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當海盜 035 囂張的發型 “別走,聊聊”楊長帆可沒打算放她走。 “你別過來,過來我喊人了”老嫗驚慌失措,深怕這位大個子做出什麼無禮的行徑。 楊長帆也不敢再往前走,到底是所裡的地盤,按照慣性,打仗不行的兵,打架都很厲害。 “老夫人,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想問問,你這麼一筐東西,準備賣多少錢” “這個”老嫗驚訝回頭看了看,“幾幾十文吧” 楊長帆心裡掂量了一下,隨後問道︰“我能看看麼合適的話我就收了。” “你收” “合適才收。” “那肯定合適,我都拾了半輩子了,來來”老嫗立刻喜笑顏開,主動走向楊長帆,背過身去,擺出後入式體位,“早說啊楊公子我以為你要” “我要也不會跟您老人家要。”楊長帆瞅了一眼筐裡的東西,又伸手扒了扒,娘的,還真比自己會撿,自己撿不到大個兒的形狀完整的,合著是被這位撿光了,即便如此,楊長帆還是說道,“這也就半筐多一點,到不了幾十文。” “那你說多少”老嫗背著身問道。 楊長帆又翻了翻,這才說道︰“10文吧也就。” “10文我說楊公子,你是真不知柴米油鹽貴啊” “那算了,我自己撿吧。”楊長帆擺了擺手,表示沒什麼興趣,“反正這灘我包了,明兒我就跟千戶說,拿網給圈上,進來就算盜田。” 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五裡灘,網的成本太高,律令就更別提了。 老嫗聞言卻有些後怕,作為一位飽受疾苦的軍戶女性,她太知道這幫軍官有多混了,只要楊長帆銀子到位了,他們什麼都做的出來。 “楊公子啊不是別的,這10文也太少了”老嫗轉過身來愁眉苦臉看著楊長帆,“我一個老太太,別的也幹不了,每天就拾這些東西貼補點家用,您是舉人家的公子,不知俺們的苦” “10文。” “這些東西我拾掇,怎麼都不止10文錢啊” “10文。” 老太太一咬牙說道︰“15文,15文就都是你的。” “一言為定,來吧。”楊長帆立刻放下筐,等著老太太往裡倒。 老太太愣了一下,然後開始恨他了,就不該鬆口的這楊大傻不是舉人家的公子麼,怎麼還為幾文錢耍這套,活像個市井潑皮 可轉過來想,15文倒也不賠,又省去了拾掇的功夫。拾灘的收入不僅微薄,還很不穩定,你拾了好多,不一定有人要,如果每天能來這麼一筐,來15文,對老太太來說倒是好事一樁。 老太太嘴上一邊不停地叨叨吃虧了,心裡一邊樂︰“今後再拾,你還要麼” “那要看好不好。”楊長帆嘟囔道,“破貝爛螺還是算了。” “我拾幾十年了,楊公子放一百個心。” “那也要看。”楊長帆指著遠處的海舍道,“你再有整筐的,拿到那裡給我看看,我看成色品相出價。” “那也成”老太太轉眼倒光了自己的戰利品,楊長帆的銅錢也如約而至,拿了錢揣起來,老太太心情好了許多,當即笑道,“那楊公子等著,收成好,我下午還能出一小筐。” “難吧。”楊長帆望向灘塗,“也對,下午潮退,還會有些收成。” “不一定是這裡,這五裡就是離所裡近,外面還老遠呢”老嫗望向了遠方。 “也好,那我走了。”楊長帆點頭背起籮筐,不忘叮囑道,“對了,我要不了太多,現在最多收10筐,必須是品相好的,多了不要。” “成”老嫗點了點頭,毫不猶豫,背著筐走向遠方。 “也夠勤勞。”楊長帆搖了搖頭,也轉身離去。這歲數的老太太按理說該頤養天年了,可她不行,就算每天幾十文錢,一個月下來也就一兩不到的營生,她也得做,可見壯丁種田是養不好家的,何況所裡還有個龐夫人。 一路回到海舍,已經耽誤了午飯,而且翹兒身旁多了個人坐著一起忙活,只一看那背影,楊長帆就知道是誰了。 “呦呵,鳳海來啦”楊長帆笑呵呵地過去打招呼。 鳳海年紀比翹兒都小些,也就比楊長貴大些,父母逃役扔下了他,後被楊壽全收為家丁,在楊家幹了一年多,很本分的小夥子。就一點他倒楣,剛這個歲數,就開始禿頂了,因此他的背影辨識度很強,把有限的頭發用布條纏起來,後腦勺露出頭皮,這是只有鳳海才能做到這囂張的發型。 “大少爺”鳳海趕緊放下手中忙活的事,起身相迎,過去就要接過籮筐,“我來報喜了” “長貴的事”楊長帆笑著放下籮筐問道。 “大少爺料事如神啊”鳳海驚道,“長貴少爺通過縣試一考,發案名列正中頭一” “什麼叫正中頭一” 鳳海連忙解釋道︰“發榜發的圓式,就是傘那樣的,通過的人的座號轉圈寫,寫內外兩圈,內圈中間,正上面的座號,就是第一名。” “哦哦”楊長帆腦袋有點兒亂,不就考個秀才麼,發榜何苦如此復雜,“等等,為什麼是座號不是名字” “看來相公真的是沒準備考試。”翹兒邊忙活邊說道,“縣考連考五場,為表公允,至第五場發案前,考官是不能看名字的,看完一份,只知道座號。” “有這個必要麼” “當然有必要。”鳳海笑道,“大少爺您想想,第一場看完考卷,如果考官喜歡誰的論調,看過姓名了,後面肯定會記住你的筆跡,會有偏袒。” “這不脫了褲子放屁麼,不看到姓名不也能記住筆跡” 鳳海撓了撓頭發不多的腦袋︰“好像大少爺說的也有道理。” “也許還有什麼別的用意吧。”楊長帆繼而問道,“這麼看來,長貴已經是案首了” “案首”鳳海搖了搖頭,“還早呢,第一小場通過,只是有府試資格了,後面還有四場才能評出案首。” “這都什麼啊”楊長帆腦子徹底亂了。 |
回到明朝當海盜 034 辛苦的海妃 楊長帆想當然問道︰“手串項鏈有用麼不照樣買” “那是首飾,姑娘愛漂亮,可這個好像只能放家裡。” “家裡也講究個情趣。”楊長帆舉著著風鈴晃了晃,“最關鍵的,這是廉價的情趣,比字畫玉石要便宜太多,百姓也可以有。” “賣多少錢合適” “嗯”楊長帆合算了一下,“怎麼也得50文。” “就這個”翹兒笑得更厲害了,“5文可能還有大頭來買,你得知道,這貝都是隨隨便便的,沒什麼品相。” “那當然,有品相的可就不只50文了。”楊長帆進一步說道,“專挑白的磨幹淨,這是一種;用顏料染了,這又是一種;上面用大螺當蓋子,這還是一種;另外還可以做成更大號的,現在是三串,可以有六串九串十二串,那都不一樣” “好啦好啦相公讓翹兒做,翹兒便做”翹兒笑嘻嘻地又拿起工具,“我就打著5文算,也不虧就是了,其實翹兒也挺喜歡這個的,可新鮮是新鮮,卻不知道有什麼用途,相公說的浪漫,不一定人人都能理解。” “嗯,這話倒是”楊長帆托著下巴思索起來,考慮到歷史時代與人民可支配財富的狀況,也許靠這種小資的浪漫很難打開市場,因為我大明恐怕全算下來,也沒幾個小資。 “我覺得,要賣東西,首先得說它用來幹什麼的,它好在哪裡。裝飾屋裡是可以,可咱們村大多人並不講究裝飾。” “他們講究什麼” “別他們了,咱們現在也就求個吃飽喝足吧” “嗯”楊長帆抿了下嘴,腦洞漸開。 現代社會買這類貝殼風鈴的,多是有小資情調的人,覺得自己生活得別致,此外還有遊客買了當紀念品。現在這個時代旅遊業就免了,單靠這類小資銷路,怕是有限,因為大家都是農民。 結合時代,結合吃飽喝足的願景,楊長帆思路瞬間打開。 小資不屬於這裡,封建迷信才屬於這裡。 就是鬼神跳大神,燒香求娃一類的願景,這會兒這些東西是主流。 楊長帆鎮定地拎著風鈴,走到翹兒身前︰“翹兒,咱們可以賦予這個東西意義。” “” “這個是平安鈴。” “啥” “這個叫平安鈴。”楊長帆指向手中無辜的風鈴,“不叫它風鈴,叫平安鈴,出入平安,有必要的話寫上這四個大字。” “啊”翹兒驚叫一聲,望向這個貝殼,“這就平安了” “咱們這裡信什麼神麼” “海妃啊” “好就說這些貝都是海妃日日夜夜送來的,保佑大家平安” “媽呀你連海妃都敢說” “我沒說錯啊。”楊長帆望向灘塗的海岸線,“潮起潮落,這不都是海妃送來給大家的麼” “這麼一說還沒法辯駁。” “這是白的,下麵說黃的。”楊長帆放下這串風鈴,又翻出了一個黃褐色的貝殼,“用這個做的,叫富貴鈴,掛在家裡,保富貴” “這又是海妃說的” “必須的啊,海妃大老遠給咱們送來黃金貝,就這麼幾顆,還都集中在一起了,大富大貴” 翹兒慌得雙手合十︰“海妃娘娘我家如今日子苦,還請娘娘見諒。” “這樣的,用海螺當蓋子的,叫它是功名鈴。” “這又什麼說法” “你看這海螺,像不像一頂烏紗帽” “哪裡像了有一點點像麼” “就這麼說就行了。還有這個是健康鈴,這個是豐收鈴,這個是求子鈴” “別的我不管,求子鈴什麼說法海妃娘娘保佑的也太多了吧” “你看”楊長帆拿起一塊形狀十分隱諱的碎珊瑚,指了指自己雙腿之間,“這個形狀,像不像那這話兒” “”翹兒那夜醒過房事後,已習慣於楊長帆的無恥,看著珊瑚的樣子想像了一下,又是羞澀,又是無奈,“海妃娘娘真夠厲害的,大老遠稍這話兒給咱們” “就這意思。”楊長帆摸著形狀隱諱的珊瑚塊,“這求子鈴,怎麼也得賣個200文。” “娘娘恕罪” “別這麼自責。”楊長帆笑著拍了拍翹兒,“誰都知道,200文是買不到兒子的,買個這東西掛家裡,不過是一個念想,一個希望,又精緻漂亮,又悅耳,沒什麼不好。” “那咱們自己得先掛吧” “掛,都掛上等你肚子一起來,求子鈴就應驗了,保準好賣” 翹兒捂著肚子欲哭無淚。 其實楊長帆自己,也沒有確定的把握這東西能多好賣,但試試總沒什麼成本,萬一呢也就是閑著的時候隨手幹的事。 於是他和翹兒轉換了角色,翹兒在這裡忙手藝活,他去村裡找了個籮筐,背在背上開始拾灘,中間踫到婦女,他都像怪物一樣張牙舞爪給人家轟出去,講私人土地不可侵犯是沒用的,只有淫威才有用,尤其是對於楊長帆這樣體型和經歷的人來說,大家也不會相信他有道理。 可即便如此,依然屢禁不絕,昨日老丁在的時候,大家敬老丁三分,還不進楊家的海田,可現在單靠楊長帆,完全鎮不住,嚇走幾個轉頭又回來了,過去吼又趕緊出去了,然後再回來,實在叫苦不迭,楊長帆單是轟這堆人都轟不過來,別提幹正事兒了。 很顯然,這裡人還不接受海田這個概念,認為海灘依然是所有人共有的,要他們接受的唯一辦法就是所裡出法規,誰再擅自進來拿東西按偷竊論,就像進別人家的田地一樣,可所裡不可能出這樣的法規,因為擅租海田本身就是違法的。 忙活半天,楊長帆自己拾的,還沒那幾個遊擊偷拾的婦女多。 楊長帆也真是沒氣力了,老遠沖著一位白發老嫗揮手到︰“這位夫人,過來咱們聊聊。” “走了走了”老嫗連忙背著籮筐回身要閃。 |
回到明朝當海盜 033 情操 老丁沉了口氣,已經很習慣龐取義的風格,只揚眉問道︰“看人還是看事” “賣什麼關子都看” “從事上來看我也看不太清。河湖圍塘,我倒是見過,可那都是用網一類的東西圍,用竹子實在不可能,具體他要做什麼,怎麼做,我也無從揣摩。” “那人呢”龐取義就更無從揣摩了。 “人,我覺得能成事。”老丁毫不猶豫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昨日量海的時候,他就當場插了竹標,以示公允,這是講信義;今日遞給我的單子,數目有條有理,資材成本推算都十分清晰,這是精明。有信義,人精明,做事是錯不了的,只怕” “只怕什麼” “只怕太年輕,跟人打交道會吃虧。”老丁嘆道,“將軍提前交代過我,要盡力幫他,如若換了別人,同樣置辦這些東西,要出三四倍的價錢怕都不止。” “要不得別人,我家裡那位就夠了。”龐取義是個樂於自嘲的男人。 “呵呵。” “呵呵。”龐取義跟著笑過後,瞪著老丁,“哪裡好笑了” “”老丁表情尷尬。 “哈哈,我逗你的”龐取義童心未泯過後,這才說道,“應了他,盯緊了,他要老實種海,就如你所說,幫著他,也讓所裡兄弟們有口吃。他要想邪的歪的,那就讓咱們所裡一把手出馬。” “一把手”老丁很快反應過來,“那楊公子可就有的受了。” 誰都知道,龐取義從來就不是瀝海所的主宰。 回到自家小海舍,翹兒已經收獲了第二盆戰利品。按照她的話說,這五裡灘要是全拾的差不多,夠她忙活大半天的。另外依然有些女人孩子在這裡拾灘,翹兒也不好意思說她們。 “該說說,有時間我跟你一起去說。”楊長帆喝了一大口水後說道,“現在這五裡灘就是咱家的,海田跟農田一樣,也不見她們去別人家的田裡摘果子不是” “那些人都比我年紀大,看著日子挺苦的,再說我一個人也拾不過來。” “你需要工具。”楊長帆看著面前的這個盆,這顯然是不夠的,“回頭我整倆籮筐,咱們掛後背上拾。” 剛說到這裡,楊長帆又後悔了︰“不對,算了,我還是雇人去吧,這活兒太苦。” “這還苦你是沒見過我爹打漁” “不不,你有更細致的工作。”楊長帆這便擼起袖管,邊翻檢著貝殼邊說道,“咱家有錐、錘、剪和棉線麼” “都有,娘把能塞的都塞了。” “拿來拿來,我教你好玩的。” 翹兒利索找出了一應工具,楊長帆這便演示起來。 他先挑了一隻半個手掌大小的扇形貝,拿起錐子開始鑽孔,口中囑咐︰“這個貝做風鈴的蓋子,從大小看,也就放三串,取一個等邊三角形,在三個頂點鑽孔。” “什麼叫等邊三角形啊” “就是你覺得差不多的地方”楊長帆尷尬解釋一句,鑽下去一個印子後,又操起錘子輕砸兩下,隨後又鑽,片刻鑽穿,“鑽孔的力道方法我也說不清楚,多做應該是有巧兒勁兒的。” “嗯嗯” “然後是在這堆小貝殼上鑽孔。”楊長帆抓來一把剛剛挑揀出來的比拇指大一些的貝殼,“大約在中間的位置鑽,好接起來。” 隨後楊長帆又開始鑽。 “你笨死啦”翹兒看著楊長帆吃力的樣子伸出手來,“給我” “呦呵你還來勁了”楊長帆擦了把汗送過錐子。 只見翹兒在灘上擺好貝殼,稍微一瞄,淡然抬手,眼疾手快,一錐子正中貝殼中間,小孔瞬間達成,隨後拿起貝殼驕傲問道︰“是這意思不” 楊長帆又擦了把汗︰“娘子巧奪天工” 自己多年機械實踐課的功底,被6歲的小姑娘秒殺了。 “巧奪啥天工,就是熟能生巧”翹兒說著,又拿來第二個貝殼,咯吱一鑽,接著是第三個,又是咯吱,速度堪比全自動流水線鑽孔機,還能一心二用,“不就是做手串的方法麼,我沒少做過。” “好好,那剩下的事就簡單了,你鑽夠24個告訴我。” “5個了,稍等下。” “” 片刻後,24個形態各異大小近似的打孔貝殼問世。 楊長帆咽了口吐沫道︰“來來,然後咱們在這個大扇貝上添兩個孔。” 翹兒不作多言,操起錘子,將錐子瞄好位置, 兩錘完事︰“這位置對不” “正好” “然後吶” “拿線,把小貝串起成三串,每串八隻,串頭通過大扇貝的孔掛上去。” “那比做手串還容易些。”翹兒抬手要做才想到,“還得用針呢,你沒說” 隨後翹兒又不知從哪裡取來粗針,將棉線衽上,一股腦串套好了三串,隨後按楊長帆說的全部掛在了大個兒扇貝上,一個簡易貝殼風鈴問世,前後只用了不到五分鐘。 “這東西看著倒還行,可太大了吧掛身上麼”翹兒不解問道。 楊長帆還在驚詫翹兒的手藝,聽她問趕緊說道︰“大扇貝中間再來個大孔,穿過去粗些的繩子,好掛。” 翹兒又忙活片刻,把粗繩固定好。 “下面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了。”楊長帆一把提起風鈴,悠然站起,閉目陶醉狀。 “你在幹啥啊” “等。” “等啥” “等風。” 幸虧是海邊,不用多等風就來了,清風拂過,貝殼風鈴隨風擺動相撞。 叮叮叮 “哦”翹兒這才瞪大眼楮反應過來,“還真是個雅致的鈴鐺” 楊長帆神氣點了點頭︰“這東西掛在屋裡還是很別致的。” “可有啥用麼” “這是大海的聲音” “那又怎麼了” “”楊長帆使勁解釋道,“這是情操,是浪漫” “是啥”翹兒掩面一笑,好像不怎麼吃這套,“這東西是挺新鮮的,可大家會搶著買麼買了也沒用吧” |
回到明朝當海盜 032 悲天憫人 “嗯”老丁抬頭,見是楊長帆,連連起身相迎,“請請沒那麼多講究,隨便坐” “您坐著,我過去。”楊長帆快步走到老丁案前,掏出了自己記錄的單子遞過去,“昨日千戶說想找任何東西,找丁大人就對了。” “沒那麼邪乎,不過是置辦一些尋常東西。”老丁接過單子,粗掃一圈。 毛竹,長二至三丈,頭頸四寸以上毛竹兩千隻。 蘆葦、軟木十車。 粗繩百丈。 老丁張著嘴巴看完了這一堆東西,抬頭呆滯問道︰“楊公子,你這是要做多大的竹筏啊” 老丁的想法也對,這些東西看起來確實都是做竹筏用的,只是量實在大過頭了,老丁難以想像這竹筏有多大。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楊長帆要的毛竹兩三丈長,應該是做小筏子用的,這麼一來,會是很多很多隻小筏子。 想到這裡,他當即將單子按在桌上,看了看門外後才小聲道︰“楊公子你真不知道” “什麼” “做私船是犯法的。” 楊長帆趕緊擺手︰“不是做船用的,是種海用的,我拿性命擔保,這些東西永遠離不了岸” “種海”老丁揉著下巴思索道,“種海也用不了這麼多筏子啊” “等做出來您就知道了。” “嗯”老丁沉吟片刻,“這些東西,倒也不難找,只是量有些大,我要先問過千戶。” “成。”楊長帆繼而問道,“這些資材價錢如何,還勞煩丁大人給個大概。” “嗯”老丁又拿起單子估算起來,“倒也都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拿毛竹來說,要不得什麼錢,只是咱們這裡不產,又如此大量,我大概估摸著若是要老毛竹,怕是得十五六兩,次點的毛竹,七八兩上下。” “用次的就好,不需要多堅固,能在水上浮著就夠。” “那還要再便宜一些。”老丁繼續合計著,“至於其它東西,加起來也不過二三兩。” 楊長帆心下相當舒適,他之前在村裡湊東西的時候,大概瞭解過價錢,老丁說的數兒,實際上比市場零售價還要低一些,屬於批發價,偌大的瀝海所,怕是只有老丁一個實在人了反過來讓龐夫人開價,不宰你個百八十兩她能收手 老丁見楊長帆黯然發呆,又放下單子問道︰“嗯,怎麼不說話。” “丁大人”楊長帆發揮演技,盡量讓眼眶通紅,“出家門前,我娘說外面都是壞人,可現在看不是,至少丁大人是好人。” “哎哎”老丁連連起身扶著楊長帆坐下,表情也相當動容,“談不上,談不上,一是一,二是二,我老丁就是個老實人。” 楊長帆使勁掩面支吾道︰“現下我本錢也所剩無幾,若是沒丁大人幫忙,我自己去置辦,怕是明兒就吃不上飯了。” “沒那麼邪門”老丁拉著椅子坐到楊長帆旁邊安慰道,“咱們浙人傳統,都是要互相幫的,誰有資歷,都會帶帶後輩。” “丁大人做過商賈”楊長帆驚問道。 “我爹做過。”老丁拍了拍楊長帆,他一笑,皺紋就更深了,“後來貨和款都被河匪劫了,人就跑了。” “我明白了,所以丁大人才勵志從軍,肅清盜匪” “屁個肅清。”老丁大笑起來,“後來債主上門,我娘帶著我逃到了所裡嫁給軍戶” “” 好吧,每一個高尚人格的背後,都是迫不得已的無奈。 “雖然是兵,可很多東西卻忘不掉,我也算東奔西跑過,會跟人打交道。”老丁並不怎麼沉重地就聊完了自己家庭的悲劇,“所以頭一眼看見楊公子,我就想著怎麼能帶一帶。” 感謝偉大的浙商傳統 “丁大人放心,這提攜我都記得”楊長帆當即感激涕零。 “呵呵,我也沒想那麼遠。”老丁沉嘆一聲,皺紋中散發著悲天憫人的氣息,“昨天都司將軍剛走,又逃了三戶,我不知該追還是怎樣。” “” “飯都吃不飽啊。”老丁轉而望向楊長帆,“我是打心裡,希望你能把海給種起來,海田起來了,你一個人耕必然不夠,所裡吃不飽飯的兄弟幫你耕,總能讓大家日子都好一些。” 楊長帆感動了,老丁不僅悲天憫人,還有現代經濟學的覺悟,一人致富,全所喝湯。 “丁大人放心,只要這些資材置辦順利,要不了多久我就要雇人了。” “那咱可說好了。”老丁相當動容,立刻拉著楊長帆道,“雇人的時候,優先咱們所裡。” “明白,所裡顧不到人了,再談村裡。” 老丁不僅具備經濟學基礎理論,且還會使用政府機關增加本地戶口就業率的政策,實在是隱沒在民間的奇才。 二人就優惠政策達成一致意見後,老丁才讓楊長帆先行回“府”,自己去走千戶同意的流程,千戶只要點頭,他就開始籌辦,先拿貨品樣本給楊長帆過目,沒問題的話老丁當中間人擔保,完成交易。 由此說來千戶說的不錯,老丁在本地有相當聲望,所裡的買賣一應交給他來料理,不僅是因為他有專業經驗,同時也是對他人品的一種肯定。 送走楊長帆,老丁也不耽擱,快步走到所衙正堂,心中只求千戶沒在外面喝酒。 很走運,千戶一個人正在打瞌睡。 天高皇帝遠,沒人能阻止千戶上班睡覺,再說他自己就是這裡的皇帝。 老丁也顧不得許多,喚醒了千戶,把楊長帆要置辦的物資進行匯報。 “媽呀,這小子要做多少筏子啊”千戶剛醒,腦袋就是一麻,瞬間精神了,並且跟老丁做出了同樣的判斷。 “楊公子的意思是,這些筏子絕不會出海,只是種海田用的。” “可這也太多了。”龐取義皺眉道,“我不怕他賠本折騰,就怕他生出事來。” “是,所以還是要問過將軍的意見。” “嗯”龐取義有些猶豫,自己先前各種放出豪言,這種時候跳出來阻止肯定是不合適的,再說錢都收了,他只得用出了屢試不爽的處理方針,“老丁,你怎麼看” |
031 處處是機會 “潮?”楊長帆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你小子!”龐夫人這才瞪著眼睛反應過來,“趁著落潮去丈量!” “落潮是啥?”楊長帆眨著眼睛,“嬸嬸,侄兒才清醒幾天,沒聽過這詞。” “……”龐夫人看著楊長帆呆傻的表情實在沒法有脾氣。 她轉而望向灘塗上的竹竿,心下盤算起來。 楊長帆租田的面積,是按海岸線往外四丈來算的,可實際完全不止。 只因海水漲落之差巨大,漲潮的時候,海田面積至少六丈起,這就平白多了20來畝海。 至於周邊灘塗,自己當時隨口答應了,現在看來也不少。 裡外裡,這小子花了50畝的錢,圈了小100畝! 再看楊長帆,依然一副迷茫的表情。 龐夫人心下是有氣,又不知道怎麼撒出來,其實她並沒有吃虧,只是少占了便宜,俗話說佔便宜是沒有夠的,她只好想法從其它方面找補回來。 “罷了,都是自己人。”龐夫人無力擺了擺手,“你在這裡圍海,所裡人已經有意見了,我剛剛給壓下去。” “謝嬸嬸。”楊長帆作揖示好,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龐夫人露出了猙獰的表情,昨兒你小子送禮不是手快著呢麼,怎麼現在木了? 她總想再撈點什麼,便轉而望向木屋:“這房子可是守海用的,你住這裡,得時刻觀察,有事情立刻通知所裡。” “一定。” “……”龐夫人糾結地盯著楊長帆,再給點東西啊小子,占了這麼大便宜。 楊長帆這次卻一點也不精明,沒了打點的意思。 老嬸兒啊,差不多嘍。 此時,翹兒捧著一盆剛撿到的貝殼歸來,她學精了,拾灘一定要趁早,她見了龐夫人也不得不打了個招呼。 “你等等……”龐夫人看著盆裡各色的貝殼,抬手叫住了翹兒,一路小跑顛兒過去,看著滿滿一盆笑道,“這麼多啊?” “遠處還有呢,裝不下了。”翹兒笑道。 “來來來,我看看。”龐夫人的臉皮當真如城牆一般,這便伸手在盆裡翻找起來,“讓我拿兩個,回去給小孩子們玩兒。” 臥槽,這破貝殼都要下手,還有沒有底線了。 小孩子?哪裡有小孩子?那黑丫頭得三十了吧? 龐夫人是佔便宜高手,到底是眼賊,轉瞬間抓出了兩個個頭較大,顏色好看形狀又漂亮的貝殼出來:“侄媳,這兩個給嬸嬸可好?” “……”翹兒十分心疼,這兩個貝殼可是今早最漂亮的了,她看了眼相公,只得無奈道,“嬸嬸喜歡就拿吧。” “呵呵,談不上喜歡,其實是你姐姐喜歡。”龐夫人就此笑納,回頭瞅了眼楊長帆,露出了“你還太嫩了”的神色,這才扭著腰離去。 待龐夫人走遠了,翹兒拉著相公小聲罵道:“她怎麼連這個都拿!怪不得所裡人過的這麼苦!” “沒事,兩個貝殼。” “那兩個可是最好的,可以做項鍊的!興許可以值個十幾文錢!”翹兒也當真是精打細算,本來估摸著這一早上的收穫夠半頓飯的花銷,現在也就夠兩口了。 “十幾文?這價錢怎麼出來的?” “是這樣啊,相公你看。”翹兒拉著楊長帆蹲在灘塗上,翻著盆裡的貝殼比劃起來,“通常不標緻的貝殼,值不上什麼錢,也就湊大小差不多的,穿成串子,幾文錢一個,還不一定賣的出去。” 她說著挑出了一個顏色純淨一些,個頭較大的貝殼道:“像這個,可以單做成項鍊,運氣好碰到想要的人,能賣十文錢,剛剛龐夫人取走的那兩個,都是比這品相要好的。” 楊長帆繼而問道:“那除了串子項鍊,還有什麼銷路?” “這還能有啥,又不稀罕。” “沒什麼工藝品?” “串子不就是工藝品?” 楊長帆前世老家本也是海濱的,除了捕魚養殖,搞貝殼工藝品也始終是個糊口的出路,雖然東西賣不上價錢,但勝在成本低。可貝殼幾乎是取之不盡的,那麼多人在做,總要想辦法讓自己的東西更有趣一些,於是各種加工方式,樣式款式都被能工巧匠開發出來,其中最為出色的一次開發,自然就是貝殼風鈴,用幾股繩將貝殼串吊在一起,掛在窗口,微風一吹,鈴聲脆耳動聽,若再色彩斑斕,銷路那是相當穩定。 楊長帆神色一震問道:“沒人做鈴子麼?” “鈴子?”翹兒不解地望向貝殼,“跟鈴子有什麼關係?” “嘿嘿。”楊長帆愜意一笑,“看來咱們吃穿不愁了。” 真是處處有商機,多謝龐夫人提點了。 楊長帆隨後吩咐翹兒繼續去拾灘,自己則換了衣服,奔向所衙。 一路上的軍戶和家眷,見了楊長帆,難免指指點點,倒不是說因為他是生臉,主要因為他個子太高了,整個紹興府,這樣個頭的恐怕也就只有一個人。 只是對於這位公子,大家可並沒有什麼褒揚,你傻不傻的無所謂,分不分家也跟俺們沒關係,圈了灘塗自己搞可就惹到咱們了,很多婦孺都有拾灘的習慣,今後只能指望走幾裡再拾,十分不自在。 楊長帆已經習慣了自己驚人的回頭率,臉不變色心不跳,一路趕到所衙。 要說這瀝海所衙門,也實在夠寒磣的,看起來比老楊家的院子大不了多少,朱門已經掉漆成屎黃色的門,兩邊的獅子看起來連貓都不如,要不是匾上刻著字,真不敢相信是國家軍務機關。 門口也沒人守著,楊長帆進去一路繞了半圈才見到一位文書樣子的人,趕緊問路,文書打量了他半天,才勉強指了指老丁辦公的地方。 這其實就是個小型機關,最好的辦公室屬於千戶副千戶,像老丁這樣的鎮撫要靠邊一些,但也比普通人員辦公地點要舒適很多。 老丁房間開著門,此時正皺眉坐在案前,看著桌前一疊本子發呆。 “丁大人?”楊長帆站在門口打招呼。 |
030 酒膩子 可沒辦法,楊長帆還沒到退縮的境界,只好接過了酒碗,有的沒的幹了一碗,相當的燒胃。 “一看就是都司將軍滿意而歸了。”楊長帆放下酒碗笑道。 “一百個滿意!”千戶大笑道,“就是啊……這位將軍不怎麼饞酒,午宴的時候他不喝,我們也不敢喝,老不痛快的,咱倆得給補回來。” 說著,龐取義又把兩碗酒斟滿。 楊長帆欲哭無淚:“世伯,侄兒的酒量實在是……” “什麼話!”千戶大笑道,“你瞧不起我?” 日,我就是瞧不起你了怎麼地。 “不敢不敢……” 翹兒這會兒勉強湊了兩盤子涼葷端過來,見千戶灌酒,連皺眉頭,但她也不好說什麼。 楊長帆勉強又跟著幹了一碗,趕緊拾起菜填補填補。 “侄兒啊,你的事,我也聽說了。”龐取義一面倒下一碗一面歎道,“聽說你跟你爹分家了?” 瀝海太小,八卦太快。 “是了……” “嗨……”這次龐取義沒逼著楊長帆喝,而是自幹一碗,“我懂,你爹瞧不起俺們當兵的。” “……”這次楊長帆沒說話,算是默認,解釋都是沒用的,全天下人都知道。 “可侄兒你不一樣!”千戶抬手指著楊長帆道,“你比書呆子們都務實,全沒舉人家的迂腐!” “哪裡的話,術業有專攻,再說我讀的書,怕是還沒有世伯多。” “哈哈,那楊舉人不得氣死了!”龐取義酒後口無遮攔,想著楊壽全不怎麼高興,他倒是挺高興的,“來來!接著幹!” 三碗酒下肚,楊長帆必須堅決了,連連擺手捂著胃:“真喝不了了。” “沒事,不灌你。”龐取義也放緩節奏,夾兩口小菜,“海田的事,你伯母跟我說了,按我的意思,這麼點事,犯不上提錢,你伯母那人啊……也不是有心掙你的。” “侄兒明白,明白……” 龐取義這才抬起頭來,發現了遠近不一的杆子:“哎呦!這麼大片!都看不到頭!你準備種點啥?” “還在考慮。” “對對,要考慮周詳。”龐取義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老丁負責所裡的漁貨,你有事可以找他,他跟附近的游商都有交情,興許能幫上忙。” “見過了,老丁人挺好。” “嗨!咱們所裡人都好!”龐取義拍著胸脯道,“你來了,就把這兒當家,咱們沒有讀書人那一套東西,什麼登門拜訪還要先遞帖子之類的,統統沒有!有什麼事就找什麼人!” “行,那我以後就找老丁了。” “對對……你種海田,肯定要置辦不少東西,不管什麼東西,老丁准能給你找到。” “咱們所裡物資這麼充裕?” “不不,不是所裡。”龐取義擺手一笑,“侄兒你是真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 “不少珍奇的東西,可都是從海盜手裡流過來的。” “這怎麼話講?” “這年頭,幹什麼都講究勢力,你以為幾個人弄艘私船出去,就能成事了?”龐取義現在是真把楊長帆當自己人,這才給他講起了真正的勢力分佈,“幾股海盜,背後都有勢力,不說遠的,會稽縣裡就有勢力。” “這還了得?” “了什麼得,這也沒得辦法。”龐取義雙掌一拍,“誰都知道哪個商人跟海盜勾結私貨,可他們就是暗暗散出去,現在所裡的一些物資,都不得不依賴他們。” 楊長帆皺眉道:“那這算海商吧?他們可行劫掠之事?” “劫掠多半是散賊或者倭寇幹的,厲害的其實都是海商。”龐取義話罷囑咐道,“出去可別這麼說,凡是出海隔夜不歸的船,都得叫海盜!” “侄兒明白,片板不得入海。”楊長帆唏噓不已,說是片板不得入海,但那是不可能的,漁民早就造反了,於是近海捕魚還是未做徹底禁止,而近海“近”到哪裡,又模糊不清,這就造成了現在複雜的局面。 至於多數海盜,正如龐取義所說,實際上是海上武裝商船,行的是走私的買賣,私活過來,總要有人收貨,陸上有根基的商人就看上了這生意,發家致富日進鬥金。但凡楊長帆本錢多些,根基牢些,搞不好他也有心做這買賣,可現在的情況搞這個,死了都沒人收屍。 龐取義抓著楊長帆,邊喝邊牢騷,雖是饞酒,也有好心,特意指明,倘若出海,碰到什麼船要離遠些,碰到什麼船想也不想掉頭就得跑,真碰上了倭寇如何保命云云,好似自己就是一個飽經磨礪的老船長。 日落時分,龐取義才提著空酒罈子走了,不知哪位又要倒楣。 翹兒一面收拾桌子一面埋怨:“千戶酒癮太大,可不能老讓他纏著你。” “我想也是。”楊長帆也嘟囔道,“下回看他過來,提早跟我說,我立刻下海做事,他就不方便找我喝了。” “相公,你說他們怎麼就這麼閑啊?現在不都說海盜猖獗麼,也不見他們緊張。” “衛所裡面,想找個緊張的人太難了。”楊長帆抬頭望向夕陽,腦中浮現出了那位速寫將軍的身影,“不過總有人心系天下。” 不然明朝早完了。 這晚楊長帆早早睡了,疲勁兒加上酒勁兒都上來,倒頭便著。要說他這身體也真夠憨的,頭天下海凍了那麼久,只睡一覺,第二天立刻生龍活虎,早早拿著黑科技又下了海。 黑科技雖然沒有衛星的支援,但測溫度風速卻不在話下。此時海水偏冷,要再過個把月才到合適的播種季節,杭州南灣也算風平浪靜,鹽度適中,種什麼東西,楊長帆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他蹲在海邊,勾勒著圖景,計算著成本。 正思索間,後面傳來了女人的叫聲。 “這!這是四丈??”龐夫人也不知怎麼想的,一大早跑到海邊關心起楊長帆來,老遠看見海裡的杆子,一百個迷糊。 楊長帆連忙起身恭迎:“沒錯嬸嬸,就是四丈。” 龐夫人瞪大眼睛遠望,對距離的基礎判斷還是有的:“這怎麼也得六丈了吧?” “昨天量的時候確實是四丈,我跟老丁一起量的。” “這什麼道理……”龐夫人撓了撓額頭,突然一驚,“潮?” |
029 丈量 吃過午飯,翹兒便去拾灘,楊長帆則繼續東奔西走,他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 過了正午片刻,楊長帆正在自家門口忙活準備,一人遠遠走來打起了招呼。 “楊公子?楊公子?” 楊長帆立刻起身,來者是一位年紀稍大的老者,未穿軍服,但仍比一般人體面一些,膚色黝黑,皺紋深邃,一看就是天天曬著太陽的主兒。 老者笑咪咪走到楊長帆面前,提了提手上的繩尺:“千戶吩咐我過來幫忙。” “是鎮撫大人?請請……”楊長帆連忙招呼他進屋。 “哪裡,什麼鎮撫,不值一提,叫我老丁就好了。”老者謙虛道,“咱們事可多,邊做邊說吧?” “也成。”楊長帆舒了口氣,拎起了他剛剛準備好的竹竿。 “這是?”老丁看了看這堆東西,隨後一拍腦袋,“我知道了。” “呵呵。” 楊長帆給竹竿鑽了個孔,繩子穿過去,下麵綁著大石頭,可勉強插在近海,當個位置標記,倘若風浪稍微大些,要不了多久就會彎掉,壞掉,塌走,但這裡是風平浪靜的內灣,能多支撐很久。 二人一路走上灘塗,便走邊聊。 “楊公子想得細緻。”老丁語氣頗為佩服,“也省了我功夫了。” “這就是暫時標示一下,還是會倒,我後面再做專門的浮標。” “差個分毫,也不介意。” “咱們還是得力求精准。”楊長帆隨口問道,“情況鎮撫大人都瞭解吧?” “瞭解,海水往外四丈,海岸往東五裡。”老丁沖著海岸線比劃起來,“這也不少呐!楊公子自己忙得過來?” “忙不過來,要找人幫忙的。”楊長帆點頭道。 “找人的話,所裡人多得很。”老丁立刻說道,“男女老少,都多,你到時候找我,我幫你聊工錢,保你不虧。” 楊長帆這才問道:“所裡也是田少人多啊?” “嗨,不提,不提。”老丁擺了擺手,這好像是一個敏感的問題,他避開話鋒說道,“主要是除去屯軍,還有不少家眷,閑著也是閑著,幫把手,補貼補貼家力的生計也是好的。” “實不相瞞,我本錢有限。” “欠個一年半載我老丁還是兜得住的。”老丁挑了挑眉毛說道,“再說了,你是舉人家的公子,大家看著舉人的聲望,也會來幫忙的。” “呵呵。”楊長帆敷衍一笑,分家的事情他暫時瞞了龐夫人,這也是迫不得已,自己需要家庭勢力增加籌碼,不知這幌子還能混多久。 轉眼,二人已經走到岸邊,再往前就是海水。 “丁大人這繩尺多長?” “20丈。” 呵傢伙!小70米的繩子!土地丈量果然是體力活。 “那我拎著這頭往海裡去。”楊長帆拿起了繩尺一頭,“到四丈你喊我停,我插竹竿。” “放心去吧,水不深。” 楊長帆就這麼拎著繩尺往海裡走去,這會兒水還很涼,可沒辦法,創業就是要拼麼,他一步一步往深了走。這邊果然比較淺,下面灘泥也很平緩,大約海水剛好淹到脖子的時候,老丁喊了停,楊長帆便用腳儘量鑽出一個小坑,玩兒命插上了竹竿,又使勁往下鑽了鑽,最後埋起來,把石頭也沉下去,算是做了一處海標。 上了岸,老丁見楊長帆渾身濕透,不禁做了個痛苦的表情:“小心凍著啊楊公子。” “沒辦法的事。”楊長帆搖了搖頭,又快步走到灘塗的邊角,插上了另一根杆子,這樣一來,兩根杆子之間的地方,就都是他了的。 “趁著太陽足,咱們抓緊。” “走著。” 老丁也算輕車熟路,拉著繩尺開始往東去,每二十丈記數,收尺再來,總共5裡,15引,750丈,每過150丈,楊長帆便下海4丈做個標記,回灘塗邊緣做個標記,如此往復。 其間,楊長帆也與老丁聊起了所裡的狀況。 老丁主管生產雜事,所裡的漁船田地都歸他管,這個“管”可並非千戶那種管,只是負責屯田產量,催著大家如數上交而已,有些像民間的裡長。想必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他這才希望楊長帆能雇一些人幫工,雖是杯水車薪,可好歹能讓幾家吃上一頓飽飯。 另外楊長帆還問了一個他很在意的問題,他這麼圍海,所裡弟兄會不會不樂意?老丁琢磨著問題不大,畢竟漁船出去也都往遠了走,占了灘塗,也就是不讓婦女小兒來拾灘了,影響不大。 丈量五裡路,說起來也夠遠的了,楊長帆總共插了12個杆子,放眼望去,已經完成了資本家圈地的骯髒行為。 沿途,老丁也對偶爾在灘塗上活動的人交待了情況,其實就是轟他們走。 這會兒再看,這麼大塊地兒,就剩下了翹兒一個人的身影,被完全承包了。 老丁也不多留,告知楊長帆所衙位置後便匆匆走了,臨走前還勸楊長帆趕緊回去換衣服,不然肯定傷風。 翹兒老遠看見相公回來,捧著一堆貝殼一路小跑回到房中,等楊長帆走回房的同時,熱水也剛好燒好。老丁說的對,得趕緊暖和暖和。 擦身的時候,楊長帆看到了翹兒的戰利品,其實就是一些零碎的小貝小蛤,比想像中的要少一些。翹兒也發現了相公的神色,趕緊解釋道:“今天的灘塗已經被人拾了,明天怎麼都會更豐盛一些。” “沒關係。”楊長帆望著這些東西笑道,“你有功夫,給穿成串兒,說不好能賣些錢。” “難哦,這最不值錢了。”翹兒做了個苦惱的表情,“我從前就串過,沒什麼人收,多數都送人了。” 正說著,外面傳來了粗獷的吼聲。 “侄兒!你伯伯來了!” 不用說也知道是誰,楊長帆趕緊披了衣服迎接。 出門一看,千戶手裡竟還提著一罎子酒,這大下午的,哪頓飯都靠不上啊。 “世伯屋裡請……” “不必!”千戶滿面通紅,吐著酒氣沖翹兒道,“辛苦侄媳來兩個凳子!” 翹兒連忙搬來桌凳放在門口,千戶也不知道冷,這麼一坐就開始倒酒。 不得不說老楊對於有些事還是有先見之明的,千戶酒癮大遠近皆知,跟誰聊的暢快,恨不得天天綁在一起喝酒,很不幸,現在楊長帆就是風口浪尖上的那位。 |
回到明朝當海盜 028 五裡灘 吳淩瓏簡直恨不得把院子都給堆上去,傢俱褥子,日用品,甚至鍋碗瓢盆,能堆的都堆,下人都快哭了,搞不好中午都沒傢夥做飯了,這麼些東西,一車還拉不下,怎麼也得兩三車。 “找好地方了?”吳淩瓏見楊長帆回來,第一個問道。 “找好了,所裡守海的房子。” “唉……”吳淩瓏長歎了一口氣,轉眼就到這份上了,兒子還真是急著離開這個家啊,“那房子我知道,不大,你們兩個住要受苦了。” “總比我家船大吧?”翹兒在旁笑道。 “你們兩個啊。”事到如今,吳淩瓏也沒心思再教育他們活著有多難,只有讓現實敲打他們了,他轉而沖下人道,“鳳海,你跟他們過去幫幫忙。” “成。”年紀比楊長帆還要小一些的小廝當即應了,沖楊長帆道,“大少爺,以後有什麼雜事,你只管吩咐我便是。” “你還是先忙家裡的事。”楊長帆應付一句後,望向母親。 吳淩瓏也望著他。 二人都清楚,這一眼雖不是永別,卻也意味著很多東西。一個當了十八年傻子吃白食的人,就要出去自食其力了,可以說是有志氣,更可以說是愚蠢,即便是吳淩瓏,也沒覺得兒子能成功。 吳淩瓏撫著兒子的肩膀進行最後的叮囑:“多動腦子,碰到好事往壞了想,碰到壞事往好了想。” “有道理。”楊長帆點了點頭,順利的時候多考慮隱患,倒楣的時候多想想希望,老娘的人生哲學永遠是如此的睿智。 吳淩瓏轉而沖翹兒道:“你不一樣,那邊不舒服大可回來,你爹也不會怪你的。” “嘿嘿。”翹兒縮著脖子樂了起來。 這倆孩子,脾氣還真對上了。 “走吧!”吳淩瓏大臂一揮。 “兒子走了!”楊長帆獻上一個擁抱,湊到母親耳邊道,“不出一年,兒子一定揚眉吐氣。” “有心就好。”吳淩瓏態度依然悲觀。 就這樣,小倆口上了騾車,家丁鳳海在後面跟著跑,顛顛簸簸上了路。 也不知這一天大家是不是都閑的,一路街坊四鄰都出了自家相望問候。 “聽說分家啦?” “去所裡,當兵?” “你家那麼多田,何苦呐!” 這是明著說的,還有暗著聊的。 “聽說了麼,就是昨兒跟龐取義走得太近了,他爹給他逐出家門了。” “舉人家就是規矩多啊……” “不過也好,他這麼大歲數,不學無術,就算不傻,也沒什麼用了,還是他弟弟厲害。” “就是,你看吧,這次去縣裡,童生案首十拿九穩。” “那以後得叫秀才了。” “楊舉人家,有得必有失!” “哪裡的話,都是得,甩了老大這個包袱。” …… 楊長帆坐在車後面,倒也不看他們,只嘟囔道:“這幫人夠閑著的啊。” “正月的勁兒還沒過呢唄。”翹兒靠在相公肩膀上,開始暢想起後面的生活,“真好,就要有自己的家了。” “據說很小。” “那也是自己的。” “嚴格說,產權不是自己的,只是暫住。” “呵呵,我爹的船還不是他的呢,只是暫租,每年給縣裡漁課。” “你爹絕對是水深火熱。” “不也活過來了?” “下午忙完,我得去見見他老人家。” 翹兒簡單算了算日子說道:“這會兒,他晚上應該就在河口呆著,能見到。” “那就成了。” 不多時,騾車到了新居。果然如龐夫人所說,往外走幾步就是灘塗,開了窗戶就是海,可惜就是一棟孤零零的小房子,按照現代尺寸來看十來平米,剛好能放下所有東西,人是沒什麼地方活動了,好在有簡易的爐灶,能生火做飯。 卸下東西,騾車回去拉第二趟,翹兒和下人這便忙活著收拾起來,裡面太髒太舊,得來個大掃除了。楊長帆沒留下幫他們,而是跟著車子回去忙活別的,他還得搜集幾個簡單的工具,完成下午的髒活兒。 等楊長帆再回來已是正午的後半,小屋子已經被打掃透徹,東西也塞了進去,雖然跟楊長帆原來所住的東廂房沒法比,但也算是個溫暖的小家了。這會兒翹兒已經在生火做飯,忙活半天滿臉髒兮兮的,卻依然樂得開花兒。 “你等著,這就好!” “不著急。”楊長帆左肩扛著一遝子長竹竿,右手提著不少粗繩,終於可以撂在地上。 “拿這麼些竹竿幹嘛?” “下午你就知道了。”楊長帆搬來凳子坐在門口,喘幾口氣。就算是他,扛著這麼多竹竿跑兩裡路也喘得夠嗆,村子那邊幾乎所有長度合適的杆子他都用上了。 “我幹啥?”翹兒轉頭問道。 “嗯?” “我也得幹活兒啊。” “洗衣做飯唄。” 翹兒搖頭道:“不行,我得幫你。” “都是重活兒,你爹都不讓你做的。” “唔……”翹兒盯著楊長帆,淚汪汪的大眼睛又要耍詐。 “有了!”楊長帆趕緊側頭不看她,“灘塗,打西邊堤邊上,往東五裡,都是你的!” “啊?什麼意思?”翹兒不解問道。 楊長帆自豪地說道:“這片灘塗,我承包了。” “五裡灘?” “五裡。” “別人不能來?” “除非我允許。” “哎呀!”翹兒雙掌一拍,興奮起來,“那這五裡灘,每天光拾貝抓蟹就不少收成呢!” “能有多少?” “倘若真的只能咱們撿,省著點,吃穿是差不多了。” “成,那你每天干這個就好了。”楊長帆也十分滿意,“就是不太體面。” “沒事的,就每天溜達一圈麼!我一會兒就去拾,晚上咱們就能吃小海味了。” “呵呵,看你手藝了。” 所謂五裡灘,嚴格來說並非五裡沙灘浴場,而是五裡灘塗。灘塗即是漲潮時海水淹沒海灘的最高點,與落潮後海水所在最低點,這中間的位置,各種海域與情況,灘塗大小也不一。楊長帆大概估摸著,眼前的灘塗大概七八米上下,算不小了,這也算是他髒龐夫人的第一點,七八米的灘塗,五裡長,這實際上又多了幾畝地,在龐夫人的認知中,這幾畝地完全沒用,但楊長帆實際上是有很多利用方法的。 【未完待續】 |
回到明朝當海盜正文 027 細聊 客套過後,龐夫人與楊長帆相繼落坐,各飲了口茶後,龐夫人才不緊不慢說道:“為了海田的事吧?” “是了,昨日未詳細說清,今日一早就耐不住。 “你也夠著急的。”龐夫人掩面笑道,“你放心,答應你的少不了你。” “將軍夫人的話自然有分量。”楊長帆不緊不慢說道,“這次過來,其實就是想談談具體實施的細節。” “你說吧,我聽著,合適我就點頭,不合適我就喝茶。”龐夫人拿起茶杯晃悠起來,她更不著急。 “好,先說丈量方法。”楊長帆提了口氣說道,“農田方圓多少就是多少,海田不同,往外擴多少,隨心所欲,侄兒本錢少,只擴得起沿岸。” “沿岸多少?” “海水線往外四丈即可。” “四丈……”龐夫人嘀咕了一下,“是不是太少了?” “本錢少,再多擴不起了。”楊長帆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很明顯畝是面積單位,至於這個面積是正方的,還是長條的,就任人發揮了。作為海水養殖而言,必然是越近海越值錢,遠處的海,100畝的年租都不值二兩。 “四丈便四丈,我叫人跟你一起去量。” “成,那咱們午飯後去,我上午還有雜事。” “可以。” 按照這個丈量方法,大概沿海每15丈算一畝海田,大概50米上下的樣子,每五畝,就是250米沿海,這是一個可觀的範圍了,瀝海所整個能支配的,恐怕也就是二十裡的樣子。 “昨兒晚上,嬸嬸諾了我五畝海田,我琢磨了一下,準備再添九塊,攏共50畝。” “呦呵,胃口夠大啊?”龐夫人說了句俏皮話,其實心裡在算計著大概多大。 楊長帆連忙謙遜道:“不瞞嬸嬸說,畝產收益有限,只幾畝,怕是連我們小倆口都養活不了。” “呵呵,你話說的精明。”龐夫人當即笑道,“可這麼算下來,沿海的幾裡,可都是你家的了。” “嬸嬸說笑了,我不過是從所裡租得使用權,這些海本來也沒有安排。” “我這麼說吧,這回你真是撿大便宜了。”龐夫人晃悠著茶杯說道,“我們所裡往外出海貨,可免了漁課,這筆你別忘了。” 楊長帆連連點頭:“這是大大的好事,侄兒倘能種一年,倘若能養家糊口,必然還會孝敬嬸嬸。” “呵呵,我還真沒想這個。”龐夫人又樂呵了,“你伯伯說的好,你們年輕人做事,我們長輩得支持。” “侄兒忘不了嬸嬸的支持。”楊長帆話罷抿了抿嘴,“就是還有一點侄兒在顧慮。” “哼,直接說吧。”龐夫人心下罵了句小狐狸,你算計吧,怎麼算計租錢是不能少的。 “侄兒種海,海產難免被風浪沖上灘……” “灘上反正沒法種田,算你的。” “成,那咱們這麼定,凡是海水能沾到的地方,就算灘,我也給圍起來。” 龐夫人過了下腦子,反正這片灘也沒有大用,不過有人撿撿被沖上來的零碎海產罷了,所裡也沒收入,便點頭應了。 “那這樣。”楊長帆心下竊喜,當即計算起來,“除去嬸嬸諾的那一畝,另有九畝,每畝二兩,總共一十八兩,我現在就交給嬸嬸。” “哎呦,這怎麼說的。”一聽到錢,龐夫人表情立刻又有了變化,十八兩也不算少了,關鍵她幾乎什麼都不用付出,可就這麼接了也不合適,原則上這是所裡租給楊長帆的,而不是千戶夫婦,龐夫人這便擺手道,“你還是交到所裡吧。” “嬸嬸轉交即可。”楊長帆說著,摸出了兩塊整十兩的銀錠,捧給龐夫人,“您清點一下,總共二十兩” “嗨,點什麼點,都是自己人,我直接交給所裡管賬的就好了。”龐夫人貌似勉為其難地接過銀錠,喚來丫鬟,小聲吩咐了兩句,才叫她拿下去。 八成,丫鬟還是要拿去稱一稱的。 丫鬟捧走銀子後,龐夫人才突然想起來什麼,拍腿驚道:“哎呀,對了,府裡不一定有碎錢找給你了。” 這就是純屬裝逼了,就算沒碎銀子,銅錢指定還是有的,還錢就是了,果然如千戶所說的,她吃進去的,就休想讓她吐出來。好在楊長帆是有備而來,這並不是失誤。 “不必找了,剛好還有別的事求嬸嬸。” “嗯?”龐夫人警覺起來。 “既然種海,就要靠海,我家離這邊的海還是有些遠,我尋思著所裡有沿海的空房子,能暫且借住最好。” “哎呦,這個啊!”龐夫人松了口氣,又樂呵起來,太好了,又白賺了二兩,“出了這裡,往東北半裡地,岸邊有守海的房子,也沒人住,剛好方便你了,就是……”龐夫人又思索起來,“可能稍微有些小,怕是吃睡都要在一間房子裡了。” “能擺下床、桌、灶就夠了。” “那沒問題。”龐夫人立刻又開始吹噓,“我跟你講,那房子可好,景致好,說是守海,其實就是望海,你住進去就是了。” “那我回去就取東西了。”楊長帆這就要起身。 “哎呀這麼急啊!”龐夫人也跟著起身,“這茶還熱乎著呢。” “實在是急,怕耽誤了播種的時候。”楊長帆叫苦不迭。 “那成吧,你們先過去。”龐夫人跟他其實也沒得聊了,“我出去交代一下,午飯過後,讓所裡鎮撫找你量海。” “成,那我回去忙活了。” “我也得忙去,不送了啊。” “告辭!” 出了千戶府,楊長帆竊喜之餘,還是有所顧忌的。海水養殖到底是大買賣,本錢不少,收穫不快,最怕的就是中間資金斷了,這麼一上來就砸了20兩,其實是有風險的,但他不砸出去,又怕龐夫人變卦,尤其是剛剛說的很多細節,他都藏著套兒的,被為難就麻煩了,剩下30兩,真得精打細算了。 一路思索著回到楊府,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吳淩瓏也叫來了驢車,正把東西往上堆。 【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a9710750 於 2016-3-24 21:04 編輯 |
回到明朝當海盜 026 速寫 “嗨……”吳淩瓏摸著翹兒的臉道,“你既然執意跟他走,娘也就不勸了,你是漁戶出身,指定比長帆能吃苦,平常多敲打他,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別讓他知道這錢袋的事。” “嗯!翹兒絕對藏好了!” “呵呵。”吳淩瓏看著兒媳又是心疼又想笑,“我今天晚些時候,去你爹那裡說一下,本來答應你爹讓你過好日子的,這下又辜負他了。” 翹兒使勁搖頭:“誰說長帆就一定做不成事!我看他行!” 吳淩瓏只淡然一笑,不作多言。 翹兒啊翹兒,你還年輕,我也年輕過,我也有過你這樣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女,覺得嫁的是如意郎君,將來一定都能平步青雲,過上好日子。 但真正平步青雲的,可能是任何人,但絕不是你我,絕不是。 人越活,越會發現自己的平凡,會糾結苦惱,會懷才不遇,然後就是麻木,越來越麻木,最後除了守住這一畝三分地外,就再沒別的想法了。你父親老林頭就是那樣一個人,所以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讓你嫁入咱們家,讓你不再受那份罪。我也是,我也希望長帆不要受這些罪了,誰都不是天之驕子,天之驕子只有一個,他在北京,不在浙江。 可奈何啊,男兒有志,你澆不滅的,要讓這現實來澆滅它。 我能做的,也就是在那希望之火滅了以後,儘量讓你們活下去,不要一下死透了。 看著吳淩瓏慈祥的笑,翹兒是完全想不到這些的。 同樣地,看著楊長帆的決然,吳淩瓏也是想不到那些的。 楊長帆是真正麻木過的人,苟且過的狗。可說他不學無術,他比誰都冤,他通讀世界海洋史,他將機械工程爛熟於胸,他觥籌于教授之間,他游走於南海之境。 家人眼裡的他只是沖出家門。 他心裡想的,卻是走向世界。 好吧,現在走向世界對於楊長帆來說還太遠了,他首先要走向瀝海所,首先要讓自己活過今年,讓翹兒過上好日子,可就這麼點兒路,他剛走到一半,就慌了。 只因平常是村民遊樂場的岸堤,竟然成了正兒八經的閱兵場。 遠遠望去,百余來兵士排成防震,儘量筆直地站著,黑胖子陪著一位明顯是將軍級別的大哥閱兵,這位想必就是那位重視火器的都司僉事了。 離太遠看不清楚,大概可以確定的是這位將軍甲胄比千戶要豪華不少,個頭也超了這黑胖子,下巴上有些鬍子,身材頗為魁梧卻不肥胖,雖談不上多麼的英姿颯爽,但總算是有將軍該有的樣子。 而且這位將軍來得也夠早,真不知道是幾時啟的程。 不過這並不影響楊長帆將要做的事,因為瀝海所的實際掌控者從不是龐取義!從不是! 楊長帆大概掃了一眼,閱兵重事,他也不敢過去,只溜著邊兒往千戶府的方向走去。 這邊岸堤上,龐取義可要緊張好多了,他陪著將軍閱了兵,只是將軍好像不怎麼在意佇列,轉眼走到岸堤邊上,低頭看了看防事是否牢固,而後走到銃前摸了摸,摸了一手黑,又湊到鼻子前面聞了聞。 “最近剛發過銃?”將軍淡然問道。 “是了,我們定期試銃。” “好樣的!”將軍頗為喜歡,點頭道,“銃是未來戰事的關鍵,你的重視是對的,我有機會,會稟告指揮使大人,給咱們瀝海所多配備幾門。” “謝將軍!”龐取義表情那叫一個激動,振振有詞道,“多幾門銃,弟兄們跟倭寇打起來也多幾分依仗!” 依仗個鬼,龐取義只有竊喜,昨兒試炮真是試對了,被表揚啦哈哈。 “嗯。”將軍點了點頭,而後再次望向不怎麼整齊的軍隊,仔細看的話,裡面好多人甲胄都是破的,裝備奇爛,將軍也不多說,只問道,“除去眼前這百十來人,其餘能作戰的還有多少?” “七百人!”龐取義立刻答道。 “說實話。” “……”龐取義咽了口吐沫,掃了下軍隊,“四百來人。” “實話。” “……”龐取義相當尷尬,咳了一下,“能湊二百人。” “這個數目差不多。”將軍歎了口氣,“我知道情況,不會怪你們,能留下來的都是好樣的。” 龐取義這才松了口氣,這位將軍果然明事理,不至於在這方面挑刺兒。 “只是啊……”將軍又掃過一干老幼病殘,“海賊若是不要命,真來這裡,不知能守多久。” “吾等誓死堅守!”龐取義立刻又來勁了,振臂一呼。 “誓死堅守!”軍士們都用吃奶的勁兒喊了出來。 “看到諸位將士的決心了!” 將軍有些敷衍地揮手慰勞過後,便讓千戶將隊伍解散,然後像哆啦a夢一樣不知從哪裡掏出了本子和鉛筆一樣的東西,簡單記錄了一些東西,而後開始速寫。 是的沒錯,就是速寫,把瀝海所沿海防事和海岸狀況速寫出來。 千戶副千戶只瞪著眼睛在後面看,這位將軍還真有閒情逸致啊。 將軍手也快,沒多久速寫出了輪廓,沒再做修飾便又像哆啦a夢一樣藏起了寶貝,而後非常虛偽地解釋道:“習慣了,記錄下每個衛所的情況,沒有別的意思。” “將軍細緻!末將拜服!” “走吧,去庫房看看!” “將軍請!” 千戶府大廳,楊長帆坐在這裡等了好久丫鬟才端來茶水,說夫人很快就到。 隱約之間,楊長帆看到內堂拐角處閃出了半個黑胖的臉,偷瞥自己,而後又躲了起來,隨後傳來竊笑和撼地一樣逃跑的聲音。 這太可怕了,還好老子結婚了。 按照楊長貴的推斷,所裡面光棍兒極多,即便是悍如龐大小姐,估計也有人敢娶,只是龐夫人不一定願嫁,可反過來,龐夫人希望閨女嫁的人,通常而言卻是不敢娶龐大小姐的,剩女就這麼造就了,所以說結婚不難,難的是降低標準。 “哎呦侄兒,這麼早啊!”龐夫人依然是人未到,嗓門兒先到,還有些倦容地揉著額頭來到廳上,“今兒都司的將軍過來,你伯伯不在,我一個婦道人家出來招待一下,你別介意。” “豈敢!”楊長帆趕緊起身相迎,別人家的夫人不方便見客就罷了,在瀝海所絕對沒這個道理,“世伯昨晚說過,這裡嬸嬸說話比他管用。” “哦呼呼……”龐夫人捂著臉笑道,“侄兒嘴就是這麼甜,來來,坐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