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感言暨新書預告 這是第三次寫完本感言了,我也不說什麼感謝這個,感謝那個的廢話了,直接說說我個人對紫陽的看法。. 第一,紫陽太過厚重,厚重到沉悶,厚重到壓抑,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原因是殘袍完本之後我沒有得到足夠的休息,尚未自左登峰的狀態下走出來就在讀者和編輯的催促之下倉促開文,由此導致紫陽受到了殘袍極為嚴重的影響,寫到最後我個人都感覺到壓抑和沉悶,這也是在諸多事情『交』代清楚之後立刻收尾的原因,太悶了。 第二,紫陽故事『性』不強,跌宕起伏不足,這一點與倉促開書也有直接關係,說的直白一些就是我的準備不充分,很不充分,非常不充分。我寫的不是套路化文字,不能套路化寫作,故此在老書完本之後,要得到充分的休息和調整。 第三,紫陽裡面有太多的說教,這些是我對人生的理解,對大家肯定會有用處,但是也有缺點,那就是過多的旁白令得整部紫陽像一本醒世恆言,像一本教科書,唯獨不像一本網絡小說。 三本書,氣御千年像個普通的孩子,有普通人的優點,也有普通人的缺點。 殘袍像個執拗的孩子,非常自我,犯錯了也不能打,一打就離家出走的那種。 紫陽是個有內涵的好孩子,但是它卻是個內向的悶葫蘆,需要時刻去揣度,這小子在想啥。 紫陽是我最滿意的一本書,每寫一章都有枯『精』伐髓的感覺,其中對『陰』陽萬物以及為人在世的行事準則進行了詳盡的論述,我不喜歡講什麼大道理,更不喜歡搞的自己跟個智者一樣,之所以要煞費苦心的寫這些,是出於善心,這種善心不是裝『逼』的善心,而是真心希望大家『花』了錢,能從書中借鑑到對自己有用的東西,能學會心存忠孝仁義,忠有點大,咱不說它,先說孝順。 父母是最親的人,對我們有養育之恩,就沖這個,咱也得孝順,力所能及的多給點錢,多陪陪他們,多照顧他們,大魚大『肉』的時候想想爹媽在家都吃的啥,父母是子『女』的根,有父母在,子『女』心裡不虛。父母也是人,也會有缺點,但有缺點的父母也是父母,我們應該多理解,多體諒,父母一旦過世了,我們會感覺孤獨,這種孤獨是妻子兒『女』無法取代的,因為我們的根斷了,莫問失去了父母,每個給予他幫助和關照的長者,他都銘記於心,遇到難題就會前去向長者請教,當所有長者都過世了,他只能獨立面對所有的事情。 仁,莫問對仁的理解也就是我對仁的理解,仁並不是成天阿彌陀佛,走路不踩死螞蟻,那不是仁,就算是,也是假仁,該吃『肉』吃『肉』,這沒事兒,不吃『肉』沒力氣幹活,但是別去欺負弱小就成,遇到比我們弱小的,我們應該保護和幫助,而不是欺負和虐待,那不是爺們該干的事情,人的素質有高有低,對於一些素質不高的弱勢群體,應當給予包容,他們素質不高導致了他們生活在社會的底層,他都生活在社會的底層了,我們還跟他一般見識幹啥。故此,只要不是遇到很欠揍的,就別跟他們計較了。 義,也就是對朋友,在酒桌上哥長哥短的不是朋友,有事兒打電話是放屁一樣的廢話,真遇到事兒了跑的比誰都快,義是一種真誠,一種信任,朋友不像親人,朋友之間沒有血緣關係,故此友情就顯得更加難能可貴,不能辜負別人的真誠,不能辜負朋友的信任。 人活在世上要有承受壓力的能力,人生就是處理麻煩的過程,煩心事兒會一直有,遇到煩心事兒咋辦,處理唄,仔細想好,然後一步步去處理,拖不是辦法,早晚也得面對。另外,那些看似複雜糾結的事情其實也不複雜,只要靜下心仔細權衡,左右推斷,總會找出解決的辦法。 上個月我媽住院了,二十多天,我每天都跑醫院,但是該跑醫院跑醫院,該碼字碼字,心中焦急無比仍然得靜下心碼字,我從沒跟大家說過這事兒,還有去年,煤氣中毒去醫院吸氧回來接著碼字,因為我知道大家在等,我必須更新。遇到點事兒就瞎叫喚,恨不得地球人都來同情你,安慰你,這不是爺們所為。 另外,說說貴賓打賞的問題,打賞是超出平等範疇的額外贈予,沒有了坑老童的充值返利,我們的打賞是最牛『逼』的,不打則已,一打必勝,在此我跟大家說聲謝謝,大家永遠都不用擔心我會恩將仇報,會跟大家反目成仇,不會,絕不會,我領情,我唸好。大家也不用尋思我會拿大家的錢去買別墅寶馬,去『花』天酒地,我不喜歡那個,大部分錢我都積攢下來了,我的計劃是買地建道觀,到時候大家可以來小住幾天,我絕對歡迎。還有小部分錢讓我買石頭和木頭了,我滴酒不沾,現實中也沒什麼朋友,就喜歡搗鼓那些,可惜我水平不咋地,也沒『弄』出啥好東西來。 從五一開始,我要休息,這種休息不是到處瞎蹦跶,玩的昏天黑地,不是的,我不喜歡扎堆兒,我需要調整狀態,獨自一人將思維徹底自紫陽的沉悶之中擺脫出來,自習慣『性』思維中掙脫出來,全力以赴的準備新書,新書還會是古典仙俠,不過跟前三本毫無關係,另外一種風格,這次會是五百萬字的大長篇,必須給大家一個驚喜,必須令大家耳目一新。 新書還會在發佈,領導要求我六一開書,我儘量,但是不敢保證,準備不足的後果我真怕了,要是沒準備好,我就死皮賴臉的再拖上幾天。此外一旦開書每月保底更新十二萬字以上,這是網站的硬『性』要求,其實我有把握寫十五萬,紫陽太厚重,寫不快,一天一更我都沒臉跟大家說話了。 對了,主頁簡介那有群號,各自歸位吧。 最後再說一句,紫陽雖然偏於沉悶,卻是真正的嘔血之作,不妨多看幾遍,可以解『惑』靜心。 |
第五百八十章 天地 田汶陽聽得莫問言語愕然瞠目,「仙長,這,這……」 「堂堂男兒連個婦人都管不住,任由她肆意妄為,欺雙親害家人,正是有你這般軟骨之人的存在,才令得天下有那麼多的潑婦和悍婦,走吧,走回去,路上練練膽氣,硬硬骨頭。」莫問沉聲說道。 「仙長聽我解釋。」田汶陽汗顏低頭。 「錯了就是錯了,與自己尋找藉口開脫,錯上加錯。」莫問面色更陰。 田汶陽見莫問動怒,瞬時額頭見汗,「是,是,是,仙長教訓的是,敢問仙長這裡是何處?」 「南海之濱,啟程吧,路上不得騎馬乘車。」莫問騰云升空。 田汶陽驚惶跪倒,恭聲應是。 到得空中,莫問往西南行去,孔雀王的酒是喝不上了,閒來無事,可往嶺南討口酒吃。 嶺南是窮鄉僻壤,地瘠人窮,多山多瘴,自古便是朝廷流放罪臣之所,劉少卿當年拒絕留在天庭當差,選擇了下凡擔當嶺南山神,他之所以如此選擇,有很大原因是嶺南距南海很近,與敖煣相見方便一些。 劉少卿雖為山神,卻是天仙,有肉身自然有住處,要想尋到劉少卿的住處並不困難,午時,莫問找到了劉少卿。 劉少卿凡人之時雖然好大喜功,成仙之後的住處卻極為簡陋,北山之下,竹屋七間,溫暖向陽,房舍周圍有竹林菜園,亦有幾分田地,莫問來到之時劉少卿正在與瓊瑤自西方溪流之中擔水澆菜。 「少卿,天樞真人來了。」瓊瑤抬頭望天。 「來就來了,還讓我出迎三百里不成?」劉少卿挑著木桶走向菜地。 「還是那般小肚雞腸。」莫問笑著落下云頭,劉少卿和夜逍遙雖是天仙,卻任職山神土地,是不能隨意離開自己管轄區域的,這些年他不曾主動探望,劉少卿自然不快,不過這也能夠看出劉少卿還是想念他的,如若不然也不會因為他不前來探望而心中有氣。 「這些年無有消息,我還以為你遭了不測。」劉少卿放下擔子,走出菜地與莫問相見。 「如此出言不遜,豈是待客之道?」莫問沖瓊瑤抬手打招呼,後者微笑抬手,回了一禮。 「空手而來,便是為客之道?」劉少卿依舊陰臉。 「怎不見敖煣在此?」莫問低聲問道。 「她並不常來,」劉少卿抬手指向竹屋,二人邁步前往,行走之時劉少卿又道,「瓊瑤不得永生長壽,煣兒體念大度,有心待她駕鶴之後再搬來此處。」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敖煣雖是南海龍女,卻並不刁蠻強勢,著實難能可貴。 「那事如何收場?」劉少卿問道。 「何事?」莫問止步屋前等劉少卿先行,劉少卿上前拉開房門請莫問先行,莫問邁步進屋,只見房中佈置非常簡單,少有多餘之物,簡單乾淨便顯清雅。 「我每年都要上天述職的。」劉少卿說道,言下之意是莫問此前自天庭的所作所為他都是知道的。 莫問長長嘆氣,轉而將前事經過以及祖師出面一事簡略說與劉少卿知道。 「那雞婆甚是可恨,你為何不取她性命?」劉少卿憤憤不平。 「殺了她也於事無補,況且她已然身敗名裂,我不願行那落井下石的小人之舉。」莫問搖頭說道,綵衣道姑確實可恨,但按照天庭律法,她被削去了職位,被罰思過百年,這已經算是得到了懲罰,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不過是一句官話,哪朝哪代也沒有真正實現過。 劉少卿聞言緩緩點頭,「如此行事倒也符合你的脾性。」 莫問隨之點頭,凡事皆有承負,不能嚴人寬己,失了尺度。 二人說話之間,瓊瑤送來了茶水,「家中無有待客之物,竹葉代茶,真人莫要見怪。」 「去熱清心,甚好,甚好。」莫問自瓊瑤手中接過了茶杯,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瓊瑤本來異常粗鄙,在跟了劉少卿之後受到了熏染,言行舉止變的越發得體。 「你與他客氣什麼,快去整治酒菜,對了,做魚之時莫放薑片,他不吃的。」劉少卿沖瓊瑤擺了擺手。 莫問聞言心中大暖,當年他與劉少卿的關係並不很好,在他接掌了趙國的護國金印之後劉少卿還曾經試圖刺殺於他,但是在經歷了諸多事情之後,二人已經成了生死之交。所謂朋友不是從無矛盾,而是有了矛盾到最後還是朋友。 「唉。」劉少卿言罷,長長嘆氣。 莫問明白劉少卿為何嘆氣,劉少卿知道他不喜薑片是在無量山同桌進食之時看到的,劉少卿此時無疑是想到了無量山眾人和其他幾位同門,無量山三老早已經駕鶴多年,幾位同門的下場也各不相同。 不多時,飯菜端來,瓊瑤雖然長的粗鄙,廚藝卻好,她在太乙山之時一人獨居,自然嫻熟烹炊,清蒸花鱖,素炒筍片,風乾羊肉,嶺南大芋,雖然菜品較少,菜量卻足,二人對酌之時瓊瑤並不同席,而是伺候茶水,前後忙碌。 「這仙人醉本來有一整壇,兩年前千歲前來,我們喝了半壇,還有這些。」劉少卿指著如同小缸一般的酒罈沖莫問說道。 「千歲來過?」莫問大感意外。 「來過,它可讓我們給害苦了。」劉少卿為莫問倒酒。 「與我們何干?」莫問不解的問道。 「那黃河歸流東海,歸東海龍族管轄,我們幫助南海爭那降雨神器,千歲雖然不曾出戰,卻是我等同門,難免遭受東海和黃河水族的記恨排擠,加之末世之時我們最先自碧水潭區域降雨,引得四方百姓前去,喧囂吵鬧令他不得安寧,最後只能離開故居遷往別處。」劉少卿說道。 「他遷到了何處?」莫問笑問。 「先前自贛郡尋得一巨湖棲身,後來嫌那裡不時有人前去泛舟捕魚,便往西南去了,究竟去了何處我也不得知曉,上次前來乃是西去之時途徑此地。」劉少卿言罷,端杯與莫問同飲。 「不思進取,只圖安逸。」莫問搖頭笑道。 「他本來就是冷血之屬,好靜懶動,一隻王八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劉少卿再度倒酒。 莫問點頭贊同,人各有志,會遇到什麼,會經歷什麼,會得到什麼,會失去什麼都是由性情決定的,世人不同的性情決定了世人不同的命運。 「這些年你都在做些什麼?」劉少卿問道。 「四處遊走,宣講內丹修行法門,指點同道修行三昧真火。」莫問說道。 「你已然登峰造極,怎麼還如此勤力?」劉少卿撇了撇嘴。 「我想請求天庭將阿九放歸凡間,若是無功於天地,寡恩於蒼生,如何開的了口?」莫問搖頭說道,修為精深是底氣,卻不是橫行霸道的資本。 「有些時候我真心佩服你,換做是我,絕不會將苦心研創的絕技公之於眾,」劉少卿自飲一杯,放下酒杯之後又道,「你準備何時上天?」 「我已經與佛教達成了共識,同生共存,他們雖然教義多有錯誤,安撫民心,減少殺虐還是大有用處的,權力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裡,真相亦然,八乘車輦總有駟駙,只要駟馬直行,駙馬便不能將車輦拉進溝渠。」莫問說道。 劉少卿聞言緩緩點頭,他自然知道莫問口中的駟馬和駙馬各指什麼。 「那內丹法術和三昧真火也已經被同道熟知,雖得妙法,能否證道飛昇還要看其自身的天賦和是否勤勉,既得內丹修行法門,外丹自然無人修行,此舉乃天下萬千異類之福祉。」莫問又道。 劉少卿再度點頭。 「晚些時候我便往天庭一行,請求天庭恩准。」莫問說道,代國開始出兵統一北方之事他並沒有告知劉少卿,因為蒲堅是在劉少卿的輔佐之下建立秦國的,劉少卿知道此事難免心情低落。 「祝你得償所願。」劉少卿舉杯。 莫問端杯與劉少卿對飲。 午飯過後,莫問起身告辭,劉少卿夫婦目送。 夜逍遙之所以選擇漠北,與劉少卿的心理差不多,一是為了所轄疆域廣博,生活其中不顯侷促。二是為了能離他們喜歡的人和家人近一些,玉玲瓏當年待產的無崖山就在漠北境內。 漠北多沙多風,草木較中土區域少上很多,傍晚時分,莫問來到無崖山,果不其然,夜逍遙一家就隱居在此。 促膝長談,自然會說起雙方這些年來的遭遇,夜逍遙的一句無心之言令莫問大感意外。 「你確定自師尊道場見到的紅發女子就是被那雞婆囚禁於沼澤孤島的凰鳥?」莫問問道。 「應該是她。」夜逍遙點了點頭,「我們二人前去之時此人正跪在法座之下,面上淚痕未乾,亦不知是前去聽訓還是前去訴苦。」 「你可知道她與綵衣道姑當年有何恩怨?」莫問問答,綵衣道姑之所以沖秦云母子下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紅發女子揭露了她一些見不得人的醜事,而紅發女子正是他自禁錮之中釋放出來的。 「我們去的太晚,不曾聽到先前的言語。」夜逍遙搖頭說道。 「後事如何?」莫問追問。 「我們去到,師尊便讓她去了。」夜逍遙抬手端起梨木几案上的茶杯,「你何時變的如此好奇,執意探聽他人陳年醜事?」 「莫問,阿九仍在地府,你有何打算?」玉玲瓏在旁插言。 「我已然鋪好路徑,送舟入水,接下來的事情我不需再行插手,稍候我就前往天庭,請求天庭放歸阿九。」莫問說道。 「有無把握?」玉玲瓏問道。 「你何時見他做過無把握之事?」夜逍遙笑道。 莫問微笑搖頭,沒有接夜逍遙話頭。 二更時分,莫問起身辭行。 離開無崖山,莫問騰云飛高,直上天庭。 南天門一干天兵認得莫問,見他到來,如臨大敵,竊竊私語,「這傢伙又來作甚?」「噤聲,他來了。」 莫問止步南天門,望北稽首,提氣發聲,「福生無量天尊!」 莫問只念了聲道號便沒了下文,有些話沒必要說出口,玉帝乃大羅金仙,大羅金仙知曉前後,知道他為何前來,也知道他這些年都做過什麼,更知道他接下來可能會做什麼。 半柱香之後,一位老年天官手托黃絹急行來到,到得莫問身前駐足說道,「恭喜真人,玉帝有旨,著婕妤卸任,與真人聚首。」 「福生無量天尊!」莫問再唱道號。 「本官這就往陰司傳旨,請真人下凡靜候佳音。」老天官抬手南指。 莫問隨那天官回到凡間,凌空站立,平靜等候。 三更時分,明月當空,阿九騰云來到,沒有狂喜失態,只有平靜對視。天樞為天,天璇為地,雖有分離,終當聚首。 次日辰時,晉國,閩郡,福州城中。 「先見過此人,午後再去南郡尋無名。」阿九嫣然笑道。 「何人?」莫問跟隨阿九緩步前行。 阿九微笑不語。 不多時,二人來到一棟木樓之外,這裡是一處學堂,老先生坐於講台,搖頭晃腦講說論語,台下有十幾張矮小几案,坐著一群不大的娃娃,各個衣衫光鮮,皆為富家子弟。 「哪一個?」莫問終於明白阿九要帶他來見誰。 阿九指了指最後一排伏案酣睡的小胖子…… .全文完 |
第五百七十九章 落荒而逃 到得縣衙門口,莫問被衙役攔了下來。 「道長,有何貴幹?」由於凉國有崇道之風,故此衙役雖然阻攔莫問,言語還算客氣。 「貧道要見田縣丞。」莫問說道,此處名為金山縣,縣丞姓田名汶陽。 「道長尋我家大人作甚?」衙役又問。 「眼下他有一劫難,貧道特來救他。」莫問說道。 兩位衙役聽得莫問言語面面相覷,對視過後其中一人出言說道,「道長此言不虛?」 「若有虛言,願受責罰。」莫問笑道。 「道長請稍候,小的這就去通稟。」其中一位衙役將威棒交予同仁,轉身入內。 不多時,一位中年男子自後院穿堂而過,來到門口。 此人身形魁梧,長的一表人才,雖是文官卻有武將之相,但此時這位「武將」受傷了,左臉有數道血痕,懷中抱著一隻狸貓,這只狸貓是替罪羊,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臉上的傷痕不是狸貓所為,因為狸貓的爪子沒有那般寬。 「大人,就是這位道長。」隨之而出的衙役手指莫問沖田汶陽說道。 「道長來自何處?」田汶陽上下打量著莫問。 「自虛無中來。」莫問微笑答道。 田汶陽見狀半信半疑,將狸貓交予身旁衙役,沖莫問拱手問道,「道長乃是九天之上的仙人?」 「仙人不假,卻不曾住在天上。」莫問點了點頭,除了避免俗人不必要的糾纏,多數時候仙人並不隱瞞自己的身份,畢竟仙人不是那藏頭露尾的蟊賊,沒有必要故弄玄虛。 田汶陽見莫問言談隨意,神色從容,心中便信了他幾分,側身抬手,「道長請入內奉茶。」 莫問緩緩點頭,邁步而入,田汶陽並沒有請莫問前往後院,而是帶著他自縣衙大堂的木椅上坐了下來。 「請問道長,本官有何劫難?」落座之後田汶陽出言問道。 「喪命大劫。」莫問正色說道。 田汶陽聞言面色大變,尋常裝神弄鬼的遊方野道多會騙錢求物,絕不敢說出這種駭人的言語,由此可見莫問與那些野道大不相同。 「請道長明示。」田汶陽側身相詢。 「田大人孝道有虧,草菅人命,天地有感減祿削壽,此時大人所餘壽數已經寥寥無幾,怕是不過三日就要進棺入土。」莫問正色說道。 孔雀王此時就在莫問旁側,只是凡人見他不到,聽莫問如此說話,他不禁眉頭大皺,莫問說的是假話,田汶陽是個長壽之人,不得九十亦得八十,別說三天,就是三十年都死不了。 田汶陽聞言亦為之皺眉,他皺眉的原因有兩個,一是若是莫問所言不虛,他就沒幾天了。二是在懷疑莫問是不是在危言聳聽,畢竟嘴巴長在人身上,怎麼說都可以。 「田大人出生之時乃是橫胎,幾乎要了令堂的性命。二十三年前的夏日,田大人自山中狩獵,網得一鹿,後見其懷有身孕,便放它活命。六年前小妾馬尚花斃命,田大人自其棺內放玉璧三枚。片刻之前,令正以茶杯扔砸大人,大人歪身閃過,令正趁勢沖上,撓了大人臉頰,大人以右手拒之,又被咬傷了右臂。」莫問緩緩說道,多年之前的那些事情是他自本方土地口中得知,而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他的元嬰窺察得知。 莫問說完,田汶陽面無人色,顧不得左右在旁,快速離座沖莫問深深作揖,「原來是真仙來到,田某有眼無珠怠慢了仙長,仙長快請上座。」 「不知者不罪。」莫問擺手說道,要想讓世人信服,必須有真正的神異威能,單是危言聳聽是不夠的。 「仙長容稟,田某敬侍雙親,斷案秉公,不知何時犯下那不孝重罪,亦不知草菅人命罪從何出,還望仙長明示指點。」田汶陽躬身求教,面對仙人,他是不敢坐的。 「你當真不知嗎?」莫問沉聲問道。 莫問言罷,田汶陽抖若篩糠,不敢開口。 「即刻補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莫問不曾點透田汶陽的罪過,田氏雙親遭受虐待,田汶陽膝下無子,此為不孝。隱瞞兩位小妾的死因,徇私包庇李氏,此為草菅人命。 「求仙長明示,當如何補救?」田汶陽跪地伏身。 「日落之前過堂休妻。」莫問正色說道。 莫問言罷,一旁的孔雀王終於鬆了一口氣,他以為莫問會命田汶陽殺掉李氏,沒想到只是休掉,這令他安心不少,莫問行事無有原則可遵循,亦不講套路,沒人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孔雀王鬆氣了,田汶陽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貧道告辭了。」莫問直身站起。 休妻一事令田汶陽異常驚詫,一時之間不曾回過神來,待得他回神起身追出府衙,莫問已經消失了身影。 「真人,我們要度的是李氏,你逼這縣官過堂休妻有何用處?」孔雀王和莫問隱身站立在府衙不遠處。 「大師,行醫當尋出病因所在,下藥釜底抽薪,頭疼醫頭腳疼醫腳乃庸醫所為。」莫問搖頭說道。 「病因為何?」孔雀王問道。 「田汶陽就是病因。」莫問說道。 孔雀王聞言歪頭看向正在沮喪回返府衙的田汶陽,多有疑惑不解。 莫問見狀出言解釋,「自古至今,男為主,女為從,女子有過,皆因男子引領無能,勸解無方,管教無力所致,故此,從有過,罪在主。」 孔雀王聞言更加疑惑。莫問再度出言說道,「世間無有可惡的女子,只有可惡的男人,若不是那田汶陽姑息縱容,李氏怎敢虐待公婆,毒殺小妾?」 「若是過堂,李氏當以命相抵。」孔雀王嘆氣搖頭。 「大師,你不是我們中土人氏,不知我們的刑罰律令,多說無益,等他過堂再說。」莫問笑道。 「恕老衲直言,真人乃得道仙人,謊言相欺怕是不太妥當。」孔雀王始終認為莫問撒謊騙人有失體面。 「世事無常,法亦無常。以無常法應無常事,有何不妥?」莫問說道。只要不違忠孝仁義,其他的事情都不值得計較,也沒有必要遵循什麼既定的原則,人生在世不應該遵循固定的原則,一旦有了原則,行事就會固化呆板,每件事情都不相同,沒辦法也不應該用固定的原則和方法去處理。 孔雀王並不贊同莫問的看法,但他只是搖頭嘆氣,並沒有出言反駁。 「大師,若是有人謾罵於你,你當如何處之?」莫問問道,此時田汶陽正愁眉苦臉的坐在正堂木椅上,並沒有回到後院,更沒有過堂休妻。 「由他。」孔雀王說他。 「若是有人毆打於你呢?」莫問再問。 「隨他。」孔雀王答道。 「若是有人把你砍殺了呢?」莫問笑問。 「萬事皆有因果,作惡之人必有惡報,隨他去,再過幾年,你且看他。」孔雀王答道。 「大師,你這是自欺欺人,若不制止懲戒,再過幾年,你只能看到他更加猖獗,更加無法無天,更加卑劣得意。」莫問笑道。佛家和道家有著太多的不同,不可否認佛家亦有大慈悲,但總是試圖感化別人是不成的,需要隨機應變,需要分別對待。 「真人,此事過後,老衲絕不再與你為伍同行。」孔雀王無奈嘆氣,與莫問在一起,他總是受欺負的一方。 「大師,此事過後,貧道會如影隨形的跟著大師。」莫問說笑。 孔雀王無奈搖頭。 「大師,你可知道為何你與貧道同行,總是處處落於下風?」莫問又問。 孔雀王學聰明了,知道一旦回答,必定又要中了莫問的圈套,乾脆不予回答。 「那是因為大師惰於思考,不管遇到何時,都以慈悲為懷處置。而貧道總是多思多慮,貧道思慮的多,付出的心血就多,得到的也就多。而大師思慮的少,付出的心血少,得到的也少,這就是道家與佛家的區別,我等同道皆知道世間萬物為陰陽二氣幻化,但陰陽二氣幻化萬象,既有萬象就需要區別對待,我們想的是如何積極的去解決和處理遇到之事,而你們想的則是管他何事,我都一視同仁,管他親近遠疏,都同等對待,這是不對的,試問,生養你的父母,與毆打你的惡人能一樣嗎?你我居高臨下,看那縣丞自那一籌莫展,這眾生平等?不是的,這是天道承負,你我付出的多,故此得到的就多,而他付出的少,得到的也就少……」 「南無阿彌陀佛,老衲不予真人爭論,這賭局本就不合佛門教義,到此為止,老衲先行一步。」孔雀王實在受不了莫問的冷嘲熱諷,話音剛落便消失了身影。 說跑了孔雀王,莫問大悅,孔雀王既然離開便不會再來看他度化的結果,故此他沒有再做無謂的等待,現出身形,邁步向縣衙走去。本來他是想等田汶陽休妻,若田汶陽不休,便將其帶走,只要田汶陽不在,李氏也就失去了靠山,沒有了靠山也就沒有了撒潑置氣的本錢,會被眾人群起而攻之。而今孔雀王已經走了,他便將此事提前。 田汶陽見莫問再度回返,急忙起身相迎。 「你身上可帶得金錢?」莫問笑問。 「有,有一些。」田汶陽探手入懷。 莫問不待其掏出銀兩,探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心念閃動,將其帶至南海祈雨台。 田汶陽駭然大驚,茫然四顧,就在驚魂未定之時,莫問出言說道,「子不教父之過,妻不賢夫之過,北行三千兩百里便是金山縣,走回去吧……」 |
第五百七十八章 刺耳的真相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令孔雀王和莫問雙雙皺眉,屈正前番受到了驚嚇,心中有了陰影,不再喜歡女子,開始喜歡俊美少年。 仙人也是人,亦有喜怒哀樂,見孔雀王將屈正度成了斷袖龍陽,莫問心中雖無幸災樂禍卻不禁暗自偷笑,出現了這種結果,怕是孔雀王此番度化是難得成功了。 男女交合雖然私密,卻不違陰陽相溶之道,但龍陽斷袖則不同,孔雀王唯恐污心穢眼,權衡再三隻得棄陣認輸。 「南無阿彌陀佛,老衲度他不得。」孔雀王嘆氣搖頭。 「大師,你連敗兩場,尚不認輸。」莫問微笑現身。 「南無阿彌陀佛,恕老衲直言,老衲雖然落敗,心中卻多有不甘。」孔雀王搖頭說道。 「哦?大師為何心有不甘。」莫問挑眉看向孔雀王。 孔雀王出言說道,「我們有言在先,以佛法道法度人,老衲一直遵規守矩,但真人卻不曾使用道法度人,而是三番違規,四處借勢,多附皇權威逼,少用道法感化。」 「大師,借你們佛家言語,你著相了,道法也好,佛法也罷,皆無常態,其本旨不過是懲惡揚善,守中持恆,大師施之有形,貧道用以無形,以無形克異形有何不可?」莫問搖頭笑↑道,孔雀王的言下之意是他不守規矩,總是用一些奇怪的方法來度人,而他則認為對付奇怪的人就應該使用奇怪的方法。 「南無阿彌陀佛。」孔雀王沮喪搖頭。 「大師,貧道可於頃刻之間度化此人,你信是不信?」莫問手指屈正和那書僮所在的正房。 孔雀王聞言大感驚詫,沉吟過後抬手北指,「請。」 莫問微笑點頭,邁步北行,穿牆而入,房中隨即傳來了驚恐的慘叫,慘叫尚未停息莫問已然穿牆而出。 「言之度化,你怎地殺了他?」孔雀王自然知道莫問進屋之後做了什麼。 「殺亦是度化,」莫問正色說道,「大師,你們倡導的不殺生並非慈悲,而是迂腐偽善,暗藏譁眾取寵之意,世上有仁善之人,就會有霪邪之輩,懲惡揚善方為正道,對付這些霪邪之輩,殺掉是最有效的方法,若是你早些將他殺掉,便不會有那麼多的婦人遭其禍害。」 「南無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與世無爭,老衲與真人打賭本就有違佛家本意,真人以那詭詐之法佔得先機,為求一勝不惜起兵開戰,老衲做不得這些事情。」孔雀王緩緩搖頭。 「哈哈哈哈,與世無爭?大師,你有與世無爭之心,他人不見得亦有此心,你將我中土百姓教化的與世無爭,不殺螻蟻。外邦他國若是起兵來攻,我們如何自保?難不成他們見我中土百姓拜佛唸經,便會心生憐憫,放過我等?」莫問笑道。 「人心本善,哪怕殺生屠夫本性亦善,只要教誨感化,曉之以理,終有放下屠刀之時。」孔雀王說道。 「大師,你可是人為這世上並無壞人?」莫問隱去了身形,屈府眾人聽到慘叫,已經自四處來此查看「正是。」孔雀王亦隱去了身形,所謂隱去身形是對凡人而言,二人還能看到彼此的存在,亦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大師,你錯了,若是世上都是好人,那陰陽太極就只有陽正而無有陰邪,若無陰陽相生相剋,何來世間萬物千種?」莫問搖頭說道。 「真人,你我不需互辯爭理,老衲雖然不曾度化他們二人,卻並不一定落敗。」孔雀王搖頭說道。 「大師是前往凉國度那李詩韻還是前往晉國試那李公浩?」莫問問道。 「那李公浩若是破戒飲酒,其九族親人便要慘遭殺戮,他焉敢破戒飲酒,老衲又如何忍心讓他飲酒惹禍?」孔雀王再度搖頭。 莫問聞言知道孔雀王的言下之意是怪他威脅了李公浩,但他並不認為威脅有什麼不對,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必須是好的,這也是道家的行事準則,不求對方領情,只求對方受益。而佛家一味使用柔和慈悲的方法,對方聽就聽了,不聽也不使用強硬的方法去制止和扭轉,任憑對方自作自受,最終落得個「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的悲慘下場。 「大師,你去度那李詩韻吧,你若不成,我再前往,與你一月工夫。」莫問擺手笑道,孔雀王並沒有立刻應承,莫問讓他先去,明顯有讓他之意,他若先去,哪怕勝了也是勝之不武。 「大師,恕我直言,哪怕與你十年時間,你也度不了那李詩韻。」院子裡的人越來越多,莫問緩步向外走去。 「何出此言?」孔雀王並沒有惱羞成怒,而是隨著莫問一同離開這血腥之地。 「因為藥不對症,佛法不適於他們這些人,度化他們需要使用我中土道法。」莫問笑道。 「真人此言太過武斷。」孔雀王搖頭說道。 「大師,你我多年之前便已相識,貧道言語可能多有尖銳卻絕非昧心之言,在貧道看來,佛法只適用於兩種人。」莫問豎起一指,「一,罪孽深重而有心回頭之人,道家認為天道承負,作孽太多很難回頭,而你們佛家認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管做過何種壞事,只要真心悔改就能修得正果。如此一來那些罪孽深重而有心回頭之人自然會選擇信奉佛家。」 「南無阿彌陀佛,真人此言有斷章取義之嫌,我佛慈悲,普度眾生,若是那惡人生出善心,也應與其一條退路,若是因他先前做過惡事就將其拒之佛門之外,會令他們越陷越深,永墮苦海。」孔雀王出言反駁。 「大師,若是慕容振雄不再妄殺,佛門是否也接納他?」莫問自屈宅門口的台階上坐了下來,此時是二更時分,天上有月。 「那是自然,佛門慈悲,絕不捨棄任何一個有心向善之人。」孔雀王走到台階下方站立,並沒有坐下。 「甚好,甚好,你們的這種教義,能夠讓所有做過壞事的人投向佛門,尋求佛法庇護和良心慰藉」莫問冷笑說道。 孔雀王聞言意欲出言辯解,莫問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頭,轉而出言說道,「殺一人不怕,佛門接納於我。殺千人不怕,佛門還接納於我,那乾脆殺上幾萬,只要我殺累了,放下了屠刀,佛門都會接納於我。你們這不是慈悲,你們這是助紂為虐,任何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承擔後果,做了錯事壞事,理應彌補賠償,接受懲罰,若是罪惡滔天只能以命相抵,而不是逃入佛教尋求庇護,要知道投入佛門並不能消除所有罪孽。」 「真人此言過激了。」孔雀王皺起了眉頭。 「大師認為貧道所言有過激之處,而不是認為貧道所言全無道理,」莫問再度豎起一指,「除了壞人投入佛門,還有一種人也會選擇佛法,那就是無能軟弱之人。」 孔雀王再度皺眉,即便他是有道高僧,莫問的這些言語還是令他感覺不甚悅耳。 「無法謀生果腹,遁入空門。情場失意灰心,遁入空門。遇到打擊挫折,遁入空門。這些皆是軟弱之人,人生在世無人不需要承受壓力,無人不需要面對困難,無人不曾肩負責任,那些因為一時之打擊就選擇逃避和放棄之人難道不是無能軟弱之輩?」莫問笑問。 「南無阿彌陀佛,真人此番言語,令老衲失望非常。」孔雀王搖頭長嘆,莫問的言下之意是信奉佛法的不是壞人就是懦夫,這讓他異常不滿。 「大師,莫要動嗔,佛法確有廣納龐收,安貧慰苦之能,這一點我道家是做不到的,咱們言歸正傳,與我讓你先行,你去是不去?」莫問手指凉國方位。 「公道自在人心,此番鬥法不比也罷。」孔雀王搖頭說道。 莫問聞聲站起,微笑說道,「既然大師不去,貧道就去了,慕容振雄乃是惡人,按我道家行事之風當是出手斬殺,為民除害,要度而不殺確實困難,不過其他幾人要想度化並不困難,貧道於一個對時之內若是不能令那李詩韻改頭換面歸正心性,貧道請你吃酒。」 「願賭服輸,若是真人能夠做到,老衲請你吃酒。」孔雀王面露微笑,道士要明辨陰陽,故此心中始終存有喜怒,而僧人不用,僧人不需要明辨陰陽,故此他們心性較道士要平和一些。 「一言為定。」莫問點頭笑道。 此前一直是孔雀王度化,他在暗中觀看,此番他要在孔雀王的旁觀之下度化一人,讓他看看道士是如何度人的。 二人瞬移來到縣衙,由於時日尚早,莫問便沒有急於出手,此前他的本體已經召出本方土地問明了那李詩韻的情況,李詩韻是個四十歲上下的婦人,其夫為凉國一處山縣的縣丞,亦就是縣官,這婦人雖然名字雅緻,卻是個遠近有名的妒婦,脾氣暴躁,欺壓夫君,虐待公婆,毆打小妾婢女,先後毒死過兩位有孕在身的小妾。 一個對時是十二個時辰,前四個時辰莫問一直自府外等候,待得辰時方才現身出現,邁步走向縣衙…… |
第五百七十七章 勝券在握 張洞之聞言轉頭看向莫問,見莫問面色陰沉,猜到蒲堅和吳吉兒可能做了某些令他失望之事,亦猜到莫問此舉背後的深意。 「時候不早了,早些歇了吧。」莫問沖張洞之說道。 張洞之點頭過後閉上了眼睛。 張洞之是朝中重臣,每日都要上朝議事,但此前他雙腿受傷,已經差人向朝廷告過假,故此不需早起,一覺睡到辰時。 在張洞之熟睡之時,莫問並未入睡,他已經是金仙之體,可以睡亦可以不睡,他一直在思慮該如何與無名相見,但思慮良久亦不曾想到很好的辦法,按照尊卑輩分,無名是應該主動拜見他的,他只能等待無名解開心結主動來見。 辰時,欽差與御醫來到,帶了大量禮物和藥物前來,按照規矩皇上是不曾親自探望生病或受傷的臣子的,只能派人傳達問候。 見到張洞之健步如飛,欽差和御醫幾乎驚掉下巴,張洞之心存炫耀,便告知是自己的仙人摯友出手醫治志,如此一來莫問在張府的消息便傳入宮中。 午時不到,皇上親臨。 時隔多年,當年的孩童已然長成了朗朗青年,張氏一門跪接皇上,皇上道了句『起身』,快步走到站在簷下的莫問面前,深揖於地,「司馬奕拜見先生。」 「福生無量天尊,皇上萬壽。」莫問微笑點頭,他曾為王府西席,亦就是兩位王子的老師,司馬奕待之以先生之禮,令他甚是欣慰。 「一別多年,無有先生消息,學生晝夜掛念,得知先生鶴駕在此,特來請先生往宮中一聚。」司馬奕懇切邀請。 「皇上想邀,卻之不恭,皇上先行回宮,貧道隨後便去。」莫問接受了邀請。 「車駕在外,願與先生同乘。」司馬奕側身抬手。 「道士不得騎馬坐轎,皇上先行,貧道不會滯後。」莫問微笑搖頭,與皇帝同乘乃莫大殊榮,但他不願招搖過市,更不願拋頭露面。 皇上見莫問堅持,只得先行,臨走之時沖張洞之說道,「申時寡人於太正殿設宴,老將軍莫要誤了時辰。」 張洞之拱手答應,待皇上走後饒有深意的看了莫問一眼,他不曾獲邀參加午宴,說明午宴很可能有周太后在場。 莫問自然知道張洞之為何看他,無奈的看了張洞之一眼,轉身回房。 張洞之隨後跟入,再度壞笑。 「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莫問搖頭落座,他與周貴人是清白的,這也是他明知午宴會有周貴人在場還受邀參加的原因,修為越高,行止就越灑脫,亦越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 張洞之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一刻鐘之後,莫問現身皇宮宮門之外,等了片刻皇上的儀仗方才來到,皇上下車,與莫問並肩進宮。 皇宮巨大,二人行走之時莫問與司馬奕隨意交談,司馬奕雖然略有緊張卻應答得體,條理清晰。隨著交談的深入,莫問發現司馬奕多有少年高傲心性,對於一些事物的看法較為武斷,但這也算不上什麼毛病,少年就要有少年的樣子。 未時開席,周貴人果然到場。 周貴人較莫問年紀要大,雖然一直養尊處優,卻多有瑣事煩心,故此老態已現,但她在宮女的陪伴之下邁步進門之後沖莫問展顏一笑,還是令莫問心頭大暖,只要謹守禮度,男人和女人還是能夠成為朋友的。 禮數是每個人都要遵守的,周貴人礙於禮數中途退席,臨走之時沖皇上點了點頭,皇上亦點頭回應。 莫問在旁看的真切,知道周貴人在向自己的兒子示意要禮敬於他,而皇上則點頭讓她放心。 「敢問先生如何看待天下大勢?」司馬奕拱手請教。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答話,沉吟片刻搖頭說道,「貧道乃方外之人,遠離塵世,於當年天下格局並無瞭解。」 司馬奕聽莫問如此回答,面上露出了失望神情,轉而又問,「學生愧居大寶,心中不安,惶恐得失,先生可有示下告誡?」 「自強保身,以德服人。」莫問說道,他所說的是為人處世的態度,也是治國安邦的良策,自身不強不足以立威,無有德操不足以服人。 司馬奕聞言連連點頭,「先生所言,學生定會牢記心中。」 莫問微笑點頭,雖然司馬奕說的鄭重,他卻並不認為司馬奕能夠做到,因為尺度很難拿捏。 宴席畢了,司馬奕沒有再請教莫問軍國大事,而是求問長壽之法,他的兄長年紀輕輕就駕崩亡故,這其中固然有丹藥中毒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其自身體質羸弱。 對此莫問並沒有拒絕,傳之簡單的呼吸吐納之法,對於法術卻不曾傳授,皇上是一國之君,不能沉迷於對玄奇異能的追求。 晚宴人數甚眾,將帥文臣共有二十餘人,莫問不喜這種場合,不待散席便起身告辭。 皇上殷切挽留,莫問只是要走,張洞之亦告罪退席,與莫問同出宮門。 「你將那李公浩放了出來吧。」張洞之說道。 莫問聞聲轉頭,張洞之出言說道,「我先前已經向皇上請了聖旨,你不放他們出來,內侍如何能夠宣旨?」 「是何旨意?」莫問問道。 「命他戒酒,若是有違,則盡誅九族。」張洞之說道。 莫問聞言微微皺眉,張洞之之所以有此等舉措,乃是因為他不日即將統兵北伐,希望能在出征之前幫他將此事辦好。 「我差人查過,此人甚至仁孝,若是以其家人威逼仍不能令其遠離杯中之物,那你再做什麼亦是徒勞。」張洞之說道。 「言之有理。」莫問點頭贊同,治亂世用重典,對於李公浩這種嗜酒如命的人,也只有這種辦法可能令他戒酒去癮。 聖旨當晚便到得李公浩府邸,李氏一門被禁足一日尚在暗自驚惑,再接到這樣一道聖旨,更是忐忑惶恐,莫問唯恐李公浩克制不住自己而再度飲酒,便分出元嬰晝夜看守。 與莫問的變通不同,孔雀王此時毫無進展,那名為屈正的好霪之人乃是一處偏遠縣城的富戶,不過三十幾歲,長的很是瀟灑,家有祖傳鹽井一口,置得田產千頃,侍妾倒是不多,不過七人,但此人並不只於家中霪樂,而是遊手好閒,每日遊走於市井街頭,但凡有些姿色的,不論老少,亦不問是待字閨中還是已為人婦,都會想方設法謀求染指,此人有個特點,絕不強逼威嚇,只以鹽巴和銀錢利誘。 秦國此前經歷了連年戰亂,百姓生活的異常清苦,很多女子要麼迫於生計,要麼愛慕虛榮,但凡被他看中,無一逃脫,都會與這霪人行那苟且之事,以求鹽巴銀錢,由於此人不曾威逼強迫,加之出手闊綽,本地官府便來了個民不告官不究,任由他胡作非為。 孔雀王來到此處便守在了屈府門外,只要屈正出門就跟隨左右,竭力苦勸,曉之以理,試圖感化,但屈正並不買賬,每每讓人毆打驅趕於他,孔雀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只是跟隨勸解,不讓他有行那霪事的機會。 多次毆打之後,孔雀王不傷不死,此事令屈正大為驚恐,知道孔雀王乃有道高僧,便不敢再毆打於他,但那一干缺了衣食柴米之人卻不管那麼多,在這青黃不接的夏天,屈正不曾與其妻其女行那苟且之事,他們便無法果腹求生,到得後來,孔雀王成了過街老鼠,慘遭萬夫所指,經受千人唾罵。 世間除了美好還有黑暗,不是每個男人都有一腔熱血,不是每個女人都有禮義廉恥,骯髒之事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雖然屈正猜到孔雀王是有道高僧,但見孔雀王遭受唾罵毆打並不還手,時日一久也就不再怕他,任憑他就在旁側唸經,亦與婦人交合不誤。 眼見佛法無效,孔雀王只得使用神通,就在屈正與一洗衣婦人自河邊野合之時,他將那婦人變成了一具白骨骷髏。 那婦人自然不是真的變成了骷髏,這只是孔雀王神通造成的幻像,他希望以此讓屈正明白紅顏終會變成白骨,美人遲早只是一具骷髏。 屈正受驚過度,慘叫一聲暈死過去,由府中下人抬了回去。 就在孔雀王絞盡腦汁試圖度化屈正之時,莫問已經離開晉國前去尋那名為李詩韻的婦人,李公浩在經過了多日的痛苦煎熬之後已經徹底戒酒,對於一個顧家之人而言,這世間沒有什麼比家人的性命更寶貴,若是家人的性命受到威脅,什麼嗜好都能戒掉。 莫問離開之時張洞之已經統兵出征,知道莫問要走,周貴人照例送來了一盒點心,這點心仍然是她親手製作,雖然仍然很是難看,味道卻較此前的幾次好了許多。 屈正沒有被嚇瘋,自床上躺了幾日便重新下地,再次見到女人,屈正如見鬼魅,驚恐閃避,再也不會上前調戲引誘。 孔雀王見狀大感欣慰,莫問見之亦緩緩頜首,孔雀王終於明白有些時候和平的勸解遠不如出手嚴懲有效果了。 就在莫問以為孔雀王要成功度化屈正之時,屈正開始摸那些俊美少年的屁股…… |
第五百七十六章 故人之後 吳吉兒聽得莫問言語,恐懼之心大減,「老爺,無名出事了嗎?」 莫問聞言眉頭再皺,吳吉兒此言乃是明知故問,又是刻意拖延時間,趁機自心中思慮該如何應對他。 「娘娘。」寢宮外傳來了侍女的聲音。 吳吉兒聽得侍女聲音,抬頭看向莫問。 莫問見狀再度皺眉,侍女前來探問,無疑是聽到了房中有異聲傳出,吳吉兒此舉看似是在向他請示該如何答覆,實則是在藉機告知侍女她受到了脅迫。 「將蒲堅叫來。」莫問沉聲沖那侍女說道。 「福昕,你們下去吧,是莫老爺在此。」吳吉兒不曾想到莫問會由此一舉,急忙出聲阻止。 「莫老爺?」侍女不知就裡,躊躇進退。 吳吉兒聞聲撐臂起身,快步走到門前拉開了房門,衝門外的幾名侍女擺了擺手,「莫老爺與文桓帝是至交好友,與家父更是莫逆之交,下去吧,我們有要事商議。」 幾位侍女聞言恍然大悟,沖吳吉兒蹲身行禮,轉而回返偏舍。 吳吉兒關上房門,移步走到北牆桌案,吃力的搬起一張雕花木椅送到莫問身前,「老爺,您坐。」 莫問本來氣怒非常,見此情形再度心軟,「快與我說實話,你那些小心思瞞不過我。」 「我不該隱瞞老爺,無名此前確實來過。」吳吉兒跪倒在地。 「你們二人再度見面是何時候?」莫問坐上了木椅,根據吳吉兒先前與侍女說話的神情不難看出,她與無名相見是瞞著蒲堅的。 「他此前可能來過多次,但我並不知曉,直至去年夏秋時節我自花園賞月,發現了他的蹤影並喊住了他。」吳吉兒答道。 「你都讓他做過甚麼?」莫問問道,吳吉兒說話之時一直低著頭,他看不到吳吉兒的眼神,不過他此時看人已經不需要看眼神,單聽聲音和語氣就知道對方說的是真話還是妄語,吳吉兒的這番話應該是真話。 吳吉兒低頭不語。 「但說無妨,我知道你們並無苟且之事。」莫問出言說道,吳吉兒成婚多年,自然不是完璧之身,但他先前見過無名,無名還是純陽之體,也幸虧無名是純陽之體,若是換做元陽已洩之人,怕是早已經折死了。 「起初只是說些懷舊言語,後來他見我憂心忡忡,便問我因何愁苦,我出閣多年不曾孕下皇子,此話自然不便明說,只得推說因為國事煩心。」吳吉兒說到此處停了下來。 莫問皺眉不語,吳吉兒所說也不無道理,她和蒲堅都知道秦國的國運並不長久,此事無疑是二人最大的心病。 「無名心懷天下,體念蒼生,認為多足鼎立總不是長久之計,故此有心相助我們平定周邦,一統天下。」吳吉兒說道。 莫問緩緩搖頭,無名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一半是因為他這些年遊走四方,見多了人世悲苦,百姓受難,想要為百姓做些事情。還有一半是為了吳吉兒考慮,希望能為她爭取一個安定長久的好結果。 「你都讓他做過什麼事情?」莫問並沒有命吳吉兒起身。 吳吉兒聞言膽怯抬頭,莫問橫了她一眼,吳吉兒自莫問眼神之中發現莫問怒氣已經有所消減,便開始回憶講述,自去年秋冬至今,無名先後為他們除去了多位反叛的持節都督,這些人是如何除去的吳吉兒並不知曉。 除了內亂還有外敵,秦國在各國皆安插有密探,但凡聽到他國將領重臣敵視秦國,就會告之朝廷,吳吉兒一旦得到消息便會告之無名,無名就會前去設法殺死他們,前後共有各國文臣武將三十多人。 「蒲堅可知道這些?」莫問問道,無名殺的都是各國重臣,這些人身邊多有修行中人充當門客和護衛,無名要想刺殺他們勢必會與修行中人進行鬥法,無名此時的修為尚不足以縱橫天下,旁的暫且不說,就是張洞之請來的那七位紫氣道人,無名一旦被他們困住,亦很難全身而退。 「他曾多次追問於我,我只是推作不知,是故,他並不知曉暗中相助之人是誰。」吳吉兒說道。 「將蒲堅與我喊來。」莫問說道。 吳吉兒聞言連連擺手,「老爺,我這些年無有所出,已經多遭冷落,若是皇上知道我與無名有所瓜葛,怕是會龍顏大怒,屆時這後宮之中更是無有吉兒立足之處了。」 莫問聞言沒有再堅持要見蒲堅,吳吉兒說的不無道理,雖然吳吉兒與無名不曾踰越禮數,但暗中聯繫有瓜田李下之嫌,說不清楚。 眼下事情已經真相大白,雖然吳吉兒已為人婦,無名卻對其唸唸不忘,少年情愫是純真而長久的,吳吉兒是無名喜歡的第一個女人,無名重情而執拗,始終放不下吳吉兒。 但吳吉兒對無名並無真情,她更多的是利用無名,後宮多有佳麗,她這些年沒有為蒲堅孕育子嗣,這令得她的地位產生了動搖,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吳吉兒開始利用無名為蒲堅做事,在為蒲堅分憂的同時穩固自己的地位。 整件事情蒲堅並不是局外人,他年幼之時就多有心機,根據諸多蛛絲馬跡不可能判斷不出背後相助於他的是無名,但他並未阻止,一直在縱容吳吉兒利用無名,以此掃除異己,為天下一統鋪路。 「蒲堅對你如何?」莫問問道,他對於自己對蒲堅的看法並不確定,需要自吳吉兒處進行確認。 「早些時候多有冷淡,這段時日多有體貼關心。」吳吉兒答道。 「他上次與你同房是何時?」莫問問道,在周圍有很多女人的情況下,皇帝召誰侍寢的次數多,就表明他喜歡誰。 吳吉兒聞言抬頭看了莫問一眼,見莫問神情凝重,便低聲答道,「三月之前。」 莫問緩緩點頭,蒲堅對吳吉兒的態度有所好轉,卻並不召她侍寢,這說明蒲堅對吳吉兒的喜愛已經有所消減,之所以態度甚好,乃是為了利用她借無名之手為自己掃除障礙。 「老爺,無名出了什麼事?」吳吉兒問道,她根據莫問神情猜到無名可能出了事,不過並無性命之憂。 莫問沒有回答吳吉兒的問題,而是出言反問,「無名為何滯留南郡?」 「保護褚家眾人不受晉人謀害。」到得此時她已經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 吳吉兒的回答與莫問的猜測不謀而合,無名所為乃是為了吳吉兒,而吳吉兒對無名的授意都是蒲堅的需要,換言之,蒲堅是有心與褚家聯手南下攻晉的,南郡是晉國北方門戶,若是蒲堅與褚家結盟,無需攻城破關便可長驅而入。 沉吟良久,莫問出言問道,「無名對你一片痴心,你對他可有真情?」 「吉兒已為人婦,三從四德不敢忘悖。」吳吉兒猶豫片刻搖頭說道。 莫問聞言大感失望,道行越高,閱歷越足,處事就越豁達,若是吳吉兒真與無名有情,他就讓蒲堅休了吳吉兒,撮合吳吉兒與無名,走過彎路最終結合的眷侶亦不再少數。 吳吉兒很清楚他為何有此一問,但她不願意放棄後宮主位,由此可見她對無名毫無真心。 「無名為了幫助你們,折損了自身諸多陽壽,自今日起,不可再指使他為秦國做事。」莫問加重了語氣。 「老爺所言,吉兒定會遵從。」吳吉兒垂頭答應。 「若是再以兒時情意誆騙驅使於他,這皇帝和皇后的龍椅鳳輦你們怕是做不得了!」莫問再度警告,對於蒲堅和吳吉兒,最大的威脅不是殺了他們,因為二人都知道他不忍心動手,最有效的警告就是剝奪他們現有的地位。 「若他再來,我當與他說個明白,打發他去。」吳吉兒連聲答應。 「打發?」莫問眉頭大皺,直身站起,「他是我的徒兒,不是討飯的花子。」 吳吉兒見莫問發怒,驚怯抬頭。莫問留下一聲冷哼,瞬移離去。 他知道蒲堅身在何處,卻並沒有前去告誡,蒲堅和吳吉兒所做的事情令他無比失望,他不想再過多干預了。 離開之時除了不滿,他心中更多的是唏噓,一個是他生死之交的兒子,一個是他患難兄弟的女兒,父輩的忠義他們二人不曾沿襲分毫。 瞬移來去,異常快速,莫問回到南郡鐘樓之時無名仍在打坐練氣。莫問徘徊猶豫,卻始終難下決心現身相見。 五更時分,無名起身下樓,解手方便,莫問自其打坐之處的前方地上留下兩幅圖案,一是太極陰陽圖,一是一處與太極陰陽一般大小的圓形,裡面一片混沌,不曾分出陰陽雙魚。他希望以此告知無名,世上永遠都不會只有一個國家,對立會一直存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里所說的平天下指的是諸多國家和諸多種族和平相處不生戰亂,而不是讓天下只有一個種族一個國家。 回到張府,張洞之仍在等候,此時飯菜早已經撤了下去,桌上擺著茶壺和茶具。 「我已經交代下去了,李公浩府外三里的人家暫遷別處,方便你行事。」張洞之為莫問倒茶。 道謝是與外人的,真正的朋友之間不用道謝,故此莫問聞言只是點了點頭。 「喝點水,早些歇了,你若不棄,我與你同屋。」張洞之說道。 莫問端杯飲茶,轉而放下茶杯直身站起,與張洞之一同前往客房。 兩張床榻,並排相鄰,莫問和張洞之各居其一。 此時東方已經放亮,張洞之躺倒之後打了個哈欠,到得知天命之年,精力大不如以前了。 「有件事情要拜託於你。」莫問說道。 「何事?」張洞之問道。 「若是秦國覆滅,與他們夫婦二人留條生路。」莫問說道,張洞之即將統兵北伐南郡,在大軍趕至南郡之前,是否與南郡聯手,秦國就需要做出決定了。 「嗯,我會交代下去。」張東自然知道莫問口中的他們是指誰。 「不必,此事僅限你一人知曉。」莫問搖頭說道。張洞之是北伐主帥,若是蒲堅決定與南郡聯手,極有可能派人刺殺張洞之,若是蒲堅真的那麼做了,那他斷的就是自己的後路…… |
第五百七十五章 白髮少年 「何事如此急切,吃完酒再去。」張洞之起身相留。 莫問不曾答話,出門之後瞬移離開,到得城外僻靜之處喚出了黑白無常。 「真人,何事相召?」黑無常沖莫問拱了拱手。 莫問沖二人抬了抬手,算是見禮,轉而出言說道,「煩勞二位與我看看貧道的徒兒壽數幾何?」 「貴徒無有……」 「怎個沒有,查關無名。」黑無常打斷了白無常的話頭。 黑無常說完轉頭看向莫問,見莫問神色如常方才放下心來,他之所以知道莫問的徒弟姓關,乃是當年自清淨禪院聽到了莫問與滅緣和尚的談話。 白無常聞言自懷中掏出生死簿,翻找過後停於其中一頁,定睛看罷愕然抬頭。 見白無常此等神情,莫問心中暗道糟糕,探手自白無常手中拿過生死簿,一看之下駭然大驚,無名竟然只有陽壽三十二年,他此前曾經看過無名面相,如無橫禍,無名應該有八十歲以上的壽數。 黑白無常的生死簿上並沒有標註無名都做了些什麼,但莫問心中很清楚,無名之所以如此短壽乃是因為作法過度,傷及本命元神所致。 「他現在何處?」莫問將生死簿還與白無常。 白無常聞言閉目感知,片刻過後睜眼開口,「正北千里之外的南郡鐘樓。」 「多謝二位。數次煩勞,貧道甚感不安。」莫問出言道謝。 「真人,承您高抬,視我們二人友,這道謝的話就不必說了。」黑無常擺手說道。 「正是,正是。」白無常出言附和。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又沖二人抬了抬手,算是道謝。 「真人,可需要我們做些什麼?」黑無常問道。 「不能耽擱二位司職做事,待他日得閒再尋二位敘舊。」莫問搖了搖頭。 黑白無常乃識趣之人,聽得莫問言語,拱手告辭,隱身而去。 黑白無常走後,莫問默然站立,閉目思慮,他先前所猜不差,動手的果然是無名,無名此時就在南郡,他有心立刻前往問明緣由,但前番發生了清淨禪院一事,雖然無名不曾埋怨過他,但過門不入已經說明無名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怨氣,主動現身相見怕是不妥。 思慮良久,莫問瞬移北上,他先前曾經多次路過南郡,凡事之前到過的地方都可以瞬移前往,他現身於南郡城外,看到了位於城東的偌大鐘樓,轉而再度瞬移,來到鐘樓樓頂。 時隔九年,莫問再度見到了無名,無名斜躺在鐘樓之上,身旁放著七星劍,手中抓著一隻酒罈,但他並沒有飲酒,而是仰望天空,若有所思。 當年不辭而別之時無名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此時他已經長大成人,五官像極了他的父親,雖然神態慵懶,眉宇之間卻透著聰慧和銳氣,身上穿著一席上清道袍,道袍和道靴並不非常整潔,多有污漬,這說明無名一直孤身一人,無人照顧他的衣食起居。 見到無名的瞬間,莫問心中一陣悸痛,無名的頭花已然花白,不過兩紀的少年,眼角已經出現了些許皺紋,一直以來他都視無名為己出,見無名如此模樣,他既心痛又自責,每個人都又做錯事的時候,當年他不該收走滅緣和尚的魂魄,哪怕他不認無名,也不該收走他的魂魄,收走魂魄等同殺了他,這些年,無名一直承受著師父殺死父親的糾結和痛苦。 無名自然不知道莫問就在其對面,他一直在看著滿是星辰的夜空,臉上無有任何表情,空洞而深邃。 根據無名呼吸,莫問判斷出無名此時已經渡過天劫晉身紫氣,似無名這種年紀,能夠晉身紫氣的並不多,但無名亦只是處於淡紫靈氣,若是無名一直留在他的身旁,此時至少是紫氣巔峰,缺乏了他的教導和幫助,無名的修為提升的並不算快。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徒弟和子女是一樣的,都是傳承和延續,唯一不同的是前者是技藝的傳承,後者是血脈的延續,見到無名因為作法過度導致陽壽驟減,莫問心中無比自責,多看無名一眼,他心中的自責就多上一分,子不教父之過,這些年他雖然一直掛唸著無名,卻並未過多出手干預,他認為過多的干預會導致無名缺乏自立,此時看來他做錯了,無名離開他的時候太小了,他當年找到無名應該將無名帶回道觀才對。 就在莫問默默打量無名之時,鐘樓下方傳來了幾聲犬吠。 犬吠傳來,無名陡然坐起,皺眉側目,凝神傾聽。 見到無名此等神情,莫問內心巨震,無名的這一舉動與他極為酷似,師父對徒弟的影響是根深蒂固的。 犬吠再度傳來,這幾聲犬吠明顯是吃痛之後發出的。 無名聽得犬吠,抓起七星劍旋身飄下,莫問後隨,只見無名落下之後快速轉到了鐘樓右側的一條小巷,犬吠之聲正是自那裡發出。 這條小巷並不整潔,住的都是尋常百姓,街道之中堆積著木柴和草垛,在其中一處草垛底部有一處內凹的小洞,洞外站著一條不大的灰狗,那灰狗雖然個頭不大,卻是只成年母狗,草窼裡的幾隻幼崽說明這條母狗此前剛剛生產。 此時兩個手持棍棒的市井癩子正在打那母狗,那母狗左右躲閃,不時被那二人擊中卻並不離開草窼。 「麻子,這東西還得扒皮沖洗,太費事了,去弄隻雞得了。」其中一人說道。 「你懂什麼,你沒聽人說嗎,狗肉滾三滾,神仙都站不穩,快堵住,別讓它跑了。」另外一人揮棍上前。 此人話音剛落,無名已經閃身上前,擒風鬼手接連施出,先封啞穴,再斷心脈,在二人倒地之前將二人手中的柴棒踢回對面柴垛,轉而劍歸背後,雙手各執一屍,凌空東去。 莫問此番並沒有跟隨前往,而是皺眉站立原地,無名先前動手異常果斷,不曾有絲毫的猶豫,由此可見類似的事情他此前曾多有為之,不過僅僅因為那兩個市井無賴試圖殺死灰狗就取他們性命,下手太重了。 不多時,無名回返,手中的屍體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紙包,那灰狗見他來到,歡喜的迎上前來,沖其連連吠叫。 無名豎指唇前,那灰狗立刻停止了吠叫,無名蹲身下去,打開紙包,將其中的滷肉喂於灰狗,轉而探手草窼,拿出幼犬撫摸打量。 那灰狗回頭看了一眼,並未前來阻止。 見此情形,莫問心中有了計較,根據這條灰狗與無名的熟悉程度來判斷,無名自南郡已經停留了不短的時日,而且一直自鐘樓上落腳。 自鐘樓上落腳說明無名並不準備在這裡定居,由此可見他來這裡是做事的。 片刻過後,無名離開小巷回到了鐘樓,自鐘樓內坐了下來,打坐練氣。 自鐘樓北側的木窗上,莫問發現了線索,鳥糞,他曾經統軍出征,熟悉各種信鳥,根據鳥糞可以看出這泡鳥糞屬於海東青。 海東青不是尋常人家能夠馴養的,通常是皇室或軍部傳遞消息之時使用,鳥糞出現在北側窗戶,說明海東青自北方飛來,而北方數百里外就是黃河,再往北就是秦國的領地了。 到得此時,莫問恍然大悟,無名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之所以前往晉國行刺,一定與秦國有關。 無名是修行中人,他不會用自己的性命去獲取錢財富貴,他自己也很清楚做法過度會導致陽壽驟降,但他仍然去做了,能夠讓他這樣做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些事情都是吳吉兒授意。 想及此處,莫問一刻亦不耽擱,瞬移來到秦國皇宮,此時已經是夜半時分,此時皇宮再度進行了擴建,莫問熟悉老五的氣息,吳吉兒是老五的女兒,氣息與老五有些相似,凝神感知片刻,莫問來到後宮的一處院落,穿牆而入,只見吳吉兒已然臥床休息,鳳冠及諸多金玉首飾擺滿了雕花鳳床床頭的柏木立桌。 「穿戴整齊,下榻見我。」莫問背對床榻沉聲說道。 莫問言罷,吳吉兒應聲驚醒,見一道人背立房中,心中大驚,怯聲問道,「老爺?」 「是我。」莫問強自忍耐,不曾立刻發怒。 「老爺,您怎麼來了?」吳吉兒語帶顫音。 「穿戴整齊,下來說話。」莫問語氣冰冷,吳吉兒的驚怯語氣說明其心中發虛,換言之她已經猜他為何前來。 「老爺,皇上在中正殿,我差人去請。」吳吉兒並不下床。 「我找的是你。」莫問處於發怒的邊緣。 「老爺。」吳吉兒還要拖延。 「下來!」莫問陡然抬高了聲調。 吳吉兒無奈,只得戰戰兢兢的穿戴整齊,抖若篩糠的挪到莫問身後。 「你與無名有無聯繫?」莫問直涉正題。 「本宮……不不,吉兒幽居宮廷,少有外出,當年一別,不曾再見到他。」吳吉兒答道。 莫問聞言怒髮衝冠,陡然轉身給了吳吉兒一記耳光,雖然不曾使用靈氣,力道卻沉,吳吉兒哀叫一聲,跌倒在地。 「老爺為何打我?」吳吉兒捂臉抬頭。 莫問直視吳吉兒,吳吉兒眼神飄忽卻佯裝無辜,雖是老五所出,卻無有老五半分忠厚。 良久過後,莫問長長嘆氣,「說吧,與我說實話,你是吳云的骨血,縱有天大的過錯,我也不能殺你……」 |
第五百七十四章 身背陰陽 「他為何要你禁足半月?」莫問問道,雖然只是隨意一瞟,他卻已經知道打傷張洞之的是何人,這瓦片上的字跡撇捺生硬,筆劃笨拙,修行中人需要畫寫符咒,字跡不應該如此拙劣。⊙四⊙五⊙中⊙文頂點小說, 此外,字跡是刻在瓦片上的,而這瓦片取自張府屋頂,自然是那刺客就地取材倉促寫就,不可能是他人代寫。如此拙劣的字跡出自修行中人之手,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對方故意寫成這樣,以避免被他人根據筆跡猜到身份。 常人大多擅長使用右手,為了掩飾真實筆跡而改用左手能夠自筆畫之間看出端倪。但瓦片上的字跡明顯出自右手,這說明刺客平時擅長使用左手。 善用左手,對張洞之手下留情,掩飾自身筆跡,修為精深,符合這四個條件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徒弟無名。 無名很聰明,但終究年紀尚輕,慮事不夠周全,看似做的異常嚴謹,卻忽視了諸多看似毫無關聯的細節累加起來也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事說來話長,你可曾用過酒飯?」張洞之問道。 莫問搖頭示意無需多此一舉,張洞之誤解其意,出門呼喊下人前去準備飯菜,莫問趁機再度思慮,無名知道他與張洞之是好友還沖張洞之動手,這其中定然有重大隱情,但他關心的不是這重大的隱情是什麼,他擔心的是促使無名猶豫徬徨卻仍然沖張洞之動手的動機是什麼,換言之是什麼促使無名傷害張洞之。 張洞之安排下來轉身回到正廳,坐到了莫問對面,「那刺客當是受了褚家的指派。」 「何出此言?」莫問隨口問道。 「這些年你不曾來過晉國?」張洞之反問。 莫問搖了搖頭,當年一別,距今已有七載,這些年他並未再來建康。 「那就難怪了,」張洞之緩緩點頭,轉而將這些年發生過的事情簡略告知,當年得他暗中勸說,護國真人周冠正自中立轉為支持周貴人,他離開不久,晉國皇帝就病故了,在張洞之和周冠正以及周系其他重臣的推動之下,周貴人的長子登基為帝,扶新皇繼位之後,周冠正亦掛印離去。 受周冠正和他早年的影響,這位年輕的皇帝對道家推崇備至,尤喜丹藥之道,有無良道人便投其所好,貢獻丹藥以求富貴,已經成為太后的周貴人和張洞之屢次勸阻,皇帝只是敷衍,並不悔過。 能夠煉丹的道人很多,但能夠練出無毒丹藥的道人不多,大部分丹藥都殘留有丹砂,而丹砂是有毒的,皇帝最終於今年年初中毒喪命。 皇帝駕崩之後,褚家和周家再度為皇位的歸屬發生了激烈的爭執,褚家認為皇位應該由德高望重的皇叔承續。而周家認為對方此舉不合規制,理應由周貴人二子繼位。 爭權比奪利更加險惡,也更加激烈,雙方較量的結果是周家一方獲得了勝利,二子繼位,成為新皇。 不知為何,這位新皇對褚家異常厭惡,登基之後不顧太后和重臣的極力反對,對褚家一方的官吏削爵去位,罷官免職,對褚家更是要大開殺戒。 褚家一方多有武將支持,眼見勢頭不好,在皇帝正式發難之前逃往由本系武將掌管的南郡,此事發生不久,周家一方的重臣開始離奇遇刺,周家一方自然知道刺客乃是褚家派來,便整軍起兵,想要前去討伐,張洞之無疑是領軍將帥,故此張洞之推測自己的遇刺是對方不想讓自己統軍出征。 張洞之是猛將,雖然年事偏高,脾氣卻不減,受傷之後並沒有乖乖留在家中,而是緊急召集建康周邊道觀的高人前來設伏,待得眾人來到,帶傷出門,前往軍中,轉而回到府邸,等待刺客再來行刺。 莫問聽完張洞之的講述,皺眉不語。 「太后與我百般勸說,皇上就是不聽,非要將褚家斬盡殺絕方才稱心,」張洞之說到此處停了下來,將下人送來的茶水端於莫問,轉而擺手示意下人退下,待下人離開方才語接上句,「那褚家雖是腐肉,卻根深蒂固,動它豈能如此急切。」 「皇帝當年曾經遭到褚家毒害,此事你不知道?」莫問端起了茶杯,當年褚家派遣廚子自周貴人飲食之中下毒,通過母乳毒害尚在襁褓之中的二王子,若不是他發現的早,二王子早就成了神智混沌的呆傻。 「還有此一節?無人與我說過。」張洞之茫然搖頭。 莫問手捧茶杯並未飲茶,亦沒有再說話,他擔心的不是張洞之,無名只是恐嚇張洞之,並不會沖其痛下殺手。他此時想的是無名怎麼會為褚家出頭。 「刺客不除,文武百官寢食難安,你當設法尋他出來。」張洞之說道。 「褚家與秦國暗中可有聯繫?」莫問問道,南郡與西陽縣只有一水之隔,北岸就是秦國屬地,褚家逃到那裡,極有可能與秦國取得聯繫。 「早在先皇在位之時褚家就與秦國暗通書信,我曾截獲褚家與秦國通信的海東青一隻,褚家有心割讓江南七郡,換秦國出兵攻晉。」張洞之說道。 「秦國是何態度?」莫問皺眉問道,他最擔心的事情就是蒲堅渡江南侵。 「態度不明,不曾拒絕亦不曾應允。」張洞之說道。 莫問聞言眉頭再皺,蒲堅不拒絕就是在猶豫,蒲堅猶豫的無疑是他當年的再三叮囑,若是沒有他的叮囑,以蒲堅的性情,怕是早已經渡江南下了。不過蒲堅沒有拒絕就表明已經對他的叮囑產生了懷疑,一旦生出這種想法,蒲堅渡江南下是遲早的事情。 「尋拿刺客之事你千萬記在心上。」張洞之又道。 莫問聞言嘆了口氣,將一直捧在手裡卻不曾沾唇的茶杯放回桌上。 「我與你說些線索,此人在刺殺馬太尉之時曾被其府中丫鬟看見過,雖然天黑看不到真實相貌,卻看見此人是個身形瘦長的老道。」張洞之說道。 「老道?」莫問挑眉看向張洞之。 「據那丫鬟所說,就是老道。」張洞之點頭說道。 「將那丫鬟帶至此處,我要問話。」莫問說道,此事當是無名所為,怎麼會是老道。 張洞之點頭答應,再派下人前去接那丫鬟。 此時飯菜已經備妥,張洞之請莫問入席,莫問懷揣心事本不想前往,但故友重逢,只能入席。 吃過幾杯酒水,張洞之出言說道,「這些年你渺無音訊,我又公務纏身,不得西行,這幾年你在做些甚麼,怎不見老五與你同行?」 「參天悟道乃道人本分,也只是在做這些。」莫問隨口敷衍,他不希望友人知道自己這些年的真實境遇。 「此番怎麼來到此處?所為何事?」張洞之舉杯再敬。 「你可知道李公浩此人?」莫問端詳著手中的酒杯。 「你如何認得他?」張洞之亦問,言下之意自然是認得此人。 莫問沒有答話,仰頭飲酒。 張洞之見莫問不曾說話,便主動說道,「此人乃晉國酒正,深諳杜康之道,擅釀好飲,千杯不醉,亦算奇人。」 「晚些時候我會佈陣將其困在府中,與你知會一聲,你們莫要插手。」莫問說道,張洞之所說的酒正是朝廷掌管釀酒的官員。 「為何?」張洞之大感好奇。 「與一僧人打賭。」莫問說道。 「賭何?」張洞之又問。 「賭他能夠戒酒。」莫問說道。 張洞之聞言哈哈大笑,「那你輸定了,此人嗜酒如命,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無酒。」 「那就讓他七日不食。」莫問笑道,他之所以選李公浩是有原因的,酒是五糧精華,為奢侈昂貴之物,世人大多喜好,但前提是有糧果腹,他就想看看在斷糧的情況下李公浩會如何選擇。 「哈哈哈哈,我還以為打賭之事只有我們這些俗人才會做得,沒想到你們也會打賭。」張洞之笑道。 「仙人亦是人,斬不斷七情六慾,去不了人性好惡。」莫問搖頭說道。 二人談話之時,莫問分出元嬰,前去將李公浩府邸圍住,令府內之人不得外出。 酒席過半,府中下人帶著一名十七八歲的丫鬟到來,此人就是當日見過刺客的那個丫鬟。 「將太尉遇害當日之事再講一遍,不得遺漏。」張洞之沖跪在地上的丫鬟說道。 「起身說話吧。」莫問沖那丫鬟抬了抬手。 那丫鬟懦懦站起,低聲講述,她當晚是為太尉送溫水去的,進得內院大門,便看到一道人影自牆頭一閃而逝,由於只是看到了背影,不曾看到刺客的真實樣貌,只看到那人穿著道袍,身形瘦長,滿頭白髮,故此她便認為那是一個老道。 莫問聽罷,心中一凜,急忙追問,「其所穿道袍,陰陽太極位於何處?」 「陰陽太極?」丫鬟茫然不解。 莫問蘸了茶水自桌上畫出了太極圖案,那丫鬟見狀恍然大悟,抬手指向自己後背,「在這裡。」 莫問聞言騰然站起,這丫鬟所說的正是上清道袍的樣式,換言之他先前推測並無錯誤,來者確是無名無疑。 那丫鬟見莫問忽然起身,嚇的再度跪倒。張洞之疑惑的問道,「你認得此人?」 「我去處置一些事情,改日再來見你。」莫問邁步向外走去,少年白髮的事情在道家並不少見,倘若作法過度就會傷及自身本命真元,導致未老先衰…… |
第五百七十三章 刺客 祝君夢真瘋了,砍殺了自己的結髮之妻,手持單刀守在藏有黃金的房屋門口,往復巡視,片刻不離。 「大師,不可影響他人心神。」就在孔雀王想要出手救治之時,莫問現身旁側微笑搖頭,這是比試開始之前二人定下的規矩。 「南無阿彌陀佛。」孔雀王止步後退,唱誦佛號。 「別過來,別過來,這些金子是我的,我的。」祝君夢沖孔雀王和莫問厲聲高喊,雙眼圓睜,神情亢奮。 「老衲尚未施以佛法。」孔雀王無奈搖頭。 莫問聞言微笑不語,轉而衝前來拘魂的陰差擺了擺手,示意他先行離去。 黑白無常手下有不少陰間差官,來者就是其中之一,認得莫問,見莫問插手,便拱手退去。 「大師,救他就是輸。」莫問揮手將祝妻魂魄送回肉身,轉而以靈氣愈其傷口,助其還陽,人由陰陽二氣凝聚而成,仙人可以操控陰陽二氣,起死回生不是難事。 孔雀王聞言垂眉不語。 莫問見狀緩緩頜首,他先前之所以用了個「救」字,乃是為了給孔雀王一頂慈悲為懷的高帽子,以促使孔雀王盡快出手,只要孔雀王出手就是認輸,不過孔雀王似乎看透了他的用意,並未急於出手救治祝君夢,捨己為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祝妻死而復生,自房中發出了細微**,祝君夢聽到房中聲響,手持單刀衝進房中,見其妻坐了起來,揮刀就砍,「這些金子是我的,休想與你娘家人。」 雖然單刀砍中婦人脖頸只在剎那之間,二人卻並未出手阻止,凡人眼中的剎那在仙人眼中並不急迫,在單刀砍中婦人脖頸之前二人隨時都可以出手阻止。 祝君夢手裡的單刀並沒有砍中那婦人,在距那婦人脖頸不過毫釐之時停了下來,這自然不是他主動停手,而是孔雀王出手干預的結果。 片刻過後,祝君夢扔下了單刀,驚詫的看著自己的發妻,轉而手指地面出言問道,「哪裡來的血跡。」 「福生無量天尊。」莫問微笑唱道,孔雀王將祝君夢的瘋癲治癒,自然影響了他的神智,孔雀王輸了。 「南無阿彌陀佛。」孔雀王合十唱佛。 「哪裡來的和尚道士,怎地來到我的家中。」祝君夢聽到二人聲音,回頭喝問。 「大師,不曾花銷的那些黃金當歸還國庫,宅院田產就送給他吧。」莫問沖祝君夢微笑點頭,轉而消失了身影。 孔雀王緩緩搖頭,搖頭過後亦消失了身影。 在此期間,莫問本體一直留在代國,此時大軍已經開拔。 「真人何故發笑。」黃衣郎疑惑的看向莫問。 「依你估算,何時能夠盡得全功。」莫問沒有回答黃衣郎的問題,而是指著正在出城的大軍沖其問道。 「若在中土一年足以,但此間秋冬太過漫長,當需三年。」黃衣郎答道,莫問雖然未曾出征,卻為他們制定好了行軍的路線和攻城的策略,一干鉅細皆有考慮,每一處城池都有錦囊一隻,他們需要做的只是依計行事。 「辛苦你們了。」莫問點了點頭,實則他對三年的時間並不滿意,但他並沒有出言催促,若是出言催促,黃衣郎可能會慌中出錯,即便他不出言催促,黃衣郎也會儘可能的加快速度,以求給他一個驚喜。 「真人。」黃衣郎看向莫問。 莫問聞言皺眉沉吟,他知道黃衣郎想要問什麼,眼下大軍已經開拔,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必須給黃衣郎一個明確的答覆。 「就如你所言,留其一女。」沉吟良久莫問出言說道,不管慕容振雄的所作所為是因為什麼,他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萬死莫贖,要想讓他知罪而不自盡,就只能留下他年幼的女兒,讓他心存牽掛苟延於世,但前提是要將慕容振雄所有親眷盡數斬殺,不能有其他人代為照顧其年幼的女兒。 「真人,成大事不拘小節。」黃衣郎出言安慰。 莫問聞言擺了擺手,他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糾結,站在那些被其吞食了妻兒之人的立場上,誅其九族亦不為過。 「真人還有何示下。」黃衣郎問道,此時前軍即將盡數離城,他和宵玉蘭要隨大軍去了。 「不需追求三年,五年,十年亦可。」莫問隨口說道,言罷再度叮囑,「不可以身涉險,若遇仙人為難,焚香告知於我。」 黃衣郎點頭答應,「真人要往何處去。」 「往南國一行。」莫問說道,慕容振雄之事記不得,在黃衣郎出征的同時,他要前往晉國度化那好酒的李功浩,而孔雀王的目標則是秦國那個名為曲正的色鬼。 「真人多多珍重,我們二人先去了。」黃衣郎沖莫問拱手道別。 莫問微笑點頭,轉而沖遠處的宵玉蘭點了點頭,目送二人隨軍出征。 二人離去之後,莫問來到城樓,沖代國皇帝交代幾句,轉而瞬移來到闊別已久的晉國都城建康。 來到晉國,莫問第一感覺就是親切,他是晉國人,此外晉國有他的朋友。 來到此處,莫問並沒有急於前往李功浩的府邸,而是來到了張洞之的將軍府。 莫問與張洞之乃是至交好友,徑直現身於將軍府的正院,現身之後立刻察覺到異樣的氣氛,偌大的將軍府院內空蕩無人,而暗處則隱藏著七位呼吸緩慢的紫氣高手。 就在莫問暗自疑惑之際,自廊道和樹後衝出數道人影,屋頂亦出現四人,分別搶佔了屋頂四方。 「好賊子,終於等到你了。」院內有三人,皆為中年道人,為首的一人手持長劍滿臉怒氣的看著莫問。 莫問聞言更加疑惑,側目打量著院內和屋頂的七人,這七人分屬三清各宗,院內的三人手持利器將他圍住,屋頂上的四人則手執符筆,正自屋脊之上快速畫寫符咒,不問可知畫寫的是與定氣符類似的符咒,目的是防止他逃脫。 就在莫問打量眾人之際,東側屋脊上的一名道人看清了他的樣貌,大驚失色,「是天樞真人。」 其餘六位道人聽得此人言語,駭然大驚,急速後退。 「來者可是天樞真人。」東側屋脊上的道人沖莫問喊道。 「正是貧道,張將軍現在何處。」莫問出言問道,根據這幾人的舉動和神情,他隱約猜到將軍府發生了變故。 莫問言罷,有幾人下意識的看向後院,莫問見狀,知道張洞之在後院,便轉身向後院走去。 「真人請留步。」先前後退的道人見莫問要前往後院,急切閃身,攔住了他的去路。 「莫問,。」後院傳來了張洞之的聲音。 「將軍留步,容我等確定是天樞真人本人再來相見。」攔路之前回頭喊道。 莫問聞言知道這幾人懷疑他乃他人易容假冒,心念閃動,自體內散出七股靈氣,將這七人盡數定住,轉而邁步向後院走去,到得後院,只見張洞之拄著雙枴杖,站立於屋簷之下。 「兄弟,你來的真是時候,若是晚來幾日,怕是見我不到了。」張洞之試圖走下台階。 「出了何事。」莫問閃身上前扶住了他,與此同時將被定在前院的七人放開。 「昨夜愚兄遭了暗算,雙腿受創,不得行走。」張洞之試圖拍打莫問肩膀,但一鬆手枴杖脫手,幾乎失去平衡,急忙又撐住枴杖。 「刺客是何許人也。」莫問問道。 「不曾看見樣貌。」張洞之沖隨後趕來的七位道人說道,「諸位無需緊張,是老友看我來了。」 莫問回頭沖七人抬了抬手,轉而攙扶張洞之進屋,張家眾人皆來見禮,寒暄過後張洞之說道,「兄弟,你已得道成仙,快幫我治治腿腳。」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豎掌為刀,將張洞之雙腿之上的紗布和夾板一併隔開,只見張洞之雙腿腿骨斷裂,異常青腫。 莫問延出靈氣感知張洞之斷骨,待得確定斷骨的位置和程度,心中頓生疑惑,「對方為何傷你。」 「我如何知道,怎地。」張洞之見莫問面露疑惑,出言問道。 「傷你之人為道門眾人,修為不淺,你這斷骨異常平整,只是此時行走不便,癒合之後並無後患。」莫問說道。 「你的言下之意我還要感謝這刺客手下留情。」張洞之莞爾。 「此人要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此人並不想殺你,只想讓你不便出行,而且動手之時確保你傷好之後沒有餘症。」莫問搖頭說道。 「你先將愚兄雙腿接上再說也不遲。」張洞之催促。 莫問雙手齊出,摁上了張洞之的雙腿,張洞之不曾想到莫問下手如此之重,慘叫一聲離座站起,站起之後卻發現疼痛消失,試行幾步,發現已然痊癒。 「近些時日建康可有事發生。」莫問問道,張洞之是周貴人手下的忠臣,他的遇刺極有可能與朝廷的爭權奪利的正確有關。 張洞之揮手攆走家人和丫鬟,待得眾人離開方才出言說道,「這半月以來朝中有五位大臣遇襲身亡,皆是周家一方的重臣。」 「兇手是誰。」莫問問道。 「無人知曉。」張洞之自床頭拿過一塊青瓦遞向莫問,「這是昨夜兇手所留。」 莫問接過瓦片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的是「禁足半月,若出府門,取你性命。」 |
第五百七十二章 釜底抽薪 「究竟想是不想?」莫問挑眉問道。 「我不是沒有想過,但先父所為確有過錯,此事怪不得皇上。」慕容振雄搖了搖頭。 「貧道不曾問你是非對錯,只問你有無為令尊報仇之心?」莫問坐到了上首木椅。 「自古忠孝不得兩全。」慕容振雄緩緩搖頭。 莫問聞言徹底瞭然,這次算是真正找到了慕容振雄的病根所在,慕容振雄認為忠大於孝乃天經地義,但潛意識裡又對其父的死耿耿於懷,隨時想要起兵造反,但每次又被理智壓制了下來,這是後天養成的人性與與生俱來的天性之間的劇烈衝突。 世人在受到傷害之後通常會先行忍耐,這是人類趨吉避凶的本能導致的,因為反抗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倘若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除了少數懦夫,大部分人都會進行不顧後果的反抗,這種反抗雖然吉凶難料卻可以化解心中的壓力,說的直白一些就是能不能揚眉不好說,吐氣卻是一定可以的。 是忍耐還是反抗,是每個人都有的選擇,有選擇就有餘地,怕的是沒有選擇,慕容振雄心中存有強烈的效忠之心,而殺死他父親的恰恰是他效忠的皇上,他想反抗卻無法進行反抗,若是他的顧慮是外在原因,還可以想方設法的化解掉,但問題出在他自身,他認為皇上是不可以冒犯的,冒犯皇上就是不忠。 慕容振雄的這種心理在此時並不少見,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三綱五常是孔子提出的,倡導和推崇的就是這種無條件的愚忠,三綱五常在很大程度上壓抑了人性,培育了奴性,但孔子被推為孔聖,為儒家先師,世人從未想過他的理論也會有不足之處,對其論述無不推崇遵行,不敢有絲毫的質疑。 若是遇到此事的不是慕容振雄而是一個尋常農夫,亦不會如此糾結,因為能力有大小,他們沒有能力為父報仇,但慕容振雄有能力為他父親報仇,有能力去做而不做,令他心中更加糾結矛盾。 倘若心中巨大的壓力常年不得宣洩,會引起諸多不良後果,出現何種後果因人而異,各不相同。慕容振雄的殘暴好殺只是其中一種,當年他烹食了傳旨的閹人,此舉雖然不曾為父報仇,卻向皇上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多多少少能夠消解些許怨氣,隨後他便記住了烹食閹人時的心境,他潛意識裡可能是希望能夠利用這種心境來緩解自己心中的苦悶,也可能是他想通過別人的痛苦來獲得某種扭曲的陪伴和慰藉。 「慕容將軍,若是異位而處,貧道絕不會坐視父親被斬。」莫問搖頭說道。 慕容振雄聞言大感驚訝,若是尋常人有這種想法算不得什麼,但莫問是仙人,他以為仙人都是忠字當頭。 「萬惡霪為首,百善孝為先,養大你的是父母雙親,不是燕國皇帝。」莫問直身站起向外走去。找到了問題的根源,他並未試圖勸說開解慕容振雄,事發之時慕容振雄已經四十多歲,在其父被斬首的時候他沒有反叛,此時更不會反叛,古人云四十不惑,慕容振雄雖然殘暴卻並不迷惑,他不需要開解,開解毫無用處。 「真人要往何處去?」慕容振雄問道。 「日後貧道不會再來。」莫問到得門口瞬移離開。 莫問現身於代國,天樞別院。 到得天樞別院,莫問元嬰離體,前去祝君夢所在的村落,查看孔雀王的度化進展,此時祝君夢已經開始擴建宅院,置辦田產。 天樞別院是拓跋什岐當年為他建造的,雖然名為別院,實則是存放自不咸山中獲得的大量黃金的金庫,宵玉蘭和黃衣郎這些年一直住在這裡,不過他現身之後卻並未感知到黃衣郎和宵玉蘭的妖氣,當年代國新皇繼位之後曾經與黃衣郎前去上清觀見過他,他傳授了三昧真火與黃衣郎,告知黃衣郎和宵玉蘭可以自定去留,轉眼就是五年,黃衣郎和宵玉蘭想必早已經回返不咸山了。 「來者何人?」一隊士兵發現了莫問的到來。 「黃衣郎和宵玉蘭現今何在?」莫問扭頭看向發聲之人。 莫問話音剛落,東院便傳來了黃衣郎的聲音,「可能是真人到了。」 莫問聞聲回頭,只見黃衣郎自東院凌空而至,尚未落地,再度歡喜高喊,「真人,真是真人,快來。」 黃衣郎落地之後沖莫問行跪拜大禮,「拜見真人。」 莫問尚未答話宵玉蘭翻牆而入,見到莫問亦是大喜,快步上前跪於黃衣郎旁側,「真人,您終於來了。」 「起來吧。」莫問微笑點頭伸手攙起了黃衣郎,黃衣郎連帶著拉起了宵玉蘭。 「恭喜。」莫問抬手道賀,黃衣郎拉起宵玉蘭的動作常見於僕人夫婦拜見主家。 黃衣郎聞言咧嘴一笑出言道謝,而宵玉蘭則面露羞澀,她本就長的賊眉鼠眼,面露羞澀更顯難看。 「二位這些年不惰修行,修為突飛猛進,當真可喜可賀。」莫問緩緩頜首,他此前曾經傳授過三昧真火的修行法門給黃衣郎,二人妖氣全無,當是得益於此。 「我等些許造化皆蒙真人賜予。」黃衣郎說道。 「真人,請往東院奉茶。」宵玉蘭抬手東指。 莫問點頭過後與二人邁步南行,到得那群兵士面前,沖那先前發問的士兵說道,「前往皇宮告知皇帝,貧道在此。」 那士兵聞言瞠目結舌,扭頭看向黃衣郎,黃衣郎擺了擺手,「這位便是天樞真人,還不快去稟報皇上。」 那士兵慌不迭的答應下來,急往馬廄。 「真人此番到來,可是要助代國成就大事?」黃衣郎問道,他知道莫問一直在暗中幫助代國,此番若不是要有所動作,絕不會喊代國皇帝前來。 莫問面露微笑,並未說話。 到得東院正房,莫問移步客位,黃衣郎強行將其拖至正北主位。 莫問待宵玉蘭離開,沖黃衣郎笑問,「你先前不是嫌她相貌醜陋麼?怎地又娶了它了?」 「處的久了,倒也不感覺如何難看了。」黃衣郎笑答。 莫問微笑點頭,黃衣郎所言不假,相處的時間一長,難看的也不感覺難看,俊美的也不感覺俊美了。 「真人此來所為何事?」黃衣郎問道。 「代國眼下國力如何?」莫問反問。 「金庫十去七八。」黃衣郎答道,這些年它很少離開這裡,對於代國具體情況並不是非常瞭解,但它可以通過金庫黃金的消耗情況大致推算出代國這些年的發展。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代國雖然在夜逍遙的指揮之下兩度出兵抵禦蚩尤,但兵卒損失並不嚴重,此外國中一直很是平穩,不曾發生過災害和內亂。 「真人,您要動兵?」黃衣郎問道。 莫問點了點頭,轉而將此事的前因後果詳細告知黃衣郎,黃衣郎聽罷很是疑惑,「真人,沖燕國動兵與度化那惡人有何關係?」 「公私兩利,於公,代國若想一統江北,南下之前必須先行攻下燕國,免去後顧之憂。於私,殺掉燕國皇帝,慕容振雄大仇得報,病根既去便不會再造殺孽。」莫問說道,慕容振雄是不會沖皇帝動手的,既然慕容振雄不動手,他就出手代勞,此乃釜底抽薪之舉,必收奇效。 黃衣郎聽得莫問言語,若有所思,皺眉不語。 片刻過後黃衣郎察覺到自己失神,急忙沖莫問說道,「慕容振雄如此兇殘,倘若他日改邪歸正,當如何處置於他?他又如何自處?」 莫問默然不語,黃衣郎所想也正是他心中所想,殺掉燕國皇帝不是難事,難的是如何處置慕容振雄,人生在世總會做錯事情,有些事情可以回頭彌補,而有些事情是無法補救的,慕容振雄先前所為用一句人神共憤形容並不為過,即便他有心悔改也無路回頭了。退一步講,即便他能留下慕容振雄的性命,慕容振雄能不能原諒自己仍然是個未知之數。 「他若誠心悔過定會畏罪自盡,可是若他畏罪自盡,我們豈不是輸了?」黃衣郎又道。 莫問轉頭看了黃衣郎一眼,黃衣郎再度想到了他的心裡,他也在擔心此事。 「真人,我有一個主意,只怕真人於心不忍。」黃衣郎壓低了聲調。 「令其心存牽掛?」莫問說道,黃衣郎用了於心不忍,說明這一計策非常狠毒,而狠毒又有效的計策只有一個,那就是殺掉慕容振雄的所有親眷,唯獨留下他年幼的女兒,令他心存牽掛而苟活於世。 「正是。」黃衣郎點了點頭。 莫問想過片刻搖了搖頭,「攻克燕國不是朝夕之功,此事留待他日再議。」 二人說話之間,代國皇帝匆匆來到,見到莫問再行大禮,莫問坦然受之,隨後詳問代國國力軍力,令他沒想到得是代國此時的實力遠遠超出他的預料,有精兵三十萬,多為帶弓騎兵,有這三十萬精兵,休說沖燕國動兵,就是揮軍南下亦是所向披靡。代國之所以能在短短十幾年間發展的如此強大,歸根究底還是得益於曹操陵墓之中的大量黃金,金錢除了不能決定生死,可以決定一切,甚至是朝代的更迭。 隨後一段時日莫問一直留在代國,為代國攻克燕國出謀劃策,制定戰略,此戰他並不直接參與,而是代國皇帝御駕親征,宵玉蘭和黃衣郎為前鋒,自他到來之日,黃衣郎和宵玉蘭就停止了修行,它們的修為已經處於晉陞地仙的邊緣,倘若繼續修行,極有可能在戰事結束之前證得地仙位,人各有志,地仙是二人的夢想,做一方山神二人就知足了。 轉瞬又是三月,到得夏季,就在代國大軍準備開拔之際,孔雀王度化祝君夢有了結果,祝君夢承受不住陡然暴富的巨大刺激,在孔雀王度化尚未正式開始之前瘋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