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言語交鋒 在看到嚴四海第一眼的時候,王越就很自然的忽略了其他的東西,本能的感到了這個老人身上氣血的厚重和澎湃。明明已經是個六七十歲的人了,皮包骨頭的像個老農,可偏偏他身上的氣息卻深沉的如同黑暗中的潮水一樣。隨著他的呼吸,漲落隨心。 而類似於這種的現象,王越也只在蘇明秋的身上見到過。哪怕這種感覺事實上其實還差了蘇明秋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但這也恰恰說明了,對方在內家拳術上的造詣實在是已經到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境界。以至於從他身上流露出來的那種氣質,已經是和蘇明秋本人是有些相近似了。 「要不是我的精神敏銳,感到了對方看過來的目光,只怕光憑我的感覺還發現不了他的存在。難怪七叔在提到這個人的時候,也有頗多讚譽之處!只可惜,現在我和他之間已經是敵非友,不可能再有緩和的餘地了。」 王越的目光如電,毫不掩飾的在嚴四海身上來回掃過。眼神中不由閃過幾分可惜的神色。「這樣的大高手,不知道今天要是被我打死了,能對我有多大的好處?」 嚴四海無疑是個真正的高手,但他到底有多厲害,事先沒交過手,所以王越也不可能知道。眼下是雙方第一次見面,彼此之間的深淺,只能通過一些經驗來判斷出個大概,但即便如此,只從這個人身上內斂的幾乎沒有一絲一毫外洩的氣血,王越就有足夠的把握知道今天自己應該是碰到了一個勁敵。 拳法裡雖然一直都有老布益筋骨為能的說法,可唐國的內家拳,搬運氣血,擅長養生,很多的拳師和武師其實都是保養的行家。每日采氣練氣,食補藥補,對身體的保養簡直無微不至到了極點,是以這種人即便體力已經過了巔峰,年紀越來越大,但卻往往都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保持住巔峰時候的體力。就算下降,也比一般練家子要慢的多得多。 而功夫一旦練到了上乘境界之後,內家拳的練法就已經不再是苦練二字所能囊括的了的了,不但開始涉及到某些精神層次的運用,並且一口氣越練越精純,已經算是走上了由後天逆反先天的道路。其間的種種變化,就是打破人體生理極限的過程。 是以像是嚴四海這樣的人物,如果王越沒有估計錯誤,那他現在其實就已經算是踏進了這個境界了。換言之,這其實就是「入道」了! 如同這種層次的高手,不論是放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最頂級的那一小撮人。面對這樣的敵人,哪怕是王越也不敢說有絕對的勝算! 就好像之前王越緊趕慢趕的找到蘇雨晴的時候,在一旁觀戰,如果不是他習慣性放出精神力監控四方,他也發現不了早就躲在了一旁的嚴四海。而事實上現在王越的功夫,已經走出了自己的一條路,精神融匯於拳法之中,緩慢滲透交融,心意純粹的越發就像是一塊無瑕的水晶,平時就算不依靠精神力,五感也變得異常敏銳。別說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是遠處有人看了他一眼,只要稍稍心懷那麼一點惡意,他也能立刻警醒,有所反應。比起單純運用精神力的時候,更加得心應手。 這種狀態用蘇明秋的話講,這就是內家拳中「心如明鏡」的境界到了。一副心思,玲瓏剔透,彷彿明鏡高懸在頭頂,不論是與人交手還是日常生活,時時刻刻都讓你的心不被矇蔽。到了這種境界的人,幾乎是不可能被別人暗算偷襲的,對方只要一有動作,他就可以瞬間反制,須臾間縱越飛撲,三十步內殺人如同割草。 但就是這樣,王越卻依舊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這個嚴四海的蹤跡!由此可見,這人的功夫究竟有多高! 「江湖事江湖了?你徒弟死的時候,你就在這裡了,你要是真心想救她一命,那也未必真就辦不到吧?既然是這樣,你又何必這樣假惺惺的自說自話。莫非是動手前,還要先給自己找個理由不成?」 王越看著嚴四海,臉上的表情漸漸的冷了下來。雖然知道對面這老人絕對不好惹,是個勁敵,但他說話時卻仍舊沒有一點兒的顧忌和示弱,反倒是精神一下子就亢奮了起來。 以至於就連站在她身邊的蘇雨晴都可以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種躍躍欲試的味道。當下立刻就知道,這傢伙的老毛病肯定又犯了。就好像今天早上對待趙潯那一幫人一樣,嚴四海這老頭估計也已經成了他的目標。 而事實上,蘇雨晴的感覺也真的沒錯。嚴四海的出現,固然是讓王越吃了一驚,警惕心暴漲,但也與此同時令他的心意一陣狂飆。見獵心喜的感覺,簡直忍都忍不住! 不過,他雖然很想在這時候,一擊必殺,打死了嚴四海了事,可真正操作起來,卻不能太著急了。因為像是嚴四海這個年紀的人,早就已經是歷盡滄桑,經歷過無數是非的存在,不但江湖經驗豐富無比,就是心思也比任何人想像的沉穩的多。 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鷹難拿,這句老話可不是說說就算了的。 就像是他剛才說的一樣,當時蘇雨晴打死燕子的時候,彼此間交手雖然電光火石,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可要是嚴四海想救徒弟這一條命,卻也不是沒有機會。只要他肯出手,甚至於就算有王越攔著,也未必能攔得住他。 畢竟他們兩個人的目的是不一樣的,一個要救人,一個卻是要保人。這麼一來,即便彼此間會有短暫的交手,卻也絕不會糾纏不休,最大的可能就是同時出手,分開以死相拚的蘇雨晴和燕子兩個人,轉回頭再相互對峙。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燕子的死,未嘗沒有是嚴四海故意放縱的可能。 能救卻不救,要麼是真心對王越有顧忌,覺得自己出手沒有用,要麼就是有意為之。 並且這種可能還不小。畢竟燕子這女人的脾性,這麼多年也實在是給他惹了不少的麻煩……。 如今又和蘇雨晴結下解不開的大仇,面對著她背後的蘇明秋這尊大神,估計嚴四海也有些撓頭。 一來是自己徒弟有錯在先,理虧。 二來,也是心裡對徒弟的失望達到了極點,心灰意冷。 所以,這位老人家乾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徒弟被人打死! 然後他在現身出來,一碼說一碼,徒弟已經死了那自然先前的恩怨就沒了。但作為師父,殺徒之仇當然也不能不報,一番話說出來,理也有了,再出手就沒了顧忌。 當然了,以上這些東西,其實都是王越自己想出來的,嚴四海到底是怎麼個想法,他不知道,也不關心。他說的這番話,事實上也只是一種攻心之策。 因此從他叫破嚴四海的行藏之後,他和嚴四海兩個人就已經知道,他們之間這一戰是不可避免的了。之所以還要面對面說上這麼多話,究其根本實在是雙方還在互相試探之中。 一方說江湖事江湖了,一方就說你能救卻不救,別有用心,你有來言我有去語,雖然還沒動手,但實則暗藏機鋒,言語間就已然先較量了一記。 互相給對手施加了一次心理壓力。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你就是王越吧,最近我對你的名字,可是聞名久矣。不過,年輕人到底是心高氣傲了一些,但這不是你不尊重前輩的理由啊?以我的地位,就算是蘇明秋在這裡,也只能是平輩論交,難道他沒教過你,修武先修德的道理麼?」 聽到王越這麼一說,剛才還是心平氣和的嚴四海突然臉色一變,面沉如水。身上的氣息頓時水漲船高,恍如潮水般瀰漫開來。氣勢節節攀升之下,他那瘦小的身子,一瞬間竟似化作了一尊頂天立地的巨人也似,磅礴的氣機一下就把王越籠罩了進去。 見死不救,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聽的詞,更何況不救的這個對象還是自己的徒弟。雖然王越的說法未必是真的,但嚴四海卻不能讓這個說法傳出去。 畢竟有些事是好說不好聽的。 何況他還有一個徒弟,褚衛和燕子之間的感情極好,真要聽到這些話,只怕他們師徒之間以後的相處也不會太好看了……。 所以,嚴四海這一發怒,也很正常。並且突如其來這一下,他氣勢暴漲,也存了震懾人心的想法。 如果王越真的像表面這麼年輕,真是個連二十歲都不到的年輕人的話,因為經驗不足的緣故,被他這麼一來,說不定真還就被震住了,到時候,任他本事再大,沒交手,就要示弱,如此這般勢必就會失去先機。 而對於他們這種境界的人來說,真正交手之後,也不會像一般人一樣打上幾十上百招,沒完沒了,而是勝負生死就在那一轉念的功夫。 功夫越高,搶佔出手的先機就越重要! 一旦失去這個機會,就算是王越想要扳回局面,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
第七百九十一章江湖事江湖了 「這也許是我學的太雜的緣故吧。你也知道,我沒和七叔練拳之前,學的是這邊兒的格鬥技,耳濡目染之下,不論是理念還是實戰,都和你們有些不同的……。」聽到蘇雨晴這麼一說,王越不由一笑,也感到有點兒不好意思,連忙找個理由來推脫。 畢竟他身上的秘密是不能說的,這也是蘇明秋為人厚道,若是換了別人,眼見著他的功夫進展這麼快,短短兩三個月就練到了這種地步,又有哪一個能不好奇?不千方百計來尋根問底的? 而蘇雨晴則是純粹的因為自身見識有限,身在海外日不落與唐國武道的圈子幾乎沒有什麼接觸,所以儘管也覺得王越的功夫進步的實在太快,疑問不少,但總歸也沒往別的地方的去瞎想。真的只道這是王越天賦異稟,與眾不同的緣故。把蘇明秋的這套說辭,全盤接受。 「嗯,也只能這麼解釋了。」蘇雨晴聞言點點頭,但臉上的表情卻似乎又有些猶疑不定的樣子:「不過,西方的格鬥術我也沒少見識,以前我們學校的格鬥社三天兩頭來踢館,我和他們交手時也沒覺得有多厲害啊?」 王越搖了搖頭道:「那是你沒碰到真正的高手。西方的格鬥技一樣是從戰爭殺戮中演變出來的,歷史同樣的悠久,它和我們唐國的拳法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於文化底蘊上。所以才會衍生出了不同的體系和觀念。就好比我所在鐵十字軍這個流派,裡面很多的東西,其實和我們的功夫都是共通的,練到大師級的高手,就如同把拳法練到了由外而內的地步,是很可怕的。只不過這一派的功夫對於練習者的體魄素質要求很高,一味的打熬身體,追求實戰,如果身體跟不上消耗,那就一輩子沒辦法練到最上乘的地步了。反之我們的拳法,先練先養,然後才是打,這才是可以長久發展最核心的東西,不至於把自己練著練著就練廢了。像你的功夫,只要按照我說的堅持練下去,純粹心意,等你徹底明白了剛柔轉化的奧妙之後,就差不多相當於這邊的格鬥大師了。」 「而且你基礎的東西比我好,到了那一步後,再要練拳,進步就快了。」王越平時很少說話,今天卻彷彿來了興致,一反常態一下說了好多:「不過我還是要強調一點,西方的格鬥和唐國的拳法,就好像武術中的外家和內家,練法雖然不同,可到了高深處卻是殊途同歸。所以你千萬不要小看這邊的功夫,真要碰到了那種大高手,你只怕連一招都接不下來。」 「像前段時間,我碰到的那個小鬍子……。」雖然心裡一直懷疑這個人就是阿道夫先生,但畢竟還沒有百分百的確定,所以在提到這個人的時候,王越還是用了小鬍子三個字來代指。 「他的格鬥技只那一手捶法就已經練的令我自愧不如了,且打法剛猛,震盪成圓,就很有一股子咱們拳法中的內家味道。碰到這種人,你根本不用打,還是有多遠跑多遠的好。」 作為當天事件的親歷者,蘇雨晴當然也知道這個小鬍子男人,但卻是頭一次從王越嘴裡聽到這樣的評價。聞言之下,不禁怦然心動:「既然這樣,那我用不用也去練練這邊格鬥的功夫?」 「那可不行,你的功夫按部就班,是你爹手把手教的,他肯定有自己的一套步驟。就算是我,也只敢教你這種純粹心意的法門而已,你要胡亂瞎練,那就等於在一碗飯裡摻了一把沙子,那還怎麼吃?如果真的感興趣,等以後,拳法入道了再說吧。」 「什麼是入道?我怎麼感覺你現在懂得比我都多,到底我爹都教給你什麼了?我怎麼覺得咱倆練得根本就不是一門功夫呢!」蘇雨晴皺了一下眉頭,顯然對王越說的話還是有點不明白。 「這是道家的說法。最近看了幾本七叔收藏的道經,不知不覺就受了點影響。」王越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其實就是拳法入化,功夫有了自己鮮明的個人特色,走出了前人的藩籬的意思。入道了,你的拳法就是你自己的了。你看古代的那些道士,一個個為什麼都要披髮入山,遠離紅塵苦修,目的不就也是為了這個道麼。」 「嘁!這世界上的道士多了,照你這麼說他們都是高手?況且你這話說的,實在前言不搭後語,拳法入化又和道士有什麼關係了?」蘇雨晴眉頭皺的更緊。 「怎麼沒有關係?道士求道和我們練拳入道的道理是一樣的,只不過他們求的長生之道,我們求的是以武入道。況且你忘了你們蘇家的拳法,也算得上是道家嫡傳,真要練到打破藩籬,別開生面的地步,事實上就等於是道士入了道。」 說話間,王越忽然從地上長身而起:「至於你說道士是不是都是高手,那肯定不是,但我敢說入了道的道士十有八九都是真正的高手。就算不是,有了這個底子,花點時間練練,用不了多少時間也能練出來了。而且這些人,練氣入手,一旦入道,那在古代就可以被稱為真人了,可不僅僅是拳法武功厲害,有些神異之處是沒法說清楚的。」 蘇雨晴撇了撇嘴道:你這種說法,就有點兒迷信了吧。練拳練氣,那都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可要練出什麼神異神通的,那就未免有些太不真實了!」 王越呵呵笑了笑,隨後眼神朝遠處慢悠悠的瞥了一眼,「你覺得不真實也對,但這可不是迷信。不過我這麼說,空口白話的也和你說不明白,有些東西總歸還是要親眼見到才能讓你相信。拳法武功一旦入了道,那有些東西就是可以被稱之為術了的。和道術一樣,武術的術。」 「哦,聽你話裡這意思,你應該就算是拳法入化了吧?那乾脆給我演示一下,讓小女子我開開眼界吧!」蘇雨晴聞言,心中一動,臉上頓時就流露出了幾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 「王越這人平時可是沒有這麼多話的,雖然是在指點我功夫,但此時此地,不是應該早早離開才對麼?」 一瞬間,蘇雨晴就猛地覺察出了王越言語中的有些不正常的地方,然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果然就見到王越此時的眼神冷厲,一雙眼睛已然眯成了一條細縫。 深知道他脾性的蘇雨晴,頓時馬上就知道,有事了!! 「開眼界還不容易,拳法入化的人雖然不多見,但正好現在眼前就有這麼一位。怎麼樣?老前輩,你也來了好一陣子了,難道打算就這麼繼續待下去,連面都不露一下麼??」王越嘿嘿的笑著,前半句聽著還像是在和蘇雨晴說話,可後半句緊接著話鋒一轉,立刻就把聲音沉了下來。 卻是早就發現了不遠處的林子裡藏著一個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才開口叫破。 「咦?果然是江湖水後浪推前浪,我屏息凝神本以為可以瞞過去,卻不想倒是貽笑方家了。」眼見著自己的行藏已經敗露,林子的那人不由哈哈一笑,一轉身就從一棵合抱粗的橡樹後面走了出來。 而且這人一邊走一邊說,言語之中對於王越也是充滿了讚歎:「好一個以武入道,武術之術!!」 「我輩習武之人,這一輩子孜孜以求,可不就是和道士一樣求的就是這麼一個道字麼。不過道在眼前,誰都能求,但想要入道卻又是何其之難呀!老頭子我活了六七十歲,遇到的這等人物也不過寥寥數位,而在這其中尤以小兄弟你的年紀最輕。當真是後生可畏!」 「不過,江湖事江湖了。我雖然十分不想和你這樣的年輕豪傑為敵,但你身邊的這個小姑娘殺了我的徒弟,我要不出面討個公道,那我嚴四海這張老臉以後就再沒地方放了。」 「你就是嚴四海。」 似乎早就猜到了這人的來頭,王越對於面前這個老人的自報家門也是沒有一點意外的意思。只是點點頭,雙手抱了抱拳,依足了該有的禮數,然後便朝前一步站在蘇雨晴身前,朝著對方仔細的打量了一番。 嚴四海的身材不高,還有些駝背,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棉布褂子,顯得有些肥大,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黝黑,佈滿了一道道的褶子,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那種祖祖輩輩臉朝黃土背朝天終日務農的老漢。不怎麼起眼,但絕對令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這個人的眼睛,很亮很亮,哪怕始終耷拉著眼皮,也擋不住他眼中的精光。人雖然黑瘦黑瘦的,可皮膚下面卻依稀湧動著一股子淡淡的紅光,一起一伏,宛如潮汐漲落。這是他體內的氣血,隨著呼吸的頻率在不斷湧動的結果。 哪怕人已經是瘦的皮包骨頭了,可他給人的感覺卻是一點兒都老邁,精幹如鐵,精瘦的就像是一口插在刀鞘中的老刀,歲月雖然腐朽了外表,但不起眼的刃口卻依舊鋒利如故。 尤其是這時候,他一說話,整個人的氣息就彷彿一下子全都醒了過來,相隔幾十米外,都給了王越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真是個高手!恐怕比洪老二身旁那個周長虎還要厲害一些!!」 |
第七百九十章正常人練不了 「以外形練內神?這個我知道啊,咱們的拳法不就是走的是由外而內,繼而內外兼修的路子麼。」聽到王越這麼一說,蘇雨晴點了點頭,但心裡卻愈發的不解起來。 蘇家的拳法脫胎於六合大槍,練拳如練槍,這本身就是一種形,講究的是由外三合整合通身,再了悟內三合之變,做到心、意、神、氣、力、勁、最終合於一處,不分內外彼此的地步。但是拳法這東西,以動為根,即便是站樁時,其實渾身上下也是在動,只不過是從大動變成了小動,微動,而絕非不動,蘇雨晴不明白王越說的這個以外形練內神,是怎麼在打坐中實現的。 「嗯,意思差不多,但其實還是有點區別……。」王越摸著下巴想了想,似乎在考慮該怎麼和蘇雨晴把這個問題說的更清楚的一些:「舉個簡單點兒的例子吧,你剛才和燕子交手時,你覺得她的蛇形練得怎麼樣?」 「還行吧,至少我覺得是很難纏的。如果不是最後那一下,靈感爆發,只怕再來一次,我也未必能贏得了她。」想到之前的一幕,哪怕是到了現在,蘇雨晴都忍不住渾身一抖。有些不敢相信,今天這一戰,竟是自己以一對二,最後還贏了!! 而事實上,在她眼裡燕子的拳法的確也練得非常不錯,一手蛇形幾乎練到了神形兼備的地步。不管是放到哪都足可以稱得上是個高手了。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功夫是七叔一手教出來的,這麼多年按部就班的走下來,沒有走一點兒歪路。只從這一點上講不論是底蘊還是潛力,其實都比燕子那個女人強的多的多。而你之所以會生出『再來一次,未必會贏』的這種想法,追根到底也只是你和人交手的經驗太少的緣故罷了。」 「燕子的蛇形,練的偏了,只知道一味的追求奇詭陰毒的變化,卻忽略了蛇形蛇主飄纏、氣沉連綿的根本,所以她的拳法其實潛力已盡,以後也沒什麼太大的進步可能了。與其相比之下,我以前碰到的那個安布羅,他的蛇形……嗯,姑且也算是蛇形吧,就已經把自己練得如同一條真的蛇一樣了。明明還是個人,可打起來身上卻有了幾分叢林蟒蛇的特性。而這個就勉強可以算是以外形練內神了。」 「這個道理我明白,可是我不明白你要我怎麼在靜坐中以形練神?」 「看來還得給你演示一下,有些東西我現在也說不太明白……。你既然沒法子從呼吸入靜,那就只能通過施加外力的手段來逼著自己進入這一步了。」 對於蘇雨晴的疑問,王越明顯是有些撓頭,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去說,最後只得一面說話,一面將搭在膝蓋上的那隻手往下垂了垂,以食指和中指輕輕點在地面之上:「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問為什麼,你只要像我這樣擺好姿勢,以這兩根手指觸地,然後放鬆身心,務必渾身上下大松大軟……。這時候,你就可以用意在這兩根指尖上了,注意不要用力,要用意。」 「那種感覺就像是你喝多了水,要上廁所,但又偏偏不能去一樣。意如火燒氣自生,意到了氣就到了,這就是意與氣合。你全身都鬆軟,氣息自然平和,這時候卻只有指尖一處著力,慢慢的體會這種感覺,用意要慢,越慢越好,然後去一點一點的增強它……,一直到你忘卻一切,心中只有這股意的時候,你就算是入門了。」 「好了,我也就能這麼解釋了,再要說的多了,反怕亂了你的心思。只要按照我剛才說的那麼去做,半個月的功夫,就應該可以讓你的心意純粹下來了。而以你的功夫,只要心意精純,那這道檻就也算過去了。到時候你身上的傷估計也該好的差不多了,一來二去,自然功力大進。」 王越說的簡單,但實際上他剛才教給蘇雨晴的這個竅門,正是劍器青蓮本身糅合各家之長,尤其是蘇明秋的拳法武功推演綜合而來的。其主要目的,就是鍛鍊心神,純粹心意,是一種可以真正強健人身精氣神三寶的法門。 而且這裡面還借鑑了蘇家秘傳陰符七術的理念,存志養神,也算是和蘇雨晴所學一脈相承,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的壁壘。 不過,王越這時候也只是因材施教,並沒有把所有的東西都教給蘇雨晴。因為蘇雨晴和他的練法不同,有些東西甚至是南轅北轍,知道了太多,對她非但不是什麼好事,反倒很可能會因此亂了心意,得不償失。 「就這麼簡單?只是單純的用意?」蘇雨晴聽罷,眨了眨眼睛,言語之中似乎顯得有些失望。 「這還簡單?不簡單了。只這一步的功夫,如果我不說清楚,就足夠一般人練一輩子了。」 王越哈哈大笑:「你以為這是什麼?能純粹心意的功夫,這在過去,可全都是各家各派的不傳之秘,稍微流傳出一點兒來,都會讓人搶破頭的。」 「我總覺得你是意猶未盡,這東西應該還有後續的功法。你的功夫進步的這麼快,不會就是因為練了這個吧?」 一直對王越的功夫為什麼會進展的這麼快,百思不得其解的蘇雨晴,忽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整個人的精神一下就振奮了起來。 「呵呵,呵呵。你要真這麼想,我也不否認。因為這東西本來就是七叔教我的,只不過被我因地制宜的修改了一下,變得更適合自己罷了。不過,咱們練得雖然都是同一套拳,但練法不同,打法也不同,所以我的東西你想練也練不了。就是剛才和你說的這些,還是我根據你現在的情形,臨時改動的,之所以只讓你練意,而不是練氣,就是不想你邯鄲學步,害了自己。」 「嗯!似乎有點道理。」蘇雨晴低頭想了想:「我爹以前好像也和我說過,你這個人天賦異稟,筋骨皮毛仿若天生般的堅韌無比,又心硬如鐵,所以我們蘇家的六合拳到了你手上,已經變得和從前大不同了。你的拳法,正常人是很難練的……。」 |
第七百八十九章以外形練內神 「不是不影響練功,是教你換個方式來練。」王越目光抬起來朝著道路一旁的橡樹林飛快的掃了一眼,「你既然已經打出了那一拳,那就已經摸到了這個境界的門檻,而有了這個基礎,所有變化也就有了痕跡可循。現在你受傷,不好發力,正好可以藉著這段時間,來好好揣摩一下。我教你的這個竅門,不用腿,只用手,正合你用。」 一句話說完後,王越又朝前走了幾步,來到距離河畔不遠處的一處平地。這時節,雖已是秋高氣爽,但一過了上午十點,頭頂的太陽卻仍舊是酷熱無比,如果不找個合適的地方,這無疑會讓受了傷的蘇雨晴更加難受。 好在這裡不遠處就是河,岸邊還生長著大片的蘆葦,微風習習,天然就帶著幾分清涼。 只要避過直射的陽光,體感還是很舒服的。 「那敢情好!我正愁回去沒法練功,會耽誤事呢。」 蘇雨晴一瘸一拐跟著王越來到平地一側的樹蔭下,站定了腳步。 「你控制一下發力,再打一拳給我看看。」看見蘇雨晴一臉雀躍,王越點點頭,朝後退了兩步,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好!」蘇雨晴面色一整,先來了一個深呼吸,然後微微闔眼仔細的想了想,然後突然一睜眼,整個人身上的氣勢頓時變得凌厲,絕然。啪!的一拳朝前搗出,勢如利箭離弦。 「不行,我已經把握不住當時的那種感覺了。這一拳雖然比以前有了一些進步,但力道還是太剛了,不夠柔……。」 一拳收回來,耳畔還在迴響著拳頭破開空氣的清脆聲音,蘇雨晴卻皺緊了眉頭,一臉的不開心。 事實上她因為腳傷的緣故,一切發力都不能太過劇烈,所以這一拳打出來的時候,也只有她平時練拳的三分力左右,但儘管如此卻依然可以聲隨手出,打出這種乾脆利落的勁兒,這對絕大多數的練家子來說,已經是可望而不可及了。 但蘇雨晴卻對自己很不滿意。聲隨手出是典型的外家打法,講究的就是力道剛猛幹脆,練得是肌肉,筋骨,但真正的內家高手卻是剛柔轉換隻在一念之間。尤其是她蘇家這一脈的拳法,先外練後內煉,追求的是內外合一的兼修。 她剛才那一拳,雖然威力不小,可說到底卻依舊是外家的打法,和她之前與燕子交手反敗為勝的那一拳比起來,簡直連個零頭都不夠。 王越仔細看著蘇雨晴的動作,點點頭,也不多說,只招了招手,然後居然就原地坐在了地上。盤膝,豎脊,端正頭顱,一隻手掌心向內微微合於肚臍之上,另一隻手則從一側的膝頭自然垂下,把食指與中指按在了地上。之後,他便保持這個動作一動不動了……。 慢慢的,甚至就連口鼻間的呼吸都開始若有若無起來! 蘇雨晴圍著王越轉了兩圈,不錯眼珠的看了半天,眼中的神色卻顯得越來越迷惑,眼見著這時候的王越這一坐下去,整個人就像是成了一座木雕泥塑,不由得張嘴就要發問。但好在這時候,王越已經先她一步開了眼睛……。 「怎麼樣?看清楚我這個動作沒有?你腳腕受傷,站不得三七步,練不了動功,那就不妨試一試我這個靜坐的法子,說不定對你會有奇效啊。」 王越盤膝於地,臉上微微一笑。莫名間,就給了人一種安靜祥和的味道。 「這不是打坐麼?我以前也和我爹學過,不過姿勢和你這個卻是不一樣。難道你想讓我練氣?」蘇雨晴臉上的疑惑依舊未減分毫,反倒是說話間越見猶豫了。 要知道打坐練氣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唐國的道家道士最常見的修行模式,但放在拳法中,一般的練氣卻是要通過站樁來進行的。 「對,就是打坐。不過,我這個坐法和七叔的那種又是不同。他那是練氣,我這是練意。」 「練意?」 「對!」 「那這是一個什麼道理?」蘇雨晴歪頭想了想,還是沒想明白。乾脆也坐下來,模仿著王越的動作,來了個照貓畫虎。 「你現在的功夫,已經到了將要蛻變的門檻,但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對心意的把握還沒有純粹。我這個法門,就是要讓你收攝氣血,斂住心意,就好像大壩蓄水,慢慢的積累,等到時候一到,自然開閘洩洪,一去千里,自然什麼障礙都沒有了。」王越也不藏私,開口就把這裡面的門道講了出來。 「你平常練拳時大動,和人交手時也是大動,哪怕是站樁時其實也是在動,只不過是由大動變成了微微的動而已。但我現在要你不動,不論是肌肉,筋骨,韌帶等等一切,都不要動,需要動的只是你的一個念頭。」 「蘇家的拳法最重心意,所以到了上乘的境界,一應打法就和初學時有了很大的變化。你現在就處在一個內外交接的過程中,外三合形於整力,如果按部就班的去練,又有七叔時刻指點,你要跨過這個坎兒,其實有個一年半載也就差不多了。但經歷了今天這件事,你整個人的心態都變了,再要按照以前的進度,未免就有些不合時宜了,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心思沉下來,感受你內心深處的自我,就如同沙裡淘金一樣,想要純粹心意,就必先摒棄其餘的一切雜念。」 「你坐下來後,如我這般擺好姿勢。先調整呼吸,使之慢慢變得悠長,不使斷絕。記住這不是練氣,只是呼吸,一呼一吸,初時任其自然而然,隨後緩慢施加意念,用心意卻調節,讓它遍佈周身上下,最後融入血脈之中。」 「到了這一步,就是開始拿捏氣血了。你這樣的呼吸,最終一呼一吸都如同絲線,心意跟隨,一點一點的催動氣血。整個過程就好像是水乳交融,不需要強迫。只要能做到這一步,你的心意就能被慢慢的打磨純粹,氣血一動,心意相隨,再要和人交手時,再剛猛的力道也能斂住鋒芒,不使外洩一分一毫。」 「我試一下。」蘇雨晴聽得明白,慢慢揣摩了一陣子,隨後便按照王越的說法,放慢呼吸,純化心意。 但是只看到她一閉眼,王越就打斷了她下面的動作:「不對,你這樣不行。你的心思還是有些亂了。看來心態變了,固然是件好事,但也讓你失去了平常心。心思一亂,怎麼坐都不行。這樣吧,你呼吸的時候,先放鬆全身,以外形練內神。」 |
第七百八十八章何必當初 她這一蛇矛短刀下去,竟然力道極大,一刀沒柄,不但刺穿了整個心臟,而且相當於是給胸腔腹腔開了個洞,頓時間巨大的壓力,使得她體內充斥的淤血,噴泉般湧了出來。 直直飛起三四尺高!!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哎,真是造化弄人……。」 親眼目睹了燕子突然自殺,蘇雨晴渾身就是一震,任她千想萬想,卻也沒有想到她和燕子之間,竟然會是以這樣一種結果來收局。而且,這女人雖然偏激狠辣,但最後一刻,從她的言語之中卻可以聽出來她對褚衛濃烈到極點的感情。 身為一個女人,蘇雨晴可以狠下心來殺人,但卻真心見不得這種場面!當下一閉眼,好懸流出眼淚來。 然後她長嘆一口氣,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隨即便聽到身後,褚衛一聲慘叫,一面連滾帶爬,一面大叫師妹的聲音。簡直聲聲泣血!!令人不忍目睹! 「竟然還是個痴情種子,不過這樣的人才最難纏,如果我是你,就打死他,讓他們師兄妹團聚去。」 蘇雨晴只覺得心頭一陣發堵,腳下便越走越快,轉眼繞過前面一道彎,就是她來時的小碼頭了。那裡停著一艘快艇,只要上了船,她就可以馬上離開這裡了。不知道為什麼,聽著身後傳來的褚衛哭喊聲,她心裡就有些發虛,生似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一樣。 不過就在她掩面而走快步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說話,剛一抬頭,就看見了前面道路的拐彎處站了一個人。 這個人身材頎長,身上隨意的穿了一件立領的外套,不太合身,顯得有的肥大,但穿在他的身上卻總給人以一種飄然欲仙般的感覺。尤其是這個人的五官清秀,還十分的年輕,二十來歲的年紀,皮膚好的出奇,一眼看上去給人的印象就應該是個陽光味十足的青年,充滿了朝氣。 但這樣一個人說起話來,卻冷厲的如同一把刀子一樣。動則就是打死人,讓人家師兄妹去團聚,實在讓人大跌眼鏡! 蘇雨晴眨了眨眼睛,心頭頓時一鬆,隨後瞬間繃緊的身子也軟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便猶如鮮花般盛開起來,之前那種低沉的心情彷彿也隨著這個人的出現,一下子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而這個人,自然就是王越了!他答應蘇明秋要在暗中保護蘇雨晴,所以儘管已經早早到了這裡,看到了一切,卻始終沒有露面,直到這時一切塵埃落定,蘇雨晴心中的執念塊壘隨著燕子的死,被一掃而空,他才現身出來。 「王越,我就知道我出來瞞不過你和我爹。你是不是一直跟在我後面?」 蘇雨晴笑靨如花,腳下加快,三步變作兩步,轉眼就來到了王越面前,言語中不知不覺就已經帶上了一種歡快的感覺。 她也知道自己這一行,肯定是瞞不過蘇明秋的,所以見到王越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心裡倒也不覺得如何意外。只是此時此刻,正逢她心情低落之際,王越這一現身,卻是讓她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別看她剛才和燕子褚衛交手時,兇猛如虎,不畏生死,可到底還是女人,底氣稍微有些不足,加上這又是她第一次和人這般拚死廝殺,心裡面的壓力其實還是很大的。尤其是最後,眼見著燕子自殺,褚衛悲號,心裡忍不住就是一陣惶恐,要不是王越及時出現,她的心緒指不定就要因此而留下一些破綻,將今天的戰果抵消不少。 但這時候,看到了王越,她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兒!一切懷疑和驚慌的心思,自然就全都沒了。 「一直跟在你身邊的是羅納德他們,你還沒有出發,七叔就已經讓人找到了這裡。我是晚了一步出來的,中途雖然出了一些意外,但好在最終還是趕在你之前到了。」王越往前走了幾步,遠遠的看了一眼燕子倒下的地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便又回過頭來對蘇雨晴說道:「你想好了,今天你打死了燕子那個女人,這仇就算是徹底結下了,這個褚衛你要不殺了,日後他肯定會再來找你報仇的。他的資質不錯,怎麼看都應該是個大器晚成之輩,到時候會很麻煩的。」 「不用,我要殺的只是燕子,這個人雖然出手攔我,但畢竟不是什麼壞人,也不是我的仇人,我還不想殺他。至於日後他會不會來找我替燕子報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況且,我今天能打傷他,以後就也不會怕他!不過到了那時候,他真要來找我報仇,我就不會再留手了。我們蘇家人辦事,一碼是一碼,今天要因為這個殺了他,我心裡就不會高興。不高興,就會有心魔。」 蘇雨晴的眼睛看著王越,知道王越這是為她好,但心態轉變之後的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已經變了。 褚衛雖然是個對手,但卻還不足以讓她因此而心生畏懼。而且這對她來說,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被這樣一個人時時刻刻的惦記著,就等於是一塊上好的磨刀石,對她無疑也是一種砥礪。 「無所謂了,反正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吧。而且經過了今天這一場,你也算是看清自我了,不但心態上有了積極的變化,就是拳法武功都有了巨大的進步。尤其是你最後那一拳,打的也是十分巧妙,能夠把剛猛勁脆的崩拳勁打出陰柔的味道來,如果我看的不錯,你已經算是領悟了蘇家拳法的真諦了。心意相合,意氣相生,有了你爹的幾分風采。值得恭喜啊!」 王越在一旁早就看的真切,縱覽全局,自然也看到了蘇雨晴最後那一記崩拳中,所體現出來的奧妙。如今說起來,也是很替蘇雨晴高興。 蘇家的拳法是槍拳,是內外兼修之法,拳法裡很多的功夫其實都是不怎麼適合女孩子去練的。所以像是蘇水嫣那樣的人,一般都是在打好寄出後,根據自身的特點,去學一些別的適合女人的功夫,比如劍法之類的。 可是蘇雨晴卻因為蘇明秋膝下無子,一生下來就擔上了要繼承家學的責任和義務,二十來年裡一直都在苦練六合拳。功夫雖然已經練得不錯了,但在涉及到一些剛猛發力的法門時卻明顯練起來要比別人事倍功半。好在此時,隨著她那一記崩拳打出去,她的拳法頓時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明了了內三合心意氣力的奧秘,頓時讓她日後的修煉變成了一片坦途。 也就是說,功夫練到了她現在這個地步,就已經是把蘇家的心意六合,真真的練到了家。可以被稱為貨真價實的內家拳高手了,距離成就大師級的身手,不過就是個時間問題了。 「這也是我非要走這一趟的目的。我和燕子間的事,沒死人,放在旁人眼裡那就不是什麼大事,可對我來說這個坎兒如果邁不過去,她就會成為我的心魔。以後不管是練拳還是練氣,都會止步於此!如今她死了,那我這個坎兒就算過去了,功夫有所進步,也不奇怪。不過,這也只是摸到個門檻而已,當時生死關頭,一切的反應都有如靈機一動,雖然打出了那一拳,但你要是讓我現在再來一次,怕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蘇雨晴苦笑一聲,又指了指自己的腿:「況且,我的腿還受傷了,想要完全恢復少說也得半個月。在這期間,只怕也不能周身正勁,通體發力,如此一來我要揣摩這一拳的門道,就只能靠想了。這才是最耽誤事的地方。」 「沒事,你這裡沒傷到筋骨,只是些皮外傷。」王越蹲下身子看了看,又讓蘇雨晴轉動了兩下腳腕,然後就從身上拿出藥粉,簡單的給她包紮了一下:「你練拳的時間比我長,基礎的東西比我瞭解的深的多,又有七叔隨時指點,所以拳法上你也用不著我教你。何況我的功夫和你也不是一個路數,你也適應不了我的打法,但是對於你這一拳的鍛鍊,我卻是有點特別的小竅門,也許會對你有些用處。」 「什麼竅門?難道可以讓我在這種情況下,不影響練功?」蘇雨晴聞言,頓時覺得有些詫異。 她腳腕上的傷雖然不重,但是皮開肉綻之下,失血實在不少,現在雖然已經止了血,可那傷口幾乎是繞了腳腕一整圈,範圍不小,別說是練拳發力,就是站起來都是鑽心的痛。 剛才她之所以能轉身就走,那純粹是硬撐,想要盡快離開這裡。如今一見到王越來了,整個人從精神到身體,頓時就全都萎了。 傷口處,火燒火燎,連說話時都冒了一頭汗。 說到底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和人交手時,受到這麼嚴重的外傷,如果是當時一心一意要殺了燕子報仇,整個人腎上腺素瘋狂分泌,感覺不到疼,放在以前她只怕也不會比普通的女孩子強到哪去。 |
第七百八十七章早知如此 但這人的性子著實堅韌,竟然能在這種情況下,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來!!實在讓人感到意外。由此可見他和燕子之間的感情,的確很深! 「好,這樣我就放心了。不過,我自認拳法武功也都不比你差,與人交手的經驗更比你豐富的多,但為什麼這一次居然會是我輸了?我不服……。」燕子的眼神已經漸漸變得有些空洞起來,聲音也越來越小,但說到不服時,整個人卻猛地向上掙了一下。顯然是對自己如今這個下場,百思不得其解,臨死之前仍舊唸唸不忘。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覺得,你這個人的性格偏激,拳法雖好,卻愛走捷徑,經驗雖多,卻狠辣有餘膽氣不足。和我交手時,一落在下風就想跑,一佔了上風就貪功冒進。說白了,就是你的拳,練偏了。心意不純,所以打法看似凌厲,但實際上卻只能打順風仗,遇到比你強或者彼此差不多的對手,幾招拿不下來,你的心思就淡了,而銳氣一失,你所有的優勢就全變成了劣勢。」 蘇雨晴看著面前氣若游絲一般的燕子,臉色已經從如血般的赤紅,慢慢的淡了下來,同時她額頭上開始大量的向外出汗,豆大的汗水就在這幾句話功夫裡一下子就打透了身上的衣服。剛才她和燕子的這一番交手,前後雖然還不到一分鐘,但在這短短的幾十秒裡卻實在是讓她在生死之間走了一回。 而也直到此刻,她一口氣終於也再堅持不住,散了開去。頓時渾身的毛孔賁張,早前被她封鎖在體內的巨量熱力,一下子蜂擁而出,在帶來大量汗水的同時,也把渾身的熱量全都散發了出來。令她在這一瞬間裡,整個人都變得有些脫水,精神更是萎靡不振。 高明的內家拳高手,善能閉氣,但這個閉氣卻不是閉住口鼻間的呼吸,而是閉合周身毛孔,以此將體內氣血奔騰轉化來的能量,全都封存在體內,藉以大大的增強自身的爆發力。整個過程就有點像是汽車的發動機,不管是幾缸的,總要有個密閉的環境才能使汽油燃燒產生的能量最大化,不然氣缸一漏氣,什麼發動機都是廢鐵一塊。 但人身血肉之軀,到底比不上鋼鐵,內家高手的功夫練得再厲害,也無法一直閉住自己的毛孔,不打開。時間一長,就像是憋氣潛水的人一樣,一定得浮出水面去呼吸。尤其是在和人交手時,劇烈的發力,動作,都會人為的減少這個時間,蘇雨晴能一直閉住毛孔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只是這麼一來,她的氣洩了,整個人短時間內就也沒什麼戰鬥力了。燕子和褚衛這一對師兄妹,哪一個的功夫都不比她差,甚至更強,能打到現在,取得這樣一個結果,連她自己都沒想到。 「心意不純,性格偏激,膽氣不足,銳氣已失,順風仗。哈哈哈哈……。」聽了蘇雨晴的這一番話,燕子整個人的精神似乎魔怔了,嘴裡一直的在反覆的說著這樣的話,最後突然一陣大笑,聲音尖銳:「原來這就是師傅以前一直和說的,要我把盤蛇架練好的原因,練拳如做人,人如其拳,拳似其人……是我一開始就錯了麼?師傅啊……我錯了啊!」 蘇雨晴勉強穩住自己的呼吸,這時候不敢說一句話。氣洩了,毛孔抑制不住的打開,渾身的熱量如同大江東去,一瀉千里,這時候如果要是還不能盡快平息呼吸,就會傷了肺經的根基。傷雖然不大,但如果不重視,久而久之便會積勞成疾,形成另外一種形式的肺癆。到時候就麻煩了。 歷史上唐國很多的拳師武師就是因為這個,等到體力巔峰期一過,就呼吸不暢,影響發力。任憑拳法再精,也打不出更精彩的拳了,一生武道止步於此。 不過,她看著燕子在自己眼前如同獨狼般的聲聲哀嚎,她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這倒不是她同情對方,後悔了。只不過是由此及彼,一時間想到了很多,不由得在心裡生出了幾分感慨而已。燕子這個女人,要說可恨,也真是可恨,不過事已至此,人都要死了,再大的仇恨也沒了,這一頁對於蘇雨晴來說,已經可以翻過去了。 但思及之前的一連串交手,蘇雨晴自己也不得不暗生僥倖。要不是褚衛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她死鬥,被她搶了先機,一口氣壓著打,今天這一場惡鬥,十有八九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她了。 甚至,如果再來一次,如果在一開始就亮出雙頭蛇矛軟槍,她都未必能夠穩贏燕子。最好的結果,只能是兩敗俱傷。或者一傷一死,燕子傷,她死! 「謝謝你成全了我,沒有你,我不會成長的這麼快。是你讓我見識到了什麼是險惡的人心,也明白了拳法在實戰中的要義。是你讓我的心態在一夕之間,轉變的徹徹底底。今天我打死了你,也代表了我的新生!」過了有一會兒後,蘇雨晴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算是調勻了呼吸,嘴裡一邊說著話,一面將套在自己腳腕上的那條雙頭蛇矛軟槍,接下來,扔到了燕子的身邊。 這條槍是燕子的貼身之物,顯然是極喜歡的,眼見燕子如今這個模樣,已是回天乏術,必死無疑,蘇雨晴心頭不免一軟,就把這條蛇矛還了回去。算是讓對方走的愉快一些。 同時她也不忘檢討自己今天的得失,反覆在心裡揣摩自己最後那一記奠定勝負的崩拳! 生死之間的那一刻,她金剛鐵板橋,人已落在下風,然後腿又被對方的鎖鏈纏住,那時候她豁出去拚命往回一收腿,借勢飛身而起,先是一個鞭腿吸引注意力,緊跟著雙手齊動,左手一劈,右手一崩,這些一連串的變化,其實就在她身形飛起,翻身一滾的瞬間。 而在這裡面,最後那一記崩拳的變化,才是奠定她所有勝局的神來之筆!也是她今天最大的一個收穫,因為通過這一拳已經讓她窺到了自家拳法中內三合的奧妙。 蘇家的六合拳,外三合為形,內三合為意。外三合一旦成就,想要更進一步就要打磨心意的功夫。 所以蘇家的這一門拳法又叫心意六合,練拳者由外而內,先形後意,要練到高妙之處,就要處處形神兼備,內外六合,不可以有一處疏漏。 而蘇雨晴練拳這麼多年,本身的拳法基礎就已經十分深厚,在心意的錘煉上下了許多苦功,但因為火候還有些不足,所以內外六合,尚不能合二為一。 但這一記崩拳卻是她在生死之間,觸類旁通,結合了自己所有的基礎,感悟和理解,打出來的,一瞬間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內三合的功夫就這麼融合在一起了。 所以她的這一拳,雖然是以剛猛見長的崩拳,但去勢如箭卻悄無聲息,一切力道在沒有爆發前都被她束縛在了拳頭裡面,絲毫不曾外洩。有了一種陰陽轉換,綿裡藏針的意境。 而這,恰恰也正是她拳法進步最有力的證明! 有了這一次的基礎,如果再讓她仔細揣摩幾次,積累下來,那她的功夫無疑就會進入一個嶄新的天地,比起從前來,簡直判若兩人。 燕子的武功不在她之下,實戰的手段更是遠遠超出,但卻在最後已經翻盤的一刻,瞬間墜入死局,究其根本除了蘇雨晴豁的出去敢於拚命之外,最大的原因其實就在這一拳上。 別看之前蘇雨晴說了那麼多,燕子失敗的原因,但那些都是理論上的東西,真正交起手來,形式瞬息萬變,拼到最後靠的其實還是個人的膽識和手段。燕子不缺膽量,也能拚命,最後更亮出壓箱底的雙頭蛇矛,逼得蘇雨晴幾乎踏上絕路,但最後一刻的變化卻還是她輸了。 「哼,今天我的確是栽在了你手裡,也馬上就要死了。但是,我卻不會死在你的手裡。我從小就是孤兒,被師傅辛苦養大,雖然這麼多年一直不怎麼爭氣,但臨到死了卻不想再給他老人家丟臉了……。」 聽到蘇雨晴說的最後一番話,聽出其中的感慨,燕子突然一口血噴出三尺遠,整個人的精氣神頓時都地虎好了許多。她也知道自己的傷勢嚴重,先後兩次被蘇雨晴全力一擊打中同一處地方,內臟大出血,就算馬上送醫院,由世界上最高明的醫生進行急救,也不會有什麼效果了。 也就是說,她今天是死定了!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師兄……保重啊!」 燕子一句話說完,突然又是一聲高呼,聲嘶力竭一般:「如果有來世,希望我還是你的師妹……。替我好好照顧師傅!」 話音未落,燕子忽然一揚手,竟是不知什麼時候,一隻手已經摸到了身邊地上的雙頭蛇矛,一刀就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噗!的一聲,血如泉湧! |
第七百八十六章我不甘心 歷史總是驚人的巧合!這一拳的中拳之處,不偏不倚,恰恰就是之前她被蘇雨晴第一次崩拳擊中的地方。胸腹相交處的隔膜。 而且,同樣是挨了一記崩拳! 「啊!」 噗!!燕子顯然根本也沒有想到,在最後關頭的這一刻,局面的變化竟然是如此之快。蘇雨晴的這一招對她來講實在是太意外,太不可思議了,以至於這一拳她甚至連躲閃的餘地都沒有,一拳中的,頓時就從嘴裡竄出了一道血線。 她原本這裡就已經挨了蘇雨晴一記崩拳,臟腑受創,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其間翻湧的血氣,而後再和蘇雨晴交手時又三番兩次的劇烈發力,胸腔之中早就翻江倒海一樣了。現在再挨了這麼一拳,自然瞬時間便無法忍耐了。 一時間就只覺得,胸腹中火燒火燎,口腔裡全是一股甜腥的鐵鏽味。當時就知道,自己終於還是敗給了蘇雨晴!任她手持雙頭蛇矛軟槍,已經亮出了最後壓箱底的底牌,可最後還是輸了。不過在生死關頭,她的反應也是一等一的快! 蘇雨晴的拳頭剛一碰到她的身子,下一刻燕子就把雙手一鬆,先放開了手裡的蛇矛,緊跟著順勢向下一沉!居然就在這幾乎不可能的同時,使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向後生生挪移了大半尺,一下子就拉開了和蘇雨晴之間的距離。 而這段距離雖然不長,卻也足以使她在蘇雨晴的拳力完全爆發前,最大限度的消弭掉對方手上給她帶來的大部分的破壞力。從而也讓她在這一瞬間裡,躲過了一次必死之局。 蛇形的功夫,幾乎一半的本事都在身法上。只憑這一手的變化,就足以顯示出燕子這個女人的拳法武功,實在已是得了其中三味。幾乎已經練到了,身如蛇動,觸體必發的地步。這就有點兒像是那個從南洋跑到日不落給古德里安當保鏢的那個安布羅,練得大蟒氣差不多了。 只不過安布羅那人出身於南洋的蛇靈道,大蟒氣的造詣精深,幾乎已經距離可以將一切外力盡數卸掉的最高境界都相差不遠了。當時王越要殺古德里安,這個安布羅的功夫明明遠不如他,卻也憑著一手功夫和他近身纏鬥,逼的他十分狼狽。而且這個人最後雖然也死了,但卻是被安妮的手下用幾挺衝鋒槍近距離掃死的……。 燕子的功夫雖然遠遠還比不了這個安布羅,但在龍門的五形拳中,蛇形本身就最善練氣,這和南洋蛇靈道秘傳的大蟒氣先天就有幾分類似之處。真要練到高明處,說不定就會有些殊途同歸的意思。 只可惜,事到如今,她雖然在最後一瞬,避免了被當場打死的結局,卻始終無法安然無恙的全身而退。因為蘇雨晴的這一記崩拳,已經是打在了她的身上,力量觸之即爆,在她身形挪移之前就打的她口吐鮮血不止,一下子引爆了全部的內傷。 而經此一來,傷上加傷,燕子的胸腹間頓時被大量的淤血所充斥。 這就是臟器受到的傷害巨大,開始止不住的內出血了。一般人受到這樣的傷害,別說是連續兩次,就是一次如果不馬上送醫進行手術止血,也是死定了。練功夫的人雖然生命力旺盛堅韌,可同一處地方受到這樣的兩次重擊,積累的內傷在一瞬間同時爆發起來,那種感覺就絕非是普通人所能想像的了。 如果非要說的直白點,這種內傷的大出血究竟有多嚴重,那也可以想像一下一個人在毫無防備的前提下被高速行駛的大卡車迎頭撞上的場面! 所以,挨了這一拳之後,哪怕是燕子這樣的狠角色,也是忍不住痛叫了一聲!立時間,整個人的臉色都變得面如金紙一般。 但是這個女人,到底是性情強悍之輩,哪怕到了這種時候,也從來沒有任何放棄的意思。身子剛剛向後一沉,挪移開來,緊接著就是一個翻身,側滾,腰胯扭曲如蛇!竟然就在蘇雨晴的眼皮子底下,來了個金蟬脫殼,硬生生將蛇形詭異的身法施展的淋漓盡致。 整個人真就彷彿是變成了一條人形的大蛇,身子憑空一下就滾出一米開外!然後也不等站起身來,居然就那麼的身體朝前傾斜四十五度,雙腿如風般朝著不遠處的褚衛狂奔而去。 顯然她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知道自己現在身上的傷勢到底有多嚴重,在這種情況下根本逃不過蘇雨晴的追殺。所以她眼下唯一有可能自救成功的策略,就是褚衛! 而身為燕子的師兄,褚衛的功夫也在她之上,雖然也受了傷,被蘇雨晴一記挑滑車,傷了腰子,可經過這一段時間,也不是不可能緩過這一口氣。如果能在蘇雨晴追上她之前,跑到褚衛身邊,說不定一燕子的這條命就還能保下來。 況且,這時候的蘇雨晴,也已經是傾盡全力了,體力消耗幾近極點,加上一條腿也已經傷在了燕子的蛇矛軟槍下,失血不少。想追上燕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燕子在這一瞬間,嘴裡還在不住的嚮往湧著血,可頭腦卻異乎尋常的清醒和冷靜,只是念頭一轉,立刻就分清了敵我之間的劣勢和優勢,並且立刻付之於行動。不過她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如意算盤打的再好,也耐不過她體內的傷勢實在是太嚴重了。 胸腹相交的地方,裡面不是心臟,兩肺,就是各種重要器官,這地方一旦瞬間大出血,就代表著臟腑已經受到了本質的傷害,淤血快速充斥在胸腔和腹腔,光是失血量就足以讓人丟掉大半條命,更何況還要突然發力,劇烈的奔跑? 而也直到這時候,燕子才發現她的體力已經在無形中消失了,人雖然靠著應激反應的那一剎那,腎上腺素劇烈分泌,一口氣翻滾出去了,可真到了掙命跑動的這一刻,她的兩條腿就彷彿被灌了鉛一樣。奔行間的速度,根本和她想像的不一樣。 縱然是她對自己再狠,求生欲再強,在自己的身體反應下面,也打破不了生理上的極限。 所以就在這時候,蘇雨晴咬著牙,一個箭步便追到了她的身後,一拳砸在了她的背心上。 砰!蘇雨晴的這一拳力量不大,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招數,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拳而已,但這卻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下就打的燕子整個人撲倒在地,直直朝前飛出了兩三米遠。 而被這麼一摔,燕子終於也不動了。蘇雨晴的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這一拳就像是在背後推了她一把,但加上她前傾的身子和奔跑的慣性,兩下一合,一摔一下卻讓燕子這個女人徹底的失去了行動能力。 只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死死的看著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的蘇雨晴,眼神間一片茫然!! 「這一次是你贏了……但我不……甘……心。」 燕子已經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動作了,只能拼盡全力扭轉一下腦袋看著最終站在了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蘇雨晴。嘴裡說著認輸,但心裡卻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敗了。直到現在她都沒弄明白,蘇雨晴的那一拳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的確是個好對手,這一次我從你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從此以後,你我的恩怨就算是了了。」 蘇雨晴的聲音很小,飄飄蕩蕩的像是從天外傳來。燕子的眼珠子動了動,又使勁眨了眨,剛要說話就被嘴裡湧出來的一大口血給嗆了回去。事實上到了這時候,她體內的傷勢全面爆發,不光是內出血,就連眼睛都已經看不到什麼東西了,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覺到身前的一點光線變化。 蘇明秋本身就精通唐醫,是個中國手級的人物,蘇雨晴在他身邊久了,耳濡目染自然也學得了一身好醫術,如今肯說出『從此之後,你我的恩怨就算是了了』這樣一番話來,其實就已經知道,燕子這傷是治不了了。之所以還能堅持到現在,全都靠著練拳時千錘百煉的那一口氣吊著呢! 「既然是這樣,我死,你放過我師兄,他和你沒仇……。」似乎是迴光返照的原因,燕子的情緒突然穩定下來,就連說話都變得流暢,只是嘴裡的血仍舊在往外不斷的流。 「這個你放心,我的目標只是你一個人,你師兄和我無關。你死了,我的心結就解開了。」蘇雨晴淡淡的回答,同時眼神輕輕掠過不遠處的褚衛。這時候的褚衛顯然已經度過了一開始時最痛的一個階段,眼見著燕子被蘇雨晴打的撲倒在地,嘴裡大口大口的朝外吐著血,頓時大叫一聲,爬起來朝著燕子就跑。 結果,一動之下,扯動了傷勢,又一聲悶哼,疼的跪倒在了地上!蘇雨晴的那一挑,透勁在穿透他的腎臟後,已經直接滲進了脊椎骨髓,所以看起來傷勢應該沒有燕子重,但那種疼法卻是正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即便是到了現在,熬過了最疼的那一段兒,可仍舊是如同常人被踢爆了下體的感覺一樣,一般人別說爬起來,就算是多說一句話,都會疼的口吐白沫。 |
第七百八十五章勝負已分 金剛鐵板橋! 這就是拳法中一招極其普通的招式,腰身後仰,用來躲避對手的正面進攻,但一般人在用這招的時候,大多都是腰部用力,上半身向後仰而已,可換到蘇雨晴身上卻是從膝蓋往上,整個身體都平平的向下躺倒下來了。雙膝如軸,只憑腰胯和脊椎的力量支撐體重,招式雖然簡單,變化也不多,可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卻不多。 尤其是在這樣生死相鬥的情況下,一般人就算可以做到這一步,也絕不會輕易用出來。因為就這麼一躺下來過後,固然可以暫時避過對方的殺招,可接下來你全身僵持,如果對手再來一招,乘勢追殺,那你就再也沒法應對了。 可是蘇雨晴畢竟不是什麼一般的人物,有蘇明秋這樣的老爹時時在身邊指導武學,以她這個年紀,除了缺少和人生死搏殺的實戰經驗之外,事實上已是一等一的拳法高手了。至少在王越碰到的這麼多人中,女性高手裡唯一能穩贏她的,也就只有一個溫莎了。 而溫莎那個女人在西方各國的格鬥界可是實實在在的大師級格鬥高手,她的難纏程度,即便是王越如今想起來,都覺得有些撓頭!真要讓蘇雨晴補足了實戰這塊短板,那以她的底蘊,想要追上溫莎,其實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所以,儘管已經處於這樣的一種境地,蘇雨晴卻仍舊沒有心慌。人剛往下一躺的時候,立刻反手翻腕向後一撐,在將整個身體撐住的同時,她突然張口一吸。呼的一聲,小腹和胸口向裡猛然塌陷,頓時間一張臉便好像充了血一樣。面紅耳赤。 她這一口氣吸得又快又急,幾乎是一張口就把方圓一兩尺內的空氣全都吸到了腹中。有一種鯨吞牛飲般的感覺。 而與此同時,蘇雨晴的一條腿在小腹突然吸氣用勁的剎那間,突然向上一彈,直似剃刀一樣,足尖繃直,一腳就踢到了燕子的小腹之上。速度之快,簡直無法言喻。 「金剛鐵板橋還有這種變化?」 燕子這一招全力出手,根本沒想到蘇雨晴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安然避過一劫,當下眉頭不由一皺。金剛鐵板橋本來也不是什麼高深的技巧,可她卻沒想到對方會把這一招用到了這種程度,簡直有些化腐朽為神奇的意思了。 不過,蘇雨晴雖然躲過了她這一招,但卻依舊無法翻盤。形式依舊在自己的全面掌控之下,就算對手能把金剛鐵板橋這一招玩出花來,她也是平躺在地上,是無法堅持多久的。 是以,燕子雖然深感有些意外,但卻也沒有多想,一見蘇雨晴單手撐地,一腳踢來,立刻也是毫不退縮還以顏色。腰身只是一擰,就在原地打了個圈,在避過對方這一腳上踢的同時,她同樣是一腳飛起來,朝著蘇雨晴就捲了過去。 蛇形的腳法,以卷、纏、踢、抽為主,燕子這一腳就是典型的蛇形卷腳,在腰胯扭動避過蘇雨晴一腳上踢的同時,從橫側發力席捲而出。 這時候的蘇雨晴膝蓋以上還在與地面平行的被她一隻手撐在半空裡,渾身上下能動的地方都沒幾個。燕子這一腳擺明了根本就是在欺負她,不能大動。 但是,就在這一刻,蘇雨晴一腳落空之後,她的一口氣吞入腹中,胸腹起伏間,竟是藉著身下那一隻手的支撐,緊跟著又把另外一隻腳給踢了出去。正好和燕子的這一腳碰在一起。 頓時啪的一聲,勁爆響聲,燕子身形不由一滯的同時,蘇雨晴卻藉著她這一腳的震力,人還在橫躺在離地一尺半高的地方,兩條腿卻是啪啪啪啪!一口氣朝著燕子連踢了七八腳。 「地趟翻子……!」 燕子咬牙切齒,身形連連晃動,劇烈的喘息聲越來越響亮,但卻在這一瞬間裡僅靠著腰身的扭動變化,就錯開了蘇雨晴的連續幾腳。最後兩腳實在躲不過去,只得把手向下一沉,和蘇雨晴硬拚了一記。同時身子朝下一沉,緊跟著來了一個抱摔,雙手死死抱住蘇雨晴的最後一腳,順著對方的勢子,向後就倒。 這個動作看起來就像是她自己湊上去讓人家踢一樣,但事實上燕子在雙手往懷裡一抱的同時,承受蘇雨晴這一腳力道爆發的卻是她橫在雙手間的那根蛇矛軟槍的銀色鎖鏈。 所以看著她像是中招了,被踢得向後栽倒,實際上卻只是借力後退的一個動作。既卸掉了蘇雨晴這一腳的力道,而且還順勢以鎖鏈纏住了她的腳腕。人向後再一倒下去,頓時拉扯著蘇雨晴整個身體都變了形狀。 要知道燕子手中的這一條軟槍,連接雙頭蛇矛的鏈子還沒有正常人的小指頭粗,不單是由特殊合金精心打造而成,而且鏈子上還開了槽,一環扣著一環,金屬環上密佈著一個個尖銳細小的鋸齒。真要被這東西纏住了,別說是人的大腿,就算是大腿粗的這樣一株大樹,只要燕子左右一發力,也能在一瞬間把樹幹像是用繩鋸一樣鋸成兩截。端的是歹毒無比! 尤其是燕子此時,已經打得興起,兩眼發紅,這一下發力,幾乎連吃奶的勁都用出來了,為了一舉制服對手,她連嘴角一個勁兒向外湧出的鮮血都不管不顧,只是向後猛的一倒。頓時扯動的蘇雨晴整個人朝前一進。 不得不再把另外一隻手撐在身下,雙手如腳,跟著燕子的身子朝前行進。身不由己,受制於人。 但此時此刻,置身於這樣的局面之中,蘇雨晴臉色已然紅的彷彿要滴下血來了了,眸子裡血絲密佈。在感受到右腳被套牢的那一瞬間,劇烈的疼痛讓她整個人的精神都格外敏感起來,也知道到了這一步,就只能拚命了。 不然,下一刻,只要燕子再一發力扯動手中的鎖鏈,她這條腿就肯定保不住了。到了那時候,就算她可以最後活下來,也只能是個殘廢。而這顯然也是她不可能接受的一個結果! 因此就在這一剎那,蘇雨晴突然之間,把腿往回一收,力道之大登時扯破了外面的褲腿,和鎖鏈摩擦在一起,皮開肉綻,鮮血直流。卻也因此拽動了原本倒下去的燕子,整個人凌空一頓。 燕子只覺得手中鎖鏈瞬間就被崩的筆直,本能的向後一發力,卻不想蘇雨晴就等著她這一下呢,立時間整個人竟是藉著一股子勁兒,一下子就從地上飛了起來。她右腳扯動鎖鏈下壓,讓燕子的身體無法徹底倒下去,左腳在飛身而起的一瞬間就來了一記鞭腿,凌空抽射燕子的腦袋。 同時她身子借力,又團身如球,橫身翻滾半周,左手一記劈拳豎打,右手卻在肋下探出去,照著燕子的胸腹相交之處,就又無聲無息的來了一記崩拳。 生死攸關之際,蘇雨晴也是豁出去了。這一縱身而起,拼著右腳皮開肉綻,一蹦起來就是鞭腿橫掃,翻身劈拳,最後還在轉動身體的時候,來了一記崩拳暗打。而這一連串的變化,也全都發生在燕子向後一扯鎖鏈的那一瞬間裡,變化之快,就彷彿是兔走鷹飛。刷拉拉只一躍而起,燕子整個人就徹底呆住了。 尤其是蘇雨晴這一連串的手腳齊動中,最後一記崩拳,完全是掩蓋在了她身形翻轉的同時,上有鞭腿橫掃,中有劈拳借力翻身擊頂,這一記崩拳卻是打的真正悄無聲息。無論是從她出手的時機上看,還是臨場的隨機變化來說,都如同是一支從黑暗中射出的暗箭。好似兵法中的暗度陳倉,充滿了詭譎的味道。 並且這一拳裡,也全無剛勁爆發的氣勢,所有的力道全都收斂於其中。能夠做到這一步,也充分說明了蘇雨晴的拳法實是已經真正練到了蘇家功夫綿裡藏針的地步了。 崩拳如箭隨風動,暗算無常死不知! 啪! 燕子只覺得手中鎖鏈一緊,然後就看到蘇雨晴居然不管不猛力後扯,直扯得自家腳腕皮開肉綻,鮮血橫流,一驚之下,知道這是對方要和自己拚命了。當下不由冷笑一聲,剛把左手一豎,硬接了蘇雨晴一記鞭腿,身形一晃過後,手腕再一轉,一根彎曲如蛇的槍頭刀刃就已經對準了從他頭上劈下來的一拳。 但是,就在她掉轉手腕想要守株待兔的時候,她卻沒有看到蘇雨晴這一記劈拳朝她劈下來的瞬間,還有一記崩拳,已經從她的肋下無聲無息的鑽了出來。 她的身子凌空翻轉,恰好擋住了燕子的視線,鞭腿勢大力沉也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是以此時此刻蘇雨晴上手往下一落,燕子的眼神剛剛一動,她下面的一拳就已經打到了燕子的胸腹之間。 結果,這一下是打的結結實實! 毫無花俏! 而且中拳之處,不偏不倚,恰恰就是之前她被蘇雨晴第一次崩拳擊中的地方。胸腹相交處的隔膜。 |
第七百八十四章步步驚心 「這就是『信馬由韁七星步』麼? 雙手持「刀」,刷刷刷一陣快攻,直逼得蘇雨晴連連後退,雖然尚未建功但卻已經將自己之前的劣勢扳回了大半,燕子的眼神中不由的一陣精光大作。 不過她到底也是久經陣戰的好手,深知在這種時候,任何的自大都是在給自己找不自在,所以就在這一剎那的反攻之間,她也是強行忍著雀躍的心緒,死死的盯住了蘇雨晴的所有招數變化。並最終瞧出了對手用來躲避自己七探十四槍的身形步法,其實就是六合拳中七星步。 而七星步這種步法在拳法中也不算是很高深的技巧,在很多拳法中或多或少都有類似的,以腳踏七星為變化的方式。或是上應北斗,暗合星宿,或者反其道而為之,倒踩錯亂。可在這麼多的拳種中,卻唯有蘇家的六合拳,會在七星步的前面加上一個信馬由韁的前綴。 蓋因在唐國的古代沙場爭鬥,雙方大將在馬戰時,將對將,馬對馬,不但是大將軍鏖戰廝殺,就連胯下的戰馬也都是訓練有素,懂得進退之道的。甚至有那寶馬良駒,靈性天生,與主將配合人馬合一,和人廝殺時根本就不用人來催動,本能的就可以趨利避害。有如信馬由韁。 是以,蘇家六合拳中的七星步,正也是由此而生,講究的就是一個自然而然,隨機應變。雖然大體上仍舊是個七星步的勢子,可根子裡面卻對下盤的功夫要求惡異常嚴格。練得就是個人馬合一,不把兩條腿練出四條腿的效果來,就不算合格。 當初燕子在王越手底下吃了虧,還特意回去找了嚴四海,經他前後一分析,就也知道了許多蘇家六合拳的門道。如今一見蘇雨晴身形後退,腳下展現出來的諸般變化,略一思忖便也立刻就知道了對手這是用的哪一路功夫。 而且她目光敏銳,眼見著蘇雨晴轉眼間左右連晃,連退七步。踏踏踏踏!步伐分明,就好像騎在馬背上一樣。看似驚險,實則卻是有驚無險!然後就也明白了蘇雨晴腳下的功夫十有八九就已經練到了形神兼備的地步了。頗有古代大將軍信馬由韁,縱橫馳騁於亂軍之中的幾分風采。 「哼,任你身法練得再好,難道就可以這麼一路躲過去?我不信你的體力在連鬥了兩場之後,還能比我強多少。更何況,眼下你還是赤手空拳的在和我斗,真以為我手裡的雙頭蛇矛是吃素的不成……?雖然我惹不起你爹,但我可以在殺了你之後,立刻離開這裡,到時候天大地大,何處不是逍遙自在。」 燕子銀牙緊咬,各種念頭走馬燈似的在心裡一閃而過。 蘇明秋到底是何等人物,她早在她師傅嚴四海口中就已經瞭解的差不多了,所以她當然也知道,只要今天自己一下殺手,蘇雨晴有什麼三長兩短,她立刻就要面對來自蘇明秋的追殺了。可要是不殺了蘇雨晴,留下這麼個禍患,看今天對方不依不饒這個意思,她也清楚早晚都是個大麻煩。 而事實上以蘇雨晴的資質,短則半載,長則一年,在彌補了自身實戰經驗不足的短板之後,再次相遇,她活下來的可能也是無限趨近於零。是以,既然如此,那對她而言現在殺不殺蘇雨晴的後果,其實都是一樣的。 區別只不過是早一些和晚一些死在不同的人手裡罷了!因此,燕子想的也很明白,與其日後被蘇雨晴再找上門打死,那還真就不如現在換自己殺了她,也能狠狠的出一口惡氣。 何況,就算蘇明秋以後來追殺她,她也不是一定就絕對無路可逃。畢竟天下這麼大,她何處不能藏身?而且實在不行,她也能躲回國內去。當初蘇明秋離開國內的時候據說就是受到一些大人物的逼迫,如今雖然已經過了幾十年,有些時過境遷了。可對方想回國內,估計怎麼也會有些顧忌吧!!! 一瞬間,燕子心裡想的清楚,頓時眼角眉梢,殺機四溢。如今蘇雨晴已是在她的快攻之下,連連後退,雖然還沒有露出敗象破綻,但徒手和冷兵器對決,這本身就是一種弱勢。況且,燕子在這一條雙頭蛇矛上也是下了狠功夫的,單論造詣之深,甚至還在拳法之上。 她也不相信在這種處境中,對方還能像前兩局一樣翻盤。蘇雨晴的功夫底子即便再好,可經過了和她師兄妹兩人的車輪戰後,體力流失的肯定比她要大的多。 啪! 就在蘇雨晴腳下挪移,險之又險的避過了燕子的雙手矛頭十四槍之後,前腳剛一落地,燕子雙手一前一後,突然左右一扯!倏的放開了後手的蛇矛短刀!頓時,啪的一聲脆響,前手當即一引,她手中的這條雙頭蛇矛軟槍便已經恍如飛蛇般竄了出來。勢如飛星,照著蘇雨晴的咽喉就紮了下去。 而她這一下的脫手飛槍,用的也是突如其來,使得恰到好處,忽然一甩手,銀鏈橫空,一下就把雙方之間的距離無限拉近,蛇矛槍頭破空一嘯,就彷彿是一條真的銀蛇飛上半空來咬人一樣。完全打了蘇雨晴一個措手不及。原本後退的節奏,經此一來,頓時亂成一團。 這一次兩人二度交手,先是一追一逃,緊跟著就形式大變,追的後退,逃得反殺。局面變化之快,簡直讓人目不暇接,喘不過氣來。 尤其是燕子這一亮出兵刃,似乎也一下子就打破了彼此間的力量對比,一招得手,逼退蘇雨晴後,緊跟著就是刷刷刷,連進七步。看似已經佔據了上風。 這一槍脫手發力,才一出手,幾乎就沒有經過任何時間的演變,幾乎是一動的同時就扎到了蘇雨晴的喉嚨前面,蛇矛槍尖的前端如同蛇信一樣分出兩個岔,刃尖鋒利尖銳如針,相隔還有三四寸的時候,蘇雨晴就已經覺得脖子上一陣刺痛。 百忙之中,想也不想,本能的向後就是一仰,剎那間整個人的脖子就彷彿一下斷了似得,咔嚓一個平躺,終也是在這幾乎不可能的一瞬間,躲過了燕子的這一記脫手飛槍。 但眼看著蘇雨晴於身形未穩之際,一個後仰躲開了自己這一招之後,燕子這女人居然也一點兒都沒覺得意外,就在他一槍甩手緊緊貼著蘇雨晴的臉皮擦過的同時,她猛地一睜雙眼,整個人登時發出了一聲低吼。剎那間,她身形扭動,單手後撤,手腕只是一抖,嘩啦一聲脆響,立時間剛剛掠過對方頭頂的那一槍,頓時凌空迴環,蛇矛槍頭居然就那麼轉了一個圈從蘇雨晴的背心後面又紮了回來。 與此同時,燕子的另一隻手也在腰身扭轉的瞬間,五指撮動,恍如蛇頭般直直按向了蘇雨晴的心口要害!快如閃電一般! 這就是最真實的實戰,生死搏殺,一旦佔據上風,立刻就殺招盡出,絕不會有半點的留手猶豫。燕子這一下的發力,完全是在上一招去勢未盡的時候,強行轉向,巨大的爆發力從她的腰胯脊椎一路向上,衝進兩條手臂裡。但用勁時卻是一個朝前一個向後,呼吸間更是宛如牛吼一樣發出了不似人類的叫聲。 她到底已經是受了傷的人,內臟剛被蘇雨晴震傷,現在雖然是有所緩解,但像這麼劇烈的發力卻仍舊是要震動傷勢的。但燕子這個人,的確是狠辣無比,不但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心中才一下定決心要殺了蘇雨晴,立刻就不管不顧,全力以赴。 不但殺招盡出,而且更是把平日裡練氣的功夫全都用上了,一口氣從丹田提起來,內外的力量瞬間合在一處,爆發力是倍增了,但那種疼痛也是常人無法想像的。以至於連她這種人都忍不住在最後一剎那,發出了這一聲痛吼,一瞬間在她的五臟六腑間就如同被刀子絞成了一團。 可即便如此,她卻仍舊雙手齊動,一手扯動銀鏈,將蛇矛軟槍的去勢化作迴環,一手捏成蛇頭掌,使得雙手攻勢,一來一去,自然而然形成了裡外合擊之勢。 這就是她蛇矛軟槍中從來秘不示人的一招,「二龍搶珠」。蛇矛回頭是游龍,蛇頭問心是毒龍,雙手一合,搶的就是蘇雨晴心臟這顆珠子。 燕子在這時候,整個人都已經如同入了魔!一心一意想要絕殺蘇雨晴,出手時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保留,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困獸猶鬥。再沒有了任何顧忌,只是想要殺了對手似得。 只這麼一來,她身上便立刻平添了無數凶氣。面孔猙獰的,充滿了一往無回的氣勢。 而面對著她這一手充滿了個人風格的雙頭蛇矛二龍搶珠,此時已經將脖子後仰,視線受到了極大阻礙的蘇雨晴,也的確是陷入到了一場巨大的生死危機中!稍稍有一點大意,應對不及,馬上就會落得個心臟爆裂的下場。 眼見她身處劣勢,眨眼後就要血濺當場。可是就在這一瞬,蘇雨晴原本就後仰的身子,突然就猛地向下一落,似乎支撐著她身體的脊椎忽然斷裂了,整個身子刷的一下就平躺了下來。 |
第七百八十三章雙頭蛇 燕子這個女人的心性狠辣,然而拳如其人,一個人的功夫也是最受到其本身性格的影響的。同樣的一路蛇形,由嚴四海手中傳出來雖然是融合了丈八蛇矛的七探蛇形,但落在了燕子手裡,卻被她練得小巧歹毒,陰狠絕倫。絲毫沒有了原版中蛇矛縱橫,盤身不動的根本。 尤其是這時候,她一心要走,情急之下一出手就是金蛇纏腕的擒拿手,在讓過蘇雨晴背後劈拳的同時,雙手絞纏,一下子就拿住了對方的手腕和肘部兩處關節,反向扭動,再以整個身體的重量壓上去,眼看瞬間就要拗斷蘇雨晴的這條小臂。但她又怕自己如今的體力爆發力不足,無法重創對手,當下居然又是猛一提氣,在兩人身子靠近的一剎那,她腳尖繃緊,膝蓋上提,雙腳合攏在一起足尖就像刀子一樣,照著蘇雨晴的小肚子便插了下去。 對,就是插了下去。燕子的腳背繃緊和脛骨在一條直線上,腳尖併攏的時候看上去就像是一根大號的三角銼刀,啪的朝前一踢,大腿上的筋肉彷彿弓弦亂顫,小腿頓時如刀子般彈射出去。那種感覺又好像是兩人搏殺,正自貼身近戰,突然一人抽冷子給對手來了一記袖箭一樣。 冷不防,就是一傢伙。暗箭傷人,簡直防不勝防! 不過事實上,燕子這一腳,的確也是蛇形中名喚「蛇尾箭」的一招絕招。出腳隱蔽,足尖如刀似箭,最擅長的就是在近身時突然一腳殺出,打人個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就好比在此時,她上面雙手纏住了蘇雨晴的小臂兩端,絞殺之勢已成,下面再緊跟著雙腳齊發,一上一下,彼此呼應,面對於此,蘇雨晴也立刻感到了危險。 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後,燕子這個女人居然還能打出這樣的殺招來。 在一般情況下,兩人相鬥,如果一方不敵敗逃時,那勢必就已經是膽氣衰落,心裡再沒什麼鬥志了。可是燕子顯然不是什麼一般人,雖然要跑,心裡也很急切,但在被蘇雨晴攔住追殺時,爆發出來的這股子拚勁兒,卻是連蘇雨晴都感到一陣陣的心驚。 知道這時候自己如果不全力以赴小心應對,只怕眼下大好局面也指不定就有被這女人翻盤的可能。因為善於實戰的高手,和普通練家子之間的區別,很大程度上其實就是對於戰局時機的把握不同,故而這種人往往就能在不利的境地,甚至是絕境中,敏銳的發現一線生機……。 你只要稍微露出點破綻,或是遲疑了,猶豫了,那麼馬上就會被對方抓住機會,並最終反敗為勝! 所以,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蘇雨晴心裡一驚的同時,她已經本能的把身子向下一沉,弓背縮腹,小肚子向後瞬間就平移了半尺。與此同時,她那條還沒來得及收回來的手臂,突然就那麼撲棱棱一抖,弓背發力,脊椎朝前一竄,立刻摧肩膀,抬大臂,手肘外裹,手腕急震,就好像是平常拿著三四米長的白蠟桿子猛地抖出了一朵槍花。 嗡!的一響,聲音雖然不大,卻穿透力十足,整條胳膊都在這一瞬間裡抖成了一團,衣袖當風,震盪空氣,直抽的啪啪直響。帶起來的勁風凌空氣爆,就好像是在眼前接連不斷的炸開了一連串的自行車輪胎。 以至於,剛把手搭在她兩側關節上的燕子,根本來不及徹底發力,頓時整個身子就被彈了起來。別說下面的兩腳當場錯位,瞬間以毫釐之差踢在了空處,就是她的兩隻手這時都已經被震得一陣發麻。 蘇雨晴的小臂,力道反震,就像是通了電一樣,讓她的手指頓時一陣刺痛,再也無法拿捏的住。當下忙不迭的一鬆手……。 可是就在這時,蘇雨晴一招得手,化解了危機,居然也沒有順勢攻擊,反倒把手一收,緊跟著就一個後撤,嗖的一下蹦出去了七八尺外。動作之快,就彷彿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大貓,弓背豎毛,一躍而起。 而隨著她這一退,原本一心要走的燕子,竟然也是毫不猶豫,腳踏連環,身形飛射,竟是緊跟著蘇雨晴後退的勢子,一路跟殺了上來。 蘇雨晴退得雖然極快,可她居然也絲毫不慢。腳下如風般跟進中,一雙手臂更是一前一後,延展如蛇,刷刷刷!寒光如電般交織成一片落網。 卻是就在剛才她被蘇雨晴一抖手,震脫雙手的時候,她已經以極快的速度在腰間抽出來了一條鏈子槍。中間一條小指粗細的銀白色鎖鏈,首尾兩端各自連著一根半尺長的蛇矛槍頭。 這就是她精練蛇形之後,結合自身特點,給自己專門打造的一條蛇矛軟槍。 看著和一般的鏈子槍沒有太大的區別,但卻是兩頭帶刃,所以又被她稱其為「雙頭蛇」。用時雙手持刀,既可以當成短刀匕首來用,也可以在關鍵時候施展出鏈子槍的功夫,拉開距離,可遠可近。乃是她壓箱底子的功夫,輕易絕不外露。就算是她的師兄褚衛也只是知道她有這麼一根奇門的兵器,但也從來沒見她用過。 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走走不了,打打不過,幾乎就已經要山窮水盡了,再要隱瞞下去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更何況高手搏殺,有兵器和沒兵器那完全是兩碼事。突然亮出這麼一口兵刃,那就等於是奇兵突起,如果對方沒有防備,倉促間來這麼一下子,說不定就能讓蘇雨晴吃不了兜著走。局面的轉換,只在一念之間! 可惜的是,蘇雨晴雖然沒有防備到她這一手,但自從交手到現在警惕之心卻不但分毫不減,反倒越來越強,一見不妙,立刻抽身後撤,絕不貪功冒進,反應之迅速,也恰恰讓燕子的打算頓時落空了一半。 但既然亮出了底牌,燕子自然也不會半途而廢,蘇雨晴這一退就等於把先機拱手讓給了她,她正好乘勢而進,借助手中的兵器之利,把蘇雨晴逼上絕路。她雖然受傷不輕,可手裡多了這一條雙頭蛇矛,一下子就把之前所有的不足全都彌補了過來。 蘇雨晴也沒有想到燕子竟然會在身上藏了這麼一手,好在她反應足夠的快,千鈞一髮之際果斷後退,可也就在這後退之間,燕子的雙手持定矛頭,兩口半尺長的蛇矛短刀,一前一後,就好像一字長蛇,擊頭尾至,打尾頭回,嗤嗤嗤!首尾相應,就好像是一條蛇生了兩個腦袋,吐信如刀,任憑蘇雨晴如何後退,也都漫空遊走,時刻不離她的身前左右。剎那間便化作一道銀虹,直迫眉睫。 而事實上,這一道銀虹就是燕子手中的這條雙頭蛇矛,她雙手分前後,兩隻蛇頭起伏探究,中間一條銀鏈,嘩啦啦一動,因為速度實在太快,所以映入人的眼簾就只能看到一線白光如銀虹般附著在燕子身前扭動不休。長短隨心,一直緊跟著蘇雨晴的身形變幻。 「丈八蛇矛槍?竟然當成短槍匕首來用,還是鏈子槍……。」 蘇雨晴本身就是練槍的行家,家傳武功,號稱拳槍一理,乃是由唐國上溯數百年間橫行沙場的六合大槍術演變而來。以她的見識自然也知道七探蛇形的這一門功夫裡面,有古代蛇矛的一些技法。 而蛇矛槍身是硬桿,如同馬槊,用起來雖然因為槍頭曲折似蛇,平添了許多奇門詭異的變化,但走的卻仍舊是剛猛的路子,乃是大槍中最長的一種。練得好了,那是極其霸道的一門槍術,在古代非猛將不能用。但就是這麼一門槍術,卻被燕子生生的練成了短槍鏈子槍。 如此一來,看似更合她個人的心意,手段,用起來也更加順手,但其實卻已經失了個中真意。至少這一門七探蛇形的嫡傳槍術,燕子就已經練偏了,由一寸長一寸強變成了一寸短一寸險,霸道全無,只剩陰險。 是以,此時此刻,人雖還在不斷後退,蘇雨晴心裡卻並不因為自己手無寸鐵而驚慌,反倒是身形一矮,左右連晃,好像騎在馬背上一樣,踏踏踏踏!節奏分明,好整似暇,一口氣就避過了燕子的七次進攻。 她一步一退,宛如馬踏連環,雙腳抓地,腳趾頭一扣,整個人就向後平移數尺,如是者七次之後,正好人就在原地劃出了一個大圈,又重新站在了一開始退讓的原地。不多不少一共七步。 而與此同時,燕子的雙手矛尖,也是連續七次朝前進攻,一次一探,蛇矛好似白蛇吐信,盤身繞柱,雙手齊動,一招兩式,速度快的就像是如影隨形,根本不給對方以任何脫身的機會。 這就是從古代流傳下來的七探盤蛇槍。人如蛇盤,手如信,不動則已,一動就彷彿毒蛇噬人,快的叫人反應不過來。 可是這當頭,蘇雨晴卻連退起步,身形左右搖擺,竟然硬生生就在這一片銀虹般的可怕寒光中一口氣躲過了燕子的這七探十四槍。看似驚險,實則卻是有驚無險,人似在刀尖上跳舞,一點兒都沒有傷及自身。 不過,這也是因為她精通槍術,明了其中道理的緣故。不然隨便換了一個人來,只怕也做不到如她這般的舉重若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