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我的都市路線《影壇大亨》希望能夠雄起!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4-11-17 14:15 編輯 |
第101章.大結局 此刻,只見在那明倫堂上站了許多人,有縣太爺,有達官貴人,還有許許多多在鄱陽縣城身份特殊的人。 當柳文揚趕到時,遠遠地就看見了化身「白之一」的朱允文,正在對著自己笑,在他身邊,是金姨娘和小童明月。 不過,柳文揚的目光卻聚焦在了不遠處一個白衣似雪的女子身上。 柳文揚認識她。 她也認識柳文揚。 兩人相視一眼,互有感觸。 沒錯,那人就是蘇慕雪,柳文揚曾經的未婚妻。 在蘇慕雪旁邊,是一個同樣白衣似雪的男子,風度翩翩,氣宇不凡,他就是號稱鄱陽縣城第一才子的馬東昇。 這樣的會面很有趣,至少朱允文就看出來了一些道道。這個柳文揚好像認識那個白衣姑娘,而那個白衣男子似乎很不爽柳文揚。 果然不出所料,在接下來的賽詩大會中,白衣男馬東昇一個人獨佔鰲頭,一首首詩歌被他念出來,贏得了陣陣掌聲和歡呼聲。 那些才子佳人們都被他的風采所迷住,在他們看來,這個馬公子簡直就是人中龍鳳,沒有誰能夠比得過他。 蘇慕雪也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看看,自己身邊的馬東昇,多像是眾星捧月中的明月,一枝獨秀,有誰能夠比得過?! 她心中泛起了驕傲的念頭,原本看見柳文揚和金姨娘眉來眼去的醋意,也隨著這個念頭煙消雲散。 可是就在馬東昇將要接受最高榮譽的時候,一個聲音喝止了他。 只見金姨娘拿出了兩手詩詞來,其中那首《木蘭詞》是這樣的>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 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當這首《木蘭詞》被吟唱完畢,整個明倫堂一陣靜默。原本那些準備鼓掌歡迎馬東昇成為大才子的傢伙們,全都默不做聲了,他們被這首詩次的意境,還有那種飄渺的神韻給打動了。 試問,天底下又有誰能夠創作出這樣的精品文章,絕世妙詞?! 整個明倫堂都傻傻呆呆地看著金姨娘,很多人心中都在詢問,這首詞的作者是誰? 是啊,他是誰? 他到底是誰?! 就在萬眾期待中,金姨娘默默地看了一眼柳文揚,然後宣佈,「這首詞的作者就是他!」 這句話猶如石破天驚,直接把所有人都震暈了。 難以想像! 難以置信! 讓人恍如做夢! 柳文揚竟然是……這首絕妙好辭的作者?! 不可能,太不可能了!!! 可是緊接著又站出來了一人,彷彿在告訴那些懷疑柳文揚的人們,柳文揚是多麼的有才,這人是個小胖子,他就是布衣書局的小老闆胡瓜,他拿出了那本《聊齋誌異》,然後清清楚楚地告訴所有人,告訴大家,「你們不是想要知道這本書的作者是誰嗎?就是他!」他指著柳文揚說。 轟地一聲,現場徹底炸開鍋了。 誰也沒想到,柳文揚竟然還是《聊齋誌異》這本書的作者。 這幾天,整個鄱陽縣城都在沸沸揚揚地流傳著這個神秘才子的消息,沒想到此人竟然就是柳文揚。 此刻,就連皇太孫朱允文也詫異地看著柳文揚。 對於他,朱允文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要知道,來到鄱陽城第一天,他可就是買了《聊齋誌異》來看,對於作者那也是喜愛之至。沒想到,此人竟然就是自己剛剛結識的好友柳文揚。 不過此刻最最吃驚的卻是蘇慕雪,她萬萬沒有想到,一直以來被自己認為是爛泥扶不上牆的某人,竟然是神秘的大才子,一直被自己鄙夷的某人,竟然是萬眾矚目的天才詩人和作者!這,怎麼可能?再看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馬東昇,雙臉蒼白,眼睛無神,原本的飛揚神采都被柳文揚的才華橫溢給壓了下去,顯得那麼渺小和微不足道。 這是個沒用的男人!蘇慕雪心中歎了一口氣,再看不遠處金姨娘望著柳文揚那情深款款的模樣,不知為何,蘇慕雪只覺滿肚子的醋意滔天而起。 原本這個很有才華的男人是自己的,可是自己卻沒能把握住,現在卻是便宜了別的女子!蒼天真是演了一齣好戲! 說實話,此時的柳文揚很尷尬,他沒想到金姨娘會突然來這麼一招,使得自己的才華想要包也包不住,全都展現在了眾人面前,他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個熠熠發光的螢火蟲照亮了整個明倫堂。連身邊的皇太孫朱允文都對自己刮目相看,不過他知道,現在是該離去的時候了。 不被人嫉是庸才,可是被人嫉妒太多就要遭災! 於是柳文揚就很有風度地向縣太爺等人施禮告辭,皇太孫朱允文可不捨得他這樣的好友,急忙也跟了出去。當然,在柳文揚身後還有金姨娘等人。 柳文揚的離開,讓整個明倫堂失色不少,說才子誰才是大才子,現在真正的才子走了,這個所謂的賽詩大會還有什麼意義?! 「散了吧!」這是縣太爺發的話。 於是整個明倫堂就在這歌舞昇平的元宵夜,悄悄散去,而一舉揚名的柳文揚,將成為永遠的傳說。 「嘿,你走慢些!」朱允文說,「你真的是才子嗎?」 「不,我只是一個看相的。」柳文揚說。 「呵呵,那你就幫我看看,我到底是誰?」朱允文開玩笑道。 柳文揚站住,然後看著他,說:「你就是當今皇太孫陛下!」 朱允文一愣,「你怎麼知道?」 「我說過,我是看相的!」 「哈,這麼厲害,那你再幫我看看,日後我的打麻將山會如何?」 「如何?你會做皇帝,而你的叔叔則不希望你坐得穩當!」 「不會吧,這也看得出來?」 「我說過,我是看相的,信不信由你!」 「那我該怎麼辦?」 「上位後削藩!」 「那他們翻了怎麼辦?」 「削藩之前先把幾個刺兒頭搞定就可以了!」 「搞定?如何搞定?」 「你說呢,我又不是皇子皇孫!」柳文揚白了他一眼。 朱允文氣結:「可是你說你會看相,那就看看日後我的江山到底會如何?」 「心不要太軟,一軟就會血流成河!心不要太硬,一硬就會遺恨千秋!」 「太深奧了……那你能不能幫我?」 「幫你?我可只是一個看相的!」 「別裝了,跟我去京城吧,不管你是真會看相,還是在裝神弄鬼,我覺得和你都很有緣分!」 「緣分是天注定的,看起來我想躲也躲不了了!」柳文揚歎口氣,然後看了一眼身後的金姨娘,「可是我還有別的朋友怎麼辦?」 …「你是說……」朱允文也看了一眼金姨娘,「那就帶了她一起去!」 「這……不太好吧!我畢竟只是一個相師。」 「哈哈哈,日後你會成為大明神相的!」 「為什麼?」 「因為我是朱允文,而你是柳文揚!」 大明神相?! 柳文揚禁不住搖了搖頭,這個稱號他可不敢去想,不過貌似京城很亂哈,到時候什麼僧道衍,金忠等人,可都是觀相的奇才,自己要不要和他們鬥一鬥?! 看看到底誰才是大明神相! 憑借自己八百年的預知能力,還不把他們給玩死?!當然,也可能被對方給玩死,畢竟古人的智慧深不可測。 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斗更是樂融融! 去京師吧,那裡有大好天下,錦繡江山。 且看我大明神相如何逆天改命,指點江山! 想到這裡,柳文揚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的朱允文,心說,小子,你有福了,遇到我這個金手指,你再也不會被謀朝篡位! 這時,一束煙花驟然綻放! 升騰在天空,猶如七彩絢麗的雲朵。 柳文揚回眸一笑,卻見即將離開的鄱陽城竟然是這麼美麗! |
第100章.賽詩大會 說完這些,柳文揚就正兒八經地說道:「首先那個友字,雖然是反字出了頭,但卻也是佑字缺少一人下面封了口。何意?就是說大明江山即使少了當今明君的庇佑,也會堅如磐石,不會發生動亂。再看那個有字,雖是明字只有一半,卻猶如皓月當空,說明大明江山將會出現一位絕代明君,天下也即將太平。最後那個酉字,猶如一字坐龍庭,四邊穩如泰山,即使有任何的騷亂,也能夠很快平定,因此這三個字都可以說明我們大明朝國泰民安,至於這位公子的家族生意嘛,也不必擔心有損!」柳文揚說完朝那錦衣公子微微抱拳。 「哈哈哈!錦衣公子大笑起來。「說得好,說的好呀!這位相公的拆字卻是更妙,倒是說到在下的心裡去了。」 柳文揚見他開懷大笑,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尼瑪,總算把這個天下第一的皇太孫朱允文給說笑了。 沒錯,眼前這個錦衣錦袍的年輕公子就是當今大明皇太孫朱允文,也就是被朱老八指定為皇位繼承人的下一位大明皇帝。 實際上,當自稱叫「白之一」的錦衣公子和他的隨從出現在卦攤前時,柳文揚只看了一眼就斷定來人是朱允文,先是「白之一」,這個人名是一個白下面一個草字王,那就是皇,「皇一」,除了年輕的皇太孫外誰還敢這麼稱呼自己。接著審視這個人的氣質、神態,以及傲視一切的眼神大致可以表明了他的身份。柳文揚雖然不認得朱允文,但「白之一」的隨從。那人無鬍鬚。說話聲音像女人。分明是個太監。 再說柳文揚可是多了六百多年的知識,可以說學識淵博、機敏過人,對當前朝野形勢非常瞭解,所以將朱允文寫的「友、有、酉」三個字說得令對方開懷大笑,暗藏寬慰其心的意思! 於是本來就迷信的朱允文被他一慰藉,馬上就開懷大笑起來,不再緊鎖眉頭,當然對於柳文揚他也越看越覺得順眼。 於是朱允文命人丟下兩個銀子給那鐵算盤。自不再理會這個什麼神算,直把柳文揚當成了知己。 「鐵算盤」裘二先生氣得吹鬍子瞪眼,他沒想到柳文揚會這樣破壞自己好事,如不是他橫插一槓,自己大可以從這個錦衣公子身上撈到更多的錢。 無奈,這個仇算是結下了,裘二先生算是把柳文揚恨得牙癢癢,心說,日後有你好看! 這頭,錦衣公子朱允文問柳文揚將要去何處。柳文揚就說要去觀看當地的「賽詩大會」。朱允文微服私訪,本來就喜歡熱鬧。聞言也一定要跟著去。 柳文揚當然高興了,人家可是皇太孫,能夠攀上這樣的關係自己也是求之不得。 於是就把身邊的美人金姨娘介紹給朱允文認識,朱允文見了金姨娘嘆一句,「沒想到鄱陽城還有這般美貌小娘子。」眼神中充滿了欣賞。 作為皇太孫,他身居皇宮,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不過像金姨娘這種秀外慧中,又有靈氣的卻也少見。 金姨娘見對方既不輕浮也不孟浪,又是柳文揚新結交的朋友,對他也不禁有了一些好感。 於是一群人就說說笑笑直奔賽詩大會而去。 …… 今夜的鄱陽元宵佳節,比之除夕遨遊湖泊,尤其熱鬧百倍。看燈是一種名目罷了,真個為著看燈而來的十無一二。成群結隊的人都說著看燈看燈,就中分別性質而論,單純看燈而不看人的可謂絕無僅有;既看燈又看人這是佔著大多數,大凡老實的人看燈為主看人為賓,不老實的人看人為主,看燈為賓。尤其不老實的人,不看燈只看人,而且只看人群裡面的少年女子。 盡有遨遊了大半夜回到家中,人家問他的燈景,他茫然無以回答;人家問他看燈的女人,他便滔滔汨汨,講一個不厭不倦,張家的女兒怎麼樣,李家的媳婦怎麼樣,他的肚裡都有一篇細帳。這一類的人,都是那些輕薄少年,他們不向燈多處走,只在大街小巷做那巡街御史,遇見了平頭整臉的女人,便要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他們尤其歡迎的是沒有伴侶的妙齡女郎,夠他們的任意調笑。 金姨娘本來就都很有姿色,免不了被這些登徒浪子評頭論足,幸虧有柳文揚和化名「白之一」的朱允文在一旁庇護,這才省去了很多煩惱。 可是作為大丫鬟春杏實在不願意看到柳文揚和金姨娘走得那麼近,心中難免醋意橫生,於是就故意拉下兩步,裝作鞋子脫落…… 等到她重新起身,卻不見了主子和柳文揚等人的身影。這大丫鬟春杏也不怕,心說,走散了才好呢,免得自己的姿色全被主子給遮蓋住。於是就獨自一人邊尋找主子蹤跡,便觀看周邊風景。 春杏轉過一條接道,須得經過一條小弄,恰被那些巡街御史遠遠望見。小弄中雖沒有燈綵,但是月光如畫,分外清澈。春杏本有美人之稱,還加著在月光之下款款行來,益發如同仙女下凡。 那些巡街御史跑了許多路,所遇見的女人都是四五分姿色以下,覺得沒有安慰著他們眼睛上的要求,合了要求的又有人保護,不可出言挑逗。這一個女郎簡直是十分的姿色了。 說也希奇,沒有司令官喚那「立停」、「稍息」等口號,他們的尊足自會同時停止著動作,站班也似的站在道路兩旁。從前的獵豔和現在的獵豔不同,現在的獵豔先看面,後看臀;從前的獵豔先看面,後看腳。只為從前是小腳時代,婦女們的美麗大半在面上,小半在裙下。 那些輕薄少年瞧見了春杏大半的美麗還沒有瞧見她小半的美麗。那春杏本就是個風情之人,見他們站立弄堂口候著自己到來。她益發裝腔做勢。走一個風擺柳的姿態。 少年們肚裡思量:「這雌兒裙下金蓮一定是靠得住的。要是蓮船盈尺,決不會有這般裊裊婷婷的模樣。」 春杏愈走愈近,少年們的口中不由的都喚起」嘖嘖嘖「起來。比及春杏走出了弄堂口向右轉彎,他們又不由的都喚著「可惜可惜」在先的「嘖嘖嘖」,為著春杏的面貌愈看愈好,後來的「可惜可惜」被他們看出了裙下的兩隻大腳穿著鄉下丫鬟所穿的蝴蝶鞋,不禁老大的失望,異口同聲的喚著:「可惜。可惜!唉,可惜!這是一個半截楊妃,……唉,可惜!這是一個倚在樓窗上的好娘娘倚在樓窗上是個嬌模嬌樣,走下了樓梯,這美人兒便要走樣。」 他們跟在後面,既然沒有步步蓮花可以欣賞,卻又抄到前面,要一步一回頭的把那丫鬟偽裝的千金小姐看個不休。春杏又拿出媚態嬌聲喚道:「列位對不起,讓我一條路。」眾人七張八嘴的問他到那裡去。還是看燈,還是尋人。春杏道:「奴家也要看燈,也要尋人。」有人問他尋的是誰?他說是哥哥。你的哥哥叫什麼?他說:「奴家哥哥叫做柳文揚。」到那裡去尋你的哥哥? 她說:「到賽詩大會去尋。」尋你的哥哥做什麼?她說:「尋著了哥哥,叫他領著奴家去看燈。」尋不著你的哥哥便怎樣?她說:「尋不著奴家哥哥,奴家也要去看燈。只是不認識路程。」 許多少年爭先恐後的都來招攬這件差使,都說:「柳大姑娘,我來做你的伴可好?」春杏笑道:「有你們前後擁護,我是熱鬧場中行走也覺膽大。只為人叢裡面有許多浮頭浪子不懷著好意,動手動腳,奴家是曾經吃過虧的。奴這一回到賽詩大會尋哥哥,便是叫他做奴家的保鑣。」 有一個少年道:「你不用去尋訪什麼哥哥了,柳大姑娘,我們都可以做你的保鑣的。」又有一個道:「我們做了保鑣,管教你在人叢中出出入入,沒有一個敢碰你的一根汗毛。」又有一個道:「要看燈,快快便去。今夜的燈,麒麟街王兵部府中第一,後面的空場上還有異樣的焰火。」 春杏道:「多承你們的好意,奴家一准請你們伴著同去。不過我肚子有些疼,卻需要去前面不遠處的茅廁方便一下,你們且等了我。待奴家出來你們可一同陪了我。」 許多少年都似得了將軍令,看她去了前面不遠處的茅房,便即站在大街上呆呆的守候這雌兒出來。誰知上了春杏的當,這丫頭早一調頭,在進茅房的時候拐彎溜了,心中不禁笑道:「誰說我的美貌不如主子金姨娘,卻沒見這麼多登徒浪子被我好好捉弄了一番!」 可是她話音剛落,就聽一個聲音道:「是啊,你是挺美的,可脾氣也夠怪的,卻讓我一番好找!」仔細一看,卻不是柳文揚是誰。 卻原來柳文揚一夥人發覺春杏走丟了,又覺得這元宵節人多嘴雜難免有些壞人,春杏萬一出了事情怎麼辦。尤其金姨娘,對春杏那更是擔心之極。本來她們主僕二人出一趟遠門就從未分開過,像這般走丟光景更是少有,於是她就急切切地要尋找春杏。柳文揚怕她再走丟了,就將金姨娘託付給「白之一」守護著,自己則得了命令獨自一人掉頭回來找春杏。 原本以為人海茫茫會很難找到,沒想到才掉頭不遠就看見一大群登徒浪子圍著一個大姑娘在七嘴八舌。柳文揚仔細一看,那美貌姑娘不是春杏是誰?! 不過那時春杏正扮演「千金小姐」在興頭上,柳文揚也不好意思出面破了她的「真相」,將這個大丫鬟打回原形。於是就只好跟著看熱鬧,直到春杏施展計謀把這幫登徒子都戲耍了一頓,柳文揚這才跟了過來。 春杏哪裡料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柳文揚看在眼裡,只覺自己心繫的情郎肯如此急切地尋找自己,那就說明他心裡還有自己的影子,因此芳心不免暗暗感動,嘴上則道:「你找我作甚,我只是人家的一個丫鬟,丟了才叫好呢!」 柳文揚見她依舊說氣話,忍不住一把手將她摟在懷裡,說道:「可是我心疼啊,我的春杏若是丟了,又要到哪裡去找一個比你還要懂得伺候我的大丫頭?」 「切,只有嘴巴說的好聽。」 「哦,是嗎,那麼這樣呢!」柳文揚忍不住在她櫻唇上輕輕一點。 春杏彷彿遭到電擊般渾身悸動,眼神迷離,嘴上道:「你……壞死了!」模樣溫婉如小鳥。 「好了,不要再鬧了,我們快回去吧,估計這時候金姨娘她們已經到了賽詩大會現場,我們若再不趕去,可就要被人罵了。」 「罵人麼,誰敢罵你?」 「當然是你家主子了,她的心眼也跟你一樣完這些,柳文揚忍不住阿嚏一聲,打了一個噴嚏。 …… 此時,金姨娘的確是在罵柳文揚,辦事情拖拖拉拉,也不知道找沒找到春杏。而她和白之一公子則早已到達了賽詩大會現場。 鄱陽城的府學規模很大,每一屆的賽詩大會則會在「明倫堂」舉辦。 「明倫堂」三字匾額足有栲栳般大,屏門上鐫著「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等種種經訓。東西楹聯都是《論語》《孟子》上的成句,上聯「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下聯「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四圍匾額層層,凡是忠臣孝子名儒賢相,明倫堂上都有匾額。其他狀元、榜眼、探花會元、解元等特殊科名,也都制了匾額懸在明倫堂上。 自從明太祖洪武四年開科以後,鄱陽的文風蒸蒸日上,尤其每年一度的賽詩大會更是遠近聞名,使得它成為鄱陽城不可缺少的一次盛事,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都迫切地希望能夠參加盛會,而那些秀才書生,則更是期盼能夠在賽事大會上拔得頭籌一舉奪魁,從而名揚天下,成為才子中的才子,從而笑傲群雄。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4-11-16 20:12 編輯 |
第99章.有女懷情 不管如何,金姨娘大老遠從桃花鎮來到這鄱陽縣城,柳文揚怎麼也要做好「地主之誼」,雖然他也才來這裡不過幾天。 因此當金姨娘要求他跟隨著一起去什麼賽詩大會的時候,柳文揚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 金銀娘貌似對賽詩大會的地方很熟悉,就帶著柳文揚一路走去。 由於時間還早,也不著急,兩人就一路說說笑笑。小童明月也是繼續急頭急腦看周圍的元宵景緻。唯有那大丫鬟春杏心事重重。 春杏為何會這樣?還不是因為柳文揚這個薄情薄義的俏郎君。 話說春杏對柳文揚那早已情思相連,當初柳文揚離開桃花鎮來到這鄱陽城時,她就恨不得化作云朵跟隨過來。 只可惜,這時候做主母的有無上的權力,主母不把她指配給人,她只好一輩子的獨宿孤眠。她假鳳虛凰早經人事,因此比起一般的丫鬟來在生理上的要求來得迫切一些。 從來說的好,「女子多感」,惟其女子多感,所以到了情竇萌芽,思春無處的時候,自然界的形形色色都可以引起女子的感情。但看會得做詩的閨秀都把這感情寄託在詩章裡面。見了黃鶯作對,要吟一首詩;見了紫燕成雙,也要吟一首詩。其實黃鶯、紫燕和她有什麼相關?不過借此興感,寫幾句「人不如鳥」的供狀罷了。 春杏作為金姨娘家的大丫鬟,粗略識字,但會感觸。不會做詩。她的感觸沒有寄託之處。只放在肚腸裡盤旋。她偶然聽著貓在屋上叫春。見著雞在場上踏雄,這都不和她相干的,但是她自己也不能做主,往往揣摹著貓的叫春,雞的踏雄,累著她在床翻來覆去,好幾夜不得安睡。 她可以算得富於情感的了。有一夜臨睡時,她床前點的一盞燈忽然爆出並蒂燈花。為這分上,她已有半夜不曾入睡,只想著柳文揚那俏郎君的模樣。 前幾天起身,替金姨娘送面水,忽的裙帶自松,落篷也似的褪了下來,惹那小丫頭桂芳取笑道:「春杏姐姐,裙帶自解,早晚要吃你的喜酒了。」 春杏假意兒板著面皮,罵一句:「道:「依你的金口才是好咧!」卻不料這才幾天。自己竟然就來到了這鄱陽城,見到了朝思暮想的柳文揚。 春杏見了柳文揚這般唇紅齒白,體態翩翩,便回想到昔日兩人**纏綿的光景,心中更是默默地揣摹著, 「這並蒂燈花初爆,裙帶自動解開,敢是應在柳公子這冤家身上。」轉念一想:又暗暗的自己埋怨著自己:「不該起這非分的念頭,人家現在身份特殊,不是一般人兒,不僅家中多財多金,本人又風流俊俏才華橫溢,好像……好像連主母金姨娘也對他頗有好感,搞不好兩人之間早已有了情愫牽連,自己一個丫鬟又哪能討得好處!唉,只是自嘆命苦啊!」 春杏這邊哀嘆不已,柳文揚這時卻不再和金姨娘說說笑笑,因為他被路旁一個算命的攤子吸引了。 只見那算命攤異常的大,周圍人也異常的多,一個幌子迎風飄展,上面寫著三個大字「鐵算盤」! 「你可是認識這位相師?」金姨娘見柳文揚發愣,就問道。 柳文揚點點頭。 「那我們不如過去看看。」金姨娘說。 「可是賽詩大會……」 「沒關係,時間還早。」金姨娘說。 柳文揚但覺她變得異常體貼溫柔,看起來這女人只要一墜入情海,就都會變的溫柔多情。 柳文揚擠進人群,但見裡面端坐的果然就是自己見到過的那個「鐵算盤」裘二先生。 作為鄱陽城兩大神算之一,裘二先生的生意很是興隆,但見攤前就圍了好多人。有問財喜的、有問功名前程的、有問凶吉禍福的…… 就在柳文揚打量攤前的時候,這時,來了個錦衣繡袍的年輕人,面如冠玉,氣質高雅,身邊跟了個隨從,老遠就聽到人堆裡有人誇裘二先生的卦卜得準…… 一見來了個有身份的人,有人就讓出一條道說:「這位爺是來卜卦的吧?裘神算卜的卦可准呢!」 裘二先生見擠進來了兩個不一般的主兒,黑瘦如鐵的臉上就擠出職業笑容,心說大財來了,於是就對主子模樣的錦衣公子說:「客官尊姓大名?如果要卜卦的話,是問禍福,還是問財喜?」 主子模樣的年輕人並不急著答話,而是先打量了一下裘神算,見這個算命先生雖然長得黑瘦,但雙眼很有神采。從他黑黑的臉皮上不難看出是個久闖江湖的人,而且還可以從他的氣質、談吐上判斷出是個見多識廣的人。 於是這個錦衣年輕人就想了想,微笑說:「先生,我叫白之一,一個生意人。我不想卜卦,只想請你測字。既然你被人譽為神算,我寫個字,你若能從字面上測出我的凶吉,能讓我相信,又能給我指點迷津,我會重重謝你。」 「那就請客官出字吧!」 白之一在紙上寫了個「友」字。裘二先生看了一會說:「友字去掉西北角上的丫叉是個『反』字。看來,客官家裡有些不順心的事,麻煩來自西北方,一定是你的手下在那裡預謀造反,他們可能看上了你的家當。恕我直言,你要當心啊!」 白之一聽了暗吃一驚,但臉上並沒表露出來,只是笑了笑說:「先生說笑了,我一個到這裡,白之一猶豫了一下,又寫了個「有」字,與前一個字同音。心想再聽聽這位自稱「神算子」的傢伙又有何說法。 誰知。裘二先生看了這個「有」字好久沒有說話。只是搖頭嘆息。在白之一的再三催促下,他才神秘而又:「客官,這個字的上部是『大』字缺一捺,下部是『明』字少了一『日』。意思是我們原本太平盛世的大明江山恐有變數,北方那些蒙古韃子畢竟還沒滅掉不是嗎?哎!客官,你說你是個小生意人,可從你剛才的表情上看不像啊!你應當是個做大買賣的人。不然,這會兒你臉上為啥這樣難看?一定是在為家產擔憂吧!我說得對嗎?」 「這……」白之一又吃了一驚。說,「不瞞先生,生意做得是有點大,可假若北方有了亂子,就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將在生意場上損失慘重,你說我能不著急嗎?」 「我說哩,」裘二先生只是笑了笑,「一個小生意人哪會像你這樣丟魂失魄的?」 裘二先生的話說得白之一好尷尬,這會他沒多想。提起筆來又寫了一個字。這次寫的是個「酉」字,與前兩個字又同音。 呀!這個「酉」字竟把裘二先生驚得一下子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他盯著白之一愣愣地看了好一會才說:「客官,這個字好凶險!我可不敢說了……」 「說,說吧,」白之一的心狂跳起來,站在他身邊的隨從也給嚇白了臉。但白之一還是裝著鎮定的樣子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凶在哪裡?險在何方?不知道凶險又怎能想法逢凶化吉?」 「客官既然雅量,那恕我直言了。」裘二先生這才猶猶豫豫地說:「這『酉』字在『尊』字的中間,是『尊』字沒有了頭和腳,而『尊』字又是用來表示人的等級的。自古尊者為上,卑者在下。客官家裡富有,是個尊者。」說到這裡,裘二先生又伸出指頭來口裡喃喃地掐算了一會說:「客官,未來你家裡當有血光之災!弄不好你會有被砍頭剁腳的危險!望客官慎之、慎之……」 白之一一連測了三個字,三個字被裘二先生說得從吃驚到心慌、從心慌到背上冒汗……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道:「這些字雖然拆解的不錯,不過說得還不夠仔細!」 那裘二先生眼看自己三言兩語已經把這個錦衣青年說得直冒冷汗,就等他打賞銀錢,然後找自己尋找化解方法,自己到時再趁機大撈一筆,可誰料到半路會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來。 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樣貌斯文的後生,貌似在哪裡見過。 「哈哈,這位公子剛才說什麼?我拆字不夠詳盡麼?那麼說來,相比你也懂得一二了?」鐵算盤裘二先生冷笑著,一副超級不爽模樣。 這冒然站出來的後生正是柳文揚。 此時他也不客氣,直接對那鐵算盤抱拳道:「我只是實話實說,並非故意和先生你過不去!」說完這些,柳文揚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旁邊那錦衣公子。 那人沒想到會突然發生這樣變故,愈發好奇起來,見柳文揚看向自己,就很矜持地點頭笑笑,意思很明顯,想要知道下文。 裘二先生是什麼人,眼看這倆傢伙「眉來眼去」,搞不好自己這筆生意就砸了鍋,於是就沖樂意冷笑兩聲:「既然這樣,裘某人願聽高見!」 旁邊人也嚷嚷道:「是啊,你說人家拆的不准,那你就來拆拆看。」 柳文揚聽完此話,很是深沉地朝旁邊錦衣公子一笑,問道:「不置可否?」 那錦衣公子沒想到柳文揚會詢問自己的意見,笑了笑說道:「有何不可,這位仁兄你儘管說來!」 柳文揚這才一甩袖子,笑道:「那麼我就獻醜了!」 ps: 鑌鐵新書《影壇大亨》書號3333142已經上傳,請大家多多支持!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4-11-15 22:14 編輯 |
第98章 .元宵一夜魚龍舞 柳文揚見眾人取笑那個窮秀才,覺得無趣,就沿著熱鬧的道路朝前面繼續走去,但見前面不遠處大街上,一對男女正在自己門戶前爭吵,引得無數閒人駐足觀看。 那女的在大街上嗚嗚的哭,男的勸道:「算了罷,今天是元宵節,我又做完生意回來,待要和你吃一桌閤家歡。怎麼飯也沒有酒也沒有,左一把鼻涕右一把眼淚?難道鼻涕、眼淚可以當做接風筵席不成?」 女的且哭且罵道:「你這千刀剮萬刀割的,今年出門到鎮江,足足十來個月,只寄得三兩四錢的家用,老娘寫信向你要錢,你的回信總是一味唐塞,說什麼遠道寄銀不便,待到元宵回來一併面交。現在你回來了,錢在那裡呢?攏總只有一副被褥,一個衣包,打開看時,兩身千補百衲的短衫褲,一身七穿八洞的棉襖棉褲,三錢光景的碎銀,四百十六文制錢,其他一些也沒有。問你可有什麼家用帶回?你說只有此數,天殺的啊!巴巴的望你回來,竹籃子提水落了一個空。這幾個老錢,養一隻貓兒都養不活,你有什麼面皮回來吃閤家歡啊!」 男的道:「狗剩,你見了爹爹也不叫一聲,和你一年不見了,你又長了許多。快快過來,替你爹爹搥一下背,你爹爹又要香香你的面孔。」 女的喝道:「狗剩,休要理他,不許替他捶背,也不許給他香面孔!有錢是你的爹,沒錢只是一隻老王八。」 男的道:「你不許我吃閤家歡,又不許兒子親近我。徒自在這大街上吵鬧多丟人。不如進了屋裡去再說!」 女的橫道:「進什麼屋子?沒錢你今天就休想跨進門口一步!」 男的歎道:「這也不能。那也不能,活在世上也乏味了,給我一把刀,待我自刎了罷。」 女的道:「你休嚇我,你要自刎你自去取刀。」男的道:「刀上死不成,待我繩上死了罷。」 女的道:「你要死你自去尋繩。」 男的道:「待我解下一條褲帶罷。褲帶在這裡,托你替我穿在樑上,挽一個圈兒。」 女的道:「挽個圈兒倒不妨。但是你自要覓死,怨不得我。」 男的道:「誰來怨你?這條褲帶付與你罷。」 女的道:「取來……」 周圍其他人則指指點點,都在說女人心狠。 柳文揚聽到這裡,亂搖著頭兒,暗想道:「這婦人太狠心了,如果那丈夫真的上吊,豈不晦氣。」 才想到這裡,忽聽得女的失聲驚呼:「這一串都是金戒……」 「指」字沒有說出,已被男的喝止了,連連埋怨道:「這裡是大街。休得大聲呼叫!」女的急忙拉了男人進屋。 周圍人看得目瞪口呆。 進了屋,那女的低聲問道:「怎麼褲帶上面系這一串好東西?」 男的道:「財不露白。遠道歸來只得用這方法,使歹人不疑我囊橐擴盈。」 女的道:「哥哥,方才和你開開頑笑,並不當真。哥哥,我立馬給你做飯,好好吃一頓閤家歡!」 那孩子也是很歡喜的喊道:「爹爹,你香了我的面孔以後才教我捶你的背呢,還是捶你的背後才來香我的面孔呢?」 外面站立的柳文揚不禁莞爾,大明這世道還是有趣啊,男女百姓的生活更是多姿多彩。 他這邊莞爾,那邊小童明月忽然大叫道:「快看,少爺,有花燈!」 花燈不是到處都有,有什麼好奇怪的。 柳文揚詫異間,朝前看去,卻是一群人在河流中放花燈。 此刻,那河流中到處是漂流著的荷花燈,蓮花燈,相比之下,竟然還有人在祈福放孔明燈,那些孔明燈搖搖擺擺升空,猶如繁星點點。 其中,有一隻還未放的孔明燈,竟然有小牛犢般大小,這不僅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也讓柳文揚來了興趣,於是就帶著小童明月走過去細看。 只見那大的孔明燈前,站著兩人,一個是白髮蒼蒼的老婆子,一個是年輕後生。 那年輕後生柳文揚卻是認識,乃不久前自己幫助過的燈籠匠王小二。 只聽那老婆子高聲喚道:「小二,為娘的年紀已邁,不能拜神了,你替我多磕幾個頭兒,在孔明燈前虔心祝頌。」 小二答道:「兒子理會得……」 王小二的老娘道:「你怎樣祝頌的?」王小二道:「兒子祝誦三件事:一願娘的身體漸漸強健;二願上次遇見的柳恩公年年如意;三願兒子的燈籠匠生活天天不絕。」 老娘道:「祝誦的三件事果然不錯。但是前後弄顛倒了。」 王小二道:「依著娘的意思該怎樣祝?」 老娘道:「你說一願柳家恩公年年如意;二願自己生活天天不絕;三願老娘身體漸漸強健。」 王小二道:「為什麼要把娘的身體放在最後的一願?」 老娘道:「你沒有恩公相救,怎能安安穩穩的度過年關?祝頌恩公該是第一願。你單仗著人家相救,是—世沒出息的,還是自己奮力,巴望到了來年生意興隆,不要在家中坐食,該是第二願。娘的年往大了,活在世上徒然耗費些飯食,有什麼用?恨不得早早閉目。但是你在手頭拮据的時候老娘便死,又怕你擔當不起。所以但願目前身子健旺,待到你的手頭活動了,那時閉目才不會累你吃苦,該是第三願。」 王小二道:「娘的年紀雖老,但是兒子沒有孝敬過你一天,捱饑受餓,只是累你吃苦。兒子第一巴望的便是老娘身子健全,兒子總是報過你十年八年的恩,才不枉你老娘把我撫養成人。所以兒子祝告神明,把這樁事當做第一願。既是老娘這麼說,便依了老娘的吩咐,第一願柳家恩公年年如意;第二願娘的身體歲歲平安;第三願兒的生活天天不絕。」說罷,接著「撲通」「撲通」的磕著響頭。 磕完頭後,那老娘道:「好了,該放燈了!」 王小二就起身將那大的孔明燈點燃。 柳文揚這才發現這孔明燈與其它的不一樣,除了一些普通的祈福話語外,竟然還寫有自己的牌位,兩邊寫著字「大恩人,柳相公在上,原神明保佑,普薩賜福……」 把牛犢般大的孔明燈在熱氣的作用下冉冉升起,引得無數人圍觀。 就在柳文揚感歎這對母子懂得感恩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說道:「啊,竟然是你,柳文揚?!」 柳文揚但覺這聲音異常的熟悉,不禁扭頭看去,只見自己不遠處正站立著一個身穿綠色小襖的俏美丫鬟,鵝蛋臉,杏眼柳眉,卻不是桃花鎮差點和自己有一腿的大丫鬟春杏?! 咦,她怎麼會在這裡? 柳文揚詫異了。 不過讓柳文揚更加詫異的卻在後面,只見那丫鬟春杏的身邊竟然站著更加艷麗無比的金姨娘。 金姨娘見柳文揚眼睛朝自己望來,不由自主地臉皮子一熱,但覺兩人這副模樣猶如情人重逢,心中說不出的歡喜,可是面子上卻不能表露出來。 柳文揚見到熟人,尤其是對自己有感覺的金姨娘也覺得心中一熱,他畢竟是男人家,就主動開口道:「姨娘,你怎麼來縣城了?」 金姨娘聽他喚的溫柔,忍不住「噗哧」一笑道:「這縣城又不是你家,你能來的,我為什麼不能來的?」 柳文揚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沒想到我們竟然會在這裡相遇。」 「是啊,我也沒有想到……本來我準備帶了春杏去參加賽詩大會的,卻不料見到了你!」金姨娘笑道。 賽詩大會?柳文揚一怔,這才想起今晚元宵節的重頭戲好像就是這什麼勞子賽詩大會。 「不如這樣吧,你陪我一起去,我們一邊走一邊詳談?」金姨娘眼神中露出一絲祈求。 柳文揚:「這個……」 他原本打算就此回家的,可是現在--- 怎麼辦?! |
第97章.好心沒好報 柳文揚眼看兩人看著自己,知道他們誤會了,畢竟「挑筋」這一說法太殘酷了,於是就笑著解釋道:「只是用刀子稍微將老先生額頭上的那條青筋挑破一點點,出點血而已,不會傷身體的!」 聽完柳文揚這樣的解釋,春十三娘冷笑道:「大膽狂徒,你可知眼前這位是何人,竟然敢說出此話來!」 方孝孺也是冷眼看著柳文揚,貌似覺得他不懷好意。 柳文揚沒想到自己好心被人當做驢肝肺,忍不住笑道:「他是誰?不就是方孝孺嘛!」言語間沒有絲毫的恭敬和畏懼。 「啊?!」春十三娘和方孝孺本人都愣住了。 然後春十三娘急忙解釋道,「我絕沒有透露半點方教授您的消息!」 「那他是怎麼知道的?」方孝孺奇道。 「這個……」春十三娘也不知道啊,這個小滑頭是怎麼知道對方身份的。 柳文揚一句話把對方給震住,繼續說道:「本來我拿了錢財,想要為老先生消災,不過看起來老先生你是不領情了,那麼我只能贈你一句話,日後或許有用。寧折不彎腰,是好,但是禍及家人,那就是愚了!」說完閉口不言,什麼都不說了。 「你說什麼?」方孝孺沒想到柳文揚敢如此出言放肆,什麼禍及家人,這不是在詛咒我家中有難嗎。 春十三娘的心隱隱作痛啊,本來是想拉了柳文揚來讓方老先生高興的,以便日後他能夠在皇太孫面前為自己美言兩句。可是沒有想到……她真不知道柳文揚是哪根筋出現了問題。你還幫別人挑筋。我看先把你自己的挑了再說! 「咳咳,對不起,方教授,這小子胡言亂語,你不要當真!」春十三娘忙解釋道。 「什麼不當真!我讀聖賢書,可以說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中間對得起君主皇孫。今日卻被這無知小兒咒我禍事在身,何意?!」 方孝孺越說越覺得氣憤,就開始喋喋不休,子曰子云地說了一大串,其中大部分柳文揚沒聽懂說的是啥,只是知道老頭很氣惱,後果貌似很嚴重。 於是柳文揚也不再藏著掖著了,驟然起身道:「老先生詫異!自顧觀相看的就是未來,預測的也是未來,信不信由你自己。我算得準不準,則要看日後如何……現在先生只因為我語出驚人。而咒罵與我,可是君子所為?與一觀相之人爭辯是非,又豈是大儒所為?既然你認為我算的不准,我大可退還你酬金,兩人一拍兩散則可,又何必在這裡婆娘般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柳文揚這番話以出口,直接讓方孝孺啞巴了。不管是在家裡面,還是朝堂上,他向來秉承君子風範,何曾被人譏笑像個婆娘?!豈有此理!大大地豈有此理!方孝孺快要暴怒了,可是馬上他有想到,如果自己暴起,指不定就中了這小滑頭的圈套,被他譏笑不講究身份。是啊,他可以尊卑不分,自己又何必和這種小人一般見識,要保持大家風範,保持大儒風度,天殺的,差點就上了這小子的當。 春十三娘呆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才好,眼看柳文揚把方老先生氣得不輕,她想把柳文揚殺了的心思都有。可是馬上,就見方孝孺深吸一口氣,笑了說道:「好了,老夫不與你這種俗人一般見識!你且去吧!」原本硝煙瀰漫的他,竟然變得風輕云淡。 柳文揚也不客氣,既然這樣,那麼在下就先告退了,心中則罵了一句,好心沒好報! 說完,柳文揚也不看旁邊的春十三娘一眼,徑直離開。 春十三娘尷尬啊,好不容易等到柳文揚出去,她這才對方孝孺說道:「老教授原諒,都是本千戶的錯,千不該萬不該把這個嘴巴臭的傢伙帶過來!」 方孝孺重新坐回椅子上,捋著鬍子,然後恢復之前從容臉上無波的神情說道:「好了,剛才之事休要再提,你也回去吧!」 被逐客了,春十三娘心中隱隱有些不高興,不過還是恭敬地退下。 「慢著!」身後方孝孺忽然說,「我問你,你真的沒有把我的底細告知那個柳文揚?」 「絕對沒有!」春十三娘篤定地說。 方孝孺看著她,貌似不像作偽,點點頭,「那好吧,你下去吧!」 春十三娘這才躬身告退。 方孝孺見所有人都走了以後,忍不住命人找來銅鏡,然後他對著鏡子左顧右盼,「臭我額頭有青筋要挑,我看他有毛病才對!」 …… 離開了那家庭院,重新回到自己的觀相閣,柳文揚原本以為春十三娘會沒完沒了找自己晦氣,可是那邊卻沒有絲毫動靜。這不僅讓柳文揚有些詫異,這娘們啥意思,準備玩暗戰?! 柳文揚哪裡知道,此事的春十三娘一心一意地想著該如何補救,又哪裡會有時間找他的麻煩。 柳文揚這邊算是徹底白擔心了一場,看著天色漸漸黑去,整個鄱陽城內外已經開始了元宵佳節的各種活動。站在觀相閣,一能看到大老遠的煙花升空,偶爾鞭炮聲聲,端的是熱鬧非凡。 柳文揚心中有事,身體又不太好,哪裡會有心思出去遊玩。那春梅秋菊已經不止一趟過來,卻都被柳文揚給推拒了。 等到天色真的黑了下來,那小童明月可就坐不住了,眼見自家少爺在屋中讀書,自己只能伸長脖子看看外面的煙火。 他這麼走來走去,跑來跑去,搞得原本想要靜下心來看書的柳文揚也有些煩躁了,忍不住說道:「你想去,儘管去,不要再跑來跑去了!」 明月就馬上表明忠心道:「少爺不出去,明月也是不出去的!沒關係,我在這裡一樣可以看到煙火,只是可惜了那些燈謎,聽說是有綵頭的!」 柳文揚見他如此著迷,只好嘆口氣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既然想去,那麼我們就出去走走吧!」 「啊,是真的嗎?少爺我太高興了!」小童明月高興的差點跳起來。 鄱陽城元宵節的燈市名聞四海。只為這裡四通八達,又是水陸碼頭的中心,每逢燈節各處都搭著繡棚,架著整山,看燈的紅男綠女盛極—時。 燈節當晚,各處的糊著絹燈,掛著燈謎, 那些自詡風流才子的公子爺們,自是手搖摺扇,對著那些燈謎猜東猜西。 只見在一家尤公館門前粘著一首豔詞道: 記當初,剔銀燈重把眉兒掃,那其間似漆投膠。 可憐自落煙花套,這磨折多應奴命招,全軀恐難保。 香肌越消耗,看看捱過今年,捱不過明年了。 寄語兒曹,好把芳魄紙上描。 請打一物,即以打中之物為贈。 尤公館門前的燈謎不止這一條,但是這一條燈謎的吸引力比其他的燈謎勝過百倍。春燈光中,大家都注射著這條燈謎,目不旁瞬。其中有入高喊道:「我猜的是貴公館中的尤大小姐,對不對呢?如其猜中了,快喚尤大小姐出來做贈品。」眾人聽了拍掌大笑。 猜謎的人是個窮秀才,三旬年紀還沒有娶得娘子。平日痴心妄想,可有綵樓上的千金小姐把綵球拋中了他,那才可以享盡人間豔福。他擠入人叢裡看燈謎,偏偏賞識了這一條。以為其中語意是個懷春女子口吻,料想這謎底定是猜著一個女人,猜中了定有美貌佳人跟著他走。 他瞧見公館的門條是「尤公館」三字,他便狂呼道:「我猜的便是貴公館裡的尤大小姐,快叫尤大小姐跟我回去成親!」喊的時候睡沫四濺極態橫生,博得人人拍掌大笑。 笑聲完畢,裡面的謎主人冷冷的說道:「先生錯了,這裡面只有尤大少爺,沒有尤大請打—人。」 窮秀才強辯道:「盈天下皆物也,無論男女也都是,怎說不是物呢?」 謎主人道:「那麼你猜女人便是了。怎說是尤大小姐呢?」 窮秀才道;「美貌女人,喚做尤物。所以我猜這一物便是尤大小姐。」 這幾句話又引動著許多人拍手大笑,都說:「想入非非,想入非非。」 柳文揚聽完那詞兒,覺得好笑,就在小童明月耳邊輕言幾句,於是明月便在「想入非非」聲中擠入人叢喊道:「我來猜啊!我來猜啊!」 猜謎的都是方巾飄飄的儒生,忽的擠入了一個羅帽直身打扮的書僮,大眾都吆喝道:「滾滾滾!你是烏鴉,怎麼擠入了鳳凰窩?」 明月不去睬他,高喊道:「謎主人,這條謎兒請打一物,即以猜中之物為贈,不是墨麼?」 謎主人很起勁的答道:「是墨,是墨!你的心思很好啊!」便揭下謎條,取出一綻四兩重的精製名墨授給明月。 那個猜尤物的窮秀才討取了這紙謎條,又細細的研究了一下,便道:「不錯不錯,句句都是說墨,並不是說人。哎呀,我猜錯了。」 一時間,眾人再次大笑起來。 |
第96章.挑筋改命 看著桌面上的「一」字,柳文揚滿肚子的腹誹,表面上卻異常恭敬,說道:「老先生高深莫測,一個一字竟然能夠代表一切,在下佩服之至,真是佩服之至呀!」 「你佩服我麼?不見得吧!」方孝孺看了柳文揚一眼,「從你的言語間我業已聽出你對我的不滿,是不是覺得老夫在耍你?」 「怎麼會呢,呵呵,我可不是那種人!」柳文揚訕笑。 章節更新最快 「是不是我不知道,我卻知道這個一字可幻化萬物!有道是,一生萬物,一世浮屠。《莊子?天下》篇有云,夫禮必本於太一,分而為天地,轉而為陰陽,變而為四時。因此,這個一字就是天地之象!《繫辭傳》中說:《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業。何為太極,太極本就是一,因此,這個一字就又是天地之相!」 老頭引經據典這麼一說,說得柳文揚目瞪口呆,心說,你丫厲害,學問高,俺服了你! 「呵呵,在下受教了!沒想到這小小一個一,竟然有如此廣闊天地,又沒想到,老先生博學多才,胸納百川,在下更是佩服之至啊!」無論如何,還是要拍拍馬屁的,至少能博取點好感。 果不其然,方孝孺聽柳文揚這麼一說,心中不禁有些微爽,只因為他身在帝王側,平時被拍馬屁的都是皇帝老子的專利,哪裡輪到他,而他也斷然不會在眾人面前吹噓自己的學問有多大。其他人知道他鴻儒的名頭。也不會貿然拍馬。以便拍到馬腿上,可是方孝孺他也是人啊,也有吃馬屁的需求,也有精神上被馬屁按摩的自由。 因此,當柳文揚這番話一出來,他不禁老懷大慰,道一句:「孺子可教!」 說實話,對於眼前這個老頭。柳文揚多少也有了一點好感,雖然不知道他是誰,叫什麼名字,可是對方性格猶如孩童,毫無心機可言,喜怒哀樂幾乎全都放在了臉上,對於這點,柳文揚還是很欣賞的。 此時的方孝孺心情很好,柳文揚趁機說道:「我雖然學問不如先生,可是對於觀相算命還是略定一點點。既然先生出了那麼重的酬金,我多少還是要盡一點綿力。」 「酬金?」方孝孺一愣。自己可從來不亂花的,倒不是自己沒錢,而是因為自己花錢的地方太少,不喝酒,不聽曲,不買衣服,不做禮物……更不用說花錢來算命了。忍不住就看了一眼旁邊的春十三娘。 春十三娘忙道:「既然柳公子有心,老教授您就接受了吧!」 方孝孺明白了,這是人家掏的錢啊。 柳文揚也明白了,尼瑪,原來是春十三娘在裡面的搞的鬼,五百兩,你也真夠冤大頭的。 柳文揚哪裡知道,倘若能夠哄這個老頭開心,不要說五百兩了,就算是五千兩春十三娘也願意拿出來。 「呵呵,既然你們都已經安排好了,我若是拒絕,就不好意思了。來吧,且讓我看看你觀相的本領到底如何。」方孝孺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老頑固,明知道這是春十三娘在討好自己,自己多少也要給人家一點面子。 柳文揚哪裡會想那麼多,只想著快點完事收攤,自己的病雖然好了一些,卻還有些不舒服。 於是,柳文揚就開始一本正經地使出《天機殘卷》上面的觀相秘術,開始為眼前這個老頭看相。 剛開始看的時候還沒什麼,只覺這老頭眉眼口鼻都佔一個好字,足足的福祿命,看起來能享受不少福氣。 於是柳文揚說道:「天地玄黃,眉眼猶如日月,明亮高懸,老先生官運亨通,平步青雲;再看你耳朵,耳垂長而厚,可見福氣凝聚,你也是足足的貴人命。再觀你天庭……」 柳文揚正要順勢說下去,卻突然大呼一聲:「不好!」模樣驚愕萬分,猶如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本來方孝孺聽著柳文揚對自己的批命還微微點頭,捋著鬍子悠然自得。 可是柳文揚突然這麼一驚一乍,到讓他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問道:「怎麼不好?」 旁邊春十三娘也愣了一下,本來她請柳文揚過來就是要哄老頭開心的,可不是要把他嚇出心臟病。 再說柳文揚,剛才幫老頭看相的時候,一開始還好,這面相看起來都是福氣貴氣,沒什麼壞的地方,可是當柳文揚看到對方額頭上時,不由一驚。 但見此人額頭上左側竟然有一條指頭粗的青筋,但見青筋虯隆,猶如一條執拗的青蛇不肯低頭。 這條筋在觀相者看來,就是所謂的「犟筋」! 每個人,對於事物都有牴觸的時候,因此就執拗著表示拒絕。 這時候因為脾氣的原因,就會在額頭上露出青筋,青筋粗細大小,表示當事人對這件事兒的牴觸情緒強弱。 柳文揚也算是觀盡百相,可從來沒見過有人的犟筋會這麼粗,並且隱隱發紅……紅色一般代表煞氣。 煞氣這麼重,隱隱約約讓柳文揚看到了滔天血海! 這怎麼可能?! 柳文揚額頭流下汗水來,全都是冷汗。 如果自己觀看不錯,日後此人定會因為頭上這條絕世犟筋引來滅族之災! 霎那間! 柳文揚知道眼前這個老頭是誰了。 除了那個在大明朝被滅盡十足的方孝孺還會是誰?! 話說,歷史上只有「滅九族」的酷刑,有史以來,「滅十族」惟方孝孺一人。 朱棣篡位後,請「讀書種子」、第一大儒方孝孺為他起草登基公告,當然為思想正統、極端忠於前皇的方孝孺所拒絕。 因為有求方孝孺,當方孝孺批駁朱棣將篡位辨解為「法周公輔成王」時,朱棣還是保持耐性說是皇室家事,意為讓方孝孺迴避。偏偏迂腐的方孝孺頂真到底,寧死不屈,暴君就露出了本性。 也許是《明史》主編張廷玉等人對暴君朱棣有惻隱之心,《方孝孺列傳》只是說他被凌遲磔殺,並未記載被滅十族,株連坐死847人等字眼,但明崇禎《寧海縣誌?方孝孺傳》、明末鄉賢大家黃宗羲的《方正學孝孺》、《文正方正學先生孝孺》等大量文獻都記載他被滅了十族。 除了死去的800多冤魂,更有數千人被流放、充軍,其中不少被折磨致死。「滅十族」是永樂皇帝朱棣的創舉,人們在惋惜方孝孺迂腐愚忠的同時,更應譴責朱棣的殘暴。不過人家畢竟是皇帝,誰敢鳥啊。 眼前,柳文揚傻呆呆地看著這位未來被滅族出名的牛人,心說,我是救他不救?! 如果救了他,他或許能夠躲過一劫,可是救了他,就少了他千古愚忠的美名…… 最後,柳文揚還是一咬牙,忍不住大聲道:「拿刀來!」 「啊?!」所有人嚇了一跳。 方老頭更是差點從椅子上竄起來,啥意思,難道拿刀要殺我?! 春十三娘也是一呆,這個柳文揚是不是瘋了?竟然敢在方大儒面前動刀子?! 一時間,整個氣氛十分的緊張。 眼見如此,柳文揚知道大傢伙誤會了,就躬身作揖道:「老先生休要誤會,我觀你額頭有犟筋一條,日後可能會引發偌大的災禍,因此我準備用刀兒幫你將它挑去,以便助你改命,躲過一難!所以你大可不必驚慌!」 柳文揚覺得自己說的已經夠婉轉了,也夠好心腸了,換成是其他人,人家誰管你死活,只需要多說幾句恭維的話,收錢走人就是,也就自己,拿人錢財餘人消災,道德品質太高尚了! 「什麼,挑筋?!」方孝孺和春十三娘都不由一驚,面面相覷。然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柳文揚。 看得柳文揚怪怪的,啥意思? |
第95章 .極品方孝孺 洪武二十九年,正月十五。 作為一年一度的上元節,今日的鄱陽縣城要比前幾天更加熱鬧。 如果說前幾日只是大街小巷張燈結綵,那麼現在就是人來人往喜氣洋洋。 一大早,丫頭春梅和秋菊就跑到觀相閣找到柳文揚,嘀咕著晚上去要逛大街,猜燈謎,看煙火。 柳文揚身體不適,就晚宴拒絕了。這樣使得春梅和秋菊很不高興。不過更不高興的卻是小童明月。 本來嘛,他年紀小,就很喜歡熱鬧,原本還打算今晚出去遊玩一番,買一些好吃的,好玩的,等以後捎回家給妹妹。 可是沒想到少爺會生病,更沒想到他會不出門。 眼看一整天明星都魂不守舍,柳文揚是什麼人,當即就明白了這小子的心思,就笑著說:「你若想要出去,就自個出去玩,陪了春梅秋菊也可以,就是不要再拉長臉,做悲苦狀!」 「少爺,你怎麼能這樣說呢,我跟你來是要照顧你的,哪能你生病了我獨自跑出去玩的道理。」明月現說得大義凜然。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不要埋怨我。」柳文揚笑了笑,也不再理他。 柳文揚這邊在觀相閣休養生息,春十三娘卻在暗地裡佈置人馬迎接皇太孫朱允文的到來。 不過在朱允文到來之前,首先出現的卻是一個牛人,朱允文的老師---方孝孺! 此人幼聰慧,6歲能詩,人奇其才。呼為「小韓子」15歲隨父兄北上濟寧。勵志攻讀。及長。承學於宋濂。深受器重。洪武十五年,東閣大學士吳沉等起薦方孝孺,應徵至京,在奉天門奉旨作《靈芝》、《甘露》二詩,甚合上意。賜宴時,太祖朱元璋有意使人欹斜幾具,試其為人,方孝孺正之而後坐。朱喜其舉止端莊。學問淵博,有期待日後輔佐子孫之意,厚禮遣回鄉。 此後十年,居家讀書寫作,著《周易考次》《宋吏要言》等篇。31歲時,仇家於叔爭訟,詞連孝孺,官府籍其家,械押至京問罪。朱元璋見孝孺名,特名釋放。由於方孝孺力主施行仁政。先德化而後政刑;而太祖則主張以猛治國,運用嚴刑峻法控制官民。所以他沒有對方孝孺加以重用。洪武二十五年,再次受薦,授漢中府學教授,深為蜀獻王賞識,聘為世子師 可以說如今作為當今大明朝一代赫赫有名的大儒,方孝孺的聲名可以說是如日中天,不管是老皇帝朱元璋,還是下面的群臣,對他都是禮讓三分。 方孝孺初到鄱陽縣城,就被春十三娘以及當地官府安排在了一座並不起眼的庭院裡面。 這棟庭院,原本是前朝一名達官顯貴修建給兒子讀書的地方,如今卻成了一個很不錯的接待處。只因為庭院風格簡樸婉約,又處處獨具匠心,正是天下讀書人棲息之所。 像方孝孺這樣的「讀書種子」,看到這樣的地方,也不禁喜歡上了,直道當地官員有心了。 作為駐紮在鄱陽縣城的錦衣衛千戶,春十三娘當然也要來拜謁這位傳說中的「帝師」,以便拉好關係,日後改朝換代也能有一把人脈。 春十三娘這邊誠意拳拳,方孝孺那邊對錦衣衛卻很不待見。尤其作為正統的讀書人,養天地之浩然正氣,最不喜歡錦衣衛這種躲在陰暗角落裡嗜殺成性的機構。因此方孝孺連番推辭了春十三娘的拜謁,可以說很不給面子。 雖然,春十三娘明知道人家不喜歡自己,或者說不喜歡自己的錦衣衛的身份,奈何,方孝孺貴為帝師,這一次又是代表皇太孫充作這開路先鋒,自己必須要見上一面才好佈置好日後的接待工作,因此春十三娘就想盡辦法,要打通這個老頑固的關節。怎麼辦?突然,春十三娘就想起了柳文揚。 當今大明朝,對於卜卦占算之術很是重視,不管是老皇帝朱元璋,還是那些藩王皇孫,以至於黎明百姓,都很信命。甚至有命理大師在朝中為官,而這種命理又多出於《周易》。 方孝孺自認是正統的讀書人,對於《周易》當然也是頗有心得,不過對於占卜算命卻從來都認為是彫蟲小技,奇技淫巧之流。在教導皇太孫學業的時候,也曾三分四次斥責這種觀相之術乃屬「荼毒末技「,決不能當真。 於是春十三娘就針對這一點,告知她認識一位觀相大師,不知方教授可敢與之一會?! 這裡面很有技巧,倘若春十三娘用懇求的口吻說要方孝孺和觀相師見一面,方孝孺自會依仗自己身份特殊,與之拒絕;可是春十三娘的語氣是激將的,可敢兩字尤其吃重,搞得方孝孺當即回應,有何不敢,卻將那所謂大師引之前來。 柳文揚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生著病還被春十三娘當成佈局的棋子。 直到春十三娘含笑而來,說有一筆生意登門,需要柳文揚勞動大駕,柳文揚才知道,自己今天是休息不得了。 …… 那春十三娘並未告訴柳文揚要見面的是誰,柳文揚也沒問。主要是因為春十三娘給了500兩的觀相費。柳文揚這廝是見錢眼開的主兒,只要你出得起費用,管你是猴子還是豬,他統統不在乎。 來到這家掛著「映雪亭」字樣的庭院,柳文揚在一間書房見到了大名鼎鼎的方孝孺。 方孝孺正在品茶,端坐在椅子上,模樣古板恪守,不苟言笑。 柳文揚覺得不管這傢伙是誰,都應該直接供在神壇上,尼瑪,架子也太大了。 喝著茶,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這叫什麼? 目不斜視? 還是看不起人?! 柳文揚心中不爽到了極點,表面上還要做出一副和謙虛有禮模樣,抱拳作揖,道一聲:「在下柳文揚,見過老先生!」 和氣生財嘛,犯不著和這種耍大牌的人一般見識。 那方孝孺見柳文揚開口了,這才用那眼皮子看了柳文揚一眼,第一印象,還不錯,長得挺斯文秀氣,不是那種獐頭鼠目之輩。 柳文揚還不知道自己佔了相貌俊朗的便宜,若不然估計早被這位大神給請茶送客了。 「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小柳神相?」方孝孺看著柳文揚問道。 柳文揚再次抱拳,躬身道:「神相不敢當,都是那些世人抬愛,謅傳而已。」 方孝孺見他如此,對他的印象又好了三分,能夠懂得謙虛,孺子尚可教也。 「我對八卦命理也很好奇,對於《周易》也略知一二,卻不知你能否告訴我何為天地之象,又何為天地之相?」 一句話,一字之差,卻讓柳文揚說出一個區別來,這老傢伙也太會咬文嚼字了。 柳文揚心中很是溫柔地祝願這老傢伙早日中風,嘴上則道:「天地之象為之氣象之變化,天地萬物,雲霧雷電,以及春日夏至霜降冬至,這些皆為天地之象!」 「至於天地之相,乃是天地人臣,聖君綱倫,君主賢,則天下平;君主昏,則天下亂。因此天地方有太平之相,以及禍亂之相。」 柳文揚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心說,這又不是考科舉,總行了吧? 誰知那老傢伙突然哈哈大笑,然後對柳文揚說道:「不過爾爾,也佩稱得上神相二字?」言語間充滿了輕蔑和輕視。 柳文揚雖然涵養很高,可是也經不住被對方如此譏笑,不禁反問道:「那以老先生所言,什麼才是天地之象和天地之相呢?」 方孝孺什麼都沒說,只是拿起指甲佔了一滴茶水,然後在桌面上寫了一個「一」,然後對柳文揚說:「這就是天地之象和天地之相!」 柳文揚鬱悶,尼瑪,耍我呢?! |
第94章 .一書成神 洪武二十九年,正月十三。 這一天胖子胡瓜一大早就跑了過來,除了還給柳文揚夜明珠兌換的部分銀子外,主要是為了拿「底稿」。 當他看到柳文揚抄寫的東西之後,一時間甚至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些故事實在太精彩了!精彩的讓他不忍釋卷。 如果說之前他對柳文揚還半信半疑,那麼現在,對於柳文揚已經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本書實在太精彩了,不知叫做什麼名字?」小胖子忍不住問道。 「聊齋誌異!」柳文揚說。做完吃了湯藥,今早又服了春十三娘送來的良藥,自己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 「這個名字好!不過卻不知聊齋是哪個宅子?」胖子眨巴眼睛道。 柳文揚笑道:「只是書房的名字,不要當真。」 「估計是柳公子你以前的書房吧,呵呵,名字很貼切!」 「那就拿去刻印可好?」 「當然,如此佳作美品,我定當細心雕琢!」 眼看胖子要走,柳文揚叫住他道,「我還有事兒要與你說!」 然後柳文揚就將前世一些出版的鬼點子傾囊傳授給了胖子胡瓜。 柳文揚告訴這廝,刊印這本書,首先要記得要設計好封面! 好的封面就等於成功過了一半! 前世非常著名的《廣韻》封面:黑白噪點壓大字,高端大氣上檔次! 其次,商標很重要! 商標這招據說來自前世建安的出版界天才余象鬥。他設計了「三台山人余仰止影圖」作為商標:有圖有認知。有話有傳播。 最後。要有五點強調。 第一強調。我們家的書「刻本善,內容全,校勘精」哦! 因為各家書店都在印書,各種書的各種版本實在太多,偷工減料來降價的真是屢見不鮮,所以就一定要說自己的書又全又好。 第二強調:我們家的書「有插圖」! 明代圖書裡的繡本、秀相、出相、全像都是基本中的基本,讀圖時代老早就開始了。當然有些小說的插圖重要度非常非常非常高。比如有些醫書,比如說有些藝術書!藝術書! 第三強調:我們家的書「帶點評」! 在古代。沒點評的書叫做「白頭本」,帶點評的書叫做批本或者評本,書商往往賺兩份錢。明代最著名的批本當屬金聖歎批的六本才子書,但最有獨創性的,還是要說余象斗前無古人獨創了「評林」本,超級圖文並茂,堪稱點評界的戰鬥機。上中下三欄圖文並茂有木有! 第四強調:我們家的書有名人寫序。 比如《呻吟語》的作者呂坤寫了本《閨範圖說》(這是一本宣傳貞潔烈女的道德讀物,姑娘們總不能老看《金瓶梅》是吧,皇帝的老婆鄭貴妃為這本《閨範圖說》寫序!!!書大賣數萬本!! 第五點強調,我這麼這本書是限量版!越少越精。物以稀為貴,永恆不變的道理。 柳文揚將前世這些計謀和技巧用這時代的詞彙說給了胖子胡瓜聽。當然,為了避免出現穿越出現的問題,什麼《金瓶梅》,余象鬥,統統沒有提及。 即使這樣,柳文揚這番話已經讓小胖子覺得高深莫測了,看柳文揚的眼神,就像是信民看到了心目中的大神,高山仰止!!! …… 最後,胖子胡瓜美的屁顛,拿了《聊齋誌異》而去。 這邊柳文揚想要起身活動,卻被小童明月給攔住,定要他躺在床上休息。 無奈,柳文揚只好再次躺了下去。 那胡瓜動作非常之快,一回到布衣書局,就將那《聊齋誌異》的底稿托付給那功力老道的雕刻師,叮囑他們,用最快的方法,將這文章雕刻出來印刷,如果幹得好,有紅包! 那些雕刻師本以為書局快要倒閉,自己也會丟了飯碗,沒想到這才一晚,書局不僅沒倒閉,手頭還來了工作。於是就非常賣力地開動起來。 自古刻印書籍之道,在乎底版如何,胡瓜本身出自布衣書局的書商世家,當然明白這一點,何況他手頭有了柳文揚給予的資金援助,因此也毫不吝嗇,竟然將那底版刻印成了蓮花版。 何為蓮花版?就在書籍的邊緣刻印上朵朵蓮花瓣,看起來圖文並茂,優美異常。 實際上在刻印這個板塊的時候,胡瓜已經決定了,這本書一定要「限量」發行,絕非那些路攤貨,或者大路貨可比。因此在這本書的質量上可以說是不惜餘力。 整整兩天時間,整個布衣書局忙活的熱火朝天,就連小胖子胡瓜也是一口茶都沒的時間去喝,而是不斷地串門子,朝那高精端的大戶人家推銷他這剛出爐火熱的限量版「聊齋誌異」。 還別說,這鄱陽城有的是大戶人家,有的是有錢人家,平日裡什麼書籍沒有,可就是沒聽說過這什麼《聊齋誌異》,一開始還滿不在乎,以為小胖子在吹牛皮,可是等到胖子拿出樣稿給他們一看,他們驚住了,倒不是這書籍有多精美,而是因為故事內容太棒,太精彩了! 「嗚呼,能看到如此傑作,天才也!」 「觀此書,三日不知肉味!」 …… 在各種各樣的讚美聲中,小胖子不費吹灰之力地就賣出了一百本這樣的《聊齋誌異》。因為有的還沒印刷出來,只能預定。 這些鄱陽城的大戶人家又都喜歡顯擺,何況正值正月十五,親朋好友過來,那些藏了限量版《聊齋誌異》的就忍不住拿出來和朋友一道欣賞。 這一下不得了了,看了這本書的人,立馬就被內容和故事所吸引,於是就開口詢問哪裡可以買到。 布衣書局一下子就又成了大傢伙熱衷光顧的地方,不過小胖子以限量五百本為由,大肆加價,再加上本身這本書的製作成本就很名貴,於是乎,一本書竟然賣到了天價的五十兩銀子! 如此一來,單單這賣書收益已經高達兩萬兩,可以說是絕對的暴利! 不過相對於人們對這本《聊齋誌異》的熱衷,對於這部書的作者更是好奇無比。 到底誰是這「聊齋先生」?! 他們好奇啊! 可是小胖子嘴巴很嚴,只說這本書才出了十幾篇文章,後面還有很多偉大的「聊齋先生」還在醞釀和創作中…… 如此以來,大傢伙對這個神秘的著書者,就更加感興趣了,甚至出現了有人重金打探消息,想要知道這位「聊齋先生」是誰。 其中不乏一些書局的老闆和一些見利起意的書商,想要找到這位神秘人,將《聊齋誌異》的下半部書承包起來。 可惜,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本書的作者竟然就是布衣書局的新老闆,更不會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小柳神相---柳文揚! |
第93章 .聊齋誌異 回到自己的「觀相閣」,柳文揚但覺去外面兜了一圈,感冒加重,整個人都難受的要死。 小童明月急急地請了附近的大夫過來,那老中醫長著白鬍子,一副醫道高深模樣。 柳文揚躺在床上,老中醫對他說:「來,我先給公子摸摸脈。」 柳文揚就把一隻手從厚厚的棉被下伸了過來,小童明月幫著將他衣袖挽起,露出了手腕。 老中醫伸出三指,中指定關,餘下兩指輕輕搭在寸、尺部上。凝神體察脈象。片刻,又道:「我再瞧瞧公子舌象。」 柳文揚只好把舌頭吐出半截,老中醫湊上去觀瞧,然後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微微點頭,說道:「柳公子這是外感風寒,氣鬱不舒證。」 柳文揚一聽這話就明白自己果真是著了風寒凍著了,小童明月卻是不明白,急急問道:「那我們少爺到底有沒有事兒?「 老中醫捋著鬍鬚,不理會他,卻看著柳文揚說道:「公子,你是不是感到很冷,但身上卻很燙,頭痛,卻不出汗,胸脘處感到痞悶,胃口不好不想吃東西?」 柳文揚點點頭,看起來對方還有兩把刷子,卻不是那庸醫或者蒙古大夫,不禁道:「老先生說得沒錯,卻不知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老中醫笑了笑,道:「公子脈浮,浮脈主表,舌苔薄白而不膩,苔白主寒,額頭髮燙蓋著這麼厚的絲綿被,上面還要加一件毯子。肯定是怕冷了。但額頭無汗。而診脈時也發現你手心無汗感。公子說話之時,眉頭一直微皺,這是頭痛的自然反應。加之我已經知道公子今日出門後生的病,根據觀察到的情況判定你惡寒身熱,頭痛無汗,在結合脈象舌象,便可以肯定是外感風寒證了。」 「原來如此。」柳文揚不禁點了點頭,看起來哪一行當都有哪一行當的竅門。行醫猶如觀相,都需要謹慎細察,於是道:「既然老先生已經把我這病都說對了,那你說說看,該如何醫治?」 「既然知道病證,下方就容易了。風寒在表,自然要用解表的藥,同時又有氣鬱不舒,那就要理氣寬中了。有一味藥叫紫蘇葉,既能發表散寒。又能理氣寬中,一舉兩得。正好可用於公子的病。」 「就用這一味藥?」 「自然不是,要配伍別的藥了,正所謂:君臣佐使,用藥如用兵啊。這臣藥,就用香附,香附不僅自己可以行氣開郁,還可以幫助紫蘇葉調暢氣機;至於胸脘痞悶主要原因是氣鬱,但也與濕滯有關,所以,還要配伍理氣燥濕的藥,陳皮這味藥最適合擔當此任。可以幫助君藥和臣藥行氣滯舒暢氣機,自己還能化濕濁行津液。另外,再配伍一味藥甘草。能健脾和中,與香附、陳皮相配,行氣而不致耗氣,還能調和藥性,身兼二職,算是佐藥兼使藥雙重身份吧。另外,公子有點咳嗽,再加點桔梗幫助化痰止咳……」老中醫侃侃而談,須臾就開完了藥方,然後叮囑柳文揚道:「這風寒可大可小,雖然我這藥方頗有奇效,不過公子最好不要操勞,要多休息,尤其不要熬夜……「 多休息?不熬夜?可能嗎!柳文揚明白這是老中醫的一番好意,卻也只是敷衍過去。 待老中醫離開之後,小童明月就急匆匆跑去那藥鋪抓了藥材,回到屋裡,又忙著兌水煎藥。 可是當他端著藥碗過來時,卻見柳文揚沒在床上躺著休息,卻是坐在書桌前埋頭寫字。 小童明月急了,埋怨柳文揚道:「少爺,你怎地不聽大夫的話,他讓你好好休息,你卻又在寫字。「 柳文揚咳嗽了幾聲說道:「我在趕稿子,這些需要明天交給那胖子胡瓜。「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小童明月見他如此,心疼不已,就道:「少爺,你先吧這碗藥喝我,我來幫你寫!「 柳文揚但覺拿筆的手腕酸痛,本來他寫毛筆字就很吃力,現在一想也好。就讓出位子給明月道:「我念了你來寫。「 「公子先把藥喝了再說。「 在明月的催促下,柳文揚只好皺著眉頭,把那熬得辛苦無比的湯藥慢慢喝掉。 好不容易把藥湯喝完,柳文揚這才舒了一口氣,小童明月接過空碗,扶著他坐在了床上,然後回到桌前提筆道:「少爺你念吧,我來寫!「 柳文揚就開始講訴自己「編寫「的「故事「。 小童明月本就是那種天才兒童,跟著柳文揚識字超快,毛筆字竟也比柳文揚寫的好看三分。 剛開始他只顧埋頭抄寫,可是漸漸地他卻被自家少爺口中念叨的故事給吸引住了。 柳文揚所講的故事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很是稀奇古怪,也很是有趣。 小童明月年紀小,滿腦子全是奇思怪想,可再奇怪也沒有柳文揚這些故事奇怪,再離奇也沒有這些故事離奇。 「一屠晚歸,擔中肉盡,止有剩骨。途中兩狼,綴行甚遠。屠懼,投以骨。一狼得骨止,一狼仍從。復投之,後狼止而前狼又至。骨已盡矣,而兩浪之並驅如故……」 …… 「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帕獨奔,甚艱於步,急走趁之,……」 …… 「寧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對人言:生平無二色。適赴金華,至北郭,解裝蘭若。寺中殿塔壯麗,然蓬蒿沒人,似絕行蹤……」 …… 柳文揚咳嗽著一口氣講了十個故事,小童明月抄的津津有味兒,甚至連手腕酸痛就忘了。 直到柳文揚不再講敘。小童明月依舊沉浸在這十個各具特色的鬼狐故事中不能自拔。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家少爺那究竟是什麼腦子。竟然能夠編出如此精彩絕倫的短篇故事來。他尤其喜歡那篇《聶小倩》,只覺滿篇文章充滿了說不出的神秘味道。 「少爺,你這些故事實在太精彩了!以前我只知道你算命看相厲害,卻不知道你講故事也這麼厲害!」小童明月放下筆,喜滋滋地回頭對柳文揚說道。 卻見床榻上,剛才那忍著咳嗽講訴故事的柳文揚,早已斜靠在床頭睡著了。 小童明月頓覺一陣心酸,他不明白自家少爺為何要作踐自己。明明有大好的日子不過,卻要自討苦吃。剛才還讚這些故事好看,此刻他卻覺得都是這些故事害了少爺。若不是為了這些東西,少爺也不會如此勞累。 明月走到柳文揚身邊,俯下身子輕輕將柳文揚的鞋子脫掉,然後抬起他的腿,並放到了床上,再蓋好被褥,這才鬆了一口氣。 …… 就在小童明月伺候柳文揚上床的時候,這頭春風一笑樓內。春十三娘正在擺弄圍棋上面的棋子,不過她可不是在下圍棋。而是在研究柳文揚新發明的那種五子連線的玩法。 「這種玩法倒也有些意思,怪不得春梅和秋菊兩個丫頭會如此上癮。你說說看,是堵著別人的路線只守不攻好,還是連綿不斷地攻擊對方,趁機尋找破綻好?」 「這個……奴婢不知……」侍琴很是納悶,自家主子怎麼也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不知就不知了,你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事情稟告?」 「是的,主人,這是我剛收到的情報……」侍琴恭恭敬敬地將情報呈遞上去。 春十三娘瞥了幾眼,卻沒說什麼。 「看起來皇太孫殿下真的快要來了,連老祖宗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來這裡坐鎮。」春十三娘自言自語道。 侍琴卻是知道,「老祖宗」就是一手創立錦衣衛的魁首賴漢臣。 賴漢臣,神一樣的人物,他出入洪武帝身邊,卻鮮有人知曉他的來龍去脈。當年也正是他護駕有功,在朱重八和陳友諒鄱陽湖大戰中,一箭射中陳賊,才獲得了有名的鄱陽湖大捷。事後,各路人馬路論功分賞,唯有賴漢臣跪地祈求朱重八將身邊的侍衛親兵交給他,讓他操練成新軍,以便更好地報效皇恩。 當時還只是「吳王」的朱重八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於是賴漢臣就他專挑孤兒授與密探最殘酷的訓練,在法理之內,執行國法,在法理之外,排除異己,這個組織被稱為「錦衣衛」! 當初很多人嘲笑賴漢臣屬於沒頭腦,不要賞賜,卻要創辦這什麼狗屁「錦衣衛」,可是隨著大明朝建立,錦衣衛開始成為皇帝陛下最得力的爪牙時,所有人笑不出來了。 賴漢臣手操生死大權,在暗地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死在他手裡的人不計其數,以至於大明朝談虎色變。可就是在賴漢臣最風光的時候,他卻選擇了隱退,主動交出錦衣衛的指揮權,並且推薦手下毛驤為錦衣衛第一指揮使。 毛驤本就是檢校一員,也就是情報員。對此很多朝臣也都知曉。要做一個好的情報人員,必然有很強的觀察力,錙銖必究,不放過任何可能的線索,但似乎不必須要有器量,寧錯殺三千不放過一個似乎才是情報人員應該具備的素質,而毛驤也的確具備這樣的素質。因此他成為錦衣衛第一任指揮使倒也無任何爭議。 可是就在毛驤以為能夠撇開賴漢臣這個影子,成為暗影中第一人時,他還沒得意多久,就因為胡惟庸案牽連坐死。 緊接著,賴漢臣沒有主動要求復出,而是在洪武帝身邊再次推薦楊憲為第二任錦衣衛指揮使,可是和前任一樣,這個威風八面的楊憲也因為有了權勢和朝臣勾心鬥角,最後死無葬身之地。 自此錦衣衛指揮使換了又換,唯有賴漢臣一直深藏其中,猶如魔鬼的影子,周旋在錦衣衛陣營,深受洪武帝信賴,屹立不倒。 到了此時人們才知道了,所謂的錦衣衛最厲害的人物,就是這位一手創辦組織的老祖宗,不管他身在何處,錦衣衛永遠都是他手中的兵刃,無人敢於爭鋒。 現在,老祖宗賴漢臣要來鄱陽城坐鎮,無疑是害怕皇太孫這次巡查江南出事,而這幕後也必是洪武帝的擔憂。要不然也不會讓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祖宗親自出手。 可是對於春十三娘來說,這卻不是個好消息。 首先,老祖宗若真的來到這裡,那麼就是表示對自己的工作不信任;其次,他一來到此地,就剝奪了自己行使錦衣衛調派的權力;最後,老祖宗高深莫測,和他在一起很有壓力,弄不好就出什麼事故。 因此春十三娘思忖了一下,就回復了一封密信,言一切隱患已經消除,無需老祖宗勞駕。 處理完這些重要情報後,後面的一些幾乎都是瑣碎的事情,其中竟然還包括柳文揚的一些消息。 春十三娘看了幾眼,不禁莞爾。 侍琴一直都在觀察主子的反應,見她看了關於柳文揚的情報發笑,不禁打小報告道:「奴婢不明白,那個姓柳的不好好地準備開業給人算命看相,卻折騰起出書來!」隨即又道,「他倘若再這樣胡鬧下去,卻是辜負了主子的一番好心!」 春十三娘卻不以為然,魅惑一笑,隨手將那報告丟到一旁,上面卻是這兩天柳文揚所做過的每一件事兒,以及所接觸過的每一個人,其中包括那個苦命人王小二,還有布衣書局的小胖子胡瓜。 「此人雖有些不務正業,卻也有趣!」這是春十三娘對柳文揚的評價。 丫鬟侍琴不禁暗暗皺起眉頭,她覺得自家主子似乎有些太偏袒這個小神棍了。 「將老祖宗賜我太醫院的靈藥拿一些給他,雖然只是傷寒,卻也要好好治療才行!」春十三娘輕描淡寫道。 這已經不是偏袒,而是厚愛了。侍琴頓覺一股子醋意油然而生。這老祖宗賜下的靈藥何其珍貴,主子竟然……竟然要給那小神棍! 心中從事有一百個一萬個不樂意不願意,丫鬟侍琴也只好藏在心裡,憋在肚裡,應了一聲諾。 眼看侍琴施禮下去,春十三娘一擺寬大的羅衫衣袖,猶如彩雲般坐到榻上,瞄了一眼那報告,心中不禁尋思,這個柳文揚到底在搞什麼鬼,難道說不願意再去觀相,而要去做小書商?!不過,他能成嗎?!然後又拿眼瞥了一下棋盤上的五子棋,心道,這小傢伙倒是滿腦子的奇思怪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