨說，只要說跟爹爹最親，爹爹就會給好玩的。”

    李昂無語，李冕得意地哈哈大笑。

    四個人說笑玩鬧了一會兒，兩個小家伙到底聰明，在他們二叔懷里呆夠了，就巴巴地拉著李昂的袖子要爹爹抱，李昂臉上這才喜氣起來。

    等到楊兒听到這邊的動靜過來接了倆孩子，只剩下兄弟倆在園子里、一邊散步一邊說著閑話等晚飯，李冕猶豫了好大一陣子，才開口道︰“哥，你真的……要走了？”

    李昂聞言失笑，“什麼走不走的，只是出去轉一轉，又不是不回來了，至于這樣嘛！”

    李冕想了想，覺得也是，反正大哥就算在家，一年也就是見個兩回三回的，就算是離開幾年，又能怎麼了？

    這麼一想，他心里也就釋然了。當下便道︰“大哥，等你回來，我一定又有突破，肯定比現在強！”

    李昂點點頭，想要‘交’代幾句什麼，想了想，卻又覺得什麼都不必‘交’代。二冕雖然看起來有些‘性’子粗莽，似乎是個莽撞人，但其實外粗內細，自己離開期間該想到該做到的，想必不用自己叮囑，他也都能照顧齊全了。

    耳中听得那邊闞雉兒開始吩咐擺晚飯了，李昂才站定，看著李冕，道︰“我不在這幾年，你不要管別的，一是把爹娘照顧好，二是自己加些刻苦，把心思都放到修煉上，其他事情，你都不要搭理。你也十五六歲了，不出我所料的話，家族那邊會有人提議讓你挑一些擔子，我的意思是都不需要，你只需要把自己的實力提升上去就好，你知不知道？”

    李冕聞言點了點頭，卻道︰“我記住了！”李昂聞言搖搖頭笑了起來。但最終，他卻只是拍了拍李冕的肩膀，道︰“走吧，吃飯去！”

第五章 洗劍宗

    信是賀蘭豐寫來的，算是家書。

    滿滿五張紙，開頭就寫他和劉童武怎樣一起出發，先到了洛京，了解了一下情況之後，最終選擇了加入洛京之南五千里外一家名叫“洗劍宗”的宗‘門’，並分別拜入這家宗‘門’內兩位實力超卓的長老‘門’下成為弟子，等等等等。

    但是，這一系列事情，在他筆下卻只不過用了不到一頁紙而已。顯然，他很知道李昂真正關心的事情是什麼，所以，剩下的四頁紙、足足七八百字，寫的都是他進入洗劍宗之後的所見所聞、所感所知、所思所想。

    賀蘭豐明顯是無比感慨地寫道︰“北三州封閉萬年，吾等雖自謂近道者，對外界所謂荒蕪之地一說，更是不屑一顧，真正深入的接觸到外界的宗‘門’之後，卻是不得不承認，井底之蛙者，我等之謂也……”

    他在信里提到，在青州、賀蘭州等地往往都是生長于險僻之地的所謂靈‘藥’，在洗劍宗的宗‘門’所在，卻是被大量種植的，而且據說那些靈‘藥’的成‘色’比起野生的，也是絲毫不差。據他親眼所見，“種種奇‘花’異草，皆列布于苗圃之中”。至于在青州、賀蘭州等北三州的那些普通修靈者極難得到的丹‘藥’，在洗劍宗卻是連普通入‘門’弟子也可以獲得日常補給的。

    而且，據說他在拜入洗劍宗之後，雖然暫時還沒有資格獲得洗劍宗的功法傳承，就連洗劍宗所掌握的靈脈也是無緣靠近，但單單只是身處洗劍宗的宗‘門’所在妙靈山一偏峰，便“已覺靈氣之濃郁，百千倍于賀蘭州”，而且，在充滿如此濃郁的靈氣的地方修煉，他也“自覺‘精’進之速，倍于往昔”。對于洗劍宗妙靈山之處的靈脈，簡直是推崇備至。

    然後在信的末尾，他還鄭重其事地提到，他曾向自己的師尊蒼元子提到過李昂，除了提到李昂年不到二十便已經晉身神通境之外，對于李昂的煉丹能力，也是一再稱贊，因此，據說蒼元子對李昂極為欣賞，命賀蘭豐在寫信時邀請李昂前往洗劍宗。而且，如果李昂真如賀蘭豐所說那般不但修靈有術、同時還頗有煉丹之能的話，他願意直接收李昂為真傳弟子！

    據賀蘭豐說，洗劍宗的弟子分為外‘門’弟子、內‘門’弟子和真傳弟子三等，外傳弟子僅僅傳授一些最基礎的入‘門’功法，是整個宗‘門’的最外圍，內‘門’弟子則能夠獲得更多的功法傳授，同時也可以獲得更多宗‘門’修煉資源的傾斜，算是宗‘門’的中堅力量。至于真傳弟子，則是整個宗‘門’的核心部分了，非天賦絕佳者，是想也不要想的。

    而以賀蘭豐神通境的實力，雖然是有資格成為內‘門’弟子的，但主要是他加入很晚、對于洗劍宗來說，他“處心不知”，所以現在還只是外‘門’弟子。不過想來以他的實力，只要願意主動融入洗劍宗，想來過不了多久，成為內‘門’弟子當無問題。

    只是，真傳弟子……可就難了。

    “真傳弟子麼？這位蒼元子前輩，還真是很看重我呀！”李昂看完了信，心里想著賀蘭豐信中所說的東西，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

    放下信，他邁步走出‘門’去，

    楊行雨扭頭看了賀蘭茗一眼，見他只是一副低著頭畢恭畢敬的模樣，便情知也只有等他走了，自己才能找李昂問問信里寫了什麼了。

    這個時候，李昂走到廊下，昂首南望，心里卻是忍不住想︰“靈脈，真的就那麼神奇？能讓靈氣百倍千倍的充盈？”

    仔細回想，李昂覺得自己走遍青州、賀蘭州兩地，就所呆過的地方而言，靈氣最濃郁的地方，應該就屬黑雲大澤深處了，尤其是那片‘藥’圃所在的地方，其次則是天靈湖邊。而即便是那兩處地方，就修煉來說，天地靈氣也僅僅只是比其他地方稍微濃郁了那麼一點點而已，卻是不要說百倍千倍了，只怕是連兩倍都談不上。

    可即便如此，天靈湖方圓一帶，也仍是賀蘭州眾多豪‘門’世家爭相扎堆的地方。原因無他，哪怕只是靈氣比其他地方濃郁上那麼一點點，日積月累，可就是了不得的大數字了，千百年下來，結果就是，身處天靈湖周圍的小宗族在一點點壯大、成為大宗族，而本來就實力強大的宗族如賀蘭氏，則漸漸成為統制一州的龐然大物！

    那麼，如果真如賀蘭豐所說，即便只是靠近靈脈、身處靈脈的籠罩範圍之內，洗劍宗內宗‘門’所在地的靈氣就已經百倍千倍的濃郁，千年以往，洗劍宗的實力該是強大到了何等程度？還有，那些洗劍宗內地位較高、能夠有資格更加靠近靈脈修煉的人，他們的實力，又該高到什麼程度？

    對于洗劍宗內部的一些情況，囿于‘門’規，賀蘭豐自然是不能多說的，更何況他剛加入洗劍宗不久，自己都還是所知有限，就算想說怕也沒什麼內幕好說，但管中窺豹，只憑賀蘭豐信中所說的洗劍宗的繁榮與強盛的景象，李昂已經不難想象這家宗‘門’的強大。

    而能讓賀蘭豐心甘情願的拜師，又貴為洗劍宗的長老之一，那位蒼元子前輩的實力，也不知是高到了什麼程度？想必至少也應該是已經突破神通境，晉入更高的層次了？

    就是這樣，洗劍宗也僅僅才只是大周王朝十三大宗‘門’之一而已！

    這外面的世界，到底該是怎樣的‘精’彩！

    想及此處，這一刻，李昂心‘潮’‘激’‘蕩’，幾乎不能自制！

    暢想片刻之後，李昂收回‘精’神，轉身沖楊行雨一笑，指著桌上那封書信，道︰“你也可以看看。”又對賀蘭茗道︰“你先去住下，好好休息休息，我回頭寫了書信給你，你正好一並捎回去。”

    那賀蘭茗聞言自無疑議，當下躬身告退，在下人的帶領下往館驛休息去了。

    他走不久，楊行雨看完了信，也是一臉神往的模樣，揚了揚信，笑道︰“以前‘浪’跡天下的時候，倒也想過出去轉轉，可象來遇到些事情，我們老爺子又一再打發人叫我回來，也就沒走遠，眼下想來，倒是頗覺可惜。”

    李昂聞言一笑，道︰“那有什麼可惜，你才多大，我才多大？想出去轉轉走走，什麼時候不行？”

    楊行雨點點頭，笑道︰“一直以來，我最大的志向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超越我們家老爺子，然後順利接掌楊氏家族，爭取開創出一番事業來。不過那個時候，我自己心里有數，就算這個志向能夠實現，怕也要等到我四十歲以後了，誰能想到，這才多少年，我還不到三十呢，竟已經是神通大師了，人常說世事之奇，這也就算奇了吧？可誰知道，咱們還是井底之蛙！”他說著笑著搖著頭，又問李昂，“你說，這外面真的就是這樣？那靈脈，真的就那麼厲害麼？”

    李昂一笑，擺手道︰“這個你可問不著我，我最遠也就是去過賀蘭州！”不過笑歸笑，回身坐下之後，他還是忍不住點點頭，喟然嘆道︰“想來……應是不假的。”

    楊行雨聞言眼前一亮，把信放回桌子上，問︰“那你……出去不？”

    出去？不出去？

    李昂心中驚‘潮’再起。

    當然，以他現在的修為見識，心中哪怕驚濤駭‘浪’，面上也是沒有什麼異常的，當下他想了想，點點頭，卻又搖搖頭，道︰“出去，是肯定會出去的。不去走走看看，不去見識一下外面的‘精’彩，這一生可該有多沒意思？但是……不是現在。”

    頓了頓，他道︰“兩州修靈大會才只辦了一屆，兩州的局勢也尚未完全穩固下來，我即使要離開，也絕不能是現在。所以，等等吧，且過兩年、等形勢穩定一下再說。”

    又道︰“倒是你，如果心動了，可以先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楊行雨想了想，搖了搖頭，嘆口氣道︰“我就不出去了。”

    李昂聞言有些愕然，仔細一想，卻是很快就明白了楊行雨的意思。

    他自然也是很想出去見識一下的，哪怕是不留在外面，只出去轉悠轉悠，也算圓夢，可問題是，他不是自己！只要等到青州、賀蘭州這邊的局勢徹底穩固下來，自己就盡可以放心的遠游一番。只要不出現什麼特別的變故，自己哪怕數年、十數年，甚至數十年不歸，李氏家族這邊也不至于會出什麼大‘亂’子。

    而只要李氏家族不出現什麼大‘亂’子，以李氏家族、闞氏家族、楊氏家族、賀蘭氏家族，以及人魚一族為核心所組建的兩州修靈界的體系，就不至于轟然崩塌。

    因為李氏家族可並不是只靠自己在撐著！

    往小了說，除了自己之外，李氏家族還有以李玄感為首的一大批高手，往大了說，闞氏家族、楊氏家族、賀蘭氏家族、人魚一族這四大勢力，都是以自己為紐帶、以李氏家族為核心才團結到一起的，他們都算是李氏家族的外圍。

    這樣龐大的勢力，整個北三州，有誰能夠撼動？

    但楊行雨就不行！

    楊氏家族除了他之外，實力最高的，也不過就是第七重靈府境界的楊鳳軒而已！

    可以說，楊氏家族之所以得以與李氏、賀蘭氏等幾大家族並稱，除了楊兒的因素之外，楊行雨是第一支柱！只要他一離開，楊氏家族在各項事務中的發言權，將會立刻大幅度縮水！試想在這種情況下，他又怎麼敢輕易離開？想到這些，李昂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楊氏那邊也有不少好苗子的，別著急，慢慢來！”楊行雨聞言，緩緩地點了點頭。

第三章 新生命，新秩序（下）

    李昂這一次的入定，很深，很沉。

    他除了靈台處保留一絲清明之外，將全副身心都毫無保留的投入到了修煉中去，都‘交’給了無相訣來掌控。

    鳳凰焚天訣之第二重天火洶涌而來。

    它攜帶著足以焚盡一切的溫度，與強大到近乎形成實質的天地元氣，在李昂的體內飛快地流轉，洗刷和沖擊著他體內的每一處筋脈，鍛造和錘煉著每一處血‘肉’骨骼。

    如果說痛苦，自然是有的，而且若非李昂，只怕其他人輕易難以忍受。

    但痛苦只是極其細微的一個方面而已。

    更多的，還是那種與天地前所未有的融合在一起的無上快感。

    他覺得自己整個人似乎都浮起來了，被包容在虛空之中。

    而在他的身邊，充盈著無處不在的天地元氣。他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焦渴到了極點的旅人，此刻正置身于一片澄淨而汪洋的湖。

    他呼，呼出的是純淨的天地元氣。

    他吸，吸入的還是純淨的天地元氣。

    那種與天地同在的感覺，是如此的令人發自內心感到愉悅，是如此的令人的靈魂忍不住為之顫栗，是如此的令人有一種重回天地之初的純淨感覺。

    然而，在某一刻，他的靈魂深處突然出現了一絲悸動，保留了最後一絲清明的靈台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做出反應，當即強行中斷了鳳凰焚天訣。

    那是……一種很強烈的欣喜……與歡悅？

    …………

    房間之內，小木牌仍舊高高地懸在半空。

    但此時在它身前，已經不只是那只圓滾滾的小鼎了。

    還有，禹王之匕。

    禹王之匕，加禹王之鼎。

    神殿之鑰。

    兩方形成對峙，卻誰也無法徹底壓制對方，一時間‘激’‘蕩’得房間內煞氣橫流。

    然而突然之間，這三個小東西似乎同時察覺到了一點什麼。

    小木牌身上散發出的威壓之氣瞬間為之收攏，禹王之匕身上那無需刻意便已是沖天而起的煞氣也瞬間收聚，至于小圓鼎……它的反應似乎慢了半拍，還在那里滴溜溜地轉著。

    然後……咻！咻！……咻！

    它們眨眼之間便徹底消失了。

    …………

    李昂的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楮。

    十幾天一動不動，使得他身上竟是積攢了一層薄薄的塵土。他一眨眼，便有塵土自睫‘毛’上滑落。

    李昂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息，努力地去分辨，想要‘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傳來的那股令自己感到心靈都為之悸動和顫栗的信息。

    而且，他清楚地記得，自己似乎感到很欣喜？

    但這個時候，當他努力地去捕捉那種感覺，卻發現它只是一閃而過，雖然似乎是由自己的內心最深處發出的，現在去找，卻已渺然無蹤。

    當然，這難不住一位神通大師。

    當下他將自己的‘精’神擴散出去，並且將範圍一再擴大，想要‘弄’清楚外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終于，當他的注意力行出足足百步之外的時候，在幾個院子之外，他听到了那里的噪雜的對話

    “……這不是廢話嘛！他就是正在忙天大的事情，也得去把他叫醒啊！這可是他兒子！”

    這是老爹在說話。此刻他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喜悅。

    “可是，修煉這種事情，如果強行打斷的話，只怕……”

    這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我……兒子？”

    有那麼短暫的片刻，李昂的腦海一片空白。

    “……難道是……生了？對呀，算算日子，她倆都差不多到時候了……”

    腦海中想到這些的時候，他下意識地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小院里闞雉兒和楊兒所住房間的方向，然後……不需要用什麼神通大師的本事去探查什麼了，此刻李昂待在幾座院子之外，卻依然清楚地听到了那一聲嘹亮的啼哭！

    就這一聲，李昂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抽’空了！

    “我兒子……生了？”

    他下意識地搶步下地，幾步走過去一把拉開房‘門’。但想了想，他還是回轉身來，強迫自己深呼吸幾口，然後也顧不得髒淨，便就著臉盆里的水急吼吼地洗了把臉，又拿‘毛’巾在自己身上來回拍打了一遍，覺得終于干淨了一些，這才又重新沖出‘門’去。

    “我有兒子了？”

    “我有兒子了！”

    …………

    此時此刻，小院那本就不算大的庭院里，聚集了足足幾十人，幾乎將整個院子都擠得水泄不通。

    李根生、李書福、李玄感、林七、林九、李書宏、李天完、李天義……

    闞廣、闞育文、楊鳳軒、楊鳳庭、楊行雨、曹健……

    可以說，此刻身在龍歸城的頭面人物們，幾乎全部聚集到了這所小小的庭院里。

    而此刻在房間里，杜雨、賀蘭朵朵、李素蘭、魚玄機等人，也是一個不落。

    初生嬰兒的那嘹亮的啼哭聲，響徹整個李氏祖宅。

    闞廣眯著眼楮，笑得很是開懷。他對李根生道︰“行啦，這下子落穩啦！你當爺爺了，我當外公了，李氏家族，龍歸城，甚至是青州與賀蘭州兩州……都有小主人啦！”

    此時此刻，李根生笑得見牙不見眼，不管別人跟他說什麼，他都會笑著說“是，是，是”、“哎呀，同喜同喜”，不過還好，他雖然歡喜，腦子卻不糊涂，這會子听了闞廣這話，趕緊道︰“呃，親家，這話可不敢‘亂’說！”

    楊鳳軒就在旁邊呢，聞言挑挑眉‘毛’，道︰“有什麼‘亂’說的？且不說早就斷過不下十回的脈了，再沒錯的，我家那妮子懷的十成十是個丫頭，就算她也生個小子，眼下這小子也是長子啊，那可不就是李家的小主人？至于往大了說，其實說不說都是那樣，現在在青州和賀蘭州，誰不知道昂兒就是第一？說聲小主人，不為過！”

    李根生聞言笑著搖搖頭，似乎是想說什麼，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一個勁兒的道︰“不合適，不合適啊！這倆說法，都不合適！”

    闞廣和楊鳳軒是什麼人，那都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李根生雖然沒說什麼，但他們卻第一時間都察覺到了一點什麼，當下不由得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疑‘惑’。

    就在這時，院子外面突然有人高聲喊道︰“家主大人出關啦！”

    院子里的人聞言齊齊扭頭看向‘門’口。

    闞廣更是咧嘴一笑，道︰“我就說嘛，自己的兒子出生了，哪怕身在萬里之外，他也肯定會有所感覺的。這不就自己趕過來了？”

    眾人聞言，無不面帶微笑。

    旁邊的李書福聞言一邊點著頭，一邊面帶笑容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想︰“這下子就好了，再厲害的人，也怕斷了根。有了這位小公子，李氏家族的根，就算是斷不了了！父子相繼，眼下的這番好局面，就不至于崩壞了！小家伙，你這一出生，咱們李家，乃至于整個青州、賀蘭州的新秩序，就算是定了譜啦！誰都別想再翻篇！”

    說話間，李昂一步邁進院子。

    似乎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原本嘹亮之極的啼哭聲戛然而止。

    此時此刻，院子里站著足足幾十人，每個人都面帶微笑地看著他，他卻誰都沒有看見，自打一步邁進來，眼楮便只是直直地盯著房‘門’。

    片刻之後，李昂他娘懷里抱著一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嬰兒走出‘門’來。

    庭院之中，有著片刻的安靜，然後，一陣歡呼聲驟然響起。

    小小嬰兒，放聲大哭。

第二章 新生命，新秩序

    說好的是讓自己放松一天，什麼都不做，但吃過晚飯，李昂還是走進了自己的練功房。

    因為他幾乎想不出來︰如果不修煉，自己改做什麼呢？

    臨出‘門’之前，他告訴闞雉兒和楊兒，說自己準備閉關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里，除非是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否則不要去打擾他。

    然後，他把自己關進了練功房。

    這一關，就是半個月。

    窗外風聲婆娑、落葉紛紛，鵲舞雁鳴、月移影動，都不在他心。

    他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投入程度，再次投入到了修煉之中去。

    靈力的積聚，非一朝一夕之功，但涓滴可成河，劉童武、賀蘭牧、賀蘭豐等人，都不像李昂那樣在諸般奇遇之下飛快地突破了少神通境，但他們還不是最終突破了？

    賀蘭牧甚至已經高居中神通境！

    更何況，李昂有無相訣。

    他修煉的鳳凰焚天訣共有七重天火，到現在為止，他才只修煉到第二重，所以他知道，自己未來的道路，還廣闊得很。

    修煉日月經圖的作用很明顯，此前的療傷自不必說，傷愈之後，那一次次與杜雨、以及魚玄機、李素蘭等人的合體雙修，對于李昂來說，等于是一次次的大補，讓他能夠極大地加快前進的步伐，但他心里既然很明白，日月經圖再厲害，也不是自己的根本。

    他的根本，是鳳凰焚天訣。

    既然無事可做，既然心不在焉，那就修煉好了。

    鳳凰焚天訣之第二重天火，有烈焰焚城之勢，但是有無相訣護體，再加上早已駕輕馭熟，這修煉的艱辛程度雖然仍是足以令很多修煉者聞之‘色’變，但李昂卻是輕松自如。

    室內紅光氤氳。

    幾天的時間，李昂不眠不休，只是沉浸于修煉之中。

    不知不覺間，紅光越發強盛，甚至將整個練功室都完全籠罩在內。如果只是遠遠地看一眼，還以為這屋子是著了火。

    不知何時，房間內真的有一朵火焰跳躍出來。

    它虛空懸在李昂的頭頂，盈盈起舞。

    似乎是周圍那種說不出的炙熱感覺，讓它異常的舒服。

    然後，它突然旋轉起來。

    房間內原本越趨強盛的紅光瞬間為之一滯，房內光景似乎有了片刻的扭曲，隨後，那無處不在的紅光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房屋中央李昂所在的位置收縮坍塌。

    小小火焰，將數之不盡的紅光極速吞下！

    眨眼之間，紅光消逝無蹤。

    此時那朵小小的火焰已經不知道脹大了多少倍，看去已是一顆茁壯的火苗。

    它的旋轉漸漸停下，然後，它做出了一個打飽嗝一般的動作，身體晃了一下，這才再次旋轉起來。

    隨著它越轉越快，它的身體也越變越小。

    不過片刻之間，它就已經恢復到剛才的大小。但此時的它，看上去卻比剛才要紅亮了不少。

    如果說最開始它是明亮的，像光，多過于像火，那麼現在，它已經變得更像一朵實實在在的火焰了！

    但就連這僅有的一點變化，在片刻之後，也逐漸消失了。

    它，明亮如舊。

    依然是像光多過了像火。

    只是比剛才微微的胖了那麼一點點，而且是屬于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的那種。

    當然，此時‘肉’眼無法觀察到的是，它表面的溫度，比吞食那些紅光之前，要高了許多。

    而在它的內部，有一種變化，也正在悄悄進行。

    或許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這種變化並不太明顯，就連李昂都無法察覺，可一旦當這變化完成，只怕連李昂都要嚇一跳！

    然後，它就開始在房間內來回飄‘蕩’起來，一直到轉了好幾圈之後，這才又重新回到李昂的頭頂，如他的突然出現一般，又突然消失了。

    對此，李昂一無所知。

    此刻的他，已經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深沉入定。

    日升日落，月盈月缺。

    不知不覺間，房間內充盈的紅光再次強盛起來。

    李昂仍舊沒有睜開眼。

    這一次，是一塊小木牌憑空地出現在了房間內。

    它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在房間內巡游一遍，然後又憑空地消失于李昂的‘胸’前。似乎是對房間內那充盈著的強盛的紅光根本就不屑一顧。

    緊隨其後，那朵小小的火焰再次冒了出來。

    和上次一樣，它跳舞，它旋轉，它吞食，它很快膨脹起來，又很快縮回原樣。

    然後，它再次消失在李昂的頭頂。

    這個時候，李昂不會知道，已經有這麼多神奇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也不會知道，如果這些天發生在他身上、在這座練功房內的事情一旦被傳揚出去，那麼很快，就會有數之不清的強悍高手循跡而來，哪怕生吞活剝，也要把他體內的東西給掠奪一空！

    但更奇妙的事情，還在後頭。

    又是幾天的時間過去之後，當房間內再次充盈了盛大的紅光，當那朵小小的火焰再次跳出來饕餮了一番，還沒來得及回到李昂的身體里去，卻見李昂的‘胸’口突然有一道白光閃過，然後，就在李昂的身前，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只腹圓肚大的三足小鼎。

    迎著李昂頭頂那朵小小的火焰，它晃了晃自己圓滾滾的身體，然後，那朵火焰便突然‘露’出掙扎之態。

    再然後，它似乎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吸引，以一種極為別扭的姿勢向著小鼎飛去，最終來到了小鼎下方火灶的位置，突然膨脹起來，化為一團蓬勃的火焰。

    那小圓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炙熱灼紅起來。

    但就在這時，房間內的空氣似乎突然為之一震。這股震‘蕩’微乎其微，不要說驚動什麼人，它甚至連房間內最細小的微塵都沒有驚動。至于仍舊沉浸在深深的入定中的李昂，就更是毫無察覺。

    此前出現過的小木牌，此時再次憑空出現了。

    那朵小小的火焰如見救星，瞬間便從小鼎的火灶上溜開，然後一頭扎入李昂的身體。

    那木牌冉冉升起，虛空懸在李昂頭頂三尺一處。

    然後，它身上散發出的那種莫名的威壓氣息瞬間布滿了整個房間，壓迫得小圓鼎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下沉了足足一尺。

    這時，小圓鼎似乎不甘就此認輸，突然原地旋轉起來。

    但小木牌不為所動，只是那股強大的威亞氣息越發濃重了起來。

    但就在這時，李昂的‘胸’前再度有一道白光一閃而過。

    突然，一股煞氣沖天而起。

第一章 新生命，新秩序（上）

    時光荏苒，片刻不息。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龍歸城已經入了秋。

    而盛極一時的兩州修靈大會，此時也早已變成流傳在兩州各地眾多修靈者口中茶余飯後的談資，和對明年第二屆的期盼。

    過去的這大半年時間，可以說是整個龍歸城的盛世，自然也是李氏家族和李昂本人的盛世。在青州與賀蘭州兩州腹地之內，再沒有哪一處地方是比龍歸城還要熱鬧繁華的。

    由李氏家族、曹氏家族、劉氏家族、楊氏家族、闞氏家族、雪靈宮等九大勢力聯合組成的宏丹堂，負責統一管理著九大勢力所產出的丹‘藥’銷售，總部就設在龍歸城。

    賀蘭氏家族、公羊氏家族、劉氏家族、美人魚族和雪靈宮等八大勢力聯合組成的宏鐵堂，總部雖然設在天靈城，但掌控整個青州的分堂，卻也是設在了龍歸城。

    所以，南來的，北往的，買丹‘藥’的，賣‘藥’材的，買兵器的，賣兵器的……可想而知龍歸城是怎樣的熱鬧。

    但逢此盛世盛時，李昂卻比此前的任何時候都要低調。

    修靈大會結束之後，他甚至有長達幾個月閉‘門’不出，除非極為親近之人，否則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

    事實上，也不會有人想到，雖然李氏家族斥巨資將龍歸崗整個圈了起來，正在大興土木的為李昂這位家主大人建造一處豪華的別業，而且由各大勢力聯手為明年的兩州修靈大會而出資興建的“新馬鎮”，也正在龍歸城北五里外建設得如火如荼，但是大半年過去了，李昂卻一次都沒有過去看過。

    而且不但如此，家族內外的事務，他現在也已經是完全甩手，全部‘交’給了族內的四大長老去處理。甚至連族內的長老們，大半年下來也只是見過他兩三次而已。

    所有人都猜，他這樣不問世事，肯定是在閉關苦修。

    但其實不是。

    身為一個修靈者，尤其是勤奮如李昂，修煉自然是如呼吸一般自然而不可或缺，但是這大半年來，修煉卻第一次沒有成為他生活的重心。

    準確的來說，這大半年里，他的生活第一次失去了重心。

    修煉，他在做，而且依舊很刻苦。

    煉丹，他在做，而且也同樣努力，繼續以一個人支撐起整個李氏家族的丹‘藥’消耗。

    陪伴有孕在身的闞雉兒和楊兒？他在做。

    這一點，從她們兩個臉上時時洋溢著的幸福笑容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與幾位‘侍’妾溫存？與杜雨以及李素蘭、魚玄機等人雙修？

    他同樣在做。

    其實說白了，所謂龍歸崗別業，並不是為李昂而建的，建這處‘花’園別業的初衷，就是為了給杜雨、賀蘭朵朵、魚玄機、李素蘭等人居住。

    所以，其實李昂始終都沒有閑下來，他把各種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但是，每一個親近的人，諸如闞雉兒、楊兒，諸如杜雨、魚玄機，她們都能夠察覺得到，最近這大半年的李昂，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時不時的，他會走神，會目無焦距地盯著遠方某處許久許久，自己卻渾然不覺。

    時間長了，李昂自己也察覺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對勁。

    所以今天，李昂很罕見的給自己放了個假。

    第一次，他決定今天不修煉，也不煉丹……什麼都不做。

    上午，他待在自己的練功房內安靜地看了整整一個上午的《‘藥’典》。這是當年他煉制出自己生平的第一爐丹‘藥’之後為自己買的，李昂曾‘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把它從頭到尾完整地背了下來，此時重讀，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中午的時候，他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爹娘和李冕、裹兒那里，一家人像幾年前那樣說說笑笑地吃了一頓午飯。除了‘侍’立一旁的幾個丫鬟讓他覺得有些礙眼之外，一切都很完美——當然，遺憾的是，裹兒似乎開始長大了，也不再那麼黏人了。

    吃過午飯，他又陪著爹娘喝著茶閑聊了一陣子，然後回答了李冕的幾個問題，指點了一番，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練功房。

    靜靜地坐了大半個時辰之後，他把自己當年用過的第一個小丹爐，也就是那個購買自“劉氏大丹房”的丹爐，給找了出來，自己拿了一條‘毛’巾，從里到外認認真真地把它擦了一遍，直到把它擦得光可鑒人，這才又重新放回去。自己站在一旁，一邊看，一邊笑。

    晚上的時候，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對闞雉兒和楊兒說起自己這一天所做的事情，自己評價自己，“我覺得我最近跟個老頭子一樣”、“我都覺得或許下一刻我就要死了”。

    這個說法很好笑。

    且不說身為神通大師，李昂至少會擁有三百年左右的漫長生命，即便是如普通人一般壽不過百年，對他來說，“老頭子”、“快要死了”這些，也仍然是非常遙遠的東西。

    要知道，他今年才只有十八歲。

    但是當听到李昂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尤其是看到他臉上那說不出是自嘲、調侃，還是無奈的表情的時候，這兩個和李昂關系最親近的‘女’人，卻沒有笑。

    她們彼此對視一眼，然後便同時在對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擔憂。

    是的，這一點都不好笑。

    闞雉兒問︰“最近這半年你光顧著陪我們了，修煉怎麼樣了？遇到坎兒了？”

    李昂搖搖頭，“沒有啊！你們也知道，進入神通境之後，進步就變得極為艱難，即便是我的天賦還不錯，又有一些獨特的修煉法‘門’，但是，要想進入中神通境……少則五年，多則十年吧！除非有什麼特殊的好運氣，否則，不可能快得了了！”

    兩‘女’對視一眼。

    楊兒道︰“對了，你最近幾天一直都在這邊陪著我們倆，都沒去東邊院子里住過，要不，明天開始，你過去那邊住幾天吧！我們倆大著肚子呢，也不能老把你攔在這邊，你說呢？”

    闞雉兒點點頭，很認真地道︰“沒錯，過去住幾天吧！”

    李昂仍舊沒有感覺到兩人的表現有什麼異常。

    他放下筷子想了想，然後又重新拿起筷子，一邊夾菜，一邊道︰“算了，回頭再說吧！最近沒心思，等過幾天再過去那邊住。”

    兩‘女’再次對視一眼。

    彼此眼中的擔憂，似乎越發濃重了。這不對勁。很不對勁！

第一五章 突然的遠行

    李氏祖宅的後‘花’園里突然怪異的安靜下來。

    十四五歲的神通大師。

    這簡直令人幾乎無法想象！

    如果說剛才听到普通修靈者佔據靈脈進行修煉的好處之後，像闞廣、公羊旭等年齡一大把的人不免心生感慨的話，那麼等到劉童武這番話說完，他們就更是愕然到了無以復加。

    李昂在十七八歲的年紀，就已經憑借自己的努力成功的晉身神通大師，這在闞廣等人看來，已經是一種百年不遇的奇跡，說一千道一萬，一方面當然離不開李昂自身的天賦和刻苦，但在眾人看來，更多的還是機緣巧合。

    說白了，李昂就是這麼運氣好，就是這麼天賦好，就是這麼勤奮，這才讓他在十七八歲這樣的年紀完成了如此神奇的一躍。

    但是，這種奇跡，居然還有？

    而且听劉童武話里的意思，對于那些佔據了靈脈的宗‘門’來說，這居然是可以復制的？

    眾人久久無語。

    良久之後，李昂回過神來，淺淺地啜了一口杯中茶水，然後道︰“現在我開始明白為什麼人家管咱們這里叫‘荒蕪之地’了。沒錯，如果事情真像劉前輩所說的那樣，有靈脈和沒有靈脈修煉的差距那麼大的話，咱們這里，的確應該算是荒蕪之地。嗯，對了，想必正是因為有了靈脈的支撐，他們才能在有生之年邁過神通境，繼續向上攀登——先天境，萬象境……看來咱們這幫神通境的修靈者就被稱為是什麼神通大師，還真是有點坐井觀天了呢！”

    他的話說完了，無人接聲，大家都陷在久久的震撼里，紛紛沉默無語。

    李昂的意思他們都明白︰正是因為有了靈脈，只要你天賦不錯，那就能獲得不錯的進步速度，如此一來，‘門’下弟子的實力自然更高，‘門’派勢力也就越強。‘門’派勢力強大起來了，哪怕只是穩穩的發展，也能通過自身的不斷壯大，來佔據更多更好的修煉資源，而有了更多修煉資源，當然就能吸納更多的修靈天才加入進來，自然也就可以培養出更多的高手。

    這是一個良‘性’的循環。

    雖然這種發展狀況很容易就會被很多的意外情況所打斷，但一家被打斷，不代表所有的‘門’派都被打斷，至少總體的趨勢肯定就是這樣的。

    所以一來二去，佔據了靈脈的‘門’派會越來越強大。築基，修靈，神通，先天，萬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只要你佔據的靈脈足夠強大，只要宗‘門’內擁有足夠多的天才，那麼就是撞運氣，也能慢慢撞出一個半個的更高境界來。而一旦有了一個，通過總結經驗、傳授經驗，很有可能就會出現更多的高境界修者。

    所以……怪不得人家瞧不上北三州！

    仔細想想還真是如此，在對于修靈者最重要的這些資源上，青州、賀蘭州境內，有什麼？

    什麼都沒有！

    又過了片刻，李昂再次開口問道︰“那麼，咱們青州、賀蘭州一帶，為什麼就會變得那麼‘荒蕪’，那麼貧瘠呢？據說兩萬年之前，咱們這里也是有靈脈的？”

    這一次，是賀蘭豐點了點頭，回答他道︰“據說是如此，但後來是為什麼咱們這三州的靈脈紛紛消失……這就不是咱們所能知道的了。事情已經過去兩萬年之久，當時的情況到底是怎樣的，誰又能說得清呢？”

    李昂點點頭，也不再說話了。

    說到靈脈，估計在座十幾人，沒有一個不羨慕的，李昂也羨慕的很，但要說真是羨慕的就怎樣怎樣，那他倒不至于。

    這一點，他倒是比其他人都要強了許多。

    畢竟他身懷煉‘藥’系統，有無相訣這等無敵利器相助，而且還多了神殿之鑰，現在又額外掌握了一‘門’日月經圖，可以說，他身邊可以用的寶貝太多了，即便是沒有靈脈，他還不是只用了三年的時間就從一個連築基都無法完成的窮小子，大踏步的走到了今天？

    三年的時間啊，讓那些佔據了靈脈可以據靈脈修煉的強大宗‘門’用三年時間培養一個少神通境的神通大師出來，只怕他們也夠嗆能辦到吧？

    所以說，李昂也羨慕，但還不至于羨慕到立刻為之心動的地步。

    但是很顯然，能不心動的，也就只有他罷了。

    自從由劉童武和賀蘭豐二人口中得知了據靈脈而修煉的好處，在座就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心動了。

    果然，停了片刻之後，楊行雨就忍不住發問道︰“剛才听劉前輩說，你在外出游歷期間，曾有機會加入外面那些強大的宗‘門’，但是你最終選擇了回來？”

    劉童武聞言點了點頭，道︰“是這樣。而且想要將我收入‘門’下的那家‘門’派手中，就掌握著一處靈脈，雖然據說並不是最好，但仍然是讓無數人眼紅不已的。那家‘門’派，光是外‘門’弟子就有上萬人，如果算上依附于他們的小宗‘門’里的人，據說不下十萬之數。”

    說到這里，他不由得嘆了口氣，道︰“當時我就知道，只要我加入宗‘門’，以我當時神通境的實力，就算在‘門’派中稱不上絕對核心，地位也絕不會低，在那家宗‘門’里，我絕對有資格佔據一處支脈進行修煉了。而且，那家宗‘門’里是有先天境強者坐鎮的，對于真心入‘門’的弟子，會有神通六境的修煉秘籍進行傳授。所以，事後想想，當時我要是真的加入了那家宗‘門’，想必也不至于拖了那麼久才進入少神通境。”

    楊行雨聞言當即追問︰“那，你後悔了嗎？”

    “後悔？”劉童武聞言淡然一笑，道︰“有什麼可後悔的？雖然晚了些，我不是也一樣的晉身少神通境了？再說了，只要我的實力在這里放著，只要想去，隨時還可以回去嘛！”

    楊行雨聞言搖頭苦笑，顯然是拿耍賴皮的劉童武沒有辦法，不過他接下來又問道︰“那當初，你為什麼沒有加入呢？”

    說到這個，劉童武的神‘色’很快就嚴肅起來，他坦然地道︰“當初麼，說到底，無非就是放不下！在這里，我劉童武是偌大青州唯一的一個神通大師！因為所謂北三州的關系，你們也知道，咱們這里雖然名義上也在大周王朝的治下，但整個大周王朝，誰會閑的沒事了往這邊跑？在人家眼里，咱們這里是荒蕪之地嘛！所以，留在青州，我就是第一！而如果去了那邊，別說第一了，我就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哦，對了，當然是會比他們‘門’派中那些修靈境的普通弟子的地位要高很多了。但那又怎樣？當年的我，放不下這個青州第一呀！”

    “而且，你也要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只有享受沒有付出的，有所得，必要有所失。一旦加入那家宗‘門’，除非被‘門’派開革出‘門’，否則你這一輩子都是那家宗‘門’的人。你可以享受宗‘門’帶給你的便利和優勢，卻也必須听從宗‘門’的差遣，去努力地維護宗‘門’的利益。那個麼……實話說，約束力還是很強的！而我當年，又偏偏是受不得絲毫約束的放‘蕩’‘性’子，所以，哪怕明知道留在那里前途光明，回來就要自己獨自‘摸’索，但最終，我還是選擇了回來，回到青州！”

    說著說著，劉童武的聲音漸漸低落下來。

    眾人發覺不對，紛紛地看向他。

    良久之後，仰首望天的劉童武終于回過神來，無奈一笑，道︰“剛才掐指一算才發現，我居然已經一百八十多歲了。如果按照三百年來計算的話，我只剩下一百二十年了。但中神通境的大‘門’在哪里，我還沒看見。看來我這輩子想要踏入先天，已經是沒什麼希望了。”

    眾人之中，即便是闞廣也已經五六十歲，卻仍是新晉的神通大師，其他人就更是年輕得很，一時之間還很難想象一百八十歲是什麼概念，所以听劉童武突然提到這麼沉重的話題，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在座眾人之中，或許也就只有賀蘭豐，能夠跟劉童武有些相同或相近的感慨。而這個時候，果然也正是賀蘭豐開口笑道︰“怎麼，劉兄有想法了？”

    劉童武聞言愕然扭頭看向賀蘭豐，旋即便見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苦笑著搖起頭來。

    他們兩個在那里打啞謎，眾人皆是不解。

    李昂心里倒是突然想到了一點什麼，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想問，就听賀蘭豐開口道︰“正好最近我身後剩下的唯一一點血脈……”

    他伸手指了指賀蘭朵朵，笑道︰“也已經嫁人了。眼下青州賀蘭州有了這個修靈大會，形勢也是前所未有的安穩，我的心事麼，也就算是全都了了。說起來也享受了那麼多年，連我也突然想要活動起來了。怎麼樣，劉兄，要不要你我結伴出去再闖一闖？咱們倆聯手，就算是加入那些宗‘門’，彼此也能有個援手啊，總比孤立無援來得好，你說呢？”

    眾人誰都沒想到，聊著聊著，話題竟是突然轉到了這里來！

    賀蘭豐居然想要出去加入外面的那些宗‘門’去了！

    據他自己所說，當年他也是外出游歷過的，那麼想必他也曾有過加入外面那些強大宗‘門’的機會，雖不知原因是什麼，但當時，他肯定是拒絕了，然後又回到了賀蘭州安心的做州內的土霸王、地頭蛇。但現在不知為何，他竟是又動了這個心思！

    或許正如劉童武所說的那樣，他也自覺時光匆匆、進步無望，所以才想出去，想要借助外界那些強大宗‘門’的能量扶持，用剩下那一百多年的壽元，來嘗試一下沖擊先天境？

    此時此刻，在座眾人十幾雙眼楮，紛紛地看向劉童武。

    劉童武聞言似乎有些意動，但是卻久久都沒有做出回答，只是嘴‘唇’緩緩地開闔，自己低聲地呢喃著什麼。

    好大一陣子過去，他的目光才突然堅定下來。

    “好，那就趁著還沒死，再去沖一把！”

    賀蘭豐聞言哈哈大笑。

    此時此刻，對于周圍眾人臉上的愕然與吃驚，他們早已視如不見了。

    長身而起之後，賀蘭豐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一等這修靈大會結束了，咱們就動身？”劉童武點點頭，應聲答道︰“便是如此！

第一四章 靈脈

    荒蕪之地？

    就這四個字，就緊緊地抓住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是啊，賀蘭州就不用說了，環天靈湖一帶，那簡直就是物產豐饒的大糧倉，或許偏遠地區會差一些，但也不能說整個賀蘭州就是荒蕪之地呀？而青州呢，不管是龍歸城、公羊城，還是丁香城，能讓這麼多人生存繁衍，能修築起足以容納數十萬人居住的碩大城池，可見周圍的物產、地理、風土，必然都是頂好的！

    這等好地方，居然會被外界一致認為是荒蕪之地！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此時，眾人不由紛紛看向賀蘭豐。

    他既然首先拋出了這個問題，眾人自然迫切地想要听到他給出答案。

    而這個時候，賀蘭豐倒也不賣關子，徑直說道︰“我想大家的想法跟我大概是差不多的，咱們這里，不是荒蕪之地，絕不是！那麼問題就來了，荒蕪之地，荒蕪在哪里呢？單說荒蕪之地，大家當然不認同，那麼，我提醒諸位一下，如果在荒蕪之地這四個字前頭，再加上幾個字呢？比如說，加上……修靈的這三個字？”

    “修靈的荒蕪之地？”

    現場有好幾個人忍不住異口同聲地把這句話念了出來。

    有好幾個人當即便‘露’出深思的表情。

    而此時的劉童武，則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接過話來繼續道︰“賀蘭老弟這解的真切！這個荒蕪之地的說法，我自來也是不懂不解，哪怕是我在外游歷許久，听外面人只要是提起青州來就會很不屑地說一句‘北三州’，說什麼‘荒蕪之地’，我也仍是不解。問他們，他們也說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總之那意思就是北三州沒有靈脈，不產靈‘藥’，也不出高手，而且是萬年如此，所以，自然而然就是荒蕪之地了！”

    頓了頓，他滿面感慨地嘆了口氣，才又繼續道︰“一直到我回到青州許久之後，不瞞大家，我幾乎是踏遍了這青州的每一處山山水水，去尋找靈脈，去尋找靈‘藥’，我想證明，青州不是荒蕪之地！可是，十年之後，我不得不承認，如果站在修靈的角度來說，青州，的確就是荒蕪之地！因為我們這里，的確是沒有靈脈，靈‘藥’也極為罕見！就有些奇山秀水，卻無絲毫靈氣可言，就有些奇‘花’異草，充其量也只是一些很普通的‘藥’材罷了。”

    听劉童武說出他當年無奈的經歷，眾人都能感受到他心里那種不甘、不願被外界把自己的家鄉稱呼為“荒蕪之地”的憤懣感覺。但這個時候，感慨之余、認同之余，李昂卻是很敏銳地把握到了劉童武的話里最要害的地方，當下他毫不猶豫地開口問道︰“靈脈和靈草？咱們青州真的沒有麼？”

    劉童武聞言搖了搖頭。

    李昂扭頭看向賀蘭豐，結果不等他問，賀蘭豐便主動回答道︰“據我所知，賀蘭州也沒有。天靈湖周圍一帶，按說靈氣要比其他地方濃郁了不少，但那絕不是靈脈！”

    這個時候，楊行雨忍不住發問道︰“那麼，靈脈到底是什麼？難道只有咱們北三州沒有，其他地方，都有？”

    賀蘭豐聞言，又主動開口解答道︰“靈脈，顧名思義，指的就是天地靈氣異常濃郁富集之處。所謂天地元氣，本就是生于天地之間，但人有高矮賢愚，地有凹凸不平，這世上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平均一說。天地靈氣也是如此。”

    “所以，從很早之前，人類的最初一批修靈者就已經發現，當自己身處某些地方的時候，修靈的速度會變得飛快，進步也會變得飛快，便將其籠統的稱呼為‘‘洞’天’、‘福地’。後來，隨著人類修靈者的進步，我們逐漸‘弄’明白了，原來那些‘洞’天福地，乃是天地靈氣匯聚之處，地氣外泄，天氣下沉，乃成‘陰’陽和合之處，所以，那里的靈氣才會變得異常的充裕豐盈，所以，在‘洞’天福地之處修煉，才會變得進步飛速！”

    “再往後，大家又逐漸發現，原來這種‘洞’天福地並不是偶然的、單個的，它們的分布和出現，都是有條理的，甚至是沿著某種規律來排布的。于是，隨著越來越多的‘洞’天福地被發現和被人類修靈者所利用，人們最終發現，它們就像河流、像咱們人類的血脈一樣分布，因此，便漸漸有了靈脈這個稱呼，並流傳至今。”

    說到這里，賀蘭豐見大家臉上的表情，應該是都听明白了，這才又繼續道︰“說完了靈脈，其實這位楊老弟的另外一個問題，也就差不多有了答案了。那就是，咱們北三州內確實沒有靈脈，但外面的世界也不是每一處都有靈脈。說到底，靈脈是一種天地福祉，即便是在外面，在那些不荒蕪的地方，靈脈也是極少的，而且絕大數都是只要被發現，就會立刻被強大的宗‘門’所佔有和盤踞，絕對不允許不相干的使用。”

    “只不過麼，相比起咱們北三州那麼大的一片區域居然連一條最差的靈脈都沒有，外界的靈脈數量，自然是算多的。所以他們才會那麼多年一直稱呼咱們北三州為荒蕪之地！”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表示明白了賀蘭豐的意思。

    靈脈麼，外面也不多，是極稀罕的，偶有靈脈被發現，會立刻被強大的宗‘門’所佔有，所以，對于絕大部分沒有強大宗‘門’庇護的普通修靈者來說，他們佔有的靈脈數量，也同樣是零。可即便如此，在他們生活的地方，卻畢竟是有靈脈的！

    所以，北三州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們口中修靈者的“荒蕪之地”了！

    此時，李昂又忍不住拋出一個問題，也是他最關心的一個問題，他問︰“那麼，靈脈對于修靈的作用，真的很大嗎？”

    這一次，賀蘭豐和劉童武兩個人齊齊點頭。

    賀蘭豐伸手示意由劉童武來說，劉童武便也不謙虛，開口道︰“我也沒見過靈脈，沒有感受過待在有靈脈的地方修煉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但我仍然可以很肯定的說，靈脈對于修靈的作用，很大，很大！大到你怎麼去高估它，都不過分的程度！”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李昂又問︰“作用在哪里？又大在哪里？”

    劉童武聞言耐心地解釋道︰“據我所知，同一個修靈者，不是什麼天才，就是普通的修靈者，他呆在哪怕只是一處很普通的靈脈修煉，就會比不呆在靈脈所處之地修煉時的進步速度，要快了至少三到五倍！”

    此言一出，眾人再驚。

    三到五倍啊，那是什麼概念！

    那豈不是意味著，如果一個人本來需要用四十年才能踏入神通境，而只要他能從一開始就呆在有靈脈的地方修煉，那麼四十年就能縮短為十幾年，甚至……七八年？

    按照這個方法計算的話，如果一個人十歲開始正式修靈，本來可以在五十歲時踏入神通境，結果他找到了一處靈脈，然後他在二十歲左右就踏入了神通境？

    時間意味著什麼，年輕又意味著什麼，大家心里都無比的清楚。

    常人壽不過百年，修靈者常年吸納天地靈氣鍛造己身，肯定是比普通人要強大了許多的，但是在壽命上，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優勢。哪怕修靈有成，也頂多是讓自己衰老的慢一些而已，卻也不過就是能活個一百來歲。而且一旦到了五六十歲的時候，人的氣血便為之衰弱，想要再進步，將會難如登天。

    比如闞廣，他雖然很早就踏入第十重靈神境界，達到了普通修靈者的巔峰，但是因為遲遲無法找到踏入神通境的‘門’徑，過了五十歲之後，他便自知此生無望了。

    剩下的歲月了，他即便修煉的再怎麼努力，也充其量就是維持住自己的境界不跌落、能比普通人多活個二三十年罷了！

    只有一步踏入神通境之後，經過逆天改命，修靈者的壽命才會延長到三百年左右。

    那麼，如果闞廣能從一開始就呆在一處有靈脈的地方修煉，把踏入第十重靈神境界所用的時間縮短上個十年八年，在五十歲的關口到來之前，他豈不是就會多出個十年八年的時間來追求神通境？

    如果真是那樣，傻子都知道，他踏入神通境的機會就會突然增加許多！

    而如果真像劉童武所說的那樣，哪怕只是一處普通的靈脈都能讓修靈者只用十年就完成本來四十年才能達到的實力的話，一個二十歲左右就達到第十重靈神境界的闞廣，他的修靈前景，又該是怎樣的光明？

    所以听到這里，眾人吃驚之余、震撼之余，彼此對視一眼的時候，臉上都是不由得生出一種‘艷’羨的神情。

    對此，李昂、李素蘭等年紀輕輕就已經晉身神通大師的還好，像闞廣和劉童武、公羊旭等人，則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感慨和無奈。而且這個時候，杜雨也是輕輕地嘆了口氣，低下了頭去。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劉童武卻又繼續說道︰“但那只是對于普通修靈者來說的，對于某些特殊的天才……這麼說吧，我在外游歷期間，就曾經提說過不止一個的例子。那就是，在那些佔據了靈脈的強大宗‘門’里，曾有人在十四五歲的年紀就已經晉升神通境了！

第一三章 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強大的宗‘門’？

    或許對于絕大多數普通修靈者來說，這都是一個無比新奇的話題，但毫無疑問，對于此刻坐在李氏祖宅後‘花’園內參加神通大師會議的這些神通大師們來說，這卻並不是一個什麼新鮮的話題。

    劉童武和賀蘭豐，都是多年的神通大師，他們對于這個話題的了解程度自然要深入許多，但是諸如李昂、杜雨、李玄感等新晉的年輕一輩神通大師們，對此也並不是一無所知。

    比如李昂，他在成為神通大師之前，就已經從闞廣老爺子那里或多或少的听到了一些有關青州之外的世界的消息，而後來去了賀蘭州，並順利突破為神通大師之後，他又從李季蘭、賀蘭牧等人那里，得到了更多的相關消息。

    據說，在包括青州、賀蘭州，以及位于青州東部、賀蘭州東北部的北雲州這三州的地界之外，這個世界還有無窮大。而事實上，這一片擁有億兆人口、幅員遼闊、卻只是被外界人不屑地稱呼為“北三州”的地方，不要說在這個不知邊際何在的龐大世界上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塊地方了，即便是在大周王朝之內，也向來都被認為是一片荒蠻之地。

    因為這一片廣袤的地域，遠自萬年、甚至更久以前，就已經徹底衰落了。

    在這里，此前或許也曾出現過強大的宗‘門’、蓋世的強者，但是在兩萬年以前，當嬴帝領導的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人類修靈者與妖獸之間的大戰最終以人類的慘勝而結束之後，這片土地上強大的宗‘門’便開始一一衰落下來，蓋世的強者們也一一隕落，而尚未徹底衰落的，也紛紛遷出了北三州，另覓福地開闢根基。

    此後萬年，這片土地上再也沒有能夠令人信服的真正強者出現。在“北三州”，神通大師，已經是人上人，是這片廣袤之極的地域上最最巔峰的力量。

    但是，據說出了北三州之後，即便只是在大周王朝的其它地方，神通大師都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巔峰武力。在外面的世界里，有很多強大的宗‘門’，在那些宗‘門’之中，有很多都擁有著比神通境還要更高的修靈傳承。

    在賀蘭牧和李季蘭的口中，那些獲得了更高修靈傳承，並取得了更高的修靈實力的人，才是真正的陸地神仙。

    據說，他們的實力比神通大師還要強大了百倍、千倍！

    劉童武說道︰“上次李昂賢弟特意到丁香城去拜訪我，那個時候我告訴李昂賢弟，說在神通境之上，還另有境界，但具體是什麼境界，我自己也不知道，但其實，那並不是真話。因為在當時，我已經察覺到李昂賢弟在未來十余年內，將會很有機會‘摸’到神通境的‘門’檻，所以不想擾‘亂’了他的心神。”說到這里，他轉過頭來，用略帶歉意的眼神看向李昂。

    李昂見狀卻只是微微一笑地擺了擺手，表示事情已經過去，不必再提，他心里也不在意。

    事實上，在劉童武那里沒有得知的東西，他後來在賀蘭州與賀蘭牧暢聊的時候，已經從他口中又得知了不少。

    此時，劉童武果然道︰“其實據我所知，修靈一途本無極限，在普通修靈者之上，有神通六境，在神通六境之上，還有先天之境，而先天之境的上面，據說還有萬象境。甚至在萬象境的上面，還有境界！當然，我也只是知道這些名字而已，先天之境是怎麼回事？萬象境又是怎麼回事？萬象境的上面，又是什麼境界？這些問題，你們可不要拿來問我，因為我也不知道。而且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了！剛才說的那些，只是我剛剛突破神通境的時候外出游歷的那兩年里得知的一些東西。因為我不願意加入別的宗‘門’，所以更細節更詳細的東西，就實在是不得而知了。”

    眾人聞言，不由紛紛笑起來。本來正準備開口詢問的楊行雨與李玄感等人，話還沒出口就被堵了回去，這會子也是不由得搖頭而笑。

    說起來，劉童武雖然知道的比他們要多了不少，但說到底大家是坐井觀天，他也只是盲人‘摸’象而已。他的所知所得，也並不會就比其他人多了太多。

    這個時候，倒是一直沉默沒怎麼開口說過話的李季蘭忍不住開口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我有件事想要請教劉先生，其實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百思不得其解的。”

    見劉童武抬手示意了一下，她又繼續說道︰“為什麼咱們青州、賀蘭州等三州，會跟外邊有那麼大的差距？為什麼以咱們三州之地，地域如此廣大，人口如此眾多，卻居然連一個像你所說的那樣的強大宗‘門’都沒有？而且，一直以來讓我不解的是，咱們這片地方沒有什麼強大的宗‘門’也就罷了，怎麼外面那些強大的宗‘門’也從來都不願意‘插’足此處？難道說，那麼大的一片地方，那麼多的人口，就沒有任何能夠讓外界那些強者們心動的地方嗎？”

    听到這個問題，剛才還面帶微笑的眾人也是不由得一個個收起了笑容，臉上不知不覺就多了些嚴肅的神情。

    李季蘭所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又何嘗不是讓他們也困‘惑’至今的？

    所謂北三州，就算是自己內部再弱，那些只是那麼大的一片地方和那麼多的人所形成的基數，難道就不該有人多多少少的表示覬覦一下麼？為何這麼多年來，除了本地偶爾誕生的這些神通大師們之外，外界的那些強者，竟是不曾听說過有哪怕一個人願意來？

    听了這個問題，劉童武遲疑了片刻，突然問︰“在座諸位，有誰是和我一樣，曾經到北三州之外去游歷過的？有麼？”

    李季蘭聞言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曾經出去過，我去過白‘玉’京等幾處地方，在那里也見到了一些人和事，甚至還‘交’下了幾位朋友。剛才問您的這些問題，我也問過他們，但是，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他們只是說，古老相傳，北三州就是北三州，那里就是一片荒蕪之地，所以沒有什麼人願意去。”

    劉童武聞言點了點頭還沒說話，賀蘭豐已經開口道︰“我也出去過，而且在外面呆了足足十年。所以，雖然所知也不多，不過剛才那幾個問題，我倒還真是可以解答一二。既然李族長想知道，那我就說說。我說的不對的，再請劉兄糾正，如何？”

    听賀蘭豐自己說曾外出游歷十年，劉童武當即擺手，道︰“不敢不敢，我所知的不過是些皮‘毛’罷了！賀蘭賢弟，你來說！”

    賀蘭豐聞言點點頭，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緩緩地開口道︰“怎麼說呢，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那麼，就從李族長剛才所說的所謂荒蕪之地開始好了。所謂荒蕪之地，什麼是荒蕪之地？”“據我所知，至少是賀蘭州和青州兩地，都是人杰地靈之處，這里物產豐饒，人民安居樂業，人口滋生繁衍，輻輳前後相連，雖然不一定會比白‘玉’京等地繁華，卻也是一等一的安樂之地、豐饒之所。”“那麼，這些東西，難道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就算此前不知道，這萬年的時光下來，他們的眼楮又不瞎、耳朵也不聾，他們還會一直不知道？那麼，為什麼這樣一處豐饒之地卻被他們成為‘北三州’，被認為是荒蕪之地，連來都不願意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