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後記(下) 唐啟年登基後於次年迎娶李悅眉,改國號為開元,盛唐的歷史翻開了嶄新的一頁,也進入到了後史記載中萬年不得見的盛世。 盛世自然是盛唐的盛世,與大荒西域並無關聯。 開元二年,被盛唐刻意放走的強敵們開始了窩里鬥,以車寧為首的新教得到了光明教廷掌教苦行的支持,光明教廷迎來了改革與血洗。 大荒趁此時機搶占了火炎沙漠西域外圍,卻被苦行料中,拓跋頑石隕落於此,大荒自此並入西域,卻面和心不合。 開元三年,車寧成為新教掌教,對荒人開始展開了和親手段,試圖以血脈融合,手段溫柔緩慢,談不上立竿見影,卻是長治久安的良策。 自此天下分二。 而西域一統後,卻立刻奉盛唐為天朝,擺足了奴才的模樣。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為盛唐太強,強到無法動搖,甚至可能會一直強下去。 唐啟年作為後世稱為的聖君也並不手軟,既然你自稱奴才,那就老老實實的接受盛唐的管轄,立刻下達聖旨,以後光明教廷只如同佛教道教導人向善,並無統治權,並派大將軍李毅與袁越二人接管西域。 出人預料的是,西域新教廷並未反抗,短短三個月內,西域已經被盛唐管轄,條件只是光明教廷傳教入盛唐,天下迎來真正的盛世,再無戰亂。 開元三年年末,完成了夢想的車寧收到了一封信。 這封信的內容很簡單,老友喜得千金,邀他去盛京吃白天酒。 光明教廷中的光束不再像以往那般璀璨,看完這封信後車寧笑了出來,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便命令下人,準備趕赴盛京。 只是臨行這天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陽光下。馬車前,納蘭初背著她為數不多的行囊看著車寧道:“我也要去。”一如既往的倔強。 車寧不知如何回答納蘭初,只能看著她堅定的俏臉嘆了一口氣。 ………… 青州邊軍如今已經不再是邊軍,卻仍自稱為邊軍。 袁越大將軍進了西域之後,青州邊關便一直由張小刀的老熟人陳青竹打理。 這三年中,陳青竹已經完成了華麗的蛻變,不僅僅成為了盛唐軍中上下心中的女神,能力也得到了一致的認可。 收到信件時,陳青竹正在痛斥著新兵,就像當年後軍的那胖子將軍痛斥她一般無二。 毫無形象的噴完吐沫星子。陳青竹這才打開信封,看完內容後眉開眼笑,喝了一聲:“備馬!” 馬兒仍舊是那匹棗紅色駿馬,陳青竹換了上一身紅衣,就像當年剛入書院時,一路英姿颯爽! ………… 法義小和尚正在望天,他再一次被騙的精光,正在青州某個農戶家乾農活。 農活很簡單,就是施肥。而肥自然是糞便。 拿著一塊破布,裹住自己的面門,法義便勤勤懇懇的施肥,以圖晚上有口飯吃。 鄉田之間的綠色與藍天連成一線。法義乾活乾累了便會抬起頭看看景色,頓時覺得心情舒暢。 時至正午,一頭老青牛自鄉間小道姍姍而來,王大牛騎著老青牛。一路來到了師兄面前,嘆了口氣道:“師兄,讓我好找啊。” 法義和尚一見是師弟。沒有打招呼,解開了破布,可憐的道:“有乾糧不,來趕緊整一口。” 這三年在天下間行走,沒少殺人的王大牛挑了挑眉頭,連忙道:“走吧先,小刀閨女百天,在盛京擺宴。” “生個閨女?”法義露出喜色。 兩人沒等閑聊過多,遠方似有商旅車隊趕來。 車隊的陣仗不算大,卻足夠引人側目。 似乎是因空氣還算不錯,車廂上的珠簾被掀開,有少女探頭望景,一眼看到法義與王大牛後卻目光定格,連忙喊道:“停車,停車!” 車夫勒住駿馬,車廂之中的少女便迅疾走出,王大牛與法義還停留在少女的聲音極為好聽的階段,此時又見少女真容,頓時覺得很是清秀。 而這很是清秀的少女卻在此刻喊道:“你是法義嗎?” 王大牛看向法義,法義看向王大牛,又看了看少女,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少女頓時露出喜色,在一眾奴僕錯愕的神色下喊道:“我是翠花啊!” 翠花? 法義滿腦袋問號,然後忽然想起了在翼州遇到張小刀那個小鎮上的小女孩,立刻驚恐的道:“師弟,快走。” 話音剛落,這些年做了行腳商難免沾染些江湖氣息的翠花立刻抽劍,厲聲喝道:“和尚休走!” ………… ………… 盛京城中老朱家的大門被一腳踹開。 作為趙東海的閉門弟子,朱嘯非在這個天下已經成為了跺跺腳城牆都會顫的人物,是誰敢踢他家大門? 答案來的讓朱嘯非毫無反抗力,來人是最近愛上微服私訪的盛唐公主唐淼淼。 唐淼淼扎了一個簡單的馬尾辮,臉上的稚氣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鄰家有女初長成的明媚靚麗。 朱嘯非見唐淼淼,立刻行大禮,沒等開口。 唐淼淼便道:“小朱啊,小刀要回來給閨女過百天,你是不得有點表示?” 朱嘯非這幾天在與唐淼淼的接觸下沒少吃虧,但絕對沒有反抗的心情,立刻道:“公主您放心,明兒個我把盛京城最貴的樓子包下來。” 唐淼淼微微一笑,明眸皓齒的那股子陽光勁兒看呆了朱嘯非,她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我想不出什麼號禮物,這事兒你幫我辦了。” “來貴的?” “光貴可不行。” “雅的?” “雅的也不行。” “又貴又雅的?” “還得清新脫俗。” 朱嘯非沒有任何為難之色,因想起了伊川最近好像得了一把寶劍,立刻道:“妥了,公主陛下放心,這事兒,保準給您辦妥當了。” ………… ………… 書院後山,大師兄正在這如畫一般的冬日景色中望天。 師娘寒霜兒坐在他的一旁正做著新衣裳。大師兄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問道:“師娘,你都做多少套了,從一歲到十歲的衣服都做出來了,還做?” 寒霜兒迎著陽光笑道:“你懂啥,小子做兩套就夠了,閨女愛美,少說得十套八套的。” 大師兄蹙著眉頭問道:“那師娘,你說我送點啥?” “你們師兄師弟的還送什麼啊,到時候你把局子伺候就成。” “咋伺候?” “喝啊。把來賓全喝多了,就算你伺候好了。” “那我得練練酒量了。” “快去吧。” 當天,大師兄在盛京城買來了最烈的酒,開始了長達兩個月醉生夢死的練酒之路。 ………… 冬至雪花飄零,將盛京城中最高的那兩座建築染白。 通天塔與神碑之下正在進行著一盤棋局,可能是因為下的人手很臭,所以周圍那幾人一直在支招。 下期的是色痞與婆婆,婆婆的棋藝精湛,三下五除二就將一向沖動的色痞打的人仰馬翻。 站在一旁的赤腳和尚。李自知,趙東海,無量,便紛紛恥笑了起來。 色痞連輸十八局。一時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冷哼道:“這又不是我的強項,有能耐,你們上!” 眾人連忙搖頭。卻還依舊恥笑。 色痞氣不過,整準備慷慨陳詞說自己泡妞多厲害,李自知便問道:“小刀辦白天酒。大將軍回不回來?” “別提了。”趙東海暗嘆一聲。 婆婆,李自知,赤腳和尚,無量,色痞全部看向了胖子。 胖子趙東海一臉苦澀道:“楊清回來了,進了皇宮,正與皇太后敘舊……” 眾人翻起白眼,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 翼州,靈隱縣北山。 天空仿佛裂開了大口子,瘋狂的潑灑著碩大的雪花。 張小刀裹著厚實的獸皮,扛著燒雞和三壇老酒深一腳的行走在北山山道之上,無懼風雪的走到了老爹的墳頭。 胖老爹張安並不寂寞,這里先後葬下了很多人,都是張小刀的長輩,還有一位張小刀的同輩董瑤。 打開酒壇,辛辣老酒的氣味,只要聞上一聞便覺得暖和,張小刀將老酒灑在每個人的墳前帶著微笑坐在了雪地中,喃喃自語了起來。 “爹啊,流雲那小子才三歲,就會學會偷看隔壁小女孩換衣服了,我揍他了,我還挺心疼,真操心。” “烈叔啊,靈隱縣現在挺好的,要吃有吃,要喝有喝。” “王叔啊,大牛哥現在滿世界溜達,他也安分不下來,聽說前兩天又把人告上衙門了,你說以他現在的身份誰敢和他較真,沒整,沒整。” 最後,張小刀將目光定格在了董瑤的墓碑上,想要說什麼卻沒法開口,最終只能化為漫天風雪中的一聲輕嘆。 站起身子,將屁股上的雪拍下,張小刀捧著一壇酒,喝著一壇酒一路向北。 靈隱縣北山向北皆是無名荒山,張小刀數目熟路的加快了步伐,越走越是歡快,直到進入一片密林之中才站穩了腳步。 這片密林並無任何稀奇之處,但有兩座墓碑。 風雪落在兩座連在一起的墓碑之上積了厚厚一層,張小刀將其打掃乾凈後,將最後一壇酒放在了兩座墓碑面前。 雖然他已經來過數次,但每一次坐下都會不可遏制的說出同樣的話:“兩個傻逼。”因為這里是慕逐武與凌伯彥的墳墓! 盛京最終一戰前,兩人便在這片密林之中生死相搏,盛唐援軍趕來時,雙方已瀕臨死亡,在凌伯彥的要求下便葬在了這里。 張小刀完全可以想象那場戰鬥是多麼慘烈,多麼無情。 但毫無疑問他們做的是對的,只是這也不妨礙他罵兩人‘傻逼’。 老酒入雪,融化出了褐色地表,張小刀罵完後。便不再說話,心裡卻想著要是兩人活著該有多好。 沉默伴隨著風雪聲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張小刀站了起來,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要回盛京了。 ………… 兩月後,盛京城蓮花巷中最貴的酒樓醉仙居門前,一群執褲闊少吵著要喝酒,被店小二毫不留情的轟了出來。 被轟出來的少年們憤憤不平,正要報出家門,便見到盛京城中的大名人朱嘯非屁顛屁顛的伺候著一位明眸皓齒的少女走了進去。 有人道:“那是淼淼公主?” “好像是,上次我守皇城門時見過一次。” “今天這醉仙樓?” 沒等他們緩過來勁兒。便見一輛馬車來到了醉仙樓門前。 小斯自馬車上走下,然後屁顛屁顛的掀開了珠簾,李婉兒從容走下,只是如今已挺起了大肚子。 在小斯的攙扶下,兩人走進醉仙居,馬車則被醉仙居那一向眼高於頂的小二,帶到了一旁停下。 “月明殿兩位老大?” 這群紈褲子弟,也算是人脈極光,手眼通天。這盛唐的大人物或許有些人他們個別沒見過,但湊在一起,他們便幾乎全能認的出來。 眾人正心驚之際,一匹棗紅色的健馬疾馳而來。宛如一團火焰。 醉仙居的大門被推開,朱嘯非充當店小二,一幅奴才模樣,將身穿大紅段子的陳青竹迎了進去。他則乾脆當起了迎賓。 躲在小巷中的一群闊少一個個瞠目結舌,有人道:“這是誰,不用多說了吧?” “誰能把這些人聚在一起?” 話音未落。一行兩人面貌無奇的來到了街巷之中,兩人走到醉仙樓門前,朱嘯非立刻又是一幅奴才樣。 那群偷看的闊少有人吞了一口吐沫,道:“這是赤腳和尚坐下兩大弟子,法義和王大牛。” 眾人的驚嘆還未結束,便又行來一輛馬車,車廂風塵僕僕,走下了的一男一女也風塵僕僕。 這次終於輪到眾人不認識了,然而朱嘯非的舉動卻告訴了他們這兩人是誰。 光明教廷已經被允許在盛唐內傳教,朱嘯非見到光明掌教自然要施光明禮。 而以朱嘯非的如今在盛唐的身份,在見這車寧的面貌,繼而聯想傳聞,眾人有一種屁滾尿流之感。 這位不是光明教廷掌教吧? 而這一男一女剛進醉仙樓,一連四輛馬車已經沖進了人們的視野之中。 這四輛馬車通體黝黑,似是最昂貴的黑鐵。 眾多紈褲一見這馬車,頓時有些魂飛魄散之感。 果不其然,赤腳和尚,李自知,色痞,趙東海,盛唐四王走下馬車,在朱嘯非恭敬的模樣下,四人走進了醉仙居。 接下來,師娘寒霜兒出現在了街頭,站在他身邊的是練了酒量的大師兄,他卻背負著一個大包裹,應是小孩衣物。 醉仙居前的熱鬧,也終於不再僅僅局限在一幫紈褲的偷看,許多民眾似都發現這里的異樣,不過多時一傳十十傳百,醉仙居竟然有些人滿為患。 人剛滿患,忽有數十位便裝軍人隔開人群,身著便裝的李毅攜妻子,還有老友黃貞鳳許三德而來。 人群中響起了一陣歡呼,沒過多久蓮花巷有些水泄不通。 只是水泄不通又如何,自然不可能阻擋皇家的腳步。 當唐啟年攜李悅眉出現時,整條街響起了陛下萬歲萬萬歲的狂呼之聲。 ………… 今夜的醉仙樓是整座天下的焦點所在,然而醉仙樓中的人兒們卻渾然不覺。 醉仙樓占地極光,後院假山流水,輕松綠柏竟是無畏嚴寒營造出了盛夏時節的鳥語花香之景象。 作為主人的張小刀和王洛菡自然早早的抵達了醉仙樓,等待著各方親友的齊聚,為小女兒慶生百日。 隨著入樓的親友越來越多,這院落內便熱鬧了起來。 車寧的步履有些忐忑,因為他身邊站著納蘭初,還未等著忐忑結束,他便忽然發現納蘭初不知去了那裡,立刻吁出了一口氣,竟有甩掉她非常美好的感覺直去找了張小刀。 時隔三年,眾人聚首,自然是一番寒暄。 王洛菡游走在後院風景之中,露著甜美微笑,小女兒則在婆婆的懷里酣睡,看那模樣似是全部遺傳了王洛菡的基因,雖然還是嬰兒也眉眼已是很是漂亮。 張小刀同樣如此,和兄弟幾個還未推杯換盞,便已經開始訴說過往。 而此時,作為小主人的張流雲卻在凝視著樹下的螞蟻。 不知何時他聞到了一股香味,便側眼看向了身旁,看到了一位很漂亮的姐姐,看到了一串很漂亮的手鏈。 小流雲雖然年紀小,但三歲卻已經開始淘氣,頗有乃父之風。 “姐姐這手鏈多少銀子,好漂亮。” “你要買?”納蘭初看著張小刀的兒子,笑問著。 “好看,我想給我妹妹帶。” 納蘭初看著張流雲輕聲淺笑,便摘掉了手鏈遞給他道:“送給你。” 張流雲小腦瓜聰明著呢,他知道他爹好像是個大人物,但這大人物中的大字,到底大到哪去他卻不知道。隨便收人禮物,萬一讓老爹知道了,那不小屁股豈不是又要遭罪? 他連忙奶聲奶氣的道:“不行,姐姐,我爹揍我可狠了。” 納蘭初鄭重的拉起了他的小手,將手鏈放在了他的手心裡,然後幫他握住。 張流雲正準備拒絕,卻聽眼前這漂亮的不像話的姐姐說:“無妨,我本就是來做你小媽的。” (全書完) |
第384章 後記(上) 清晨的曙光刺破了重雲,激蕩出了無數圈漣漪。 漣漪泛出波瀾,將雲朵化為了一個又一個生動有趣的圖案,有的像一把利劍,有的像一把長刀,更多的則像是街邊小販販賣的棉花糖。 臨書院的那條無名小街之中,一聲嬰兒的哭啼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不久後整潔的房門被推開,王洛菡抱著光著身的小小刀走進了小院中,小小刀抬著頭看著天上的棉花糖流出了口水。 用手帕擦掉小小刀的口水,輕輕一挑手指。不遠處的井口中飛竄上來一挑水柱,準確無誤的灌入了木盆之中,在滿三分之二時停止,王洛菡一掐腰,喊了一嗓子:“張小刀!” 房門之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不出三息之間,眼屎還掛在眼角的張小刀跌跌撞撞的沖出了房門。 他沒有理會王洛菡和小小刀,因為此時他知道,他只是一個加熱器。 將雙手放進木盆中的冰涼井水之中,不時井水便冒出了蒸汽。 王洛菡滿意的將小小刀放進木盆中,伺候起了這位小祖宗,小祖宗蹲在木盆里倒是也老實,就是瞅著天上的棉花糖,這口水就沒停過。 張小刀迷迷糊糊的趴在水盆一旁,聽著王洛菡的自言自語,看著小小刀的豐富表情,不由得憨憨的笑了出來。 王洛菡黛眉一挑,似乎對這個笑聲頗為不爽,她鄭重其事的問道:“三月了,兒子還沒起名,你這當爹的能有點正事兒嗎?” 張小刀撓著頭,看了看天問道:“張棉花?” 王洛菡也看向了蒼穹道:“張雲?” “雲在動,張流雲吧。” “貌似還行?” “是的,還不錯。” “那就這麼定了?” “好的。” 小小刀並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在出生後的第三個月被不靠譜的父母如此簡單隨意的定了下來,但他的名字卻在以後的很多年影響了很多位面空間。 張小刀自然也不知道兒子未來會去做什麼。 起完名字之後,他便對著小小刀道:“兒子,以後你就叫張流雲了。” 小小刀對張小刀的話語採用了無視的態度。或許在他的小腦瓜里只有棉花糖,因為棉花糖很甜,他吃過。 對於擁有姓名這件事情,作為當事人的小小刀表現的很淡然,但卻讓張小刀和王洛菡興奮了半天。 兩人正一口一個‘張流雲’逗著小小刀玩,院落的大門卻被叩響。 張小刀笑呵呵的打開大門,便見到了大師兄。 大師兄換了身新衣裳。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兩手端著四碗豆花。非常穩定。 陽光在大師兄的臉頰上熠熠生輝,為他的笑容徒增了許多溫暖。 張小刀接過豆花,連忙招呼大師兄走進小院。 王洛菡則拿過毛巾將有了新名字的小小刀擦的異常乾爽,然後給他穿上師娘寒霜兒做的開襠褲和單衫。 緊接著張小刀和王洛菡洗漱了一番,便坐在了飯桌上,一邊吃一邊閑聊了起來。 大師兄說著最近盛京城的奇聞趣事,張小刀一邊附和著一邊想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兒,猛然想起後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腦袋,道:“對了。大師兄,我打算過幾天回老家長住了。” 大師兄疑惑的問道:“怎麼盛京城不好嘛?” 張小刀笑著道:“老家嘛,過日子自然舒服些。” 大師兄道:“也好。” 話音未落,張小刀又一拍腦袋,對王洛菡說著:“媳婦,媳婦,咱家那棒槌呢。可別帶走。” 王洛菡眨了眨眼睛,似是想起了那根小小刀只要尿褲子她就會拿起了棒槌,連忙鑽進了房中取了出來。 小小刀一看這棒槌,哇了一聲就哭了出來,王洛菡連忙哄起了孩子。 張小刀也不大驚小怪,他知道小小刀對這玩意有陰影。王洛菡可沒少拿著玩意嚇唬他。 王洛菡抱著小小刀回了房間,張小刀則鄭重的將這根杵交給了大師兄,這是盛京城沒有動過的秘密。 大師兄覺得手心有點燙,他知道這根杵代表了什麼。卻輕聲道:“小刀,既然它現在在你這里,便代表著盛唐相信你。” 張小刀連忙搖頭道:“不是,師兄你應該明白這根杵代表著什麼。也不能忘了陛下都是為了守護它而死。” 大師兄蹙起眉頭,張小刀鄭重道:“它本就是為了防止南神門和北神門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現在南神門是我,北神門是婆婆和我媳婦。” “所以,它的存在是為了制衡我們一家!” 大師兄錯愕。 張小刀用手握住了大師兄的手,讓他握緊了這根杵! ………… ………… 時已近秋,但炎夏似乎沒有一點成為過去式的意思,仍舊在烘烤著盛京城。 喜歡暖和的唐啟年坐在宮殿之中,他將於立秋之日登基,雖有大臣搭理著那些繁瑣的事物,但此時他也應該很是繁忙。 然而他這時卻在看著李悅眉剝著橘子。 橘子是南州進貢的蜜橘,不僅甜如蜜,果汁也極為豐富,李悅眉最喜歡吃的橘子,便是蜜橘。 所以在剝完之後,李悅眉很仔細的數了數,發現有十四瓣,於是挑了挑眉頭。 唐啟年屁顛屁顛的開始剝橘瓣上的白線,這個活對於馬上成為盛唐皇帝的唐啟年來說很是熟練,不一會兒橘瓣上的白線全部消失,並且沒有被手誤戳破,都非常完整。 接下來便到了李悅眉分橘瓣的時候。 這種活動不知是在何時開始,但每一次到了這個環節,唐啟年都會有特別緊張。 李悅眉開始分橘瓣,那雙白如羊脂一般的玉手與橙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唐啟年看著每一瓣橘瓣分到自己面前時都會異常緊張,心情忐忑已經瀕臨極限。 當第七瓣橘瓣被分到他面前時,他吁出了一口氣,但他發現李悅眉的動作仍然沒有停止,一下子整個人緊崩的如同滿弓之弦。 第八瓣橘瓣放到唐啟年面前時,他的雙眸驟亮。 這時李悅眉卻停止了動作。做出了一個思考的神色,最後毅然決然的將所有橘瓣全推到了唐啟年面前。 唐啟年覺得自己要暈了,他連忙扶住額頭,心中錯愕情緒已經呈現在了臉頰之上。 李悅眉微微一笑道:“聽說你過一陣就要當皇帝了,這個就當我送你的禮物了。” 俗話說,禮輕情意重,但用橘瓣做禮。是不是有點太輕了? 但唐啟年卻不覺得輕,他深直對於吃貨李悅眉來說。將所有橘瓣推倒他的面前是多大的情意。 所以,他凝視著李悅眉那雙漂亮的眉毛,道了聲:“那你願意不願意做皇后?” 隨著這句話脫口而出,宮殿之中的氣氛忽然為之一變。 沒浪漫,沒旖旎,有的只是李悅眉滿腦瓜子的無數問號。 唐啟年心中一冷,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著急了,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這個道理誰都懂,那便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來個水漫盛京! 唐啟年的思維在這一瞬間活躍到了極致,他忽然想到張小刀許多年前和他說的話,於是他無恥道:“當皇后有許多好吃的,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沒有人會管你。” 李悅眉眉宇一松,似乎有些意動。 唐啟年連忙趁熱打鐵道:“而且。會有無數人伺候你吃,就像我似的。” “真的?”李悅眉的語調上挑。 唐啟年立刻發誓保證道:“真的,真的!” 李悅眉道:“師娘說天上掉餡餅的事兒這世界上沒有,你可不能騙我哦。” “只要你當了皇后,你想天上掉餡餅也不是真的沒有啊。” “天上可以掉餡餅?” “是的,只要你當皇后。” “皇后和皇上什麼關系?” “夫妻。” “那以後我成你媳婦了?” 唐啟年深吸了一口氣。重重的點著頭! 李悅眉撓了撓頭,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然後認真的問道:“天上真的可以掉餡餅?” 這次換到唐啟年不知如何回答。 沉默了片刻,李悅眉又道:“那成夫妻了,和現在有什麼不同,你還會給我剝白線嗎?” 唐啟年看著李悅眉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決定無恥到底道:“只有成了夫妻。我才能給你剝一輩子白線啊。” 李悅眉沒有再問問題,而是點了點頭道:“好吧。” 好吧?唐啟年有些不知所措,茫然了足足一刻鐘後,他整個人跳了起來,在空中揮舞了一拳,然後一溜煙的沖向皇宮之外,正巧碰上了來辭行的張小刀。 張小刀一看唐啟年這般模樣,便笑了出來,兩人自然勾肩搭背小聲竊竊私語起來。 “咋樣,成了。” “成了,成了,她答應我做皇后了。” 張小刀眼珠子一轉道:“那成親了就得抓緊時間生娃了。” “看小小刀我就喜歡,我努力,我努力。” “我和你說,啟年,這第一胎還是要閨女好。” “為啥?” “小子淘氣啊,你別看小小刀剛三月,現在就抓啥咬啥,沒事就撅著屁股曬太陽,你不靠近他沒事,一靠近他馬上一個響屁給你蹦回來。” 唐啟年‘噗’的一聲笑出了聲:“你不是打算著讓你兒子泡我閨女的註意吧?” 張小刀沒有任何尷尬,哈哈笑道:“當父母的,你不懂這心情,啥都想著孩子。” 然後他語重心長的拍著唐啟年的肩膀道:“早點生,早點生。” |
第383章 無上刀鋒 站在平原之上的王洛菡已經滿頭銀絲,佝僂腰肢,變成了真正的老太太,可她的孩子卻才剛剛出生。 漫天的水銀穿過她的發絲,穿過她的身軀,無聲無息。 絕對死寂的世界中,小小刀的哭啼聲穿破了雲霄,王洛菡甚至可以看見孩子喉嚨中的扁導體在一顫一顫。 “嗚嗚嗚。”小小刀哭的聲嘶力竭,小小的身軀隨之顫慄,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即將失去雙親。 王洛菡將他抱起,貼在了自己滿是褶皺的臉頰上,輕輕的敲打著他的背。 小小刀的淚水如泉涌,沖刷掉了臉上的血漬,露出的小臉如粉雕玉琢,雖然表情並不好看,卻可以看出鼻子嘴巴隨了王洛菡,那雙小眼睛隨了張小刀。 這剎那間,王洛菡老淚縱橫,並不是因為即將死去,而是心中幸福感涌現。 她用左手抱住了孩子,用右手牽起了張小刀的手,輕輕的閉上了雙眸,在哭啼聲中平靜的等待死亡真正降臨。 張小刀也在等待死亡。 沉溺在時間的長河之中,他的身軀凝固在其中沒有漂上河面也沒墜入深淵,這不是因為河水的浮力,而是自身的控制。 但無疑,他無法登上岸,也無法挪動一根小拇指。 張小刀在用他的時間守則對抗著時間長河,但卻無疑等於蚍蜉撼樹,只是臨死前的掙扎。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小刀體內的時間力量漸漸不支,時間的河水鑽進他的眼耳口鼻之中,他仿佛瞬間老了數十歲。 但在這時他的耳中卻聽到了聲音。 張小刀不確定這是不是幻聽,但他很清晰的知道這是嬰兒的哭聲。 哭聲就像是一道清泉一般沖刷在他時漸蒼老的身軀之中,但卻只帶來了一絲清爽,卻沒有任何效果。 清爽只是渾渾噩噩的意識有些蘇醒,然後張小刀變感覺到了疼痛。這疼痛痛徹心扉! 他沒有流血,體內更沒有任何創傷,可這種疼痛卻遠比重傷來的更加疼痛,疼的他甚至覺得下一刻便會疼死,可哭啼聲卻並沒有因為疼痛而減弱,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讓張小刀明白這哭泣之聲來自何人! 小小刀,我的孩子。 張小刀的雙眸猛然驟亮,他不知為何便是如此的確信! 而確信之後,便是一股難掩的喜悅感充斥在了心扉之中取代疼痛。繼而生出了無窮的求生慾望! 張小刀下意識的咬破了自己的舌頭,鮮血自口中飄散進了時間長河之中,讓他更清醒了一分! 他的時間守則無法抗衡時間長河,但他的心中還有把刀,只要這把刀無比鋒利,便可以破開一切。 如何讓這把刀變得鋒利,成為無上刀鋒? 張小刀的想法極為簡單,他想見證一個生命成長,他要陪伴左右。他要參與其中! 世間有無數種情,但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都無法做到父母對孩子那般的奉獻,只有親情。只有父母對孩子的情,才是最為偉大,最為乾脆,最為直接的情感。 這種情感因其特性。放到修心的層面之中便會無比強大。 擁有如此強大的心念,張小刀相信他有了資本破開時間長河,所以他怒喝了一個字:“破!” 河水之中沒有任何聲音傳出。只有張小刀的一個口型。 這幅畫面看起來有些尷尬,因為張小刀已經雙目赤紅,額頭上的青筋畢露,只是一個口型自然無法破開河水,河水依然如故,依然還緩慢流淌。 張小刀並沒有因此而泄氣,因為他已經能夠張開嘴巴,那便一定可以發出聲音! 再一次的醞釀並沒有過很久。 因為小小刀的哭聲越來越急切,越來越歇斯底裡。 所以張小刀再一次爆喝到了一聲:“破!” 這一次,他不僅僅做出了口型,身軀似也因為這用盡全身力量而抖動,他也終於聽到了除了哭泣聲之外的第二個聲音。 神奇的畫面很快出現,“破”字傳入了河流之中,像是一隻連指縫都沒有的手掌,推開了河水。 張小刀眼前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確定周圍無水後,他低聲道了一聲:“回!” ………… 神魂回竅的南神門門主,看到了王洛菡,聽到了她左臂抱起的嬰孩哭聲。 他的神色有些變化,不是因為詫異王洛菡居然還活著,也不是詫異她居然在時間的世界中生下了孩子並且還可以保護孩子。 而是詫異著孩子的與眾不同! 王洛菡是北神門弟子,便算是空間之女,張小刀雖然不是南神門的人,卻是時間之子。 兩人的愛情結晶,毫無疑問具備了掌握時間與空間的天賦。 這種天賦等於他天生就具備穿梭時空的能力! 而這種能力,正是南神門門主最想得到的能力。 他知道吞噬神碑後他也獲得同樣的能力,但他缺少一個玩伴,具備和自己同樣能力的玩伴,於是他決定要將小小刀在她母親的懷抱中奪走。 或許在未來,他會和小小刀成為好朋友一起周游寰宇,但小小刀永遠不會知道,殺死他親生父母的是他。 已經承受了無數年孤獨的南神門門主這般想著,並快步走向了已經沒有姿色的王洛菡。 王洛菡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看著毀滅了一切的敵人來到自己面前,伸出了一隻手道:“把他給我,我會讓他活下去。” 王洛菡用渾濁的眼眸看向南神門門主,沒有掙扎,只是問道:“你保證?”這聲音有些嘶啞,有些難聽神犬邊牧。 向敵人索要保證顯然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但作為母親,王洛菡沒有理由不給小小刀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南神門門主在來到王洛菡身前的步伐中,想過王洛菡會掙扎,會痛苦,甚至會拼死。但卻從未想過她只是看著他索要一個毫無約束力的可笑保證! 他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王洛菡認真的看著南神門門主,堅定的道:“只要你保證他會活下去,我什麼事情都可以做!” 南神門門主沒有回答,而是看著王洛菡那張蒼老的臉頰,聽著這蒼老的聲音,忽然間想到了張小刀對他說的話。 “這里不是游戲!” 這種心神的動蕩感,讓南神門門主遲疑了片刻。 然後他便只能繼續遲疑下去,因為他的時間守則有些破損。 繼而不可思議的神色出現在了他的臉頰上,他將目光看向了宛如木頭一般的張小刀,雙眼滿是不理解。 王洛菡不理解南神門門主臉上的不理解。但當她牽著張小刀的手感覺到了一絲溫熱後,她終於理解了南神門門主臉上的不理解。 張小刀掙脫了時間長河,也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中很是平靜,平靜之中甚至帶著一些喜悅,完全沒有剛剛喊出破字時的狂暴情緒。 而在他睜開雙眸的瞬間,小小刀的哭聲戛然而止。 小小刀看著張小刀,笨拙的扭著身子,費力的伸展開了宛如蓮藕一般的小胳膊,天才一般的喊出了:“粑粑。” 張小刀接過了小小刀。像王洛菡一般只用左手托著小小刀的小屁股。 眼前的南神門門主終於確定眼前這一切並不是幻覺,於是只能呢喃的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張小刀沒有理會南神門門主,只是松開了王洛菡的手。抽出了殺豬刀! 南神門門主聽到了刀鋒摩擦牛皮刀鞘的聲音,他將雙手抬起,天地再現驟變! 充斥在世界之中的水銀宛如滔滔江河一般撲面而來,只是沒有任何聲音。所以很是詭異。 張小刀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雙眸一凝! 無上意念霎時間刺破了所有水銀,讓天地間再一次陷入了靜止之中。 南神門門主倒退了三步。這三步有些踉蹌,有些驚恐,很是失態。 張小刀邁出了三步,這三步有些瀟灑,有些自信,有些咄咄逼人。 天地間對立的二人再一次站定,展開了他們人生中對彼此訴說的最後一次談話,張小刀率先開口。 他道:“謝謝你。” 南神門門主不知張小刀為何說這句話,話語之中並沒有譏諷,只有誠懇。 張小刀解釋道:“謝謝你想奪走我的孩子,不然即便我擁有了對抗你的能力,也無法殺死你。” “所以,你給了我一個必殺你的理由,給了我強大的信念殺死你!” 南神門門主雙眸露出茫然之色道:“為什麼,這不可能,怎麼會有凌駕於時間和空間之上的力量!” 張小刀沒有解釋手中殺豬刀已經開始飛速旋轉。 小小刀盯著那把旋轉的刀鋒,竟然拍起了巴掌。 掌聲傳入張小刀的耳中,他自然要給這年齡最小的觀眾最好的回饋! 殺豬刀出手,簡單到了極致! 刀鋒帶出了一道璀璨的流光,席捲南神門門主。 南神門門主驚愕的發現在這一瞬他的身軀竟然已被鎖定,就像張小刀墜入時間長河之中無法移動一般無二。 然後,他迎來了或許是這個天下前後五百年最為犀利的一刀! 刀鋒無形,出現在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之上。 可還未感覺到疼痛,他的神識已經粉碎,他變成了白痴。 只是白痴並不是終結,刀鋒畢竟落在了他的肌膚之上,他的身軀變為了血霧碎末。 與此同時,正片天地開始恢復,那可惡的水銀消散在了一陣清風之中,然後被蒼穹之上的陽光徹底蒸發! 世界有了聲音。 第一聲來自小小刀,他睜著小眼睛抬著頭看著眼前的世界變得五彩斑斕,發出了一聲聲興奮的尖叫。 緊接著,風聲,水聲,呼吸聲接踵而至。 仿佛被時間裹成了蠶蛹的人們迅速變得年輕,他們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身軀,驚愕的無以復加。 婆婆,赤腳和尚,李自知,色痞,李毅,苦行,大祭司,紛紛醒來。 城牆之上的文晴嵐,唐啟年,唐淼淼,法義,王大牛,無量和尚,寒霜兒,趙東海,文武百官,全軍將士也睜開了雙眸。 他們將迅速將目光鎖定在了張小刀身上。 看到了張小刀迎著陽光最暖人心扉的微笑,看到了他懷中的嬰孩搖頭晃腦,看到了他妻子王洛菡的衣襟之上滿是鮮血。 張小刀沒有喊出,我贏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贏了,盛唐贏了! 於是北城牆之上天搖地動,於是平原仿佛即將坍塌,於是天空在這些為勝利而盡情釋放情緒的人們黯然失色。 張小刀卻並不享受歡呼,他只是掛了刮小小刀的鼻子,牽起了貌美如花的妻子玉手,向盛京北城門走去。 陽光將一家三口的影子拖的極長,抱著孩子的張小刀一邊走一邊問著:“是不是得喂奶了?” 王洛菡見他眼神閃躲,義正言辭的道:“不允你看!” 張小刀笑出了聲,笑的有些猥瑣:“嘿嘿。” 然後他不自覺的想起了自己剛剛將南神門門主化為飛灰的那一刀,因為那是他這一生最強大的一刀,繼而很是確定的念著:“心有無上刀鋒,方可問天下誰與爭鋒!” |
第382章 小雞雞 絕對的靜止世界,擁有著絕對的美麗景色。 平原之上歪著頭的野草,不久前因人們的掙扎濺起的泥土,甚至神門的驚恐神色全部凝固。 水銀色的天空本應該折射一些銀色光芒,但不知為何卻沒有,所以抬起頭看到的天空就像一塊沒有光澤的布料平鋪於蒼穹之中,偶有褶皺,似是在時間凝固之前微風的掙扎。 如果以俯視的角度去看,會看到北城牆內的盛京人宛如一座座雕像,他們的姿勢與表情都不盡相同,但表現出的態度都幾乎一致,他們在為盛京城外作戰的盛唐男兒加油助威超寵大師。此時無聲勝有聲! 張小刀行走在這片靜止的世界之中,腳步並不優先,十步之後已經越發艱難,但手卻格外穩定,殺豬刀的刀鋒微微傾斜,沒有折射出一縷光束,因為天地本無光。 南神門門主看向張小刀的眼眸含義有些玩味,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催動了時間的流轉! 天地間仿佛起了大霧,彌漫了兩人的眼眸。 張小刀停下了腳步,他再也無法邁動步伐,但他卻沒有做出其他動作,比如南神門門主最想看到的那個動作。 南神門門主的神色露出了一絲凝重,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張小刀懷中那根杵正在散發著溫熱。而到了絕境之中的張小刀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便是拿出這根杵,釋放出盛京的秘密拼命一搏。 但他沒有。為什麼? 南神門門主想不通這個原因。 或許,這個世界上只有張小刀明白這個原因,只有他理解敵人知道未出手的殺手鍵,才是最好的殺手鍵這個道理。但他卻想不到或許因為實力的巨大差距,他可能連拿出這根杵的機會都沒有。 南神門門主因不理解張小刀的行為思緒飄散的剎那,天地間流轉的水銀速度似乎為之緩慢了半拍。 張小刀趁著這絲空隙邁出了半步,這半步邁的很是順暢。所以他又邁了半步。 前半步是趁虛而入,但後半步卻是實力而為。 南神門門主的眉宇微挑。他察覺得出張小刀在進入這片世界之後,時間守則的進步開始變得迅猛。他現在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將他進入一個全新得世界! 象徵著時間,充斥在天地之間的水銀開始加速,張小刀再一次停止步伐。眼前的世界開始了詭異的變化。 平原上的荒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泛黃,廢土開始變得乾燥,遠方視線盡頭處的幾座荒山也沒由來的變了顏色。 張小刀感覺到了衣物開始老化,卻看到無數道銀色光芒緩慢的在眼前流淌,漸漸眼前的世界崩裂開來,他感覺身軀一輕,靈魂竟然開始飄起! 他心中驟冷,時間守則瘋狂運轉,卻有無數道水銀似蜘蛛絲一般纏繞在他的軀體之上。 他沒有覺得呼吸困難。卻感覺到了雙腳一陷。 陷入了另一個世界之中! ………… ………… 睜開雙眸時身體沒有任何異樣,但眼前的世界似乎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張小刀看到了一條晶瑩剔透的河,這條河橫貫了眼前的世界。其他地帶全部是一片黑色,只有河水在泛著淡淡的白光。 張小刀知道,這里應該是南神門門主的掌控時間守則到達巔峰境界後衍生出的時間長河,但他並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到底會遭遇什麼,但似乎他已經必死無疑。 時間守則,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此時的二人得其精髓。 南神門門主此時展現出的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了張小刀的想象。 而事實也是如此,張小刀的論斷沒有錯。他不可能短時間內將時間守則攀升到與南神門門主的地步,他自然無法摧毀南神門門主的時間世界。 但他還想活,所以他來到的時間長河前,南神門門主也在這時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張小刀似乎對南神門門主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但兩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凝視著眼前的河水。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莫名的哀傷襲擊了張小刀堅定不移的內心,與此同時南神門門主開口道:“時間是把殺豬刀。” 張小刀沉默,他莫名哀傷來自於剛剛的凝視,他仿佛看到了人世間的滄桑變化與鬥轉星移,到最後莫不是一杯黃土。 時間的確是一把殺豬刀,可以抹殺天地間的一切生靈。 這種情緒並不好,張小刀知道他需要的是堅定,所以沉著問道:“所以你給了我一把殺豬刀?” 南神門門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露出了認真的模樣道:“張小刀,這個世界對於你我二人不過只是游戲而已。” 張小刀蹙起眉頭。 南神門門主打了一個指響,道:“game” 張小刀堅定的搖頭道:“這不是游戲……”未等他將話說完,南神門門主擺手道:“無所謂,但現在我正式邀請你與我一同回家。” 回家? 張小刀輕輕閉上了雙眸,對於這個邀請他早有預見,然後他睜開雙眼,堅定道:“歲月無情,即便回家了又能如何?況且,這里就是我的家。” 南神門門主輕聲道:“這里沒有高樓大廈,沒有電影,沒有音樂,沒有你的親人,沒有你的朋友,什麼也沒有!” “不,這里有我的親朋好友,有我媳婦,未來還將有我的孩子。” 南神門門主忽然話鋒一轉道:“你很堅定。” “是的。我很堅定。” 張小刀轉過了頭,看向了南神門門主的側臉堅定的問道:“既然走到了你的時間世界,我便沒有生還的餘地。那麼在臨死之前我想問幾個問題。”他心中不禁有疑問,還想掙扎。 “既如此,便不勉強,那便去死好了。”這聲音格外冷漠,不知是否是因為張小刀的斷然拒絕。 張小刀凝視南神門門主,看著他冷酷的臉頰問道:“你難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朋友?” 南神門門主的臉頰略微一僵,張小刀繼續道:“你明白如果打破空間架構。這個世界會發生什麼!” “我的朋友都死了。”南神門門主道:“在那之後我便不交朋友,恩。所以沒什麼留戀的。” 張小刀啞然,在這短短的一句話之中,他明白了為何南神門門主的時間守則已達巔峰,因為他是經歷過真正滄桑變化的人。 而更重要是。張小刀心中潛藏在最深處僅存的求生欲望似乎有些消散。他忽然明白,歲月本無情,不能做到無情,又如何將悟透時間守則?他果然連半絲的機會都沒有! 南神門門主似乎在這個世界中可以感知到張小刀的所思所想,他一展笑顏道:“許多年前第一次看到你時,你還是是一個嬰孩。” “我知道,你我都有相同的命運,但時間真的很殘酷,當時的我還很不成熟。所以將你留在了靈隱縣,留下了一把殺豬刀。” “還有呢?”張小刀雙眸微微眯起。 “還有就是,當時的我已經準備做今天的事情。你是一個變數,你的神輪與我不同,我期望你可以掌握空間法則。” 張小刀搖頭道:“有何不同?” “我能察覺到你和王洛菡之間那絲微妙的聯系,這是我們二人身上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我們知道你們會改變這個世界,我希望看到改變。自然要留下你。” “如果我在我的人生中死了呢,你這方面的計劃豈不是要落空?” 南神門門主不屑道:“如果拿著殺豬刀。還可以微妙的利用時間還會死,那說明你自身各方面都太弱,而且你本就是我的第二手準備,如果你不能掌握空間守則,我自然會殺掉婆婆吞噬神碑。” 張小刀沉默了片刻道:“就像你去盛京城安排文晴嵐去陛下身邊一樣?” “是的!我自認為不是一個下棋的高手,自然要多多留下一些未來有用的棋子。” 說著,他轉過了頭看向了張小刀,凝視他問道:“說的夠多了,“ 張小刀深吸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迎接死亡。 南神門門主給了他一個痛快的答案,他來到了張小刀身後,輕輕一推。 無法做出任何動作的張小刀身軀飛起,在半空並不優美的盤旋後跌入河中,濺出了一團水花。 他將泯滅在時間的長河中! ………… ………… 一切似乎塵埃落定。 盛京城內外的所有人都已白發蒼蒼,即將老死。 但在自從北城牆下開戰以來,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王洛菡。 即便是南神門門主,也忘記了婆婆的徒兒,因為婆婆都已經被時間封印,她的徒兒自然也必然是如此。 但事實並不是如此。 王洛菡不僅掌控了空間守則,她還即將成為一個母親。 修行者修心為上,心念強大方能無堅不摧,作為一個母親,她想要保護孩子的意念在時光摧城時達到了頂峰。 這種強烈的保護意念加上空間守則創造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王洛菡堅持到了張小刀陷入另外一個世界。 南神門門主也跟隨張小刀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那麼眼前的時間流逝力量因為沒有操控者便弱了許多。 但王洛菡仍舊只能做到苦苦支撐,因為無論在精神還是實力,她已經嚴重透支,透支最終導致空間屏障出現了一絲裂縫,一股時間的力量鑽入其中後, 時間的力量會導致一些更為惡劣的事情發生,比如王洛菡仿佛瞬間過了幾個月,到了臨產時期! 不知是母性的爆發,還是人的潛力始終都是無限,王洛菡竟然在這時填補了那縫隙,然後她開始生孩子。 在哨塔之上,在全世界凝固之下,她開始了聲嘶力竭的呼喊! 這幅畫面太過詭異,也太過強悍! 分開雙腿的王洛菡在奮力的呼喊下看到了自己的孩子,於是她便看到了希望! 小小刀還未睜眼,卻已經露出了頭,長的並不好看,當然,全臉是血自然也不會好看。 伴隨著王洛菡一聲近乎海豚音的尖銳吶喊,小小刀終於不再頑皮的來到了這個世界,王洛菡則可是大口呼吸。 呼吸導致王洛菡的胸口劇烈起伏,汗珠如雨,看似已經虛脫。 但她畢竟是婆婆培養的北神門聖女,她強悍的用手刀斬斷了血淋淋的臍帶,趴在地面上前行,然後將小小刀抱入懷中。 她已經沒有任何力量支撐空間法則的運轉,但更讓她感到可怕的小小刀並沒有哭。 所以她再一次榨乾了體內所有的潛力,站起了身子,站在了凝固世界中的哨塔之上,撕碎了長裙,露出了兩條滿是鮮血流淌的玉腿。 長裙碎布被她用來擦拭小小刀,小小刀卻並沒有乾凈多少,反而鮮血被均勻的塗抹在了小臉蛋上,嬰兒的面容看起來竟很是猙獰。 這幅畫面太過詭異血腥,但卻透露著一股莫名的美感,美感來自於母愛。 王洛菡自然不會覺得小小刀很醜,她掐了一下孩子的脈搏,確定小小刀的身體並無問題後,颳了刮他的小鼻子,自言自語的說道:“原來你是生氣了。” 小小刀崛起了小嘴,給予了母親最好的回答,他吧唧吧唧了小嘴,呢喃不清的發出了來到人世間後的第一次聲音:“粑粑。” 王洛菡心神巨震,看向了城牆下的孩子爸爸,眼角忽然淚花迸裂,卻決絕的道:“我們去看你的爸爸。” 話畢,她抱著孩子走進了時間飛速流逝的世界中! 空間屏障在王洛菡來到靜止的平原上時徹底破裂,她不知哪裡來的力量包裹住了小小刀,堅定不移的向張小刀走去。 北城牆下距離張小刀的距離並不遠。 但每邁出一步王洛菡都走過了一個季度,她在行進過程中經歷著體內的春夏秋冬,她開始漸漸變化。 黏附的血液漸成血痂,沒有脫落,卻仿佛印進了衣物還皮膚之中。 王洛菡扯碎裙擺露出的玉腿開始漸漸乾癟,她的眼角迸裂,裂出了無數道痕跡,組成了比婆婆還更為深刻的魚尾紋。 她的衣物開始漸漸老化,露出的筒體卻已青春不在,同時腰肢漸漸佝僂,黑發變白,只是凝固的世界無風,無法吹起在這些變化之中王洛菡唯一滿意的銀發。 她走了百步,經歷了不知多少歲月風霜,變成了老太婆,卻將小小刀帶到了張小刀的身邊。 王洛菡用宛如枯枝一般的雙手捧起了小小刀,輕聲道:“他就是你的爸爸。” 小小刀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確定,不時終於發出了哭啼之聲,而他暴露在時間流逝世界之中的母親,卻即將老死。 王洛菡滿意的一笑,乾癟的嘴唇裂開後,她才發現有些異樣,她似乎掉了許多牙齒。 但這無關緊要,她看著張小刀說出了她即將死去的最後一句話,很家常,很平淡,很沒有煙火氣。 “刀兒,我知道你雖然嘴上說男孩女孩都喜歡,但你心裡喜歡男孩。” “你看,有小雞雞。”語氣中滿是喜悅和幸福。 |
第381章 一個人,一座城! 修行當納氣,納的自然是天地元氣。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過另外一種氣,或許存在,但卻無人可知! 赤腳和尚是近千年來人們真正見過的天人境! 即便婆婆與南神門門主都有近乎神明一般的能力,他們的自身元氣修為也沒有抵達天人境。 所以,他們並不知道天人境到底會擁有什麼! 答案很簡單,天人境擁有一絲本不屬於人間的靈氣。 這一絲靈氣的作用在赤腳和尚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將自己的身軀化為萬般兵刃,狂擊南神門門主,以至於這幅畫面來的太過震撼。 震撼之是相對而言,對於平原之上可以看到獨立空間中戰鬥情況的大多數人來說,他們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為一切都太快,人們看到的只是模糊殘影。 但張小刀可以看清,他在凝神之下可以看清赤腳和尚與南神門門主動作的任何細節,所以他格外震撼。 同樣感到震撼的還有婆婆! 婆婆如同南神門門主所料的一般無二她現在虛弱至極。 人間的四處戰亂導致了天地間的元氣紊亂,空間架構坍塌。 尤其是在北城牆下的這片平原之中,這里的空間坍塌程度已經因為盛唐一眾人間巔峰強者的先後出手與大荒西域強者的對決到達了某種臨界點。 這種臨界點很難打破,但是如果是南神門門主與她對決便必然會打破。 打破了臨界點之後,平原將會消失,這里的一切將被碎裂的空間所吞噬! 她先將空間鎖死,除了為了保護身後的那座城,還有神碑外,便是打算同歸於盡。 只要這時,盛唐人毫不猶豫的催動盛京城內的秘密。或許她會南神門門主便會泯滅在空間之中,同歸於盡。 而同歸於盡,對於婆婆來說,便是最好的結果。 只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曾想過,赤腳和尚居然具備如此能力!居然具備壓著南神門門主痛毆的能力! 婆婆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南神門門主自然也不會想過,原來所謂的天下第一人,真的是天下第一人,他竟然可以做到如此! 在驟然間,抵擋了赤腳和尚成千上萬次的攻擊之後。南神門門主竟然感覺到了危機。 他被擊打過的身軀有些疼痛,他感覺到了體內強大的力量迅速流逝,他甚至覺得如果繼續這樣下去,赤腳和尚真的會將他打趴。 所以他不能傲然的無動於衷,他必須用最乾凈,最利落的方式,摧毀眼前的一切! 只是,他這種心念剛剛升出,一柄斷劍來到了他的面前! 斷劍很寬。斷刃缺口之上的鐵茬呈不規則狀起起伏伏,看起來有些鈍,實則鋒利無比。 這柄斷劍自然是李自知的寬刃長劍,他的劍斷。並非南神門門主一擊所至,而是他將無上劍意凝結在了長劍之上,長劍承受不住這個股強烈到極致的意念,所以要斷裂開來。 李自知在長劍還未斷裂時擲出了這一劍。 也是在這不及一個眨眼的時間內。赤腳和尚完成了他的第一輪狂毆,於是他閃身而出,斷劍來到了南神門門主面前! 人間之外有許多種力量。 時間守則是。空間守則是,赤腳和尚體內運轉的靈氣也是,李自知的無上劍意自然也位列其中。 南神門門主在千分之一息的時間內閃避過了斷劍。 可是斷劍不僅速度太快,最重要的是斷劍很寬,所以不可避免的劃破了他的肩頭。一股灰色的血液流淌而出,就像是鐵漿。 凌冽的劍意同時鑽入了他的心底,叩擊著時間的大門,似要摧毀他掌握的守則。 這是南神門門主無法接受的事情,也是他來到這里之前從未想過的事情。 如果劍意可以割碎他的時間守則,那麼他將變成一個廢人,他將失敗在盛京城下,在沒有殺敵,沒有入城,甚至沒有死人的時刻死去。 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那麼他便要爆發出全力。 爆發出全力不是去殺人,而是逃遁過這一擊! 婆婆先鎖空間,赤腳和尚的靈氣爆發,李自知的無上劍意,三人雖然從未開口商量過任何作戰事宜,但此時卻配合的默契無雙。 他們真的只距離成功只有一步。 但婆婆的空間守則的確太過虛弱,南神門門主的確太快。 在無上劍意還未破掉空間守則時,南神門門主一掌印在了空間黑線之上。 黑線被這掌一印,宛若擁有了生命一般開始變作曲線,瞬間的搖擺不定,露出了這座獨立空間的一絲縫隙。 南神門門主成功逃遁! 然而,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苦行與大祭司難以理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看著南神門門主的肩頭爆出一團灰色濃稠血漿,看著他逃遁到了兩人身前的不遠處,寒意頓時徹骨! 如果這世間連南神門門主在盛唐面前都不得不低頭,他們有何資格來與盛唐叫板? 只是他們心中的想法與此事盛唐人的想法卻截然相反。 無論婆婆,苦行,還是李自知,都有些不甘,因為他們沒有殺掉南神門門主,接下來必然會發生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張小刀隨著大師兄等人已經退到了盛京城下,眼眸卻沒有一刻離開過戰場。 南神門門主的一舉一動,現在都猶如幻燈片一般在他的腦海中重放,重放的速度極為緩慢,如果用前世術語,便是一幀一幀慢動作。 張小刀無法在這其中看到南神門門主的時間守則如何運轉,卻可以感知到每一處的入微細節。 這種細節會讓他清晰的計算出南神門門主自身的時間與外界時間流速的差別,瞭解到這其中的差別,張小刀便知道了南神門門主的時間守則有多麼強大。 最終結論,無可匹敵! 然而,這種無可匹敵卻被婆婆,赤腳和尚,李自知三人打破。 尤其是李自知那最後的無上劍意。更讓張小刀似乎看到了另一種方式來擊敗南神門門主,他心中有把刀,但此時懷中還有根杵。 這根杵是盛唐最後的籌碼,赤腳和尚在臨戰前將這根杵交給了他,便代表著將盛唐托付給了他。 也就是說,張小刀現在的肩上扛著盛唐的一切,他需要在最適當時機,給予南神門門主最後一擊。 所以,他的雙眸沒有離開戰場,一直在等待。耐心的等待! 成功逃出空間牢籠的南神門門主神色冷峻的看著眼前幾人。 婆婆,赤腳和尚,李自知,李毅,組成的盛唐巔峰戰力,的確傷害到了他,但這並不是他神色冷峻的緣由。 體內的時間守則在這時開始運轉,南神門門主,揚起頭。驕傲的道:“歲月!” 場中的幾人再也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歲月二字脫口而出之中,天地間的空氣忽然粘稠! 這種粘稠來的極為詭異,仿佛在空氣之中灌入了鐵漿,本無重量的空氣開始有了重量。那麼充斥在天地間的空氣便要將世界壓塌。 一股凝滯感出現了平原之上每一個人的心頭,人們感覺到了眼前世界密度的瞬間增長,發現他們連抬起腿都無法做到! 西域陣營之中的馬兒紛紛被壓垮了腰肢。 所謂教廷的四萬黃金騎士早因為先前的戰鬥波及而灰頭土臉,榮耀不再。此事更是狼狽不堪,心生恥辱。 大荒陣營的荒刀客倒是還強上不少,只是只有拓跋頑石的大荒陣營在這片戰場之上已經沒臉繼續存在。但此時卻也無法退。 只有少數命玄境以上的高手還能自如的操控身軀,然而當天邊一道水銀傾斜後,這一切再次發生變化! 水銀不知何時橫貫於長空,傾斜而下的宛如瀑布激流,沒有晶瑩剔透的水花,但水銀澆灌在空氣之中,飛流直下陸地的過程中卻騰升起了無數霧氣。 陽光不再,藍天不再,完全被銀色取而代之。 命玄境高手駭然的發現,即便是他們身體也開始不受控制,這是何等驚人的神威? 婆婆的獨立空間被銀河摧垮,整片世界所有顏色在這一瞬全部變為滲人的銀色,似乎末日即將降臨! 她只能再次豎立起空間,兩股守則力量在半空激蕩。 赤腳和尚三人抓住了這次機會,但他們的速度卻並不快,當三步以後,半空中的兩股力量卻已分出勝負。 在這一剎那,盛京內外與平原之上的所有人似乎都約定好了玩一個孩童才會玩的游戲。 一二三,木頭人! 所有人都變成了木頭人,但這並不是一個游戲,南神門門主凝固了時間! 張小刀的神色震驚到了極致,時間守則的力量凝固了時間,那麼接下來他會做什麼? 答案是,加速時間! 南神門門主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便是在這瞬間讓這個世界的時間進程飛速流逝數十年,數百年。 他所有的敵人都將會老死,他將會輕而易舉的走進盛京城,融了那塊空間神碑。 當時間凝固已經格外穩定時,眼前的一切便開始定格,空氣都不再流轉。 南神門門主看得清被定格下的微微搖曳著身軀的野草,也可以看清城牆斑駁掉落的牆灰,可以看到北城牆之上面目表情迥異眾生相,但他最著重的自然是看向了仍然在掙扎之中的面前人。 他的面前,赤腳和尚還能艱難的邁動步伐,李自知全身顫抖,李毅已經僵硬,婆婆卻只能將自己鎖在狹窄的獨立空間之中苟延殘喘。 一切的一切都如他所料,當一聲清脆的響聲傳進耳中,婆婆的獨立空間碎裂,她的發絲也定格在了半空。 赤腳和尚,李自知,李毅三人的身上已有銀霜蔓延,包括苦行與大祭司,都已經被徹底凝固。 世界之中的所有聲音在這時終於全部消失,安靜的就像在棺材之中試圖聆聽任何聲響,答案自然是死寂。 這是南神門門主的世界,這是絕對靜止的世界! 而正因為靜止和絕對無聲,所以當有人真的可以有所動作,或者發出聲音便會格外引人註目。 張小刀動了,他邁出了一步,發出了一聲輕響,響聲來自鞋底與松軟的泥土,他的神色凝重而狠戾! 南神門門主露出微笑,似乎對張小刀在這樣的時間守則之下還可以移動感到很欣慰,同樣他面對的問題也很簡單。 便是殺掉張小刀,或者說服他成為自己的幫手,一切問題將迎刃而解。 但他並不知,此時的張小刀不僅僅是一個人,也是一座城! |
第380章 索國 一隻翱翔於天際的蒼鷹感覺到了危險。 它並不知在雲層之下便是天下的中心盛京城,那裡正在上演著人間至強者的巔峰對決,它只是本能加快了飛行速度,掠過了這危險地帶,殊不知如墨一般漆黑的羽毛墜下了人間。 飄飄蕩蕩的羽毛在碧空之中悠然自得,脫離雲層後被陽光塗抹了的光亮,被強風一吹,迅疾墜落,緩慢而飄逸的在邵東華咽下最後一口氣時,落在了他碎肉中,沾染了一些鮮紅的血液,也被染了的一絲絲惡心的黑濃。 張小刀站起了身子,赤腳和尚來到了自己踏出的腳印之中來到了他的身邊,看向了邵東華。 邵東華的因為動用大荒秘術過度,臉頰上的血管呈紫色暴起,死相有些難看,但神色卻又有些安詳,形成強烈的反差,給人一種荒謬感。 赤腳和尚對於邵東華的死,有種說不出的復雜情緒,但他還是看向了張小刀,眼神中的疑惑簡單而明瞭。 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張小刀為何可以再腳印下落的那一剎那將邵東華捅城篩子。 這已經不是人間該有的力量,那麼是不是說,現在的人間已經與他認知的人間不再相同? 張小刀用最簡短的話語解釋道:“現如今的情況是北神門與盛唐站在一條線上,站在我們對立面的是南神門率領的西域與大荒,我掌控了時間守則,所以可以做到這些。” 赤腳和尚沒有問張小刀為什麼掌握了時間守則,他將目光鎖定在了苦行身上,輕嘆道:“西域倒是後繼有人。” 苦行苦澀的咳出了血沫,輕聲道:“再見大師出手,實乃榮幸。” 說著,苦行撐起了自己的身軀,有些搖搖欲墜。卻挺胸抬頭,沒有視死如歸的模樣,即便邵東華在他身邊死去,他仍有戰意。 平原上塌陷的腳印之外,身著白色長袍的大祭司不知是瞌睡毛病又犯了,還是眼前的局面太過震撼,他有些睜不開眼。 邵東華的死去,宣佈了這場戰鬥的結束。 赤腳和尚復蘇後,再一次展現了他天下第一凶人的強悍,巔峰戰力只剩下他與苦行的盛唐對立面。已經站不住腳。 或許,他們在下一瞬,便會被赤腳和尚毫無懸念的殺死。 然後,盛唐境內的西域大軍與大荒部隊將被全面驅逐。 盛唐在這時只要穩如泰山,大荒便會在五年之內因為冰川海脈的原因不得不向西域發起戰端。 緊接著,毫無疑問,盛唐將迎來一統天下的契機。 大祭司的腦海之中飛速流轉著這些想法,最終只能將希望寄托於南神門門主的身上,因為他與婆婆的戰鬥還未結束。這場巔峰對決便不可能劃上句號。 他只期望南神門門主可以早一些來,至少他和苦行還有光明教廷可以少死一些人。 似乎他心中的想法被南神門門主得知,在李毅等人來到張小刀一行人身邊時,平原盡頭之上出現了一抹灰色。 這抹灰色並不扎眼。但卻在此時吸引了平原之上所有人的目光。 南神門門主邁著輕松甚至愉悅的步伐,宛如閃現一般出現在了西域陣營與大荒陣營之前,站在了盛唐一乾人等的眼前。 南神門門主出現在了苦行身邊,道了聲:“不錯!” 盛唐一行人神色冷峻的看著他。卻無一人率先出手。 北城牆之上,婆婆與無量和尚飛下喧囂的城牆之上,離開了全盛唐都認為他們已經必勝的海洋。 苦行聞得南神門門主所言。不知這不錯是指他們這些炮灰做的不錯,還是因為什麼別的。 南神門門主卻在這時抬起了雙眸,重復道了一聲:“不錯。” 張小刀知道這聲不錯是對自己說的,他的眼眸微微眯起,看著南神門門主的帶著淺淡歲月痕跡的臉頰,沒有開口,只有殺意。 他想起了被時光摧毀的那座邊關,想起了那片由人構築的沼澤。 李自知,赤腳和尚,色痞,李毅,黃貞鳳,許三德,大師兄,寒霜兒,法義,同時沉默。 站在平原之上的盛唐陣容堪稱人間最強。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率先出手,便說明他們心中都明白,眼前的灰袍男子非人。 赤腳和尚露出了罕有的凝重之色,想起了很多年前盛京城中的痕跡,自然也想起了他與先生在盛京城中的佈置。 李自知看了赤腳和尚一眼,以兩人之間的默契自然無需多說,便可知曉對方心意。 南神門門主等待著婆來到了眾人身前,卻沒有理會婆婆,而是輕聲道:“我來索國!” 索國? 這是何等魄力,南神門門主不僅說的風輕雲淡,還理所當然。 婆婆沒有開口,沒有出手,仿佛在醞釀著下一刻的雷霆一擊,南神門門主道:“偷了我的時間守則,自然要還回來,所以索字,用的應該很精確。” 赤腳和尚問道:“盛京城對你有何作用,你要這盛唐又有何用?” 南神門門主揚起了嘴角道:“我想建立一個通道,需要時間與空間之外的力量,才能使其更加穩固。” 張小刀心頭一涼,至此方纔明白,原來他的野心不僅僅止於‘回家’如此簡單。 除了張小刀之外沒有人能理解南神門門主話語之中的含義。 南神門門主看向了盛京城中那座聳入雲端的石碑,嘴角繼續上翹,這種笑容彰顯著他的極度自信。 他張開雙臂,對盛唐數人道:“來吧,讓我看看盛京的力量,讓我看看你們的力量!” 婆婆在他話音剛落之際將拐杖指向天空。 世界之中發出了一聲轟鳴之響,人們眼眸中的天空出現了無數道黑線,黑線呈現一個立體長方形,囊括了婆婆以及南神門門主還有頭頂的天空,卻將所有人都隔絕在了這空間之外。 盛唐眾人臉色劇變,苦行與大祭司也知無法插手。索性站在了一旁。 即將決定這人間誰主沉浮的戰鬥終於要打響,無量來到了赤腳和尚身邊遞過去了一根杵。 赤腳和尚接過,心神卻有些激蕩! 他喝問道:“我盛唐的命運,豈能有他人掌控?” 無人應答,卻早已做答。 赤腳和尚一步踏進了黑線所勾勒出的天地獨立空間之中,一掌印向了南神門門主! 南神門門主的對應極為簡單他吹了一口氣! 這口氣無形的吹散了赤腳和尚那掌中的爆裂元氣,這時有劍來! 劍來自獨立空間之上的天空,刺破了無數曾重雲,化作流光! 南神門門主抬手輕輕一煽,就像驅趕蚊蟲一般。李自知的九天一劍便灰飛煙滅! 劍散後,一陣狂風驟起,夾雜了色痞這一生的巔峰修為。 南神門門主雙眸一凝,颶風頓時化為清風。 清風還未散畢,一道凌冽的刀光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抬起了兩根手指,竟然夾住了並非實質的刀光,輕輕一掰,刀光碎散! 電光火石之間,盛唐神通境以上的巔峰四大高手都已出手。卻未傷到南神門門主一分一毫。 但他卻感覺到獨立空間正在迅速縮小。 縮小意味著婆婆所架構的空間將會泯滅在這片天地之中,婆婆一齣手便要同歸於盡,著實慘烈到了極致。 南神門門主沒有一絲懼怕,因為這天地之間最近的空間秩序早已不再穩定。盛京一戰中雖然常人無法感受到這個世界的變化,但他可以,他感知得到婆婆已經足夠虛弱! 她足夠虛弱,那麼這人間便已無人可以阻止走入盛京。融化那塊空間神碑! 他終於鄭重的抬起了那雙看似很是尋常的手掌,輕輕向前一推! 在他面前的有很多人,婆婆的蒼白發絲爆裂飄揚而起。李自知的寬刃長劍應聲斷裂,色痞的身軀如風一般向後飛退,李毅揚起頭一口血直接噴灑而出。 率先打出一掌,卻忽然沉寂下來了赤腳和尚,這時抬起雙眸,眸中沒有任何畏懼,滔天戰意如火焰噴發,大修羅祭出! 南神門門主手中推出的氣浪受阻,赤腳和尚猛然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出現時,已在南神門門主的眼前! 此時赤腳和尚的身軀舒展,膝蓋已經來到南神門門主的面門前。強大的力量帶起的狂風宛如一把利劍,南神門門主的草繩發箍變為碎末。 與此同時,赤腳和尚的膝蓋已經來到了接觸到了他臉頰上的汗毛! 這一幕出現在人們瞳孔,已經沒有任何的反應時間,毫無疑問赤腳和尚的膝蓋將狠狠撞擊南神門門主! 然而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南神門門主還快的人,他在千分之一息抬起了手掌,一聲轟鳴之聲響徹耳邊! 這對赤腳和尚來說並不是結束,膝蓋被擋住,他還有手臂,手臂被擋住,他還有額頭,全身上下皆是武器的赤腳和尚在這剎那間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戰鬥力。 南神門門主在瞬間擋住了數百次赤腳和尚的攻擊,無論任何位置,任何角度,他都可以比赤腳和尚更快。 然而,他卻感覺到了危機,他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你竟然真的抵達了天人境?” 赤腳和尚沒有回答他,體內的一絲不屬於這個世界上的‘靈氣’瘋狂的在全身運轉,他身後的大修羅已然模糊,他身化狂風暴雨,一股磅礡的氣息迸發在天地之間。 他竟然開始狂毆南神門門主! |
第379章 懦夫之死 近萬! 這數字看起來並不龐大,但在短短的一剎那間捅出近萬刀,卻著實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張小刀捅出了近萬刀,邵東華沒有一絲反應,因為一切真的來不及! 對時間守則略通的南海六人被震撼的無以復加,或許這片戰場之中,除了北神門的人,只有他們才能感受到在張小刀身上的時間法則流轉何其迅猛! 這種迅猛,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一道流光,這道流光以幾乎閃爍的速度穿過了邵東華,然後畫面中的一切開始詭異萬分! 邵東華魔神一般的軀體停滯,他的雙眼失去了所有神採,除了左手尾指在不自覺的小幅度高頻率顫抖,他仿佛僵立在了原地。 在他的頭頂之上是恆爆開來的元氣層層波浪,一隻宛若實質的腳印已經來到他的頭頂。 他身下的雜草似乎感覺到了腳印中蘊含的巨大威能,紛紛趴在了泥土之中,卻仍然難逃變為碎末的命運。 在巨大腳印已經接觸道邵東華飛起的發絲時,他魁梧的身軀在這腳印之下顯得極為渺小,但他仍然僵立,沒有一絲反應。 距離邵東華最近的是苦行。 苦行知道邵東華的實力,在赤腳和尚一腳踏來後,他本不應該去關心邵東華! 但此時的邵東華卻是大荒與西域之中最頂尖的戰力,在那道流光閃過後。苦行下意識的在剎那間覺得邵東華有些不對,所以他在千分之一息內想要做些什麼。 然而只是一個抬手的動作後,血液便已萬分之一息的速度狂噴在了他的臉頰上。染紅了他瞳孔之中的世界! 血液來自邵東華。 來自他的臉頰,手臂,胸口,小腹,雙腿。 來自他的魔神軀體! 數萬個血窟窿同時出在一個人的身軀之上,並不是什麼美麗的景色,現在他的身軀就像是馬蜂窩上密密麻麻的蜂巢。其中涌出的不是蜜漿,而是血漿! 血漿的噴涌之勢。宛若挪開了一塊擋住泉眼的巨石,泉水悍勇噴發。 然後邵東華周身方圓十寸之外便全部被染紅。 因赤腳和尚一腳被震起,環繞在邵東華身邊的綠色碎末全部染色,慘烈的讓人不忍直視。 然而。邵東華卻並未死去,即便他已經感受到絲絲涼風,感覺到生命在他的軀體內迅速流逝,他也沒有立刻死去,而是抬起了宛如被孩童捅穿的蓮藕手臂,撐到了頭頂! 腳印落下! 轉瞬,宛如迎來末日一般的平原開始劇震,大地開始下陷! 這種下陷的趨勢讓人瞠目結舌,仿佛陸地變成了海洋。海底塌陷,海水自然凶猛塌陷。 與此同時爆裂的轟鳴之聲貫穿進人們的耳膜中,仿佛瞬間擊破了所有人的中樞神經。以至於在這災難邊緣處的大荒陣營與西域陣營之中竟然無人移動! 一年前,赤腳和尚曾在這里踩過一腳,經過一年的滋長與盛唐官方有意的修復,那腳印早已不再,一年後,卻在現盛京北城牆外的平原之上!但威勢卻已遠勝從前! 天搖地動間的北城牆上。盛唐人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躁動,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宣泄著他們此時最真實的情感。 ………… ………… 北城牆可以看到的平原盡頭上有一行人。這行人來的很急,但當看到天空之中,怒目圓睜,雙眉倒立的赤腳和尚,便放緩了腳步! 李毅四人長吁出了一口氣,法義小和尚瞪大了雙眸,忍不住爆喝了一聲:“師父。” 在天巔之上宛如天神一般的赤腳和尚轉頭,看到了他的徒兒,面目忽然平和,身後大修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慈眉善目的模樣! 赤腳和尚的忽然轉變太過唐突。 腳印深坑之中的苦行支撐起了自己的身軀,看到了赤腳和尚的轉變,不知為何忽然想到,如果赤腳和尚在西域那該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 然後他便頹然的坐在了坑中,滿臉的苦意。 邵東華就在他的身邊不遠處,身軀雖然縮小回原來大小但那千千萬萬的傷口卻並沒有縮小。 此時的邵東華就像是一灘碎肉,殘骨連著斷筋,斷筋扯著碎肉,那些肉絲,骨茬看起來極為恐怖,但最恐怖的是在這碎肉上的頭顱。 邵東華睜著雙眸,看著天巔的赤腳和尚,想起了三十年前赤腳和尚擊潰強敵後,他的亢奮與熱血。 但那時的他自然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會成為赤腳和尚的敵人,成為盛唐的敵人。 一年前他終於成為了盛唐的敵人,但那是赤腳和尚在盛京城下被封印之後。 或許,如果赤腳和尚沒有被封印,他終其一生都不會有膽量去真正的逆反盛唐,不會走出盛唐。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張小刀。 並不是想張小刀那上萬刀將他捅成了馬蜂窩,而是想起在青州邊軍時,張小刀的那些句話。 ………… “我看不起你。” “我看不起你們。” “還有,你,你,你!” “青州每一個邊軍我都看不起。” “軍人的天職是什麼?是服從命令,但軍人的靈魂卻是保家衛國。” “只會服從命令,卻不懂得保家衛國,那你們青州邊軍與大牛哥家養的那條大黃狗有何區別?” 說著他搖頭自我否定道:“對不起,口誤,狗至少忠於主人,軍人至少要忠於國家,你們似乎連狗都不如。” ………… “我從來不是一個多麼有道德的人。我也從來不是一個好人,但我生在盛唐,長在盛唐。你們知道叛軍之中有多少盛唐人因為你們的放縱而死嗎?你們又知道有多少盛唐人,因為他們的死而變得孤寡無依嗎?” “你們自然不知道,因為你們只是連狗都不如的人。” “一支沒有魂魄的青州邊軍,已經失去了戰鬥的信仰,即便你叛了又如何?” “土雞瓦狗而已!” 思維渙散的邵東華,喃喃的想著土雞瓦狗四個字。 然後腦海中便響起了張小刀喉嚨吼出的邊軍之歌,肺部早已經被擊穿的他。滿是疑惑的呢喃著:“盛唐的邊軍兒,當世最矯勇。盛唐的邊軍兒,當世最善戰,盛唐的邊軍兒,悍勇不可敵。盛唐的邊軍兒,有血當汗流!” 這首歌他曾經唱的無比痛快,如今卻滿是疑惑。 在臨死之前,他竟然對自己這一生做出的最重要決定開始質疑,這顯然不是邵東華的性格。 而此時,他的耳邊響起了腳步聲,張小刀來到了他的身邊,半蹲在了他的臉頰旁,聽著他那低不可聞的聲音。沒有看向他,也沒有任何動作。 邵東華的雙眸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但他卻知道身邊的人是誰。 張小刀的話語響起。 “我殺死你了。” 邵東華沒有回答。繼續認真的唱著疑惑的邊軍之歌,每一個字吐出仿佛都廢掉了他全身上下的力氣。 這種虛弱感對於邵東華來說從未出現過,他知道他要死了,他要抓緊時間想通這份疑惑。 張小刀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的疑惑。 “我真不明白這個時候的你為什麼要唱這首歌,是歌頌我的勇猛,還是懷念你當年在邊軍的日子。” “但無論如何。我只想告訴你,你真的不配唱這首歌。” 邵東華在此時臉色忽然紅潤。不知是不是迴光返照,他怒斥道:“我為何不配?” 張小刀神色平淡的回答著:“因為這首歌是一首勇者之歌。”說道這里,他話音一頓,重重吐道:“而你,是懦夫!” 邵東華的臉色漸白,懦夫二字如同巨錘敲擊了他的心臟,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道:“如果老夫是懦夫,天下間還有勇者?” 張小刀嘲諷一笑道:“如果你真的是勇者,你真的想反叛盛唐開創你的王朝,你便會選擇最強大的敵人,而是不等待赤腳和尚在盛京一戰被封印後你才敢於有所動作。” “所以,你是懦夫!” 邵東華再沒有了一絲力氣去做反駁,他也無法做出任何反駁。 他的一生在腦海中猶如幻燈片一般回放,他的勇猛,他的無畏,他的義氣,他的豪情。 最後,還有他的懦弱。 他閉上了雙眸,承認了張小刀所說的一切沒錯,他的確是一個懦夫。 這時耳邊卻再次傳來了張小刀的聲音。 張小刀的情緒有些復雜,不知為何。 他看著平原之上的李毅等人到來,感受著自己這一生或許是最想殺死的人即將死去,輕聲說道:“不用擔心你的兄弟們,大將軍既然到了這里,便說明你的兄弟們跟他回到了盛唐,盛唐是一個很寬容的國家,不會容不下他們。” “所以,你安心去死吧。” 張小刀的話語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全身上下連筋帶骨串聯著碎肉的邵東華在聽完這一句話之後帶著血珠的睫毛不再顫動,於是他看到了一道光。 這道光帶他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戰場之上。 他赤裸著上身,露出虎背熊腰,在一座城門之下抗住了千斤頂。 戰場之中滿是喧囂之聲,但他希望聽到更多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多,便意味著盛唐大軍距離拿下這座城市越近,而拿下這座城池,便意味著唐軍的版圖便又擴展了一分。 那時,看地圖上的盛唐標示是哥幾個最樂意乾的事兒,他們做夢都想打進盛京城。 這時,他死在了盛京城下! |
第378章 碾壓天下 盛京城下的那座雕像融化了。 這對於盛唐人來說自然是令人振奮的事情。 但對於大荒與西域人來說,這便等於末世降臨。 赤腳和尚凶名早在三十年前便傳遍了天下,沒有人可以戰勝他,在那三十年中他是絕對的天下第一人! 無論是苦行,邵東華,亦或者剛剛換骨的大祭司,他們都不想看到這一幕,更不理解為何會出現這一幕! 世人皆知,封印赤腳和尚的是前任教廷掌教,但在場的人間巔峰強者卻都明白,封印赤腳和尚這件事情只是借了掌教老人的手而已,背後的始作俑者必然是南神門門主! 這天下中,誰能解除赤腳和尚的封印?在來到盛唐之前,西域與大荒人的巔峰強者們心中都有過計較。 答案很簡單,如果婆婆不能,這天下便無人可行。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婆婆如果可以解開赤腳和尚的封印,他們便不會在盛京城下看到雕像。 可是,雕像居然在戰鬥中融化開來。 在李自知的最強一劍劈出之後,舊力已竭,心力未生,對於大荒與西域最好的時機下融化開來,這是對西域和大荒士氣摧毀性的打擊! 更讓人不理解的是,婆婆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張小刀為何可以做到? 答案只有張小刀知曉,他在神碑夢中雖然並沒有領悟空間守則,憑借著修心之術攀爬到了頂峰。經歷了真正的生死。 人的一生是見證了時間的流逝! 生死,無疑是時間守則中最重要的兩個節點,一個是開始,一個是結束! 本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的張小刀醒來後,莫名的發現自己的時間守則似乎進展迅速,於是他便嘗試了融化雕像。 然後赤腳和尚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轉過了魁梧的身軀。看向了盛唐的敵人,問了聲:”人頭尚在?”張小刀理所應當的回答了聲:“待你信手拈來!” 這句話。曾經響徹在盛唐建國之初,也在不久前響徹在盛京城中,現如今雖然兩人的話語滿是平淡,沒有任何激昂之意。卻如同平地驚雷一般在每一個人的耳中炸響。 北城牆之上的盛唐人再也剋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即便是文晴嵐也離開了座椅,快步來到了鋸齒城牆之前,望著那寬厚的背影,不知為何淚水瞬間充盈在眼眶之中! 文晴嵐紅了眼,北城牆之上全軍將士,文武百官又何嘗沒有紅眼? 對於大荒與西域來說,赤腳和尚便是惡魔,但對盛唐來說。赤腳和尚卻是這個國家的守護者。 他從未讓人盛唐失望,也從未失敗,如果有人可以將他一生的戰績羅列出來。那麼在這些戰績的最後,必然是一排排的‘勝利’二字! 可是赤腳和尚復蘇後,北城牆之上沒有傳來歡呼與吶喊。 或許這種人一生都未必會感受到一次的心神激蕩,只有沉默才可以盡情訴說。 平原之上的赤腳和尚邁開了腳步,每一步都仿佛牽動著所有人的心神,局勢也隨著他的步伐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教廷三大祭司大鑒定師。大荒拓跋頑石,全部停下了腳步。 苦行。大祭司,邵東華,下意識的站在了一起,或許是心中莫名的恐懼作祟,又或許站在一起才能讓三人覺得他們有機會可以戰勝盛唐! 當赤腳和尚與張小刀來到了李自知等人的身邊,他們看向了平原上的敵人。 張小刀沒有吭聲,抽空轉頭卻看到了北城牆上王大牛的握拳神色,顯然心中的情緒已經溢於言表,然後他看向了箭樓,看到了王洛菡露出了笑顏,最終他轉回了頭,深吸了一口氣。 張小刀很清醒,也很冷靜。 他知道這場戰爭在赤腳和尚復蘇之後,仍然沒有一錘定音。 他相信赤腳和尚的絕對具備將眼前三人擊潰的實力,但盛唐與北神門真正的敵人是南神門門主! 在這位門主還未失敗之前,那麼一切都還存在著變數! 赤腳和尚並不知此時的盛唐局勢,但他看到了邵東華,便忘記了所有的一切。 剎那間的雙眉豎立,一股凌冽的殺意自他體內迫散而出! 赤腳和尚在踏一步,越過了眾人,將目光鎖定在身軀仍舊宛如頂天立地的邵東華身上,只問了一句話:“捫心自問,對得起兄弟嗎?” 兄弟? 這對於邵東華來說已經是一個很遙遠的詞匯。 因為早在很多年前他決定要做出這些年做的事情後,他便刻意的將這個詞匯掩埋,忘記! 不久前即翼關內,李自知與色痞從未問過這句話。 因為他們二人已經不將邵東華當做兄弟,因為邵東華在赤腳和尚被封印之後的這一年,做了很多的事情。 但對於赤腳和尚來說,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一年前。 雖然在盛京城下看到了邵東華與李自知站在了對立面,但他卻不知盛唐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不知唐胤龍已經死去。 所以,他還是拿邵東華當做那個在青州邊關擁兵自重的兄弟,那時的他顯然還可以被輓回。 聞言後的邵東華不知該如何回答。 赤腳和尚的眼神很熟悉,如同三十幾年前他在軍帳之中神色凝重的看著眾人,告訴他的兄弟們,最強的敵人交給他。 面對邵東華的沉默,赤腳和尚的目光沒有移動,目光之中的意義就像利器一般的挖著邵東華剛剛放出了心頭血的心臟。 死寂一般的氣氛中,李自知輕咳了一聲,血水自嘴角抑制不住的滑落下來。 赤腳和尚終於移動了他的目光,他看向了李自知,然後極為緩慢的深吸了一口氣。 這口氣吸的極長,在吐出時,他動了! 赤腳和尚的魁梧身軀宛若一道閃電一般沖進了平原之中,身後大修羅驟然遮天蔽日。 一聲爆喝,來自他的喉嚨之中,沒有任何具體意思,卻宛如驚天炸雷! 苦行面露肅穆,雙手拉出了一道如同璀璨銀河的光明。 邵東華神色冷峻,毫不猶豫的動用秘術損耗壽命,進一步催化魔神軀體。 大祭司倒退了三步,手中一團被無數道穿破的光球,靜穆等待! 赤腳和尚來了,攜大修羅宛如泰山壓頂而來,隔空拍出一掌,平原立刻驟變! 掌風之中狂暴的元氣徹底掀翻了草皮,本就被李自知一劍劃出了一道黑線的天空一黯再黯,竟已有了入夜的趨勢。 西域陣營之中,黃金騎士與苦行者看似全部石化,瞠目結舌的神色就此定格。 大荒陣營之中,每一位荒刀客都感覺心膽具顫,再沒有了任何一絲拔刀的勇氣! 這一掌,便是天地之威,蘊含了赤腳和尚這一生的彪悍之氣,所向披靡,無法阻擋! 邵東華巨大的身軀被壓彎,他知道這座平原之上不久便會出現一個驚天巨坑,但他無暇去看任何風景,他仿佛要被分解在這一掌之中,一股死亡的氣息涌在鼻尖前,揮之不散! 苦行手中的光明銀河逐漸暗淡,最終發出清脆的響聲,這聲音像鏡子破碎,他手中的銀河也如同鏡子一般迸裂開來,變為不規則的一塊塊,充斥在他的眼前。 大祭司甚至連感受的資格都沒有,手中光球自爆在了手中,那隻手如今白骨森森,即便是光明骸骨也裂出了無數縫隙,並持蔓延趨勢,即將崩離解析。 赤腳和尚的身軀也在此時騰升了半空,那雙宛如白蓮的腳掌,就像是空中盛開了兩朵潔白無瑕的鮮花, 他一腳輕踏,所有人驚恐的發現,在這腳下空氣中的元氣全部變得有形,成恆爆的姿態在半空似要席捲人間! 在這股凶猛氣浪還未抵達平原之時,邵東華與苦行有了一個極為短暫的時間,來進行抵擋準備。 苦行的做法很簡單,不惜損耗一切的來爆發出最強的防禦手段,他撐起了一面光盾。 但他的神色卻暴露了他沒有任何信心可以抵擋,因為只剛剛一擊,他便明白赤腳和尚怕是已經抵達人間真正的巔峰,天人境! 邵東華的做法也同樣簡單,在這剎那間,他將雙手擋在了頭頂,他的身軀便要縮小,臉色一片蒼白,不知又動用了怎樣的秘術。 而在這時,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宛若天神一般的赤腳和尚碾壓天下巔峰強者的時刻,張小刀來到了邵東華的身邊。 為何? 只有他擁有無視空間,無數時間的速度,而他來到這里,自然是因為一些承諾! 他曾經答應過唐啟年,必殺邵東華! 那時的唐啟年,不知何時張小刀才有能力殺掉邵東華,但他知道這一輩子他怕是沒有機會! 張小刀的到來,宣告如今他便擁有了這個能力! 沒有人知道現在的張小刀有多強。 但婆婆與王洛菡僅僅只從張小刀可以解救赤腳和尚便可以看出,他的時間守則已經非常強。 那麼他的實力便已然不屬於人間。 所以邵東華甚至沒有看見張小刀的臉,他只看到了無數抹寒光,在這剎那間來到了自己迅速縮小的身軀面前。 來不及去阻擋,甚至來不及去看清帶出寒光的刀是什麼模樣,張小刀在這一剎那,狠狠的捅了邵東華近萬刀! |
第377章 復蘇! 盛京城中的喧囂聲音漸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平原之上一觸即發的驚天一戰讓人們根本沒有任何喘息的餘地,天地之間仿佛陷入了靜止之中。 靜止中的畫面中,張小刀絕不是引人註目的那個,或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現在的他到底在經歷著什麼! 夢中的石山之上,殷紅色塗抹出的道路猙獰異常直至近山巔。 張小刀蠕動的身軀在一片血色中艱難前行,每挪一絲的似乎都要耗盡他全身的力氣。 他堅信自己不會死,因為他知道這是夢境,但身上傳來的痛處與虛弱卻格外真實,他感覺自己就要死了。 死並不可怕,臨死之前的等待最為可怕。 在也沒有一絲力氣的張小刀停在了山路上,在等待死亡之中恐懼顫慄。 接近死亡的真實感充斥在他的心扉之中,他終於明白或許這並不是一個夢境,來到這里的雖然不是他的人,卻是他的靈魂! 靈魂一旦泯滅,盛京城下的張小刀便會死去。 想通這個事實之後,張小刀再沒有了任何藉口,他抬起雙眸,只是眼皮睜開便耗費了他九牛二虎之力,眼角有汗水鑽入,他只能費力的眯起眼眸,看向頂端。 入目的是一塊翹起的岩石,岩石遮擋住了他的目光,他看不到山巔,看不到盡頭。 但他還是決定在努力一些。但全身上下卻真的沒有任何力量催動身軀,就連蠕動他都無法做到,唯一的出路似乎只剩下了安靜的等死。 張小刀不想死。但不得不死。 在這種情況下,他想到了他的親朋好友,想到了自家媳婦,想到了媳婦肚子中的小小刀。 然後他便莫名的再次有了力氣,這種力氣可以讓他再次蠕動。 蠕動的速度自然還是極為緩慢,但只要張小刀覺得快堅持不住時,他只要想想媳婦與孩子。虛弱的身體似乎就會被激發出潛力。 不知過了多久,張小刀終於越過了那塊擋住了他視線的翹起岩石。他終於看到了山巔! 距離山巔已經並不遙遠,他也覺得死亡距離他也不遙遠。 或許下一瞬間,他便將徹底死去,所以他決定用痛處來讓自己清醒。 小腹中的大腸小腸不再被他用手阻隔。他雙手並用,拖出了一地污穢,雙手終於觸及到了峰頂。 一束陽光打在了他的臉頰上,他知道自己此時臉應該很是乾癟慘白,生命也在他體內器官拖出一地後飛速流逝。 但他沒有放棄,用生命爆發出了最後的力量,他的身軀終於軟綿的趴在了山巔,然後他便失去了所有意識! ………… ………… 北城牆下,凌冽的劍光橫貫平原! 大祭司。邵東華,苦行三人無一人敢於強行攔住這劍光,所以這道劍光沖進了西域大軍之中。 劍光自南海大伯的身邊抹過。刺穿了無數黃金騎士的身軀,沒入天際。 南海大伯神色驚恐,聽著身後的慘呼與人仰馬翻的聲音,全身上下顫慄不止。 時至如今,他終於明白了,他們在南海那所謂的神仙父親。那容顏不老的中年男子,只是讓他們來送死。 這片天下最頂尖的戰場之中。那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即便他們粗略的掌握了時間守則,但毫無疑問,在半步天人境的絕對強者面前,這點資本根本不夠眼角瞥上那麼一眼。 李自知一劍寒光宛若刺穿平原後,抬起了右腿半蜷起,單劍立在眼前,一動不動! 下一瞬本應該爆發出無數強大神通的平原上,卻再一次陷入了靜止! 李自知的動作看起來並不好看,但他手中的劍卻在反射著寒芒。 大祭司,邵東華,苦行,面對這醜陋的姿勢沒有動手,除了因為這一劍必將強大至極之外,還有心中的心思。 三人沒有人願意率先遭到重創,自然沒有人願意出手。 李自知的臉上萌生笑意,卻霸道無比的喝罵道:“孱弱小兒,心中無勇,又怎能戰勝我?戰勝我身後的這座城?” 三人面對這一問,心中均有無地自容之感,卻並未表露,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已形成默契,同時出手的默契! 邵東華一馬當先,全身上下的衣物碎裂開來,露出了他仿佛鑲嵌著頑石一般的魁梧身軀,三步之後,他的身軀已然大了一倍有餘,宛若魔神一般的來到了李自知的面前! 苦行輕拍雙掌,身軀化為一道流光,越過邵東華,率先而至,光明如同風暴一般席捲李自知! 大祭司張開雙臂,天空猛然一聲炸裂之響,他的身軀驟然的出現在天巔之中,與天一色,天為純凈的白色! 北城牆下,大荒陣營中,西域亂馬群中,所有人的視野中只剩下了純凈的白色! 沒有人能看清平原之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李自知會讓他們看清,他出劍了! 在大師兄的眼中,老師的動作飄逸而靈動,宛如鐵片一般的寬刃長劍並不見如何用力,只是一劈! 但當劍尖兒由上而下直至地面時,一股磅礡的力迸裂而出! 大師兄,寒霜兒,色痞,被推到了盛京城下。 眼前的世界出現了一道寒芒,寒芒劃破了所有白色,就像用小刀整齊的割開了一片擋住所有視線的白紙。 白紙分開後,是掌握光明的苦行。 光束照在他的臉頰上將苦行的黝黑臉頰照射的宛如黑鐵,他手中的光明猛然合攏。宛如太陽一般的光球迎向了寒光! 倏地,光球炸裂,似乎比漫天光明亮度更高的光束透射向了四面八方。苦行爆退! 緊隨而至的是宛如魔神一般的邵東華,他迎向了劍光。 他無疑是這個世界上身軀最為堅硬的人,肉身成聖在加上大荒秘術,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可以抵擋這天下任何人的任何攻擊! 然而這道劍光來到他的身軀前時,他終於察覺到,他似乎無法抵擋! 在千分之一息,邵東華體內的元氣扎破了心臟。心頭血瞬間充斥全身! 他身軀之上的千萬個毛孔猛然噴出血霧,同時在他堅硬的身軀上密佈了一層血痂。看起來猙獰恐怖到了極致。 然而即便他穿上了世界上最堅硬的盔甲,劍光在來到他的身軀後,卻猛然炸裂了所有血痂,宛如岩石一般的身軀出現了一道道血線。 龐大的身軀在寒光之下跪在了地面。邵東華雙眸滿是難以置信之色,地面卻在此時掀起了無數塵埃。 塵埃騰升足足有三丈高,飄散在光明世界之中,人們看的格外真切。 然而此時誰會在意塵埃?寒光去勢並未止,純白的天空中出現了一條黑線,黑線的盡頭是大祭司! 正片天空仿佛被裁減,寒光威力當真絕倫! 大祭司看著這抹寒光,發現光明無法阻隔,血肉無法阻隔。那便只能靠身軀內的光明骸骨阻隔。 強大的力量將他的身軀擊落,數道血線翻捲著血肉露出了散發光束的骸骨,他像斷線的風箏一般飄飄下墜。 李自知收劍。一口血液噴出,世界終於恢復了一片正常! 平原之上再一次陷入死寂之中。 沒有人能理解眼前的畫面,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李自知的強悍! 一劍之威,先破苦行掌御,後破邵東華魔神之軀,在劈開天空。將大祭司擊落! 他還是人嗎? 李自知自然還是人,所以他噴出了一口鮮血! 這一劍是他一生中的巔峰一擊。他知道在往後的人生中,除非真正邁入天人,不然他無法再次斬出這樣強大的一劍。 可惜的是,這一劍並沒有殺人,那麼他將似乎只剩下了死亡一條路可走! 苦行的臉色苦澀,雙手不自覺的狂抖。 邵東華跪在地面上,雖看似鮮血淋漓,但卻可以抬起赤紅的眼眸看著李自知。 大祭司雖然被擊落,但卻飄蕩在天空之中,顯然傷勢還在控制之內! 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重創,但他們終歸是沒有死去! 色痞與大師兄再一次出現在了李自知的身旁,他們知道這一劍對於李自知的消耗,但卻沒有人察覺得到,張小刀在這一剎那睜開了雙眸。 平原之上的土浪塵埃如同小雨,他眯起眼睛站了起來,來到了赤腳和尚身邊,用他的手,握住了赤腳和尚的手! 在這死寂一般的世界中,他與赤腳和尚的握手太過扎眼。 當很多人將目光落在他身上時,他們駭然的發現赤腳和尚那隻手竟然開始融化,露出了骨節粗大皮膚粗糙的血肉之手! 死寂在這驟然間被打破,邵東華站起身軀,苦行面露駭然,大祭司眼眸中滿是血絲。 大荒陣營開始喧囂,拓跋頑石不顧一切的向盛京城開始沖刺。 光明教廷開始恐懼,裁決祭祀,傳教祭祀,苦行祭祀,同時做出了與拓跋頑石相同的舉動。 南海六人不知為何眼前的世界開始因為一次握手而開始恐懼,他們感覺得到所有人都在恐懼。 直到那座雕像真正開始融化後,他們也因為環境的影響開始莫名恐懼,卻不由得猜測這雕像到底是何人所化! 一圈圈的漣漪出現在赤腳和尚的周身,張小刀神色平常的握著他的手,耳邊傳來了北城牆上的怒吼聲。 當赤腳和尚另一隻手,手中中的前任光明教廷掌教的頭顱落地,發出清脆的‘啪’的一聲。 雕像睜開了雙眸,看到了張小刀,感受到了身後的一切。 他轉身,漫天塵埃崩碎!輕聲問道:“人頭尚在?” 張小刀看著他高大魁梧的身軀,微微一笑道:“待你信手拈來!” |
第376章 臨危戰局 元氣縱橫,神通肆意。 在這片平原之中,有資格插手戰局中的人不多。 光明教廷的大祭司有這個資格,雕像之下的張小刀也有這個資格! 神輿隨著大祭司的站起忽然爆裂開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瞬間傳遍平原,然而人們看到的卻不是魔神降臨,而是一名從里向外散發著光明的男子傲臨人間。 大祭司的面貌不再普通,因皮膚近乎透明,五官彰顯的深邃至極,不僅棱角分明,而且英俊了數分,給人一種此人本不應該存於世間的驚艷感,卻帶著肅穆與神聖,宛若光明神! 劉亦晨換骨時,體內光明力量本就不純粹,境界完全依靠光明骸骨攀升,而大祭司不同。 大祭司本就已是人間巔峰強者,體內光明力量極為純粹,又信奉前任掌教的光明教義,與光明骸骨契合度極高。 此番換骨,給他帶來的改變自然不僅僅在面貌上。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在神輿爆裂後仍在繼續! 人以骨為根,換骨雖然不會改變其人的思維模式,但身體構造自然會衍生的不再尋常。 大祭司之覺得此時身軀之內的血液,腎臟,筋肉,具被光明淬煉。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感覺充斥他的身心,他緩緩抬起雙眸,兩道純凈的光束射出,平原之上的人兒臉色皆劇變,似有無窮威壓來到人們的頭頂。 距離大祭司此時最近的色痞爆退而走。掀起一道龍捲狂風。 半空之中的大師兄神色一變,再不留手,一點燭火在劍尖兒之上猛然燃起! 燭火是大師兄的神通。並非毀天滅地的神通,看似也並不強大,但只有邵東華可以感覺得到,只要沾染一絲這燭火,便被燃成灰燼! 邵東華放開了李自知的那把劍,猛然墜落! 九天之劍掙脫束縛之後,急轉直下。大祭司抬手,撐起了一道光明! 劍沒入光明之中消散無蹤。竟是沒有泛起一絲漣漪,而此時邵東華也強硬的回到了地面,宛如一顆隕石一般砸向了苦行與李自知! 李自知抬眸一眼,萬道飛劍密集半空。 邵東華腳尖一點。飛劍群消失不見,他彎曲雙腿落在地面之上,磅礡的元氣將腳下的土壤掀翻出一個巨大深坑! 一剎那間的變化,宛若疾風驟雨。 盛唐一方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大祭司已經半步天人! 此時,即便遠方李毅正在趕來,盛唐也已經勢微,紙面上的對比完敗於對方! 大祭司,苦行,邵東華組成的半步天人境頂尖力量。自當橫掃天下!即便他們敵人是盛唐! 北城牆之上鮮有人可以看出其中局勢,而婆婆,王洛菡。無量和尚等一眾高手自然心中有數,臉色自然難看到了極致。 如若只是苦行與邵東華二人,先生李自知當有以一敵二之能,雖不敢言取勝,但也絕不會敗司房菜! 可大祭司如今換骨成功,即便先生李自知神威無雙。卻也難以以一敵三,盛唐敗勢似已城必然。 張小刀自然也有眼力看出眼前的局勢。他深吸一口氣,明白自己此時雖然可憑借時間守則緩解戰局一二,但想要戰勝對方是在太過困難,他要做的仍舊是以意念打破空間枷鎖。 屆時,無論他有沒有能力可以解救赤腳和尚,但毫無疑問的是,心念至強後的張小刀,可以作為頂尖戰力出現在這片戰場之中。 不久前,他入夢看似時間極短,但他已經攀爬了半座壘石山,之所以退出夢境,只是因為他的心念仍舊不夠堅定。 但到瞭如今,無論如何,盛唐已經岌岌可危,他必須要做這件事情,非生既死之下,心念自然堅定。 張小刀只站起了半刻身軀,然後便再次盤坐了下來,看向神碑眼眸中再無雜念,再次入夢。 進入夢中的張小刀雙腿猶如灌鉛,汗珠如豆一般灑落,他沒有任何猶豫,開始向上攀爬。 每一步,無形的空間壓力,都會在他的身軀壓彎。 只三步之後,張小刀再也抬不起腰肢,身體完全伏在了岩石之上,手腳並用,卻猶如龜速。 張小刀再次入定後,平原之上的戰鬥仍未停止。 無論是苦行,大祭司,還是邵東華,都是人中之龍! 此時他們自然不會礙於面子,繼續進行什麼決鬥,他們要做的極為簡單,便是聯手殺掉李自知,這座盛京城立破無疑! 李自知自然也明白自己現如今的處境,但他卻毫無懼色,和煦的微笑出現在他的臉頰之上。 李自知的笑容對於現如今這片戰場來說自然很是詭異。 眼前不遠處,全身散發著光束的大祭司,身軀宛若鋼鐵的邵東華,居中神色淡然,卻無意極為強大的苦行,已然並肩! 色痞大師兄與寒霜兒雖然已經回到了李自知身邊,但這絕不是李自知笑容的來由! 日光正盛,平原之上傷痕纍纍,瘡痍密佈。 李自知站在盛京城前,迎著陽光,迎著微風,將手中的寬刃長劍插進了身前的土壤之中。 沒有異變發生,鋒利的劍鋒在剎那間內切碎了細微的土塊,甚至沒有帶起一絲灰塵! 作為李自知的妻子,寒霜兒悄然無聲的站在了他的身後, 李自知張開雙臂,外披滑落於寒霜兒的手掌中,露出了一身勁裝。 接起單薄的外衣,寒霜兒來到了李自知的身後,將他的長發仔細盤捲而起,然後用那如劍一般棱角分明,但已經看似極老的鐵簪穿過發絲。 李自知的微笑仍掛在臉上,他看了一眼寒霜兒,道了聲辛苦,便將目光鎖定在苦行三人身上,輕道:“其實早在去年這城下,我便已經忍耐許久!” 眾人自然知曉李自知說的正是赤腳和尚那彪悍一戰! 李自知抽出寬刃長劍,再沒有半句廢話,劍尖兒遙指三人,厲聲喝道:“來戰!” 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如同驚雷一般響徹天地! 滔天一般的戰意充斥在人們的耳中,修為較弱者立刻口噴鮮血,心膽俱寒,未抵命玄者頓時頭尋目眩,寒毛炸立,即便抵達了命玄境的強者,也渾身顫慄,心中驚恐抑不住的涌向腦海。 西域四萬黃金騎士人仰馬翻,大荒刀客手中長刀嗡鳴不止。 整座平原只在這一聲厲喝之下,異變叢生! 李自知一人一劍,傲立盛京城下,劍指三位無上強者,未弱一絲不提,卻已在氣勢上勝出一籌! 北城牆之上傳來整座城市的怒吼之聲,沖上雲霄! 天空為之清明,陽光似也變淡,只有他手中的寬刃長劍仍舊散發著驟亮的光色,似已迫不及待。 苦行似第一次認識李自知,他與李自知雖是敵人,卻也是友人。在西域時更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許久,李自知書生氣極為濃鬱,雖然說話做事從不拿腔作調,但為人自有儒雅之風! 此時李自知完全顛覆了在苦行心中的形象,竟讓他有些不認識! 大祭司心中凜然,換骨之後的他本已信心十足,但見此時李自知,心中那十分的信心不知為何消散殆盡。 三人之中,只有邵東華心中平靜。 因為他對眼前這般模樣的李自知太過熟悉! 先帝岳定王,曾評價李自知心中萬捲書,儒雅之氣飄逸,手中一把劍,怒視天下英豪! 岳定王雖然只是武夫,詩詞歌賦一向不是強項,這首簡短的評語也算不得詩,稱不上詞,但卻簡單直白了形容了李自知的兩面! 李自知是典型的盛唐人,從不缺乏盛唐人面對強敵時心底涌起的那股歇斯底裡。 此時,厲喝,劍指,不僅僅意氣風發,更是心中醞釀已久的戰意終於如火山噴發一般爆發! 不知張小刀是否在夢中感受到了來自盛唐的力量,距離山巔還有一段距離的他,撐起了身軀,汗如漿下。 張小刀自認吃苦對他來說並不算困難,然而這一生卻從未如此苦過。 他不知道自己體內的五臟六腑是否移位,但很確定的是,每走一步他的體內都有大量血液被擠壓而出。 眼耳口鼻之中的血花,已經與汗水混合在了一起,模糊在了臉頰與脖頸上。 骨頭仿佛即將被碾為碎末的痛苦常人根本無法承受,更別提挪動身軀! 然而張小刀便在內外俱傷之下,再次前行,每一次如同蟲子般的蠕動,醜陋異常,但他在行進,他在攀峰! 即便他爬的在慢,他也仍在努力。 如此反復之下,暈厥,醒來,承受無盡痛苦,張小刀很確定自己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抬起,更不會註意到他的蠕動已經在壘石山上拖出了一道鮮艷血痕,他還在爬,不知哪裡來的力氣。 時間漸逝,張小刀在攀爬的過程中身下石塊的尖銳劃破了他的肚囊,大腸小腸似要散落一地,他連忙用一隻手托住這些血肉模糊的臟器,似已感覺不到疼痛,但卻在沒有一絲力氣做出任何動作。 張小刀望著似乎並不遙遠的頂峰,露出痛苦神色。 他的信念似乎就要坍塌,又或許涅槃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