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六章 眾生之上

    黑麒麟發出瘋狂的怒吼聲，他不懂葉信為何那樣決絕，居然要拉著他同歸於盡，但此刻再想已經沒有意義了，在無盡的雷光衝擊之中，他的法身、他的領域、他的神念都開始急速衰敗，如此只需幾息的時間，他將永遠湮滅在天河內。

    吼……黑麒麟再次發出怒吼，他把無道殺意釋放到極致，殺意形成的防護層，緩緩推開了湧動的雷光，在黑麒麟周圍形成了一道圓形的光罩。

    下一刻，黑麒麟的身形向著下方墜落，天河似乎不甘心讓黑麒麟離開，蕩起了一道道浪花，捲向黑麒麟。

    黑麒麟拚命運轉無道殺意，擺脫了電光的追逐，從雲霄高處直墜而下，重重跌落在了地面上。

    黑麒麟在無道殺意上的造詣自然比不上當初的無道者，但無道者是想強渡天河，撐不過去了才退下來，絕大部分力量耗費在一去一回之中，而黑麒麟僅僅是想擺脫天河的糾纏，回到安全的地方，以他現在的力量足以應對。

    遠方觀戰的千代無雙臉色鐵青，她突然釋放出氣息，在這同時，神夜已探手按住了千代無雙的肩膀，隨後沉聲說道：「冷靜！葉信不是認輸的人！更絕無可能自己去尋死！」

    另一側的孔雀和玄百萬看到戰場突然轉移到天河內，接著葉信的身形已被天河瓦解，只有身負重創的黑麒麟勉強逃離了天河，他們都變得目瞪口呆。

    「孔雀，那位前輩在搞什麼？自絕於天下？」玄百萬喃喃的說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孔雀不停的搖著頭，之前她總能立即給葉信的行為做出合理分析和判斷，這一次她也茫然了。

    葉信壓根沒有抵禦天河的雷光，讓自己的肉身自然而然的瓦解、消失，只因他完全領悟了無道者的遺言。

    乘船渡海，到了彼岸，第一件事應該做什麼？請下船。

    無道者借用故事做隱喻，點明了所有生命的最終禁錮。

    什麼叫生命？顧名思義，生出來的命，管他卵生胎生，都是一條命。

    那條船是什麼？肉身！

    小到爬蟲螻蟻，大到飛禽走獸，還有茫茫凡塵、乃至各界修士，還有真元兩界的神祇，都是生出來的命，肉身中逐漸生出靈識，慢慢成長、強大，所有這些，是為眾生，神亦在眾生之內。

    而所有的死亡，都伴隨著肉身的毀壞與衰老，真元兩界神祇也無法逃脫這個輪迴，強如千代無雙，也不得不用轉世重修的法門，拖延輪迴的到來。

    只不過兩界神祇都沒意識到一個問題，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自己？是那個嶄新的可以寄託靈識的肉身？

    這是所有生命永遠的禁錮，但無道者在最後關頭，感悟到了另一種存在，與生命截然不同的存在。

    無道者修煉的是殺意，在他的力量還很微弱時，必須要依賴肉身的保護，可是，當他的殺意已淬煉到了極限，總感覺受到了某種壓制、禁錮，意志再無法提升，他開始的時候以為是這天地的法則制約著自己，無可奈何，但又不甘心，只能隨心所欲的到處走，以尋求突破的契機。

    兩界諸神，沒有任何一位神祇是從元神開始衰敗的，危機往往是從肉身中滋生，哪怕他們的意志都淬煉到了圓滿、完美的境界，但面對肉身的衰敗，總是顯得無能為力。

    剛剛踏上修行路時，肉身自然是越強大越好，可到了最後，他們卻必須耗費力量，反補自己的肉身。

    絕大多數生命無法突破這個禁錮，他們的意志還很脆弱，肉身毀滅，便代表著死亡，兩界諸神是不敢突破這個禁錮，失去了肉身，元神寄託到哪裡？在爭鬥中失敗的神祇們，失去肉身之後，境地是那麼的淒慘，根本不敢在天域和神庭逗留，只能逃亡下界，尋求東山再起的機會，以前葉信漁道過的天帝鍾馗，還有祖龍、懷奇先生，都是屬於這種，而東山再起就是先找到合適的肉身。

    這就像乘船渡海一樣，在茫茫的大海上，當然希望身下的小船越結實越好，萬一小船破裂了、傾覆了，那就必須再找到另外一條小船。

    曾經的無道者，在最後關頭領悟了，但沒有機會重來，而葉信得到了啟示，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船。

    葉信的肉身瓦解，元神也面臨滅頂之災，不過他已本能的把元神分散開，躲入到每一塊神格碎片之中，天河可以吞噬一切，只有神格碎片能承受雷光的衝擊。

    這是一次考驗，通過了便能完成超越，無道者最後失敗，是因為他為了保護肉身，近乎讓自己的力量消耗殆盡，就算他參悟了，為時已晚，沒有神力的充盈，他的神格碎片終究會在雷光中變得空白，所以他才會暗示後人，到了彼岸，第一件事就是下船，毫不猶豫的下船，用無數年修行積累的飽滿力量，面對這次考驗。

    也所以葉信擔心那黑麒麟跟著自己學，等那黑麒麟為了保護肉身，動用了全力，他才會放心。

    葉信已經沒有了雙眼，但他依舊可以看，而且視野越來越大、越來越遠，他看到了千代無雙緊咬著嘴唇，甚至把嘴唇咬出了血，接著看到了上古遺蹟，真真正驚愕的看向天空，還有溫容在另一側不安的來回踱步。

    三十三條天路，一百零八修羅道，滅法諸界，乃至無數長生世、證道世，還有更多的浮塵世，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不斷的出現在他的感應之中。

    他所看到的所有世界，好像正在逐漸變成他的筋骨、他的血脈、他的細胞。

    葉信還可以聽，有宏大的場面，有微小的感動，鉅細無遺，全都感應得到，有兩個公國正在爆發戰爭，他能聽到每一個人的怒吼聲、嚎叫聲，還有瀕臨死亡的詛咒聲，他還能聽到一個個新生兒的嚎哭，因為新的生命會給他帶來一種非常奇特的波動。

    如果他還有肉身，這麼多信息同時湧入腦海，他的大腦會直接死機，可現在，他完全能容納得下。

    接著，葉信試圖向外看，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出現了一片片星雲，那些星雲距離他很遠很遠，恐怕耗費億萬年亦無法到達，古怪的是，那些星雲都在釋放出一種微弱的波動，好像每一片星雲中都有一個與他同樣的存在，正仔細關注著他。

    戰場上，神色沮喪的黑麒麟終於一點點抬起頭，葉信死了，他再無法獲得完整的傳承，這讓他很不甘心，但是，轉念又一想，他得到了無道殺意，也算是彌補了他的遺憾。

    「哈哈哈哈……」黑麒麟仰天長笑，不管怎麼說，葉信已然殞滅，天下再無人能對他構成威脅。

    只是不到半息時間，黑麒麟的笑聲便戛然而止，他呆呆的看著天空。

    觀戰的真神們不由也抬頭向上空看去，隨後他們的表情也變得和黑麒麟差不多。

    天河消失了……

    這片天河已流淌了無數年，恆古至今，從沒變化過，怎麼可能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深空中出現了一片片星雲，似乎極其遙遠。

    下一刻，一道閃電從雲霄中掠下，葉信的身形在閃電落處出現。

    黑麒麟看到了閃電，顯得大驚失色：「你居然還沒死？！」

    「我來……了結這段因果。」葉信淡淡說道。

    黑麒麟眼神閃爍了一下，他好像察覺到天河的消失與葉信有關，自己的情況很不妙，接著他的身形已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信顯得很平靜，伸手向著前方一點，就在黑麒麟消失之處，突然有一顆微點綻放出萬丈光芒，一片片樓宇、平原、高山大河隨著光芒膨脹開，幾乎覆蓋了這片天地，不過，那裡有無數道雷光在閃爍，山嶽、平原都被轟得粉碎，隨後光芒又開始向著中央坍縮，天地中寂靜了那麼一剎那，麒麟秘境徹底湮滅產生的衝擊波，鋪天蓋地向著四面八方捲去。

    在葉信出手的同時，他已來到了孔雀身後，亦來到了千代無雙身前，這不是外化分身，而是在他的感應中，已經沒有了時間先後的概念。

    「小丫頭，原來是你啊，你我有緣，而且你也算幫了我一個大忙，說吧，想要什麼？」葉信對孔雀說道。

    孔雀大驚失色，回頭看到葉信，再回頭發現葉信還在戰場之中，她呆住了。

    站在千代無雙身前的葉信，伸手輕輕為千代無雙抹去眼角喜極而泣的淚水，他沒有說話，只是發出一聲百感交集的輕嘆。

    葉信也進入了上古遺蹟，出現在鬼十三他們每一個人身邊。

    葉信牽起了溫容的手，而小天界內的葉信，正面帶微笑看著真真。

    「天下太平了麼……」真真也露出了笑容。

    「不知道呢。」葉信說道，他想起了那些星雲之中的存在，也想起了逐漸膨脹的滅法之暗，滅法之暗深處，似乎隱藏著一個沉睡的存在，而那個存在即將醒來，他猶豫了一下：「如果還沒太平，那也是只屬於我的戰鬥了……」

    全書完結！

天路殺神 第一二九五章 最後一招

    現在就動用那一招麼……葉信抬頭看向天空，他心中有些悵然，無道者暗示的超越諸神之上的境界，並不高深，只是薄薄的窗戶紙，一捅就破，如果再給無道者一次機會，肯定能完成突破，鍾馗也可以做到，就連那孔雀和玄百萬亦有資格去嘗試，黑麒麟一直在學習別人的法門，萬一他也跟著自己學，一起完成顛覆性的衍化，那就成大麻煩了。

    葉信心中所想的事情，如同一個原始人撿到了打火機，弄懂了，操作打火機是極其簡單的事情，弄不懂，便永遠沒辦法使用。

    如此，就讓黑麒麟繼續得意下去吧，鍾馗留下的道法，除了因果之力以外，都可以讓黑麒麟掌握，七獄之中，寂滅之力、因果之力和造化之力屬於法則，紅顏火、轉生淚、降魔石與陰陽界都屬於道法，而因果之力才是核心，在下有寂滅之力做基礎，在上有造化之力提升上限，這個絕不能讓黑麒麟學到，否則會出現無法想像的變化，縱使他葉信，對因果之力亦有著極深的忌憚。

    至於無道殺意，或許是可以讓出去的，有殺意護體，黑麒麟的防禦能力會提升許多，這樣他葉信敗下來會敗得理所應當。

    「不要再傻站著了，我們兩個今天注定要倒下一個。「葉信說道。

    「是啊，真遺憾……」黑麒麟漫聲應道，下一刻，他的手已遙遙拍向了葉信，萬千道電弧驟然劃破長空，從各種詭異的角度捲向了葉信。

    能騙取葉信兩種力量，黑麒麟已經心滿意足了，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戰鬥。

    看到黑麒麟釋放出的弧光，葉信的身形立即繃緊，那種電光中蘊藏著一種浩瀚無匹的力量，竟然與天河的氣息很相似，他向後方急退，釋放出虛空裂隙，身形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轟轟轟……無數道電弧竟然追進了葉信的虛空，不停轟擊著葉信，葉信立即釋放出自己的七獄法身，七獄法身在他的全力催動下，化作千百丈高的巨人。

    戰場上，黑麒麟的身形一閃，出現在葉信的虛空裂隙前，探手虛抓，從虛空裂隙中升起一縷縷煙氣，落在了黑麒麟的掌心中，接著黑麒麟也消失了。

    虛空中的葉信靠著冥府，還有法身，硬生生接下了如潮水般的轟擊，神法之光雖然厲害，但這虛空是葉信的大本營，何況他的七獄法身已修煉至大圓滿，而神法之光強行突入虛空，力道損耗了不少，無法動搖葉信的七獄法身。

    當葉信走出虛空時，黑麒麟也出現了，他看著葉信露出獰笑：「這一次……我看你往哪裡走！」

    黑麒麟雙手卷處，萬千道電弧再次劃破長空，瘋狂的捲向了葉信。

    葉信神色保持淡然，他的右手向前推出，竟然有無數電光從冥府中捲起，迎向了黑麒麟。

    轟轟轟轟……天地間蕩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響聲，近萬米範圍內的山野中，電光與電光在不停的撞擊著、爆裂著，已飽受紅顏火和轉生淚摧殘的大地，又遭到了雷光的洗禮，大地在震盪，山嶽在顫抖，恍若末日的景象。

    神法之光對神法之光，葉信和黑麒麟又一次打成了平手。

    那被黑麒麟暗算的神法之主也已靠近了戰場，葉信固然非死不可，黑麒麟更為可惡，他要尋機報仇，等看到戰場上的震盪，他已變得心如死灰，被一個人奪了造化，他不服，現在兩個人都掌握了神法之光，他所受到的衝擊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觀戰的真神倒是對葉信恢復了信心，葉信也有造化之能？這很正常，所以葉信才有機會克制黑麒麟，只是不知道葉信會不會完成承諾，把造化還給他們。

    孔雀和玄百萬的臉色都變了，其實他們對造化之力的參悟並沒有那麼深刻，現在完全明白了，戰場上的葉信和黑麒麟都可以模仿或者是掌控學習對方的法門，那兩個傢伙簡直是妖孽！幸好妖孽是在對戰，如果換成自己，該怎麼樣去應對？交手幾招，人家就學會了自己的法門，他們的心境會崩潰的。

    內心衝擊最大的，是黑麒麟，在瘋狂震盪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電光之海中，傳出了他的驚呼聲：「這……不可能！」

    「沒什麼是不可能的！」葉信已釋放出七獄法身，他所駕馭電光驟然變得極度刺眼，而黑麒麟推動的電光開始成片潰亂。

    轟轟轟……黑麒麟終於敗退了，這一次他沒有汲取到任何造化，便不得不退到了麒麟秘境之中，葉信的神法之光亦開始湮滅、消散，不過在泥土中留下了以億萬計的光點。

    下一刻，黑麒麟出現了，他的嘴角不停的抽搐的，雙眼變得非常凶狠，死死的盯著葉信。

    黑麒麟以為自己偷取了葉信的兩種力量，心中很是得意，現在才明白，葉信完全是故意的，他有了收穫，而葉信的收穫遠比他多，那七獄法身就是證明！

    「沒想到啊……」黑麒麟咬牙切齒的說道：「不過……你又能拿我怎麼樣？你可以贏我一次，可以贏我兩次，但你絕對無法贏到最後！」

    「真的麼？」葉信一笑：「你中計了！」

    葉信的雙瞳中驟然出現了無數光斑，剛才神法之光湮滅後留在泥土中的光點，都化作了摧枯拉朽的無道殺意，從各個方向捲向了黑麒麟。

    這是葉信自修煉以來，凝聚過的最龐大的殺意，無數刀光層層疊疊，猶如億萬隻驚鳥飛起，猶如平地上升起了一片海洋，困死了孤零零的黑麒麟。

    只是，葉信把無道殺意隱藏在神法之光之中，也讓無道殺意出現了痕跡，給了黑麒麟一點點機會。

    「來得好！」黑麒麟突然露出了欣喜若狂之色，他仰天長嘯，遠方的麒麟穴捲起了無數紫氣，聚向黑麒麟，凝成一座巨大的光幕。

    轟轟轟轟……葉信全力以赴釋放出的無道殺意太兇猛了，縱使黑麒麟借助神域的防禦力，也難以抵擋，光幕不停的被絞碎，又不停的復原，每被絞碎一次，光幕的範圍都會坍縮，最後終於在潮水般的刀光中潰滅。

    接著黑麒麟的法身也被絞得千瘡百孔，無數點刀光斬開黑麒麟的領域，在黑麒麟的身上透出一個個血洞。

    黑麒麟發出痛苦的嘶吼聲，接著身形被刀光吞沒了。

    「真麻煩……」葉信輕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黑麒麟的麒麟秘境藏在哪裡，或許是一粒灰塵，或許是一顆沙礫。

    他的力量可以把山嶽轟成粉末，但不可能把粉末再次碾碎，儘管他知道入微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可力量有極限，達不到那種維度。

    縱使是陰陽界，也沒辦法捕抓到黑麒麟留下的痕跡，那只能等了，按照剛才的時間推算，如果黑麒麟一、二百息之後，便迫不及待的現身，或許他不需要動用那一招，也可以斬滅黑麒麟，如果是三、五百息，就很棘手了，證明黑麒麟足夠小心，也有耐心，完全煉化了無道殺意之後才會出來復仇。

    戰場的末日景象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靜寂，只有葉信很淡漠的站在那裡。

    足足有三百餘息，黑麒麟的身影終於在剛才消失的地方出現了，他換了一身長袍，這一次卻沒有把自己收拾乾淨，長長的鬍鬚已到了腰間，他一點點抬起頭，獰笑著說道：「葉信，你完了！」

    「是麼？」葉信漫聲應道。

    黑麒麟的身形全速向前掠起，他的雙瞳中突然出現了無數光點，雖然沒有痕跡，但葉信立即感應到殺意的逼近，他一邊向後急退，一邊釋放出無道殺意。

    殺意無形，碰撞亦無形，觀戰的真神們只能聽到劇烈的轟響聲，也只能看到葉信與黑麒麟之間的地面在不停崩裂、粉碎、瓦解。

    黑麒麟在無道殺意上的造詣竟然比葉信還強了一線，使得葉信不斷的後退，最後不得不釋放出虛空裂隙，試圖避開黑麒麟的鋒芒。

    「哪裡走！」黑麒麟發出長笑聲，竟然追入了葉信的虛空之中。

    這種事本來絕無可能發生，每一個虛空行走的虛空都是獨屬於自己的，進入別人的虛空，要得到對方神念的許可和保護，否則必將屍骨無存。

    遠方的千代無雙露出驚駭之色，她突然明白了，剛才黑麒麟已經悄悄的煉化了葉信的虛空之力！

    戰場上的景象變得非常詭異，葉信和黑麒麟的身影時而出現、時而消失，每一次出現，都會在周圍炸起一片片煙雲，炸得地動山搖，接著一閃又無影無蹤了，他們只能看到，葉信一直在退，而黑麒麟一直在追。

    又一次退入虛空的葉信露出了驚慌之色，黑麒麟的無道殺意居然越戰越強，他屢屢用七獄法身強行抵抗黑麒麟的殺意，造成了極大的損耗，現在的七獄法身已變得黯然無光了。

    片刻，葉信再一次從虛空裂隙中穿出去，逃離虛空，黑麒麟已看出葉信處在山窮水盡之境，他毫不猶豫的跟上，口中發出大笑聲：「哈哈哈……你……」

    話音未落，黑麒麟陡然看到無窮無盡的電光向著自己湧來，他的得意驟然變成了驚恐，因為葉信竟然把虛空裂隙開在了天河深處，接著，黑麒麟發出了狂叫聲：「你……你瘋了……」

    葉信臉上充滿了驚駭欲絕，他的七獄法身根本無法抵禦天河的衝擊，瞬間湮滅，接著他的肉身也已開始瓦解，看到葉信的慘狀，黑麒麟立即全力運轉無道殺意，凝成自己的領域。

    就在黑麒麟凝成領域的剎那，葉信的表情卻突然變得輕鬆了，接著他的上身亦被天河轟得支離破碎，只來得及給黑麒麟留下一個充滿譏諷的眼神。

天路殺神 第一二九四章 全是破綻

    葉信這裡能保持淡定，遠方那些氣息卻開始劇烈震盪起來，因為這一幕他們也呈遇到過，然後驚愕的發現黑麒麟居然掌握了自己的法門，而且還越來越強，而自己的法門卻越來越弱，所以在此刻，那些真神們都知道葉信吃了暗虧，也在觀察著葉信如何去破解，誰知葉信什麼都沒做，好似完全不懂，這不應該的啊……當時葉信可是提到過的！

    良久，葉信才一點點抬起手，漫山遍野的紅顏火愈發瘋狂的燃燒起來，而就在黑麒麟的消失的地方，出現了幾縷隱隱約約的光弧，慢悠悠飄向了葉信。

    當參悟到造化之力之後，葉信便明白了，其實這種力量他也有，在他修煉的歲月中，也曾學到過別人的法門，只是他的造化之力非常微弱而已。

    所以他才會順著黑麒麟的意願釋放出紅顏火，只要黑麒麟敢用造化之力淬煉，他的紅顏火也會捕抓到造化之力的痕跡。

    黑麒麟試圖偷到他的力量，他也在竊取黑麒麟的造化，誰都不吃虧。

    光弧在紅顏火的牽引下，被捲到葉信的神念中，幾乎是立竿見影，葉信身後的法身頭頂上空，出現了一道淡淡的光暈。

    從葉信的神域中釋放出的紅顏火，擁有極高的溫度，周圍的矮山、土坡都在一點點融化，相互彙集成一片紅色的海洋，神夜和千代無雙已退出幾千米開外，猶感覺到被灼燒的睜不開眼，而且是在法身的保護之下，神夜的表情顯得有些愣怔，到此刻他才算徹底明白了，喃喃的說道：「原來我和他的差距已經變得這麼大了……」

    「他早就淬煉出了神域，你我尚不算真神，差距自然大了。」千代無雙倒是很坦然，第一次與葉信見面的時候，她倒是想與葉信爭出個高下強弱，後來完全放棄了。

    黑麒麟消失了差不多有幾十息的時間，又非常突兀的出現在原地，不過這一次，他已釋放出了聖體，用來抵禦周圍足以讓岩層和大地熔解的高溫。

    「好厲害……」黑麒麟長嘆一聲，他的神情有些悵然，有些欽佩，還有些不甘，而且他外露的情緒恰到好處，既不會引起敵人的懷疑，又會讓敵人體驗到勝了一局的滿足感：「第一獄我們平分秋色，第二獄是我輸了！」

    「真的認輸了？」葉信淡淡說道。

    「不，輸得只是第二獄！」黑麒麟的氣息開始提升：「現在我們來比第三獄，我再讓你先出手！」

    「那我就讓你心服口服。」葉信說道，接著他的雙手向前推出。

    隨著葉信的氣息出現了改變，在原野中肆虐的紅顏火瞬間熄滅，但高溫並沒有消失，從戰場看向外界，或者是從外界看向戰場，天地都在升騰的波動中變得扭曲了。

    接著，無計其數的轉生淚如潮水般捲來，這片天地驟然變得陰寒無比，剛才還在流淌的岩漿立即變得僵硬了，隨後便不停轟然炸裂開，化作一片片火雨。

    戰場上到處都是爆炸聲，升起的厚厚煙氣籠罩住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讓外人再無法觀察戰場上的變化，就連神念也被瘋狂的震盪阻絕在外。

    葉信釋放出的轉生淚並沒有直接撲向黑麒麟，而是凝成了一道巨型的龍捲風，把黑麒麟圍繞在當中。

    龍捲風在不停的向中央坍縮，越坍縮旋轉得越快，破空產生的尖嘯聲足以震碎普通修士的耳膜，就連遠在場外的真神們也感覺極不舒服。

    黑麒麟卻顯得很淡定，這種程度的法門不可能威脅到他，如果不是為了淬煉出第三獄，他早就可以發起反擊了。

    轟轟轟……急速旋轉的龍捲風突然崩解，無數顆轉生淚如閃電般射向了中央的黑麒麟。

    黑麒麟的雙瞳散發出精光，接著悶哼一聲，身形又一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麒麟只是受了第一波攻擊，之後的轉生淚失去了目標，不停的相互撞擊著，也在不停的炸裂著，化作紛紛揚揚的水滴，接著在葉信的操控下，向著葉信那邊捲去。

    無數轉生淚已化作洶湧的山洪，層層疊疊分成十幾道洪峰，當第一道洪峰捲入冥府之後，葉信後方的法身突然開始膨脹，每一道洪峰的消失，都讓葉信的法身升起幾十米高，等所有的轉生淚都已回歸冥府時，葉信的法身已變得頂天立地，接著一道光波以法身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急速捲去，與此同時，法身又開始向下不停坍縮，直至完全消失。

    那道光波似乎蘊藏著摧枯拉朽的巨力，瞬間捲出數百里之外，組成麒麟穴的一座座山峰竟然出現了無數道清晰的裂痕，轟鳴聲響徹天地，觀戰的真神們也被光波捲得東倒西歪，不得不動用全力，才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形。

    「那前輩的進境……」玄百萬的聲音已變得有些沙啞了，他從沒見過有誰提升的速度會如此之快，或許其他真神還看不出葉信的變化，他可是感應得真真切切。

    「前輩只是封印了自己罷了，既然已看到了黑麒麟，封印自然沒有了。」孔雀說道。

    事實上現在的葉信沒有任何氣息波動，在灰茫茫的天地間顯得非常孤單、渺小，不過，雲霄之上的天河已出現了變化，當雷光捲到與葉信垂直的方位時，會濺起一道道浪花，似乎天河中出現了阻礙。

    這一次黑麒麟消失的時間達到了上百息，等他再次出現，神情顯得有些萎靡，雙眼直勾勾的看著葉信。

    「厲害！我甘拜下風……」黑麒麟苦著臉：「但不要急，還有第四獄！」

    「你應該夠了吧？沒完了？第四獄的境界太過奇詭，連我都沒有真正掌控，就不能送給你了。」葉信輕聲說道。

    「送給我？什麼意思？」黑麒麟皺眉說道。

    「沒想到你居然有這種法門！」葉信說道：「雖然你儘可能洗去了時光留下的痕跡，剪了頭髮，刮了鬍鬚，連指甲也修理得乾乾淨淨，但你還是留下了很多破綻。」

    「我不懂……」黑麒麟臉色微變，麒麟秘境是他最大的秘密，只有天帝鍾馗曾經識破過他的本命，儘管葉信明言，說他儘可能洗去了時光的痕跡，讓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可他還是不相信葉信如此之快就能看透他的力量。

    「看起來你一出生就很強大，而且一路順風順水，沒經歷過什麼挫折，所以會習慣性的想當然。」葉信說道：「你兩次出來，身上都帶著一些香氣，有粉香，亦有女人的體香，不過，女人的體香沒有變，粉香卻變了，證明你躲了足夠久，久到你身邊的女人已經更換了自己習慣的粉盒。」

    「還有，你也太目中無人了吧？這一次出來之前，居然喝了酒，倒是夠悠閒的。」

    「葉信，你莫非是狗妖出身麼？距離這麼遠，你居然能聞得到？」黑麒麟搖頭晃腦的，但沒有否認。

    「我是用第六獄之力看到的。」葉信淡淡回道，黑麒麟不會因他的言辭而動怒，他亦不會：「陰陽兩界所有的變化都瞞不過我，而且你還吃了一隻雞，雖然這麼微弱的業力對你而言沒有什麼影響，但讓我知道了你做過些什麼。」

    「第六獄之力……原來如此……」黑麒麟露出恍然之色，他先是被天帝鍾馗識破，現在也沒能瞞過葉信，原來是因為第六獄之力！

    「其實不用第六獄之力，我也能看得出來。」葉信說道：「你知道修剪頭髮、修剪指甲，鬍鬚也刮得乾乾淨淨，可鼻毛怎麼就不管了呢？自己看看，都探到外面來了，至少是長了五、六個月的鼻毛啊。」

    黑麒麟一愣，接著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鼻孔，拔下了一根白色的鼻毛，他露出微笑，隨後把鼻毛扔掉：「好吧……我就知道瞞不過你，現在你已經看出了我的本命，是跪下認輸呢還是繼續頑抗到底？哈哈哈……我有麒麟秘境，是絕對不可能敗給你的！」

    「這麼有把握？」現在輪到葉信皺眉了。

    「或許你很厲害，或許一次兩次我依然會被困在下風，或許你還可能傷得到我，但都沒有用啊……」黑麒麟用充滿憐憫的目光看向葉信：「我會一次次的捲土重來，直到把你碾成齏粉！」

    葉信沒有說話，他只是看穿了黑麒麟的本命，但看穿不代表壓制。

    想不到世間還有這樣的法門……用科幻的角度來說，天下修士拚命修煉，是為了讓自己升維，俗話講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所以要到山裡去，而黑麒麟卻是讓自己降維，去時光流逝快得多的麒麟秘境中修煉，並且能把修煉的成果帶回來。

    這就很難應對了，除非他的無道殺意能瞬間秒殺黑麒麟，否則等黑麒麟去了秘境修煉多年返之後，可能無道殺意比自己還要強。

天路殺神 第一二九三章 最後的領悟

    再漫長的旅途，總會有盡頭，這一天，葉信三人又跨越一道長河，再向前走幾十里，就要走入那片紫色的山野了，等於他們闖進了黑麒麟的神域。

    葉信和之前一樣，盤坐在那裡參悟著滅道三篇，而神夜與千代無雙在一邊低聲商量著事情。

    「無雙姑娘，你以為那黑麒麟最大的弱點是什麼？」神夜說道。

    「我又不認得他，怎麼可能知道？」千代無雙苦笑著回道。

    「想一想，我們都要好好想一想！」神夜說道：「這一戰我們可能出不上力，但也得做些什麼啊！」

    短暫的沉默之後，神夜又喃喃的說道：「黑麒麟一樣會有無法踰越的屏障，那應該就是他的弱點所在了，天下所有生命，都存在著自己的死結，黑麒麟也不應該例外，沒有什麼是十全十美的。」

    「什麼是死結？」千代無雙問道。

    「無雙姑娘見過大象吧？大象靠著強大的身軀和力量保護自己，所以它跑得不快；巨鷹能在天上飛行，那隻因為它們的骨頭是空的，但中空的骨頭不夠堅韌，所以巨鷹不可能與真正的猛獸抗衡。」神夜說道：「還有螞蟻，成千上萬的螞蟻彙集到一起，可是非常驚人的，能殺掉沿途遇到的任何凶獸，所以螞蟻的體型不能變的太大，如果螞蟻和大像一樣龐大，天地間所有的生命都將被毀掉，只剩下螞蟻，或許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些螞蟻是可以逐漸變大的，但最後都被法則抹殺了。」

    說到這裡，神夜頓了頓：「所有的生命都有自己的瓶頸，這就是它們的死結。」

    正在參悟滅道三篇的葉信突然抬起頭，他手中的滅道三篇有紅色的火焰升起，轉眼間便讓滅道三篇化作了灰燼。

    神夜感應到火光，急忙轉過身，看到葉信手中的滅道三篇在燃燒，他吃了一驚：「葉信，這是怎麼了？你這樣寶貝的東西，為什麼要毀掉？」

    葉信腦海中掀起了陣陣驚濤駭浪，他突然明白了，無道者所說的下船，就是在暗示要摧毀生命的瓶頸，這樣才有希望進化成諸神之上的存在。

    不過……他是不是猜錯了？無道者的暗示，太過匪夷所思！

    還有，無道者為什麼不親自身體力行？莫非是……無道者的大徹大悟，發生在強渡天河失敗之後，已再無法逆轉局面，又不甘心，所以為後人留下了滅道三篇？

    葉信緩緩站起身，與此同時，黑麒麟亦從麒麟穴的一口泉水中站了起來，幾個侍女為他穿上一襲青袍，又為他穿上了短靴，接著黑麒麟的身形躍離了泉水。

    轟轟轟……連綿的紫色山脈蕩起了一片片劇烈波動，無數光影從山脈中升起，凝成一隻足有上萬米長的巨型麒麟，隨後光影向著一處坍縮，遙遙落向遠方。

    一個穿著青袍的身影出現在葉信身前百餘米開外的地方，那是一個年輕修士，膚色有些黑，但精神抖擻、銳氣逼人，他上下打量著葉信，眼中露出唏噓之色。

    神夜和千代無雙顯得有些緊張，不用多想，他們知道前方那年輕修士是什麼人。

    而葉信尚沒有從震駭中恢復過來，他的視線在看著天空中滾動的電光，最後真的要這樣做麼……

    「我知道你為什麼而來，你也知道我為什麼在等你。」黑麒麟發出輕嘆聲：「同門操戈，不管誰輸誰贏，總歸是一種不幸。」

    葉信的視線一點點轉下來，落在了黑麒麟身上。

    「同門？你？」葉信的笑容很古怪：「不，你不配……」

    說完葉信揮了揮手，示意神夜和千代無雙遠離戰場，剛才他仰望天河，內心生出了無窮的悸動，如果真的能走到那一步，會衍化成怎麼樣的存在啊……讓人完全無法想像，與無道者所暗示的相比，已淬煉成神體的他，依舊是卑微的。

    這一刻，連自己都瞧不起的葉信，自然也沒辦法瞧得起黑麒麟，他不是故意羞辱對方，只是由衷的感到輕蔑。

    神夜和千代無雙退走了，但一縷縷氣息正在從四面八方向著這裡靠近，顯然，太古之地的諸位真神都過來觀戰了，也包括孔雀與玄百萬。

    「呵呵呵……」黑麒麟發出笑聲，修煉到他這種地步，絕不會因唇舌之爭而動怒：「也罷，那我們就從第一獄開始比拚，看看誰才有資格成為天帝的唯一弟子。」

    「誰說我是鍾馗的弟子？」葉信說道。

    葉信現在已經完全瞭解了無道者和鍾馗的生平，或許他們在境界實力上可能相差無幾，但在追求上，猶如天壤之別！鍾馗算是天庭體制內的大存在，那麼所思所想、所行所為都留下了體制的烙印，而無道者野生野長，沒有集體，沒有認同感，沒有是非觀，壓根沒有讓天域諸神俯首稱臣的慾望，想走就走、想殺就殺，在無道者漫長生命中的每一個剎那，都在不停的追求天道，追求進化。

    所以最後無道者才觸及了真正的最終瓶頸，只可惜，沒能完成突破，或許，在真元兩界開始運轉後的無數歲月中，無道者是唯一一個走到這種高度的生命。

    「哦？」黑麒麟的臉色沉了下去：「葉信，我原本是敬你三分的，不要告訴我你是欺師滅祖之輩！」

    其實黑麒麟對天帝鍾馗保持著一份尊重，當初天帝鍾馗把造化的種子放在麒麟穴時，告訴過他，如果有後人找到這裡，又確實擁有寂滅之力，那就把造化的種子轉交給那個後人。

    黑麒麟感憐天帝鍾馗的苦難，之前又受過天帝鍾馗的恩情，願意完成這個使命，誰知後來他竟然參悟了造化之力，讓造化的種子在他的元府中生根發芽，那事情就不一樣了。

    面對葉信，黑麒麟是有幾分慚愧的，當然，慚愧並不影響他的計畫，鍾馗的傳承必須要完整得到，現在聽到葉信的話，他變得理直氣壯了。

    「你知道鍾馗是被誰斬滅的麼？」葉信淡淡回道：「是我。」

    黑麒麟不由變得目瞪口呆，遠方那一縷縷氣息也發生變化，太古之地的真神們以為葉信是天帝鍾馗轉世重修的，沒想到真相是如此的令人震駭！

    躲在另一個方位的孔雀和玄百萬也驚呆了，隨後玄百萬說道：「孔雀，你不是說鍾馗是那位前輩的弟子麼？他怎麼會殺了鍾馗？」

    「應該是鍾馗太讓他失望了，嗯，一定是這樣的！」孔雀重重點了點頭。

    「這個……」玄百萬愣了愣，孔雀的判斷貌似有些道理。

    戰場上，黑麒麟的臉色越來越陰冷了。

    「好！好好好……」黑麒麟長吸了一口氣：「這樣我也無需手下留情了！」

    下一刻，黑麒麟的身形向後急速退去，雙手揚起，口中發出怒喝聲：「第一獄！」

    轟轟……無數朵寂滅之花從黑麒麟後方的法身幻光中噴湧出來，猶如驚濤駭浪，捲向了葉信。

    葉信也抬起手，他的六獄法身在身後成型，與此同時，偌大的冥府也在周圍瀰漫開，接著一片片花海從冥府中蕩起，筆直迎向了黑麒麟駕馭的驚濤駭浪。

    葉信沒有動，一方面他已知道該如何斬滅黑麒麟了，雖然有些卑鄙，但省時省力，另一方面，黑麒麟身上也有他要得到的東西，既然黑麒麟只想與他比拚境界，他接下就是。

    何況兩個人的法門都很多是一樣的，他有虛空之力，黑麒麟必然也有，穿來穿去的沒必要。

    轟轟轟轟……鋪天蓋地的花潮在瘋狂的碰撞著、湮滅著，震得一片片地動山搖，兩者的寂滅之力竟然拼了個旗鼓相當。

    黑麒麟修煉的時間長度雖然遠遠超過葉信，但葉信擁有並且徹底煉化了無道者與天帝鍾馗的神格，不管哪一重境界，突破之後便是巔峰，他煉成神體之後，變得那麼虛弱，是因果之力牽扯到了神庭的兩大巨頭，損耗極大，當前因果已經形成了閉環，那麼葉信的力量自然開始緩緩復甦了，還有，孔雀親自贈給葉信的那兩杯酒，是她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這也是葉信復甦的助力。

    太古之地的真神們看著葉信與黑麒麟毫無花俏的硬拚境界，突然一個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如果他們能拚個同歸於盡，那就太好了……」

    聽到了這個聲音的真神們表情各異，有的露出奸笑，有的顯得不屑，這都在情理之中，他們與葉信並沒有什麼感情瓜葛。

    戰場上的花海開始逐漸消退，葉信和黑麒麟都知道在寂滅之力上的造詣是差不多的，這樣拼下去耗個幾天幾夜也沒辦法分出勝負。

    「第二獄！」黑麒麟再次長吸一口氣：「我讓你先出手！」

    「那麼客氣呢……」葉信露出譏誚的笑意：「你想要？想要就明說啊，我送給你！」

    黑麒麟保持沉默，眼神閃爍不定。

    葉信抬手一捲，方圓數千米的空間陡然佈滿了熊熊燃燒的火焰，而黑麒麟不但沒有用領域保護自己，連聖體都散去了，任由捲動的火焰纏住了他的身體，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一二九二章 本命

    也不知道孔雀與那玄百萬聊了些什麼，片刻，兩者又並肩返了回來，接著孔雀面帶微笑與葉信道別，與玄百萬一起掠過長河，先行向著麒麟穴的方向掠去。

    事實上孔雀與玄百萬都已徹底忘記了浮冥大士和法座大士，他們的真身離開神庭，進入滅法化界塔，僅僅是因為在玄百萬的萬年曆上留下了這樣的計畫，至於為什麼而來，他們完全不知道，只知道需要等一個來找黑麒麟的大存在。

    所以他們與葉信之間並無仇怨，孔雀要第一個動手，是準備斬滅葉信的肉身，然後把葉信的元神禁錮在自己的神域內，慢慢詢問，遲早可以解開心中的謎團，沒有誰能熬得過她的手段，但見到葉信之後，發現葉信是在無數年前點化過的她的前輩，自然就沒辦法動手了。

    孔雀與玄百萬是神庭的兩大巨頭，他們彼此間有忌憚，又能彼此尊重，遇事商量著來，這才讓神庭形成了當前的和睦氣象，孔雀要報恩，玄百萬是無論如何也要給面子的，何況葉信是熬過了無數輪迴的前輩，修為肯定深不可測，真要發生了衝突，很可能自取其辱，玄百萬也沒必要堅持。

    對葉信來說，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少了一個對手，總歸是好的，他與神夜、千代無雙掠過長河，繼續向前，只是，距離麒麟穴越近，速度就放得越慢，因為葉信明白，掌控著造化之力的黑麒麟，是一個極其可怕的對手，他的力量還在緩緩增長，那只能放慢速度了，當他真正面對決戰時，希望能達到自己的巔峰狀態。

    紫色山脈中的麒麟穴，一片花團錦簇的氣象，無數寂滅之花如地毯一般鋪滿了每一個角落，麒麟穴中央有一座無邊無際的平原，這裡是寂滅之花最繁盛的地方，有兩個修士坐在花叢中，相對而飲，傍邊還有幾個洋溢著靈秀之氣的侍女。

    其中一個修士相貌非常年輕，膚色有些發黑，但黑得很有精神和活力，另一個修士沒有五官，他的臉是一道閃爍不定的光團。

    「他來了，我也該出去了。」那相貌年輕的修士正是黑麒麟，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似乎他的視線能穿透麒麟穴，投入到山外的天地之中。

    「這裡是你的神域，你在這裡至少可以增加三成勝算，為什麼要出去？」那沒有五官的修士搖頭說道。

    「不然，我也不需要什麼勝算。」黑麒麟笑了笑：「我只擔心他會逃掉，如果是在神域之外，他或許還有與我死戰到底的鬥志，如果是在神域之內，稍有不順，他可能就要尋求退路了，虛空之力極為玄奧，雖然我也能往來穿梭，但他一定要走，我擋不住他，也追不到。」

    「如此……我就恭祝老弟大獲全勝了！」那沒有五官的修士說道。

    「客氣。」黑麒麟緩緩站起身，隨後好像想起了什麼：「對了，神法兄，我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但講無妨。」那沒有五官的修士說道。

    「神法兄是要助我一臂之力，就在這裡自裁呢，還是想讓我先耗費一些力氣，親自動手？」黑麒麟說道。

    「怎麼……」那沒有五官的修士一愣，他臉部的光團劇烈震盪起來：「老弟這是什麼意思？！」

    「小小的驅虎吞狼之計而已，然後再把老虎幹掉，就天下太平了。」黑麒麟說道：「神法兄把我當傻子了麼？天帝是怎麼敗的，神法兄當真以為我不知道？」

    「葉信進入滅法化界塔，找的是你，何來驅虎吞狼之計？」那沒有五官的修士沉聲說道：「老弟，我離開神域，可是來幫你的！」

    「對對對，當年神法兄也是幫天帝的，然後幫到了形神俱滅的境地。」黑麒麟嘆了口氣：「說實話，原本是準備等你自己露出真面目，蠻好玩的，但這一戰我沒有多少把握，葉信已淬煉出六獄法身，而我只有兩獄，萬一斗得兩敗俱傷，我就鎮不住你了，那只能先把你解決掉。」

    「黑麒麟，你莫不是瘋了？！」那沒有五官的修士已然動怒：「大敵當前，你居然找我的麻煩？這樣就不是兩敗俱傷了？！到時候你拿什麼對付那葉信？！」

    「神法兄根本不知道我的法門。」黑麒麟微笑著說道：「天帝遍游化界塔，獨獨對我青睞有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只有天帝識破了我的本命。」

    那沒有五官的修士不說話了，兩界諸神真身之間爆發戰鬥，往往是極其凶殘慘烈的，生死只在一線之間，他看得出來黑麒麟戰意已決，那就沒必要說話了，全神貫注應變，或者是干掉黑麒麟，或者是衝出麒麟穴，有片刻遲疑，他必將殞落在此地。

    黑麒麟也不說話了，靜靜的看著那沒有五官的修士。

    下一刻，萬千道刺眼的光弧在那沒有五官的修士身上爆發出來，周圍幾個侍女立即沉入地下，接著摧枯拉朽的電弧衝擊形成了恐怖的衝擊波，捲向四面八方，茂盛的寂滅之花一片片被絞得粉碎，然後在電弧中化為灰燼。

    黑麒麟也在同時出手，遠方的寂滅之花形成了鋪天蓋地的狂潮，從四面八方湧向中央，正好與擴散開的衝擊波撞擊在一起。

    轟轟轟……這片平原被炸得天翻地覆，雖然那沒有五官的修士自知情勢危急，動用所有，發出了全力一擊，但這裡終歸是黑麒麟的神域，他不可能佔據上風，不過，因為黑麒麟與他的距離太過靠近，他釋放出的電弧穿透了黑麒麟的領域，把黑麒麟的胸膛炸得血肉模糊，但他也討不了好，無數寂滅之花同樣穿透了他的領域，打入了他的身體深處。

    那沒有五官的修士發出哀嚎聲，身形如閃電般向著上空掠起，直接撞在了高高的地穹上，竟然把山體硬生生撞出一個足有百餘米寬的大洞，飛掠而走。

    黑麒麟沒有追趕，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膛，他臉上露出了非常詭異的微笑，隨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轟轟轟轟……山體在成片的崩塌，上空那百餘米寬的大洞也在不停的擴大，只是轉眼間，這片花團錦簇的世界已變成滿目蒼夷。

    幾個侍女的身影從亂石中鑽了出來，她們聚在一起，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差不多過了十幾息的時間，黑麒麟的身影又出現了，但他的外貌發生了巨大改變，下頜、嘴唇上都長出了長長的鬍鬚，不過外露的胸膛已完全恢復，剛才的傷勢都不見了。

    黑麒麟坐在了一塊巨石上，他的神情有些疲憊，幾個侍女立即圍了上去。

    一個侍女拿出了閃亮的小刀，細心的為黑麒麟刮著臉上的鬍鬚，還有兩個侍女跪在黑麒麟兩邊，為黑麒麟剪指甲，他的指甲居然有三、四寸長。

    另一個侍女跪在黑麒麟腳下，輕輕的為黑麒麟脫下短靴，他的腳指甲同樣有三、四寸長。

    「好厲害的神法之光，我在麒麟秘境中足足淬煉了八個月，才把神法之光煉化……」黑麒麟喃喃說道。

    「主上又何必呢？」跪在黑麒麟腳下的侍女輕笑著說道：「先斬滅了葉信，回頭再對付他也不晚，這樣白白讓他逃了，我們可攔不住他。」

    「你懂什麼？！」黑麒麟說道：「我有了神法之光，對付葉信才是真的多了勝算，天帝鍾馗的道法，我是不怕的，因為我也同樣有參悟，但我怕那無道者啊……」

    ****

    麒麟穴外，葉信已經是在遊山玩水了，每天只走幾十里路，而且他把大量的時間用在參悟滅道三篇上，翻過來調過去的看。

    此刻，葉信三人落在路邊休息，其實他們沒什麼好休息的，只因為葉信又想參悟滅道三篇了，而神夜和千代無雙心中惶然，他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擊敗那個掌控著造化之力的黑麒麟，所以葉信要休息，他們也跟著休息，只希望決戰那一天來得越晚越好。

    突然，遠方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響聲，他們急忙轉頭，向著轟響聲傳來的方向看去，發現那片紫色山脈中，有一座山峰上出現了一個大洞，一道白光從大洞中掠出，閃電般掠向遠方，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咦？麒麟穴那邊出了什麼問題？」神夜吃驚的說道。

    葉信似乎對麒麟穴的變化不太感興趣，只是轉頭瞄了一眼，便又把視線轉到了滅道三篇上。

    「那傢伙很厲害！」千代無雙說道。

    「你說哪一個？」神夜問道。

    「逃跑的那一個，應該是天域中的一位主神。」千代無雙說道。

    「主神？逃跑？那豈不是說黑麒麟更厲害？」神夜說道，接著他發現葉信一點反應都沒有，急得伸手在葉信肩膀上拍了一下：「葉信，那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滅道三篇大部分我都看懂了，也參悟了，唯有最後一個故事……」葉信眼神有些恍惚：「一個智者與一位國主同船渡海……智者問國主……到達彼岸之後第一件事應該做什麼……國主不知道……智者說，請下船……」

    「我也看過，都是廢話啊！難道到了彼岸之後不下船，還留在海上？那他們還渡什麼海？」神夜叫道。

    「這是無道者最後的感悟，不可能那麼簡單的。」葉信搖了搖頭：「我感覺與無道者之間只隔了最後一層面紗……」

第一二九一章 造化無敵

    來自太古之地的真神們分散開向著遠方掠走，神夜用複雜的目光盯著那些真神的背影，片刻，他壓低聲音對葉信說道：「他們真的會按照你說的，去捕獵天域法身麼？」

    「有的會，有的不會。」葉信的視線很平靜，似乎已胸有成竹。

    「他們就不怕天域報復？不管怎麼說，天域的勢力要比他們大得多，還有幾位主神呢。」神夜說道。

    「從我的角度說，這本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他們都知道天帝鍾馗是怎麼殞落的，現在我要報仇雪恨，不是很正常麼？」葉信說道：「至於來自天域的報復，你想多了，連他們都不願意離開自己的老巢，你以為天域那幾個主神會走出自己的神域？」

    「還有，你也太小瞧了他們的本事，別的不說，單單是巽風峽那一關，天域就不可能過得去。」

    「我是過不去，但天域那幾位主神親臨，巽風峽應該難不住他們吧？」神夜愕然說道。

    「這要看那老魚是什麼態度。」葉信笑了笑。

    「他？他不過是個船伕罷了。」神夜說道。

    「你也被他騙了。」葉信說道：「巽風峽本是天險，但那老魚竟然把天險淬煉成了自己的神域，他的本事可大得很！尋常時候，他只是在裝傻充愣而已，如果要較真，就算是當年的天帝鍾馗，也得對他忌憚幾分。」

    遠方的孔雀愣了愣，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了老魚，老魚心中暗自叫苦，只是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此地已遠離了巽風峽，離開自己神域的真神，戰力都會降低許多，眼前孔雀揮手之間便能把他斬滅。

    「前輩說的是真的？」孔雀緩緩問道。

    「呵呵……」老魚發出乾笑聲，眼珠急得四下亂轉。

    「你厲害……連我都被你騙了……」孔雀發出嘆息聲：「算了，這是你的存身之道，我不為難你。」

    池塘邊，神夜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不應該把信物交給我。」葉信說道：「過巽風峽的時候，我也沒看出來，不過後來我修成了六獄法身，他的信物讓我感覺到了巽風的氣息，也就是說，巽風是他真正的神域。」

    「這裡每一個真神都是不可輕侮的，太古之地的生存環境一直極度惡劣，他們不能比別人弱，弱了就有可能被吃掉，又不能表現得比別人強，強了有可能遭受群起圍攻，所以啊，他們每個都有壓箱底、從不動用的東西，一旦亮出來，我也會害怕。」

    「你別看剛才他們都對我畢恭畢敬，那是把我當成了轉世重修的鍾馗，他們沒有底氣再一次與鍾馗發生衝突，又把奪回造化的希望寄託在了我身上，所以表現得很乖巧。「

    神夜沉默片刻：「那黑麒麟也夠蠢的，居然讓他們來對付你，結果你幾句話，就讓他們轉而投靠你了。」

    「這是我最大的本事，天下萬物萬事都有一條因果線，只要讓我找到，我就可以隨意興風作浪了。」葉信又笑了笑：「從黑麒麟的角度說，他摸不清我的底細，所以讓他們來試探我，這沒什麼錯不錯的，換成我，我也會這麼做，只可惜，他絕對沒想到，我和鍾馗的瓜葛有多深。」

    當初葉信解散天罪營之後，便被鍾馗奪舍了，只是葉信的肉身無法承受鍾馗的力量，所以鍾馗想引導葉信修行，等葉信的肉身足夠強橫之後，再毀了葉信的魂魄，成為肉身的主人，不過鍾馗的想法早早被葉信識破了，雙方展開了長時間的明爭暗鬥。

    後來是葉信贏了，把鍾馗深埋在地下，但葉信也知道，鍾馗不死，以後必然有機會出頭，便設下圈套，誘使人去把鍾馗挖出來，讓鍾馗再次寄生，接著又把鍾馗寄生的肉身殺掉，逼得鍾馗在短時間內不得不一次次的寄生，耗盡了所有的力量。

    然後葉信才站出來，鍾馗知道自己必死，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希望葉信有朝一日會替他報卻深仇大恨，把一切傾囊相授，所以葉信才會知道那些真神的名字和秉性、習慣，能從外形外貌判斷出身份的，他會直呼名字，對那些沒辦法判斷的，他也知道藏拙，免得露出馬腳。

    不過，鍾馗氣運未絕，居然在葉信的意識海中找到了用自己肉身淬煉出的星魂，便藏匿在其中，準備發動雷霆一擊，毀掉葉信，奪得這具肉身，但葉信極具洞察力，悟性也高，突然發現自己的無道殺意的進境一日千里，而鍾馗的神能卻步履維艱，和自己不停提升的修為不相符，好像鍾馗的神能並不是完全屬於自己的法門，最後找到了鍾馗。

    葉信和鍾馗前後鬥了幾十年，知道得太多太多了，而黑麒麟只以為葉信是鍾馗在面臨寂滅時收下的弟子，萬萬沒想到葉信居然在臨陣關頭，突然生出妙計，用狐假虎威的辦法，迅速策反了所有的真神。

    葉信能做到，只因為他掌握了大量的信息資源。

    「既然他們這麼厲害，為什麼不直接讓他們去對付黑麒麟呢？然後我們也可以趁勢而入了。」千代無雙說道。

    「那是逼他們拿未來做賭博，人心會散的。」葉信搖了搖頭：「不如先讓他們去做一件可以接受的事，以後就容易了，譬如說，有個人找你幫忙，你不願意，便會一直不願意幫他，如果你幫了他一次，就大有可能幫他第二次，只要你得到了讓自己滿意的回饋。」

    「你剛才說已經修成了六獄法身？這是你的極限了麼？」神夜說道。

    「還有第七獄，這個是要從黑麒麟那裡奪回來的。」葉信說道。

    「造化之力？造化到底是什麼？」神夜說道。

    「我們修士，就是要侵日月之玄機、奪天地之造化，嗯……你可以理解成創造與衍化。」葉信說道：「現在我知道太虛星主是怎麼敗的了，你們記住，在黑麒麟面前，千萬不要出手。」

    「如果我出手了會怎麼樣？」神夜皺起眉頭。

    「如果你出手了，他也會淬煉出一條秩序之鏈，與你對抗。」葉信說道：「然後，你的秩序之鏈會越來越弱，而他的秩序之鏈則會越來越強。」

    「什麼？」神夜大吃一驚：「這就是……造化之力？」

    「那還怎麼打？！」千代無雙瞪大了眼睛。

    「你們自然是沒辦法對付他的，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甚至真元兩界諸神也遲早會成為他的手下敗將。」葉信說道：「不過，他沒有根基，再強大亦是空中樓閣，不堪一擊。」

    事實上，葉信當下只是參悟到了造化的玄奧，但要如何對付黑麒麟，他一點底都沒有。

    太虛星主擁有寂滅的氣息，如果太虛星主的造化被黑麒麟吞噬過，現在的黑麒麟不止擁有造化之力，也擁有寂滅之力，說黑麒麟缺少根基，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罷了。

    遠方，孔雀和老魚面面相覷，孔雀到這時候才知道，不止是老魚騙過了她的感應，連那黑麒麟也一直在她面前藏拙。

    「造化……前輩的法門如此厲害麼？」孔雀喃喃的說道。

    「我知道了……」老魚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我問他們是怎麼敗給黑麒麟的時候，各個顯得諱莫如深，原來這就是造化之力……」

    池塘邊，葉信三人再次啟程，向著遠方掠去，此番要比之前好得多，至少葉信已經策反了太古之地的諸位真神，每當面臨劫關，或者是天河肆虐之地，總有真神出來接應，引著葉信往前走。

    葉信的速度並不快，也不想快，因為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對付黑麒麟的造化之力，不過，他畢竟是在往前走，與麒麟穴間的距離始終不停縮小。

    這一天，葉信三人遠遠看到了前方出現了一片紫色的連綿山脈，他知道終於要面對黑麒麟了，不遠處是一條小河，一個年輕人盤坐在河岸的這一邊，用非常安靜的目光看著逐漸走近的葉信。

    葉信知道又遇到堵路的了，他的腳步剛剛放慢，便看到孔雀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那年輕人身後，甩動手裡的一口大鐵鍋，砸向那年輕人的腦袋。

    那年輕人的臉頰驟然變得扭曲了，身形在原地消失，接著出現在河對岸，大吼道：「孔雀，你搞什麼？！」

    孔雀沒理會那年輕人，向著葉信這邊微微躬身施禮，笑眯眯的說道：「前輩，我們果然有緣，又見面了。」

    「是啊……」葉信有些愣怔，隨後停下了腳步。

    孔雀這才轉身，衝著那年輕人招了招手：「過來，玄百萬，和你商量一件事。」

    「商量歸商量，你先把你那口破鍋收起來！」那年輕人喝道。

    孔雀反手把鐵鍋掛在了背後：「來來，這邊走。」

    「我是讓你收起來！」那年輕人顯得很惱怒。

    「怪不得都說你膽小如鼠。」孔雀伸手一晃，背後的鐵鍋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接著她縱身沿著河岸向著下游掠去。

第一二九零章 多麼痛的領悟

    葉信三人在山坡上停下了腳步，默默的看著下方，山坡下有一片池塘，十幾棵紫色的柳樹，一個人正躺在池塘中的一塊岩石上休憩，身上蓋著一片大荷葉，不過那個人的雙腳和小腿都露在了外面，腳的膚色白皙如玉，又很小，小腿也顯得非常纖細，所以應該是個女子；池塘邊有個戴著斗笠的人正在釣魚，魚竿、魚線都呈燦金色。

    一棵柳樹下的樹蔭中，坐著兩個老者，他們在下棋，左首的老者紅光滿面，身軀魁梧，留著長長的鬍鬚，右首的老者顯得很慵懶，穿著雪白的長袍，時不時的發出輕咳聲。

    還有一個人負手而立，似乎在觀賞天河中不停綻放的雷暴，只給葉信等人留下了一個挺直的背影，肩後左右掛著兩柄長劍，不過劍鞘和劍柄都被層層黑布包裹著，看不出劍的品質。

    「他們是來找麻煩的？」神夜低聲說道。

    「嗯。」葉信點了點頭。

    真神是一種達到了返璞歸真境界的大存在，他們爆發時，會釋放出毀天滅地的力量，他們收斂氣息時，又會變得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甚至連那些最底層的修士都不如。

    「這就是要開打嘍？」神夜說道。

    「你們退遠一些，我可以對付他們。」葉信說道。

    「什麼意思？瞧不起我們兩個？」神夜瞪起了眼睛。

    「如果來的只是法身，我不介意你們多積累些經驗。」葉信說道：「可現在面對的是真身啊……知道真元兩界諸神為什麼不願離開自己打造出的神域，只是釋放法身去行使自己的意志麼？法身被毀，總有挽回的餘地，可真身間的衝突是極其慘烈殘酷的，稍有不慎，便是身殞道消的結局。「

    「你也僅僅是比我們快了一步，能比我們兩個強多少？！」神夜還是有些不服氣。

    「我至少比你們有經驗，而且我的境界越高，經驗就越多，雖然暫時是別人的經驗，但很快能變成我自己的。」葉信笑了笑：「何況你們尚沒有開府立邸，沒有自己的神域，你們還不算真神，而我的神域就在虛空之內，也就是說，我走到哪裡，神域就在哪裡，這是最大的優勢。」

    「他們離開老巢，跑到這裡找我的麻煩，無異於自尋死路。」葉信抬頭看向遠方：「來的不止是他們幾個，你們不出手在後面坐鎮，反而能起到威懾效果。」

    神夜被說服了，他咧了咧嘴：「那你自己小心吧。」

    葉信邁步緩緩向著山坡下走去，他每踏出一步，一片片紅顏草便會在他腳下成型，如地毯一般鋪向四面八方，只是幾息的時間，方圓數千米之內已遍佈紅顏草，如幻光狀的火焰不停的升騰起來，甚至連高空中的天河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紅色。

    不過，紅顏草無法欺近山坡下的那幾個身影，他們身邊幾十米的範圍，依然保持著原狀。

    女子似乎還在睡覺，釣魚的還在釣魚，背後掛著雙劍的人依然留給葉信一個背影，而兩個老者卻沒辦法繼續下棋了，那滿面紅光的老者一隻手懸停在半空，手中的棋子遲遲落不下去。

    神域分為兩種，一種是以自己的氣息、力量凝成的防禦圈，這叫領域，一種是以開府立邸之地為中心，經過長時間的經營形成的大氣象，這叫邸域。

    達到大聖境，便可以慢慢淬煉自己的領域了，只是因為力量強弱，分為聖域和神域，而邸域是真神才可以擁有的，在邸域之內，他們自己就是山門，就是大川大河的靈脈，力量自然可以達到最大化。

    當然，真元兩界諸神修行的方向不同，所以領域、邸域都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差別，譬如說無道者，乾脆放棄了邸域，選擇把自己的領域淬煉到了極致，天帝鍾馗的真正根基並不在帝宮，而是虛空中的冥府，所以那懷奇先生才有機會潛入帝宮，冥府是無論如何也進不去的，除非天帝鍾馗讓他進去。

    隨身帶著邸域到處走，這可是天帝鍾馗獨一無二的本事，那幾個身影看到了瘋狂生長的紅顏火，心中都掀起了驚濤駭浪，只可惜，他們還不知道，葉信的領域和邸域同樣可怕，他的邸域傳承自天帝鍾馗，而領域則是傳承自無道者，兩種傳承早已在葉信身上完美的融為一體了。

    「幾位，借個路。」葉信淡淡說道。

    「咳咳……小哥，路就在你腳下，自己過去吧。」白袍老者咳得有些厲害，給人一種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

    「神荒，你的鹽又吃多了是吧？連腦子都不清醒了？」葉信說道：「也罷，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白袍老者驀然轉頭，一股無形的氣息隨之爆炸開，附近的紅顏火被成片連根拔起，接著又被震得粉碎，化作無數火星四下迸射。

    「天帝是你什麼人？！」白袍老者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是說鍾馗？看到了紅顏火，還不知道我的來歷？」葉信搖了搖頭：「讓我來猜一猜，你們誰會忍不住先出手……拓天，屬你的脾氣最為暴躁了，在等什麼？」

    坐在池塘邊的漁夫身形突然一震，接著猛地甩動魚竿，葉信周圍百餘米方圓的地面同時坍塌下去，形成了一座無底的深淵，接著一道巨大的魚鉤從深淵中升起，以閃電般的速度捲向了葉信。

    魚鉤顯得很鋒利，捲動的光影也比葉信大得多，如果被魚鉤卷中，那就不是開膛破肚了，而是會被絞為碎片。

    葉信的雙瞳中閃現出無數道金色的光點，那魚鉤上同時綻放出震耳欲聾的炸響聲，光影在剎那間便被葉信的殺意炸成萬千道光弧，而那面池塘陡然掀起了驚濤駭浪，水花如噴泉一般捲起百餘米高。

    挺立的背影終於轉過身，用驚愕的目光看向葉信，兩個老者都是呆若木雞，連那躺著的女子也已坐起來，掀開了大荷葉，死死的盯著葉信。

    遠方，孔雀撫掌而笑：「果然，前輩直呼鍾馗的名字，證明我沒有猜錯，鍾馗就是前輩的弟子！」

    事實上，葉信是因為與天帝鍾馗恩怨糾纏，所以直呼鍾馗的名字，而對孔雀來說，她的判斷終於得到了證明，眼波中滿是對自己能洞察秋毫的欣慰。

    此刻，葉信的視線落在了漁夫身上，微笑著說道：「這是第一次。」

    場中幾個人影都是如遭雷擊，他們的臉上充滿了茫然和唏噓，因為葉信的話讓他們回想起了多年之前，那一次也是拓天第一個向天帝鍾馗出手，然後天帝鍾馗亦同樣對拓天面帶微笑著說，這是第一次！

    「接下來該你了吧？煙羅！」葉信的視線又落在了那個女子身上。

    「你……你……」那女子的臉孔驟然變得扭曲了：「是您老……回來了……」

    在他們重疊的記憶中，拓天出手之後，吃了悶虧，接下來是煙羅向天帝鍾馗出手，似曾相識的畫面，似曾相識的強大，似曾相識的淡然，讓他們堅定無比的心境全面潰亂了。

    葉信微笑不語，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著，以前他無法斷定黑麒麟的立場，不知道雙方是友是敵，現在有真神擋路，那麼黑麒麟的立場就明朗了。

    不過，黑麒麟原本只是二十大山中的一位山主，僅僅因為最聽話、最乖巧，所以得到了天帝鍾馗的喜愛和信任罷了，憑什麼能昭令各方山主和大宗？

    繼續推理下去，原因應該出在天帝鍾馗的造化之力上。

    「黑麒麟動用詭計，吞了你們的造業，對吧？」葉信緩緩說道。

    這句話出口，幾位真神的氣息更加潰亂了，那叫煙羅的女子是最先崩潰的，她突然雙膝跪倒在石塊上，哀聲叫道：「您老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其他真神本就落入了六神無主的境地，見煙羅跪倒，他們也本能的跟著跪下去。

    事實上，他們還有些理智，所以做出了這種姿態，而山坡後方的神夜已是徹底凌亂了，他本以為能看到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決戰，誰知只看到了一招，局勢便已全面逆轉，他發出了近乎抽搐般的聲音：「這這這……這這這這……」

    「不能讓他開口說話的！」一邊的千代無雙突然說道：「我早就領悟了，要不然一見面就打死他，要不然乾脆跟著他，如果讓他說話了，便會發現，你突然不再是你自己了。」

    這確實是千代無雙自己的領悟，不過這種領悟很痛……

    「我既然已到了這裡，肯定要為你們討回公道。」葉信說道，接著他的氣息突然暴漲，一尊巨大無比的法身從他身後升起：「讓其他山主和大宗都過來吧。」

    看到穿著大紅袍，也看到了絢麗無比的寂滅之花的背景，幾位真神再不遲疑，那個叫拓天的漁夫立即起身向著後方掠去。

    意料之外的變化，讓遠方的孔雀也是目瞪口呆，她突然明白了什麼，喃喃說道：「黑麒麟真是蠢到家了……他豈不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吞了其他山主和大宗的造業，強迫他們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等於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在黑麒麟保持強大時，他們只能為虎作倀，只是，在出現了報仇雪恨的希望之後，哪怕是小小的一點希望，局勢便有可能徹底逆轉。

第一二八九章 背鍋者

    孔雀在高空中飛掠著，雖然她修行了很久很久，真元兩界都找不出幾個比她資格更老的，但她的相貌很年輕，看起來最多只有二十三、四歲，而且她的眉眼間洋溢著一種說不出的靈氣，如果單單從外貌、氣質給她打分，至少應該在九十分以上，不過，她的背後扣著一口又黑又醜的大鐵鍋，這是嚴重的敗筆，使得她的分數大幅降低。

    片刻，孔雀突然停下了身形，袍袖一甩，一個魚頭人身的修士從孔雀的袍袖中滾落出來。

    「先在這裡等一會吧，前輩已經察覺到有些不對頭了。」孔雀低聲說道。

    魚頭人身的修士眯著眼四下掃視著，隨後用試探性的口吻說道：「上神真的不想插手？」

    「這是前輩自己的歷練。」孔雀搖了搖頭：「如果我冒然插手，或許對前輩的修行不利。」

    「如此……上神又為何點破天域法身的圖謀呢？」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

    「那是卑鄙無恥的圈套。」孔雀笑了笑：「現在是面對面，我就不能管了。」

    魚頭人身的修士咧了咧嘴，什麼叫卑鄙無恥？你不也在渡口設下了**界麼？當然，他不可能直接懟回去，那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上神不願插手的話……那位前輩恐怕是過不去了。」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黑麒麟已經召集了十九大山的山主，還有二十七洞的大宗，那幫傢伙隨便拎出來一個，都不比我老魚差多少。」

    「你不懂的。」孔雀露出了冷笑：「我們在修行什麼？第一要修行銳意精進的心性，第二要修行無拘無束的肉身，實力越強，便越難以管束，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事情只會發生俗世的螞蟻窩裡，別說區區黑麒麟，就算是我身邊那些真神，表面上對我畢恭畢敬，背地裡也沒少做陽奉陰違的事情，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管得太狠太死，容易生變。」

    「上神心性寬厚，黑麒麟可是睚眥必報的，他們不敢不給黑麒麟面子。」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

    「一樣米養百樣人，雖然他們來得多，但都是烏合之眾。」孔雀說道：「想討好黑麒麟的，沒把前輩放在眼裡的，會爭著搶著先出手；稍微有些城府的，或者是不願一直雌伏在黑麒麟座下的，會選擇觀望風色；而更多的僅僅是走一趟，不願給黑麒麟留下把柄，也不想參與無謂的爭端，如果前面的打贏了，他們會回去，如果前面的打輸了，他們更要回去了，所以前輩只要干淨利落的打贏一戰，他們就散了。」

    魚頭人身的修士呆立了片刻：「他們……不會這麼傻吧？！」

    能在這裡稱霸一方的，都是真神，如果那些山主和大宗聯手，一擁而上，縱使身邊這位孔雀，也要手忙腳亂，而那個葉信的氣息並不強，絕對擋不住。

    「如果黑麒麟能做到令行禁止，真元兩界又豈能這般自由出入太古之地？」孔雀臉上的諷刺意味更濃了：「換個角度說，如果那些山主和大宗能做到眾志成城，想毀掉麒麟穴，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吧？」

    「這個……」魚頭人身的修士猶豫了一下，確實，黑麒麟雖然厲害，但也不可能靠著一己之力，與太古之地所有的真神對抗。

    「所以啊，他們只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孔雀說道：「何況他們太低估了前輩，從渡過巽風峽之後，前輩的氣息一直在增長，對了……不是說天帝鍾馗專能吞噬諸神的元神，提升自己的修為麼？既然天帝鍾馗是從前輩門下走出去的，前輩自然也掌控著這種法門，所以那些天域法身成了前輩的丹藥？原來如此……這種法門太過邪氣了。「

    魚頭人身的修士張了張嘴，邪氣？能有你邪氣麼？不過，他依然不敢把話說出來。

    「聽他說黑麒麟原本只是佔了一座神山，近些年實力突然暴增，成了太古之地的雄主，魚頭，你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嗎？」孔雀問道。

    「說起來，應該與那太虛星主有關。」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可巧，我與那太虛星主有些交往，知道一些內情。」

    「哦？太虛星主是哪一個？」孔雀露出好奇的神色。

    「他的來歷我不知道，但他是在我的巽風渡證道封神的，也算是一種緣分了。」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我送他渡了巽風峽，他和那位前輩一樣，都是去找黑麒麟，不過在幾年前，他又回到了渡口，用信物召喚我，我接他的時候，發現他已被打落了境界。」

    「怎麼可能？」孔雀露出驚訝之色：「神體被破，必將墮入寂滅，他是怎麼躲過去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我只知道，隨後黑麒麟便在太古之地崛起，昭令各方山主與大宗，據說還打了幾次，後來那些山主和大宗都被打服了。」

    孔雀沉吟了良久：「想逃過寂滅的侵襲，必定擁有寂滅之力……莫非那太虛星主也是前輩的門人？失手落敗之後，所以前輩親自出馬了？」

    「應該……是這樣的吧……」魚頭人身的修士喃喃說道，對寂滅之力，他既充滿了恐懼，也充滿了好奇。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遲早會找到答案的。」孔雀說道：「我又有些餓了……」

    「餓了嗎……」魚頭人身的修士臉頰劇烈抽搐了一下。

    「他們要打起來還得好一會呢。」孔雀盤坐在地上，解下自己背後的鐵鍋，把鐵鍋放在雙膝間，用掌心在鍋底撫摸著。

    黝黑色的鐵鍋轉眼變成了豔紅色，剛才還顯得很醜，現在卻已變得瑞氣千條，接著孔雀伸手一劃，就在她身邊突然出現了一片巨大而又奇特的空間。

    空間中只有堆積如山的小玻璃球狀的東西，玻璃球是中空的，裡面裝著各種各樣的小生命，有凶獸魔獸，也有各族修士，甚至還有呈現出光輝狀的天族修士，在空間剛剛開啟的時候，有無數嘈雜的聲音噴薄而出，好像玻璃球中的小生命正在相互說話、或者叫喊，接著那些小生命們察覺到空間開啟了，無數道充滿驚駭的視線轉了過來。

    魚頭人身的修士只是向裡面看了一眼，立即轉移視線，他只感覺自己頭皮發麻。

    孔雀隨手招過一大把玻璃珠，扔到了鐵鍋中，鐵鍋內立即響起了瘋狂的炸裂聲，一滴滴金色的油狀的東西從玻璃球中滲出來，慢慢在鍋底積蓄著。

    孔雀又把手伸到了鐵鍋內，不停的翻動著那些玻璃珠，口中居然唱起了歌謠，看得出來，她很開心：「炒呀炒、炒呀炒，你們是我的小寶寶……熬呀熬、熬呀熬，你們是我的小驕傲……」

    魚頭人身的修士閉上了眼睛，他的眼皮在不停顫抖著，身為太古之地極有聲望的擺渡者，現在甘為犬馬，不是被打怕了，而是不想淪落到這種生不如死的境地。

    接著孔雀拿出各種各樣的藥草往鍋裡扔，還有丹藥，差不多有百餘息的時間，一鍋湯終於熬好了。

    孔雀伸手在鍋底一拍，那些玻璃球突然飛出了鐵鍋，落到了奇異的空間內，玻璃球還保持著原狀，但裡面那些原本在掙扎衝撞的小生命們，都已變得癱軟了。

    奇異的空間合攏，孔雀直接端起鐵鍋，喝了滿滿一口，發出悠長的嘆息聲：「好鮮……」

    魚頭人身的修士一句話不敢說，每一次看到那鐵鍋，他都有一種要尿褲子的感覺，那應該是真元兩界最可怕的法寶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孔雀突然說道。

    「沒有沒有沒有……」魚頭人身的修士在拚命搖頭。

    「其實啊，是你的境界不夠，如果有一天你能擁有與我相差無幾的力量，便會發現，天地萬物，包括兩界大能、包括飛禽走獸，也包括你我，只是一團團不一樣的能量罷了，所謂修行，就是要儘可能的佔據更多的能量，在我眼裡，沒有五族之分，沒有修羅沒有大能，只有不同的能量。」孔雀笑眯眯的說道：「但你放心，我只會懲罰那些對我不恭敬的傢伙，你這樣乖巧聽話，我喜歡你都來不及呢。」

    「呵呵……能得上神賞識，是老魚最大的福運了。」魚頭人身的修士乾笑著說道。

    「你也嘗嘗吧，看我的手藝怎麼樣！」孔雀說道。

    魚頭人身的修士呆了呆，這東西有什麼手藝可言？不過是借用法寶的力量，強行從那些被封印的大能身上，淬煉出真元，味道如何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東西對他的滋補，超過所能尋到的任何一種丹藥。

    吃，他內心有些接受不了，不吃，恐怕要惹孔雀發怒了，猶豫了一下，魚頭人身的修士硬著頭皮做了下去。

    孔雀反手拿出一隻小玉碗，舀了一碗湯，笑眯眯的遞給魚頭人身的修士，她雖然沒說話，但意思是明顯，這些天你跑前跑後很辛苦，所以給你一點獎賞。

    魚頭人身的修士不敢再猶豫，直接把一碗湯喝得乾乾淨淨，尚沒來得及把碗還回去，他的身形便仰天栽倒，一道璀璨的光柱從他口中噴出，直衝雲霄，甚至撞入到天河之內。

第一二八八章 最後的神冠

    巽風峽的另一端，葉信三人躍出了小船，回頭看去，根本看不到出發的渡口，這巽風峽不知道有多寬，幸好遇到了對他們有善意的修士，如果想靠著自己的力量強行渡過，葉信還有希望熬過難關，而神夜和千代無雙早就被巽風吹散了。

    「客官，這是我的信物，幾位收好了。」魚頭人身的修士抬起手，一道烏光射向了葉信。

    葉信接住了烏光，那東西有些像放大的魚鱗，還有些沾手，好像很髒，他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我的信物是大吉大利的，有好兆頭。」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除非幾位客官認為自己再回不來了。」

    葉信明白了，等他們返回來時，需要用信物召喚渡船，隨後向那魚頭人身的修士笑道：「多謝了。」

    「莫要客氣。」魚頭人身的修士調轉小船，掠入巽風峽之中，轉眼消失不見。

    葉信三人看著巽風峽，久久無言，好半晌，葉信輕嘆一聲：「沒想到啊，這滅法化界塔中居然還有真神，神夜，你不知道麼？」

    「我怎麼可能知道？」神夜苦笑道：「我以前最多能走個兩、三層，便要回頭了。」

    「那船伕有真神之體，其他幾個也應該差不多吧？」千代無雙再次看向了自己的手腕，紫色的淤痕還沒有消失。

    「別的還好說，那個店家女子……境界是深不可測的，我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神夜喃喃說道，接著他想起了什麼：「葉信，她認得你？」

    「我也感覺她認得我，但我實在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了。」葉信說道。

    葉信動用因果之力時，就是現在的形貌，而那女子只是個小女孩，所謂女大十八變，他屬實認不出來，何況他做夢都沒想到因果之力會如此的恐怖，居然強行改變了現實。

    有得必有失，當每一個修士記起浮冥大士和法座大士時，都會給他造成巨大的消耗，連那女子參悟寂滅之花，也要耗費他的神力，這就是因果的代價。

    所以葉信一直顯得那麼虛弱，直到剛才，他的力量才勉強恢復了一些。

    這時，葉信長長吁出一口氣，散去真元，讓胸膛中的那口酒化開，還是那種感覺，酒力沿著元脈橫衝直撞，使得他的身體不停的顫動，足足過了百餘息的時間，葉信再次籲出一口氣，嘆道：「總算是……活過來了。」

    從淬煉出神體到現在，他就像患了一場重病，什麼都不想做，整天只想睡覺，發自靈魂深處的無力感，讓他非常難捱，而喝下的兩口酒，讓他周身重新煥發出生機。

    「你應該把那壺酒都要過來的，那女子肯定給你幾分面子，不太可能拒絕。」神夜同樣對那種酒唸唸不忘。

    「人心不足蛇吞象，現在我已經很感激了。」葉信說道：「我們走！」

    葉信三人向著化界塔深處飛掠，這時候就需要葉信指引方向了，他能隱隱感覺到黑麒麟的氣息，當然，他也知道黑麒麟能感應到他的逼近，是敵是友，見面才能搞清楚，反正無論如何，鍾馗的遺產他必須拿走，否則他永無可能淬煉出完整的冥府。

    幾個小時後，一片廣袤的平原進入了葉信三人的視野，平原中矗立著一座座巨大的雕像，葉信數了數，一共有十八座，雕像的形狀各異、高矮不一，但都散發著霞光和瑞氣，而在雕像群中央的草場中開滿了奇花異草，離遠看去，那是一片非常祥和的天地。

    「孔雀說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裡了。」葉信停下了身形，向著周圍極目遠眺。

    平原周圍的山川大澤間升起了一片片電光，電光湧向雲霄，最後匯入天河之中，葉信知道天河擁有什麼樣的恐怖威能，怪不得孔雀說這裡是必經之路，如果繞過去，從山川大澤間穿梭，可能會驚動天河，引發未知的災難。

    「這片天地怎麼給我一種翻倒過來的錯覺呢……」千代無雙說道，周圍升起的無窮無盡的電光中，能看到有枝葉、石塊夾雜在其中，很快被灼燒成灰燼，這片天地間的景象確實給人一種萬物都在向著天空墜落的錯覺。

    「那些天域法身躲得很好啊！」神夜說道：「如果不是有人提醒，我還真看不出來那邊藏著**界！」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葉信露出了冷笑：「他們選擇在這裡布下**界，應該是可以借助天河的威能，但為了徹底藏匿自己的氣息，他們又只能把神識神念與雕像融為一體，孔雀說了，只要我們動作夠快，就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你那麼相信她的話？」千代無雙說道，她心裡突然有些不太舒服。

    「不是相信不相信的事情，而是沒必要。」葉信說道：「如果她想做手腳，單單是那座巽風峽，就能把我們攔下了。」

    「說到動作快不快……我是沒問題的，就看你們的了。」神夜獰笑著說道。

    「無雙，你沖左翼，神夜，你負責右翼，中間的都交給我。」葉信說道：「我們過去！」

    葉信三人向著平原掠去，平原上一座座雕像依然保持著靜默，藏匿在其中的天域法身不會釋放出任何氣息和波動，只有當葉信三人達到**界正中央時，他們才會發動，借助天河的威能，釋放出雷霆一擊。

    距離越來越近，三人逐漸接近了外圍，葉信的雙瞳間突然閃爍一道金光，前方那座數百米高的巨型雕像被一股無形無跡的力量劈開，從雕像中綻放出了萬千道耀眼的霞光。

    千代無雙和神夜同時啟動，他們的身形驀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下一刻，千代無雙出現在一座巨型雕像的前方，她的拳頭連同整個身體砸入到雕像的胸膛中，瘋狂震盪的力量，直接把那雕像的上半截炸得粉身碎骨，下半截也轟然倒塌。

    神夜也在這時出手，他的秩序之鏈化作無數道金光，瞬間便把前方的雕像射成了蜂窩，那座雕像所有的身體都在變得碎片化，接著如山崩一般坍塌下去。

    其實天域的信息嚴重失實了，他們以為只有葉信淬煉出了神體，不過因為天路的侷限，葉信的神力已經衰萎到了極點，不堪一戰，更致命的地方在於，神庭的孔雀要打頭陣，他們以為葉信絕無可能通過巽風峽，再等一段時間，他們就會散去**界，然後趕往巽風峽，去圍觀葉信的可悲結局了，沒想到葉信居然過來了，而且他們等到的是三位真神！

    別看神夜和千代無雙在孔雀手裡接連吃癟，那隻因為孔雀的力量太強，是神庭兩大巨頭之一，她的力量或許比不上橫掃天域的無道者，也比不上鎮壓諸神的天帝鍾馗，但無道者和天帝鍾馗已經殞落，現在的孔雀絕對是真元兩界最高力量的代表者，神夜和千代無雙吃癟很正常。

    對付天域法身，神夜和千代無雙的力量無疑是碾壓性的，他們兩個畢竟是本體，而天域派過來的都是法身，法身只有本體的一部分力量，又被打了個冷不防，自然無法對抗。

    葉信不停的轉換了方位，在他雙瞳中亮起金光的同時，他都會立即釋放出虛空，接著出現在另一個地方，然後剛才面對的雕像在他後方轟然炸裂，化作無數迸射的石塊。

    前後還不到三秒鐘，一座座雕像在葉信三人堪稱極致的暴力強拆中變成了廢墟，最後一個天域法身想要逃離雕像，他的光翼剛剛從雕像中伸展出來，便被葉信的殺意轟得粉碎，衍化成一片片濺落的光雨。

    戰鬥在瞬間爆發，也在瞬間結束，從太古時代遺存到今天的雕像，已全部被粉碎了，不過有億萬計的光球光珠如水銀般在廢墟間流淌著、滾動著，那都是天域法身被斬滅凝成的真元。

    葉信心頭突然升起一種飢渴難耐的悸動，他突然喝道：「不要亂動，都給我！」

    神夜和千代無雙本已準備用神念收集真元，聽到葉信的聲音，他們都散去了神念，轉頭看向葉信。

    這不是服從和謙讓，他們從葉信那裡得到的好處已經太多太多了，多到他們每次看到葉信，總感覺很慚愧，現在葉信想要，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爭。

    轟轟……葉信已把自己的神念釋放到極致，無數光球光珠如雨點般紛紛揚揚聚向了葉信。

    一尊巨大的法身緩緩從葉信後方升起，通常情況下，諸神的法身與自己的真身是一模一樣的，但葉信的法身就很古怪了。

    葉信穿的是白袍，而法身穿的是紅袍，葉信站在廢墟當中，而法身坐在因果案之後。

    在葉信的法身周圍，無數寂滅之花開開滅滅，那是葉信的根基，可以決定葉信的上限。

    葉信的法袍是由紅顏火凝成的，代表著葉信的權威。

    法袍間圍著一條晶瑩透明的玉帶，那是轉生淚，代表著葉信的職能。

    法身前的因果案，散發出恐怖的波動，那是葉信擁有的法則。

    葉信身後矗立著一塊巨石，那是降魔石，讓葉信可以壓制一切元神元魄。

    法身的額頭正中，鑲嵌著一顆圓珠，圓珠呈黑白兩色，不停的轉動，那是陰陽眼，陰陽兩界所有的變化都在洞察之內。

    葉信的法身已接近完美，只差最後一頂神冠，造化之力。

第一二八七章 石破天驚的答案

    「如果您老認得我，那我們肯定見過的，如果您老不記得我，我們就是沒見過了。」那女子笑嘻嘻的說道。

    這算什麼回答？葉信心中有些無奈，剛才千代無雙吃了暗虧，他可是看在眼裡的，知道面前的女子一身修為深不可測，雖然一直顯得很恭敬、很客氣，但絕對不是他倚勢壓迫的理由，做人可不能蹬鼻子上臉，既然對方不願意直接回答，那他就不好繼續糾纏了。

    接著葉信的視線轉回到酒杯上，乾笑著說道：「姑娘，這酒錢……是怎麼算的？」

    他已經淬煉出神體，小小一杯酒，竟然讓他感受到那麼強烈的衝擊，酒的價值是無可估量的，而且周圍那幾個修士一直顯得噤若寒蟬、小心翼翼，可他們的視線掠過酒杯時，都會顯露出一種渴望，從側面驗證了酒的珍貴。

    「我請客，您老只管喝。」那女子說道。

    葉信盯著酒杯沉吟片刻，伸手把酒杯拿起來一飲而盡，不過他用自己的真元把這口酒包裹在胸膛中，不讓酒力發散出來，隨後站起身對著那女子躬了躬身：「姑娘盛情，葉某銘感五內，今後必有回報！」

    那女子一愣，身形突然向一側漂移出去，似乎不敢接葉信這一禮，隨後嘆道：「前輩太客氣了，小女子可受不起……」

    「姑娘，前面就是巽風峽了？」葉信笑了笑。

    「不錯。」那女子點頭道。

    「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葉信說道，隨後他向神夜和千代無雙使了個眼色，起身要往外走。

    「且慢。」那女子急忙說道：「魚頭！」

    「在！」魚頭人身的修士立即跳起身。

    「你去把這幾位貴客送過巽風峽。」那女子說道。

    「不用了，我們自己可以過去。」葉信說道。

    「您老有所不知，這巽風峽可是化界塔第一大劫關。」那女子笑道：「就算是淬煉出神體的真神，想強行闖過去，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這麼厲害？我去看看！」神夜說道，他有些不信，自從淬煉出神體之後，神夜就開始膨脹了，總感覺自己擁有天下無敵的力量，區區一座峽谷，還能攔得住他不成？！

    見神夜縱身掠向了峽谷，葉信擔心有失，想要追上去，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向那女子說道：「姑娘，既然有第一大劫關，自然也就有第二大劫關了？」

    「是呀，所以您老過了巽風峽之後，行事就要小心一些了。」那女子說道

    葉信愣了愣，那女子應該是很有城府的，怎麼連這麼膚淺的話外音都聽不出來？介紹一下情況啊……為什麼突然裝糊塗了？

    「冒昧的問一下，姑娘如何稱呼？」葉信說道。

    「我叫孔雀。」那女子說道。

    「好名字，孔雀姑娘，葉某告辭了。」葉信說道。

    「前輩慢走，有緣再見。」那女子微笑著說道。

    眼見葉信和千代無雙都離開了草棚，魚頭人身的修士湊到女子身邊，壓低聲音問道：「上神，真的把他們送過去啊……」

    「沒錯。」女子點了點頭：「一定要安安全全把他們送過去！」

    「明白了，那船……船船船……」魚頭人身的修士突然變得結巴了。

    「嗯？」女子瞪起了眼睛。

    「沒事了……」魚頭人身的修士用力嚥了口唾沫，也把那個『費』字嚥了回去。

    此刻，神夜已落在了懸崖邊，他不敢以身犯險，探手抽出自己的秩序之鏈，一道金光激射而出，向著峽谷的深處掠去。

    秩序之鏈剛剛探入峽谷，突然改變了方向，順著風勢捲向了峽谷的下游，無數道火光和火星從秩序之鏈上蕩起，而神夜的身形也跟著踉蹌了一下，他竟然無數控制自己的秩序之鏈了，無形的勁風不但把扯走他的法寶，還要把他也拽入峽谷。

    這時，千代無雙和葉信的手同時按在了神夜的肩膀上，神夜借助葉信和千代無雙的力量穩住身形，拚力一點點的把秩序之鏈拉回來，等到收起了秩序之鏈，神夜的臉色已變得蒼白了，這地方太邪門了吧？！

    剛才那店家女子說什麼來著……以真神之體強行飛過巽風峽，也要付出代價的，但那種真神並不包括他神夜，因為他過不去，強行闖入，不知道會被勁風吹到什麼地方。

    「客官，上船了上船了！」遠方突然傳來叫聲。

    葉信三人轉頭看去，看到魚頭人身的修士已經站在了一條小船上，伸手向他們招動著。

    葉信不由皺起眉，巽風峽中的無形勁風裹挾著極其恐怖的力量，剛才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那種破爛小船，怎麼可能承受勁風的衝擊？

    不過，這裡擺明了是一座渡口，渡口上還有船，現在又多出了一個船伕，邏輯上是順理成章的。

    猶豫片刻，葉信低聲說道：「走，我們過去。」

    葉信三人都跳進了小船，神夜同樣有些不放心，伸手在船舷上敲了敲，他怕小船的質量不過關，進入峽谷，就會被勁風打碎，不過在指尖敲動船舷的時候，船舷居然發出一種玉石般的響聲。

    「幾位客官坐穩了。」魚頭人身的修士笑道，接著他突然滋生出強橫無比的波動，無數道神冕從他的身體中噴薄出來，化作璀璨的光帶。

    真神？葉信三人都大吃一驚，隨後身下的小船發出雷鳴般的聲響，如同一隻火箭般穿入到峽谷中。

    草棚中，那女子一直在觀望著渡口，見小船飛入峽谷，轉眼消失不見，她略微鬆了口氣。

    這時，那少年修士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身，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女子，一字一句的說道：「孔雀，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位前輩與我有恩。」女子發出輕嘆聲：「在我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他曾經點化過我，讓我看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也讓我生出了向道之心，可以說……我能有今天的造化，都是前輩所賜啊！」

    「胡說八道！！」少年修士怒吼道：「我們早已探明了那葉信的來歷！他修行到今天，最多不到五十載！點化過你？！你瘋了不成？！」

    「那前輩就是轉世重修的了，怪不得他認不出我。」女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孔雀，明說吧，你到底是打著什麼主意？！」少年修士顯得很凶狠：「不要把我們當成傻子！」

    「你們都錯了，大錯特錯啊……」女子的眼波中好像有些憐憫：「修行最多不到五十載，淬煉出神體？如果不是轉世重生，你以為有可能麼？」

    「這……」少年修士愣了愣，這確實是情理上的硬傷，但隨後他便找到了答案：「因為葉信得到了無道者和天帝鍾馗的傳承，所以進境神速、無人能比！」

    「那你又該如何解釋在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受他點化的事情呢？」女子不疾不徐的說道。

    「都是你信口雌黃而已！」少年修士喝道。

    「見過我的都知道，我從不妄言。」女子淡淡說道：「所以我才會說你們大錯特錯了，他得了無道者和天帝鍾馗的傳承？不不不……恐怕是無道者和天帝鍾馗都出自他的門下！」

    那女子推算出如此石破天驚的答案，從她的邏輯角度是沒問題的，因為她很小的時候便遇見過葉信了，至於天域的無道者和天帝鍾馗，都算是她的後輩，但對那少年修士而言，這番話太過匪夷所思，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女子伸出手，一朵絢麗的寂滅之花飄離了她的掌心，緩緩升入空中，她嘴角露出微笑：「這就是前輩贈與我的寂滅之力，看到了？」

    「孔雀，你當真想與天域開戰麼？！」少年修士沉聲說道。

    「開戰就開戰，我本就沒想要放你走。」女子再次露出微笑。

    少年修士大驚，他知道事情不妙，對方居然不惜引得真元兩界徹底陷入動盪，想要謀害自己，身形立即向後急退，同時一雙巨大的光翼在他後方出現，光翼只一動，那少年修士的身形便已退出了萬餘米開外，化作一個小點，這種無以倫比的身法簡直和動用虛空之力趕路的葉信差不多了。

    就在這時，雲霄高處的天河突然蕩起了一朵浪花，浪花飄離了天河，向著大地捲落。

    浪花離開天河時，只是那麼小小的一朵，等到接近地面時，已化作一片籠罩著數百里方圓的浩瀚無比的電光，把那少年修士的光翼炸得粉碎，而那少年修士的身影亦在嚎叫聲中向著地面栽落。

    天河的威力，讓真元兩界諸神都感到懼怕，想當初無道者想強渡天河，前後不過支撐了十幾息的時間，便耗盡了所有，敗退下來，那少年修士雖然有真神之體，但也擋不住天河電光的侵襲，轉眼便身受重創。

    「本來是準備用來對付他的，還好，沒有白白耗費力氣。」女子伸手招動，那片電光捲起了少年修士的身體，向著巽風峽這邊湧來。

    電光消散得非常快，等把少年修士捲到草棚附近時，只剩下了游離的電弧，那少年修士重重跌落在地面上，他抽搐得很厲害，身上的肌膚肌肉不停的大片大片消失，接著又重新生長出來，不過生長的速度沒有消失的速度快，使得那少年修士的身體一點點幹癟下去。

    「我設下了三個**界呢，只用了一個，有些可惜……」女子喃喃的說道。

    草棚中那兩個修士都顫抖了一下，能清晰的看到他們脖頸間還有耳後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

    「不能浪費呀！」女子伸出指尖挑了挑，那少年修士的身體突然飛了起來，筆直射向草棚，接著便落在灶台上的大鍋中，那口大鍋立即綻放出強烈的波動，而少年修士的身體在繚繞的煙氣中急劇縮小，最後變成煙盒大小，滾落到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