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斬邪 作者:南朝陳(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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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4-8-17 22:45

正文摘要:

【作者概要】:南朝陳,男,廣東 - 茂名,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 > 修真文明 【內容簡介】:   八方亂,國將亡。   百姓號哭於野,妖魔披衣冠據廟堂。   弱冠書生,何去何從?   仗劍而起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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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18-5-10 22:30
完本感言與新書《我從天上來》

  《斬邪》,是南朝至今寫得字數最長,時間最久,也是篇幅最為完整的一本書。

  在這裡,我首先得向各位讀者書友們致以真摯的道歉,因為實在拖得太久了。

  南朝從來都不是一個高產的作者,別的人一年兩三百萬字,輕鬆愉快,我一年就得幾十萬,比較起來,實在寒酸得很。

  但是對於文字,對於作品,我是熱愛且執著的。

  在創作《斬邪》期間,發生了很多事,其中一件事刻骨銘心,那就是我父親的病逝。在那一段時間裡,我一度昏昏沉沉,百無聊賴。並因此極大地影響了創作進程。

  斷斷續續的寫作狀態讓我自己都感到討厭,並多次想著放棄,草草完結了事,那樣的話,就跟前面的書一樣了。

  但好在,總算是咬著牙堅持了下來,直至今天!

  在篇幅上,一百多萬字的《斬邪》在網文中仍算短小,但這個故事,我覺得基本已經寫完了:

  主要的人物發展、各種線索的走向、以及整個格局的陳述,基本都已交代清楚。再寫下去,無非便是逐鹿天下,稱王稱帝什麼的,只是那樣的話,就沒有多少意思了。

  因為人物的成長,已經到了一個飽和的程度。老婆娶完了,孩子都生了……

  眾所周知,我的書是很少開副本的,對於境界的定義也頗為模糊,不屬於主流的升級打怪文。

  寫這本書,一路磕磕碰碰,成績也只能說一般——這個主要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便秘的更新誰也受不了。不過在寫作的過程中,南朝也有不少收穫,第一個是總算突破百萬字「大關」了……

  然後清楚地體會到,堅持的重要性!

  當然,最重要的是,即使尿崩如斯,還有一些讀者不離不棄。

  這個,最為寶貴。

  我一直認為,寫作是個很內在的事,甜酸自知,雖然這種思維已經落伍,跟不上潮流發展,但一時間,也難以改變得來。

  所以能怎麼辦?

  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寫吧,於是便發了新書《我從天上來》,新的文本,新的故事。

  新書,等於從零開始。

  三年了,這個江湖早已不同,正如我在《斬邪》裡再三強調的:變動與適應。也像新書開篇的那樣:主角從高處跌落凡塵,一切化為烏有,只能重頭來過。

  但其實,能夠重頭來過,就是最好的開始!

  那麼,有興趣的,喜歡的,《我從天上來》,與你再相逢!


Babcorn 發表於 2018-5-3 17:16
第六百零二章:大結局

    風聲蕭瑟,吹過廢墟一般的五陵關,吹過滿目瘡痍的京城,吹起了陳三郎的頭髮。

    他第一次站在京城雄偉的城牆頭上,駐足眺望,觀看遠方。

    夜幕早已落下,遠方深沉如海。

    率領大軍進城後,局勢徹底穩定了下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各種梳理和善後,都屬於瑣碎繁雜,而且耗時頗長的事,靠著陳三郎與莫軒意兩個,力有不逮,需要等周分曹他們的到來才行。

    幾經戰亂,京城遍地狼藉,人心飄搖到了極點,陳三郎率部出現,猶如一根堅挺的主心骨,迅速支撐起一切。

    一向強調的軍紀也產生良好的影響效果,不再有人夜敲門,不再有人翻箱倒櫃,也不再有人抓壯丁……街道之上,有兵甲巡邏站崗,看著也不再讓人感到害怕,反而覺得安心,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於是乎,入夜,整個京城就像是一個飽經驚嚇的孩子,終於得到了一個溫暖而穩定的懷抱,沉沉睡去。

    氣息不會說謊,此刻間,萬千氣息,以前所未有的澎湃勢頭,從四面八方不斷湧進陳三郎的腦海裡,滋潤著《浩然帛書》。

    在洞庭時的消耗,早在揚州便得到了補充,並完全恢復過來。一路北上,每一天都氣息洶湧,簡直到了一個瘋狂的地步。

    觀其規模,一天的量比過去一個月還要多。

    原因無他,這是因為疆域的增幅所帶來的無上紅利,以前在涇縣不對,那時候的涇縣屬於朝廷直到了嶗山府後,才算正式開始。

    區區一個府城,有多少人口?

    後面入主雍州,而由於戰禍之故,雍州人口銳減,大不如前。

    爆發是在入主揚州之後,繼而在洞庭封神,在某個程度上講,等於變相地把中州也收入囊中了。再到如今站在京城之上,名州區域盡在眼下。

    算起來,總共三個州的地域增加,那增加的氣息可想而知。

    氣息如汪洋大海,直到古書無法繼續接納為止,書篇翻動,字句璀璨,光芒激發出來,整個泥丸宮大放光明,其勢浩然!

    但陳三郎知道,這並非終點,他也無法確定,終點究竟是什麼……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修士們窮究一生,上下求索,求得是長生,想知道彼岸是個什麼樣子,但這個問題的答案,即使去問活了漫長歲月的龍君,只怕也是困惑的。

    所以,龍君出海了!

    這一出,宣告了一個時代的終結。

    陳三郎年紀幾許?即使掌握著玄奧的《浩然帛書》,他也不可能想得明白,所能做的,只能繼續前行吧,聖賢有云:吾善養吾之浩然正氣!

    古書的存在,使得陳三郎擁有了許多常人所不具備的東西。

    比如說:超乎想像的感覺!

    現在,他觀望深沉如海的遠方,守護兩邊的戰士們只能看到蒼茫的夜色,但在陳三郎眼裡,卻看到一團更為漆黑的氣息在不斷活動著。

    這團氣息隱匿在無邊的夜色之中,正在不斷移動著,不是靠近,而是遠去,朝著北方。

    陳三郎知道那團氣息代表著什麼,更明白這只是暫時的退卻,終歸一天對方仍會席捲重來。

    但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陳三郎所要做的,便是活在當下,未雨綢繆。

    在北方,還有一個支離破碎的涼州等著去收復和安撫呢。另外,還有蠻州那邊……

    不過這些事務,自不可能讓陳三郎率軍前往完成的了。他現在坐鎮京城,大勢已成,接下來的,便是迎接收穫。

    豐收的感覺,總是讓人愉悅的。

    “公子,夜深了,我們下去吧。”

    旁邊的兵房主事莫軒意輕聲說道。

    城高之處,北風頗大,卻怕陳三郎因此著涼。

    陳三郎看著他,問:“莫主事,你以前可曾來過京城?”

    莫軒意笑答:“少年時候曾來過,那時候,想著當個遊俠兒,行走於市井與江湖之間,仗劍走天涯,快意恩仇……不過幾番經歷之後,才知道活成那樣,難,真得很難,所以才在洞庭結廬而居……”

    說著,不禁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回憶起諸多往事,快樂的,快意的,即使是狼狽的奔走,彷彿也成為了溫暖的記憶。

    陳三郎指著下方的城門,朗聲說道:“我上一次來京城,是來參加會試的。”

    對於這個,莫軒意當然知道,自家公子乃是正宗的科班出身,堂堂狀元。在這個時代,這個名分光環實打實,十分耀眼。有時候莫軒意甚至在想,如果年少的自己也去讀書,參加科考,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最起碼,應該也能中個舉人吧。

    想法之後,又是自嘲一笑:舉人又如何?

    正如千百年來,科科都有狀元,但陳三郎卻只得一個。

    時至今日,在面對陳三郎時,莫軒意依然感到迷霧重重,無法看透,彷彿陳三郎真是天眷之子,每一步都踏到了勢頭之上,所以步步高陞,短短時間內彗星般崛起,直至光芒天下。

    莫軒意是熟讀兵書以及諸多典故的人,讀過不少關於帝王的歷史,幾乎每一位,都頗具傳奇色彩。有出生時霞光滿室的,有夢斬白蛇的,還有紫氣東來的……不勝枚舉。

    那麼,在陳三郎身上發生的呢?細想起來,金榜題名,龍宮赴會,寫出《岳陽樓記》,應該是最具傳奇色彩的吧。

    莫軒意暗地想著,卻不知道陳三郎的傳奇之事,早在涇縣時便已發生:一尾紅鯉,吐劍報恩!

    陳三郎也想起了當年的京城往事,他人生的又一巨大轉折點便在此地發生:正陽道人奪運不成,死於非命;而陳三郎則度過大劫,踏上了命運之路!

    想當年,他高中狀元,騎馬插花,正是最好的青春韶光年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幾度浮沉,驀然回首,說不盡的風流事,道不完的故人情,還有寫不完的天下文章,當真此生如夢,妙不可言呀。

    想著,陳三郎長笑一聲:“下去吧,該去睡覺了!”

    轉身下樓,身後兵甲簇擁,亦步亦趨,一步步下樓而去。

    在他們身後,夜色漫天,一輪明月,有星光閃耀明天,又是新的開始了。

    (全書終!)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4:15
第六百零一章:戰場收割,大勢已成

    殘陽如血,彤紅的陽光斜照,照亮了滿地血跡斑斑的戰場。

    五陵關外如是,關內亦如是。

    這一座天下雄關,近年內卻接連被破,彷彿一個垂暮老人,失去了往日雄峻的身影和氣勢,多處崩壞,斷牆兀立。

    各種形態的屍體,完整的,不完整的,橫七豎八,隨處可見。

    戰爭的殘酷,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如此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直達人心,觸目驚心。

    沒有人對此進行收拾,任由屍首橫陳,在時間的作用之下,開始發酵,讓人作嘔的惡臭散發出來,血澆大地,蚊蟲滋生。

    三天前,蒙元鐵騎終於攻破了五陵關,這一場勝利,讓本已萌生退意的游族們,重新煥發了鬥志和煞氣。

    因為關內,便是京城!

    關於這一座城市的繁華和豐腴,千百年來,在文字上,在言論中,早已深入人心,令人嚮往。

    望見京城的城牆,成千上萬的蒙元鐵騎就像飢渴的旅人看到了美食,一個個嗷嗷大叫著,蝗蟲般撲了上來。

    其實在五陵關的攻堅大戰中,蒙元已經消耗不小,幾乎折損了三分之一的兵力,這還是在他們驅使了上萬中原百姓為炮灰的前提之下。

    元文昌的頑固抵抗,很是讓蒙元首領感到意外。又或者,這並非是元文昌個人的命令發生作用,而是整個民族團體在面對外敵入侵時,所呈現出來的堅韌和頑強。

    不折不撓,寧死不屈!

    民族的意志凝聚在五陵關上,死戰不退。

    對此,蒙元首領有過動搖,覺得是否太過於深入,戀戰太久了?出身草原,習慣狩獵的他,莫名感覺到了一絲危險。不過好在,最後還是破關而入了。

    前面,就是京城。

    蒙元首領一聲令下,開始攻城。但在城下,蒙元鐵騎同樣遭受到了頑強的抵抗。

    孤城,往往意味著絕望。但有時候,絕望卻會讓人爆發,背水一戰,殊死一搏。

    蒙元過處,屠城一空。

    對於這一點,被困在京城的萬千人家十分清楚。橫豎都是死,為何不以死相爭?

    於是乎,無路可逃的人們紛紛自願奔上城頭,衝向城門,即使沒有兵器盔甲,即使只是拿著鐮刀鋤頭,即使只是一身布衣。

    在這一刻,平民百姓都成為了鬥士。

    在這一刻,民族意志再一次凝聚在京城城牆上,凝聚在每一塊城磚之上。

    沒有迅速破城,讓蒙元首領頗為急躁,卻不甘就此離去。因為他知道京城的抵抗絕不會一直這樣堅持下去,也許下一波猛攻,也許再衝殺一次,那城門便會失守,支離破碎。

    在戰場上,損耗幾乎都是雙向的,就看哪一方更多一些,更難以承受。

    其實他並沒有估算錯誤,幾番搏殺之下,京城的抗線真得到了瀕臨崩潰的臨界點。

    戰爭很注重士氣,但士氣也不是萬能的。

    如果再讓蒙元騎兵攻多幾天,如果蒙元的戰備再充分一些,比如多準備點攻城器械——作為遊牧部落,對於城池的概念認識頗為薄弱,他們更依賴坐騎衝鋒,而這樣的作戰方式和特長,在廣闊的地形上能威風八面,大殺四方,但攻堅起來就顯得力有不逮了。

    這也是強弩之末的元文昌部眾,能苦戰堅持那麼長時間的主因。

    只是,世事無如果。

    攻城戰第三天,一支大軍突然出現在後方,旗幟飄揚,一個斗大的「陳」字隨風飛舞;另有「銳士」、「玄武」等旗號鋪張開來。

    沒有人知道這一支隊伍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也不知道領軍者是何方神聖。但遠遠望去,一張張堅毅的面孔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援軍!」

    城牆之上,有軍士發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吼叫。

    「援軍……」

    下一刻,一陣陣困獸般的呼喊聲此起彼伏,響徹京城,久久無法平息。更有人喜極而泣,泣不成聲。

    的確是援軍,大軍毫不客氣就衝殺向蒙元的後營,肆意砍殺起來。

    戰爭是一門哲學,而入場時機則是學習的鑰匙;若時機不對,則處處被動,但當恰到妙處時,便是一場一面倒的收割。

    莫軒意的先鋒軍來的時間正在點上,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發出了衝鋒的號令。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得多了,鏖戰多日的蒙元騎兵在方方面面上都近乎極限,面對突如其來的生力軍,他們只有一個選擇,就是逃!

    潰不成軍,末路狂奔,騎兵的優勢在這一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而在莫軒意的指揮之下,只是大肆截殺了一陣,將對方驅逐到五陵關外,便不再追擊,收住了陣腳,選擇守關,以及分兵,進入京城。

    入城的過程出乎意料的簡單,守將自動開門,歡迎莫軒意率軍進來。

    原來在蒙元攻堅之際,元文昌便吐血病倒,身體出了問題。不過他性子剛硬,接連下了死命令,務必要守住京城。

    他決不願做那千古罪人!

    這是其具備的軍人氣質所決定的,不過就在昨夜,元文昌病逝於皇宮之內,一代梟雄,就此落幕。

    失去了元文昌,而元家部眾早已傷亡慘重,士氣跌到了最低點,面對莫軒意,還能拿什麼來對抗?更何況,滿城百姓,階層權貴們,對於援軍的到來,就像看到了救星,搶著來開門歡迎。

    民心所向,便成大勢!

    卻說蒙元首領在手下的保護之下,倉皇逃離百里,見後面沒有了追兵,這才稍稍穩住。清點計算,竟只剩下一萬多人,真是傷亡慘重。

    驚慌、疑惑、憤怒,以及濃濃的不甘……

    諸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揮之不去。

    他無法接受這般的失敗下場,還想反戈一擊。然而兩天後,當派遣出去的探子回報,說一支規模更加龐大的軍隊正浩浩蕩蕩地開往京城時,蒙元首領便知大勢已去,再不可挽回,其當機立斷,馬上率殘部進入涼州,狠狠地又肆虐了涼州一番,隨後逃離,返回草原。

    這一次入侵,本就是計畫之外。而部落文明的差距,根深蒂固的生活習慣以及作戰形態,還有劫掠式的佔領,諸多原因,決定了最後的結果。也許過得數百年之後,當遊牧文明進化,不斷遞進,隨著勢力壯大,或將再度捲土重來,甚至入主中原。

    但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以後的事,誰知道會如何?

    當歲月玄黃,塵埃落滿歷史的書章,便會掩蓋住其中的硝煙戰火,會掩蓋住浸透在字裡行間的野蠻和血腥,化為太平盛世——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只是,有些事情,真不該忘記呀!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4:15
斬邪 第六百章:洞庭封神,龍女歸位

    (六百章,算是達到的一個小小成就,而本書,也快要落下帷幕了……)

    香案擺設,軍馬成陣,一眼看去,但見旗幟飛揚,發出獵獵聲響,自有肅殺之意。

    這副陣勢便陳列在岳陽樓下,面對浩瀚大湖,有湖風吹拂,快哉此風。

    洞庭拜祭,可大可小,小者為個人行為,弄些祭品,甚至祭品都不用,直接往湖邊插幾株香火即可;而大者,則屬於國祭,有名號曰:封禪!

    自古以來,封禪有二,一為「泰山之巔」;一為「洞庭之畔」。相比之下,洞庭儀式更加隆重莊嚴。

    當然,如今龍君已去,當歲月流逝,洞庭的神聖地位將會不斷削弱,漸漸衰退,以後可能會被泰山給壓下去。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而今陳三郎在洞庭封神,不大不小,取中庸之道。其實「封神」本身,就極具政治色彩和意義。

    這可不是隨便找個阿貓阿狗就能封的,既沒有資格,也不得承認。封神者得手握權柄,而被封者同樣要讓人信奉,信服!

    當初元文昌率領大軍路過洞庭,僅僅是拜祭而已。在本質上,等於普通人進入廟觀裡求神拜佛,祈禱庇佑。

    但顯然,龍君並沒有保佑元家。

    當下陳三郎所要做的,明顯有區別。

    環視四周,崑崙觀、龍虎山、青城等宗門都有代表出席,而當主持的,赫然是年輕的逍遙富道。

    身為神學院院長,他有這個資格。

    在這個普遍招安的時局形勢下,宗門勢力被大大弱化,取而代之是代表制度的神學院。

    這塊牌子,十分管用。

    如此一來,別的宗門雖然多有不服,卻也不得不忍氣吞聲,誰讓人家是最先跟隨陳三郎的呢?曾共患難,立下赫赫功勞,陳三郎不用他,用誰?

    回想當年,天下風雲初動,眾多宗門紛紛使出渾身解數,用龜甲的,撥算盤的,撮土為香,占卜算卦,風水堪輿,反正能用的全用上,就是為了推測潛龍何在,好提前派遣弟子過去,入世輔助,從而獲得扶龍之功。

    然而事實證明,天機莫測,變化多端,難以揣摩!

    料敵先機,有跡可循,但想料天下之先機,實在太難,因為稍一變化,便全盤變動,又得重新算過了。

    逍遙富道與陳三郎結識於布衣之際,可當初並無任何心機,最後歪打正著,只能說是「因緣際會」。

    今日,逍遙富道鄭重其事,全身嶄新道袍,一手持鈴鐺,一手持寶劍,口中唸唸有詞。

    在他身旁,左右兩側,各有童子侍立。

    這副行頭裝扮,別的宗門代表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作為嶗山派的嫡傳弟子,逍遙富道還是有幾把刷子的,只是礙於年紀的劣勢,使得修為淺薄些罷了。

    一整套禮儀過程,繁瑣而複雜,也耗時間,等弄完後,便輪到陳三郎上台,高聲誦讀封神祭文:

    文章早便提前做好,由陳三郎親自捉刀,醞釀而成,一字一句地寫在紙上,現在讀出來即可:

    「歲月玄黃,天下蒼茫,龍君避世,山河悲壯……」

    ……

    「今有龍女出水,雲起東方,可見紫氣,能得清朗……」

    陳三郎的聲音抑揚頓挫,字字分明;四周皆是靜寂無聲,只微風習習,眾人平心靜氣,仔細聽著。

    這一篇封神祭文,信息量頗大。對於軍伍戰士,倒不覺得什麼,可那些宗門修士聽著,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首先,陳三郎非常清晰地指出一點:龍君已不在了!

    對於龍君存在,凡俗民間,奉為神明,乃是一尊信仰的化身,信念寄託所在,但對於其是否真得存活於世,並無具體的認知概念;不過修界的共識卻知道,龍君就活在洞庭深處,已達千年。

    近年來,關於龍君的行跡越來越少,不少人懷疑,龍君已經壽終正寢。

    現在,陳三郎親口讀出「龍君避世」四字,眾人難免浮想聯翩。

    此事,是大事,意味良多,甚至影響到天下格局。

    不過此時此刻,諸人都儘量收斂起情緒的波動,安靜聽陳三郎誦文:

    「嗚呼!新神當立,就此歸位,自得傳承……」

    陳三郎讀完最後一句,雙手將祭文一扔,擲入前面的湖中,很快便沉了下去。忽而風起,天上雲變,湖水汩汩作響,一層層的波浪泛動起來,形成一種玄妙的節奏。

    這個場景,便如同洞庭內的某尊存在接到了陳三郎的封神祭文,從而做出的回應。

    毫無疑問,那便是龍女了!

    修士們臉色微變,在一剎間,他們心頭都掠過一絲晦暗的悸動,有氣息生成,盤旋爾滅,只是那般感覺,揮之不去。

    這是有某位成神的徵兆。

    諸人不禁面面相覷,暗暗吃驚,他們真沒想到陳三郎的影響力達到了如此地步,說封神,神便成!

    他們自是不知,其中並非完全是陳三郎的功勞,而是另有玄機。

    龍君率眾離去,但依然留下了不少東西,其中包括殘餘的洞庭大陣,這是不能移動的,另外還有一枚特殊的玉符詔令,就是留給敖卿眉的。

    到底血濃於水,也可能是特意的安排,小龍女擁有此符,便等於繼承了龍君之位。

    當然,這個位置不比以前,更多只是一個頭銜罷了。

    現在陳三郎在岸上封神,而敖卿眉在湖裡呼應,好一個夫唱婦隨,配合得天衣無縫。

    「敬拜新神,龍女歸位!」

    身為主持的逍遙富道適時大喝道。

    「敬拜新神,龍女歸位!」

    後面數以千計的兵甲異口同聲,聲震雲天,同時單膝跪地,朝洞庭施禮。這些兵甲訓練有序,動作間衣甲摩擦有聲,乃是兵戈之音,聲威赫赫。

    眾多修門代表臉色皆變,不約而同地躬身做禮,以表敬意。

    「獻祭!」

    逍遙富道又是一喝。

    自有人員動手,把香案上陳列的各種祭品投擲入水中,其中有三牲,有麵食,還有不少形狀不一的事物。

    諸多東西落水,汩汩聲響,很快消失不見,那翻滾的湖水漸漸平息下來,過不多久,又是一派風平浪靜的祥和模樣。

    到了這個時候,整套封神儀式便基本完成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4:15
斬邪 第五百九十九章:外御其辱,揮師北上

    立像,並非什麼新鮮事物。古往今來,多有例子,主要分為兩類,一為「聖賢」;一為「神靈」。

    比起聖賢,陳三郎自嘆不如,那些供在聖廟裡的人物,個個都是功德在身,光輝萬丈,有立言之書,有立功之業,還有立德之威。如果說陳三郎有相似之處,那就是他正走在前進和靠攏的道路上。

    至於走到終點時能達到什麼樣的高度,那是以後的事了。

    現在陳三郎所決定使用的折中辦法,卻是走神靈的路子。

    事實上,當那一天龍君率眾出海,神靈時代便基本宣告崩塌。整個天下,只剩下以人族修士為主導的道釋宗門,他們各自供奉有自己的神明,但明顯已日薄西山,而不得不依仗凡俗勢力,藉此立足,傳播信仰。

    如今的凡俗勢力,陳三郎一枝獨秀,這便讓他具備了可觀的操作空間。其建立神學院,任命逍遙富道為院長,便是有著收編招安之意,並非只收嶗山一派,而是想將天下宗門一網打盡,盡入彀中。

    制度之內,便成組織,那就容易管理得多。

    而在此之前,諸多宗門弟子在凡俗行走,進入各大勢力中,或暗地滲透,或風光無限擔任高級幕僚,出謀劃策,甚至凌駕於勢力之上,乃是貴賓級別。

    可在陳三郎麾下就不同了,直接變成上下級的關係,等於變相的控制。

    陳三郎需要控制這股信仰的力量,這本就是他計畫的一部分。

    各大宗門雖然不甘,但在大勢所趨之下,卻也無可奈何。隨著陳三郎聲勢增漲,不斷有人來投:嶗山、龍虎山、天山,甚至崑崙觀都來了……

    再不來,別說大腿,腿毛估計都抓不住一根了。

    逍遙富道的進言,給予陳三郎啟發,他決定揮師北上,而在途徑洞庭時,進行一次封神儀式。

    龍君走了,但還有龍女不是?

    龍女是自家妻子,替其立像,等於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家人,無分彼此。

    至於北上,同樣是大勢所趨。

    北方局面岌岌可危,乃是千百年來,從未有過的狀況,人心震動,比石破軍造反還要劇烈得多。

    畢竟在很多人看來,不管是石破軍,還是元文昌,都屬於內部矛盾,哪怕最後改朝換代,也能接受,可蒙元入侵就不同了,那是異族。文化傳承,歷史風俗,完全是兩個不同的體系。

    如此一來,就變得不可接受!

    古人有云:兄弟睨於牆,而外御其辱。

    說得便是這個道理。

    在這樣的人心意願之下,如果陳三郎遲遲不動,反而會讓人失望,從而產生不好的影響。

    當然,陳三郎不打無準備之仗,亦非貿然行軍。而是經過了慎重而仔細的考慮,這才下的決定。

    首先己方,短短年間,兵力大增。周分曹率眾遷徙揚州時,同行的還有近兩萬精銳。

    這些都是真正的勇猛之師,在雍州南征北戰,幾經戰火淬煉出來的。

    再加上揚州的兵力,篩選出來,能組建起一支五萬人員的軍隊。

    這個數字,在當下時局環境下,足以扭轉乾坤。

    另外,一路北上之時,還能不斷招募收編,擴充規模,樂觀的話,十萬之數,不在話下。

    反觀敵方,蒙元乃遊牧之族,人數本就不多,一直偏居一隅,居於苦寒之地。舉族上下,有個十多萬就了不起了,除開婦孺,真正的青壯戰士估計就幾萬人。他們自不可能會傾巢而出,除開留守兵力,打過來的部眾撐死就三四萬。

    這是人數上的數據直觀對比。

    實際情況自然要複雜得多,蒙騎驍勇,悍不畏死,早已聲名在外。

    但是,他們入境,其實是臨時起意,也就是說本來並無此項計畫。

    沒有準備,沒有計畫,乃是戰局大忌!

    蒙元首領接到元文昌密信,本想著是打涼州,大肆劫掠一番,然後打道回府的,可以的話,最多佔據涼州一些區域。不料起兵後,發現涼州空虛,一路勢如破竹,竟是如此輕鬆。

    這一下,心境頓時發生了變化。

    正如一隻螞蟻本只想咬大像一口,可發現咬得輕鬆,而大象毫無抵抗反應,就忍不住咬了第二口、第三口……

    就這般,把整個涼州都攻破了。

    打下涼州,乃是千古奇功,但蒙元首領仍不知足,因為他發現元文昌與朝廷惡戰,兩敗俱傷,正是他漁翁得利的絕佳機會:

    如果能殺進京城,那真是……

    錦繡山河,數不盡的金銀財寶,嬌嫩如水的中原佳人……光想著,就讓人熱血沸騰,兩眼發光。

    於是,蒙元鐵騎開始攻打五陵關。

    通過此事的發生過程,陳三郎能夠清晰地得出蒙元準備不足,後援乏力等等狀況。他們攻打京城,基本是憑著一股悍勇之氣,一旦心氣滅了,便會潰不成軍。

    這個情況,在某種程度上倒與石破軍的蠻軍有幾分相似之處。一樣的殘暴無道,一樣的以戰養戰,也是一樣的外強中乾。

    知己知彼,所以陳三郎決定出軍征戰。在入主揚州不久的情形之下,選擇再度出兵,稍顯急躁了些,但念及北方戰局危機,卻是不得已為之。

    這一次北上,陳三郎親自掛帥,而擔任前鋒的,正是新任兵房主事莫軒意。至於揚州,則交給周分曹等人主持,又安排了數名忠心耿耿的悍將留守,足以維持平穩。

    大軍點起來,約五萬,對外號稱十萬,全部走水路,從涇江出發,朔流而上,然後直達中州洞庭。

    數萬人馬,浩浩蕩蕩,再加上各種物資,以及戰馬兵器等等,足足裝載了近百艘戰船——這些戰船,本屬於揚州水師,是元文昌的戰備武裝,現在統統便宜了陳三郎。

    黃道吉日,誓師啟程,把酒臨江,萬人送行,自有一番熱鬧場面,且按下不提。

    不多日,來到浩瀚洞庭湖,軍馬下船,安營紮寨。

    在此地,陳三郎要進行另一項重要大事:幫小龍女立像,封神拜祭,廣告天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2 14:14
斬邪 第五百九十八章:岳母奧秘,狐女之身

    相比飽受戰亂,幾乎所有秩序都被打破的雍州,揚州的情況無疑要複雜得多;鄉紳階層,名門望族,種種關係如同錯綜複雜的根須,糾纏交結在一起,難以捋得清楚明白。

    不過陳三郎公開身份後,卻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同和擁戴。

    可以說,他是王朝最後一名狀元了!

    這一層功名光環在儒林士子心目中頗具份量,氣節這東西,在天下讀書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是有的。

    如果說元文昌能順利稱帝,改朝換代,那樣的狀況又是不同。問題在於,現在的他氣數已盡,根本做不到,加上蒙元進犯的事實,各種說法不斷發酵,說這都是元文昌引狼入室的惡果。

    如此一來,元家便成為萬夫所指的天下之敵,是千古罪人。

    反觀陳三郎,欽命狀元,再加上那一卷統制三州的聖旨,立刻佔據了「名分」上的所有優勢,人心相向,自不足為奇。

    京城破了,皇帝駕崩,但並不代表皇室血脈斷絕。別忘了,還有豫州、青州、冀州三塊藩王之地呢。

    三大州域的存在,屬於歷史遺留問題,數百年來,削藩之論便不曾斷過,朝廷也確實動過手,幾番削弱之下,雖然保住了藩王的頭銜,但實力已經大大減弱,難以翻起什麼波浪來。

    上一次為了平定石破軍的叛亂,三藩響應皇帝號召,出兵出錢,這才組建起數十萬聯軍,只可惜,聯軍被元文昌重創,全軍覆滅。

    這一戰,對於朝廷而言是滅頂之災,對於三藩同樣損失慘重,元氣大傷,只剩下些單薄的自保之力,關門閉戶,死守不敢出。

    蒙元犯境,激起了天下人同仇敵愾的戰意和鬥志,而陳三郎的橫空出世,恰恰填補了這一塊空白,成為無數人的寄託。

    這一點,便是陳三郎自己,也是始料不及。

    說玄虛點,這便是勢!

    陳三郎剛好趕在這一波勢頭之上,既順應了潮流,也滿足了民意,用「眾望所歸」來形容,也不為過。

    入主揚州,反而變得容易了。

    每天州衙,前來拜訪的階層名流代表絡繹不絕,他們各懷心意,無非是想來摸清楚陳三郎的態度如何,以及表達依附的意願。

    陳三郎不但有名分,還有實力

    莫軒意確實是難得的帥才,一路收編招募,銳士軍人數急劇上漲,已達五萬的規模。

    在這一點上,揚州的人口紅利,是雍州無論如何都無法比擬的。

    另一件事是許念娘的告別,他只在揚州短暫逗留數天,等形勢完全穩定下來,便提出了離開。

    本質上,許念娘始終是個江湖人,不習慣於官府,也不習慣於清閒無事,最重要的是,他還得浪跡天涯,只為了尋找老婆——也就是陳三郎的岳母大人,胡十一娘。

    當初兩者因故失散,失去了聯繫,恍然已是二十年,正因為這個原因,許念娘才改成了現在的名字。

    「念娘!」

    胡十一娘沒有死,而是可能被關押在某個地方,又或者是躲在哪裡療養。

    為了找她,許念娘帶著女兒四處漂泊,曾登上泰山之巔,曾隻身入深淵,更曾單刀闖龍宮!

    最終依然杳無音信。

    所以許念娘得繼續找下去,好在的是,尋覓的範圍已經越來越小,就剩那麼幾個地方了,希望大增。

    臨別之時,翁婿二人對坐飲酒,許念娘說出了關於胡十一娘的身份秘密:她,竟是一隻狐妖!

    修為不淺,天生媚態。

    這個奧秘的揭曉,讓陳三郎豁然開朗,一下子想明白了許多疑竇之處。怪不得許珺如此嬌媚,身懷名器,原來有著半妖的血統;怪不得洞房之時,依稀有幻覺,彷彿看到許珺後面露出了一截尾巴……

    不過由於許珺自幼學武,而不是學道,因此完全喪失了變形的天賦,只剩得一個「狐女」的身份。

    關於這些,許念娘並不願意告訴女兒,至少在找到胡十一娘之前,不會提及。主要是為了保護許珺,不讓她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在人世間行走,生活,狐女的身份,會引來諸多麻煩問題,甚至讓人歧視唾棄。

    選擇告訴陳三郎,許念娘也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陳三郎龍女都娶了,還差一個狐女嗎?

    對此陳三郎倒有些感嘆:這一路來,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多為妖孽啊!

    在這裡,「妖孽」絕對是褒義詞。一路行船,敖卿眉食髓知味,隔三差四便要與他夢中相會,其中妙處,不足為外人道也。

    陳三郎也是享受得很。

    當晚痛飲,陳三郎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醒來時,蟹和來告知,許念娘早已飄然離開。

    果然還是一副不喜歡告別的高人范,忒有風格!

    陳三郎心裡暗為岳父祈禱,希望他能早日尋到胡十一娘,一家團聚。

    又過得一段時日,以周分曹為首的六房官員抵達揚州,入城之後,迅速一個蘿蔔一個坑,開始全面梳理工作。

    對於周分曹等人來說,揚州熟悉得很,雖然被元文昌一番折騰,但諸多人脈依然存在。

    想當年,不管是周分曹還是宋志遠,都是一方名儒,門生子弟不少,這些人,不少還是留在揚州。知根知底之下,用起人,做起事來,就輕車熟路,事半功倍了。

    完善的制度威力再度在揚州呈現。

    當然,這不包括分田制。該制度適用在百廢待興的雍州,卻無法套用在揚州之上,若是生搬硬套,反而適得其反,惹出大亂子。

    針對揚州現狀,陳三郎主要要求一個字:穩!

    穩定之餘,加以引導,不斷滲透,一步步來。

    在此期間,以逍遙富道為首的神學院進言,要為陳三郎立像!

    這個,是大事!

    古代聖賢皆有像,供人跪拜,受人香火,等同於神靈。

    以陳三郎當下的成就,與聖賢自是存在著不小的差距,相差甚遠,這一點,他有自知之明。不過其深知立像之事,與《浩然帛書》利益攸關,如果做成,具有極大的裨益,忍不住心動。

    幾番思量,陳三郎做出決定,立像,但取折中之法!
Babcorn 發表於 2018-4-20 10:55
第五百九十七章:雍州人事,揚州新主

    雍州州郡,州衙內,閱讀完手上最新收到的軍報,周分曹一拍木案,滿臉欣喜之色:“好,實在太好了!”

    軍報內容很簡單,其中關鍵一句是“揚州得矣!”

    有這句話便夠了。

    坐回椅子上,周分曹依然一臉興奮,還有些驚喜來得太突然而顯得有點不知所措的意思,他是真沒想到揚州會在短短時日便被攻克,打了下來。

    那可是偌大一個州域啊!

    “氣運,果真是氣運!”

    周主事嘴裡喃喃道,隨即腦袋裡飛快地運轉起來。身為陳三郎麾下第一幕僚,一路風風雨雨,對於自家公子的辦事風格深有體會。打下揚州後,陳三郎定然會把班子搬遷過去,此事工作量不小,必須預先做好準備才行。

    當即大叫道:“來人!”

    守在外房的文書立刻進來,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馬上去請各房大人到議事廳開會,有大事宣佈。”

    “諾。”

    文書應了句,急匆匆離開,他雖然不知道是甚大事,但從周分曹一臉喜色上看,絕對不是壞事。

    “回揚州了,終於可以回去了……”

    周分曹仍是情緒激動的樣子,最後竟情不自禁流下兩行熱淚。

    不用多久,各房骨幹官員便列席議事廳,肅靜無聲。

    周分曹當眾宣佈了捷報,自是滿堂歡呼聲。

    周何之忍不住問道:“下一步,我們是不是要重返揚州了?”

    作為背井離鄉的“老人”,他對於故土也是思唸得很。

    周分曹乾咳一聲:“此事如何,得公子決定。”

    他倒是冷靜下來了,知道此事茲大,牽一髮動全身,必須陳三郎親自下令決策。若真得遷徙,雍州基業如何安排,任命哪個來坐鎮,都是極為重要的人事安排。到了這個層面,除了陳三郎,沒有任何人能越俎代庖,做出任命。

    這是大忌!

    在座眾人雖然出身不高,但任職之後,都是經受了諸多歷練的,漸漸養出了氣息,心有方寸。

    同樣思鄉心切的宋志遠問:“只是當下,公子現在何處?”

    周分曹擼一擼鬍鬚:“我想,他應該還在洞庭吧,不過如果收到捷報,他自然會回來。現在,大家只能等待。不過等待之餘,可以提前做些準備工作,隨時候命而行。”

    眾人皆稱是,會後散去,紛紛忙活起來。

    刺史府後宅,也是一片歡騰,捷報幾乎同時送了過來,呈交給陳王氏,一眾女眷都得知揚州已經拿下,歡喜不已。

    成為貴婦人後,陳王氏飲食起居,安樂無憂,身體養得很好,現今兒子事業有成,內宅又是一片和諧,其樂融融,這日子自是過得舒坦。不過她還有個心病,就是思鄉。

    現在揚州打下來了,想回去就回去,真是開心。

    “三郎呢,三郎怎麼還不回?”

    許珺忙道:“三郎有軍務,出去辦事了,不過應該也快要回來了。”

    有父親守在愛郎身邊,她倒不怎麼擔心,想著陳三郎此去洞庭,不知道會不會見到龍女。哼,以他的德性,說不定都能成為乘龍快婿呢?

    又過得數天,州衙沒有等到陳三郎的歸來,卻得了一封他的親筆書信。

    書信很長,洋洋灑灑數千字,條條款款,寫得清楚明白,主要兩件事:一個是讓周分曹率領班子南遷,前往揚州;另一個是關於雍州人事的任命安排,命江草齊為雍州太守,張博為副手,協助管治,下面府縣各地官員不變;

    這個任命,互有兼顧,頗為妥當,畢竟雍州的攤子已經打開成型,接下來的工作主要在於維穩,持續發展即可。

    作為陳三郎的姐夫,江草齊一向為心腹,坐鎮雍州,乃不二人選。

    與此同時,他和張博在六房中的主事職位自是卸下,兵房主事改由莫軒意擔任。莫軒意率領銳士軍攻破揚州,立下汗馬功勞,當有陞遷褒獎;至於刑房主事,暫時沒有合適人選,等班子遷到揚州後,再做安排。

    書信最後,一枚印章鮮明,氣息凜然。

    周分曹將陳三郎的書信向眾人展示,皆無異議,整個班子,自上而下,如同一架運行有序的機器,立刻開始行動起來。

    ……

    抵達揚州已經有一段時日,舊時元文昌所居住的刺史府,稍加修葺,便住了進去。

    當日元文昌攻破五陵關,入主京城後,便發書信,把親屬家眷統統搬遷北上,住進皇宮。

    這也是人之常情,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己要做皇帝了,老婆子女自然便是帝后皇子,共享無上榮光。只是元文昌始料不及,北方局勢變化莫測,那皇宮怕是住不了多久。

    如此一來,揚州的刺史府差不多就是一座空府,正便宜了陳三郎。

    面對莫軒意的兵臨城下,揚州太守王璞乾脆了當地選擇了投誠,其本是元文昌的人,不過更加識得“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

    時勢真是非常玄妙的東西,勢頭好時,所向披靡;但當風頭轉向,便是眾叛親離。從正統的角度上看,元文昌本就是亂臣逆子。

    揚州境內的眾多府縣官員大多如此,隨風而轉,逐勢而行。其實元文昌北上後,留在揚州的直系就是元化成一家,但在南陽府一戰,元化成等皆喪生在銳士軍手中。

    那一戰,是莫軒意進入揚州後的立威之戰,效果很好。

    進入揚州州郡後,莫軒意佔據四門,主要進行軍務上的改變取代,至於其他,除非必要,否則都保持原狀——

    一切,都得等陳三郎來處理安置。

    從一點看,可以清楚地看出莫軒意的用心良苦。雖然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但觸及敏感事物,該怎麼做,莫軒意非常清楚,不會輕易犯忌。陳三郎胸襟不俗,有容人之量,不過當坐到一定的位置,依附者眾,牽涉的人和事就如同一棵大樹,枝葉茂盛,根系複雜起來。

    莫軒意沒有等多久,陳三郎便乘船南下,到了揚州。

    一番迎接儀式不提,陳三郎入主揚州,立刻手書急送雍州,安排各種事宜。
Babcorn 發表於 2018-4-20 10:55
第五百九十六章:美夢成真,直取揚州

    陳三郎做了個夢,美夢!

    在夢中,他再度前往龍宮——剛到龍城外面,便有儀仗隊伍在等著,簇擁著他,有侍女幫忙整理衣冠,然後讓他騎上一匹高頭大馬,牽著往前面走。

    一路所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陳三郎有些迷糊,又有些欣喜,仿若喝多了酒,燻燻然的感覺,頗為舒適。

    不用多久,他來到龍宮門前,翻身落馬,在一片歡呼聲中,被送進殿內。

    裡面人頭湧湧,賓客滿堂,只是他們的面容很是飄忽,無法看得明白。

    陳三郎看見一個高挑的身影,鳳冠霞帔,一身大紅。

    這便是他的新娘子了!

    兩者在殿內施行大禮,一板一眼,按部就班。

    做完這些,陳三郎還來不及體會,四周景觀一變,已經來到新房之中。新娘子坐在床前,桌子上紅燭明亮。

    陳三郎關了房門,走過去,從桌面取了一柄玲瓏剔透的玉如意,輕輕挑開那片紅蓋頭,一張含羞嬌媚的面容頓時出現在眼前:

    “公子,你終於來了……”

    聲音嬌嫩,如黃鶯初啼,說不出的悅耳動聽。

    “嗯,我來了!”

    陳三郎壓住內心激動,雙手摟過去,將其抱起,隨後一起倒在床上。

    顛倒衣裳,新人見夫,自有一番含羞脈脈,欲拒還迎。

    當所有束縛被拋開,當所有阻隔被撕掉,陳三郎奮勇提槍,頓時覺得進入了一個奇窄無比的所在,妙處無限,他精神抖擻,立刻不知疲倦地衝鋒陷陣起來……

    噼啪!

    不知過了多久,桌上紅燭爆了個燈花,旋即熄滅,房間頓時暗了下來。

    ……

    已是夜。

    夜間洞庭,分外靜謐,大船漂浮在湖面上,由於無人掌舵的緣故,並無行使的方向,慢慢漂動著。

    它漂到一座島的邊上。

    島邊沙灘,有篝火燃燒。

    “許爺,你看,一艘船!”

    一把沙啞的聲音嚷了起來。

    許念娘站起身,眯著雙眼看過去。他身邊兩個,可不是蟹和與蛤吃肉嗎?

    “吃貨,你去看看,是什麼狀況!”

    許念娘吩咐道。

    蛤吃肉領命,正要下水游去看個究竟,到了水邊,就見到船頭甲板上出現個熟悉的身影,再認真看去,頓時驚喜地大叫:“公子,是公子回來了!”

    蟹和聞言,連滾帶爬撲過來,確認船頭上站著的正是陳三郎,欣喜之意,無以言表,趕緊蹦跶拍手呼叫。

    許念娘倒是依然一副淡定的高手范兒——白天的時候,陳三郎被龜丞相帶走,他便認為自家女婿不會有事。

    不過認為是一回事,總得成為事實才行。

    而今,陳三郎安然回歸,心頭一塊石頭終於可落地:

    “嘿,這小子看起來很是疲倦,萎靡不振的模樣,彷彿與人大戰了三百回合一般,看來這趟龍宮之行也不輕鬆啊!”

    許念娘心裡暗暗想道。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蟹蛤兩妖負責掌舵,開著大船返程,返回岳陽樓附近的碼頭。

    見到如斯大船,岸上的眾多難民們紛紛來圍觀。

    大船在此處停泊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有大隊兵甲馳騁而至,個個都是精兵,氣息彪悍,衣甲鮮明。驚得難民們以為蒙元鐵騎大破北方,衝殺過來了,那場面叫一個“雞飛狗跳,鬼哭狼嚎”,紛紛逃命,還有的竟是直接往水裡跳,要來個水遁。

    不過他們很快得知,這隊兵甲並非蒙元鐵騎,而是來自雍州的一支精銳之師,軍紀嚴明,並沒有進行任何的燒殺搶掠之事。

    虛驚一場,難民們這才安心。

    鐵騎兵甲很快便登上了那一艘大船,然後揚帆離開,朝東南方向駛去。

    對此難民們議論紛紛,他們卻也得知雍州真得平定下來了,恢復了太平秩序,於是不少人開始收拾包袱,離開洞庭,趕赴雍州。

    洞庭雖然資源豐富,但都是在水裡,而難民中大部分人來自北方,不慣水性,在水上討生活頗為困難,不如換個地方去。雍州,最起碼距離北方更遠一些,即使蒙元打過來了,也不會那麼快不是?

    以前他們不走,是因為沒有選擇而已。

    難民們的選擇去向按下不提,此刻陳三郎等乘風破浪,已經行駛在去往揚州的水路上。

    揚州與中州本就接壤,加上涇江的存在,水利交通極為便捷,比起陸地來,起碼能加快兩三倍的速度。

    之所以去揚州,而不是回雍州,陳三郎自有考慮。以雍州為基業,籍此發家,乃是時局所迫,不得已為之。但不管是硬件還是別的基礎條件,被蠻軍狠狠肆虐過一番的雍州,比起揚州來實在差得太多,想要彌補差距,必須依靠大量時間積累,重新建設,恢復生產,方有可能。

    但現在,已經不用等了。

    因為揚州已是囊中之物,既然有更好的選擇,為何還要偏執於固守雍州?

    這是從天下大勢的立場上看待,而從個人情感上,更不需猶豫,揚州,本就是陳三郎故鄉。當初從涇縣出走,他便暗立誓言,有朝一日,要打回來的!

    此去行程,直取揚州州郡,穩定下來後,以周分曹為首的六房班子,自也會遷徙到揚州,成為新的政治中心。

    這是大勢所趨,亦為民心所向。揚州自古富庶,穩定繁榮了數百年,近期雖然受元文昌剝削,但根基尚在,最起碼,未經戰亂。

    臨近揚州境時,陳三郎還有些擔心。水路陸路,都是路,那麼便會有關卡邊防。

    揚州在元文昌多年經營統治之下,實力著實不俗,不但有著名聲在外的虎威衛,其實水師也是首屈一指的。當年陳三郎遠走,便遭遇了揚州水師阻擊,只是仗著蟹和等妖物發揮,才安然脫身。

    而今,蟹和依然在,還有一眾玄武親衛,不過這些兵甲慣於陸戰,水上能發揮多少戰力,實在沒底。

    然而一路順流而下,陳三郎發覺自己的擔心純屬多餘。因為接連數個關卡水寨,竟大都剩下些老弱士卒,防守形同虛設,根本翻不起什麼風浪。原來元文昌在京城戰事吃緊,不斷在後方抽調兵力馳援,其中包括水師。今天一撥,明天一撥,抽絲剝繭般,就剩下些老弱留守,應付場面了。

    於是乎,幾乎暢通無阻,大船揚帆,直取揚州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4-20 10:54
第五百九十五章:意外之喜,人魚相望

    恍若一夢,似觀一畫,當異象消失,浪濤平息,陳三郎猛地醒覺,竟是不知過了多久。環目四顧,洞庭風景一如往昔,有秀峰倒影,有藍天碧波,只是在這片畫卷之下,再沒有了龍君。

    一段傳承千年的歷史,今日徹底了斷,消失於天地茫茫間。

    歲月浩蕩,過得百年之後,歷史就會成為傳說,再不可稽考了。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站在甲板上,陳三郎有感而發。

    腳下所站的大船倒是實實在在的,這可是龍君給予的嫁妝,卻不知船上裝載著什麼東西。

    不過東西還在其次,人才是最重要的。

    陳三郎再不遲疑,趕緊進入船艙中去尋找敖卿眉。

    這船頗大,船艙自也不小,進入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擺滿事物,一眼看上去,大都是書簡古籍之類,數量之多,簡直可以用“汗牛充棟”來形容。

    陳三郎看得眼花,一箭步上去,就近拿起書架上的一卷,入手沉重,乃是一冊罕見的玉簡書,通體用一片片玉質材料編制而成。

    “《上善書》!”

    陳三郎不禁驚呼出聲,此書乃是古代經典,頗為出名,可早已失傳,只剩些字句散落,被各種書經引用。

    他再順手拿起另一本,古樸的四個字:《相國倫策》。

    這同樣是失傳已久的古本,主要記載的是治國之論,真知灼見,頗有建樹。

    “難道這些……”

    陳三郎掃望數目繁多的書架子,數以千計的書冊,一本本,確實存在著,並非幻覺。

    除了書,其實還有其他東西,很快他就看見了一尊造型高古的瓶子,足有一人高,細頸胖肚,通體花紋精奇,安安靜靜地被擺放在邊上。

    “大虞寶瓶!”

    見到此物,陳三郎立刻確定了,這一船東西,便是大虞寶藏。

    傳說大虞末帝在洞庭戰死,有巨大寶藏遺留於此,價值連城,無法估計,更蘊含著巨大秘密,事關天下氣運,得之,可得天下。

    傳言多有浮誇,但沒有誰能否定寶藏的價值,數百年來,包括朝廷官方在內,無數人前赴後繼地來尋寶,希望能分一杯羹。更有不辨真假的各種藏寶圖流傳民間,每一次出現在江湖上,都會引起一片腥風血雨,死傷不知其數。但這寶藏猶如一個巨大的謎團,隱藏在浩瀚的洞庭湖內,一直不見影蹤。

    這趟來洞庭,陳三郎便是來尋寶的。由於掌握著最具權威性的藏寶圖,得以精確定位,直接到寶塔島上。然而結果卻和別人並無多少差別,依然一無所獲,最後因緣際會見到一艘沉船,船上有“寶塔”銘牌,便以為裝載寶藏的古船沉入湖底,早被流水沖刷毀壞,不復存在。

    那時候,陳三郎頗感失望。

    那麼,現在這船,以及船上的書和古董等,又是怎麼回事?

    迅速地,陳三郎梳理起思路來,最後得出結論,最大的可能是這一船寶藏並未沉湖,而是被龍君截取,收入宮中,成為龐大的龍宮寶藏中的一部分。現在這船,當然不再是當初承載的那一艘了。

    當年那一戰,發生在洞庭,而洞庭是龍君的主場,想要做到這些,絕非難事。

    寶藏被收入龍宮中,又有大陣坐鎮,人們想要尋獲可就難於登天了。

    “還真是,意外之喜呀!”

    陳三郎喃喃道,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來。身為讀書人,對於書簡之類,有著特別和深沉的喜歡,在他看來,這些書籍比起金銀財寶要珍貴得多。特別是這些古籍大都是失傳的文本,每一本,都等於是一份傳承。

    看著這些書,陳三郎都恨不得要席地而坐,慢慢研讀了。

    不過眼下首要,得先找到小龍女。

    陳三郎依依不捨地穿過一排排的書架,到處尋覓芳蹤。最後,在一間寬敞的艙房中,他剛進去,就發現有些怪異,因為房中竟擺著一口水缸。

    水缸不大,咋一看,倒像是個桶,土製,中間微鼓,也不甚高,大約兩尺,說是水盆也不為過。

    第一眼看上去,陳三郎便如同被磁鐵吸引住了般,難以移開目光。

    這種感覺很奇怪,來得莫名,不過卻並不算陌生,之前在船艙看到那些古籍時,也有相似之感。總而言之,是看到了他極為喜愛的東西才會出現。

    水缸外表古樸,上面描繪著紋飾,如同一幅清新的畫。畫上有江流,有山峰,有田野,看得久些,竟讓人生出在觀望“天下山河”之意。

    這一口缸,絕非凡品,乃是法器重寶,品階絕不會低。

    陳三郎不禁伸手去摸,感受那份極品陶器才能具備的細膩和質樸,其中又蘊含著飽經歲月的滄桑,是無論如何都仿製不來的。

    隨後,他稍一探頭,望見水缸內的情況,一汪清水,一尾紅鯉,如有靈犀般,一人一魚,就這般相望著。

    見到敖卿眉的形態,陳三郎並不感意外。由於母親血統的緣故,敖卿眉的本體就是一尾魚,只不過是帶著龍脈的魚而已。但由此可知,傳承到她身上,龍脈已經相當稀薄了,比起敖青來,屬於次一等級。也許,這便是她不受龍君寵愛,以及在宮中常常受到排擠的根源所在。

    又或者,這也是龍君願意放手成全,最終沒有暴力棒打鴛鴦的一個因素。再說了,舉族出海,卻留一脈在此,可能並非是放棄,而是考慮到另一種傳承。畢竟敖卿眉與陳三郎成親後,會有子裔的。

    這些人,從另一個角度上看,他們便是龍的傳人。

    敖卿眉為魚身,但她畢竟是龍君之女,通過修煉,當修為到了一定火候,便可魚躍龍門,化身為龍,獲得長生之軀。

    這等天賦,是別的妖物望塵莫及,無法比擬的。

    不過現今小龍女放棄出海,甘願留下,就等於放棄了蛻變的希望,個中得失,不言而喻。

    望著這尾靈動紅鯉,陳三郎不禁感慨萬千,諸種往事歷程湧上心頭,一幅幅畫面在腦海翻過。他坐下來,整個人趴在缸邊上,雙手枕著下巴,突然有倦意上頭,竟是沉沉睡著,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幾經苦戰,他實在累了。

    陳三郎做了個夢……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6 15:27
第五百九十四章:丞相廢法,龍君出海

    誅滅巨鱷,陳三郎再看地牢四周,突然一陣嘎嘎聲響,如同捲動鐵鏈,前面一堵石牆活動起來,左右分開,成為一扇門戶。

    見狀,陳三郎鬆一口氣,他擔心還會出什麼幺蛾子,還得闖別的關卡,以他目前的狀態,實在難以支撐下去。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微整衣冠,邁步朝著門戶走了過去。

    但進入之後,抬頭一看,卻是一愣,他並沒有看見敖卿眉,而是見到了龜丞相。

    這是一個幽靜房間,不大,只擺一張方桌,顯得簡陋,龜丞相就站在桌子前面。

    駝背老者咧嘴一笑,黃牙稀疏:“陳狀元,沒見到美人是不是很失望?”

    陳三郎苦笑道:“見過龜丞相。”

    他知道對方出現在此,必有事情交代,便靜等龜丞相開口。

    龜丞相點點頭:“其實老朽也不甚明白,為何龍女對公子如此死心塌地,任憑龍君大人陳述各種厲害,她就是不聽,一心一意要留下來,甚至不惜放棄長生之願……”

    說到這,龜丞相雙眼眯了起來:敖卿眉的選擇,在修界立場上,實在極不明智,毫無道理。為了修煉,不知多少人揮劍斬情絲,乃至於殺親成道,就是為了斬斷羈絆牽掛,而今小龍女卻反其道而行之,糊塗得很,也許只能套句古詩詞方能解釋:

    “問世間情為何物?”

    很快龜丞相又想到,誠如龍君所言,此次出海,尋覓仙境的希望其實不大,若無法找到,等待牠們的,同樣是死亡,從某種程度上講,活久一些年頭,若過得了無生趣,又有什麼意義?

    如此,反而是敖卿眉看得更透了。

    龜丞相解嘲一笑。

    由於敖卿眉心堅如石,龍君只能打陳三郎主意,希望能把他攔住,不讓兩者見面。但現在看來,這些只是徒勞。

    很多事情,在小龍女流落涇縣之際,便已注定!

    氣之所往,運之所在。天下變動,便是從龍女離宮伊始,從而揭開了整個時局的帷幕,成為了這個故事開端。

    聽著龜丞相的話,陳三郎默然:選擇與放棄,從來都是極為困難的事,在這裡,並無公平之說,甚至錯對都談不上,只是喜歡與否。

    龜丞相又嘆了口氣:“陳狀元,從此以後,小龍女便託付給你了,希望你要善待於她。”

    陳三郎拱手作揖:“必不負。”

    龜丞相看著他:“只是在此之前,老夫代表龍宮,要向公子討還些東西。”

    陳三郎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神情淡然:“請動手吧!”

    龜丞相微微一笑,踏前一步,伸出右手來,凌空往陳三郎頭顱上一抓,口中念道:“因果循環,無天道,無人道,無妖道,道既不存,術何安在?”

    在這一瞬間,陳三郎覺得腦袋嗡的一下,泥丸宮中,本來已消耗嚴重的古書覺察到了威脅來臨,奮起最後一股勁,大發光明,想要抵禦反抗——然而這抗爭並未生效,啪的一下,光華熄滅,寂然無聲,歸於平靜。

    陳三郎在視覺上出現了片刻的黑暗,彷彿置身在黑夜,伸手不見五指,與此同時,腦袋有一絲痛楚,似乎被生生抽走了某些事物。

    這種感覺極不好受,很不舒服,好在,一掠而過,只是短短一會兒的工夫,便過去了。

    陳三郎恢復正常,很快,他便明確自己失去了什麼:

    《縛妖訣》與《真龍御水訣》!

    這兩門術法憑空消失不見了,就像他從沒有學會過一樣。

    對此,陳三郎在意料之中:兩門術法都屬於龍宮秘傳,而且對於妖族克制得厲害,如今敖卿眉外嫁,龍宮要收回這些,便是正常操作。

    失去的,縱有不捨,但仍在可接受的範圍內,以陳三郎當下的勢頭,這兩門術法適用範疇一直在縮小,鮮有用武之地。畢竟他的根本,只在《浩然帛書》上,再加上斬邪劍。

    一書一劍,龜丞相置之不理,表明它們並非龍宮之法,而是別有傳承,是通過另外渠道收藏在宮中。然後由敖卿眉帶出,最終落在陳三郎身上。

    回想當初敖卿眉教法,以夢為媒;眼下龜丞相剝法,只是隨手一抓而已,個中神通手段,委實鬼神莫測,難以捉摸。

    龜丞相似是只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甩甩手,笑道:“手續做完,你這便去見你的龍女吧。”

    陳三郎還想問些話,但龜丞相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伸手一把將他抓住,直接往上一扔。

    這一次,陳三郎真正感受到“騰雲駕霧”的滋味,只是完全沒有自主能力,差點都尖叫出聲,然後從天而降,噗通一下落到實處。不知是龜丞相沒有用對力度,還是牠故意為之,要給些苦頭陳三郎吃,反正最後陳三郎落地的時候頗為狼狽,摔得不輕。

    片刻之後,他才緩過神來,馬上觀察當前所處在的環境。

    湖風習習,風景不錯的樣子。

    陳三郎很快就明確自己竟是落在一艘巨大的船隻甲板上,四下湖水蕩漾,可不是洞庭嗎?

    但是,龍女呢?

    陳三郎四下張望,並沒見到人。

    “龍君嫁女,豈能無禮?這船,便是嫁妝,送予狀元了……”

    龍君滄桑的語音在湖面上響起,聲音渺渺,不辨源處。

    隨著話語,有狂風起,電閃雷鳴,烏雲密佈。

    陳三郎一看,不禁嚇一跳:這天氣還真是說變就變,恐非自然,難道龍宮有變?

    只片刻間,傾盆大雨便倒瀉下來。

    陳三郎連忙躲到能擋雨的地方,手搭涼棚,觀望這場堪稱可怖的雨勢。

    隨即,他便看到了一生難忘的奇異景觀!

    天上烏雲低垂,彷彿隨手可及;一道道粗若手臂的閃電出沒其間,極盡威武之態,雷聲如鼓,一聲接著一聲。

    雲天之下,波濤洶湧,如同山丘起伏,一堆堆,崇山峻嶺,皆為水形。

    然而十分奇怪的是,陳三郎所在的船隻竟彷彿置身之外,四周驚濤駭浪,無盡雷電,都與他無關。毫無影響。

    在這一刻,陳三郎便像是個局外人,是以能冷靜地看著發生的一切。

    風雷聲中,有歌聲傳來,言辭古拙,聽不甚明白,只是歌聲中充斥著說不盡的哀怨纏綿,依戀不捨,讓聞者悲慼,忍不住要淚流滿面。

    歌聲直上,連巨大的風雷聲都無法壓得住。

    剎那間,陳三郎猛地想到:這難道,便是龍君要率眾出海了嗎?

    幾乎同時,在波瀾壯闊的湖水間,一道巨大的身影浮現,張牙舞爪,長達百丈,雖然看不見真容,遠遠見著,便見識到了那份難以言表的猙獰與威嚴;牠游動的速度極快,一閃即沒,朝著東方遠去。

    然後,一團團形狀各異的影子源源不斷地跟隨在後面,簇擁在一起,難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