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雷諾懺悔錄 作者:臨懸崖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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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4-1-9 23:01

正文摘要:

【作者簡介】:     我寫的就是這樣的克裡夫,他沒有天才般的頭腦去算計敵人,也沒有霸氣般的威風讓眾人拜倒,更沒有爆棚的幸運讓他直沖雲霄。     我寫的就是平凡的克裡夫,他只有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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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6-4 09:56
後記


    完結了。

    雷諾系列的第一部,終於寫完了。

    其實我不是很想要在這個段落做結尾,本來我的打算是在克里夫從學院畢業後,就讓第一部結束。

    那是一個美好的完結,因為在學院裡的生活和外面的世界肯定截然不同,我本想把這種純真的學生時代保留在第一部的最後,給大家一個溫馨的結尾。

    而我當時也是這麼動筆的,在寫完克里夫畢業後,便接著繼續寫第二部的內容,因為最初的架構就是如此。

    雷諾系列分成三部曲,第一部講克里夫的成長,第二部是蛻變,第三部則為結束和開始。

    但當我在寫第二部的內容時,卻發現第一部和第二部的落差太大,銜接上有困難,兩部的間隔時間太久,導致很多情節都要用回憶方式呈現。

    有看完第一部的朋友就會發現,我其實不是個很喜歡順時敘述的人,我喜歡把現在和過去,甚至未來穿插在一起,讓時空錯亂一些,同時也有趣一點。

    不過兩部的時間差太多,就算我喜歡穿插回憶,仍是有太多漏洞,所以我不得已只好停下第二部的創作,回過頭來繼續寫第一部,所以才會多了第七、第八和第九卷。

    好在這最後三卷沒有打亂一開始的架構思想,而我也知道,第一部中的很多伏筆和情節都沒有交代,但那都是在為第二部和第三部做鋪陳。

    我不怕梗埋太久,會讓大家忘記,反而我偏偏喜歡大家忘記,然後再出奇不意的掀開伏筆,讓人有驚訝的感覺。

    第一部是用克里夫的視角去描寫,也就是第一人稱,這寫起來會讓故事有很大的局限性,因為克里夫不知道的事情,他的回憶裡就不會出現,因此很多事情往往都會到最後關頭才恍然大悟。

    到了第二部就會有所不同,因為我將會換個方式繼續寫下去。第一部最後一章的最後面,克里夫叮囑他的徒弟,亞當,幫他完成傳記。

    所以…

    第二部就是用亞當的視角去描寫他的師父,這將會是一種第二人稱的描述,相比於第一人稱,侷限性會更大,不過應該也會更有趣,因為就算是不同人看到同樣的事情,想法也會不一樣,在年幼克里夫的眼中,萬物都是積極、光明、充滿希望的,因此很多情節他都會用正面的態度去迎接。

    不過亞當呢?

    等第二部上傳就知道了!

      ☆

    再來,似乎得回答一些問題。

    有人問說明明這是西方世界的架空設定,怎麼會有東方的五行觀念和古文?

    眼尖的朋友會發現,這塊雷諾大陸上,有一位傳奇人物,似乎是穿越過來的…

    正因為他的出現,帶動了德桑帝國一系列的改革,也是因為他的改革,舊有的騎士制度被學院騎士取代,而也因此,五行觀便出來和四元素論爭鳴了。

    至於古文,不論中文或外國語文,前人的論述方式和現代總有不同,如果真的要全部套用西方設定,那我應該用外文進行創作,這恐怕太困難了。

    而那些情節、角色個性、埋梗等問題,就等第二部再慢慢去挖吧!

    除此之外,很多朋友在我上傳章節的期間,不吝嗇的支持和鼓勵,都讓我喜形於外,倍受感動,真的非常謝謝你們的認同!

    本來我是一天一章節在上傳,若沒有什麼重大事情或意外,一天一更是固定的,但計畫總趕不上變化…

    第一部最後面幾卷我開始斷更。

    尤其在結尾前,更是延宕了好久。

    在此要先跟各位道個歉!

    不是我不想更新,是真的無法下筆!

    超出我原本設定的三卷,是在沒有大綱和存稿下的情況動筆的,因此每寫一章我都要反覆查看是否會跟第二部有衝突,每安排一個情結,我都要看是否會破壞第二部的鋪陳。

    這是我的錯。

    新手犯的錯。

    沒有顧慮到這種變因,以及架構不完整的錯誤,我會盡量改進,設法往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第二部目前還在構思後續的大綱和情節,雖然有一些存稿,但也不適合就直接繼續上傳,我必須要花點時間沉澱,琢磨下筆的方式,盡量有所進步。當然,還要能把故事越寫越好,越寫越精彩!

    預定會在今年九月開始上傳,書名未定,但還是會冠上《雷諾》這兩個字。

      ☆

    從前年十二月動筆到現在,經過了約一年半的時間,這段期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其中動筆修改的次數多到自己也數不清,反反覆覆的刪減增添,直到去年才逐漸定稿。

    但現在回首再去看當初寫的內容,卻仍感到有些青澀的味道,總覺得還可以再用更好的方式傳達。

    每每想提筆重新修改,卻又都輕輕放下,不是懶得改,或是沒有時間,而是看著自己以前的作品,我還是忍不住一頁一頁的往下翻…

    我深深被自己所寫的故事所吸引,儘管已經看過無數次,仍不減我對《雷諾懺悔錄》的熱愛,只要看到幽默的地方,就算已經笑過很多次,我還是會勾起嘴角,在螢幕面前傻傻發笑。

    這部作品,沒有談到「神」和「死」這兩個字,我都用「光明」和「回到光明懷抱」來代替,同時也盡量不要用到「神」和「死」這兩個字。

    雖然增加了一點寫作的困難,像是「眼神」、「精神」、「貪生怕死」等詞彙都盡量能不用就不用,這個挺有趣的設定我努力貫徹了一整部,希望各位朋友們能有所體會。

    最後,這部作品是要獻給我求學過程的所有朋友們,其中有些角色就是以你們為原型來設定的。

    謝謝你們,給了我難忘的回憶,在陪伴我至今為止的人生,添加了多采多姿的生活,沒有你們,我想我也寫不出這樣的作品。

    尤其是幾位給了我良好建議的朋友,謝謝!

    志同道合而也走上創作之路又互相鼓勵的作家朋友們,謝謝!!

    對於喜歡這部作品,點擊進來閱讀的朋友,謝謝!!!

    第二部,我們再見!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6-3 17:29
第三十章  落筆

    『火一,火球。』

    山雞浴火焦烤,看得我食指大動,趁著香味尚未傳遠,便大快朵頤解決今天的午餐。

    這是在經過生兔肉差點讓我見光明的慘痛經驗後,才不得不用元素之力進行的妥協,考慮那慘無人道的痛苦,我決定還是犧牲一點元素,好換得腸胃的舒適,雖然雙手和嘴唇都被燙得不像話,但我還是意猶未盡的吸吮指尖殘留的美味。

    獨眼教過的忍耐、觀察和警覺,是我能夠一路逃離追捕的關鍵,同時我也越來越能夠適應野外森林的生存規則。

    已我現在的實力,是絕對不會去招惹巨山貓、斑點貓、灰熊、棕熊等猛獸,想在森林存活得夠久,那就得先認清現實,野兔、山雞、松鼠是我可已捕抓的獵物,而山豬、狐狸、蒼鷹則是我的競爭對手。

    雖然山貓的爪牙尖銳可怕,巨熊的力量無法匹敵,野豬橫衝直撞,狐狸迅影無蹤,但只要小心避開蒼鷹的獵物,躲過雄鹿的追擊,繞過猛獸的地盤,便能夠相安無事。

    因此,最可怕的,還是緊追在後的…人類。

    經過一個多月的逃亡,刺客們似乎放棄了抓捕我的想法,而是改為就地圍殺!

    如此轉變讓我的處境更加堪慮,也因為這種變化,我的手臂和大腿又添加了三道創傷。

    渾身是傷又睡眠不足,毛髮紊亂且骯髒無比,這是我以前從未有過的體驗,也是此時此刻疲憊不堪的我,昏昏欲睡的狀態。

    用完餐後會想入眠是很正常的現象,但眼下卻不適合呼呼大睡,我只能強迫自己運轉腦袋,對這幾天的逃亡做合理的推測。

    追殺我的刺客只有兩種類型,一為軍團騎士,二為家族護衛。

    軍團騎士視榮耀為一切,要他們拔下臂甲上的軍徽,穿上黑衣進行刺殺,那倒不如要他們自己去見光明比較快!

    那麼就只可能是貴族的護衛騎士…三公的護衛可以先排除,往下的侯爵和伯爵,我只接觸過蘇菲亞侯、圖克伯、費內隆伯三位,他們派出騎士來圍殺我的可能性也很低。

    再往下便是子爵和男爵,這些人我認識的不多,得罪的倒是不少,但若要他們組織這麼多的騎士來追殺我,恐怕以他們的實力也做不到。

    那麼,公爵往上…

    伊凡殿下。

    我拍拍臉頰,驅趕睡意,深吸口氣,把髒亂的頭髮隨便在腦後綁起,雙手在衣角上擦拭一下,再把腿上的繃帶解下,塗上僅存最後一點的藥膏,接著喚出水元素清洗繃帶,最後再重新纏繞上去。

    二王子殿下給我的感覺始終都是埋首於案牘之後,手不釋卷的書生,是什麼時候他擁有了如此實力,可以派出三隊的騎士來殺我呢?

    他又是為什麼想要送我去見光明呢?

      ★

    夜晚。

    我從淺眠中清醒過來。

    山中旅舍的木頭香味很重,非常好聞,不過聞久了卻有種奇怪的嗅覺麻痺感。掀開被子,起身想倒點水來喝,卻猛然驚見跪在圓桌旁的黑影!

    “短刃?”

    “……”

    我驚疑的看著眼前的身影,隨即發現他跟短刃有著截然不同的差別,不管是身形、目光、輪廓都不一樣。

    “你是誰?有什麼事?”

    黑衣人靜靜的從懷中掏出一張信紙遞給我。

    我納悶地接過,迅速掃視上面的文字『請獨自到林中一晤』。

    “哼!”我不屑的冷笑道:“你以為我會上同樣的當嗎?”

    黑衣人仍沒張口,就在我打算喊格納時,他又遞上一張信紙…

    『珍妮在我手裡』

    我不自覺的捏緊紙條,有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攀升腦海,但我還是咬著牙怒瞪道:“憑什麼要我相信!”

    這次黑衣人遞給我的是信封,拆開來,裡頭裝著栗紅的髮束,我抓著火紅的髮絲,心頭那把火也燒了起來。

    我衝上前想抓住黑衣人,沒想到他反應更快,迅速跳出窗戶,想都沒想,我也跟著躍出窗外,追上正欲衝入山林中的黑影。

    不過在我跟著他闖入森林前,我彎下身快速撿顆石頭,回頭朝格納的窗戶用力一扔!

    石頭精準的敲中格納房間的窗戶,於是我便轉頭追上黑衣人的步伐,並順手拔出長劍,揮砍礙事的枝葉,盯著眼前的背影猛追。

    跟著黑衣人亂衝一陣子後,我便闖進了林中的空地,漆黑的樹影,不見橙月,再加上…

    無數雙佈滿血絲的目光。

    空地中沒有珍妮的身影,只有一個個不斷冒出的刺客,不知道為什麼,沒看到珍妮被他們綁架的畫面,我竟是大大的鬆了口氣,至於那衝上前來的刺客,我倒不怎麼在意。

    因為我只要拖延一會,等獨眼他們趕到這裡就好了。

    只是…

    什麼時候,開始下雨了?

☆             ☆      ☆

    今日醒來,吾動筆繼續著墨當初北上逃亡至第二軍團的情形,卻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方針。

    小詹捲簾入帳,帶來沉重的消息,稍早,決定獨自去探路的康奈爾,試圖闖進『冰雪風暴』,最後卻被掃回『極地凍原』,本來橙鎧勇武的騎士,如今只是冰冷的銀白屍體。

    因此,吾便曉得,不能再等了。

    起初會動筆寫下自傳,無非是懷著一點希冀,哪怕最後我們全員喪命於此,還有一點記錄,可以留給後人。

    儘管我並不能預測未來是否還有同胞能夠踏上這片荒土,但至少這些是我們走過的痕跡,若將來真有人不幸也來到這看不見曜日的『極地凍原』,那這本自傳多少還能夠提供一些幫助。

    可惜的是,眼下吾並不能完成這又臭又長的回憶了,時不我與。

    安葬完康奈爾後,吾喚來愛徒,亞當。仔細叮囑他後續的相關事宜,包括繼續幫我完成傳記外,還有稍後吾將投身光明後的安排。

    頃刻,吾便又回到棚內,繼續執筆,這次我將寫下的不是遺書,也非禱文,而是對此地的所見所聞,也算是對雷諾大陸的迷霧版圖做點貢獻。

    德桑帝國北疆為『朴鐵山脈』,橫隔獸人巢穴,雖言巢穴,但獸人居住的地域遼闊,雖然冷杉遍佈,土壤冰凍,毫無開墾價值。

    帝國東北為第三軍團駐地,駐地再往北為『樹人巨林』;正北為第二軍團駐地,往北為『尖嘴血林』;西北為第一軍團駐地,再北為『荒獸盆地』。

    『樹人巨林』傳聞為樹人族的棲息之地,但自從『嗜血詛咒』事件後,樹人族便遷徙他處,消失無蹤,留下驚天巨樹,聳立此地。惟,仍要注意『幽密暗林』的雪山貓,常從樹梢躍下獵食,非星階之士,莫踏入此境。

    『尖嘴血林』為變種獸人出沒之地,古語為『狼』的尖嘴狗群在此次尤其猖獗,變種獸人則仿若後腳直立的巨大尖嘴狗,吾師曾稱其為『狼人』,其凶狠嗜血兼力大無窮,非月階之士,無法抗衡。

    『荒獸盆地』為獸人本營,雪杉尖葉漫山漫谷,獸人穴居、樹居、洞居不一,各部族習性略異,卻非相傳智商低弱只有蠻勇之族,其團結程度比吾族更甚,弱肉強食之殘酷,仇視吾族之烈,非日階之士,不得隻身探入。

    上述三地再往北,為『冰雪風暴』之域,森林消失,僅存苔蘚,四季皆冬,嚴寒難耐,暴風雪橫掃此境,了無生機,風雪不止,難以橫越。

    若趁暴風雪稍歇,再向北,便到『極地凍原』。

    此地連苔蘚皆無,地表為冰,冰下為凍土,植物絕跡。不分日夜,曜日現身即為兩季,之後兩季則消失無影,偶觀紫光綠影綻放,驚為光明降世,眾人皆拜,獨吾冷眼旁觀。

    凍原有三種族群,雪白巨熊、噴水巨魚、灰巨胖狗。三種動物皆為吾等命名,蓋因日前從未見過。

    雪白巨熊是吾族噩夢,身軀比森林灰熊更大,速度更快,日階武者亦無法撼動半分,若遠觀其白影漫步,應盡速避開,不可力敵。

    噴水巨魚為吾等見過最龐大之物,無法用筆墨形容其身軀之大,其展露一部軀體便震倒眾人,更遑論獵殺之,有噴水習性,卻無從得知其因。

    灰巨胖狗為僅有的食物來源,同時與雪白巨熊相爭此食,灰巨胖狗不似犬狗有皮毛,亦無四肢,反像魚類有鰭,頭部似貓若狗,全身灰腫,其幼獸雪白體圓,較易獵殺。

    凍原酷寒難以生存,即便搭起帳篷,仍是刺寒難耐,星階以下之士,無法抵禦三日,當暴風雪來臨時,惟有群聚抗寒外,別無他法。

    除天候惡劣,食物稀少,猛獸出沒外,終日白亮或整天黑暗亦讓人生理錯亂,難以調適,造成情緒崩潰,自我了斷的情形。

    以上為吾等用血淚換取的寶貴經驗,簡言之,此地不宜久留,哪怕身披藍鎧,一身藍袍,也萬勿踏入此境!

    慎之。

    吾,克里夫,魔武日階之士,率團追擊獸人,原部下千人之數,一路北上,意外闖入凍原,如今僅存之人,不過半百,可見其慘烈。

    唯一脫離絕境之途,便是吾投身光明,驗證古諺『滔天巨浪平地起』,置存亡於外,晉超階之列,破風暴,反家園。

    走筆至此。

    光佑德桑!





    完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6-1 16:52
第二十九章  上山

    “雨過天晴。”

    “是嗎?”

    “當然。”

    “那為什麼我們三個要躲在岩洞裡?”

    洞外是可怕的狂風暴雨,雨水呈現不自然的橫向掃落,風沙走石更是不時的飛過眼前,獨眼和格納窩在角落生著火,一點都不在乎洞外的天地之威。

    此處是獨眼發現的避難洞穴,位於半山腰的天然岩洞,洞口地勢較低,越往裡走地面越高,因此外頭的旋風和酷雨便無法給我們造成任何侵擾。

    “不是說我也有可能登上星階嗎?”我沒好氣的走到他們身旁坐下道。

    “那是我忘了還有格納這傢伙…”獨眼把濕透的衣衫靠近火堆。

    “我也沒想到會引來閃電雷鳴。”格納苦著臉道。

    “第一聲春雷你就該想到的。”獨眼搖頭。

    “呃…”我抓抓頭,不確定的說:“格納你也到達晉階的條件?”

    “好像是吧…”格納低頭。

    “哇!”我驚訝的嘆道:“你才幾瓣花就要月階啦!”

    “也可能是因為人太多,所以才一同引發的…”格納撥弄著火焰,古銅色的赤膊上就像有著跳舞的火舌。

    “那我們要在這裡等到他們結束?”我把褲子擰乾,然後用樹枝穿過一邊,緩緩靠近火堆問。

    “我明天會出去打獵。”獨眼把烤乾的衣衫往身上一甩,接著繼續烤他的棉褲。

    “要幫忙嗎?”

    “哈!你一出去就被風給掃倒了吧…”“那是有什麼動物會在這種天氣出沒?!”“碰碰運氣啊!”“那我跟格納在洞裡要做什麼?”“你們可以鍛鍊體能啊…”

    我們邊聊邊把衣服都烤乾後,吃完乾糧,便各自睡下,只是洞外的吵雜聲響三不五時就會把我給驚醒,直到風勢漸小,雷鳴暫止,我才沉沉睡去。

      ☆

    “咚。”

    睜眼。

    不敢稍動。

    底下沒有任何聲響。

    嚥下口水,冷汗似乎從背脊滑落。我用眼角餘光四處搜尋,想在這漆黑的杉林中找出異響的來源。

    可惜,一無所獲。

    正當我要翻身從樹下躍下時,卻突然想起獨眼的教導!

    『要當獵人,要先學會忍耐。』

    一位出色的獵人,他絕大多數的時間,其實都是花費在等待上面的…

    於是我靜下心,放緩呼吸,仔細的聆聽所有的風吹草動,雖然還是沒有奇怪的聲響發出,但我卻如同警覺的斑斕,不敢放鬆。

    “轟!!!”

    雷聲響起!

    “喀。”

    樹枝斷裂!

    我迅速轉頭,瞥見一抹黑影往左前竄出,手上的砍刀冷冷發光,如同他的雙眼一樣,淡漠無情。

    這已經是第四位追到我身邊的刺客了。

    也是我往西北逃竄的第十六天。

    弓起身,無聲的頌咒飄浮,如同夜鷹緩慢的降落在另外一棵樹梢,藉著綠蔭的遮掩,靜悄悄的盯著刺客如貓的步伐和警惕的姿態。

    他小心翼翼的彎下腰,一邊環顧四周,一邊伸手查探底下的土壤,那是稍早我故意留下的鞋印,也是刺客追蹤至此的依據。

    刺客猛然起身,望著周遭的樹林,然後迅速往前奔竄,接著抬頭掃視,不過他卻沒有任何發現,因為我早已經來到他身前的樹冠上,趁著他檢查鞋印時,再次飄浮到樹下的灌木中。

    看著刺客抬頭尋找樹梢上的蹤影,我則抓準時機從灌木叢中發難,一個箭步突刺!

    刺客來不及閃躲,不過他的本能在危急下,強行扭轉身體,試圖躲過我的擊殺,但我瞄準的可不是他的身體…

    鋒利的長劍劃過頸側,儘管他在最後一刻仍試著扭開頭顱,卻仍被我一劍割破動脈,鮮血噴灑如泉,而我則快速的轉身逃離現場,沒有半點猶豫。

    若有片刻停留,恐怕就會被他們的包圍網給纏住,這可是我親身體驗的殘酷教訓。那是第二位追上我的持長劍刺客,本來我想抓個活口,試著套問出有用的訊息,結果差點反被截堵。

    在付出背上的刺傷和腿上的割傷後,我才勉強再次逃脫,如今想來,仍是隱隱作痛。

    我一路向西北奔逃直至晨曦露臉,此時的雨勢稍停,我從懷中掏出前天抓到的兔肉乾,放到嘴中大口咀嚼,然後仔細的察看四周。

    獵人要學會的第二件事,觀察。

    因為偵察入微的功夫,我才得以在這片山林中抓到野兔果腹,否則早已吃完乾糧的我,恐怕會先餓昏在這荒郊野外。

    不過前幾天第一次抓到野兔時,興奮的我完全沒有想到接下來竟然會差點因此喪命,那時的我怕生火野炊會留下痕跡,於是依照獨眼之前教過的剝皮手法和掏空內臟後,便直接飲其熱血和生吞肉條。

    吃飽後,我把骨頭和內臟等殘渣用兔皮包好,再用『吹離術』遠遠的送到北方深山中,混淆刺客的追蹤,接著我便繼續趕路。

    雖然我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生吃兔肉,但飢餓的空腹感覺,使我無法顧慮太多,如果當時再抓不到野兔,我大概連樹皮野草都會吞下肚。

    在吃完生兔肉的當晚,我一如往日的想要爬到樹上休息,卻沒想到雙腿用力往上蹬時,突然一陣虛脫!

    接著是令人昏聵的腹痛如絞,就像是有千萬把小刀在腹中胡亂割裂,全身的冷汗有如淋雨般的淌下,痛到無聲哀號的我,試著攀爬到樹幹上,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接著我蜷曲身體,痛苦的倒在地上呻吟,五官皺成一團,乾嘔又吐不出東西,直到腸胃刺痛到我承受不住的暈眩過去。

      ★

    “三天了…”

    “嗯啊…”獨眼大步走進岩洞道:“你製做陷阱的技巧也越來越好了!”

    “我和格納做了數十個木籠…”我指向洞壁旁的籠子道:“結果你才抓到三隻兔子?”

    “嘿!”獨眼一屁股坐地後說:“外面這風吹雨打的光明天氣,你去抓抓看!”

    “所以我一開始就問說要不要幫忙啦!”

    “啊你一出去就會被風給吹不見啦!”獨眼笑道,一旁的格納也暗自憋笑。

    “吼!”我焦躁的喊道:“我記得自己當初也沒有經歷這麼久啊…”

    “快了。”格納收起笑容,看著洞外的狂亂天色道。

    “嗯…”獨眼點頭附和,然後開始給野兔剝皮。

    “所以明天我們就可以出去了?”我看著野兔失去生命的眼珠,輕聲問。

    “或許吧…”獨眼仔細的把內臟取出,用雨水沖洗乾淨,再把兔子放到火堆上炙烤。

    “別急。”格納把手上的木籠完成,放到一旁後,對我說:“接下來有些人可能要休養個幾天呢!”

    格納說的沒錯,在第四天早上,風雨捲過,留下一遍凌亂不堪的斷枝殘林,樹林裡歪七扭八的倒著九位騎士,不過其中三位的胸甲上卻展露著艷紅的圖案…

    柯利佛德,拿雙刀的他,無力的倒在樹旁,胸前還有一頭腳踏火焰的雄獅,在看到我們後,還勉強舉起砍刀示意。

    昏迷不醒的考伯特,長劍插在樹幹上,若不是手上有盔甲,我想他的手會先被自己的武器給砍斷,不過他的胸甲上也勾著幾抹紅雲,朵朵不一。

    抱著闊劍的康奈爾是最後一位被發現晉階成功的騎士,因為他的闊劍把胸前的火紅鬱金香給遮住,若不是其他人要把他給扛起,我們都不知道這位壯漢竟然也成功晉階。

    之後,眾人在互相攙扶下,我們沿著道路踏入位於山腰的村莊,村民淳樸敦厚,村長友善的迎接我們,客氣的送上茶水,而大家也拿出了一些銅幣換取食物,好補充連日的辛勞。

    不過我們也沒有久待,經過一日的修整,眾人便繼續踏上山林官道,環山跋涉,雖然爬坡不會太陡,卻永無止境,加上前幾日大雨沖刷,路面變得十分濕滑,為了避免滑倒,我們紛紛在靴子上綁了好幾條草繩,但沒走幾步又被磨斷,可說是一步一小心。

    也因為前行困難,獨眼最後決定在群山間的旅舍休憩,等待曜日發威,好把連日纏繞的霧氣蒸發,順便讓大夥兒欣賞山中的美景和體悟天地自然間的生息。

    話是這樣說,但懂得觀賞的人始終就只有我,而在旅舍住下的騎士們則耐不住性子開始比起武來,為首的幾位當然是剛晉階的紅鎧。

    為了雪恥,他們先找上了格納…

    “喔?”格納看著不懷好意的一票人,淡淡的挑起眉頭,甩了甩闊劍,舉步迎戰。

    而在頂樓眺望山巒風景獨眼和我,則聽到一陣陣驚動林間鳥群的喊叫,回音震飛了無數的烏鴉野雁,過了一陣子,格納便揹著那把從多倫堡武器庫得到的闊劍爬上頂樓。

    “哈哈哈!”獨眼回頭看了一眼後,大笑道:“這群小子們恐怕失望了…”

    “嗯…”格納淡淡地回應一聲,然後對我道:“主上,他們在等你…”

    “喔?!”我興奮的裂嘴笑道:“走走走!一起下去!”

    我們三人快步下樓,來到旅舍的中央空地,九位騎士則鼻青臉腫的對我抱怨…

    “隊長怎麼都不掛上星階?”“紅三星就要老實講啊…”“只帶一個紅盔是會讓人誤會的!”

    我大笑聽著他們對格納的議論,但他們卻不知道格納是從巴拉漢子爵手中逃出來的武者,怎麼會有時間去做階等鑑定,更何況他本來連一身的裝備都沒有得穿…

    “別抱怨啦!”我抽出長劍,對著柯利佛德道:“我元素之力多到不知道要裝在哪裡呢!”

    “那麼…”柯利佛德揮動雙刀道:“公子,請。”

    “請。”

    晨霧消散,日光照谷,吆喝聲傳,金屬交響,餘音不絕…

    宛若輕拂耳旁。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5-31 21:24
第二十八章  決斷

    北上路途漫漫,天候轉寒又枯燥乏味,經過之前一連串的打擊和波折,大夥也沒有了往日的嘻笑玩鬧之心,眾人趕路之餘,頂多是去小鎮上的酒館喝幾杯啤酒解解饞。

    韻藍江簡單的把帝國一分兩半,越往北樹林越多,當然也越寒冷,樹林上的葉子逐漸從大而圓轉變成小而尖。這種轉變,讓我們有些人產生了回到家鄉的感覺,而那思鄉的情緒在我身上,尤其明顯。

    驛道沿著帝國東北的『紅葉森林』外圍往上延伸,我們沒有一路向北的闖入『紅葉森林』,而是在岔道上斜斜的轉向西北前進,如此前行了約莫一個月,眾人便來到了『月鏡大湖』。

    『月』是指它的形狀如彎月畫勾,『鏡』則表示它的湖面有如鏡射倒影,『月鏡大湖』十分廣闊,若走驛道繞著它的外圍通過反而不如直接乘船渡湖來得快,因此我們便搭上了一艘往返於山腳和湖邊的運輸船。

    運輸船不大,老舊的船身上還有些遊客的隨興插圖,而與我們同船的旅客大多和我們遠遠避開,換個角度想,若我看到一隊全副武裝且情緒不好的騎士,我大概連這艘運輸船都不會踏上。

    湖面清澈透明,魚兒宛轉自如的優游,曜日灑落銀白碎花,漂在船身兩側,波瀾外的水面則抹上藍白的天景,東一塊淺藍,西一點雪白,在這初春的背景中,盪起一陣陣微寒的刺臉風情。

    我聽著不遠處的旅客指著山水興奮的議論,那源頭是兩座高聳入天際般的雪山,頂峰的白靄融化後,化成涓涓細流,淌過綠蔭翠澗,匯集甘甜泉窪,最後才緩緩注入這照映天地的鏡面大湖。

    較北的山脈為『群星山』,主峰『白星』,周圍環繞著三座次峰,山頂終日亮白,還未曾脫下雪袍,一展高山容顏;偏南的山脈名『望日』,主峰為『朝臨曙光』,沒有其他次峰,同樣冰雪蓋頂,一支獨秀。

    此船的目的便是『望日』山脈的山腳下,而乘船的旅客大多是商人,往返於山下村莊和湖外城鎮的貿易商,他們大包小包的行囊和木箱中,有著不少山間居民需要的生活物資,當然,居民們則要用綠林野叢間的獸皮草藥等來進行交易。

    遙遙眺望,群山就在不遠之處,但我們卻在運輸船上整整待了三天才抵達,而這短短的三天,也讓春意盎然的繽紛天氣,逐漸佈滿烏雲,隱有雷電閃光。

    山腳下有碼頭,碼頭旁有漁村,坐了三天的船,眾人踏上陸地後,還有些搖搖晃晃,不過獨眼卻看著陰鬱到快要滴出水的雲層,皺眉不語。

    本來我們是打算直接穿越『望日』山脈,繼續往西北邁進,但眼看這天氣,隨時都可能會有場雷雨落下,而若在大雨滂沱的山林中趕路,可不是一件值得鼓勵的事情。

    “繞過去?”格納提議。

    “太遠。”獨眼反對。

    “休息一天?”我踏步上前,看著眼前的漁村問。

    “不是天氣的問題。”獨眼搖頭,轉身看著一整隊騎士。

    “喔?”我也跟著轉身,不解的看著這群忠心耿耿的護衛們,獨眼的意思是問題出在他們身上,但我怎麼也想不通這群白鎧光亮的武士們會有什麼問題。

    “歷經許多…”獨眼看著眾人緩緩開口:“感悟不少,船上的三天沒有地方施展拳腳,你們各個都精力飽滿…”

    “原來如此。”格納在一旁默默點頭輕聲道。

    “現在要你們加強訓練把體力耗盡也太遲了,所以就做好準備吧!”獨眼指著山林的方向道:“到望日山裡準備晉階!看你們之中有幾位能夠紋上紅紋!”

    “喝!”眾人敲響胸甲,眼露精光,嚇得一旁卸貨的商人飛似的逃離。

    我恍然大悟的看著眾人背上行囊,氣宇軒昂的往山林邁步,絲毫沒有把烏雲密佈的天空放在眼裡。

    無聲的苦笑,看著眾人的背影,然後對格納搖搖頭,輕聲道:“他們知道將會面對什麼嗎?”

    “總會知道的。”格納嚴肅的回答,攬上布包,跟上大家。

    “狂風暴雨…”我和獨眼對視,喃喃道。

    “不一定。”獨眼壓低聲音道:“每個人歷劫的情況都不同,即便是眾人一同歷劫,還是會有些差異。”

    “這我知道。”點點頭,在學院的最後一瓣花已經很清楚的告訴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劫難,像我這個往返在騎士和法師兩班之間的學生,非常明白他們所遭遇的慘況。

    “放心。”獨眼拍拍我的肩,拉著我一同前進道:“不會讓你心愛的部下再減損任何一員的。”

    “呵…”我乾笑一聲道:“難道你就不擔心我會因此劫難,又受傷生病?”

    “哈哈哈!”獨眼爽朗的大笑道:“那你怎麼就不會一舉衝上星階,成為紅鎧騎士和紅袍法師呢?”

    “……”我無語的看著獨眼的雙眸,心裡那塊所剩不多的信心漸漸的再度燃起,然後焚成一片壯志凌雲。

    “走!”獨眼滿意的看著我生氣勃勃的模樣,點點頭。

    一群人的背影朝著山林前進,驛道逐步縮小為山林官道,漁村則在身後成為黑影,曜日不見蹤影,烏雲陰森可怖,但卻沒有雨滴,也沒有微風。

    高壯的樹林快要遮住那黑鴉似的天空,陰暗的道路也不好辨認方向,如果再沒有光亮,或許我們會先在這山林裡迷路,然後被荒郊野外的尖嘴狗群給圍捕獵殺。

    這跟我原本預期的不太一樣…

    “轟!!!”

    春雷乍響!

    我激靈的打顫一下,這聲驚雷就好像落在耳邊一樣嚇人!

    遠處忽現白光,好像眼角有什麼火光亮過,接著,鼻子一涼,濕濕悶悶的氣息撲面而來,不用舉起手掌,大家便知道。

    開始下雨了…

      ☆

    “轟隆!!!”

    不像刺客的刺客環繞。

    “咑…咑…咑…”

    斗大的雨滴濺落水窪。

    “你們究竟欲意為何?!”

    心急的我還是忍不住先吼叫。

    “咑…咑…咑…”

    令人窒息的沉默,還有不曾間斷的雨落無情。

    “要殺要擄,說個明白!”隨著我的大喊,雨水還往前噴了些許,看起來猶有餘力的我,終將掩蓋不了全身逐漸濕冷的虛弱狀態,還有那鮮血流個不停的刀傷,再這樣下去,我很可能會先失溫倒地。

    唯一解脫的方法,就是離開這裡。

    而要離開這裡,也代表我將拋下其他夥伴,展開逃亡之旅。

    之所以我願意讓他們困住我那麼久,就是我相信獨眼和格納會帶著一票人馬氣勢洶洶的殺入包圍,然後風捲殘雲般的把所有刺客給掃倒,接著我們再抓幾個活口,好好審訊一番。

    但眼下的情況…

    若我逃離包圍網,刺客肯定會開始追擊圍捕,沒有地圖又慌不擇路的我,會跑到哪裡我自己也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往原路返回的路上跟投身光明無異。

    開始逃亡後,我只能盡量繼續往西北走,即便如此,獨眼等人要再追上我的腳步就會變得困難,隨著我們分開的時間越久,便越難相聚。

    但我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

    這群比較像軍團騎士的刺客不殺不擄,也不肯透漏任何訊息,讓我無法進行有效的分析,只能胡亂猜測可能是二王子的人馬,卻苦無證據。

    “…呼…”深吸口氣,我回頭看著一片虛無的黑暗,絲毫沒有格納等人的身影,長長的吐出濁氣。

    忘記是誰曾經說過,『別在雨天招惹水系法師』的。

    喔!是格蘭老師在自吹自擂的時候說的…

    我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微笑,輕聲頌道:『水一百,水龍。』

    水龍在刺客的包圍往外迅速凝聚,龐大的雙翼和恐怖的獠牙就連我看了也暗自心驚,不禁更對雨天的增幅作用感到慶幸。

    『風十,增速。』

    往右突竄,刺客對我猛然增加的速度感到驚訝,但也非沒有反擊的時間,反手揮劍,鏗鏘聲響,閃電突兀的照亮一片陰暗。

    『水十,水球。』

    兩位刺客被碩大的水球擊中仰倒,南面的刺客頓時迅速往右方支援,而北面的刺客則突然被發威的水龍給撞個措手不及,雖沒有巨龍咆嘯的震撼聲音,但刺客們驚恐的吼叫也十分悅耳。

    『風十,飄浮。』

    我在趕來支援刺客們訝異的目光中再度折返,藉由增速後的雙腿在地上重重一踩,然後如飛鳥般的往後彈起,在飄浮術的施展下,飛快的越過西面的刺客,趁著他們手忙腳亂的時刻,迅速落地。

    拔腿。

    狂奔。

    身後傳來憤怒的嘶吼,閃電再度提供一瞬間的光明,腳踩泥地,所剩不多的元素之力不能亂用,趁著增速術還未消失,我一頭闖進茂林逃竄。

    邊跑邊丟盔卸甲,除了減輕重量,我還趁機給獨眼他們留下暗號,臂甲輕輕在樹幹上刻上小船再把百合花紋印上,接著順手一丟,胡亂製造聲響,讓摸黑的刺客被吸引過去。

    接著是胸甲、腹甲、護腕…

    最後剩下一把長劍,割破長衫後在右臂上捲起,簡單包紮,腳步不停,長劍探路,遇樹便閃避,有路就奔跑。

    越快…越好。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5-30 17:40
第二十七章  絕境

    晚餐的氣氛會因為與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點,而有所變化。

    三位身分高貴的貴族在城堡裡用餐,不論怎麼看,都應該是一片和氣且彬彬有禮的畫面。

    不過在我脫口而出,一語雙關的問候費內隆伯爵時,他首次露出了詫異的表情,眨眨眼,似乎在懷疑剛剛的問句是否真的從我嘴裡冒出來。

    伯爵會這麼驚訝是有原因的,畢竟身為貴族便要極力保持三項基本的禮儀,那也是我從小就被教育要如此行事的準則:舉止端莊保持微笑、談吐得體不失身份、體恤子民效忠陛下。

    其中談吐得體不失身份,還廣泛包含了十二項規範,其中一項便是『不得謾罵低俗骯髒之語』,因此這也是最好區分底層貴族和高階貴族的方法,只要聽他是出口成章,還是出口成『髒』,即可辨別。

    “您說…”伯爵用不確定的語氣緩緩開口。

    “呵呵…”我盡量讓自己不要笑得太忘形,按著肚子道:“二…當然不好,還容易讓人誤會是在罵人呢!”

    “呵呵呵…”蘇菲亞侯爵也笑道:“公子真幽默。”

    “咳咳。”伯爵不滿地看了侯爵一眼,然後說:“可是目前看來,二的勢力和能力都比三還要優秀啊!”

    “是嗎?”我反駁道:“同樣身為智者,難道不會有相輕的想法?更何況…他才不過是紅袍呢!”

    “照您的通常的選擇來看,似乎都喜歡跟比較弱勢的人合作呢!”伯爵放下刀叉,些微諷刺地說。

    “喔…”我吞下一口牛肉,沉下臉道:“…道不同…”

    “言之過早…”伯爵打斷我的話,面向侯爵提議說:“局勢未明,靜觀其變…如何?”

    “以不變應萬變嗎?”侯爵抖動雙下巴思考後說:“確實是一個比較穩妥的辦法,不過…”

    “嗯?”

    “容易兩頭空啊!”

    “怎麼不想想還有第三條路?”伯爵舉起紅酒杯,晃了晃。

    “這…”侯爵困惑地看向我,我則對他微微搖頭,然後皺眉盯著伯爵。

    伯爵喝口紅酒,發出一陣讚賞的低喃,接著讚嘆道:“四啊…”

    “四…?”侯爵詫異的雙手按桌,身軀前傾,不可置信的說:“差太多了吧!”

    “風險越高,報酬也就…”伯爵嘴角上揚。

    “你想攝政?!”我驚疑道。

    “不過是個猜想,況且要攝政也輪不到我…”伯爵搖頭道:“…只是提早先想想出路罷了。”

    “我不認為這是個明智的想法…”侯爵咬口烤肉後說道。

    “因此我才會說先等等…”伯爵頷首道:“情勢不明下,太早選邊,只會引來不必要的禍端。”

    “嗯…”侯爵沒有看我,而是沉穩的點頭道:“武力上維持三角,我、你、軍團,商業上柴爾德商會已經坐大,剩下你們兩個居次,農業方面,我和子爵們仍繼續經營,以此看來,似乎沒什麼變動。”

    “看似如此…”伯爵不認同的說:“武力上除了軍團仍在招募外,此地的武者幾乎都已經北上,因此只要有外力進來,就會打破平衡。”

    “哪來的外力?”我不解道。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我,一語不發,我愣一下,隨即恍然大悟的說:“啊…真不好意思,我等等就走…”

    “再來幾個特使,我們還是會有同樣的情況…”伯爵沉聲道:“商業方面,有一位來路不明的豪商佔取我們的運輸船不放,就算我們要再建新的運輸船,也無法在短期內重新掌握水運的壟斷,因此柴爾德商會將可能會成為唯一的大型商會,而我們都會淪落為小型商會。”

    “這麼嚴重?”侯爵皺眉。

    “這是最壞的打算…”伯爵吸口氣,接著道:“因此我想借助兩位的力量,聯合削弱柴爾德商會。”

    我和侯爵互視,同時明白伯爵此餐的真正用意,接著我率先表明:“這恐怕你要跟伯頓商量了…”

    “伯頓?”伯爵如劍似的雙眉豎起,露出笑容道:“很久不見了啊…”

    “呵呵…”這種高智商的角鬥,還是讓兩位月階的智者自己去處理。

    “我向來不干涉商業上的紛爭…”侯爵揮手道。

    “柴爾德搞定了商業,難道就不會伸手到農業?”伯爵不可置否反駁。

    “應該會噎到。”侯爵冷冷地說。

    “喔!”伯爵壓低聲音,緩緩道:“若有皇家在背後支持呢?”

    “這…”侯爵陰晴不定的看著餐盤,良久不語。

    “不管怎麼樣,市場上的競爭關係也不會就這麼簡單的就倒向柴爾德吧…”我雙手環胸,質疑道。

    伯爵莞爾的看著我,不給侯爵思考的時間直接說:“就是因為有看到如此險惡未來的我們聯手後,才不會讓柴爾德壟斷。”

    “呃…”我還在想些什麼論述來說服侯爵時,他就破釜沉舟的開口了。

    “要錢沒有!”

    “哈!”伯爵開心的露出笑容道:“有人就好。”

    “我什麼都還沒同意喔…”我試圖打破局面。

    “放心,我會再去跟伯頓好好聊聊的…”伯爵一邊和侯爵乾杯一邊對我說。

    我沉著臉看著他們聯手相慶的畫面,不滿的站起身道:“路途遙遠,先走了。”

    “啊…”兩人紛紛站起,我以為他們要送我出城,結果伯爵卻冒出一句:“慢走,不送。”

    好吧…

    我充滿惡意的祝福他們的城堡被天災地動給摧毀,然後領著吃飽喝足的眾人離開這座歷史悠久的古蹟。

    下一站,我們到滔天鎮分會會館與大夥拜別,兩隊騎士都是習慣奔波不定的武者,因此也沒有多少感傷的情緒,只有艾布納依依不捨的看著我們,欲語還休的表情有點讓人想揍他一頓…

    “第二軍團很遠。”伯頓肅穆道,凌亂的頭髮依然到處亂翹。

    “知道。”我拍拍小草的脖子。

    “少主…”艾布納竟然有點哽咽。

    “嗯?”

    “我不會再讓您失望的。”艾布納含著淚堅定的說道。

    “小胖子!”伯頓生氣的踢了艾布納的屁股,不滿的說:“別亂做出做不到承諾!”

    “啊!”艾布納驚慌的低頭認錯道:“是的、是的。”

    我一臉震驚的看著轉了性的艾布納,光明才曉得伯頓是怎麼把我這原本信心滿滿,沉穩端重的智臣變成哭哭啼啼,畏畏縮縮的胖子…

    “呃…”我看著伯頓英俊的怒容,納納的說:“那保重了…”

    “嗯…”伯頓揮揮手道:“少主保重。”

    馬匹發出嘶鳴,盔甲碰撞吭聲,撥轉坐騎,我跨腿跳上小草,又突然想起的回頭對伯頓輕喊:“伯爵想聯合眾人對付柴爾德,他應該會去找你…”

    “好的…”伯頓慵懶的揮揮手,在星空下對我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橙袍映月,髮絲迎亂,毫不在乎的表情,讓我放心的展露笑顏,看著層次分明的畫面,拍拍小草,讓牠起步跟上前頭的人馬,而我則對那身紅袍的臃腫身影用力揮別。

    道別這一切痛苦、鬱悶、挫敗的源地。

    再踏出一段勇敢、堅決、振作的步伐。

    然後朝著未來啟航。

      ☆

    困獸猶鬥。

    置身險境。

    雨落。

    不停。

    點點滴滴觸碰著我滾熱的皮膚,順著傷口淌下的鮮血再次墜落泥濘的土地。

    土地上的水漬混濁著沙土的骯髒,還不停的注入豔紅的染料,劍斜斜插在前方,像是這個水窪的墓碑,也像是我的。

    脫下頭盔,仰頭望天,灰濛濛的烏雲遮蔽藍色的蒼穹,還不斷釋放出數以萬計的銀色線條,有些線條的底端連接著我的臉龐,然後在眼角滑落。

    但我已經學會怎麼堅強,所以那肯定是雨。

    不是淚。

    周圍模糊的身影大約有二十多人。

    準確來說,原本應該是三隊刺客。

    在經過一陣激烈且殘酷的圍殺後,地上倒了四具屍體,而我身上也多了不少創傷,最嚴重的是手臂上的割裂傷,那是臂甲被敲飛後遭到利刃斬切的創口,其餘則還有不少部位的瘀傷。

    刺客們很有耐心,顯然我的血流得越多,將對他們越有利,因此他們就像狼群,靜靜的等待著獵物逐漸變得虛弱,然後再露出獠牙,一湧而上。

    雨,還在下。

    我,必須逃。

    剛剛的惡鬥讓我耗去不少元素之力,所剩下的存量大概可以讓我施展一次飄浮術跳脫這個包圍網,之後或許還能夠再用風元素增加逃離的成功機率。

    不過這些刺客們似乎並不急著馬上送我去見光明,若此時還能夠有一位首領站出來跟我對話,好好炫耀他所佈下的天羅地網,那就會更完美。

    因為時間拖得越久,護衛們發現異常的情況就越大,尤其是還有兩位對追蹤非常有心得的遊俠和獵人。

    但,刺客們就只是靜靜地望著我,動也不動。

    等得不耐煩的我,準備把手臂上的傷口做簡單的包紮,卻沒想到前方兩抹黑影卻在此時迅速竄來!

    順手拔起泥地上的劍,揮出銀白的橫掃,阻擋其中一位刺客的攻擊,然後再用左手擋下另外一位的砍刀,星火在盔甲上綻放,我退後幾步,舉劍迴旋,暫時逼退他們,但下一刻,兩人又欺身上來。

    左閃,遞劍,擺頭,腳步踉蹌,盔甲裡的汗水融合了雨水,脫掉頭盔雖然讓我的視線變得比較清楚,卻也導致雨水不停的打溼衣衫。

    我在這險惡的天氣中苦苦支撐,盡量用盔甲去承受刀劍的撞擊,然後趁機尋找空隙,準備跟剛才一樣,繼續砍倒敵人,不過兩位刺客的攻擊不太像是刺客,他們給我的感覺一點都不像…短刃。

    雖然全身被黑布包裹著只露出雙眼,但是刺客所擁有的那種殺戮和果決,我在他們身上看不到。

    若攻向左方,右邊的刺客會配合左方進行攻擊性的防禦,砍向右方,左邊的刺客則會很有默契的幫忙右方攻敵必救,相互協防,彼此配合,進退有據,這感覺是…

    軍團騎士。

    左下角突然撞出橫肘!

    我忙著架住右方的長劍,被重敲的腹部差點連鎧甲都被掀飛,我再退好幾步,正想著是否要頌咒擺脫眼前的危機,那兩位刺客竟然雙雙退回原來的位置,就像他們從來沒有跳出來過。

    “呼…呼…呼…”

    大口喘氣,我盯著眼前這群不像刺客的刺客,要殺不殺,要抓不抓,只是把我困在這裡纏鬥,到底有何目的?

    若是在等我右手上的血流個精光,好讓我變得虛弱,那們他們似乎也就跟我一樣,在等待。

    不過我等的是援兵。

    他們則等著我倒下的時刻。

    雨…

    下個沒完。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5-29 16:23
第二十六章  走勢

    金幣的幣值不可避免的下跌了。

    若不是柴爾德商會開始逐步回收,恐怕最後就連銀幣都比不上。

    洛克水運一夕之間挽救危機,讓眾人欽佩其商業上的手腕和魄力,因此許多訂單和同盟的合約如雪片飛至。

    不過其中最大的功臣艾莉卻在事後悄悄離開了滔天江口,而泰倫則重新執掌洛克水運,並把龐大的金磚歸還給我們,並極有風度的對我連聲抱歉,絲毫沒有志得意滿的驕傲表情。

    “明知道這樣的結果就是讓柴爾德商會坐收漁翁之利,為什麼你們還是願意和他連手來打擊我們呢?”我苦笑的問。

    泰倫收起笑容,靜靜道:“是的,我們都心知肚明,卻仍願意按照貝拉女士的安排走,這就是陽謀。”

    “怎麼說?”

    “洛克斐勒被分裂成兩個商會,受了不少損失,不管是出於報復心態還是不願你們坐大,我和大哥都同意攻擊奧本海默商會。”泰倫沉聲道。

    “伯爵也真是的…明明是橙袍…”我搖頭道:“卻整天穿著一般的服飾,掩人耳目。”

    “大哥他喜歡低調。”泰倫也露出苦笑道。

    “騙得我好久啊!”我摀著頭,懊惱的說:“該不會連洛克斐勒的分裂都是你們兄弟倆在演戲吧?!”

    “這倒沒有…”泰倫搖頭說:“大哥確實想和我爭奪商會的會長位置,他身為橙袍,怎麼都不想屈於我之下,但在他輸給我們的聯手以後,就真的在洛克水運裡頭擔任顧問,幫我出謀劃策。”

    “唉…”我嘆口氣道:“真是…好兄弟。”

    “呵呵…”泰倫揮手告辭:“那是、那是。”

    拿到一堆金磚的我們,開始有計畫的分配運送到全國各地,而艾布納則是整天跟在伯頓後頭,學習商務經驗和知識。

    至於我,則又收到了陛下的口諭。

    可能是出於不忍或抱歉,陛下沒有再給我任務,只讓我好好休息和放鬆,不過他卻把黑鷹給調回首都,應該是有新的人事安排。

    “路上小心。”我們一群人在黑鷹踏上運輸船前,離別依依的餞行。

    “好。”話不多的黑鷹仍是惜字如金,只是環視我們眾人的目光比以前久了一些。

    獨眼對黑鷹點點頭,接著就轉身揮手離去,留下我們其他人不斷說著保重等祝福的話語,送黑鷹上船。

    看著黑鷹漸行漸遠的身影,格納在一旁輕聲問:“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嗯…”我盯著變成黑點的黑鷹道:“快了,快了。”

    我們也是要離開此地的,雖然皇家對奧本海默商會的打擊甚大,但不管是父親的囑咐還是我和凱爾的情誼,再加上種族的大義所趨,我還是得北上抵禦獸人,若不是貝拉婆婆的計畫所耽擱,當初我們應該會跟北上的潮流一同動身。

    只是在我們離開之前,還有頓飯局。

    那是由蘇菲亞侯爵和費內隆伯爵共同邀請的晚餐。

    大概也是決定今後韻藍江下游走勢的一次會晤。

    這一餐,辦在滔天鎮的米爾古堡,我帶著所有即將跟我北上的夥伴,一同前往,準備用完餐,馬上就離開此地。

    艾布納將留下來跟著伯頓學習,因此除了他和一隊家族騎士以外,跟著我北上的夥伴有獨眼、格納和跟著我從東境城外回來的一隊騎士。

    我們眾人在費內隆伯爵的家僕帶領下,踏入熟悉的米爾古堡,不過只有我被邀請到三樓的餐廳,其餘的人都在一樓的交誼廳用餐,就連我的貼身護衛,格納,也不例外。

    三樓的餐廳,不是原本這做城堡的餐廳,而是臨時被佈置成餐廳的房間,光是從突兀的圓形餐桌被擺在許多櫃子環繞的擺設就可以看出。

    圓桌上的兩人起身迎接我的道來,我對他們有禮的問安,然後一同入座。

    還沒坐暖,一身橙袍的費內隆伯爵就開口笑問:“公子這是準備離開了?”

    我看著桌上的燭光晚餐,苦著臉道:“你們各個都比我精明,我就不再留在在此地丟人現眼了。”

    “哈哈哈!”“呵呵…公子真會說笑…”

    我附和的笑笑,同時伯爵示意家僕讓菜餚一次全部上齊,好讓他們退下,並關上房門,留給我們私密的談論空間。

    趁著一盤盤餐點送上的時候,伯爵繼續問道:“我比較好奇的是,當初為什麼公子會選擇舍弟呢?”

    伯爵這是在問我為什麼會跟泰倫聯手,而不是選擇當時贏面比較大的他。

    “呃…”我無奈的說:“伯爵讓我覺得捉摸不透,不管是從最初見面到最後的勝負底定,我都看不清你的行為,所以我害怕跟你合作。”

    “呵呵…”伯爵微笑道:“這樣啊…”

    “嗯…”我點點頭,看了菲亞侯爵一眼後說:“像是最初我們在喪禮上見面,你只是對我問候一聲就走了,完全沒有深談的意思,反而之後在繼位前的早上邀我共進早餐,對我伸出橄欖枝,還對我出言的諷刺不瘟不火。”

    “我覺得在喪禮上談論公事不太妥當,所以才在隔天邀請您,不過顯然是被泰倫捷足先登了吧?”伯爵用餐前先洗洗手後說道。

    “正常來說確實如此…”我點頭,也跟著兩人一同洗手道:“反觀泰倫,他就算在喪禮上也心急的跟我套交情,這才是一位對眼前利益緊抓不放的樣子,而您就…”我沒把話說完,讓伯爵自己去揣測。

    “嗯…”伯爵洗完手,頷首道:“公子您不敢和您無法掌握的人合作,是怕自己無法掌控,但是…”

    我用潔淨的白布擦拭雙手,一邊看著皮膚白皙的伯爵優雅的準備用餐,一邊聽著他的論述。

    “對於合作的對象,為什麼需要向對屬下那樣掌控呢?”伯爵淡淡的問道。

    我雙眼不經意的張大,就連侯爵也稍微遲疑的一下,然後我們繼續如常的準備用餐,只是拿起湯匙的手有點顫抖。

    “所以您一開始就知道我的目的不在合作?”我試探的問。

    “當然不是…”伯爵喝口湯,轉頭看向侯爵道:“好喝嗎?”

    “鮮魚湯,果然不同凡響!”侯爵讚嘆道:“我的城堡遠離江邊,難得可以喝到這麼鮮美的魚湯。”

    “先父臨走前似乎天天都在喝呢。”伯爵輕鬆的說道。

    “咳咳…”我差點嗆道,侯爵也詫異的放下湯匙,不解的問:“你懷疑我?”

    “哪敢…”伯爵搖頭道。

    不敢去懷疑,卻不是否認有這樣懷疑過。

    “哼!”蘇菲亞侯爵圓潤的臉龐收起笑容,皺眉道:“這話你應該去對貝拉女士說。”

    “我說過了。”伯爵淡淡的道。

    我瞪大雙眼看著他們兩人的言語攻防,心裡納悶著今晚的用餐不是要討論日後的走向,而是伯爵要報仇?!

    “那就更不應該懷疑到我。”侯爵粗壯的手握拳往桌上一敲,差點把我的湯也給打翻。

    “嗯…”伯爵輕輕的點頭,接著又看向我。

    “不是我、不是我!”我搖頭又搖手,急忙撇清。

    “我想…”伯爵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餐盤道:“…先父雖然身體一直都不好,但也這樣子好些瓣花了,大家都認為他是因為疾病而離開,但我卻不這麼認為,有人平常好端端的,卻可能在一夕間暴斃,也有些人久病纏綿,卻始終不曾逝去。”

    “你覺得令尊是被謀害的?”我皺眉問。

    “……”伯爵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我們兩人。

    “唉…”侯爵突然嘆口氣道:“好,我會幫你找兇手…”

    “多謝侯…”

    “前提時,真的要有兇手才行。”侯爵沒好氣的阻止準備道謝的伯爵。

    “還是先謝過了…”伯爵低頭,讓我們看著他整齊的金髮,然後再度挺起身,對我笑道:“我是在多次與其他商會結盟失敗後才發現的。”

    “啊?!”我一時間還跟不上伯爵轉換話題的速度,只能先喝口湯掩飾後才說:“哪也十分厲害了。”

    “不…”伯爵搖頭道:“比不上貝拉女士。”

    “她可把我們都騙慘了…”我無奈道。

    “嗯…”伯爵沉默的切下牛肉道:“總有一天…嗯…”

    我迅速看了侯爵一眼,發現他正在看伯爵,似乎很警惕這位可能晉身黃袍的智者。

    “我看懂了局,卻破不了…”伯爵慘白的臉頰浮起淡紅道:“…只能盡量減少損失,所以我才沒有跟泰倫硬拼到底,而是認為不可為後,直接認輸投降。”

    “難怪…”我理解道。

    難怪伯爵當初輸了以後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好像早就知道結果一樣。

    “以後…你當然可以贏她…”侯爵把鵪鶉放進盤裡道:“問題是,她可以等你多久?”

    “……”伯爵再度沉默。

    我想,侯爵是在說貝拉婆婆隨著瓣花數越來越多,恐怕最後會降階到紅袍甚至白袍,而伯爵如果到時後晉身黃袍,再去挑戰貝拉婆婆也太…

    “看來我的時間不多呢!”伯爵自嘲的笑笑。

    “我們的時間都不多。”侯爵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把我們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胖碩的身上。

    “陛下的舉動,壓迫著我們的生存空間。”侯爵沉聲道:“誰知道下一個遭殃的會是誰…”

    “要我說,凱達亞拉公爵才是對陛下最有威脅的人。”伯爵分析道。

    “嗯…”我不認同的說:“陛下和三公的交情已久,不會這樣自毀長城的。”

    “喔?!”伯爵怪笑道:“那軍方和商會的打擊又算是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我清清喉嚨道:“陛下可能會打壓三公底下的勢力,但卻不會傷即他們本身。”

    “嗯…”伯爵思考一下後說:“那我是否可以理解為,陛下在為日後的事情做準備,因為他時日無…嗯…”

    侯爵不敢接話,我原本也可以直接否定伯爵的推論,因為父親已經跟我說過陛下不可能去見光明,但我還是假裝擔憂的看著伯爵。

    “那麼以此為前提,讓我們好好談談下游的將來吧!”伯爵終於道出此宴的目地。

    侯爵看了我一下,對我點點頭後,面向伯爵輕聲道:“三。”

    “這樣啊…”伯爵往後躺靠在椅背上,舉起紅酒輕啜一口道:“能給我理由嗎?”

    “我相信陛下的判斷。”侯爵也靠上椅背,露出圓滾滾的肚子道:“忠於陛下,就是我的立身之道。”

    “公子想必也是選三的。”伯爵沒有看我,直接低聲道。

    “喔!”我好奇的看著低頭的伯爵說:“難道你選二?”

    “二不好嗎?”

    “你二啊?!”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5-28 14:46
第二十五章  自省

    “新技術?”

    “是的。”

    “矮人煉鋼鍛鐵技術,十疊法。”

    “不可能!”

    會客室裡,三人坐沙發上,一人端坐在辦公桌後,其餘人則圍在一旁。

    伯頓正在和布雷恩交涉,我安靜的坐在伯頓身旁,看著他們兩人的交鋒,不時也轉頭看向躲在辦公桌後的霍克。

    “我們家族的鐵匠,漢森,本來就是承師於矮人,此次西拓,正好又前去深造,習得矮人的不傳之祕,練鋼鍛鐵技術。”

    伯頓不疾不徐的解釋,絲毫不在意霍克和布雷恩不斷變化的表情,而我則是在聽到漢森的名字後,不自覺的想起他帥氣的笑臉,還有腰上的那把短劍。

    “既然是不傳之祕,怎麼又會讓你們學習到手?”布雷恩沉著臉質疑道。

    “自然是…利益交換了。”伯頓不願透露,布雷恩也毫無辦法。

    “那麼…”布雷恩轉頭和霍克交換目光,接著才道:“你們想用這項技術買回商鋪?”

    “還有讓貴商會回收市場上多餘的金磚。”伯頓抬起下巴道。

    “這…”布雷恩唰一聲站起,走回霍克身旁低語,接著對我們說句失陪便踏出會客室,留下一臉著急的霍克對著我們苦笑。

    不過伯頓卻依然悠閒的品著茶,絲毫不介意。

    我則趁著這段空檔,對伯頓輕聲問:“你知道這裡的事情,又曉得西拓的成果,那你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嗯…”伯頓放下茶杯,低下頭也輕聲在我耳邊道:“帝國中心對這裡的關注遠比你想像的還要多,不管是陛下、三公或其他上層貴族,無一不對這裡的商業充滿企圖心。”

    “少主你算是一頭栽進了這個多方勢力互相角力的地方,同時也踏入了貝拉女士驚心佈置的棋局,因此當我了解西拓傳回來的消息後,便以最快的速度傳送信鴿和郵件,但沒想到等我回到瓦爾多堡時,才發現所有的訊息都被阻攔。”

    “所以我們都被蒙在鼓裡嗎?”我納悶的問。

    “不…”伯頓深沉的說:“我想泰倫他們早就知道了。”

    “嘶…”我倒吸口氣,驚訝的道:“你是說…”

    “對。”伯頓沒等我說完,就直接開口:“貝拉女士分裂完洛克斐勒後,就和洛克水運結盟來對付我們奧本海默。”

    “所以泰倫早就知道有金礦…”我低頭沉吟道:“因此才放心的跟我借下巨款,而他只要等待礦區的開採就好。”

    “沒錯…”伯頓眨眨眼道:“這次家族損失不小,剛得到手的壟斷性技術,馬上就要再賣給皇家。”

    “很抱歉。”我愧疚道。

    “別想太多…”伯頓拍拍我的肩,安慰道:“皇商這次把兩大商會都打擊了一番,成為了最大的收益者,也好讓我們…”

    我沒聽到伯頓接下的話,因為當一位熟悉的身影走進會客室後,伯頓便迅速閉上嘴巴,優雅的站起身來迎接。

    看著他們客氣的問安,我也遲疑的站起來,分不清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她。

    “小克。”貝拉婆婆在我對面的沙發入座,微笑道:“我想你是不會原諒我了,對吧?”

    “難怪最後一次見面要分別時,您說您會不忍心,我還在想是另外一個意思,沒想到…”我苦澀道。

    “嗯…”貝拉婆婆收起笑容,看向伯頓,肅穆道:“十疊法不難,重點是打鐵匠的經驗和天份,所以我只能讓你們買回一半的商鋪。”

    “一半…”我張著嘴,看著彷彿是另外一個人的貝拉婆婆。

    “足矣。”伯頓點頭,雙掌放到膝上道:“還請回收泛濫的金磚。”

    “我們無法一次性回收,只能漸漸的一步一步收購,不過…”貝拉婆婆轉頭和布雷恩交換眼色,接著才說:“發現金礦的消息已經傳開,所以幣值仍會下跌,無法恢復到原本的價值。”

    “這當然。”伯頓表示理解的說:“希望貴商會善待我們原本的員工。”

    “呵呵…”貝拉婆婆笑而不語,反是布雷恩接過話道:“這是應該的。”

    “那麼…”伯頓站起身,看著貝拉婆婆道:“就先這樣吧…”

    “好的。”貝拉婆婆也跟著站起來,她看著伯頓的雙眼道:“現在我只擔心一件事了…”

    “喔?”準備離開的我們,聽到貝拉婆婆的擔憂後,放緩了腳步。

    “如果你晉階了…”貝拉婆婆對伯頓笑道:“那亞諾曼家族就會出現第一位黃袍智者了呢!”

    貝拉婆婆的笑容看起來溫和無害,有如慈藹的長者,但話裡的涵義卻讓人不禁倍感威脅。

    “您太看得起我了。”伯頓自嘲道:“以我這火爆的脾氣,想穿上黃袍也難!”

    “呵呵呵…是這樣嗎?!呵呵呵…”

    “哈哈哈,當然…”伯頓邊笑邊走出會客室,而我們也跟在其後。

    貝拉婆婆一路送我們到門口,臨別時還語重心長的說:“未來是你們瓣花少的天下,可別讓費內隆伯爵捷足先登啊!”

    “謝謝。”伯頓聞言微微一笑,謝過眾人,便轉身跟著我們往臨江旅舍走。

    我亦步亦趨的跟在伯頓身旁,不斷想著貝拉婆婆說的最後一句話,最後還是不解的開口詢問:“剛剛她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嗯?”伯頓顯然知道臨江旅舍怎麼走,他一邊快步前進,一邊略側頭回答我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費內隆伯爵有什麼可以比你搶先一步的?”我繼續追問。

    “晉身黃袍囉…”伯頓掛起笑容回憶道:“…我是跟他交過幾次手,不過…”

    “等等!”我打斷伯頓的思緒,不解的問:“費內隆伯爵不是才紅袍嗎?怎麼能跟你…”

    “啊?!”伯頓突然停下腳步,害得緊跟在後的巴奈特差點撞上他,而伯頓卻沒有發現的張著嘴看著我訝異道:“維克多是橙袍智者,他是帝國裡少數在三十瓣花就穿上橙袍的智者之一。”

    “不會吧…”我也張開嘴和伯頓對望。

    今天突如其來的訊息實在太多,若有人現在跳出來跟我說艾莉其實才是一切的主謀,我大概也會相信…

    好在伯頓善解人意的拍拍我的肩膀,輕推我一下,跟我一起邁步前進道:“少主聽過資訊不對稱嗎?”

    “啊!”我點頭如搗蒜。

    伯頓看我明白後,也不多語,逕自朝著臨江旅舍前進,我則跟在一旁懊惱的反省。

    本以為自己掌控了所有訊息,能夠站在資訊不對稱的優勢方,讓對手如被黑布矇住眼睛般跟我交鋒,殊不知,我才是那位眼前一片黑暗的蠢蛋…

    “等等…”經過一陣檢討後,我困惑道:“我不知道西拓的內容就罷了,但是貝拉婆婆是怎麼那麼快就知道的?他要跟泰倫聯手的話,幾乎就等於是遠在西方的金礦一發現,她就馬上得知了,這不可能啊!”

    “嗯…”伯頓意味深長地看著我,露出一抹讚賞的微笑道:“少主…換個方向想想看。”

    “呃…”我側頭思考。

    “如果在西拓之前…”伯頓低聲給我提示。

    “在西拓前就知道有金礦!”我忍不住驚呼道:“所以西拓只是幌子!打著西拓的名號,實質上卻是去進行開採。”

    “不錯…”伯頓頷首,隨即收起笑容,語氣轉冷道:“這就是皇家的心思的和手段啊!”

    “光明在上…”我低喃,心裡的百般滋味可是紛亂雜陳。

    明知道陛下的三角計畫歷時長久,卻仍被簡單的伎倆給蒙騙;艾布納早就要我在陛下和家族間做出選擇,我卻假裝糊塗,不願面對;一路走來就算疑點重重,我還是選擇相信貝拉婆婆的片面之詞…

      ☆

    經過一段擁擠的路程回到臨江後,伯頓跟我爬上頂層,來到五樓的寢室,其餘人則各自回房,而當我推開寢室大門,卻驚見艾布納直挺挺的跪在客廳!

    我急忙衝上前去,雙手扶拉著他的雙肩,想把他給扯起,但艾布納卻淚流滿面的賴在地上不斷的道歉。

    “我錯了…是我錯了…對不起…嗚…”艾布納哭得很慘,淚水和鼻水交織成痛苦的扭曲表情。

    跟在我後頭進房的伯頓和兩兄弟見狀識趣的走到偏廳,而我則弓著身,盡最大的力氣想把他給扶起,使勁徒勞無果,最後沒有力氣的我也跟他一同坐倒在地。

    “少主,都怪我沒看清楚貝拉女士…”艾布納哽咽道。

    “好了…好了…”我搖一搖艾布納的雙肩,頹然道:“我才是決策者,最大的責任在我,我們都被耍了…”

    “少主…”艾布納啞著嗓子道。

    “嗯?”被他的情緒渲染,我的雙眼也開始濕潤起來。

    “我好不甘心啊…”艾布納一句話敲中我的共鳴,因此我張了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發出啊啊的怪聲。

    我們兩人落魄的回想著這一切的痛苦不堪,想有所作為一展抱負卻屢遭碰壁,這段時間的心血與付出全都化做流水,難怪艾布納在看到金磚後會直接昏倒,而硬撐著不讓自己昏厥的我,更是吐了好幾口抑鬱之血。

    “夠了!”伯頓突然闖進,狠狠道:“不要自怨自艾!給我站起來!”

    艾布納驚見一身橙袍的智者,頓時說不出話來,我則在他耳旁輕聲道:“副會長,伯頓‧史密斯。”

    “啊!”艾布納驚呼一聲:“史密斯大人!”

    “你這蠢胖子!”伯頓生氣的踹了艾布納的屁股一腳,氣呼呼的道:“可憐蟲不會讓人同情,若不是登希爾讓我關照一下,我才不會理你!”

    “呃…”我傻傻的看著伯頓,看來他說自己脾氣不好是真的…

    “現在,給我站起來!”伯頓雙手還胸,命令道。

    於是我們兩個像做錯事的小孩,戰戰兢兢的站起。

    “你跟我出來。”伯頓指著艾布納,然後又對巴納特兩兄弟說:“你們也是。”

    “那我呢?”看著即將走出寢室的眾人,我不禁出聲發問。

    伯頓把三人趕出寢室後,回過頭,一邊把門關上,一邊溫和的對我說:“少主,我想請你回到寢室,躺到床上,然後睡覺。”

    “啊?”

    在門關上的前一刻,伯頓對我輕聲道:“你做得很好,現在可以休息了。”

    “喀。”門脆聲一響的闔上。

    我愣愣的看著木門,接著下意識的移動雙腳走回寢室裡的大床前,彷彿突然散架似的跌落床上,在我失去意識前,那似乎是…

    跟艾布納一樣淚濕滿襟的自己。 本帖最後由 cliff218040627 於 2014-10-28 21:12 編輯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5-27 20:14
第二十四章  火炬

    柴爾德商會的分會會館在碼頭旁,不管是進出貨還是運輸的便利性都是首選之地,而原本人聲鼎沸的會館此時也只有些許的留守職員,三三兩兩的看守著貨倉和觀望著不遠的人潮尾端。

    我們從紛擾的人群中擠出一條可行之路,如同逆游的魚兒躍出水面,辛苦的來到會館的門口。

    “通報一下。”我沉著臉,對著一臉警惕的職員說:“克里夫來訪。”

    “請稍候。”職員欠身,看著我們一群人來勢洶洶的模樣,有點慌張的轉頭跑進會館請示。

    沒過多久,分會會長便踏著大步出門迎接,巴里特適時在我耳旁提醒道:“柴爾德商會,江口鎮分會,會長,亞伯‧霍克,紅袍智者。”

    霍克身材臃腫,圓潤的大臉讓人有種親切的感覺,不過此時的我顯然無法掛上笑容,只是冷眼看著他燦爛的笑臉對我問安。

    “別多廢話。”我擺擺手,壓抑著怒火,沉聲道:“進去談,還是在外面解決?”

    “啊!”霍克沒想到我如此氣憤,訝異的陪笑道:“裡面請,裡面請。”

    一群人肅穆疾行,風風火火的闖入會館,大有一副要將此地放把火燒掉的感覺,尤其是我們的騎士裡還有一位黃鎧坐鎮,嚇得許多職員都緊張的偷偷觀望,不敢上前交涉。

    只有霍克硬著頭皮把我們請到會客室,並讓人送上茶水,不過我可沒有興趣喝茶,就連霍克讓我們入座時,我也沒有坐下。

    會客室的門由守在外頭的護衛給用力關上,留下獨眼、格納、巴奈特兩兄弟和布魯克與我沉默的看著手足無措的霍克,後者顯然不敵我們眾人的氣勢,只能尷尬的乾笑幾聲,接著讓人把副會長給叫進門來。

    “請問,貝拉女士去哪裡?”不等他們的副會長,我直接開口問。

    “啊…”霍克抓抓臉,為難的說:“公子,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

    “哼!”我冷吭一聲後說:“之前賣給你們的店鋪,我全部都要買回來。”

    “當然,當然沒有問題。”霍克移動臃腫的身軀,把資料櫃上的一疊契約取出,找到我們當時的買賣合約,接著拿到書桌上,一邊拭去臉上的汗水一邊支吾的說:“總共…嗯…我看看…是兩萬五千枚金幣。”

    “好,我們買回來。”我果決的說道。

    “這…”霍克遲疑的張口欲語。

    “怎麼!不想賣?!”我往前重踏一步,厲聲質問。

    “不不不…只是這個…”

    就在霍克會長窮於應付的時候,會客室敲門聲響起,接著走進另外一位紅袍,一位方臉大眼的精明之輩。

    “分會副會長,亞爾佛列德‧布雷恩,紅袍智者。”巴里特快速在我耳邊輕聲道。

    “我們願意賣…”布雷恩看了我們一眼後,快速道:“只是我們要求用銀幣付款,也就是二十五萬枚…”

    “為什麼?”沒等他說完,我搶著問。

    “因為金幣的幣值將會有大幅度的波動。”布雷恩沉穩的應對,絲毫沒有被我們眾人的氣勢給壓倒。

    看來,這位副會長才是比較棘手的人物,而霍克會長在看到布雷恩後,也明顯的放鬆許多。

    “但目前沒有,不是嗎?”我現在還可以嚐到嘴中腥鹹的咳血味道。

    “是的,但明天後就不敢肯定了。”布雷恩雙眼炯炯放光的說:“商鋪的價值,是以前的兩萬五千枚金幣,也就是二十五萬枚銀幣,它的價值不應該受到幣值波動的影響。”

    “如果我們堅持用金幣付款呢?”現在我口中是苦澀的鏽鐵味。

    “當然也可以…”布雷恩大度的說:“不過要等金幣新的幣值穩定後,我們再推算出需要多金幣。”

    我轉頭看向兩位紅袍會長,他們兄弟倆憤怒的瞪著布雷恩,獨眼一語不發的守在門旁,格納在我身後低著頭,布魯克則不知如何是好的咬著下唇。

    “呼…”我長長的吐口濁氣,稍微放低姿態問:“能不能…先買回一些?”

    布雷恩面無表情的看著我,一口回絕道:“很抱歉,目前金幣幣值無法確定,若有銀幣,自然可以交易。”

    “布雷恩!”巴里特氣極敗壞的吼道。

    “嗯?!”布雷恩不甘示弱的揚起頭。

    “咳咳…”我揮手制止巴里特的莽撞,再次環視眾人一眼,吸口氣,然後低下我的頭顱。

    放下我的驕傲,躬起身,艱難的懇求,看著地板,沙啞的開口:“不知道,貴商會,是否可以…搜購泛濫的金磚,讓市場的金幣幣值恢復穩定?”

    “……”

    沉默。

    我看著布雷恩的皮鞋,沒有抬頭。

    眾人翹首靜待。

    這是我覺得來到滔天江口後,最難熬的一段時間,一剎那的時間,卻如漫漫長夜。

    “不能。”布雷恩淡淡的說。

    兩個字,穿入我的耳朵,刺入我的心房。

    “別欺人太…”巴里特再次怒吼,不過再度被我阻止。

    “嘿!”我抓著巴里特的臂膀,然後對霍克和布雷恩擠出笑容,輕聲道:“謝謝。”

    “哪裡、哪裡。”霍克搖頭謙遜,布雷恩則是對我頷首。

    “走。”我扯著不想離開的兩兄弟,讓格納替我開門後,率著眾人,大步流星的走出這空蕩的會館。

    不回頭。

    不能讓敵手看到我最落魄的臉龐,哪怕只有一瞬間,也要重新拾回我的驕傲。

    所以我挺起胸膛離開,企圖找回一點自信。

    哪怕在片刻後就會土崩瓦解…

      ☆

    碼頭旁,人潮尾端。

    洛克水運的馬車隊已經不見蹤影,岸旁的運輸船佔滿江面,隨著波浪沉浮搖擺,卸貨的工人和圍觀的居民擠成一團,推推攘攘的十分混亂。

    看熱鬧的群眾此時正再退場,有的要去餐廳吃頓午餐,有的想回到工作崗位,也有的正打算返回北岸的滔天鎮。

    而我們就在這人來人往的地點佇足,騎士們圍成圈把我們護在中間,而在圈內的四人商討著下一步的行動。

    巴奈特想要回滔天鎮去找漁夫者聯盟會,巴里特則想求助於江口鎮的武具會,而布魯克在旁偶爾也會提出一點意見。

    “漁夫者聯盟會跟我們商會的交情最深,應該可以得到最大的援助。”巴奈特堅持道。

    “問題是武具會對於金磚的需求量比較大,也比較容易幫我們吸收一些金磚。”巴里特皺眉反駁。

    “如果我們分頭行動呢?”布魯克突然問。

    “不妥。”“不行。”“不可以。”

    我與他們兩兄弟一同否決,現在分頭行動只會讓兩邊不曉得彼此的進展,這在談判桌上非常不利,再加上我必須承擔起這個損失的責任,否則讓巴奈特兩兄弟出來背黑鍋的話,大概真的會被逐出家族大門…

    “少主怎麼看?”巴里特轉頭看向我問。

    “呃…”我低頭思考一陣後,不確定的問:“當初泰倫搜購運輸船時,那些商會肯定也收到一筆金幣,再加上他之後又跟眾多商會借款,所以我想幾家比較大的商會現在手上的金幣也不少。”

    “嗯…”巴奈特點點頭道:“如果他們都自顧不暇的話,那似乎沒有多少人願意幫忙。”

    應該是沒有任何人。

    “那我們把金磚運到南方?”巴里特歪著頭道:“擴大對南方諸國的投資貿易。”

    投資貿易是比較好聽一點的說法,而實際上我也很清楚那就是所謂的…走私。

    “太慢。”巴奈特簡短道破關鍵。

    “沒錯…光是那遙遠的路程,就不是我們能夠等得起的。”我附和道。

    “……”

    我們四人不約而同的開始沉思,苦苦思索著解決方法,巴奈特抓著他的山羊鬍,看著天空,巴里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布魯克苦著一張臉,左顧右盼,而我則是看著把我們圍起來的眾位騎士。

    外圍的護衛騎士推開往來的人群,逐漸在這紛亂的地點佔出一片空曠的空氣,獨眼偶爾會回頭看著四位皺著眉頭的我們,而格納則頂著醒目的紅盔,不斷的甩著闊劍,嚇得沒人敢靠近他的身前半步。

    “啊!”

    一聲喊叫,來自我們的家族騎士。

    “光明在上!”“竟然…”

    外圍的騎士發出驚呼,頓時吸引住我們四人的注意,我從他們人頭的縫隙中看到的是一艘雙桅帆船停靠在碼頭旁,巴奈特和巴里特則一同驚喜的大喊,他們似乎看到我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少主!”巴里特喜上眉梢的指著一位朝我們快步走來的橙袍,迅速道:“我們的副會長,伯頓‧史密斯,橙袍智者!”

    我側一下頭,從另外一邊看出去,頓時發現一位怒氣沖沖的橙袍朝我們走來,於是我跟上兩位兄弟的腳步,一同迎上前去。

    騎士們讓開身,伯頓便直接走到我面前,微微欠身道:“少主,日安。”

    “難安。”我搖頭,看著挺起身的伯頓,還有他一頭的亂髮,苦澀道:“…我錯了。”

    “少主,這件事大家都有責任。”伯頓眨眨眼道:“調集資金和變賣店鋪也是經過我同意後才執行的,所以您不必太過自責。”

    “哈!”我苦笑一聲,皺眉道:“那現在…”

    “我建議少主去找柴爾德商會。”伯頓轉頭看向不遠的柴爾德商會會館。

    “副會長大人,我們剛剛去過了。”巴奈特輕聲道。

    “喔?!”伯頓有點訝異的問:“被拒絕了?”

    “當然…”我雙手一攤,無奈道:“他們不肯把店鋪賣回來給我們,也不肯回收泛濫的金磚。”

    “嗯…”伯頓沉吟一下後道:“我們再去一次。”

    “啊?”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

    “再去一次吧!”伯頓肯定的說道。

    “問題是剛剛我們才被拒絕了…”

    “那是因為剛剛…我沒有跟你們去。”

    伯頓說完,轉身便朝著會館疾步而行,我和兩兄弟相視苦笑,隨即跟在他後頭,快步前進。

    看著伯頓信心滿滿的模樣,我也不好潑他冷水,再加上他有雙能夠說服人的明亮之眸,配著清爽柔順的橙袍,不禁讓我們重新燃起希望。

    會館的職員一頭霧水的看著我們折返,領頭的還是一位剛剛沒有出現的橙袍智者,於是不等我們登門,就直接轉身就跑回館內通報。

    伯頓的背影消瘦,雙手修長,當他快步疾行時,雙腿在袍下鼓動的姿態有如飄逸的火炬,燃燒著自己,同時也照亮了別人。

    我由衷的希望他能夠給我們指引方向,照亮商會前頭昏暗的未來,同時又期盼他的火焰能夠灼傷敵人。

    當然,若兩者只能擇一,我希望對方被燒得越痛越好…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5-26 16:45
第二十三章  嫣紅

    真相大白。

    “唰!”

    深褐色的帆布瞬間被扯開。

    “嘩!”

    群眾爆發出一陣陣驚慌的喧囂,然後又回歸平靜。

    靜。

    落針能聞的靜。

    格納將手上的帆布甩落馬車,無數輛馬車上的騎士也紛紛丟下帆布。

    於是…

    一輛輛滿載金磚的馬車便直曝於日下!

    艾布納看著如長蛇陣般的馬車隊,身體不自覺的搖晃兩下,接著便直接往後仰倒。

    沒有人去扶倒下的艾布納。

    維琪驚呼一聲便轉身離開;威爾遜雙唇又張又合,最終也無聲的離去;蘇菲亞侯爵的動作則跟我一模一樣。

    雙手緊按窗沿,全身僵硬,嘴張眼瞪,不敢相信的看著底下的一切。

    黃金閃耀著光芒,在曜日下折射出驚心動魄的稀有價值,這種龐大數量的金磚吸引力,巨大到讓所有人忘記思考能力,只是傻傻的看著眼前的金黃,目瞪口呆。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

    眼下的事情不過是沒有意義的畫面,不管是格納等騎士被趕下馬車,還是第五軍團全員出動,加強守護載滿金磚的馬車隊,又或是恢復理智隨即又失去理性的暴動人群。

    對我來說,完全都是無聲的黑白塗鴉。

    泰倫華麗的現身,指揮著所有馬車將難以估計的金磚運回商會,費內隆伯爵領著一位橙袍與無數位紅袍法師到場維持秩序,一顆顆水球在群眾上頭炸開,一條條水柱擊退衝動的人群,動亂的現場被冷水一澆,有效達成『冷卻』的效果。

    但這些也都無法讓我的視線轉移,我的目光始終都在一輛輛疾駛而過的金磚上。

    “你…”蘇菲亞侯爵拍著我的肩,在我耳旁說話,但我什麼都聽不見,臉色蒼白的他,對我搖搖頭,然後腳步沉重的轉身踏出包廂。

    沒過多久,格納等人便衝上餐廳,兩三位騎士七手八腳的抬起艾布納,將他平放在長桌上,眾人大氣不敢喘上一聲的站在我背後,就連格納也不敢碰我。

    我茫然的看著眼前的黃澄澄的動態畫面,就連最基本的計算有幾輛馬車經過都辦不到…

    又過一會,巴奈特和巴里特兩兄弟與布魯克衝進包廂,大汗淋漓的在我身後止步,正欲開口的巴奈特看到我的側臉後,選擇閉上嘴巴。

    巴里特心急如焚的與其他人對視,隨即不顧一切莽撞直言:“少主!”

    我依稀聽到叫喚,彷彿來自幽冥的呼喊,拉著我從眼前的衝擊畫面回歸現實。

    “少主!”巴里特再次大喊:“清醒點!我們…”

    我什麼都聽不到,那遙遠的喊叫沒有把我扯回現實,而是轉動起我心裡的陰影,烏雲般籠罩在大腦中的噩耗…

    無數的金磚代表著金幣的價值下降,市場上的金幣數量多到泛濫,那金幣可能就連銀幣都不如,而手上有著無數金幣的我們,在加上洛克水運即將歸還的金磚,那就等於是我們手上有一堆沒有價值的金色『鐵塊』。

    也就等於三分之一的商會…

    “小克!”獨眼踏入包廂大喊,眾人讓道,獨眼一臉怒容的走到我後頭,然後舉手朝我背後拍下。

    “咳!”

    無數的金磚就像直接壓在我的胸口,沉重到每經過一輛馬車,就等於重擊了我的胸膛一次,洛克水運索性把所有帆布都掀起,可能就是想讓抱持懷疑的人看得更清楚,同時也讓我心頭上的抑鬱更加嚴重,直到獨眼的那一掌。

    我吐出一口血。

    鮮紅,苦澀。

    但也從悲鳴的深淵回到現實,那殘酷的現實。

    “振作起來!”獨眼在我耳邊大吼。

    “好…”沙啞的聲音,頭重腳輕的步伐,我轉過身,看著憂心忡忡的眾人,還有昏迷不醒的艾布納,握拳將指甲刺入掌中,勉強讓自己開口道:“金幣太多,要,要鑄成金磚回收,我們…我們先去找貝拉婆婆…”

    “少主…”巴奈特扯著自己的山羊鬍心痛的看著我道:“貝拉女士前天到滔天鎮後,便沒有停留,直接離開了。”

    “離…開?”我無法理解聽到的字眼,於是又再問:“離開?去哪?”

    巴奈特痛苦的搖頭,低聲道:“不知道,反正不再滔天江口…”

    “不在…”我複誦著簡單的詞,納悶的看著動也不動的眾人,怪異的說:“那…我們去找啊…還站著做什麼?”

    “少主…”巴里特像是要哭出來一樣的看著我,想搭出雙手搖搖我的肩,卻又徒勞的放下,然後再次喚道:“少主…”

    我不耐煩的看著憂心焦慮的眾人,無法理解他們不去尋找貝拉婆婆的理由,於是我邁出步伐,準備去另外一家餐廳碰碰運氣,而就在我經過艾布納躺平的身旁時,我瞥一眼他蒼白的臉孔,瞬間止步。

    艾布納氣急攻心,直接昏倒,但他慘白的臉讓我明白一件事情,於是我遲鈍的抬起頭,看向兩位紅袍兄弟以及滿臉汗水的布魯克,無聲的說:“難道…”

    巴奈特點點頭,巴里特苦澀的低下頭,布魯克緊張的握拳顫抖,雖然動作不一樣,卻讓我再次確認剛剛才明白的慘痛知訊。

    於是我又咳出一口血,嫣紅的灑落一地,身體不自覺的搖晃,格納見狀趕緊扶助我,深怕我也像艾布納一樣昏厥。

    “放心…”我拭去額頭上的冷汗,再用袖子抹去嘴角的苦味,啞著嗓子道:“不過就是被貝拉婆婆…咳!被她算計了…”

    是的,這樣一來就什麼都明白了。

    要讓凱爾上位,自然要清掃掉對他會有威脅的龐大勢力。

    南方的第六軍團已經掃除,那麼再來就是商會,而僅次於柴爾德商會的第二大商會,不就是我們家的奧本海默商會嗎?!

    要讓奧本海默商會上鉤,就只能讓我們看到心動的利益,不過對第二大商會來說,再大規模的商業盈利都不足以讓我們有所行動,而只有打壓洛克斐勒商會的這種競爭,才會勾起我們的興趣。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執意要用金幣來借還款了,如果我們要求用等值的銀幣還債,那就不會造成這種後果,但同樣的,若可以換成銀幣還款,那也無法讓泰淪陷入非得籌資金幣的困境。

    因此,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布局。

    而貝拉婆婆只要在每次我有困惑時,笑吟吟的寬慰我幾句,用她智者的光環做出合情合理解釋,那我便會放心的去執行她的計畫。同時又為了怕陛下的三角計畫洩漏,所以我也不敢跟巴奈特兩兄弟坦誠一切,這等於就是我一手毀了家族賴以為生的產業。

    想到此處,我不禁又一陣暈眩,好險我即時跨出一步,閉上眼,吐口氣,接著睜開眼對著眾人道:“兩個人先回送艾布納回臨江,其他人…跟我…嗯…去柴爾德商會吧…”

    眾人領命,兩位騎士小心翼翼的架起艾布納出門後,格納等騎士護著我,分開騷動擁擠的人群,一步一腳印的朝柴爾德商會在江口鎮的分會前去。

    那就像是一條由無數時間和心血與自以為掌控一切粉碎後的荊棘之路,每踏一步,就像是在嘲諷我有多無知,每跨一腳,就等於在考驗我承受失敗的限度。

    步步椎心。

      ★

    航行日記。

    時間:仲冬第五日。
    地點:韻藍江下游。
    紀錄人:拜爾德。
    內容:

    光明在上,我已經不曉得是第幾次被大人給痛罵了。

    雖然不是我要抱怨,但大人打從一上船就要我們全速前進,每天不停的重複嘮叨,一直到現在,我都能背出他說的每一句話。

    “快!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抵達滔天江口!”“拜爾德!你聽到我說的沒有?!要快!”“你們這群好吃懶做的米蟲!給我動起來!”“我說要快一點,不是真的只要快一點點就好,而是要你們全、速、前、進!”

    “聽到沒?!全速前進!”

    唉,好吧!遇到這一位大人,我也只能夠讓大夥兒勤快一些,只是即便如此,大人皺起來的雙眉似乎也沒有舒緩過。

    老實說,大人是我看過最…嗯…最帥氣的晉階者,一身橙袍的他有著睿智的雙眼和如同貴族般秀氣的身材。

    凌亂的稻草色頭髮隨著他每天不停的亂抓,更加凌亂,不過除了那頭亂髮,大人他可比我們船上最乾淨的廚子還要再潔淨好幾倍。

    喔,對了,大人的名子是伯頓‧史密斯。

    聽說史密斯大人是咱們商會的副會長,其地位僅次於主上。不過為什麼身分如此貴重的大人會搭乘我們的運輸船,這我就不敢多問了。

    再經過十天的航行就會抵達目的地,但他還是心急的在甲板上走來走去,就好向他走快一點,船隻就會再航行的再快一些。

    “阿德!”大人看到我後,皺眉大喊:“能在快一點嗎?”

    我的光明啊…

      ☆

    時間:仲冬第十日。
    地點:韻藍江下游。
    紀錄人:拜爾德。
    內容:

    再五天,再五天我就可以脫離大人的咒罵,我每日無不衷心期盼抵達的日子早點來臨。

    可惜帆船的速度就是這樣,不管順風逆風,水手們都操作得宜,真的是盡了全力在行駛,除非我們跟多槳船一樣,還有划槳手,否則以現在的速度就是極限了。

    這番道理我不知道已經跟大人說過幾次,不過顯然他的智商…嗯…太高,無法理解。

    “阿德!”

    “是。”

    “前方那些是什麼?”

    “大人,那是徵稅的關卡。”

    “嗯…”史密斯大人看著遠方的船隻,走進船艙對我道:“跟我來!”

    “是。”唉,又要被罵了…

    跟著他進入船艙後,令我訝異的是,大人沒有一如過去幾天般的罵我,而是雙眼銳利的盯著我說:“當我知道信鴿被阻攔,郵件被扣押後,我就知道,這是一個圈套。”

    “啊?”大人在說啥?

    “主上在陛下身邊,肯定是被纏住無法脫身,所以我只能親自去報信…”史密斯大人眉頭深鎖道:“…我也知道肯定來不及,但憑我以管窺測後,這種謀略,自嘆不如啊!”

    “大人?”大人這應該是在自言自語吧!這些話不是在對我說吧!

    “嗯…”史密斯大人說:“如果前面的關卡把我給攔下,那麼就該由你去報信。”

    “啊!”報信?!

    “去滔天江口找到少主,告訴他…”史密斯大人把畫著少主頭像的莎草紙遞給我道:“…矮人西拓找到了金礦!足以改變市場的金礦!”

    “大人放心,我們不會讓您被…”

    “不…”史密斯大人揮手道:“他們當然不敢攔我,我只是在以防萬一而已…”

    光明的!害我還以為自己將背負起攸關家族興亡的重責大任了呢!
本帖最後由 cliff218040627 於 2014-10-28 21:03 編輯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5-25 17:31
第二十二章  揭發

    短短一個月的時光,轉眼即逝。

    自從泰倫失蹤的消息曝光後,洛克水運群龍無首,本以為費內隆伯爵會接管商會,但誰也沒想到最後跳出來撐住將倒之廈的人,竟是艾莉。

    這其中的暗濤滾動,不論是他們內部的消息走漏,或是艾莉的上任,若說洛克水運裡頭沒有貝拉婆婆的人手,我是不會相信的。

    因此反推起來,這跟刀光劍刃一樣,絕不是一朝一夕的草案,而是蓄謀已久的謀劃,我從旁觀看貝拉婆婆的出招,只感到冷汗涔涔,不禁感嘆黃袍智者的過人之處。

    首先,要能夠如此精準的環環相扣,那就要有龐大的情報系統,貝拉婆婆的眼線可能早就遍佈滔天江口;再來,沒有雄厚的實力支撐,所有的計謀也只是玩笑,可想而知,除了柴爾德商會,貝拉婆婆還有其他勢力在協助;最後,貝拉婆婆本身的智謀極為關鍵,沒有她的統籌和規劃,眾人便無法有效執行。

    從最初的費內隆伯爵病逝之前,貝拉婆婆就已經在滔天江口等待所有人入局,不管是趕回江口鎮的伯爵長子,還是跟在他身後的我,又或是艾莉,一個個踏入貝拉婆婆的棋盤之中。

    之後以伯爵病逝展開序幕,貝拉婆婆讓我選擇和兩位兄弟的其中一位聯手,進行削價競爭,擊倒另外一位,而這一切的前提是…

    他們兩位兄弟要起內鬨。

    我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貝拉婆婆如此肯定他們兄弟倆會反目有些過於自信,因此大概可以得知,貝拉婆婆應該有人在洛克斐勒商會內部推波助瀾,具體細節我是不知道,但他們兄弟倆也真的如貝拉婆婆所說,分裂成兩個商會。

    接下來,集兩個商會的財力對新洛克斐勒進行打擊,只要我和泰倫沒有突然降低智商,那麼新洛克斐勒自然不會是我們的敵手,不過,這個簡單的攻擊也是建立在一個假設之上…

    那就是沒有其他商會和新洛克斐勒結盟。

    我很順利的和泰倫聯手,我借金幣給他,他負責對付輿論,接著開始一波波的水運降價,爭取市場,而讓新洛克斐勒孤立無援的部分,那就是貝拉婆婆策劃的結果,我不曉得她是用什麼方法做到這一步,但很明顯的,成效斐然。

    兩個商會削價競爭,從輿論、人脈、資金、貨物等,全部都在拼比,直到最後的糧運貿易被泰倫吃下後,新洛克斐勒才逐漸倒台,洛克水運接掌下游市場,但這種商會競爭的大動盪卻沒有波及底層,只是物價些微上漲,增加了一些口耳相傳的故事以及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由此可見,貝拉婆婆對於底層人民的控制力和掌握程度,都十分驚人。

    接下來便是我們規畫已久的囤積金幣,大把的金幣借給泰倫,讓他去搜購運輸船,然後我們再把回流的金幣囤積,造成市場上的金幣數量銳減,幣值上升,而貝拉婆婆也配合我們沒有把金磚鎔鑄成金幣,使得泰倫一步步走向無法歸還債務的末路。

    就連他最後往自己身上攬責,也被所有借他錢的商會一致反駁,貝拉婆婆跟本沒有出面,所有商會就自動不承認泰倫的宣言,如此攻勢,就連伯爵也不敢調和,整日躲在城堡內,讓他們的妹妹出來承擔。

    如此風雨飄搖的洛克水運,在大有即將倒塌之勢,只是許多人仍在觀望,不敢相信,即便到了仲冬第十四日的傍晚,還是有許多賓客到江口鎮的別墅參加晚宴,就是為了確認這幾日隱密傳出的驚人消息。

    不管在宴會上低頭議論的貴族們,也不去看他們憂心忡忡的臉孔,我只專注在眼前的舞蹈上,深怕又被舞伴給狠狠的踩腳…

    艾莉瞪著我道:“別忘了之前我在中庭爭奪戰怎麼擊敗你的。”

    “想忘也忘不了…”我低著頭,看著彼此的步伐道。

    “哼!”艾莉小巧的鼻子微微張大。

    “但是…”我一邊說雙手也拉起最後一式的動作,讓艾莉後仰在我懷中,左手撐著她的背,右手牽著她的左手斜掛向外,曲終。

    艾莉右手攬著我的脖子挺起身,準備直接掉頭離去,我則露出笑容道:“這次妳不可能再翻盤了…”

    不理會我的挑釁,艾莉沉著臉,迅速轉身離開舞池,我則繼續對著她的背影低喊:“伯爵是要躲到什麼時候?!”

    艾莉的背影微微一顫,隨即又恢復如常,大步朝著宴廳的角落離去。

    “少主…”當我走出舞池後,艾布納從一旁靠近我道:“…您是在報仇?”

    “怎麼說?”我不解的皺眉,同時接過他遞給我的水杯。

    “不然您為什麼要落井下石,對艾莉出言不遜?”

    “呃…”我看著艾布納以及靠過來的格納,低聲道:“我只是在試探。”

    “喔?”

    “我覺得伯爵的舉動怪怪的,想要看看他到底躲在城堡內做些什麼…”我目光搜尋著整個宴會廳,也沒有看到伯爵的身影。

    “嗯…”艾布納沉吟道:“或許他覺得大勢已去,無能為力?”

    “若是你,在面對這種狀況,會束手待斃嗎?”我喝口水,反問。

    “嗯…”艾布納點頭,表示理解,然後看著我問:“問題是,他還能夠有什麼反擊的方法?”

    “我想不出來…”我搖搖頭:“正是如此,所以面對身為紅袍智者的伯爵,更要小心。”

    “嗯…”格納發出悶聲,雙眼盯著我,表情嚴肅。

    雖然格納沒有說話,但我很清楚他想表達的意涵,於是我低頭思考後說:“他應該不會像圖克伯爵一樣,雖然都是伯爵,但兩人的城府和魄力不能相比,圖克伯爵能夠在最後關頭破釜沉舟的逮捕我們,是因為他有足夠的武力和邊軍的支持…”

    “而費內隆伯爵雖然也有同等數量的護衛…”艾布納接著我的話說:“但是第五軍團根本不會聽從他的指揮,再加上他對自己家族的控制力也不夠,所以我們不用擔心費內隆伯爵的武力反撲。”

    “嗯。”格納聽到沒有武力威脅後,聳聳肩,再次發出同樣的悶聲,不過表情就緩和許多。

    “所以少主想試探艾莉的口風?”

    “是啊!”我們三人走到廳旁的圓桌,放下玻璃杯後,我看著宴客廳裡滿滿的貴族說:“雖然艾莉說要報仇,有點像在虛張聲勢,但我還是不敢大意…”

    “…不然…”艾布納思考一陣後道:“我們再多準備一手?”

    “好。”我果斷的點頭,然後對格納輕聲道:“明天你們混在人群之中,等後我的指示,我想他們大概會以假亂真,蒙混過去。”

    “是。”格納頷首。

    “兩隊騎士都帶去吧。”艾布納補充道:“要破他們的局,就要大規模的揭發,嗯…我現在先去幫少主把能夠干擾這場戲的人都給邀請過來。”

    “好…”我同意的拍拍艾布納的肩說:“邀請他們到我們常跟貝拉婆婆去的那家餐廳吧!”

    “好的。”艾布納點頭領命,又和格納對視一眼,便雙雙離席。

    而我則留在宴會廳看著眾貴族們變化多端的表情,就像是置身局外的觀眾,準備欣賞一場華麗又隆重的謝幕。

      ☆

    冬日象徵性的掛在高空,卻無法令人感到溫暖。

    不過此時群眾胸口的澎湃卻能夠化解寒冬,振奮人心。

    當越來越多人知道馬車隊上載滿黃金後,鼓噪的情緒便逐漸緩和,尤其是在其中一輛馬車翻覆後傾瀉而出的金礦灑了一地燦爛,那不單只是黃金而已,當洛克水運的職員把金磚拾回馬車上時,那所代表的是…

    心安。

    既然洛克水運有足夠的金礦可以還債,那麼就不會面臨倒閉的危機,自然也就不會影響到其他的事務,水運不會再度陷入混亂,物價不再波動,商業興盛,居民自然得以溫飽。

    圍在街道兩旁的人,絕大多數都是此地的居民,一旦事情緩和下來,人群的渲染力便突顯無疑,大多數人的心態從不滿的躁動轉變成觀賞馬車隊遊行的樂趣,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也變成看熱鬧的品頭論足。

    與此相反的是高級餐廳二樓的隱密包廂,看著一輛輛載著金磚的馬車通過,原本勝券在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難以揣摩的詭譎…

    “自導自演?”蘇菲亞侯爵頭微傾,看著窗外的馬車,低聲問我。

    “是。”我肯定的說:“放心,我早有準備。”

    我知道眼下這個情況若不能馬上有所應對,那麼包廂裡的三位貴客,將會迅速離開,好趕緊去準備他們的後續方案。

    不管是維琪、威爾遜還是蘇菲亞侯爵,肯定都有兩個以上的方案來處理不同的結果,而他們之所以會在這裡和我一同觀戲,便是押注在洛克水運會倒閉的結局上,但若洛克水運真能扭轉危機,那麼三人所代表的勢力也都會迅速做出對策,這也才是上層權貴一貫面對問題的方式。

    我環視眾人一眼,然後對著窗下的騎士做個手勢,接著他便轉頭朝著遠方的其他騎士傳遞訊息,直到磚房下的一位紅盔接收到指令後,幾位騎士便從居民後方悄悄擠進人群,如撥開芒草般的快速靠近街道。

    “馬車隊只是幌子…”我一邊看著底下騎士的動作一邊說:“…故意翻倒一輛馬車又是一層障眼法,為了就是要讓大家不去注意其他輛馬車的虛實。”

    “所以…”威爾遜朝窗外探頭道:“…公子你派人再次去擾亂?”

    “以力破巧。”我微笑看著艾布納,後者也對我抱以笑容,想來我們昨晚讓格納做的準備沒有白費。

    “確實不錯。”冰冷的維琪看著我的護衛逼近街道旁時,難得的誇獎一句。

    “就這樣直接搗亂?”蘇菲亞侯爵仍皺著雙眉。

    “呵呵…”我搖搖頭,沒有多說,而是直接指著樓下的情況。

    只見數名騎士分別闖過第五軍團騎士的封鎖,在馬車隊的前中後段分別都有好幾位白鎧企圖靠近馬車,正當洛克水運的護衛和職員正要阻攔,格納一聲大喝,引起一片靜默和注意。

    “奉命偵查走私!”格納一步跳上馬車,站在蓋著帆布的金磚上,拉開一張牛皮紙,大聲宣佈:“以第五軍團軍團長,克雷爾之名,偵查洛克水運的貨物。”

    格納才一說完,洛克水運的職員便響起不滿的吵鬧,同時也顯得十分緊張,與此同時,街道兩旁的人群更是爆發出議論的聲浪,而第五軍團的騎士則是一頭霧水的看著彼此的同袍,納悶著他們長官是否有這樣的命令。

    而就在這一片混亂之際,我的兩隊騎士全都躍上馬車,趁著眾人來不及阻攔,直接掀開了馬車隊上的帆布!

    “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