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大婚事 姐妹重逢,不消說三個女孩子萬分狂喜,其她人也替她們高興。徐灝大笑,當即吩咐備幾桌宴席,索性派人去把張漣漪、沐蘭香、朱氏姐妹等都接來。 席間談及,大家才知道沐凌夏原來竟是顧眉仙的族妹,紛紛欣然道賀。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徐府,闔府上下一時傳為佳話。 次日,太夫人蕭氏派人去將朱明之和顧眉仙都接了過來,詢問姐妹重逢的細節,各房太太夫人遂輪番設宴她們姐妹慶賀,說白了就是藉機熱鬧熱鬧。 徐煜顯得非常踴躍,引為生平所遇到的第一件奇遇。除了為朱明之歡喜外,懊悔前年不該冒然揣測,說顧影憐已死,令盛先生傷心欲絕之下,病了小半年。 如今幸虧盛先生沒病死,要是人死了,豈不是還得賠顧影憐一個盛先生?總之鬧得他心癢癢的,想馬上寫信告知盛先生喜訊,不過又想到萬事都講究個緣法,當年是他先沒了良心,娶了賢妻,後來得知顧影憐身死異鄉,是抱著一份愧疚到處尋訪,然而其實已經丟下了。 現在告訴他顧影憐沒死又有何用?難道還能納候爺之女為妾?徒增煩惱而已,知道了心煩意亂,不知道也就過去了,所以犯不著告訴他。想著想著,便擱置了此事。 再說盛先生自那年從徐煜的口氣中,猜測影憐是真的死了,為此病了數月。去年博詞科被點了翰林,每每想到影憐就會傷感一番,作詩作詞以祭她。 他妻子冷氏不但賢惠亦有著洞察世事的聰慧,知道丈夫始終忘不掉顧影憐,一來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美好的,二來也不過是念念不忘顧影憐的容貌才情,沒必要與一個死人計較,選擇隱忍。 這一日盛先生又想起了顧影憐,跑去秦淮河岸邊燒香祭奠,因心亂了作不出文章,叫人去找好友祝顥來幫他代作。 祝顥那年回老家娶的結髮妻子不幸病逝,今年新娶了一位如夫人,他二人都犯了所謂負情的罪,兩個書獃子堪稱同病相憐。 如此你給我作了篇駢文,我給你作一篇,思念佳人之餘,在秦淮河邊上的痛哭狂歌,結果轟動了半個金陵,人人都說這二位才子癡心癡成傻子了。 此事被御史參了一本,吏部以放誕不羈為名,下了處分,勒令返回原籍閉門思過二年。 本來盛先生和祝顥準備參加來年的科舉,如此一來便耽誤了。徐珵得知後非常不服,這個年紀的徐有貞還很衝動,在國子監發起狂來,說如今天下正在用人之際,這些迂腐官老兒無故毀了兩個好人的前程,那我還考什麼舉?做什麼官?竟連夜寫了個親老告養的奏折,托人送往吏部。 正好盛先生和祝顥也都上本請假,吏部批准了,三人謝過出來,在衙門前撫掌大笑,自詡從此咱們兄弟三人義氣為先,可以回老家好好的悠遊自在了。 四月,三人各自帶著家眷準備動身的前一日,相約在秦淮河上談詩飲酒。 酒至半酣,徐珵一把將頭上的書生巾拽了下來,扔在甲板上一腳踩住,然後丟入水中,不屑的道:「從今後,不用這個勞什子了。」 半醉的盛先生和祝顥大笑起來,三人繼續痛飲,徐珵越發放蕩的不成模樣,站在船頭仰天長笑,好像整個天地間,只有他們三個是無拘無束的快活人,余外皆是凡塵中庸庸碌碌的螻蟻似的,實則是他早已後悔不迭了。 突然徐珵擦了擦眼睛,指著岸邊說道:「你們瞧,那邊怎麼都是人。」 盛先生和徐珵走過來望去,果然岸邊整條街擠滿了百姓,人頭攢動,不知在看什麼,吩咐船家將船兒靠過去,就見好像是一樁了不得的大婚事,一對一對的執事打眼前走過。 眼花繚亂的看了一會兒,一乘八人抬的綠呢龍鳳彩輿緩緩駛來,看樣子裡面沒坐人,知道是去迎親的。接著又是一隊執事走過去,又過來一乘粉呢龍鳳彩輿,也是沒坐人的。 因三人仕途失意,這一段時日流連金陵的山山水水,不願去招惹徐煜等朋友,所以對城內的新聞一無所知。 「奇怪!」徐珵說道。 看後面還是一起執事,一乘鵝黃彩輿,裡面也沒坐人,看樣子整支隊伍是一起的,三人都看的不懂起來,不知是不是迎親的? 一頭霧水的等彩輿過去,見兩名宦官舉著一對黃牌走過來,上寫奉旨完姻,後頭跟著四座誥命亭子。 此情此景,三人有些明白了。再往後看,就見一隊甲冑鮮明的護衛扶著一匹汗血寶馬,上面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徐煜。 三人同時大笑,就見徐煜今日穿著吉服,左肩披了一掛大紅彩珠,神色羞澀,目光掃過來,對著盛先生笑了笑,紅了臉低下頭去。 他後面跟了數十匹良馬,坐著一群神采飛揚的豪門少年子弟。 盛先生笑道:「有趣有趣,同娶四位佳人,真算是人生第一樂事了。」 「太可惡了,這樣的大喜事,也不來請咱們去喝杯喜酒。」徐珵不滿的道。 祝顥說道:「咱們自己閉門謝客,能怪誰去?」 盛先生笑道:「咱們繼續找個地方喝酒,等醉了,晚上闖進去鬧洞房,可好?」 「好!」徐珵拍手贊同。 當下三人付了錢上岸,隨便找了個酒館,看招牌寫著「萬不如樓」,祝顥笑了笑,徐珵說道:「好,這名字起的好,萬事不如一杯在手的好。」 上了二樓,選了個靠窗的雅座坐了,酒保跑上來問道:「三位老爺,要點什麼酒?」 徐珵學著山東人的口音,說道:「俺要喝燒刀子。」 盛先生和祝顥笑了,說道:「學什麼梁山伯裡的話頭?」 「呵呵。」徐珵哈哈一笑,酒保也覺得好笑。 「梁山伯與祝英台」被後世譽為漢族民間四大愛情故事之一,其他三個分別是「白蛇傳」、「孟姜女哭長城」以及「牛郎織女」,其中「梁祝傳說」是中國最具魅力的愛情千古傳奇,自西晉始,在民間已經流傳了一千多年。 唐初「十道四蕃志」記載:「義婦祝英台與梁山伯同塚,即其事也。」 一直到宋代,「鹹淳毗陵志」記載:「祝英台讀書處,號『碧鮮庵』。有詩云:『蝴蝶滿園飛不見,碧鮮空有讀書壇。』俗傳英台本女子,幼與梁山伯共學。後化為蝶。」 梁祝的故事還流傳國外,後世發現最早的相關記載要屬高麗。但真正使之成為家喻戶曉的愛情傳奇故事,乃源自明代盛起的小說家了。 「梁山伯與祝英台」與四大名著一樣,都是作者借鑒了民間流傳已久的各種故事版本,加以整理和藝術再加工。不是說西遊記未誕生前,就沒有孫猴子的故事,就沒有梁山好漢,沒有桃園三結義。 單單一個梁祝,時下民間即有上虞版本、杭州版本、宜興版本、微山等版本。相對完整的故事形成於唐代,宋代開始通過藝人四處傳唱,元代被創作成曲藝,流傳更廣了,然後被明代小說家比如馮夢龍收錄在「古今小說」中。 盛先生對笑嘻嘻的酒保說道:「老酒三壺。」 「那點什麼下酒菜?」酒保問道。 徐珵說道:「剛才看見外面放著幾簍蝦子,吃醉蝦,要活的。」 酒保又問道:「還要什麼菜?」 盛先生說道:「咱們不用別的,你就把醉蝦子多多拿來,再來三碟竹筍,下酒吃最好。」 「好勒!」 酒保轉身跑了下去,很快端著三壺老酒上來,給客人斟滿,又跑下樓去,這一次捧著一個裝菜的盆子上來,裡面的青蝦因活蹦亂跳,特意蓋了一隻大海碗。 半醉的徐珵直接伸手把碗掀開,瞬間跳出來幾十隻大蝦,滿桌子的亂跳。盛先生笑著躲開,而徐珵已經捉了一隻放入嘴裡大嚼,又捉了一隻吃,任由那些蝦子亂蹦。 他一隻手拿起酒壺,另一隻手在盆裡撈蝦吃,任由蝦子跳的滿桌滿地都是。 醉蝦不光是酒,還有蔥花香菜等作料,祝顥來不及躲開,臉上身上濺了好些醬油沫子,站在遠處罵道:「吏部說你放蕩一點不假,你這個刻薄鬼,哪有這樣的吃法?」 徐珵笑瞇瞇的沒說話,忽然將手裡的醉蝦打了過去,祝顥躲開了,正好打在盛先生的臉上。 盛先生吃了一驚,隨即笑罵道:「反了,連蝦子都敢造反了。」 喊來酒保,叫他把桌上地上的蝦都掃乾淨,再看盆裡一隻蝦都不剩,酒壺也空空如也。 「快添酒添菜。」祝顥喊道。 不料徐珵一拍桌子,站起來說道:「我喝好了,走了。」 祝顥不知道他心情不好,把人給強行按下去,笑罵道:「你是要作死嗎?像個煞神似的,食祭了一頓就要走人,小心撞到真的煞神,把你也當醉蝦捉去吃了。」 「罵得好!」 盛先生笑得腰都彎了,徐珵見狀也笑了起來,不走了。重新叫來酒菜,三人邊吃邊聊,轉眼間又喝了一壺老酒。 徐珵還要喊添酒,盛先生忙說道:「不能吃了,再吃就真醉了,回頭去徐府被人家厭憎。」 「那算了。」徐珵點點頭,眼見時候不早了,想去徐府。 人剛站起來,忽然見滿屋子的人都亂了,紛紛跑了出去,徐珵當什麼事,急忙往窗外一看,原來是徐煜的迎親隊伍回來了。 迎親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徐珵無心觀賞,扭頭催促道:「走,咱們現在過去吧。」 「不急。」盛先生卻不動如山,「這時候去了也沒用,還得拜堂呢。」 徐珵說道:「咱們溜躂著走過去,到了,大概也拜完了。別坐著了,不然徐兄弟會埋怨咱們失禮。」 盛先生一想也是,當下算了賬,出來也不坐轎,也不帶小廝,也不置辦禮物,就這麼瀟瀟灑灑、兩手空空的直奔徐府。 走了半天,徐府管家說已交拜成禮,三人遂先去給徐灝道喜,徐灝笑著客氣幾句。 三人又向徐家諸位爺們挨個道了賀,忙了一天的徐燁分身無暇,匆匆說請他們三人進園子去新房看一看。 |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冥冥中自有天意嗎? 光陰轉瞬即逝,熱熱鬧鬧的春節過去了,小孩子過得興高采烈,大人們則往往在忙碌中渡過,沒滋沒味不說,還很惆悵,因為又老了一歲。 徐灝也是如此,隨著兒子徐煜即將成親,意味著要開始為幾個女兒挑選未來的丈夫了,相比兒子成家立業時的欣慰喜悅,女兒的出嫁在父親而言,那種難以割捨、患得患失的心情真真難以言喻。 捨不得也得送出去,這就是人生,與生老病死一樣的必經過程。 小春的時候,徐灝帶著女兒們過去探望朱明之,他開始愈發珍視現在的日子。 院子裡,朱明之正在和顧眉仙下棋,徐蘊素先跑了進來,二人隨即站起。 徐蘊素笑道:「我爹和夏妹妹也來了,快出去見見。」 「夏妹妹是誰?」朱明之問道。 「就是大家常說的,說和眉仙姐姐長得酷似的沐凌夏。」徐蘊素解釋。 「她來了?走,咱們看去!」朱明之興致勃勃的拉著顧眉仙的手,跟著徐蘊素出來。 三人來到上房,一看屋裡沒人,朱明之嗔道:「好啊!你竟然哄我們呢?」 「誰敢哄未來嫂子?」徐蘊素嬉笑道,轉而詢問丫鬟,「老爺她們哪去了?」 丫鬟說往佛堂求籤去了,朱明之驚訝的道:「老爺信這些了?」 「這些日子可信了。」徐蘊素聳聳肩,「到處帶著我們姐妹去燒香拜佛呢。」 她們自然不會理解徐灝那可憐天下父母心的心態,以前的朱明之深受儒家熏陶,不信神佛,此刻滿臉的不可思議。 顧眉仙見狀說道:「偏你不信,我前兒還去求了支籤,很有道理。」 徐蘊素問道:「你求的什麼?念來給我聽聽,我給你解。」 瞬間顧眉仙微微紅了臉,笑道:「我自己解過了,勞你做什麼?」 「奇了!」徐蘊素盯著她的臉,「一支籤而已,有什麼講不出口的?你和菩薩講得,就和我講得,因我就是個活菩薩。嘻嘻!你不講我也知道你的心裡。」 這些日子大家常來常往,已經很熟絡了,顧眉仙的俏臉越發紅了,啐了一口:「我不和你鬥口,你是活菩薩,趕明兒我非把你供到佛堂裡去拜不可。」 正說笑著,就聽後廊下一片笑聲,徐灝被蘊玉和韻寧兩個閨女扶著,後面跟著一群說說笑笑的女孩,其中沐凌夏走在最後。 「爹你們回來了。」徐蘊素迎了過去,叫道:「夏妹妹快來見二位姐姐!」 低著頭的沐凌夏聞言抬起頭來,因徐煜的親事,最近她的心情異常惆悵,順著指引一眼看見了顧眉仙,顯得吃了一驚,神色間非常的疑惑。 對面的顧眉仙也吃了一驚,整個人微微一顫,朱明之也睜大了眼眸。 其她人倒是覺得理所當然,因為實在太像了,徐灝看了看顧眉仙,又看了看沐凌夏,笑道:「好一對粉妝玉琢的小美人,天底下竟有如此酷似之人,不在一塊兒會認錯的,難怪漣漪她們都錯認了,有趣!」 徐灝走進屋子裡坐下,因他在場,沒有人胡亂開口。他隨口問道:「你們倆誰長?」 就見一直目不轉睛看著沐凌夏的顧眉仙因而問道:「請問夏姑娘年紀?」 沐凌夏輕輕說道:「十六了。」 「那月份呢?」顧眉仙追問。 「六月十八。」 顧眉仙蹙眉說道,「那是我癡長了,我是三月三日生人。」 沐凌夏看了眼徐灝,說道:「那姐姐與我同年嗎?韻寧是五月初十的生日,我算最小的了。敢問明之姑娘的年紀。」 朱明之似乎在回憶著往事,順嘴說道:「你不用問我,叫我們姐姐就是了。」 徐灝笑道:「明之年長不假,但眉仙姑娘卻未必,她們倆看上去年齡差不多。」 顧眉仙笑了起來,說道:「橫豎她是個小妹妹。」 這句話一出口,沐凌夏紅了臉,像是年紀小而害羞的。大家有趣的看著,發覺她的言語笑貌幾乎和顧眉仙一個模樣,只是反應稍有些不同。 徐灝也注意到了,顧眉仙的眉毛是顰態,與對林黛玉的描寫一樣,給人的觀看是始終蹙著眉,惱的模樣兒多,羞的模樣兒少,而凌夏就基本全是少女的羞態了。 這時候朱明之先是搖搖頭,然後對顧眉仙說道:「我想起一個人來,她和夏妹妹好似一個模子出來的,太不可思議。」 「可是二妹妹?」顧眉仙馬上說道。 「是呢。」朱明之點頭。 顧眉仙說道:「先前見面的時候,我大吃一驚,當是她重生了呢。」 這邊沐凌夏見她們拿了個死人比她,頓時蹙起眉來,貌似有些生氣了。誰知朱明之指著她叫道:「哎呀,這會兒子更像了!」 話說出口,朱明之知道重生二字說壞了,暗道人人說眉仙是個有脾氣的,現在看來,這位酷似故人的夏妹妹也是這樣的性情,因而拿話轉圜道:「究竟她是生是死至今也沒個著落,你這重生的話,可不是詛咒了她麼?」 顧眉仙頓時會意,自知失言,畢竟眼前這位凌夏姑娘可是侯爺之女,紅著臉再不開口了。 這一幕被大傢伙看在眼裡,反應各不相同,有猜測的比如徐蘊素三姐妹,有茫然的比如一干丫鬟。徐灝也是不知情的,不過年老成精,隱隱覺得天底下不可能有如此模樣酷似的兩個人,雖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這邊沐凌夏知道朱明之是看出自己惱了,所以講了這番話,令顧眉仙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她心裡過意不去,忽然衝著顧眉仙幽幽問道:「請問姐姐,那位二妹妹是誰?」 「是族妹。」顧眉仙見她詢問自己,不好不回答,「去維揚多年,至今斷了音訊,有人說在揚子江翻了船。可是她還在這秦淮寫了詩寄給我,我知道她一定還在人間。」 「她小時候是住在燕子塢嗎?」沐凌夏幽幽追問。 「是啊。」顧眉仙非常吃驚,尤其夏姑娘頻頻露出了吳音,聲音發顫的問道:「妹妹可是到過蘇州?曾見過她嗎?」 沐凌夏沒有回答,而是也問道:「姐姐既然是她族姐,可知道還有一位小名叫黛兒的,她人現在哪裡?」 朱明之失笑道:「有趣,那就是眉仙的小名呀。」 突然間沐凌夏流下淚來,大哭道:「黛兒姐姐,咱們五年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嗎?」 所有人都驚呼起來,徐灝的眉毛一跳,預感貌似碰到了一出活生生的狗血劇。其實想想也不奇怪,沐凌夏今年十六歲,五年前才十一歲,雖說這年頭的女孩子普遍早熟,可畢竟是個孩子。 即使成年人分別了三四年,再見面也會一時不敢相認,不稀奇。 顧眉仙一臉震撼的道:「你,難道你是影憐?」 眼見沐凌夏已經哭成了淚人,朱明之也震驚的道:「你是影憐?」 接下來三個女孩如夢方醒一般,抱在一起哭成一團,弄得大傢伙全都茫無頭緒了。 徐灝摸著鬍子,緩緩說道:「這麼說,凌夏原本姓顧了?怎麼又在沐皙膝下?可惡他竟不跟我提起。」 顧眉仙和朱明之也忙詢問真相,如此沐凌夏哽咽著說了出來。 原來那一年過於早熟的顧影憐愛上了盛先生,而盛先生奉父母之命成了親,族裡打算將顧影憐嫁給旁人,顧影憐自然滿心不願意。 趁著唯一的親叔叔病故,她去奔叔叔的喪去,不料因颱風而翻了船。也是命大,適值沐皙乘船返回福建,見水面上漂浮著幾具死屍,命手下把人打撈上來,結果發現其中的女孩心口還有點溫暖。 沐皙用徐灝的急救術將人救了回來,幾個家人則死了。沐皙詢問顧影憐的家世籍貫,顧影憐不肯說實話,唯恐救命恩人將她送回去,不免終被夫婿家娶了去。 所以顧影憐便撒了謊,說自己是蘇州人,父母已經雙雙故世,此去要投奔遠親。 原本沐皙想派人把她送回老家,誰知後面船上的家人傳來噩耗,颶風拐了個彎,沐家二小姐不慎落水,船夫等人急忙把人撈上來,人卻已經淹死了。 痛失愛女,沐皙大哭一場,也沒有辦法。顧影憐見恩人沒了親生女兒,救了自己,感恩之餘,發誓情願不回家了,要給恩人做閨女。 傷心欲絕中的沐皙本就是性情不羈之人,見她說的情真意切,當下沒做多想一口允了。 抵達福建,一路上的顧影憐乖巧善良,執意以凌夏的名字侍奉母親徐綠竹,使得徐綠竹從喪女之痛中走了出來。 家人見老爺太太真把她當二小姐似的,此後也漸漸不提前事了。顧影憐也與沐采春相處的很好,很快親如姐妹。 後來顧影憐隨沐皙夫婦回京一次,因想找到顧先生,在京城開了個詩社,到處遊玩的期間,作了些感懷詩詞。 那一次她和姐姐跟著父母進宮,見到了朱明之。當時朱明之沒認出她來,她自己也不敢說破。而那詩詞亦不敢留著,偷偷寄給了顧眉仙,因為怕沐皙夫婦看見了,疑心她不貞,直到今日還隱瞞著。 總之世情就是這麼奇妙,連徐灝都萬沒想到沐皙和綠竹竟然失去了一個女兒,至於巧巧的救了顧影憐,他卻沒什麼感慨,因為這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如果顧影憐不恰好是朱明之的閨蜜,也僅僅是救了個苦命的女孩而已。 如果換做他是沐皙,當時大概也會認作義女,人在極度傷心的時候,任何可以聊以寬慰的人或事,皆會下意識的緊緊抓住不放。 想當然的自我安慰,所謂怕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嗎? |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冬至 不知不覺到了十一月冬至,按「漢書」雲冬至陽氣起,君道長,故百官要遞上賀表,帝王要赴郊外祭天。而在民間卻只是個節令,吃一碗餛飩而已。 北方諺語:冬至餛飩,夏至面。古人認為夏至代表著陰氣起,故官方沒有任何的慶賀儀式。 這一日,朱明之從南方返京,住進了公主府。 幾個月來,為了籌備徐煜的大婚,徐府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得了,連沐采春沐凌夏姐妹也幫著縫製鴛鴦枕套等,徐煜這個准新郎也害臊起來,不好意思出門和串門,成日在家和晴煙等丫鬟作伴。 上燈時候,徐煜和徐煁兄弟倆陪父母吃飯,竹蘭匆匆進來,說道:「明之姑娘的乳娘去了,姑娘她哭得死去活來呢。」 沐凝雪知道皇族中人親情淡漠,乳娘的地位不亞於生母,忙說道:「快叫燁兒夫婦過去幫著打理。」 「我也要去。」徐煜叫道。 婚期是四月,男女雙方不宜見面,可沒等沐凝雪開口,徐灝說道:「沒那麼多忌諱,他未婚妻沒了親人,怎能不趕去探望?去吧。」 「是。」徐煜飛一般的跑了。 當下徐燁和張漣漪、葉琴帶著徐煜,以及兩位管家人等趕到了公主府,一到門口,徐燁便吩咐管家去協助料理喪事。 府裡擁擠著許多白衣白帽的宦官,一行人走到正廳,見居中停放著一具空棺材,熏的滿院子檀香,點了十幾座樹燈,已經有十位御用僧道在裡面誦經。 院子裡鬧鬧哄哄,小宦官不時跑進跑出,徐燁對妻子說道:「你們進去吧,我在這裡看著。」 「好。」張漣漪與葉琴往裡面而去,徐煜只能眼巴巴的站著,不能隨著進去。 不想內宅正大門落了鎖,上面還掛著大紅彩匾,詢問宮娥,原來屋子裡堆滿了御賜的嫁妝,宮人擔心遺失,所以封門了。 叫來一個小宮女,引著她們打西側的小牆門進去,穿過亭台樓閣,遠遠就聽見了哭聲。 進去一看,右邊房裡擠滿了女人,朱明之的乳娘躺在炕上。而哭聲主要是在左邊的房裡,走過去,一眼看見朱明之哭暈在地。 眼見她這麼傷心,張漣漪趕忙對自己人打了個手勢,然後她捂著嘴放聲大哭,其她人也紛紛跟著哭天抹淚。 這麼一番做作,果然將傷心欲絕的朱明之哭喊了回來,她疑惑的睜開眼,發覺是張漣漪和葉琴二位嫂嫂,猶如見了至親,一下子撲入漣漪懷裡,放聲大哭。 「莫哭了,莫哭了。」張漣漪勸道。 二人勸了好半天,朱明之總算止住了哭聲。張漣漪鬆了口氣,讓葉琴陪著她,抬頭打量屋裡的環境。 走出去看了一圈,張漣漪返回屋裡,猛然瞧見宮女中有一個長相酷似沐凌夏的姑娘,一身與眾不同的素淡湘裙,正在小聲勸著朱明之。 「她是誰?」 張漣漪疑惑不解,仔細一瞧,與凌夏宛如孿生姐妹,但這女孩的兩彎眉兒還比沐凌夏的濃些,長些,眼眸裡綴著晶瑩淚珠,真像是一對秋波似的。 太像了!張漣漪叫來個小丫頭,一問才知道那就是江南才女顧眉仙。 她走上前說道:「這裡要小殮了,咱們到別處的院子裡坐去。」 朱明之不肯離開,被葉琴摟著她帶出來,一干人等去了朱明之的院子。顧眉仙落落大方的上前施禮,彼此說了會兒客套話。 如此徐燁夫婦整整忙了一宿,次日凌晨將乳娘成殮入棺後,大家放鬆下來,一個個不免打起了瞌睡。 葉琴叫朱明之去睡一會兒,朱明之依了,叫好友顧眉仙和她一起睡,將眉仙的臥房讓給了二位嫂子。 臥房裡,躺著的顧眉仙只睡了一小會兒,醒來後見朱明之閉著眼眸,臉蛋軟軟的貼在枕頭上,兩頰紅的如塗了胭脂一般,她把自己的臉蛋貼了過去,感受溫度,隨即驚呼道:「怕不又病了?我說怎麼你身子如此暖和。」 朱明之醒了過來,睜開眼簾見眉仙一臉焦急,蹙眉問道:「什麼?」 顧眉仙關切的道:「你身子發熱,要不要我叫御醫來?要不要喝水?」 朱明之在枕上微微搖頭,緩緩閉上了眼睛,卻甩來一隻胳膊壓在眉仙的身上。顧眉仙抬手握住,手心火燙火燙的,知道她手酸,因而輕輕的揉捏。 過了一會兒,朱明之衝著她嫣然一笑,顧眉仙當她醒了,再看才發現人還在昏睡,不知在夢裡遇見什麼好笑的。 顧眉仙自然無心睡了,就這麼看著她守著她,忽然發現朱明之蹙眉一副要哭的樣子,再一會兒果然哇的哭了出來。 「快醒醒。」顧眉仙忙趴過去在耳邊呼喚。 朱明之悠悠的醒了過來,聲音還在哽咽。顧眉仙問道:「怎麼了?」 朱明之迷迷糊糊的道:「我知道你的心!」 「啊!」顧眉仙頓時紅了臉,趕忙又呼喚幾聲,朱明之睜開了眼,見身邊的是眉仙,便也滿臉飛紅了。 「嘻嘻!」 顧眉仙見她也紅了臉,知道把自己當成了徐煜,嘻嘻一笑道:「從實招來,你夢見了什麼?」 不好意思的朱明之臉上露出一個笑影,隨即又傷感起來,顯然想起了喪事,怔怔的又撲漱漱的流下淚來。想要坐起來,不想身上沒有一絲力氣,一頭跌了下去。 眉仙趕忙說道:「你養著吧!發了燒可不是玩的。你有什麼事,我起來替你辦好了。」 沒有住進徐府前,朱明之沒幾個朋友,唯一的摯友就是遠在江南的顧眉仙了,這些年來音信不斷,所以她微微點頭,放心的合上眼又睡了過去。 顧眉仙遂輕輕的下了床,穿好衣服,轉身給她蓋好錦被,走到妝台前坐下,喚了一聲韻兒。 韻兒是她的貼身丫鬟,很快輕手輕腳的走進來,顧眉仙吩咐道:「去舀盆水來。」 「知道了。」韻兒轉身出去了。 顧眉仙抬手將鏡台的套子揭去,對著光可鑒人的鏡面照了照,將散亂的鬢髮用指尖兒繞到耳後,端詳一會兒,覺得自己的眉毛似乎更濃了些,像籠著煙似的。 自小她就長著一對獨特的眉兒,故此其父給她取名眉仙。 習慣性的用手指頭整了整眉心,這時韻兒端著銅盆進來,放在桌上。顧眉仙先把汗巾浸了進去,擰了下鋪在臉上,閉著眼睛敷了一會兒,將汗巾絞乾。 用了香胰子,仔細洗了臉,拿手絹擦了,鏡子裡的美人肌膚白膩如脂。韻兒遞過來漱口的茶鐘,接了,喝了口水,漱了漱口,低頭唾在韻兒手裡的鐘子裡。 她不想驚動其她人,又漱了下口便算了,用手帕在嘴唇上點了點,猶如一顆紅透的大櫻桃,習慣性的又用指尖在眉毛上順勢整了整,抬手將鏡套拿了下來。 這時候春妍悄聲走了進來,逕自拿起梳子,顧眉仙便斜轉身坐下,任由春妍給她打散長髮。 發質極好,一打開就滑溜的散了下去,如同錦緞。話說當世恐怕再沒有任何人家能與徐家人一樣的勤洗頭髮,當然天氣寒冷的時候,即使徐家女人也會隔幾天一洗,畢竟是長髮。 春妍慢慢梳著,用篦子輕輕的篦了篦,發現頭髮本來就黑黑亮亮,髮絲細軟,根本用不著抿油的梳子。直接用長扦子別了,紮了根,打尾梢往上一順兒挽了上去,拿簪子隨便一別便梳好了。 天生的好發質,無需修飾,春妍將長扦子抽走,那兩邊的鬢髮如烏雲似的垂了下來,發澤幽幽生光,使得春妍好生羨慕。 眉仙身體坐正了,對著鏡子將額頭上的一排楹發抿下來,用梳子一字兒斬齊,然後拿起一面手照鏡,反手照著將背影映在大鏡子中看了看,很滿意,便放下鏡子,站了起來。 韻兒早捧著一件白緞子銀紅鑲邊的裌襖等著,春妍接過來抖開,伺候著顧眉仙披上,韻兒上前給她紐好擺扣子,四角拽一拽。 春妍走過去取來白狐圍毛,韻兒接過來繞在眉仙的頸部,扣好。所有的流程皆一絲不苟,說明顧家在地方也是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 顧眉仙對著鏡子前後左右的端詳,直到身上沒有紕漏,這才走開。 其實除了簪子外,她身上再無任何裝飾,也未塗脂抹粉。丫鬟海棠端過來一碗八寶粥,顧眉仙吃了,走過去看看朱明之,已經睡熟。 去對面的房裡給張漣漪葉琴請安,不想人去了上房處理瑣事,她趕忙也去了上房,見二位夫人坐在屋裡說話。 走進去問了安,眉仙輕輕在一旁坐下。張漣漪扭過頭來,笑道:「姑娘起得早,為何不多睡會兒。」 「嫂子辛苦了。」 顧眉仙含笑說道,沒有提朱明之病了,擔心二位夫人著急的意思,因為府裡有御醫,無需驚動。 正說著呢,外面報徐府三少爺來了,顧眉仙起身迴避。 徐煁走進來時,只看到了她的嬌俏背影,進去問道:「嫂子,剛進去那位,是哪位郡主嗎?」 葉琴說道:「不是,是江南顧家的小姐,名士顧襄的女兒。」 「別說,她和凌夏好生酷似。」張漣漪笑道,「等把人領到咱家,叫凌夏見見,想必到時候有趣的緊。」 徐煁沒在意,說道:「太太打發我來,問問二哥的婚期究竟應不應了?要我說奶娘總歸是奶娘,素服二個月就成了,又沒有給奶娘守孝的風俗,沒人會議論。」 「這件事必須問過明之本人的意見才行。」 張漣漪說道,歸根結底那是公主,即使已經沒了公主封號,徐家絕不能擅自做主,「人還睡著呢,昨晚也沒問她,大抵問了也不肯講什麼。」 徐煁不以為然的道:「太后將她托了咱家老太太,那自然由老太太做主。」 「別人無妨。」張漣漪搖搖頭,「她的性子是不容易捉摸的,那位眉仙似乎是和她一樣的脾胃,回頭我問問她好了。」 |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處置 七月下旬,大棗垂紅,葡萄綴紫,小商小販沿街叫賣。秋聲入耳,音韻淒涼,有抑鬱多愁者不禁升起歲時之感。 清晨,紅雯慵慵懶懶的坐在窗前,有一搭無一搭往臉上撲粉。因太太回了府,心裡有鬼,尋思著去給綠兒賠不是,卻又因一時拉不下臉來,磨蹭了好幾天。 「今日不能再拖了,天曉得綠兒那賤人會不會忍不住告密。唉!只可恨喜蘭被人家捏了把柄。」 紅雯無奈歎了口氣,窗外的喜蘭頭未梳臉沒洗,正在潑水。 忽然從外面走進來幾個人,領頭的赫然是綠兒,紅雯的神色頓時不自然起來,就見她們圍著喜蘭說了幾句話,光噹一聲,銅盆摔在了地上。 「不好!」 紅雯神色一變,急忙起身披上外衣走出來,不想幾個人都不見了。 她緊趕慢趕的追到上房,驚見整個外廳站滿了人,紅雯瞥了眼臉上一紅一白、驚懼而不知所措的喜蘭,換上笑臉進去問了早安。 這邊杜芊芊知道她不放心追來的,慢條斯理的道:「我叫喜蘭來問幾句話,正要叫你來聽著呢,坐吧。」 「是。」紅雯稍微放下心來,心說太太要問什麼?奇怪。 她的屁股剛剛坐下,誰知杜芊芊瞬間沉下臉來,對著喜蘭厲聲說道:「你十一歲進府,現在已有三四個年頭,也該曉得府裡的規矩。向來內外男女家人,非有事傳話,不許私下交談,更不許眉來眼去,無論在府裡多年勤勞有體面的下人,一犯此病,立時攆逐。難道你不知道嗎?」 「完了。」紅雯心都顫了。 喜蘭一樣兩眼一黑,哆哆嗦嗦的低聲說道:「奴婢知道。」 杜芊芊冷笑道:「你日前做的事很好,很好!以為我不在家,就不知府裡的事兒麼?豈不知我人在外頭,心在府中,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們,明裡暗裡囑咐了多少人盯著?說吧,今兒你若能從實招認,我可以成全你的臉面,不叫老爺知道;若是敢隱瞞半個字,即刻叫人打死你。」 心懷鬼胎的喜蘭被太太兜頭質問,好似半空中打了個霹靂,整個人都懵了。那綠兒等一班上房丫頭,一個個笑瞇瞇的立在太太身後,望著她紛紛羞臉刮鼻的幸災樂禍,臊得她面紅耳赤,恨不能一頭鑽入石頭縫裡去。 莫非是旁人揭發的?心裡恨不得掐死綠兒的紅雯犯起了嘀咕,先前她已經猜到十有八九是那件事發作了,因沈姨娘承諾幫她穩住綠兒和香兒,所以即使是別的丫頭搬弄是非,然而也不比綠兒來的親眼所見,太太哪曉得這其中的細節? 但是看此刻杜芊芊的激烈反應,分明是全都知道的樣子,竟不容喜蘭分辨,那麼我的事,莫非太太也知道了? 如此一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紅雯比喜蘭更加難以為情,不禁面如死灰,心中懊悔就不該冒昧跟著過來,分明成了自投羅網,屁股下好像著了火,如坐針氈一般。 她是個沒多少城府的人,杜芊芊看了眼她那發抖的可憐樣,冷冷一笑,轉而喝問喜蘭:「還不快招!難不成還想打什麼主意?想強詞奪理,胡攪蠻纏不成?再不然,還是想狡賴到別人身上?」 臉色蒼白如紙的喜蘭萬念俱灰,情知今日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跪在地上慘然道:「奴婢該死,一時糊塗,只求太太恩典,亂棒打死奴婢,毫無怨恨。太太若一定追問什麼,奴婢承認都是有的,絲毫與旁人無涉。」 萌生死志的喜蘭不願出賣自家奶奶,說完後不免一時悲從中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紅雯眼眶也立時紅了。 杜芊芊沒想到她如此烈性,暗道果然被沈姨娘料到了,追問急了,會關乎到她們的性命。 要說杜芊芊可謂乃京城遠近聞名的大善人不假,但在府內事方面,因早年吃了幾次心軟的大虧,近些年隨著人過中旬,在關乎到沐家名聲或兒女平安等事情上,早已變得心如鋼鐵。 故此下面人見她親口說出要打要殺的話來,大多人不會懷疑,何況喜蘭只是個十幾歲的女孩。 喜蘭犯下的事罪不至死,杜芊芊並不想鬧出人命。其實她和沈姨娘的顧慮一模一樣,一旦追究的水落石出,喜蘭招架不住將紅雯的隱情和盤托出,那不獨沐昂會大丟顏面,連她亦擔著失察的不是,畢竟是她一力抬舉的紅雯。 說到底都是因為紅雯,杜芊芊惡狠狠的瞅了她一眼,說道:「你都親耳聽見了,不是我信了她人挑唆,故意冤枉你房裡的喜蘭。別以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從今後要加倍謹慎,規矩做人,不然別怨我心狠!還在這裡愣著做什麼?難不成等喜蘭說了你出來,才走開嗎?」 這番話毫不留情的轟在紅雯臉上,別說面子了,連裡子都沒了,是個人都能猜到怎麼一回事。 無地自容的喜蘭霍地站起來,捂著臉,一路哭著跑回去了。 杜芊芊擔心她羞愧至極,自覺沒臉見人跑去自尋短見,招手叫綠兒過來,附耳囑咐了幾句,綠兒馬上點著頭,隨著紅雯出去了。 「去把沐明喊來。」杜芊芊板著臉吩咐道。 當下幾個站在廊下的小丫頭飛奔而出,很快有一個找到了沐明。沐明不知為了何事,一邊走,一邊詢問原由。 平日他沒少幫小丫頭做事,所以小丫頭便對他說了,沐明嚇得魂飛魄散,奈何已經進了內宅,只好硬著頭皮走進上房。 一進屋,沐明馬上跪倒在地,一句話也不敢分辨,衝著太太連連磕頭,發出砰砰砰的響聲。 杜芊芊也沒有問,丫鬟太多了,直接又命人去喚沐福進來,等人匆匆來了,將事情略說了下,狠狠的罵了大管家一頓。 男女下人苟且,無論如何也得重罰。不過杜芊芊沒有當眾宣佈罪名,這樣沒有證據,下面人背後說閒話的時候就會心存忌憚,沐福也會解釋兩個孩子僅僅有了私情。 就在院子裡,兩個健壯男僕重打了沐明四十大板,差點把人打暈過去,也打得所有人心驚肉跳。 打完了,趴在凳子上的沐明抽搐的喘著氣。沐福先向太太叩頭領罪,叫進來四個值班傳話的小廝。 正當大傢伙都以為完事了,就見沐福暴喝道:「將這畜生扔在地上。」 四個小廝先是一愣,趕緊上前將沐明拖拽下來,扔在地上。沐福的眼睛都氣紅了,劈手奪過一根毛板,似乎用盡平生之力的打下去,一連打了十幾下,一副恨不能將沐明當場打成兩段的樣子。 轉眼間狠狠打了二十下,沐福還要再打,杜芊芊忙呵斥道:「行了,莫非還要將你侄兒生生打死麼?」 「就該打死,落的乾淨!」 沐福不甘心的扔掉毛板,之所以這麼生氣,是杜芊芊說了句怕是與紅姨娘也有些不清不楚,這要是被老爺知道了,假如是真的話,那他沐福大概也得以死謝罪了。 此刻的沐明被抽打的皮開肉綻,鮮血順著褲腳浸了出來,看上去觸目驚心,趴在院子裡氣若游絲的,也畏縮的不敢動彈。 杜芊芊說道:「把戒尺拿來,每隻手二十下。」 喜蘭擔心著沐明,低著頭。婆子接過丫鬟手裡的戒尺,將她的兩隻手扯出來,舉起戒尺狠狠打了下去。 「啊!」喜蘭疼的腰肢亂扭,躲過死罪再沒了先前的硬氣,疼得哀哀求饒。 打完了,杜芊芊說道:「把她領回去吧,即刻配給你侄兒,也不用你賠繳什麼身價,我也不賞什麼了。我既然已經責罰過他們,不許你再打罵,老爺那邊不用提起,就說是我的意思,把喜蘭賞給沐明為妻的。限你立刻領他們夫婦出府,不准停留,今後不許踏入府門半步。」 「是。」沐福躬身苦笑,侄兒大好前程為了個丫頭斷送,還好得了個媳婦。 所有人十分驚訝,隨即都認為太太的處置乃情理之中,沒什麼可挑剔的。沐明和喜蘭也聽得明明白白,也算是悲極生樂,雖說受了一頓羞辱,彼此也算完成了心願,所以二人心裡反而非常感激太太。 沐明睜開眼來,掙扎著往前爬了幾步,喜蘭哭著跑過去攙扶他,他二人恭恭敬敬的朝著太太磕頭拜謝。 「去吧。」杜芊芊臉色和緩下來,柔聲道:「今後夫妻扶持同心,好好的過日子,記住今日的教訓。」 「是。」沐明慚愧的道。 「太太保重。」喜蘭流著眼淚。 當下沐福領著他倆出來,又將侄子痛罵一場,罵歸罵,馬上雇了頂轎子送二人先回家養傷。 一個月後,沐明娶了喜蘭為妻,他自知在金陵難以存身,不願在叔叔家裡寄人籬下,拿著積蓄帶了喜蘭毅然南下,乘船去海外打拼去了。 杜芊芊這邊叫人請來沈姨娘,將他們的名字除去,對所有人說道:「老爺問起來,就說是我的主張。」 又吩咐沈姨娘在一干僕婦中選一個年老可靠之人,與自己房裡一名年紀最小的丫頭。 「撥過去伺候紅雯,你二人必須寸步不離她左右,做好了,每月我另有賞賜,決不許人有個三長兩短。」 |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盡付東流 杜芊芊對著沈姨娘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誠惶誠恐,緩緩說道:「如何處置此事我自有分寸,但也不能叫紅雯看輕了我,以為可以欺瞞,那下次要愈發的妄行無忌。好了,你回去吧,切不可走漏了風聲,明日一早我就叫她們過來。」 「多謝太太體諒。」沈姨娘頓時歡喜起來,太太的意思無疑是不說出乃她們揭發的,肯給予成全,是以忙又說道:「就是太太不吩咐,我也萬萬不敢多嘴。」 說了會兒話,她帶著香兒退出來,回到自己房裡,把這些話告訴了媚奴。 媚奴大感解氣,笑道:「還是太太和奶奶心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可惜大約要便宜了紅雯喜蘭沐明三個人。」 「罷了。」沈姨娘歎道:「凡事不可做絕,不然會遭報應。再說就是這樣,她們也無地自容了。若我是她們,非得無顏上吊不可,難道你們還不稱心嗎?」 媚奴撇嘴道:「奶奶這話說的好笑,我有什麼不稱心?我要是氣量小,當日綠兒先跑來告訴的我,我何不直接過去羞辱她們一場?當面把醜事揭發出來?豈不是痛快淋漓!反而我叫綠兒來回奶奶,聽候辦理的。」 「你做得對,這才是正經人的做派。」 沈姨娘笑著讚許,然後對著媚奴和香兒說道:「你們看著吧,明日一早太太叫她們上去盤問,試問怎麼辦?想想我都替她們倆發愁,怎麼回得出口呢?罷了罷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們都去睡吧,明日我還要早起打理瑣事呢。」 與此同時,打縣城回來的烏岱雲無心睡覺,頂著月色,走到隔壁無人的院子裡賞花玩。 原來這些日子他已經發覺了沈濤的秘密,每隔一兩天,人便會準時消失不見。每次觀察沈濤應該是偷偷溜進了內宅,二三更天後方回來,或春風滿面或滿身疲憊,還抱著被褥,不是去**還能是什麼? 對此烏岱雲自是萬分羨慕,以為好友是去幽會未婚妻即孫家二小姐,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他根本沒想過揭發。 今晚恰好孫江不在,沈濤又不見了蹤影,想像他此刻正摟著軟玉溫香的情景,烏岱雲哪還能入眠? 一路賞玩,烏岱雲心說這間客院通著內宅,沒有外人能進來,沈濤為何不選在這裡和佳人幽會呢?大概是擔心咱那邊隔牆有耳。 幾日前的烏岱雲還對外頭的庸脂俗粉興致盎然,比如窮縫娘,但自從發現沈濤這件事後,有了對比,馬上感覺風塵女味同嚼蠟了。 「久聞孫江有個同年姐姐。」烏岱雲邊走邊自言自語,「我早有意求婚,可就怕她和孫江一樣的性情,不然何故沈家老爺相中了二小姐?所以一直未曾豈口。倒是這幾日旁敲側擊於孫江,那傢伙口口聲聲稱他大姐更加善解人意也更加美貌如花,如果老天爺能成全,讓我親眼看一看就好了。」 走到花圃角落,解開腰帶對著花草撒了泡尿,忽然隱隱聽到有人在歎氣。 「誰在房裡?」 烏岱雲嚇了一跳,趕緊繫上褲子,走到對面的窗下一望,就見一個美人正坐在炕上,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烏岱雲一見之下魂飛魄散,心裡叫道「好一個美貌佳人!今日天假奇緣,斷斷不能放過。」 他是個急色之人,也是經驗豐富的膽大之輩,敢私通父親的女人,上了素不相識的窮縫娘,想一位美女夜晚獨自坐在外宅的房間裡,主動送上門來的肥肉,焉能不吃? 這美女是孫蕙欣,在這裡曾和沈濤幽會了幾次,今晚特意早早過來等著他,好有充足的時間翻雲覆雨。 不想這時候沈濤卻去了繡樓,正與她妹妹兩個人談心呢。 那一聲歎息,是孫蕙欣發現沈濤最近對妹妹越來越親暱,沒人的時候百般討好,所以心裡的刺越來越深,今晚這麼大膽的過來,存了爭寵的心思。 不過她在屋裡坐了小半天,怎麼想怎麼生氣,如果不是古時沒有法子,擱在現代只定會將渣男一腳踹開,說到底她之所以喜歡上對方,很大原因是出自各種的不甘心。 心理上雖大大不滿,然身體上卻充滿了渴望,孫蕙欣是極為熱衷滾床單的女性,此刻正懷著一腔春意呢。 忽然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自然以為是沈濤,孫蕙欣沒有馬上抬起頭,滿臉寫滿了自己不高興。 等人無聲無息的衝到了近前,她這才緩緩抬頭,剛要嗔他,結果瞬間大吃一驚,腦袋一下子停擺了。 性情莽撞的烏岱雲已經認出她一準是孫家小姐,無暇思索為何人家會夜晚跑到這裡來,上前匆匆叫了一聲「小姐」,伸開雙臂將美人抱住了。 孫蕙欣頓時急了,喊道:「什麼野人,敢如此無禮?放開我!」 「別喊。」烏岱雲一把堵住她的嘴,解釋道:「我姓烏,就是隔壁的烏家少爺,天天在你家讀書住宿的。今日得遇小姐,正乃天賜奇緣,求小姐成全了小生吧。其實這裡沒人來,就是喊也沒用。」 說完烏岱雲什麼也不管了,整個人將孫蕙欣壓在身下,張嘴對著美人的櫻桃小口,伸出舌頭咂咂的親了下去。 孫蕙欣還要叫喊,張著嘴,被野男人的舌頭輕易鑽了進來,弄得她的大腦再一次當機,任由對方的舌頭肆意攪動,隨即身體酥麻,來了燥熱反應。 女孩子大多愛乾淨,所以有句成語呼氣如蘭,如同老牛飲水的烏岱雲滿意極了,一隻手熟練的去扯她的裙帶。 正好孫蕙欣為了與沈濤歡樂,向來單單繫上裙帶,不用長長的腰帶。烏岱雲隨便一拉,她又使勁扭動掙扎,屁股稍微抬起,呼啦一聲,連裙子帶褲子齊下,毫不費力。 烏岱雲滿足的抬起頭,雙腳亂蹬弄下自己的褲子,急得呼呼喘氣,就要衝鋒陷陣。孫蕙欣自然不甘心被他強-暴,奈何被死死的壓住,沒辦法脫身,就在這危急關頭,一眼看見了人家的那傢伙,越發驚嚇的魂不附體。 如果按照鉛筆的型號來區分的話,沈濤屬於小號,烏岱雲中號,孫江大號,彼此的尺寸大概相差一倍。 驟然間瞅見比情郎整整大一倍的鉛筆,孫蕙欣暗道「乖乖,我今晚死定了」。 當下她胡亂扭動著身子,雙手雙腳亂舞,半真半假的哀求道:「好世兄,你饒了妹妹吧。」 烏岱雲的經驗何等豐富?馬上從她這奇怪的反應和語氣中,預感她貌似不是處子了?再一想到大晚上的她獨子出現在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竟然被自己逮到了孫家二小姐,烏岱雲心裡暗笑,同時最後的一絲害怕也徹底消失。他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再說未成親之前美人就敢做下醜事,送上門來不吃白不吃。 當下不由分說的強行上馬,不過動作極為溫柔,而半真半假的孫蕙欣一來沒辦法,二來抱著報復沈濤的念頭,三來也想體驗下大鉛筆的滋味,一臉萬念俱灰的頹喪,不再叫喊的躺著,任由男人來回抽動。 大概老天成全,正當孫蕙欣很快感到苦盡甘來,又被烏岱雲擺弄的跪在炕上,享受到與沈濤大不相同的滋味時,來了月事。 這使得烏岱雲驚見落紅,誤以為佳人竟然還是處子之身,頓時態度完全變了,溫溫柔柔的又將她平躺在炕上。 漸漸的,沉浸其中的孫蕙欣也慢慢的雙手合攏,忘情的將他抱住,如此兩個人樂到極處,同赴雲端。 完事後,烏岱雲好似得到了最珍貴的寶貝,扶著她起來,給美人穿好了衣服,哪裡知道自己做了人家的接班俠,好在不是接盤俠。 月事期間,女人尤為敏感,兼且烏岱雲比沈濤會玩,本錢也更雄厚一些,孫蕙欣被弄得沒了絲毫力氣,任由他將自己輕輕抱在膝蓋上,親親說說的溫存一番。 這裡提醒下經驗不足的男同學,男人完了事習慣提褲子就走,而妹紙出於心理生理上的原因,更喜歡事後的溫柔,這時候往往心靈徹底放開,哪怕你耐心擁抱一會兒,溫柔愛撫一番,說些體貼的情話,那麼妹紙感受到的餘韻將不亞於*上的滿足,甚至更勝一籌,只因感受到你對她的珍愛,遠遠強過你機械似的一小時動作。 可謂「充電五分鐘,通話二小時」的境界了。情侶的和諧生活,永遠在於心靈上的溝通,當然身體上的溝通也很重要哦。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面對烏岱雲是否後會有期的詢問,孫蕙欣裝著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並簡單告知自己是孫家大小姐,因沈濤與妹妹郎情妾意,心裡煩躁出來走走,結果誤入狼穴。 「保重!」烏岱雲滿意走了。 孫蕙欣閉著眼坐了片刻,長舒一口氣,這才皺眉站起來,一路繞道緩步回房。 沒心思去打探沈濤現在在哪裡,她逕自扶著樓梯回到閣樓閨房,走進屏風後,褪去裙褲,弄好了月事布,出來後一屁股歪倒在床上。 精神和身體上的疲倦襲來,連續兩次飄到雲端的她累壞了,躺在床上好像癱化了一般,心想男人間的妙境竟然如此不同?雖說他相貌不如沈郎,家世學問卻不差分毫,那檔子事強過數倍,若是嫁給了他,一樣衣食無憂,閨房裡更是會一生適意,何苦非要敗壞名聲嫁到沈家,與妹妹爭大爭小呢? 「趁著沈兄弟不知情,叫他稟報其父先來下聘,那妹妹如願嫁給沈郎,大家各有各的美滿歸宿,反正我將處子之身給了沈兄弟,也不算薄情了。」 如此一想,孫蕙欣立刻把從前對沈濤的一番恩愛,盡付之東流矣! 此後孫蕙欣開始刻意躲著沈濤,開始和烏岱雲鴻信傳書,兩個人在信中山盟海誓。因而烏岱雲很快請假回家,告之乃父。 烏老爺是官場中人,非常勢力,看中了孫家江南望族的名聲,也貪圖孫家的豐厚陪嫁,馬上求了知縣大人做媒。 孫老爺一看是金陵坐地虎的烏家求聘,兼且兩家近鄰交情不錯,烏岱雲也是好好的讀書郎,遂一諾無辭,如此順利的訂下十月十八日下聘。 |
第一千三百章 事發 一天宴會下來,杜芊芊坐在屋裡拆卸殘妝。正值深夜,叫丫頭們各自去歇息,只有綠兒一個人侍立在旁。 拿下頭上的最後一支碧玉簪,放在匣子裡,杜芊芊看了眼綠兒,猛然想起回來後她的那番話,便問道:「現在沒人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 綠兒有些猶豫了,低著頭想了想,如果都說出來,無疑會得罪了沈姨娘;可是現在太太詢問了,難道還能當面撒謊不成?並且就這麼放過輕易紅雯和喜蘭那兩個**? 如此一想,綠兒橫下心來,心說「也顧不得許多,放著這麼好的機會不趁此扳倒她們,徒然送個空頭人情給沈奶奶,紅雯謝了我又能怎樣呢?萬一事情過去後,她們仍舊整日裡裝模作樣,對我們動輒吆三喝六,那時候後悔也沒了把柄。再說時間一久,誰還會相信我的話?」 何況經此一事,她們二人一定恨死了我,即使我不揭發她們,莫非還能說我一聲好?我放過她們容易,但她們今後如若在暗中慢慢擺佈我,那我該怎麼辦? 沈奶奶怪我也不怕,大可推到太太身上,誰讓今夜太太非逼著我說實話,想必她也就沒的說了。 杜芊芊見她低著頭沉吟不語,感覺不對勁了,微怒道:「怎麼了?現在你也變得↘怪模怪樣起來?白天你要說,嫌屋裡有人,已經十分可疑,大抵這件事與你有礙,所以你才不肯直說。好吧,我也不用你說了,等我查出實情後,再揭了你的皮,滾出去吧,我最不願看到你這副可惡的樣子!」 綠兒見太太怒了,又說什麼與她有礙,那不就是說勾搭男人裡有她一個嘛?不由得臉上一紅,頓時激動起來,最後一絲的猶豫跟著瞬間消失。 綠兒走到杜芊芊身邊,悄聲道:「奴婢怎敢瞞著太太?委實這件事說出來,有關人家的性命,所以猶豫再三。太太聖明,您說與我有礙,奴婢實在當不起呀!」 「那你說。」杜芊芊心裡一沉,有了不好預感。 當下綠兒先將看到紅雯和沐明在漱芳亭裡勾勾搭搭的經過說了,又將喜蘭和沐明在外宅屋子裡無故逗留半天,又一前一後的返回內宅,怎麼撿到他們的汗巾手帕,所有事還有香兒可以做見證,從頭至尾的回了一遍。 杜芊芊神色震驚,差點跳了起來,一邊聽她說,一邊連罵該死該死。 「這還了得?我不過出門小半個月,又不是三年兩載,府裡竟出了此種醜事?就憑這一件,可見平日我不知道的事多著呢!氣死我了,我問你,此事沈奶奶可曉得麼?」 眼見太太的激烈反應,綠兒也驚呆了,沒有高興,反而開始懊悔不迭。原來她就是想扳倒紅雯替大傢伙出口氣而已,現在太太急了,一副不單單要怪罪沈姨娘的意思,甚至對整個內宅都不滿了。 一旦太太對此大動干戈,命人排查搜捕任何可疑的人和事,自然會鬧得府裡人人怨聲載道,那自己豈不成了千夫所指? 問題是後悔也遲了,暗暗叫苦的綠兒只好唯唯諾諾的答道:「已告訴奶奶了,奶奶叫我別急著回太太,恐太太聽了生氣,又擔心她們性命相關,要等她都打聽明白了,再來設法委婉的回太太。」 「糊塗!」杜芊芊連連跺腳,「我承她的體貼,怕我生氣。卻殊不知這是多大的事?事關沐王府的聲名,關乎到老爺的臉面,我生氣與否又何足掛齒?她呀一輩子只顧著做好人,一味替人遮掩,全不明白而今到底誰是當家的人?不是我,是她! 此等事替人家遮了,那將來再鬧出更無法無天的醜事怎麼辦,她還能秉公處治嗎?」 杜芊芊被氣得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的道:「我臨去之前,怎麼吩咐她的?明明叫她凡事當心,第一就是那些丫頭們,各家太太姨娘不在,她們是非得自大稱尊的,小小年紀什麼事做不出來?而府裡的丫頭不必囉嗦,本就歸她拘管,特意囑咐別人家的丫頭一樣可以管教。」 「唉!」杜芊芊無語嘆息,包含著深深的失望和不滿,「今日偏偏是自家的丫頭鬧出笑話,倒要問問她怎麼對得住我?你現在就去請奶奶過來,我要當面問她。」 綠兒一聽叫她去喚沈姨娘來,知道太太到時一定會發作,訓斥一頓都是輕的,頓時慌了手腳,連忙跪下說道:「求太太恩典,好歹成全奴婢啊!太太若抱怨了奶奶,叫我怎生再見她呢?奶奶早前千叮嚀萬囑咐,叫奴婢別說,想等一兩日就來回明太太,並非奶奶有心欺瞞。這亦是奶奶的一片好心,都怪奴婢嘴快,請太太息怒,責罰奴婢一頓,甘願領受,只求太太收回成命。」 說這番話的時候,綠兒急得喉嚨裡發出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幾乎急出了眼淚。 好在杜芊芊通情達理,看她急成這副模樣,可見這孩子是個要臉的人,留意此事又是個有心的,不想瞞著自己足以證明她的忠心。而且也知道沈姨娘並非有意欺瞞,她本來就性子寬厚,耳活心軟,自從生了孩子後,受不得人家一句好話兒。 看來此事多半是紅雯喜蘭這兩個孽障,知道綠兒要稟告於我,遂趕緊央求了她,而她出於各種顧慮就答應了,於是喝道:「你知道什麼,快去把奶奶請來,我自有道理。」 綠兒不敢再說了,只得苦著臉爬起來,慢騰騰一步三挪,心情糾結的來到沈姨娘屋裡。 此時沈姨娘也未休息,在燈下抄寫賬目,抬頭見綠兒扭扭捏捏的站在面前,放下了筆,笑問道:「你又來討消息了吧?不要性急,我一定叫她們到你那裡去,難道我還會食言不成?」 綠兒先是無地自容,隨即撅著嘴說道:「還說這些做什麼?剛才太太再三追問我日間說的話,我沒得對答,只好推到了奶奶身上。現在太太叫我來請奶奶過去呢。」 沈姨娘大吃一驚,忙問道:「那你說了沒有?」 綠兒信口說道:「我怎麼敢說呢,所以才說你老人家曉得的。」 對此沈姨娘信以為真,頓時鬆了口氣,念了聲阿彌陀佛,「好好,你不說甚好,我這就去見太太,到時自有我的說法。」 站起來叫香兒拿了燈籠在前引路,帶著綠兒直奔上房而來。綠兒跟在後頭,心裡又是著急又不免感到好笑。 一等到了房門口,她悄悄停住腳步,然後一溜煙的跑回自己房裡,飛快關上門吹滅了蠟燭,一頭撲進了被窩裡。 她自覺沒臉見人的同時,還不忘側耳偷聽外面的聲音。原來綠兒的房間與客廳只隔了一層木板,說話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不明就裡的沈姨娘進了房門,見太太氣生生的坐在那裡,滿臉堆笑的上前問道:「太太沒休息麼,叫綠兒那丫頭喚我來,有什麼事兒?」 杜芊芊也不叫她坐下,長嘆一聲,說道:「我的奶奶!我不在家,怎生託付你料理府中諸事,任何事都要格外當心?因你初次當家,擔心下面人不服你,不要我不在家鬧出笑話來。沒想到偏偏就鬧出了大醜事,雖說是個丫頭,可以將人攆逐了事,但到底要使得咱府裡名聲受損! 及至綠兒要回稟我,你又偏偏攔在裡頭,不想叫我知道,我是真不解你此乃何意?終不成喜蘭那種該死不堪的賤人,還不趕緊打發她走人,還留她在府裡裝幌子麼?沐明也得立刻斥逐,我不告訴老爺送官,已是天大的恩典了。這要是被老爺他知道,非得送軍前效死役不可,連你我都得擔著不是。還有紅雯那東西,我自有辦法處置她。請你來不為別的,既然綠兒先告訴你了,你卻不肯讓我知道,到底是何原故?」 沈姨娘的笑容凝滯下來,這才知道被綠兒給騙了。幸虧太太沒有轉彎抹角的旁敲側擊,問話直來直去,不然自己一旦替紅雯她們辯白,豈不是太太要疑心自己受了她們的好處? 反正是綠兒說的,也怨不得我,當下沈姨娘為了撇清,把所有事都如實說了一遍,未了還得剖析自己,絕非故意欺瞞。 「太太明鑑。」沈姨娘面帶苦笑,「即使我不當家,知道小廝丫頭們犯了這個病,也是片刻不能容忍,何況我現在管理府中事務,又值太太不在家,出了任何事都是我的責任。但我當日擔心直接攆人,會鬧得人盡皆知,也擔心他們無顏見人,想不開自尋短見,所以意在先安穩住他們,然後再緩緩的回明太太,隨便借個名目打發出去。此乃我的愚見,其中並無別情。」 這話說的老成穩重,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正常人家都會這麼處理,既不驚動外人,又能照顧各方顏面,不傷人命。除非別無他法,不然連皇宮內院向來也是如此暗中行事。 杜芊芊同意沈姨娘說得對,悻悻的道:「我也知道狗急跳牆,物激必反,他們自己走錯了路,業已挽回不來了。唉!你曉得我並非這般性急之人,凡事不由人開口的。但你總該應該及時告知於我,大家商量個法子處置他們呀!倘若老爺先得了風聲,過來質問我,我被你們蒙在骨子裡,豈非叫我沒臉?」 「是我考慮不周,知錯了,求太太原諒。」沈姨娘趕緊一臉歉意。 |
卷四 展翅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美夢成真 伊痴不解此圈套,誤認良人可托靠。 被底生花花解語,笑她計狠亦徒勞。 沈濤在香氣四溢的被窩裡,一隻手摟著熟睡中的孫惠若脖子,一隻手在她身子上下撫摸,與孫蕙欣相比別有一番令人神醉的細膩溫柔,他忍不住又輕輕以小手指去試探下體。 雖然孫惠若醉了,但她天生異常敏感,很快感覺到身上的異樣,抬手壓住了男人的左手。 突然之間,做賊心虛的沈濤嚇了一跳,急忙將手指一縮,孫惠若掙開了眼眸。 猛然見有人摟著她,大吃一驚,喊道:「姐姐快來啊!」 想跳起來躲開,無奈整個身子都是軟的,光溜溜的被年輕男人摟抱,完全動彈不得,急得她都要哭了。 倒是沈濤生怕她喊叫,連忙抬起雙手,先坐起來又往後挪了挪,柔聲道:「好妹妹,都是我的錯,喝醉了,不該來冒犯你。」 「是你」孫惠若這才發覺竟然是他,滿腔羞憤欲絕的心情頓時散了一大半,卻還是憤而質問道:「你是讀書之人,怎能這般無禮狂妄!我娘、我哥哥請你在家裡吃酒,你怎麼就好欺負妹妹」 看上去誠惶誠恐的沈濤見她不喊了,七上八下的心寬了一半,忙說道:「因長久以來仰慕妹妹芳姿,無由致意,今夜天賜奇緣,故萬望妹妹俯就。」 孫惠若死死抓著錦被,正色說道:「婚姻大事,父母已有成議,想兄長素有耳聞,以至酒醉之下無禮,也算情有可原。小妹情願等于歸之日,盡心盡力奉事閨房,因此今日席間小妹不敢迴避。只是苟且之舉寧死不從,縱使阻攔不了兄長憐愛,事後唯一死而已。」 沈濤見她這話雖說得凜然,實則一個勁的找藉口替自己辯護,顯得情意綿綿,無疑已經遵從父母之命,芳心暗寄了。 「我也不敢妄想,就是一時忍不住,誰讓妹妹如此美貌」 沈濤順勢說道,又故意打了個哆嗦,可憐巴巴的道:「好冷,求妹妹把被角賞給我,略暖和暖和,我就出去。」 俗話說烈女怕纏郎,沈濤說完就厚著臉皮鑽了進來,孫惠若沒有阻攔。一來她深受傳統思想的熏陶,早已將對方視為未來丈夫;二來他情不自禁的闖進來,也算是一片痴心。 三來沈濤沒有劣跡,適才自己受了驚嚇,看他那樣子也被自己的反應嚇到了,再則光著身子,苦苦哀求,正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心上人耍流氓還能叫耍流氓嘛! 總之孫惠若由得他鑽進來取暖,她自己縮到了床頭,伸手去摸小衣,摸到了,悉悉索索的緊緊穿好。 問題是沈濤得寸進尺,慢慢的湊了過來,溫柔的伸手摟住她,此舉嚇得孫惠若心頭亂跳。明明自己開門迎狼,也不好再喊叫了,只得可憐兮兮的哀求道:「好哥哥,你我就要成夫妻了,我怎敢不依你只是名分還未定,不要這樣子。」 沈濤對此耳充不聞,笑嘻嘻的去親嘴,熟練的撫摸胸部。 孫惠若苦著臉沒有抗拒,敢情因先前該看的都看到了,不該摸的地方也摸過了,對她來說已有了夫妻之實,何況年輕女孩其實也喜歡和心上人偷偷親熱。 本以為親熱一番也就罷了,哪知沈濤按照孫蕙欣的指示,見她不抗拒,又去拉扯她的襦褲。 孫惠若趕緊說道:「方才睡著時,已經任憑哥哥捉弄,眼下也遂了你心願,小妹夠委曲求全了。為何非要如此呢可憐我還小,怕不疼死,還望你忍耐一兩年,待洞房花燭夜可好麼」 沈濤點點頭,原來他最愛風情萬種的姐姐不假,可對蕙心蘭質的妹妹又如何不愛如此心地純潔,性情高雅的女子,這幾年始終又愛又敬,其實在他的心裡,姐妹倆的品行早已高下立判了。 所以沈濤點頭道:「你說的是,我是來愛你的,難道害你不成好妹妹,你放開手,就穿著褲子,陪我玩玩吧。」 孫惠若沒法子,只得依著他繼續作惡,閉上眼睛,任由男人的手在自己身上馳騁。 沒過多久,孫惠若說道:「夠了夠了,我擔心被姐姐知曉,你也知道她喜歡你,為了親事很不開心呢。」 「好吧。」 沈濤戀戀不捨的抽手,如今蕙若是自己的人了,一時興奮不免得意忘形,竟將整個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也是欺孫惠若心善心軟,亦想要她今後幫著打掩護。 「原來都是姐姐的主意!」孫惠若頓時恍然大悟,果然如沈濤所料的那樣,沒有生氣。 其實孫惠若焉能察覺不到姐姐和他私下裡時不時的親密舉動早已猜到了什麼,出於姐妹情深,選擇無視而已。 今晚被沈濤摸上了床,此刻想後悔也已然晚了,抱著從一而終的念頭,說不得姐妹倆要同嫁一夫的,總比他今後納外人做小妾強,彼此也有個照應。 十五歲的孫惠若想的很單純,說道:「怪不得昨日行令時,你們倆的手碰到一起,她還暗暗踢了你。你們既然背地裡做了羞人的事兒,一發好了,你快到她那邊去吧,何必苦苦纏著我反正我哥哥看來不到天亮不醒的,我也睡我的覺。」 沈濤開心的都要仰天長嘯了,姐妹倆善解人意彼此不吃醋,齊人之福竟然成為事實,得妻如此夫復何求當下說了一番甜蜜話,起身回到閣樓。 樓上的孫蕙欣一直在偷聽,怕妹子大喊大叫好趕去幫忙,剛才就聽妹妹喊了一聲,接下來再不見動靜,說明沈濤成功了。 她正準備寬衣睡覺,心裡未免吃味,儘管她早料到妹妹一顆芳心寄在他身上,不會抗拒,憤憤不平的說道:「枉自爹以為你是個貞潔烈女呢,豈不知也是個見了男人就走不動道的,哼!」 躺下沒多久,沈濤推門走了進來,歡歡喜喜的將經過述說一遍,並笑道:「今晚真有趣,令妹求我來的,算是讓你替她侍奉本丈夫,也是謝謝媒人,說不得為夫要鞠躬盡瘁了。」 「算她識相。」孫蕙欣也不拒絕,掀開被子撩起雙腿,任由男人壓了上來。 春風一度後,孫蕙欣慵懶的道:「梁園雖好,非久戀之鄉。你回客房睡吧。」 於是起身給他穿好了衣服,彼此拉著手下了樓梯,孫江還是在鼾聲如雷,二人相視一笑。 沈濤熬戰了一宿,早已十分睏倦,孫蕙欣也非常乏了,各自休息不提。 太太史氏的性情向來粗疏,也是家裡沒發生過紅杏出牆的醜事,所以毫無戒備心。 昨晚倒是擔心孩子們酒後吵鬧,親自過來在樓下聽了一會兒,見樓裡歡聲笑語,她聽著聽著歡喜起來,隨便囑咐個丫鬟看著點,自己先回去睡了。 一早起來,畢竟考慮到男孩子女孩子同宿一個樓裡不放心,帶著人趕過來探視。 整個樓裡靜悄悄的,丫鬟們還未起身,她走了進去,見桌子上杯盤狼藉,搖頭道:「這些孩子,怎麼都不收拾一下呢可見昨晚鬧到很晚。」 進了客房,炕上的沈濤穿著衣服仰面而睡,孫江枕著他的大腿,一床被子被踹倒一邊,滿屋子的酒氣。 至此史氏徹底放下心來,捂著鼻子吩咐人去叫丫頭們起來收拾,她自己過去將被子給他倆蓋好,先凝視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又看了看未來的女婿,都是那麼的可愛,遂轉身笑著上了樓。 到了閣樓,房門緊閉。孫蕙欣聽到太太熟悉的腳步聲,忙披上衣服過來開門,說道:「娘起的好早。」 「不早了,你們昨晚鬧到什麼時候」史氏走進去問道。 孫蕙欣回憶道:「差不多三更,我們姐妹先睡了,他們倆還鬧了一會兒。」 史氏說道:「蕙若年紀小,你身為姐姐應該考慮周全,為何你們倆不併在一個房間好把另一個房間讓給他們睡。你去瞧瞧,被子被蹬掉了不說,就那麼睡在一張冷炕上,怕不凍壞了身子你自己的兄弟也罷了,人家孩子是愛惜的。」 孫蕙欣解釋道:「昨日醉酒,一時疏忽,娘責備的是。」 「太不留心了,今後不許這樣粗心。」史氏沒有坐下,轉身下樓去叫人準備醒酒湯。 樓上的孫蕙欣暗暗好笑,人家的孩子一直睡在你兩個女兒的暖被窩裡,不過去冷炕躺了半個時辰。 很快所有人先後醒來,大家忙成一團。梳洗完畢的孫惠若低著頭走出來,沈濤見了她臉上的羞澀之態,越發覺得可愛可親,而孫蕙欣一如既往的神色自若。 吃早飯的時候,孫惠若低著頭往嘴裡扒飯,死活不敢抬頭,孫蕙欣嘻嘻的笑個不停,沈濤則紅著臉。 沒發覺微妙細節的孫江說道:「昨晚那酒吃的真真暢快,咱們今天照舊。」 孫蕙欣笑道:「天天這樣鬧,不知會醉死幾個方才母親都來了,你還不去看看」 「真的嗎」孫江生怕母親生氣,起身對沈濤說道:「咱們倆一起過去,認個錯,繼續找地方喝酒。」 「好。」沈濤戀戀不捨的看了眼孫惠若,隨著站起來,兩個人匆匆去了。 這一幕被孫蕙欣捕捉到了,心裡感到很不舒服,嘴角升起了一絲冷笑。 |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同歸於盡 沈濤很想跟著烏岱雲去縣裡見識見識,不過一想到那都是些人盡可夫的庸脂俗粉,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蕙欣的一根手指頭。 此外正想趁著先生不在家,再敘夜情,因而搖頭道:「我不去,怕先生知道了。」 烏岱雲笑道:「那個地方,咱們先生做夢也不會曉得的。不過你還未及冠,未經人事的書呆子一個,我倒是不敢帶你去,不要被她們嫖了去。」說完,逕自笑著去了。 這時候躺在炕上的孫江迷迷糊糊的問道:「他方才說什麼?」 「他呀,要去縣城找女人玩呢。」沈濤隨口說道,心裡委實很羨慕。 「陌生人有什麼好玩的?」孫江搖搖晃晃的坐起來,「走,咱們去裡面找姐姐妹妹玩,豈不更好?」 「哈哈!」沈濤頓時爆笑,「此玩不是那個玩,譬如你和那個縫窮婆。」 「什麼玩不玩的,今天我偏要和你進去玩。」醉醺醺的孫江走過來,一把扯著他就走。 面對一個不講理的醉鬼,沈濤只得失笑著隨他進去了。 二人到了上房,孫江喊道:「娘!」 太太史氏走出來,見兒子東倒西歪的樣子,一隻手緊緊拽著沈濤的衣襟,忙呵斥道:「還不放手,你看大相公的衣服都弄皺了。」 孫江叫道:「他不肯進來玩,我扯他進來的,我放了他,他就好溜走了。」 「你呀就是個孩子。」史氏又好氣又好笑,對苦笑的沈濤說道:「怎麼如此客氣了?這裡同你家中一樣,拘束什麼?江兒快松手,你醉了。」 「我沒醉。」孫江大聲說道,「我還要領他去後邊玩呢,快拿酒來,我們兄弟姐妹一塊兒玩。」 對此史氏沒有在意,因一向寵溺兒子,丈夫不在家,便由著他的性子,吩咐丫鬟備酒送去,全然沒有防備心理。 還是沈濤說道:「太太不要理他,我不能再喝酒了。」 話音剛落,整個人被孫江強行拉走。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身影,史氏一面吩咐取酒菜送過去,一面心說他們哥倆這麼要好,像是一對親兄弟,今晚就隨他們四個孩子鬧去吧,畢竟以後想鬧也沒有可能了。 不提史氏沒當回事,連個心腹也未派過來監督,以為繡樓人多無妨,卻不知幾個婆子今晚都不在樓裡,跑到別處偷著聚賭耍錢。 這邊孫江拖著沈濤上了樓,嚷道:「我拿酒菜來了,咱們今晚吃一宿,玩一宿。老沈還不肯來呢,我拚命扯他來的,快把房門關上,不要又跑了。」 孫家姐妹正坐在廳裡閒談,莫名其妙的連忙起身讓座,孫蕙欣故意問道:「沈哥哥,久不見面,為何變得拘泥於禮了?」 孫惠若捂著鼻子,聞到他們身上濃烈的酒氣,忙不迭的吩咐丫鬟去要醒酒湯來。 沈濤面帶歉意的笑了笑,正待說話,孫江嗤笑道:「他假斯文,我偏偏不許他斯文,快把酒拿來。」 「為何要喝酒?」 姐妹倆都摸不著頭緒,就見上房的丫鬟拎著食盒,把酒菜送了來,並且說道:「太太說,少爺已醉了,大小姐不妨做個主人,勸沈公子吃口飯喝兩鐘酒,不妨事的,自家人無需避諱。」 丫鬟又轉而對嘿嘿傻笑的孫江說道:「太太說,少爺好歹少喝點,吐了不好看。」 孫江一咧嘴,「吐得是小狗。」 既然是太太吩咐,孫蕙欣便吩咐丫鬟們放桌子擺菜,然後請沈濤過來坐下,孫惠若見狀也只好陪坐一側。 結果喝醉的孫江今晚霸道異常,非要猜枚行令,每個人都不免被罰了幾杯酒。孫蕙欣一來不善於這個,再來酒量淺淺,連續灌了幾杯急酒,臉色酡紅坐立不安,起身要告退。 孫江不讓妹妹走,還要和她猜枚,如此孫惠若又吃了三四杯,完全受不了了,匆匆躲到房裡休息去了。 而孫江原本就醉了,出來受了風,加上又喝了一壺酒,徹底酩酊大醉,一個勁的叫道:「她還小,咱們三個來吧。」 他沒心沒肺吵著繼續玩,哪裡曉得孫蕙欣與沈濤是有心的,今晚天賜良機焉能錯過?二人無需言明,齊心合力的讓孫江接連飲酒,沒多一會兒,人已然喝得連醉如泥。 沈濤也隨即趴在桌子上裝醉,孫蕙欣故意皺眉詢問丫鬟:「太太睡了嗎?」 丫鬟說道:「早睡了,現在差不多二更天了。」 孫蕙欣頭疼的道:「既然如此,你們扶他倆到一樓客房睡吧,夜已深了,你們也各自去休息吧。」 說完,她自己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丫鬟們無奈,費力扶著沈濤孫江下了樓梯,放在炕上,拿了被子給他們蓋好,紛紛回房。 過了半個時辰,裝睡的沈濤耳聽外面沒有動靜了,伸手推了推身邊的孫江,沒有反應,用力擰了一把,毫無知覺,於是放心的下了床,腳步輕輕的摸到閣樓。 此刻孫蕙欣正在屋裡坐等著他,見人來了,欣然撲了過去,當下年輕男女相擁親吻,脫掉衣服上了床,恣意『玩耍』起來。 完事後,孫蕙欣躺在男人懷裡,輕輕說道:「我越來越離不得你了,總得想個萬全之策,今後才能長長久久在一起。」 「我發誓一定娶你。」沈濤保證道,卻苦惱於眼下,「這兩天先生不在家,咱們每晚老地方見吧。」 孫蕙欣說道:「天氣要變寒了,折桂軒四面透風,不方便了。白天我又不好去外宅。」 「可是除了外頭,這裡雖好,我哪裡敢來呢?」沈濤很是苦惱。 以往幾次,他二人都是在半室外的昏暗環境中,匆忙急切心虛,不能完全盡興,適才則是在舒舒服服的環境下*,對比之下的感受真猶如天壤之別。 而且這些天來,孫蕙欣早就有了計較,現如今她失身於沈濤,即使別人不知情,哪怕人人以為沈濤中意的是她,登門求聘,也避免不了名聲受損,畢竟父母幾年前即有意將妹妹許配他,知道的人很多。 當然這不算什麼,問題是為了此事孫蕙欣始終在心裡耿耿於懷,憑什麼當初爹娘會選擇妹妹?還不是妹妹更加受寵,父親想將她嫁給出身江南望族、一表人才、前途大好的沈濤。 同為庶出小姐,自己僅僅是個地位微不足道,用來鞏固家族富貴的棋子,甚至有傳聞,孫老爺有意將她送給七老八十的官員做小妾,父親未免太偏心了。 這樣的心結可謂久而有之,如一根尖刺紮在孫蕙欣的心裡,還有小時候諸多厚此薄彼的往事,都令她深深妒忌於妹妹,怨恨她的父親不公平。 與其說她喜歡沈濤,還不如說正是這種不甘的心態驅使她不顧一切,要將沈濤從妹妹的手中橫刀奪愛,但是得到了沈濤就算成功了嗎? 未必!因為父親很大可能再給妹妹尋找個更好的如意郎君。所以左思右想的孫蕙欣心生一計,為了報復父親,此刻笑吟吟的說道:「在我這裡也沒什麼怕的,丫頭們懂得什麼?就是我妹子乖覺些,自比女中道學,見不得咱們風流,我有一條計策,你肯依嗎?」 不明就裡的沈濤笑道:「我有什麼不依,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呵呵!」孫蕙欣滿意一笑,幽幽說道:「想我們姐妹二人,橫豎都要嫁給你。蕙若如今也不小了,乾脆趁她此刻醉了,你過去與她親熱一番,如果能下手你便破了她身子;不能下手呢,也想辦法和她躺在一塊兒睡一會兒,如此有了肌膚之親,以後就不怕她礙眼了。」 沈濤駭然道:「這怎麼能行?我可萬萬不敢。」 還以為蕙欣故意這麼說的,想試探試探他的真心,沈濤使勁搖頭道:「我心裡只愛你一個,縱使蕙若千嬌百媚,我也不願。」 「你怕什麼?」孫蕙欣繼續勸誘,「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要過於膽小。好吧,我先過去看看,她若醒了便罷,若是醉的,我幫你脫了她衣裳,任你擺佈如何?」 一邊說,她一邊爬起來,拿過上衣披上。沈濤驚疑不定的拉住她,「這如何使得?別去了,別去了,咱們從長計議好了。」 不想孫蕙欣反手打掉他的手,冷笑道:「還沒有下聘呢,你就這樣偏心護著她?難道我連清白身子給了你,在你心裡也比不得她高貴?」 沈濤頓時啞口無言,說實話哪個男人不希望左擁右抱,就這麼一猶豫,孫蕙欣已經過去了。 如果他現在追上來好說歹說什麼心裡只有一個你云云,興許孫蕙欣會改變心意。但人沒有出來,使得孫蕙欣非常非常失望,令她算是看到他的本來面目,失望之餘,下定決心要讓他兩個苟且,倒要看看將來會怎麼樣。 抱著大家同歸於盡的心態,孫蕙欣從容進了妹妹房中,桌上的燭光還是亮的,揭開紗帳一角。 孫蕙若面朝外躺著,滿頭青絲垂在枕邊,安安靜靜的沉睡,我見猶憐彷彿一朵純潔高雅的白荷花。 孫蕙欣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俯下身去輕輕脫下妹妹的衣裳,酒醉的孫惠若完全不知。 衣裳一件一件的脫下來,看著妹妹比自己消瘦的嬌軀,這還是孫蕙欣十歲後第一次看見妹妹的身子。 那胸部宛如兩隻酥梨,小巧可愛,小腹光滑平順,潔白的雙腿修長筆直,而自己則稍顯粗短些,即使同為女子,也有種賞心悅目、冰清玉潔的觀感,孫蕙欣不由得更嫉妒了。 就這樣看了一會兒,孫蕙欣毅然給妹妹蓋上錦被,返回自己房裡,拉著沈濤就走,說道:「已經準備好了,由你自己決定吧。」 「不要了。」 沈濤還是顯得很猶豫,氣得孫蕙欣怒道:「休要一副膿包樣子,你欺負我時的能耐哪去了?」 被女人當面激將,兼且今晚喝了兩頓酒,加上平日對她們姐妹倆早就垂涎幻想過,他真個一步一步的走進房中。 站在床前,沈濤回頭看了眼孫蕙欣,見她臉上沒有絲毫不悅的神色,轉過臉來,從縫隙中看到孫惠若清秀可人的俏臉,腦海裡頓時轟的一下! 「反正都犯了事,何妨再添上一個?」 這時候的沈濤已經徹底豁出去了,美色當前,光溜溜的鑽了進去。 |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金鐘兒 中元節有感: 道場普渡妥幽魂,原有盂蘭古意存。 卻怪紅箋貼門首,肉山酒海慶中元。 長安雜興效竹枝體: 萬樹涼生霜氣清,中元月上九衢明。 小兒競把青荷葉,萬點銀花散火城。 以上兩首詩皆為清代詩人描寫七月中元節和孟蘭盆會時的熱鬧場景,整個七月俗稱鬼月,除了七夕,再沒有什麼節日了。 過了中元節後,街市上開始出現很像一顆飽滿西瓜子的蟲子,名為金鐘兒,此蟲四肢較長,有4個跗節,後肢強健。 其觸鬚長約32毫米,從基部起,有3種顏色,基部赭色,約5毫米長;中間白色,約15毫米長;前端黑色,約12毫米。 其尾部為白色。有些個體後翅伸出尾部,比2根尾須略短。此蟲的扁而橢圓形的前翅上翅脈明顯隆起,呈波紋狀。雌蟲的體形比雄蟲稍肥大,前翅比雄蟲窄小些。 金鐘兒的鳴聲非常奇特,猶如鈴聲,其鳴聲為「鐺—鐺—鐺」 產地非常廣泛,幾乎每個省都有分佈,不過在古時提到金鐘兒,大多指的是易州,稱之形如促織即蟋蟀。 商人將金鐘兒販運至京城,人們買來放在枕畔聽之,叫聲最為清越,韻而不悲,似乎是生來專門屬於廣廈高堂的寵物,所以形容為金鐘之號。 這幾日各家太太要聚會,地點定在沐家,沈姨娘連日來忙於料理各事,除了內宅外,又發了銀子給外廚房,預備前廳爺們的酒席。 七月二十日,她起了個大早,召集所有管事,正在安排宴席上的細節。上房的小丫頭跑來說道:「太太立等奶奶去說話。」 「你們等一會兒。」 沈姨娘忙趕了過去,就見各家夫人都在屋裡,彼此說說笑笑。 站在外側的蕭雨詩對著她笑道:「來得好,咱們專等你這當家人來,好擬定章程。」 沈姨娘笑道:「哎呦!我這耳朵好不容易清淨了半個月,現在又得聽你們的聒噪了。你還要取笑我當家,不知我為了當家真真受盡了譏誹,就沒個訴苦的地方。」 晴雯好笑道:「誰敢譏誹你?快告訴我,我們明兒打那些人去,替你出氣。」 「大好。」沈姨娘撫掌大笑,上前拉著晴雯的手,「有你這麼個狠幫手,我也不怕誰了。乾脆今兒就回明太太,請你來我家打理得了。不要到時候,你亦學著乖巧,縮了頭不肯得罪人。」 「笑話!我何時怕得罪人來?」晴雯高傲的道。 蕭雨詩指著她哄笑道:「原來你是縮頭的人,再不是以前的錐子嘴,刀子心了。」 沐凝雪見狀說道:「你們一見面就要鬥口嘲諷玩,這麼大歲數,別哪一天說翻了臉,吵起架來,那才惹人笑話呢。」 「我決不敢同您家晴大奶奶翻臉的。」沈姨娘笑著湊趣,「她都能替我打別人,我豈能不怕她打我麼?」 一句話,說得所有人都笑了。 徐青蓮笑著開口道:「別鬧笑話了,原是找你來商議正經的。今日的酒席怎麼安排,你應該早有定見,說出來叫大家聽聽。」 沈姨娘看了眼自家太太,說道:「也沒怎麼安排,酒席都照著以前太太的樣式。午飯擺在漱芳亭,因池子裡的荷花還未開完,大可賞玩,那裡也比別處涼爽些。只召喚兩個女說書的來伺候,彈彈唱唱倒還清雅;晚飯擺在留芳館,所有牙牌骰子,圍棋雙陸,行令的各色簽籌皆預備齊了。至於這幾日的用度,我叫媚奴記著數目,等半月後開出清單,再請諸位太太照股分派吧。」 類似這樣的聚會,人們大多喜歡aa制,不管豪門世家還是普通人家都如此,其原因大抵與後世沒有名目的聚會時分攤餐費的原因差不多,大家都拿錢,誰也不欠誰,誰的負擔也不大,是以能長久延續下去。不然古代聚會動輒連主人帶下人,少則二三十人,多則一兩百號,次數多了,豪富之家也會大感吃不消。 蕭雨詩說道:「我就說交給她去辦,斷不會錯事的。好,難為了你,既然你辛苦多日,等算下賬來,你應出的那一股,我們代你公攤吧,也算是酬勞好了。」 沈姨娘搖頭笑道:「不勞你費心,諸位太太姨娘公攤下來,我還要挨家去道謝。現在就你讚好,只道光你一人代我會鈔呢。」 「你也太小看人了。」蕭雨詩失笑道:「小心眼,你那一份,我替你出好了。」 這時杜芊芊問道:「外邊老爺們的酒席呢?」 沈姨娘收起笑臉,回道:」也照內宅的酒席一樣,午後在望雲閣,晚飯在大理山莊,起坐在洱海院,也喚了一班清唱與幾個會說話的紅阿姑伺候。」 「就這麼著,不要再累贅了,招惹御史閒話,你去安排吧。」杜芊芊點點頭,又說道:「內外伺候酒席的,也要派定到人頭,方沒處偷懶去。」 「是。」沈姨娘答應下來,不忘看了眼站在丫鬟叢中的綠兒,轉身出去了。 夜深人靜,沈濤再一次抱著被縟,偷偷摸摸的潛進折桂軒。蹲了小半個時辰,孫蕙欣濃妝豔抹的徐徐走來。 二人手挽著手,沈濤攬著佳人肩頭,嗅著對方身上濃郁的香氣,仔細端詳她的打扮。 孫蕙欣被他親的脖子發癢,說道:「別這麼孩子氣。我前日囑咐你的話,怎麼樣了?」 沈濤興奮的道:「我寫信告訴母親,她回信說『你爹曾說過要聘孫家二小姐,既然你心裡要聘大小姐,想必容貌性子更好些,也是一樣的,等我慢慢對你爹說吧。』怎麼樣?看起來,此事已有了八分把握。」 孫蕙欣大喜,含情脈脈的伸手摟著情郎,說道:「好哥哥,就是你父親不依,聘了我妹妹,我人都給了你,說不得也要學一學娥皇了。」 對她而言確實是真心的,姐妹同嫁一夫雖說會招惹閒言碎語,然而在古時並非沒有先例,當然也是太過一廂情願。 沈濤則清楚不大可能,孫家憑什麼把兩個閨女都嫁給自己?因自己身為次子,所以將孫惠若許配,是看重沈家的書香門第,也是出於兩家之間的世交。而孫蕙欣十有八九會選擇家世相當的富商人家,或生意場上有利害關係的官員家,總之容貌標緻,天生嬌媚的孫蕙欣乃是孫老爺手中的重要砝碼,除非自己能很快進士及第,揚名天下,不然沒有可能娥皇女英左擁右抱。 好在孫惠若的容貌也不差,年紀也僅僅相差幾歲,無非性子古板一些,只要沈濤的父親改變心意,改為請媒人上門求聘孫蕙欣,那孫老爺應該會馬上同意。 故此沈濤很有把握的道:「只要你我心堅,何愁此事不成?我娘最疼我,我爹又最聽我娘的話。」 耳聽他這麼肯定的語氣,孫蕙欣越發歡喜,當下笑吟吟的主動寬衣解帶。 翻雲覆雨的一會兒,大概這兩天沈濤通過各種渠道,知道自己的鉛筆比正常男人貌似小一號,他歸結於自己還沒長大,生怕佳人不受用,氣喘吁吁的道:」現在我還年少,將來長大了,你還有許多的妙處哩。」 孫蕙欣杏眼迷離的道:「你先顧眼前吧,來年科舉,先生一准更嚴,只怕你不敢來了,自然要等到日後你年紀大了。」 孫濤一想也是,停下動作,苦著臉說道:「求妹妹允許白天樂樂吧,倘若不能,豈不憋死了我?」 「白天究竟不妥。」孫蕙欣蹙眉道:「不如在外宅找個沒人的房間,約好了時辰,隔三四天見一面方好。」 「這不難。」沈濤歡天喜地的道:「最好隔一天一敘,你家多得是空閒客房。」 「隔一天一次?哎呦,你輕點,我怕你傷了身子。」 「怕什麼?我正年輕力強,旦旦而伐也沒關係。」 彼此說笑著,沈濤又用力的狂了起來,話說他雖然屬於短槍一族,戰鬥力也一般,但是人畢竟年輕呀,精力充沛,每次幽會最少兩次,興致來了梅花三弄。 孫蕙欣對他那方面還算滿意,反正也沒有別家的經驗。此刻嬌喘吁吁,猶自假惺惺的說道:「天已四更了,你不休息休息麼?」 沈濤嬉笑道:「我是想睡,只是這小和尚不依呀,他還在裡面尋事。」 「呸!」孫蕙欣笑著抬手打了他一下,雙腿悄然抬起,死死勾住男人的腰部。 第二天,趁著先生出門會友,沈濤他們三個要了一桌酒席吃酒,其中烏岱雲酒量好,說道:「拘束了這麼多日子,咱們三人必須開懷暢飲,來來,大家輪流划拳,一直吃到先生回來!」 他拉著孫江吆五喝六的劃起拳來,孫江連續輸,喝了六七杯酒,已經半醉了。沈濤有心灌醉他,好晚上去幽會,便暗中和烏岱雲串通,如此孫江很快醉了,在酒桌上手舞足蹈的耍酒瘋,鬧得天昏地暗。 到了傍晚,先生的小廝跑回來,轉述老師的話,說要在朋友家裡住兩晚,要他們好好溫習功課。 這時候孫江躺在炕上,烏岱雲一聽,馬上起身說道:「先生不回來,那我回家去。」 沈濤笑道:「你又沒成親,家裡沒有嫂夫人,回去能幹什麼?」 「趁著機會,我要去縣裡的運河走走,你愛玩就同我一起去。」 烏岱雲嘻嘻一笑,「縣裡潮州幫、揚州幫、銀珠街、青坊裡、河面上的大小畫舫,如今都歸我爹管了,**們見了我,誰敢不奉承?想要幾個姐兒就幾個。走,跟我去開開眼界,解解饞。」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16 00:38 編輯 |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再約 沐府,上房。 杜芊芊回來後第一件事要更衣,而隨身的兩個大丫鬟各自回了屋,是以綠兒便上前服侍著,給太太摘卸滿頭的珠翠簪珥,換了大衣。 小丫頭送上了茶,杜芊芊坐下接過來,隨手放在身邊,問背後的綠兒:「這些日子,府中沒出什麼事吧?」 綠兒說道:「大事倒沒有,有一些小事。現在屋裡人多,不便回稟太太,待會兒再說吧。」 不知何故,她忽然嘻嘻的笑個不停,好似有什麼多麼好笑之事一樣。 杜芊芊見笑聲蹊蹺,疑惑的道:「什麼事不方便現在說?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我最討厭吞吐不明的話,令人焦急。你別笑了,快說出來,不說我可是不依的。」 「那我可說了?」綠兒嬉笑道。 「快說,幾日不見,你也越發的嬌縱了。」杜芊芊失笑道。 站在一邊的沈姨娘生怕綠兒說了不該說的話,忙上前笑著說道:「太太莫信她,家裡什麼事我不知道?不過是丫頭們閒著鬥口罷了,咱府裡的孩子不肯吃虧,對我說要等太太回來,評一評是非曲直。要我說,太太先打綠兒一頓,都是她引著她們吵架拌嘴,反而在太太面前學嘴學舌的,太太別理睬她。」 杜芊芊一聽,笑了:「我當什麼事,原來是她們吵窩兒呀!小孩子家家心眼小氣量小,又好個比較,今兒拌幾句,明兒又好的不得了,虧了你還故弄玄虛?人家來者是客,咱家就得多擔待。」 敢情綠兒一見到太太,頓時忘了沈姨娘的囑咐,想把紅雯主僕的事揭發出來,此刻被姨娘用話岔開,頓時冷笑了聲,不悅的走了出去。 沈姨娘心裡直皺眉,暗道綠兒太不聽話了。當下將連日來的大事小情,說了幾件,又問太太在城外的事,陪著說了好一會兒閒話,這才退了出來。 一出來,就見綠兒斜倚著欄杆出神,沈姨娘走過去,說道:「發什麼呆?來,我和你說說話。」 拉著她倒了沒人的角落,沈姨娘抱怨道:「你這孩子,太不守信了。我怎麼對你說的?又答應叫她們來給你認錯,也算過得去了。適才你竟還要回太太是不是?若非我搶在前面,這要是說了,叫我怎麼對得住人家?好綠兒,你好歹給我個體面,我一定叫她們感激你,下次不敢再得罪你了。你若是不聽我的話,我可是要你和翻臉的?」 綠兒笑了笑,說道:「奶奶吩咐,我不說就是了。」說完,轉身逕自走了。 沈姨娘皺眉看著她的背影,突然發現綠兒再不是以前的綠兒,變得比昔日的紅雯更加難以捉摸,也更加的討厭。 想紅雯以前是直來直去的性子,有話藏不住,喜歡訓斥旁人,自己行事卻又肆無忌憚,言行不一所以討人厭。但大傢伙都不會特意堤防她,因為清楚她凡事只圖一時嘴快而已,基本不會背後暗箭傷人,是以往往就地反擊,沒什麼顧慮。 而綠兒小時候則老實巴交的,說話和氣挺討人喜歡,沒想到一朝成了大丫頭,竟然變得如此陰晴難測又報復心強,明明對她再三勸說,她自己也已答應了下來,哪知一轉身就忘了承諾。 如果綠兒出於眼裡不揉沙子,容忍不了內宅女人勾搭男人,沈姨娘倒也無話可說,但顯而易見她就是一心想報復紅雯,趁機落井下石。 故此沈姨娘很不放心,招手叫來了這邊的一個小丫頭。先給了她一支翠玉簪子,沈姨娘囑咐她暗中監視綠兒。 「如果你綠兒姐姐背著人,對太太嘀咕,你不用偷聽她說了什麼,趕緊跑來告訴我。到時我再給你一弔錢,買糖吃,尤其是夜晚和清早,一般沒人在太太身邊,你格外要留心些,我呢記著你的好。」 小丫頭年僅十一二歲,見沈奶奶又是給她首飾,又許她送信後一弔錢,喜得眉開眼笑,乖巧的道:「奶奶放心吧,我拼著不去玩耍,一天到晚防備著她,好不好呢?」 沈姨娘笑著拍了拍她的頭頂,讚許的道:「好孩子,又懂事又有心,日後一定有出息。待過幾天太太賞你們秋衣穿,我一定請太太揀料子頂好,顏色鮮明漂亮的,多給你幾匹,留著等將來做嫁衣吧。」 小丫頭臉一紅,笑嘻嘻的跑開了,邊跑邊羞澀的道:「奶奶又來尋我們開心。」 話分兩頭。 下了學,沈濤恭送先生出門,然後返回書房。他父親在長江對面的滁州府做官,緊挨著金陵,眼看下了月就是中秋節了,派家人過來叫他回去。 惦記著孫蕙欣的沈濤自是不肯回家,交代道:「你回去告訴老爺說,我因欠了功課,先生命我補償,節間不得回家。你走吧,我這裡有沈青服侍,不許說出我挨打的事,替我向老爺太太磕個頭。」 家人答應後走了,沈濤心不在焉的翻弄書本,心說她不知我沒回家,我得進去透一透消息,最好今夜就約。 如此直接去了上房,見了孫家太太史氏,說明中秋不回家了,還得在孫家打擾。 未來女婿能留在自家歡聚佳節,越看越愛的丈母娘滿心歡喜,對孫江說道:「瞧瞧你沈哥哥,要一心讀聖賢書,將來必有所成,你也得跟著好好溫習溫習功課。」 孫江頓時不樂意了,就盼著節日期間好生玩玩呢,叫道:「成天溫習,有完沒完?娘你別討人厭了。」說完,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你這孩子!」史氏無可奈何的道:「就知道玩,這個樣子幾時才能好呢,唉!」 沈濤說道:「江弟又不欠功課,先生也沒有吩咐,伯母不要太拘緊他了。侄兒還要到姨娘妹妹房裡看看。」 「咱娘倆一塊去吧。」 史氏欣然起身拉著他的手,一副還是當以前十幾歲的孩子似的,應該有一半這樣的心情,至於另一半嘛,大抵成心吃吃年輕人的豆腐。 雖說不合乎體統,然而孫老爺最近出門了,家裡史太太一人說的算,兼且門風寬鬆,下人們多見怪不怪。 就這麼到了兩位姨娘的房裡,沈濤的相貌本來就討人喜歡,兼且一表人才嘴甜會說話,婦人們無不喜歡和他說話,太太在,無所謂什麼避嫌,總共停留了一個時辰,不時逗得長輩們開懷大笑。 史氏又陪他去了繡樓,孫蕙欣因弟弟跑了來,已曉得今天放學早,坐在閣樓上正一心盼著他來。 不想母親先上了樓,她趕緊笑吟吟的迎上去,故意說道:「沈哥哥,聽說你養好了傷,還不打算回家過節,為什麼呢?」 史氏笑著替沈濤說了原由,說道:「大相公,你現在還小,過了年才到十八歲。中秋節人人都回家團圓,外面冷清,乾脆拿鋪蓋搬到我外房睡吧,也省得你兄弟不回來。你們哥倆門對著門,玩耍唸書都方便不是?」 沈濤嚇了一跳,這如何使得?近在太太眼皮底下,什麼事也做不了了,忙說道:「侄兒年紀雖小,然總歸不方便住進來,況且有家人陪伴,沒事的。」 史氏也就順口一說,笑道:「既然如此,那算了。只是每日過了黃昏,你必須進來熱鬧熱鬧,這讀書也不在乎一時一刻。」 「是,侄兒遵命。」沈濤笑著點頭。 這麼坐了半天,沒機會和孫蕙欣說上半句體己話,沈濤只好趁著史氏回頭時,用手勢比量了下,孫蕙欣會意輕輕額首。 二人心照不宣的約好了炮,放下心來的沈濤遂起身告辭,回到書房還是心不在焉的做些功課,苦苦等待著深夜到來。 吃了晚飯,躺在椅子上養精蓄銳,一直等書僮等人去睡覺後,沈濤睜開眼站了起來。 伸了個懶腰,抬頭見一輪皓月當空,初秋的天氣乾爽又悶熱,正是前去偷香的好時候。 孫家下人不多,跟著孫老爺出門了七八個,看守側門只有一個上了年紀嗜睡的婆子,隔著老遠便能聽見一陣陣鼾聲如雷。 抱著一床新被縟的沈濤再一次輕易潛入內宅,一步步的來至折桂軒。今夜月光明亮,透過紗窗照的軒中雪亮一片,無需點蠟燭。 沈濤將被縟好好的放在涼榻上,鋪好,等了一會兒,儘管他色膽包天,還是免不了怕被人看見,貓著腰走出來,朝著繡樓一路迎了過去,順便觀察下周圍有沒有人影。 忽然前方出現一個黑影,沈濤脫口而出叫了聲妹妹,急忙掩住了嘴,暗罵自己糊塗。不想對方沒反應,在假山裡蹲了半響,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一看,才知道是岸邊的垂楊,把他嚇了一跳。 於是又繼續往前走,今晚月光好,猛然看見孫蕙欣往這邊走來。如獲至寶的沈濤幾步跑上去,雙手攙扶著美人,急切的道:「我的好妹妹,真難為了你。」 孫蕙欣心情複雜的道:「小聲些,唉!什麼也不消說了。」 是啊!一切盡在不言中,沈濤扶著她返回折桂軒,臉貼臉的陶醉道:「你的臉都涼了。」 孫蕙欣閉上了眼眸,一副今晚蓬門為君開的嬌態,同時她心裡也充滿了期待。喜好看閒書的她,天性是那種嗜好魚水之歡的女人。 「是!」 沈濤也忍了太久了,當下笨手笨腳的解下她的衣裳,美人光著上身,靜靜的站在月光裡。 清清的月光射在少女細膩的肌膚上,膚色分外瑩白如玉,猶如一件精緻無比的藝術品。 沈濤沒有猴急,而是愛不釋手的撫摸賞玩一番,連連讚歎道:「怪不得書上總說月下美人,果然不錯,猶如羊脂玉一般。」 說完便要伸手去脫對方的褲子,孫蕙欣一把推開了他的手,轉身往錦被裡一鑽,雙手捂著眼睛。 「哈哈!」 沈濤笑著脫掉衣褲,掀起被子也鑽了進去,使勁一抱,真真是軟玉溫香,說不盡的嬌羞百態。 溫存了半響,沈濤終於騰身而上,發出一聲女人原來如此滋味的長嘆。但見孫蕙欣蹙著雙眉,手指僅僅抓著被縟,顫巍巍的默默承受破瓜之痛。 很快年輕男女都感覺苦盡甘來,漸漸的初入佳境,可是還不到五分鐘,沈濤突然哆哆嗦嗦的完事了。 孫蕙欣與喜蘭等少女一樣,沒有在意,先鄭重其事的揩拭新紅,除了微微的感慨外,也沒什麼過多惆悵留戀,隨手把染紅的絲巾放在一邊,二人相互摟抱在一起,一切都感覺極為新鮮有趣。 心滿意足的沈濤一下子覺得自己長大成人了,問道:「你為什麼不言語?莫非今夜我是在做夢麼?」 孫蕙欣輕聲道:「教我說什麼呢?」 畢竟二人沒有婚約,純屬半夜**,無論如何女方也會大感尷尬。 沈濤嘿嘿笑了聲,求親的事八字還沒有一撇,不想胡亂保證以至於鬧得大家都不愉快,柔聲問道:「方才可覺得好嗎?」 孫蕙欣搖頭道:「疼得很,有什麼好的?」 沈濤溫柔的撫摸那下邊,說道:「這麼一點縫隙,把我的大傢伙放進去,自然會疼了。到了第二次,應該就好了。」 「不要鬧了。」孫蕙欣不習慣的抓住他的手,「休息一會兒吧。」 連日來為此費了多少心血?擔了多少心事?遂了心願後,整個心身瞬間放鬆下來,二人馬上都感到疲倦襲來,忘了這裡不是久留之地,還真就相擁著睡了過去。 半個時辰後,醒了過來,又來了精神的沈濤當下還要再來一次,孫蕙欣自然不肯,直到情郎再三央求,說盡好話後,方裝著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委委屈屈的從了。 這一回二人駕輕就熟,不說沈濤比上一次持久很多,孫蕙欣也一掃羞態,主動在身下款款相迎合,自己去挖掘那其中的妙處。 翻雲覆雨了一炷香時間,興致盎然的孫蕙欣正想提出不如換個姿勢試試? 沈濤又哆嗦了,偏偏猶自以為自己勇猛善戰,很是得意。 帶著一絲遺憾,孫蕙欣抽身出來忙著善後,像個溫柔妻子一樣的對待丈夫。 二人穿好了衣服,沈濤扶著孫蕙欣送她回去,半路提出明日再約,意猶未盡的女方欣然應允。 走著走著,孫蕙欣說道:「我還有話告訴你,你明日白天過來。但是必須放尊重,切不可輕狂,以免被人看出破綻。」 沈濤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16 00:34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