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我心安處是家鄉 程斌再見到丁新的時候已經是幾天後了。 伊芙在和他談過之後就去了陸軍總院報到,這些天也來看過他幾次,據說在新的工作崗位很受重視。 對於這一點程斌毫不懷疑,畢竟伊芙有留學經歷,臨床經驗也很豐富,特別是她處理突發事件時的冷靜品質不是每個人都能具備的,再加上背景夠深,想不被重視也不可能。 雖然兩個人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將來的事情,但是顯然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程斌就是懷著這種糾結鬱悶的心情見到丁新的。 這次再見丁新就不是在上次那間小小的會議室裏了,看起來是丁新的辦公室。 站在寬大的辦公室裏,程斌看到丁新向他擺了擺手,隨手把手裏的檔遞給穿正裝的漂亮女秘書,然後從桌子後面走出來。 他看著程斌身上穿的休閒裝,微微皺起眉頭,邊走邊說道:“十點有個會,就不請你品嘗這裏的咖啡了,咱們邊走邊說吧。“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出去幾天,家裏壓下了一堆事,哪件都耽誤不得,偏偏都可以等我回來。” 有人拿過一件外衣,準備幫他披到身上,但是丁新拒絕了這個好意,他伸手接過外衣拿在手上,向門外走去,同時示意程斌跟上。 程斌猶豫了一下,他聽出來丁新是在吐槽,這也是他這幾天一直在猜測的事情。 上次見過丁新後,他專門留意了一下中央政府官員方面的新聞,但是從來沒有見到或者聽到這樣的一個名字,就好像這個叫做丁新的人其實是不存在的一樣。 但是事實上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丁新不可能弄出這麼大的一個局來騙他,所以也只能越來越感覺到丁新的神秘。 看到丁新示意自己跟上,程斌也只能服從,他倒是知道和領導一起走的時候應該落後一點,但是這樣一來兩個人說話就太彆扭了,所以只是猶豫了一下就快步跟了上去。 丁新顯然並不在意這種細節,還向替他開門的秘書點了點頭表示謝意。兩個人並肩走在走廊裏,他開口說道:“看來你已經作出決定了。”他說道:“我聽說三天前你就和趙雷說要見我,我想知道這個決定在這三天中有沒有改變過。” 程斌發現丁新說話的時候語速很正常,但是用詞卻非常嚴密,聽上去似乎有點繞,但是仔細想的話就會發現他的話裏沒有漏洞,既不給對方留,也不給自己留,這正是工程技術人員的品質。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很簡短的回答道:“沒有。” 丁新點了點頭,側頭看了他一眼,說道:“那麼你穿這麼一身衣服來,是不想在軍隊幹了?”他說道:“你那個小女朋友選擇了陸軍總院,你如果想留在南京,可以去國防部。” 說到這裏,他停下了腳步,轉頭認真的看著程斌:“現在很多人對於計劃經濟和配給制很不滿,所以只要理順了工業鏈條,必然會很快恢復從前的市場經濟,但是在這之前,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放棄軍職。” 程斌已經跟隨著他停了下來,他看著丁新,慢慢開口說道:“你這麼重視我,真的只是因為吳畏推薦了我?” 丁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當然還有其他的原因。”他轉過身去,邁步繼續剛才的路程,然後說道:“還記得我說過的那個無名英雄嗎?我覺得你和他有點像。”他沒有給程斌插話的機會,接著說道:“但是最重要的是,我這裏還有一份林深河的報告。” “是他?”程斌只是在腦子裏轉了一下,就立刻明白過來:“他肯定提到了食品倉庫。” “沒錯。”丁新很欣賞程斌敏捷的思維:“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卻意識到一定發生了一件重要的事。”他轉過頭看著程斌,臉上帶著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但是你的報告上並沒有這段內容。” 程斌的臉色變得很精彩,他在腦子裏飛快的計算要不要說實話,結果腳下開始遲疑,立刻落到了丁新的身後。 丁新沒有停下腳步,甚至沒有再看程斌,他轉回頭去,看著自己的正前方,輕聲說道:“我猜是有一隻喪屍恢復了智力。”他說道:“林深河的報告描述得很詳細,所以我猜那只喪屍可以用語言和你溝通。” 程斌覺得身上一陣發冷,他低聲說道:“你怎麼知道?你派人去了?”鐘大俊的能力的確很強,但是它並不知道人類的武裝究竟可以有多強大,不用比較,他就知道如果派吳畏去對付鐘大俊,後者不可能有活路。 丁 新笑了起來,他輕輕搖頭說道:“我怎麼知道?我記得我告訴過你災難發生前我在美國,那裏的災難發生得要比我們早十個月,這麼長的時間裏,生個孩子都夠了, 你覺得有什麼是我來不及發現的?”說到這裏,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冷冷哼了一聲說道:“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就是一群人拼命想要隱瞞的對象其實比他們更清 楚真像是什麼。” 程斌直覺的感到丁新說的人並不是自己,但是想來這“一群人”裏面也有自己的一份,所以只能老實閉嘴,好 在丁新倒也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他說道:“所以我能想出來你為什麼不願意提起這件事,如果這就是你想離開部隊的原因,那麼你可以不去對付喪屍,我安排你去 追剿叛亂份子。” 程斌猶豫了一下,問道:“為什麼我覺得你對喪屍要比對叛亂者更寬容。” 丁 新笑了起來,他淡淡的說道:“因為那些人是自己作出的選擇,但是變成喪屍的人沒有選擇,所以我願意給它們一次選擇的機會。”他說道:“如果要給它們選擇, 至少它們要有這個能力,像你發現的那種開始恢復智力的喪屍其實是很有用處的,所以我不會像你想的那樣把它們做為重點打擊對象。而且其實喪屍對我沒有什麼秘 密,我也不需要把它們切片。” 他看著腳下的路,總結道:“聰明的敵人也許會比較難對付,但是只要你願意尋找,這樣的敵人也會有更多的機會變成夥伴。” “你願意承認喪屍?”程斌驚奇的叫道。 丁新又笑了,他說道:“無論我們願不願意,它們都已經存在了。”他看向程斌:“那麼你想去哪里?” “我想回縣城。”程斌老老實實的說道。 這個答案讓丁新大吃一驚,他猜到了程斌不想留在軍隊,但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想回疫區去。他再一次停下了腳步,看著程斌說道:“你和你的小女朋友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程斌說道:“只是我們都做出了選擇而已。” 丁新皺起了眉頭,看著程斌問道:“你不覺得可惜嗎?” 程斌搖頭說道:“我在草原上見到了一個叫王啟年的人。” “我知道那個人。”丁新說道:“在你和林深河的報告上都有這個名字。” “他最後選擇了離開。”程斌說道:“我覺得現在我能理解他了。” 丁新輕輕搖了搖頭,再次邁開腳步,嘴裏說道:“你想好了?” “是。”程斌不願意多說,但是回答得非常乾脆。 丁新本來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於是點頭說道:“那好,我明天安排你離開。”說到這裏,他終於忍不住說道:“真不是因為和你那小女朋友鬧翻了?” 程斌很堅定的搖了搖頭。丁新想了一下,問道:“那是為什麼?” “因為安寧。”程斌說道:“那裏,是我唯一能感覺到安寧的地方。” 丁新深深看了他一眼,大步走開,不再說話。 程斌想了一下,跟上去問道:“前幾天我看了一部電影,叫做theroad,世界真會變成那樣嗎?” 丁 新沉吟了一下,在一扇有衛兵看守的大門前停了下來,他轉身看向程斌,很堅定的說道:“你說的這部電影我知道,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在阻止世界向那個方 向滑落。”他說道:“雖然你退出了,但是我們永遠不會缺乏繼續努力的人,愛心也永遠不是拯救世界的唯一手段。” 然後他向程斌伸出右手:“就這樣吧,雖然我有些失望,但是仍然要感謝你的經歷,讓我們可以提早認識到疫區的真實情況。”他和程斌用力握了一下手,說道:“再見。” 說完,就轉身走進門去,兩個衛兵在他的身後將沉重的大門轟然關閉,只留下程斌一個人站在大門前,若有所思。 又 是一個清朗的午後,一架大型運輸機在省城剛剛清理出來的跑道上緩緩停了下來,一排漆成墨綠色的軍用卡車追了上來,等待裝運飛機上的物資。在緩緩打開的貨艙 門中,一個身穿沒有軍銜標誌迷彩服的年青人慢慢走了出來,他在踏上機場跑道之後,停下來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似乎有些感慨。 一個夾著檔夾的軍官走了過來,看著青年疑惑的說道:“你是押運員?” “不是。”青年搖了搖頭,向後指了一下說道:“押運員在那。” 軍官還想再問,這時一個機場工作人員跑了過來,向青年軍人問道:“你是程斌?” “是我。”程斌說道:“給我的車子準備好了嗎?” “在那邊。”工作人員伸手指了一下,然後和那個軍官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程斌眯起眼睛看了看那輛汽車,然後慢慢的走了過去。 那是一輛suv商務車,車頭前面標著碩大的gmc標誌,外表看上去半新不舊。程斌走過去,就看到有人推開車門鑽了出來,居然是周清。 看到程斌驚訝的表情,周清笑道:“聽說那邊專門要求準備這樣一輛車,我就猜到是你回來了。” “你的工作真這麼閑嗎?”程斌沒好氣的說道。他根本沒有想過要在省城這裏逗留,更沒想到居然會遇到熟人。 周清對他的態度倒是毫不在意,他攤手笑道:“事情上了正軌,我這個負責人其實就沒什麼可幹的了。”他看著程斌笑道:“而且我還得感謝你給這裏爭取來的物資。” “那你就給我弄這麼輛破車?”程斌想起丁新說過的話,倒也沒有和周清客氣,指著他身後的汽車說道:“這車看著也太破了。” “你就湊和吧。”周清說道:“我這裏可沒有4s店給你提車,這輛車還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6。2l,v8發動機。”他拍了拍汽車前蓋,很感慨的說道:“這是我從前最想買的車了。” “聽起來像是奪走了你的初戀。”程斌老實不客氣的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那就多謝了。” “記得有時間回來看我。”周清說道:“那邊沒說你什麼時候回去,我覺得不是他們忘記了。” 程斌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只是向他揮了揮手,發動車子絕塵而去。周清站在原地看著汽車消失在視野裏,默然不語。 七月的東北早已過了春暖花開的階段,到處都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像。周清給程斌準備的這輛車也的確不錯,雖然城際高速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但是程斌仍然只花了兩個多小時就回到了熟悉的縣城裏。 在那個寒冷的冬天裏,程斌曾經騎著三輪車走遍了這裏的每一個角落,所以根本不需要辨認路徑,只是放慢車速,緩緩向著藥廠駛去。 一隻公雞雄糾糾氣昂昂的帶領著它的後宮和孩子們從街道上走過,程斌慢慢停下車子,給它們讓路,同時看著遠處出現的藥廠院門,心裏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雞群已經從街道的一邊走到了另一邊,但是程斌仍然遲遲不敢重新啟動汽車,一隻大黑貓從路旁的陰影裏鑽了出來,盯著程斌的車子微微弓直了身子,背上一道明顯是燙傷留下的傷痕清晰可見。 正在猶豫的時候,程斌突然聽到身邊的車門輕輕一響,一個人已經拉開車門坐了進來,手裏的九二式手槍頂在了程斌的耳畔,輕聲說道:“居然是你?你怎麼來了?” “我可是坐飛機回來的。”程斌側了側頭,躲開了冰冷的槍口,說道:“還以為能趕在你們前面呢。” “那你飛得可太慢了。”執槍的男人長著一張不輸于丁新的英俊面孔,他板著臉說道:“你說我要是一槍打破了你的頭,這個故事是不是就圓滿了。” “讀者不會喜歡主角被殺死的故事的。”程斌說道,他一面說著,一面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這時一群人正從藥廠的大門裏走出來,程斌的目光落在走在前面的兩個女人身上,那個走得比較快的人正是卓安妮,另一個跟在她身後的女人依稀就是黃娟。 鐘笛跟著他從車裏鑽出來,看著程斌快步向大門走去,腳下越走越快,後來就直接跑了起來,忍不住高聲說道:“我記得你的家鄉不在這裏。” “我心安處是家鄉。”程斌大叫道,然後他的聲音就被打斷了,同樣飛奔過來的卓安妮一下撞進了他的懷裏,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良久之後,程斌才鬆開了手,目光落在站在卓安娜身後的黃娟身上,愕然發現她的身材似乎變胖了一些。 看到他的目光所向,黃娟略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卓安妮狠狠拍了他一下,低聲罵道:“你做的好事。” “啊?”程斌大吃一驚,還沒等分辨,就聽到卓安妮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回頭再跟你算帳。”然後她又大聲說道:“既然回來了,就別再走了。” 程斌看著站在面前的這些熟悉面孔,心裏感慨萬千,點頭說道:“好的……” |
第239章 我們都已改變 這一天程斌再沒有另外的日程安排,所以直接回了酒店,在車上趙雷給了他一卷嶄新的鈔票和一套休閒服,告訴他可以自己出去逛逛,這兩天如果再有什麼安排,會提前通知他。 程斌對於這個通知感到有些驚奇,想來和丁新接觸之後,自己的待遇又有所提高,至少是屬於可以信賴的那種人了,從前他可是不被允許自己一個離開酒店的。 因為不知道伊芙什麼時候回來,所以程斌只是中午在酒店附近轉了一圈,確定了沒人跟蹤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給他安排的房間很豪華,冰箱電視應有盡有,可惜沒有電腦。程斌看著床頭的rj45插座,也不知道這玩意到底能不能用,就算這裏有網路,他也沒有筆記本電腦,至少連個能連wifi的手機都沒有。 無聊之餘,他也只能看看電視。現在的電視節目當然不能和災難前相比,也沒有通宵節目可看,但是白天時至少有四個電視臺在同時播放,除了新聞之外,也有經典電視和大量電視劇,有一點晚上,程斌還看到了訪談節目。 今天的電視節目不怎麼吸引人,電影頻道播放的電影是根據美國一部著名小說改編的末世電影。程斌不怎麼喜歡這種沉重題材的文藝片,看在是末世題材的份上堅持著看了一會,就索然無味的關上了電視機。 躺在床上,剛才電視裏那位元推著超市手推車的父親形象又出現在他的面前,而那個孩子則被他自動代入成了一個熟悉的形像。 程 斌歎了一口氣,在心裏開始想念在縣城的生活。也不知道小愛和鐘笛護送黃娟和小女孩走到哪里了,到達縣城後,他們會不會留下來,邢志新他們的日子過得怎麼樣 了,自己離開後有沒有遇到危險,他現在已經不至一次的開始懷念那段安逸的日子了,那個時候也許危機重重,但是至少他可以清楚的知道日子正一天天變好。 下午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落在程斌的身上,讓他感受到懶洋洋的溫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躺了一會,程斌就在這溫暖當中沉沉的睡著了, 睡夢中他似乎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陽光從前方照射過來,耀眼的厲害。 他看到一個身穿軍裝的人背著陽光走過來,卻看不清他的相貌。 “你離開了。小說/”穿軍裝的人說道:“你放棄了我們的理想。” 程斌大吃一驚,看著那個人叫道:“少將。” “是我。”那人說道,陽光轉到了他的側面,露出肩上的兩杠兩星。 “張寶志。”程斌叫道:“怎麼是你。” “你替我看了嗎。”張寶志問道。 程斌想了一下,回答道:“這裏沒有採取和你一樣的作法,但是人民生活得也很好。” “那是因為物質基礎不同。”張寶志嗤笑道:“如果我有整個國家的物資做基礎,也可以做到這樣。” 程斌垂下眼簾,不和他討論這個問題,自顧說道:“在這裏的宣傳中,你是因為積勞成疾才死的。” “我會在乎這些嗎?”張寶志說道:“老排長會在乎嗎?還是你會在乎?榮譽應該是屬於需要它們的人,不是我們。” 程斌沉默下來,聽到張寶志說道:“他們總是給我們他們想給的東西,從沒有想過我們是否需要。”他說道:“而我們總是在得到不必要的東西,卻忘記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我想要的是什麼?”程斌問道。 張寶志笑了起來,然後陽光突然消失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黑暗,只有遠處的地面上反射出一絲光線。 程斌看到這突然出現的景色,心中一動,覺得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卻想不起來,心裏一著急,就突然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望著雪白的房頂,在心裏回想了一遍剛才夢中的情景,很多細節都已經變得模糊了,只有那黑暗中的一絲光明還記憶如新。他清楚的記得,當時他知道自己身處夢中,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會夢到張寶志,難道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比陳瓊還在重要? 伊芙一直都沒有出現,程斌也沒辦法找人去打聽,所以晚上吃過飯後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回到房間裏繼續睡覺,無論想不想,他都只能享受這種閑得可能數手指的無聊時光。 難得的享受了一次睡覺睡到腳抽筋的感覺後,程斌就被敲門聲吵醒了。他眯著眼睛看了看窗外剛剛升起的太陽,不太情願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披上睡衣去開門,然後就看到了伊芙那張美麗的臉龐。 幾天沒見,伊芙似乎又瘦了,最讓程斌心痛的是,她居然還有了黑眼圈,估計是沒少熬夜。想當初在草原上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憔悴過。 似乎看出程斌的疑惑,伊芙向他笑了一下,從程斌身邊擠過,走進屋子裏面,然後才說道:“昨天我去看望嫂子和外甥了。” 程斌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她的外甥是誰,再想起丁新的話,走過去伸手抱住了她。 伊芙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臉埋到他的肩膀上,過了一會才說道:“還好她們都沒事。” 程斌有心想問一下伊芙的哥哥是怎麼犧牲的,但是想想伊芙說過哥哥是病理研究人員,會在這場災難中犧牲,恐怕是研究出了什麼意外,具體的情況伊芙未必肯告訴自己。於是改口說道:“她們都好吧。” 伊芙低聲嗯了一下,抬起頭來,向程斌笑了笑,說道:“我去用一下衛生間。” 程斌倒是知道衛生間對於女性的重要性,不過伊芙向來不化妝,最多塗一點護膚油,自然不用補妝,想來是剛才提起她的哥哥所以哭了,又不想讓自己看到她的樣子。 果然伊芙很快就回來了,除了眼睛仍然有些浮腫外,臉上看不到淚痕,這個女人即使是在最愛的人面前,也會習慣性的保持強勢姿態,不給人發現自己軟弱的機會。 她向著程斌展顏一笑,說道:“還沒吃早飯吧,我們去吃飯吧。” 程斌看了她一眼,直覺的感到她似乎有些奇怪,不過考慮到伊芙剛剛得知她哥哥的死訊,倒是也能理解。 兩個人在酒店的餐廳裏吃過了早餐,又一起出去逛街。這裏的商店看起來和從前沒什麼兩樣,只是商品少了一些,店員和顧客也都沒有多少,但是至少商品種類還是很齊全的。 兩個人逛了一會就覺得索然無味,於是順著街道信步走去,居然走到了玄武湖邊。 看著波光蕩漾的湖面,程斌輕聲說道:“這裏也許是唯一沒有改變的了。“ 伊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喃喃說道:”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我們也變了嗎?” “無論我們想不想,都在改變。”伊芙說道:“你以為自己從沒有被改變過嗎?” 程斌沉默下來,伊芙也不再說話,兩個人默默坐在玄武湖邊,看著湖心的小島發呆。 過了好一會,伊芙才開口說道:“他們給了我兩個選擇,想做研究的話可以去中科院病理所,和哥哥從前的同事們在一起。想做臨床的話就去南京陸軍總院。”她說道:“我選擇了後者。” 程斌愣了一下,轉過頭看著她的側臉,皺眉說道:“我還想和你商量一下我的工作。” 伊芙轉過頭,溫柔的看著他:“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是我有自己的選擇。” “你沒想過要和我在一起嗎?”程斌看著她問道:“就像在防線時那樣?” 伊 芙淡淡的笑了一下:“因為我改變了。”她把目光轉回到湖面上,輕聲說道:“在草原上的時候,我看著你為了那麼多素不相識的人奔波勞碌、出生入死,就知道你 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想著如果能和你拌一輩子的嘴也是一件不錯的事。可是我們回來了,我見到了嫂子,她自己帶著兩歲的孩子,孩子的姥姥身體也不好,她需要 有人幫忙,所以我得留在南京照顧她們,所以我的選擇其實是沒有選擇。” “她們是南京人?”程斌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 伊 芙明白他的意思,搖頭說道:“她們是瀋陽人,災難發生時,那裏亂得最快,嫂子是中學教師,不符合南撤條件,如果不是有中央領導專門派了一支小部隊去尋找她 們,估計就活不下來了。”說到這裏,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昨天嫂子告訴了我一件事,當時那幾個軍人接她們的時候,被人誤會她們是特權階級,引起了騷亂,那 幾個軍人開了槍……” 她轉頭看著程斌:“她沒有詳細說明當時的情況,但是看她的樣子,肯定很慘,她們都被嚇壞了,後來她們是乘坐武裝直升機離開,到達南京之後,老太太的身體就一直不好,她一個人沒辦法照顧兩個人。” 程斌想像了一下當時的混亂,搖了搖頭,說道:“那我就申請留在國防部。” “你能嗎?”伊芙很認真的看著他:“經歷了這麼多之後,你還能適應後方的環境嗎?” 她慢慢伸出手,握住了程斌的手,輕聲說道:“一切都變了,我們不可能回到從前。” “如果我們也像小愛她們那樣不回來就好了。”程斌懊惱的說道。 伊芙溫柔的看著他:“可是人生沒有如果,我們回來了。”她說道:“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所以只能接受。” 她慢慢的把身體倒向程斌的懷裏,輕聲說道:“抱緊我吧,至少今天……” |
第238章 英雄寂寞 進入戒備森嚴的中央政府所在地後,程斌發現這裏和從前去過的機關大院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他以前從來沒有到過南京,自然也無從知曉這裏從前是什麼地方,但是看建築物的新舊程度,想來也不可能是災難後新建的。 汽車駛進院門後就被命令不能再往裏開,所以程斌和趙雷從車裏鑽出來,準備步行進入。 看起來趙雷從前來過這裏,所以對於路徑並沒有任何迷惑的樣子,倒是可以看出他臉上露出的緊張神情。 程斌剛才坐在汽車的後座上,並沒有聽到坐前排的趙雷接電話時的內容,所以看著他問道:“是哪位領導?” 趙雷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天,沒有說話。他對程斌最好奇的一件事就在這裏,無論這個上尉軍官見到大多的人物,也從來沒有看到他露出緊張不安的表情,有時候趙雷都要懷疑程斌是不是某位高官的子女,司空見得習慣了,所以根本不把大官當成事兒。 他當然不知道,每當程斌看到那些高官將軍們或慈祥或威嚴的姿態時,都會在心裏不由自主的想起陳瓊那消瘦的身影,對比之後,自然也就不會再對任何人真正感到尊敬。 程斌看了一眼他的手勢,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這兩天他倒是沒少看報紙和電視,雖然從來沒有趕上過國家領導人集體露面,甚至都沒能弄清現在中央領導的人數和排名,但是並不妨礙他知道趙雷這個手勢的意思。 進了大門,就很少看到有穿軍裝的人物了,所以程斌兩個人身上的軍禮服就顯得異常耀眼,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很快就有接待人員出現,和趙雷小聲說了幾句,趙雷就把程斌扔給了這個接手的人自己走了。 程斌被帶進了一個不大的房間裏,帶路的人就告辭離開了。程斌站在房間裏看了看四周,從房間裏的佈置上可以看出,這裏應該是一間會客廳。 很快有人送來的茶水和報紙,可惜沒人能告訴他要等到什麼時候。 程斌翻了翻報紙,發現沒什麼新鮮的東西,他不知道要等多久,又不喜歡幹坐著喝茶,於是在沙發上坐了一下就站起來,轉過身來看沙發後牆壁上掛著的字畫。 這裏的沙發佈置成半包圍結構,只有一面靠牆,牆上掛了幾副書法作品。程斌對於這種傳統藝術形式沒什麼瞭解,好在上面的字大部分還算認識,不認識的也可以根據上下文猜一下,說起來就當猜迷了,可以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 這幾幅字的字數不同,程斌很自然的從最小的那個看起,很高興的發現上面的字自己都認識,寫的是四個大字“劍膽琴心”,落款沒有印章,只有一個題名,看上去似乎是“丁新”。 程斌在心裏仔細想了一遍,也沒想出來國內有哪個名人叫這個名字,可是要說是個無名小卒,寫的字再好也不可能掛到這裏來,這又不是拍電視劇往牆上湊數。 正看著牆上字發呆的時候,程斌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輕聲問道:“你也喜歡書法?” 程斌嚇了一跳,他絕對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甚至都不知道這人在自己的身後站了多久。 他猛的回過頭來,看到一個看起來很年青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後,這人大概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穿了一件深灰色豎紋的襯衣,領口敞開著。下身穿了一條同色系的休閒褲,腳上是駝色的登山鞋。 這人的相貌很英俊,簡直和鐘笛有一拼,換上女裝不用化裝就可以去參加cosplay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這個缺點,好讓自己顯得男性化一些,他和鐘笛一樣留著很短的頭髮,這也讓他顯得比實際年齡更加年青。 程斌看了一眼這人臉上溫和的笑容,目光落在他別在右耳後的鉛筆上,在心裏對這人的身份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那人看著程斌打量自己,倒也沒有著急,只是微笑看著程斌,直到程斌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回答,這才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其實我一點都不懂。” 那人看起來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牆上的字,笑道:“我看你一直在看這幅字,還以為你喜歡。” 程斌頓時大汗,他有些尷尬的解釋道:“其實別的字我也看了一下,只有這幅字裏面的我都認識。” 這句話說完,兩個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人一面笑一面向沙發走過去,搖頭說道:“原來是這樣。”他說道:“其實這幾個字是我寫的,我就是丁新。” 程斌張大了嘴巴毫無風度的看著面前這個扮象很像技術人員的丁新,在心裏越發琢磨不定他的身份。 丁新看起來並沒有介紹自己的意思,他慢慢坐到沙發上,拍了拍身邊的扶手,示意程斌也坐下來,然後看了一眼茶几上一口沒動的茶水,向程斌笑道:“不喜歡喝茶?”他放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我也不喜歡,不過相信我,這裏的咖啡味道更糟糕。” 程斌被他逗得笑了起來,心裏剛剛升起的戒備也隨之放鬆了許多。他坐到丁新身邊另一側的沙發上,聽丁新說道:“其實是我讓人把你帶過來的。” 屁股剛剛粘到沙發上的程斌聽了這句話後差一點跳起來,他吃驚的看著丁新,在心裏重新猜測他的身份。 雖然程斌不怎麼喜歡演講,但是也知道今天去南京大學的演講應該算是很重要的一項日程安排,居然因為這個人想見自己就取消了,實在太讓人驚訝。 丁 新看出了他的疑惑,向他擺手示意了一下,說道:“本來我準備過幾天再見你的,不過明天我要去上海見美國人和歐洲人,特別是美國總統的特使還是我的一位老朋 友,是現在美國國防部長的女兒,我們曾經並肩戰鬥過,不好讓她久等,所以才臨時改變了你的行程,真是不好意思。” 程斌目瞪口呆的看著丁新,直到他說完這句話停了下來,這才下意識的問道:“美國和歐洲現在怎麼樣了?” 這個問題讓丁新猶豫了一下,就在程斌以為自己問了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的時候,丁新開口說道:“你從黑龍江過來的時候,一路上的情況怎麼樣?” 程斌愣了一下,他不明白丁新的意思,所以看著他沒有回答,然後就聽到丁新說道:“現在的美國和歐洲就是那個樣子。” 程斌又吃了一驚,他驚訝的看著丁新,脫口說道:“真的?” “真得不能再真了。”丁新說道:“我是前年秋天回國的,那個時候整個美洲已經完蛋快一年了,歐洲比咱們晚了一點,不過他們準備工作做得太差,所以受到的打擊也更大。”他攤了攤手:“人口數量可以直接折算成抵抗災難的能力,這個理論是有道理的。” “那我們不就是世界第一強國了?”程斌吃驚之餘,自動忽略了丁新回國的時間,差一點歡呼起來。 丁新笑看著程斌激動的樣子,點頭確認道:“要不然你以為這幾位特使為什麼要大老遠跑到中國來見我?”他擺手說道:“現在全世界都在指望我們拉他們一把,用網路上的流行語來說,就是‘中國土豪,讓我們做朋友吧’。” 突如其來的激動過後,程斌迅速冷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丁新,心裏越發猜測不出他的身份,如果真像丁新所說,歐美各國都派特使過來,那麼相應的接待人員級別也必須是對等的,丁新這個年紀,實在看不出來能到什麼級別。 現 在程斌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面前這個丁新肯定也是一個******,對於這種傳說中的存在,程斌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好,還真接連遇到了兩個,那個被 小愛一槍幹掉的二貨就不說了,林深河雖然看起來一直都很憋屈,但是現在看來他失望之餘的一舉一動也都另有深意,所以程斌絕對不會對這個傳說中的群體掉以輕 心。 既然程斌不說話,丁新當然也不會和他討論國際局勢,他看著程斌,朗聲說道:“我看過幾份關於你的報告,吳畏說你是個 好苗子,如果離開軍隊太可惜了,所以讓我注意一下,如果你當初主動離開部隊的事情暴露了,讓我幫助抹掉。”他看著程斌說道:“他這個人一向小心,能把後門 開到我這裏,可見是真心愛才。” 聽到丁新說到自己“主動離開部隊”,程斌那顆今天已經被嚇得麻木的心還是很不爭氣的跳了一下,不過看丁新的意思,他對這種事並不在意,看起來倒像是實實在在見過世面的。 丁新倒也沒有給他辯解的機會,接著說道:“軍委的意思,是讓你留在國防部,但是大同聯指的林一葉司令員很欣賞你,打了報告來說前指需要像你這樣熟悉疫區又和喪屍打過交道的人。” 聽到丁新說“和喪屍打過交道”,程斌覺得自己的膝蓋又中了一箭,但是看起來丁新這麼說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很難判斷出他是不是故意這樣說的。 丁新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程斌的表情,接著說道:“昨天林司令還把電話打到了我這裏,他說你是他手下愛將訓練出來的,能力肯定錯不了。” 他 看了看程斌,又說道:“為了這句話,我專門調來了陳瓊的檔案,發現這個人的確很有能力。今天早上我專門聯繫了一下宣傳部門,看能不能再樹一個典型,但是李 部長告訴我他們給你編經歷的時候就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現在基地那邊的情況不太好,如果宣傳陳瓊少將的話,肯定要涉及到你離開那裏的原因和那裏的現 況。” 說到這裏,他歎了一口氣,很遺憾的說道:“他們的顧慮很有道理,所以我也就沒有再爭取。” 程斌遲疑了一下,終於忍不住說道:“就是說,是不是英雄其實要看是不是需要?” 丁 新笑了起來,看起來卻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他看著程斌說道:“昨天他們告訴我記者招待會的事情時,我還以為你這個人沒什麼脾氣呢。”他搖頭說道:“知道我 為什麼要見你嗎?因為我在美國的時候有一個朋友,他和你一樣為了自己的目標出生入死,而且也和你一樣完成了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他停了一下,又說道:“不怕告訴你,我們用的疫苗能研發成功,他的功勞是最大的。” “那麼他才是英雄。”程斌說道:“和少將一樣。” “和少將一樣的是,他也沒有英雄的稱號。”丁新說道:“他甚至不能被提起。” “真正的英雄都是這個下場嗎?”程斌問道。 “當你想要成為一個英雄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不會為人接受。”丁新說道:“好在我想他們也沒想過被人銘記。” 程斌沉默下來,想著丁新的話,不禁有些發呆。過了好一會,才聽到丁新說道:“關於你將來的前途問題,可以回去認真考慮一下,等我回來再告訴我。” 他看了一下手上的腕表,站起身來說道:“嵩山地區的剿匪戰鬥已經開始掃尾,不會再有那麼多傷患了,所以我讓他們把你的小女朋友送回來了,你可以和她商量一下。” 聽說伊芙很快就會回來,程斌心裏一陣高興,他脫口問道:“他會和我安排在一起嗎?” 丁新笑了起來:“那要看她的意思。”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才說道:“她是烈士家屬,我答應過別人要照顧她哥哥的親人,所以其實說起來,她的前途可比你要明朗得多。” 程斌又一次目瞪口呆了,他想了一下,問道:“她有幾個哥哥。” “只有這一個。”丁新說道:“關於她的事情,回頭你自己問她吧。” “還有一個問題。”程斌發現丁新似乎很好說話,於是鼓起勇氣問出一個一直讓他困擾的問題:“我們在鄭州山區發生的飛行事故是怎麼回事?” “那天有人看到在匪徒出沒的山區有老式飛機起降,所以當地的防空部隊以為你們乘坐的飛機是匪徒首領在外逃,就用防空導彈打下來了。”丁新說道:“好在飛行員也跳傘了,沒什麼傷亡,還算萬幸。” “那些匪徒是分裂分子嗎?”程斌問道。 丁 新看著他,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他想了想,才搖頭說道:“你覺得這種時候還會有分裂分子存在嗎?”他說道:“從前的那些人不過是在賺錢吃飯而已,只不過有 膽沒腦子的成了分裂分子,沒膽有腦子的當了公知。現在沒人給他們發飯票,所以這兩個行當都沒人幹了。” 他停了一下,滿意的看著程斌的表情,又說道:“這些人其實只不過是以為找到了合適的機會出人頭地結果算錯了形式而已。”他看著程斌說道:“他們以為局勢已經足夠亂到中央政府對他們束手無策,可惜他們不知道現代社會對於軍事力量的運用程度。” 程斌想起那枚在省城擊中鐵塔的導彈,默默的點了點頭,看著丁新轉身走出房間,這才發現,自始至終,丁新都沒有介紹過自己的身份,兩個人甚至都沒有象徵性的握過手。 |
第237章 說英雄,誰是英雄 新村本來是新村鄉政府的所在地,災難後這裏的人口損失太大,而且離市里也太遠,所以倖存者們都被集中遷移走了,只留下一片錯落的建築物和荒廢的大片農田,昭示著這裏曾經存在的繁榮。 後 來有一夥嚮往網文中真正末世生活的人被人民專政的鐵拳趕到了這裏,嚮往末日自由卻又被貧乏物資所擾的准主角們情不自禁的在這裏多停留了兩天,結果被尾隨追 趕上來的pla包圍,一場激戰之後,嚮往新生活的倖存者們大多去了天國享受真正的無拘無束,而後來者則在這裏建造起了一個團級規模的野戰醫院,做為剿匪前 線的後方支援。 一排排簡易板房整齊的矗立在空地上,最近幾天的溫度剛剛好,所以板房外安放的分體式空調都沒有打開,相應的,遠處的燃油發電站也沒有進入全功率運行,醫院裏難得的安靜下來,除了不時巡視的全副武裝的巡邏隊外,整個營地都沉浸在一股寧靜的氣氛當中。 一個胳膊吊起來的傷患從門外彎腰小跑著回來,一面跑一面叫道:“來了來了。” 正 在懶洋洋各自作事的病房裏頓時一片兵荒馬亂,這裏的重傷患在進行過初步處置後都會送走,所以真正在這裏滯留的都是輕傷患,大家剛從戰場上下來,身上的傷痛 沒那麼嚴重,每天沒什麼事情幹,精力釋放不出去,自然紀律就好不到哪里去,最讓院方頭痛的,怎麼說他們身上都有傷,又不好認真處分這些人。 到 底是經受過專業訓練的正規軍人,幾乎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原來亂糟糟的病房就已經煥然一新,不但地上的垃圾全部消失無蹤,就連每個傷患床上的被褥也都變得 棱角分明,屋子裏的傷兵們腿上有傷的沒辦法,只能靠著床頭坐起來,腿上沒傷的全部整齊的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就像等待首長檢閱。 隨著一陣腳步聲,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走了進來,最先拉開門進來的護士長看起來已經對於眼前的情況見怪不怪,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站到了一邊,露出跟在她身後進來的女醫生。 這位醫生很年青,齊耳短髮顯得精明幹練,一張俏麗的臉龐繃得緊緊的,沒有一絲笑容。 她雙手插在口袋裏向四下看了看,臉上仍然看不出任何表情。她慢慢的從房門外踱了進來,看了一眼身邊正努力坐直身子的年青傷兵,皺眉說道:“誰讓你坐起來的?不是讓你趴著臥床嗎?” 那士兵頓時面紅耳赤,吭哧吭哧的說不出話來,他在戰鬥中骨盆摔裂了,按醫囑要趴著靜養,事實上他平時也的確是這樣做的,但是現在大家公認的戰地女神來查房,別說他自己不肯沖著女神露屁股,估計這一屋子的壞傢伙們也不能讓他如此褻瀆女神。 看到他不回答,女醫生哼了一聲,掃視了一下房子裏的傷患,這才問道:“有沒有覺得不舒服的?” “沒有。”幾個士兵大聲回答道,然後一個膽子大的士兵大聲說道:“報告醫生同志,我們在您的精心治療和無微不至的關心下,每一天都在迅速康復。” 跟在女醫生身後的幾個醫護人員臉上都露出慘不忍睹的神色,倒是女醫生的臉上並沒有顯露出任何異樣來,她只是淡淡看了那個士兵一眼,然後轉頭向護士長叮囑道:“記得天氣好的時候多通風……”一面說著,一面轉身向外走去。 護士長一面答應著,一面回頭向那些傷患們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然後迅速的跟著醫生走了出去。 查房還在繼續,但是在院子裏的露天液晶屏上開始出現新的電視節目,那是重播昨天的十九點新聞,畫面上一個英俊的年青軍人正在接受記者的提問。 看到年青軍人的形像,女醫生的腳步停頓了一下,身邊一位年齡相仿的醫生笑道:“小伊,是你男朋友啊。” 伊芙笑了一下,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輕聲說道:“今天沒有新傷患送過來,查完剩下的四個病房大家就都休息一下吧,這幾天也累壞了。” “最累的人是你啊。”身邊的女醫生說道:“多虧你來了,要不這幾天英氣就得多死七八個人。那幫小子也不能這麼聽話。” 伊芙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這也是她在面對傷患們從來不苟言笑的原因,所以只是聽著,並沒有說話。 女醫生看她不願意說話,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不是陳院長強要把你留下來,你現在也和你男朋友一樣成為英雄了。” 伊芙淡淡一笑,搖頭說道:“其實我們都不是英雄。” “你們還不算英雄,那誰還算得上英雄?”女醫生身邊的一個小護士插話道:“你們走了上千里的路啊。” 伊芙看了小護士一眼,那一天她在直升機上給一個腹腔內出血的傷患做了引流手術,然後在飛機落地後才知道這裏的醫院居然沒人能做這種大手術,傷患需要繼續後送。 伊芙知道如果耽誤時間,這個傷患很可能會死在飛行途中,所以不顧身體疲勞主動為傷患做了手術。手術成功後就被這裏的院長強行留了下來,為此還和南京方面吵了一架,最後只好讓程斌一個人先回南京報到。 她輕聲向身邊的人解釋道:“知道當初陳院長和上面聯繫要我留下來的時候說過什麼嗎?他說:‘我知道他們是英雄,可是我這裏最不缺的就是英雄,最缺的是醫生,所以你要不把這個醫生給我留下,要不把這些英雄都弄走。’” 說完這句話,她又看了一眼電視螢幕上的青年軍人,然後微微低了頭,轉過身向下一個病房走去。 伊芙清晨檢查病房的時候,遠在數百公里之外的地方,程斌也在準備著新一天的工作。 他剛剛在酒店的餐廳裏吃過早飯,回到房間裏重新洗漱了一下,仔細的把嶄新的軍裝穿在了身上。 回到南京已經三天了,在這裏他受到了英雄般的接待,每一天都在掌聲和鮮花中渡過,這讓他在偶爾安靜下來的時候,常常會感到自己的可笑。 他的服裝有專人負責清洗熨燙,保證每一天都筆挺如新。所以程斌現在只需要把酒店每天送過來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可以了。 敲門聲響起,兩個穿著酒店制服的女人走了進來。這三天的時間裏,程斌已經熟悉了為他服務的團隊,所以只是向她們點頭微笑了一下。 兩個女人早就知道面前的這位英雄沒什麼架子,所以在和程斌打了個招呼後,就徑直走了過來,幫助程斌整理服裝。 程斌身上的軍禮服非常合體,形像師只是幫他重新打了領帶,然後撫平了衣服上的皺褶,就滿意的退開了,她的助手把程斌的軍帽遞了過來,讓程斌自己認真的戴在頭上。 程斌把大簷帽的帽遮低低的壓到眉心,然後抬頭看著鏡子裏那個英氣逼人的青年軍人,最後目光落到了肩膀上的一杠三星上面。看起來他的逃兵經歷的確被忽略了,回到南京後,他的檔案上仍然保留著軍籍。 從前的他是以中尉軍銜作預備役第十師的技術參謀,這一次大概是出於對部隊戰鬥力的宣傳需要,重新授銜後他的軍銜成了上尉,而且不再是文職軍官。 說起來程斌多少還是有一些失望,即使按照部隊裏正常的升遷速度,他這個中尉用兩年時間熬成上尉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現在唯一讓他覺得安慰的就是轉正成了正規軍事人員,如果放到基層連隊去,他現在已經可以直接擔任連隊主官了。 當然這個也就是想想,像他這樣沒有經過軍官養成的上尉,多半還是要留在機關裏當成吉祥物養起來,有事沒事的時候露個面加加士氣,真指望能下去帶兵,恐怕非得再來一次大災難,讓正規軍官們都死光了才行。 程斌只是微微走了一下神,就立刻清醒過來,轉身向兩位形像師表示感謝後,他大步向房門走去。 推開房門,就看到這三天來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聯絡官趙雷少校。少校一直不怎麼喜歡走進程斌的房間裏,所以通常都是站在走廊裏等。 程斌已經習慣了這個流程,很認真的和趙雷敬禮還禮,然後聽趙雷告訴他今天的行動日程。 雖然已經在一起三天了,但是趙雷對於程斌仍然有一種陌生的感覺,這個人給他的印像太過奇怪,從程斌的履歷上來看,這應該算是一個有些死腦筋的人物,但是從到達南京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很服從軍方的安排,給他準備的講演報告背起來也沒什麼抵觸情緒。 但是如果說程斌是個投機者,趙雷又從來看不到程斌借著參加各種活動的機會和高官顯貴們拉關係套近乎,無論在任何人面前,程斌都保持著一種淡淡的疏離感,讓人覺得他拒人於千里之外。 正是因為弄不清程斌的真實意圖,所以趙雷也拿不定主意和程斌保持什麼樣的關係,所以只是單純的作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兩個人互相敬禮之後,趙雷打開自己的手裏的檔夾,看了一眼上面記錄的日程表,然後把它遞給程斌,讓他自己看。 本來按照趙雷從前的習慣,都是一條條的讀給日理萬機的首長們聽的,但是顯然程斌還沒有習慣這種做派,所以他更願意自己看。 程斌掃了一眼日程安排,不易察覺的皺了一下眉,說道:“南京大學演講後又有答記者問?” “是啊。”趙雷回答道。他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多說一句:“昨天那件事後,上級領導對於你的作法很欣賞。” 程斌嗯了一聲,沒有出聲。昨天的記者招待會上,突然有人向他詢問對張寶志的看法。程斌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知道張寶志的,趙雷給他背的疫區歷險記裏也沒提張寶志的名字,所以這個問題他顯然不容易回答。 好在程斌的急智一向在關鍵時刻發揮不錯,所以他趁著那人提問完坐下的機會關了話筒,向坐在身邊的宣傳幹事低聲詢問道:“對張寶志是怎麼定性的?” 能被派到他身邊的宣傳幹事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低聲回答道:“鞠躬盡瘁。” 程斌立刻就明白過來,現在政府的立場就是盡可能多的樹立正面人物,別說摔倒了還要欺詐小孩子的老太太不能報,像張寶志這樣試圖割據不成的軍閥也不能說,一切為了正能量。 有了這個認識,程斌當時的回答皆大歡喜,估計這也是今天再次為他安排了和記者見面機會的原因。 但是顯然程斌又一次感受了一把計畫沒有變化快這句話的意思,他們乘坐的汽車在去往南京大學的路上接到了一個電話,然後就轉了一個彎,駛進了臨時中央政府的所在地,據說一位真正的中央領導要接見他這個英雄。 |
第236章 空中急救 直到看到直升機從天空中降落下來,程斌和伊芙才終於確定這不是一個圈套,然後從一直躲藏的秸杆堆後面跑了出來。 還是昨天見過的書記和鄉長,只是沒有民兵隊長,估計是沒臉來見他們。 看到他們終於出現了,兩位領導的臉色變得非常怪異,如果有人想要詮譯逃過一劫這個表情的話,倒是正好可以借用他們現在的樣子。 程斌拉著伊芙低頭頂著直升機旋翼掀起的氣流跑了過來,向書記大聲說道:“真高興這不是一個圈套?” 書記尷尬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同僚,兩個人的關係其實沒有看起來這麼融洽,但是在昨天這件事情的處理上,他們是實實在在拴在一根繩子上的兩個螞蚱,除了同舟共濟之外也沒別的辦法,只好陪笑著說道:“都是我們工作不夠細緻,讓你們受驚了。” 程斌哼了一聲,今天伊芙打開手機後,一連接到了十幾條短信,都是面前這兩位領導發出來的。 原來昨天上午鄉里正因為民兵隊遇襲的事情焦頭爛額的時候,接到報告過來增援的一支快速反應部隊的連長就給他們帶來了一份直接來自南京中央政府的命令,讓他們務必保護好前天報告的一男一女,上級將安排專機來接他們。 這個命令像一道霹靂,差一點把兩個人電成焦炭,無論如何,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兩個給他們帶來麻煩的年青人居然有這麼大的來頭。 現 在他們還記得那位連長聽說了事情經過後那奇怪的表情。軍事主官的做事風格通常比較直接,再加上連長同志並不知道程斌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看在鄉里鄉親的 份上,也沒好意思落井下石,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還以為現在是和平時期,軍用飛機失事也要通知民航?”然後他語重心長的和兩個鄉領導說道:“抓緊和上 面彙報吧,不然飛機來了接不到人,你倆的麻煩就太了。” 實話實說那是軍隊的作風,再說提建議的這位連長也不是責任人,當然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痛,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後就帶人進山了。 兩位領導卻沒有這份坦然,就算城府再深,也要互相埋怨兩句,還是鄉長腦子活絡一點,想起民兵們說起那兩個人搶走了隊長的手機,於是轉身回去給伊芙打電話。 可 惜開始的時候是無法接通,好容易接通一次又讓伊芙給掛了,再打又無法接通。兩個人也不 知道是手機關機了還是又沒信號了,想了想光打電話不是辦法,這才想到了短資訊,一方面這玩意不像話音通話那麼麻煩,只要有短暫的信號就能接收,另一方面無 論伊芙想不想看,她都能接到,這才有了後來那十幾條短信的產生。 發出一堆短信後,兩個人也就沒有更多的辦法可想了,只能指望伊芙兩個人不要因為想體驗水果的流暢感覺把手機玩沒電了。 剛才直升機出現後還沒看到人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絕望了,正在互相埋怨不應該把希望寄託在從來就不靠譜的電信業務上,畢竟比起災難前那欣欣向榮的電信詐騙案來,他們寫的內容實在不夠有吸引力,還不如再找個手機來搖一搖呢。 但是現在看來他們的這個辦法顯然是成功了,程斌兩個人勢必不能靠著兩條腿從山裏一直走到南京去,所以只要有一線希望,就總要過來看看效果,從這個方面來說,他們沒有安排其他人在場也算是一項比較明智的舉措,至少不會把程斌再次嚇跑。 看著面前的這兩個人,程斌沒什麼說話的**,拉著伊芙就向直升機跑去。伊芙猶豫了一下,掙脫了程斌的手,跑到書記和鄉長的面前,把手裏的手機遞了過去,說道:“請還給那位隊長吧。” 她面前的兩個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卻沒有人伸手來接手機。沉默了一下後,書記才說道:“你留著吧。”他說道:“老高昨天犧牲了。” 伊芙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老高就是那位民兵隊長,沒想到他居然已經死了。 看到伊芙臉上的猶豫,書記心裏一動,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讓面前這兩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少說兩句壞話的辦法,開口說道:“這其實是老高兒子的遺物,他在一個月前搜索匪幫的時候犧牲了,所以老高以為你們可能是匪幫的人冒充的時候,才會那麼激動。” 伊芙深深看了他一眼,把手機塞到書記的手裏,正想再說什麼,覺得程斌拉了她一下。她回頭看去,發現直升機的機艙裏有個人正從機艙裏跳下來向他們跑來。 降落場不大,所以那個人很快就跑到他們的面前,用手按著帽子大聲吼道:“誰是要走的人?” “是我們。”程斌大聲叫道。 “那就快走,還磨蹭什麼?”那人不滿的叫道:“我飛機上還有傷患,耽誤了治療你們能負責嗎?” 程斌立刻對這個人的滿口官腔產生了反感,但是伊芙聽說飛機上有傷患,就不再耽擱,反而拉著程斌跟著那人向飛機跑去,只留下握著手機呆呆站在那裏的書記和鄉長。 三個人幾乎剛剛登上飛機,直升機就開始起飛了。程斌是第一次搭乘這種交通工具,發現這玩意裏面的空間要比他想像得大一些,駕駛員身後對面安置了兩排座椅,看起來可以坐四到六個人。現在除了那個跑下飛機提醒他們的人外,還坐著一個穿軍裝的年青人。 這個年青人穿著一身野戰迷彩,上面到處是星星點點的血斑,還有大塊的污漬,坐在程斌的位置上,還能聞到隱隱的硝煙味,看起來這身衣服不是已經穿了很長時間,就是經歷過一場非常激烈的戰鬥。 大概是還在生氣於他們在下面的耽擱,所以那個提醒他們的人爬上飛機後就坐到了傷患的身邊,並沒有和他們說話的**,當然這架直升機的隔聲效果說不上好,真想聊天也不容易,恐怕說不了幾句就得喊破喉嚨,指望也沒有人來救。 直升機起飛時的震動讓程斌和伊芙失去了乘坐新鮮交通工具的興奮,程斌幫伊芙系好安全帶,又給自己扣好,這才發現對面的傷患表情似乎很痛苦。 伊芙已經注意到了那個人的樣子,她猶豫了一下,向著對面那個提醒他的男人叫道:“他怎麼了?” 那人看了她一眼,估計是看在美女的面子不好太沒禮貌,所以一臉不耐煩的叫道:“可能是闌尾炎。” 伊芙疑惑的看了傷患一眼,發現對方也在看她,於是向他點頭笑了一下,想表現出一點鼓勵的意思,結果那個傷患看到她的笑容後搖晃了一下,身子前傾,居然昏迷了過去。 這下剩下的三個人都大吃了一驚,程斌很及時的伸手過去扶住了他,同時轉頭去看伊芙,心想人家能一笑傾城,你這起碼也算一笑傾人了吧? 傷患身邊的男人應該是專門來護送他的,這時發現自己的病人居然昏過去了,連忙摘掉自己的安全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程斌和他一起把昏迷的傷患平放在座椅上,因為座椅不夠長,所以只能讓他的腿蜷起來。 伊芙在兩個人的身後探頭看了看,發現傷患的臉上佈滿了汗珠,皺了皺眉,下意識的向前湊了一下。被她擠到的男人不滿的訓斥道:“你擠什麼?” “你讓一下,我是醫生。”伊芙也不是好脾氣的乖乖女,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就知道這人應該受過一定程度的醫療培訓,但是水準並不怎麼高,估計和丫丫差不多,所以直接表明了身份。 那人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大聲吼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是醫生。”伊芙把嘴湊到他的耳朵邊上大吼道:“你讓開。” 這回那人聽清楚了,雖然心裏還有一些疑惑,但是伊芙表現出來的霸氣讓他直覺的選擇了服從,盡力往程斌那邊擠了一下,程斌沒地方可躲,只好退了一步,坐到了座位上。 伊芙伸手摸了一下傷患的臉,皺眉叫道:“有手電筒嗎?” “什麼?”那人又問。 “手電筒。”伊芙對著他吼道:“飛機上有急救設備嗎?都給我找出來。”她看著那人發呆的樣子,以為他沒聽明白,又重複叫道:“手電筒,急救設備。” 這次那人反應過來,抬手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個小手電筒遞給伊芙,伊芙接過來後大聲叫道:“把他的上衣解開。” 這回那人的動作快了很多,伸手去解傷患的扣子,伊芙拉了他一下,向程斌示意了一下後叫道:“讓他來,你拿急救包。” 一面說,她一面打開手電筒,把兩隻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然後翻開傷患的眼皮照了一下,然後低聲罵了一句。 “他怎麼了?”程斌終於有機會湊過來幫忙,看到伊芙的臉色不好,連忙問了一句。 伊芙看了他一眼,沒什麼心情和他解釋,伸手和程斌一起解傷患的軍裝。這人的外衣裏面穿著一件墨綠色的圓領衫,要脫下它需要先脫掉外衣,再抬起傷患的上身,伊芙不想浪費時間,向程斌大吼道:“刀。” 程 斌開始的時候沒有明白過來,下意識的摸出自己的傘兵刀,看到伊芙掀起傷患的內衣,還抓在手裏用力撕扯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她要幹什麼,連忙用刀在傷患的衣 服上割了一條口子,然後把刀叼在嘴裏,雙手拉住內衣用力一扯,就把這件圓領衫撕開了,露出傷患的上身。 伊芙看著傷患鼓脹的腹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指了一下程斌,示意他給那個救生員讓開地方,然後大聲向那人吼道:“這是闌尾炎?這是腹腔出血,你在草菅人命。” |
第235章 親人 雖然昨天和那兩個看守聊天的時候,程斌並不相信他們的話,但是他並沒有懷疑有關集村並屯這部分內容的真實性,畢竟對於人口急劇減少後的控制區來說,把倖存者們都聚集在一起才是效率最高的做法。 但是讓程斌沒有想到的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響應了政府的號召,總有一些人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游離在外。 湖邊的小屋裏住著的是一對母子,母親大概五十多歲,兒子三十左右,據說是災難發生時從村子裏跑出來的,後來就再也沒有回去。他們在湖邊的空地上種了一些農作物,基本上算是自給自足,日子倒也過得去。 老太太很好客,除了話有點多之外給人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倒是那個顯得有些木訥的兒子讓程斌覺得很不舒服,因為他總是有意無意的盯著伊芙看。 在老太太的盛情邀請下,程斌和伊芙在小屋裏吃了晚飯,這裏不但有大米,而且還吃到了久違的魚肉。 因為擔心民兵隊長帶著人再追上來,所以程斌和伊芙打算連夜離開,但是老太太勸說他們夜裏出山太危險,如果迷路就不划算了,所以他們最好在這裏住上一晚,明天早晨再走。 程斌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想知道那夥和民兵們火拼的人是幹什麼的,但是老太太看起來對於山外的事情並不熱衷,說了幾句不得要領,也就只能作罷。 小屋有裏外兩間,看起來里間是老太太的房間。按照她的意思,是打算讓程斌小倆口住在裏面的,但是程斌堅決不同意,最後也就算了,他們準備在外間將就一夜,明天天亮後再出山。 山裏沒有什麼娛樂項目,所以天黑下來後,四個人就早早睡下了。程斌和伊芙沒敢脫衣服,合衣躺在用木板墊起的床上,覺得這床板太硬,硌得人難以入睡。 過了一會,程斌聽到里間的門輕輕響了一下,但是卻沒有人走出來。他在黑暗中慢慢睜開眼睛向那邊看了看,借著從天窗照射進來的月光,隱約看到那個兒子似乎趴在門口向他們張望。 程斌心裏一動,讓呼吸變得粗重起來。然後發現那人慢慢縮回頭去,關上了門。 看到他縮回頭去,程斌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也不穿鞋,就光著腳小跑到里間的門邊,趴在木板牆上側耳細聽。 這小房造得比較簡陋,隔音效果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聽到兒子的聲音輕聲叫道:“媽,媽。” 老太太似乎已經睡著了,兒子連叫了幾聲,她才清醒過來,低聲抱怨了一句,問道:“怎麼了?” 這次倒輪到兒子沉默了,屋子裏安靜了一會,才聽他說道:“我想要那個女的作媳婦。” “淨胡說。”老太太低聲訓斥道:“你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樣,那娃看得上你?” “從前老葉頭還買了兩個小姑娘呢。”兒子不服氣的低聲嘟囔道。 過了半晌,老太太的聲音才幽幽響起,她說道:“作孽啊……” 程 斌對於作什麼沒有太多想法,但是肯定不願意作孽,不只自己不想,也不願意讓別人作,所以他拉了伊芙趁著夜色逃了,倒不是他的心突然變軟沒辦法先下手為強, 實在是在防線上被政審嚇著了,那時一路上還可以來個死無對證,在控制區裏如果再殺了人,被揪出來肯定有麻煩。程斌知道自己在這邊如果進去了沒人來撈,所以 只能走為上。 半個小時後,兩個人裹著從老太太家裏順來的被子靠坐在一棵大樹下,程斌低聲笑道:“把你從仰慕者身邊帶走是不是很不盡人情?” “我還以為是兩個仰慕者爭風吃醋呢。”伊芙沒好氣的說道:“我當時以為你會殺了他。” “吃人的嘴短啊。”程斌惆悵的說道。 伊芙哼了一聲,沒有理他,靠在樹幹上閉目假寐。程斌瞪著眼睛望著天空中的月亮,在心裏琢磨這兩天的事情,越想越覺得憋屈,先是飛機莫名其妙的起火,然後是鄉民那奇怪的態度,還有山路上突然爆發的槍戰。把這些事情放到一起聯想,答案似乎就已經呼之欲出了。 也許是感覺到了程斌的想法,伊芙閉著眼睛說道:“你想到了?” “我還是不敢相信。”程斌喃喃說道:“這裏可是中原腹地,離南京也不遠。” 伊芙幽幽說道:“是誰說的來著了?當一切可能都被排除之後,剩下的就是真相。” “我們想到的東西是一樣的嗎?”程斌問道:“這裏有一夥**武裝,就是和民兵們槍戰的那些人,所以那些民兵把我們當成他們了。” “我想到的是匪徒。”伊芙說道:“本質上一樣。” “政治意義不一樣。”程斌搖頭說道:“這是唯一的解釋。” “那麼我們要回去嗎?”伊芙說道:“也許我們會被送到南京審判。” “如果是那樣,我寧願自己去投案自首。”程斌說道。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程斌又開口道:“你後悔了嗎?” “你呢?”伊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反問了一句。 “有點。”程斌說道:“我沒想到會這樣。”他低聲說道:“還記得趙隊長在食堂說過的話嗎?” “記得,他說南邊還不如他那裏。”伊芙說道:“可是我不後悔。” 程斌嗯了一聲,轉頭看了她一眼,等待她來作出說明。 但是伊芙卻出人意料的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程斌都以為她睡著了的時候,才聽她悠悠說道:“我有個哥哥。” 程斌意外的嗯了一聲,伊芙的年齡比他大一點,倒是絕對不是會超過三十歲,像她這個年齡段出生時正是計劃生育查得最嚴格的時候,家裏能有兩個孩子的人簡直是鳳毛麟角。 伊芙並沒有給他解釋為什麼自己家裏能有兩個孩子,她輕聲說道:“他從小就學習好,是我的偶像,我後來學醫也是因為受他的影響。” “他在控制區裏?”程斌問道。 “我不確定。”伊芙說道:“他在科學院病理所,按道理應該撤回來了。” 程斌低頭琢磨了一下,才愕然說道:“病理所?那他不是正好用得上。” “是啊。”伊芙說道:“前年夏天的時候,他給我發了個短信,問我在哪里,如果在國外的話最好儘快回車,還讓我一切小心。現在想起來,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程斌默算了一下時間,皺眉問道:“前年夏天?” 伊芙明白他的意思,輕聲說道:“我知道時間早了一些,但是你有沒有注意到,其實在災難發生時就已經有疫苗了,只不過產量不足,按照研發週期來計算的話,正好應該是那個時候有發現。” “所以你拿了手機是想給他打電話?”程斌說道:“你知道他的電話號碼?” “當然知道。”伊芙說道:“就算他換了手機號,但是科學院這麼大的單位不可能沒有電話號碼,我可以查114。” 程斌點了點頭,很顯然控制區的電信業務依然存在是個好消息,他想了一下,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打?” 伊芙沉默了一下,伸手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握在手裏看了看,卻並沒有打開。 程斌笑了一下,輕聲道:“沒電了吧?” “不是。”伊芙說道:“我關機了。” 程斌嗯了一聲,低聲勸道:“明天早上打吧。” “我不敢。”伊芙說道:“我怕會失望。” “就像你說的那樣,他是這方面的專家,一定是優先保護的物件。”程斌安慰道:“也許他現在就在南京,正看著月亮盼望你沒事。” 伊芙笑了一下,沒有說話。程斌慢慢伸出手去摟住了她,讓她靠到自己的肩膀,然後兩個人安靜下來,不久就沉沉睡去。 又是一個安靜的清晨,程斌打著哈欠睜開眼睛,發現伊芙趴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於是沒敢再動,反而小心的把身上的被子拉了拉,想給伊芙多蓋上一點。 沒想到他剛剛一動,伊芙就已經醒了過來,她抬頭看了看四周,從程斌的身上爬了起來。 山裏的早晨霧氣很重,露水已經把棉被的大部分都打濕了。程斌從被子裏慢慢走出來,一面活動著被伊芙壓得發麻的腿腳,一面向四下張望,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昨晚遺漏的東西。 倉促間也沒什麼可以用來果腹的東西,所以兩個人收拾了一下,就動身向山外走去。看過了昨天那一場槍戰,他們的行動變得非常小心,上次遇到的民兵隊長三個人都是菜鳥,所以有驚無險,但是他們兩個人可不敢保證運氣始終這麼好。 走了一會,程斌突然發現樹邊的灌木叢中有一串串的果實,他拉了一下伊芙,示意她等自己下。 伊芙身為一個醫生,對於野外生長的果實總是抱有一定程度的戒心,她低聲警告道:“當心有毒。” “放心。”程斌很高興的說道:“這是黑莓,味道很好。” 伊芙放開拉著程斌的手,看著他鑽進灌木叢中,自己也想跟進去,卻被程斌制止了,野生黑莓的枝莖上有很堅硬的倒刺,很容易刺傷手腿,程斌自認皮糙肉厚,卻不想讓伊芙冒險。 伊芙也沒有堅持,就站在路邊看著程斌摘果子。 程斌摘了幾串,回頭遞給伊芙,伊芙伸手接過來,拿了一串放在嘴邊,一邊感受著甘甜的果漿浸泡自己的味蕾,一邊伸手摸出了手機,心想自己吃著黑莓用蘋果,這也算時尚一族了吧? 水果機開機的音樂響起來的時候,伊芙還在走神,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嘴裏的漿果已經吃光了,但是很快手上傳來的震動就把她重新拉回了現實,她的手機一連接到了十幾條短住,雖然內容不同,但是意思卻都是同樣的。 |
第234章 會爆炸的土豆 雖然已經感覺到了這裏的怪異之處,但是考慮到時刻存在的身份危機,兩個人還是決定留下來等待結果,如果鄉里能夠驗證他們的身份,那就省了很多麻煩。 但是看起來這個想法有些一廂情願,因為在淩晨三點多鐘的時候,正合衣相擁而眠的兩個人就被撞門的聲音驚醒了。 看起來鄉里缺乏專業人士,所以算不上堅固的實木門居然頂住了前兩輪的攻擊,然後才在某個人的大力撞擊下洞開了,民兵隊長帶著幾個人舉著槍從房門蜂擁而入,然後看到自己的兩個目標居然睡在一個房間裏,居然意外的愣往了。 有人打開了電燈,程斌和伊芙看著面前型號各異的各種槍支,很明智的選擇了服從,程斌擋在伊芙的身前問道:“出了什麼事。” “小王,你們要找的人在這裏。”民兵隊長轉身向房間外面喊了一聲,估計是在通知去抓捕伊芙的另一隊人,然後狠狠瞪了兩個人一眼,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手機,看起來他對觸屏不怎麼熟悉,所以拿在手裏比劃了半天才湊到耳邊,說道:“捉到了。” 說完這句話後,他又嗯了兩聲,然後才掛斷電話,看著兩個人說道:“沒想到吧?鄭州機場說了,今天沒有飛機失事,你騙不了我們。” 程斌剛才還在疑惑這裏的人怎麼這麼快就對他們採取了行動,就算大同聯指那邊反應迅速,中間有這麼多環節也快不到哪里去,現在才知道蠢人抖起機靈來也沒什麼下限,居然會想到向鄭州機場求證有沒有飛機失事。 他正想提醒對方自己乘坐的是軍機,不太可能在民用機場轉機,就聽到伊芙在他的身後輕聲笑道:“你都知道我們不是好人了,還敢進來?” 說著話,她從程斌的身後伸出一隻手來,節能燈的亮度再高,落了兩年灰之後也不可能讓人明察秋毫,所以幾個眼神好的人也只看到她手裏握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伊芙笑道:“既然被你們發現了,那就一起死吧。”她厲聲叫道:“手榴彈,要爆炸了。”說著手一松,就把那個圓滾滾的東西扔到了地上。 民 兵隊長手下這些人雖然都是兼職民兵,手榴彈的威名還是聽說過的,所以看到這傳說中的大殺器從伊芙的手裏落到地面上,頓時都嚇了一跳,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 聲,眾人立刻轉身就往房子外面跑,在門口和剛才聽了民兵隊長的話趕過來的另一隊人擠成一團,眾人卡在門邊上誰也出不去。有機靈一點的人 就推開衛生間的門沖了進去,反應慢的則直接趴到了地上。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直到有個膽大的人抬起頭來,大家才知道上當,民兵隊長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四下看了看,悲憤的大叫道:“他們把我的水果手機搶走了……快跟我追。” 這個時候,程斌已經和伊芙從窗子裏跳了出去,一起跑出了院子,不得不說民兵自有民兵的驕傲,大家都一窩蜂的進屋捉人了,都沒想到在院子裏留個人。 程斌一手握著自己的傘兵刀,另一支手拿著伊芙的外衣,邊跑邊問道:“你哪來的手榴彈?” “我沒有手榴彈。”伊芙說道:“我扔的是你撿來的土豆。” 程斌頓時啼笑皆非,他曬道:“土豆能爆炸嗎?” “爭月票的時候就能。”伊芙一面跑,一面伸手接過自己的外衣,程斌發現她的左手裏居然還握著什麼東西,連忙問道:“你手裏是什麼?番茄嗎?”基本上如果真是,那月票榜就齊活了。 可惜這次伊芙沒和他想到一塊去,所以她叫道:“沒那麼好。”她說道:“是手機。” 程斌愣了一下,這才想起剛才民兵隊長的確拿出一部手機和某個人打電話來著,只是不明白伊芙逃命的時候忙著搶手機幹什麼,拿蔬菜換水果這種事很難說就一定划算。 兩 個人的方向感都非常好,根本就不用商量,從院子裏出來後就筆直的向著山裏跑去。不是農忙的時候,鄉下人通常不會早起,所以現在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兩個人 一口氣跑上出山時走過的路,剛剛喘了一口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叫喊聲,那位老民兵隊長居然帶著人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 現 在正是天色將明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升起,但是大氣層反射的光線已經提前給世界帶來了光明,所以後面追來的人可以模模糊糊看到前面的人影,這個距離上,也沒 人有興趣開槍試試運氣,所以無論是前面跑的還是後面追的人都不約而同的低頭猛跑,沒什麼心思幹多餘的事情。 伊芙跟著程斌跑了一會,眼看著前面出現了一條岔路。她還記得左邊那條是她們昨天中午出山時走過的路,正想拐過去的時候,突然覺得程斌拉了她一下,然後飛快的拐上了另外一個方向。 伊芙沒有防備,差一點被程斌拉倒,她踉蹌了一下,剛想開口詢問,就聽到程斌低聲說道:“那邊有人。” 伊芙吃驚之下回頭看去,隱約看到那條路上的確有人影在晃動,而且看上去數量不少。 兩 個人想不出來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有大群的人不睡覺躲在山裏,要說是專門來埋伏他們兩個的也說不過去。正疑惑間,身後的追兵就已經趕了上來,然後不知道哪一方 的人驚叫了一聲,頓時槍聲大作,樹林裏棲息的飛鳥被槍聲驚醒,撲啦啦的飛起來,在泛起魚白的天空中亂轉。 槍聲響起的突然,結束得也很迅速,看起來雙方都不想戀戰,倉促遭遇之下相互放了一輪亂槍,就各自退了下去,只留下幾具屍體和滿地哀號的傷患。 程斌和伊芙躲在兩棵相鄰的大樹後聽了一會,確定交戰雙方都已經退走了,這才松了一口氣。伊芙疑惑的探頭出去看了看,低聲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程斌也想不明白,他懊惱的說道:“如果整個南方就這個狀態,那還不如疫區安全呢,起碼喪屍沒槍。” “我總覺得哪里不對。”伊芙皺眉說道,她想了一下,向程斌說道:“我想過去看看。” 程斌知道她想幹什麼,也知道這個女人不是很善於聽取別人意見的那種人,所以他想了一下,很委婉的說道:“你說如果那裏有個寧死不屈的沖著咱倆開上一槍,咱倆能算烈士嗎?” 伊芙皺眉看了他一會,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就不能有話好好說嗎?” 程斌知道的目地達到了,於是搖了搖頭,拉著她站了起來,順著山路向山上走去,邊走邊說道:“你沒覺得離開草原後,你和我說話的時候顧忌就變得多了嗎?” 伊芙沉默著跟著程斌走了一會,才說道:“在草原的時候,我一直以為自己不可能活著回來。” “我明白。”程斌說道:“面對莫測前途的時候,我們都會放縱。”同時在心裏遺憾伊芙的放縱居然只停留在口頭上。 伊芙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她取出搶來的手機,放在面前看了看,皺眉說道:“沒信號。” 程斌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會是還想給誰打電話吧?” “至少我可以打110。”伊芙說道:“可惜沒信號。” “誰讓你拿個水果機了。”程斌說道:“這是山裏,就算不想用山寨機,怎麼也應該用1110吧?” “為什麼不能用水果?”伊芙雖然不是果粉,但是從前對於這款代表時尚的手機印像也很不錯,所以聽到程斌的詆毀,立刻覺得不舒服起來。 程斌笑了一下,拉著她跳過一塊岩石,然後才說道:“你想啊,就山裏這幾個人,你拿個水果機給誰看啊?” 伊芙知道自己又上當了,於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忍了。 程斌的身上還帶著軍刀和鎂棒,有這兩樣東西在身上,兩個人基本可以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但是離開了昨天出山的道路,他們一直沒有找到水源,這讓程斌開始焦躁起來,好在山上的植被還算茂盛,氣溫不高,兩個人脫水的症狀還不算嚴重。 中午時分,兩個人終於登上了山頂,程斌站在山巔極目四望……也沒看到哪里有水源,倒是又看到了昨天那條山間公路。 兩個人正指點江山的時候,突然一陣音樂聲響了起來,程斌嚇了一跳,看到伊芙把手機摸出來才說道:“我還以為這段是帶配樂的。” 伊芙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很果斷的掛掉了。然後向程斌說道:“是鄉長。” “你怎麼知道?”程斌大為驚奇,伊芙用看神仙一樣的眼光看著他說道:“電話簿上有這個號碼唄。” 程斌很沒脾氣,只好沒話找話的說道:“你不是要打電話嗎?現在有信號了。” “算了。”伊芙說道:“還是省點電吧。” 程斌對於這個說法嗤之以鼻,不費電的手機好意思自稱智能機嗎? 兩個人站在山頂確定了一下方向,然後就向著山外走去,既然回到鄉里不是一個好主意,他們就只能另想辦法。早晨老民兵隊長和另一夥人的槍戰提醒了他們,這裏並不安全,程斌開始後悔從招待所裏逃出來的時候沒有順支步槍什麼的了。 本來他們已經準備走出山外再找水了,但是就在已經放棄希望的時候,一個小小的湖泊突然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伊芙歡呼了一聲,跑了過去,程斌則站在原地仔細的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後目光落在了掩映在湖邊樹林裏的一座小屋上。 |
第233章 身份成迷 下午時分,兩個人坐在鄉政府的辦公室裏,面對著這裏的幾位負責人說明了自己的情況,河馬鄉政府的辦公樓不小,看得出祖上也曾經闊過,當然這 是根據一般情況來判斷的,也有可能情況正好相反。 但是至少現在看起來這裏已經過了一段苦日子了,所以幾個人只能坐在辦公室的真皮沙發上捧著玻璃杯子喝白開水,看上去幾位負責人居然還挺習慣。 不得不說,災難前農村的基礎建設作得還是很到位的,至少這裏的通訊還算暢通,程斌看著黨委書記拿辦公室裏的電話給上級領導打過了電話,然後很客氣的告訴兩個人已經給他們安排了住處,讓他們等待消息。 說 實在的,程斌和伊芙都沒指望這回饋回來的能有多快,他們的身份驗證只有兩個途徑,一個是南京,一個是大同,這裏面程斌兩人甚至不知道南京那邊簽發命名讓他 們過去的部門是哪個,所以只能指望大同聯指,但是要知道這裏只是鄉一級的政府,不但級別太低,而且和軍事單位也不是一個系統的。 兩個人被帶到了辦公樓旁邊的招待所裏安頓下來,程斌發現在招待所大門旁邊的房間裏,居然還有兩個帶著步槍的人,很顯然是負責監視他們的。 招待所是一個獨立的小二樓,大概有二三十個房間,也不知道這個鄉從前每天要招待多少人。 這裏的房間裝修得很漂亮,每個房間都有獨立的衛生間,衛生間裏有電熱水器,不過鄉長同志送他們過來的時候提醒過他們,鄉里的用電指標卡得很死,最好不要用它來燒水。 兩個人被安排在了一樓,看起來這樓裏面已經很久沒有服務員收拾了,房間裏算不上乾淨,被褥看起來是新找出來的,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黴味。 送走鄉長大人後,程斌把窗子和門都打開來放味,轉頭看到伊芙正站在門邊看著他。兩個人的房間挨著,想串門倒是很方便。 看到程斌看她,伊芙笑了一下,低聲說道:“招待所沒有服務員,倒是有兩個門衛,而且態度也不怎麼好。” “我覺得這個可以理解。熱門”程斌說道:“畢竟你剛剛打了他們的民兵隊長。” 聽了他的話,伊芙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們都沒有想到,那個被伊芙放倒的男人居然是鄉里的民兵隊長,難怪他拿的槍是一支八一式步槍,比另外兩個人的裝備都好。 他們對那兩個門衛的存在都沒怎麼在意,一方面那兩個人離他們還遠,另一方面他們也只能起個象徵作用,從他們房間的窗子跳出去順著樓體繞到後面溜走的話,從他們的位置根本看不到。 雖 然沒有服務員,但是鄉里顯然也不願意怠慢了這兩位可能很有來頭的客人,所以送來的晚餐倒是很豐盛,兩個人湊在程斌的房間裏一起吃過了晚飯,伊芙就回房去 了,這時太陽還沒下山,她倒不是打算這麼早就睡覺,而是打算好好洗漱一下,說起來兩個人已經有幾天都沒有條件洗漱了,在山裏轉圈的那兩天裏,也只能用溪水 洗一下手和臉。 程斌身為男人,洗澡這種事總要比女人方便得多,所以倒沒有伊芙那麼迫切的需要,他覺得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有味了,想來伊芙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於是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向那兩個看守的房間走去。 發現他走過來,那兩個男人明顯有些緊張,鄉里鄉親的沒有秘密,今天在山裏發生的事情大家都聽說了,估計兩個人都不夠程斌一個人打的,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現在也不可能端著槍對準程斌來個先下手為強。 好在程斌倒也識趣,沒有湊過來和他們套近乎,離著幾步遠就停住了腳步,向他們打聽到哪里能找到衣服洗換,按照他的估計,這裏既然是招待所,就算沒有客房服務,睡衣和拖鞋總是應該有的。 兩個男人聽了他的問題,一起松了一口氣。他們對這裏也算不上熟悉,於是其中一個人很熱情的帶著程斌上樓去找他要的東西,並且運氣不錯,很快找到了一堆堆在一起的棉布睡衣和拖鞋,另外還有一些已經發幹的肥皂。 程斌挑了兩套聞起來還過得去的衣服和鞋,又拿了兩條肥皂,謝過了兩個人後就給伊芙送了過去。伊芙給他開門的時候,頭髮上還在滴水,她正捧著枕巾擦試,顯然她雖然不如程斌想得周到,倒是更會物盡其用。 把手裏的東西分給伊芙一份後,程斌回到自己的房間用冷水沖了個澡,看看空氣還算乾燥,又把自己的衣服都洗過了,穿上睡衣大大方方的走出樓裏曬衣服,那兩個人也只是看著,並沒有阻止。 可能是剛才打過一次交道後彼此熟悉了一點,所以程斌把衣服掛到院子裏後,並沒有回到房間去,反而站在樓門前和兩個看守搭上了話。 聊了一會後,伊芙也走了出來,她並沒有穿程斌找來的睡衣,反倒是把那件睡衣給洗了,一起洗了的還有她的軍裝上衣。 穿著軍褲和襯衣的伊芙有一種異樣的陽剛之美,所以兩個看守雖然沒有色授魂與,面對美女倒也不再保持戒心。 等到天色不早,兩個人回到各自房間去睡覺的時候,他們已經知道這裏在行政上的確屬於鄭州市管轄,從前還是個不小的地方,可惜災難發生後死了不少人,雖然很快就有軍隊出現控制了疫情,但是從前的繁榮也消失無蹤了。 去年秋天之後,政府控制區內開始大搞恢復生產,各地的勞動力都向大城市集中,這裏的青壯年也被抽調走了很多,據說很多偏遠地方的倖存者直接被搬遷到了城市裏去。 在程斌的詢問下,他們得知控制區裏並不是真的完全消滅了喪屍,那些喪屍只不過是被趕出了人類聚居區,一直都有喪屍出沒襲擊平民的傳言,不過從來都沒有得到過證實。 河馬鄉算是個大鄉,田地很多,所以留下了一部分人口進行農業生產,比起大同防線那邊農業生產資料匱乏的情況來,這邊的物資分配要富裕得多,至少今年化肥和農藥的供應是很充足的,春耕的時候,縣裏還有技術員下來指導生產。 因為留下來的人員數量稀少,所以現在的耕種方式已經完全實現了機械化,農用機械和油料的使用都由縣裏根據技術人員的彙報統一規劃,說起來效率倒是比災難前高了很多。 現在各個鄉鎮都在努力把倖存者集中到一起統一管理,很多從前的自然村都消失了,甚至一些在災難中人口損失過大的鄉鎮都被撤並了,河馬鄉就是由從前的三個鄉合併在一起的。鄉里恢復了民兵組織,統一發給槍支,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有自保能力。 總的來說,現在的生活比起災難發生前的確有了很大的退步,但是至少在吃穿方面退化得並不太多,去年鄉里產的糧食不但足夠自用,還上交了相當大一部分,而且據說很多地方都獲得了豐收。 對 於這個說法,程斌還是很願意相信的,晚飯時的菜式雖然說不上好,但是主食絕對管夠。最主要的是,他剛才在院子裏曬衣服的時候,發現這裏似乎儲存過土豆,他 在牆角裏撿了好幾個圓滾滾的大土豆,因為落在潮濕的角落裏,上面都已經發芽了。如果不是不缺糧食,也不可能放任這些土豆被丟棄。做為證據,程斌還撿了一個 土豆回來準備仔細看看。 兩個人分別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前大聲的道了晚安,然後在那兩個看守的注視下走進各自的房間重重關上了房門。 招待所裏有電,甚至還能看電視,程斌剛進來的時候打開試過,發現只能收到個cctv這一個台,而且當時還沒有節目,考慮到鄉長送他們過來的時候,說起用電指標那個心痛樣,程斌就沒有再試圖體會這個災難前已經快被遺忘的娛樂方式。 關上房門後,程斌並沒有急著打開電燈。他站在門後聽了一下,發現走廊裏沒什麼聲音傳過來,一轉身就走到了窗子旁邊。 七月間的天氣,即使是夜晚也冷不到哪里去,程斌站在窗口看著漆黑的院子猶豫了一下,正想著要不要有什麼行動的時候,就聽到隔壁的窗外傳來一聲輕響。 程斌愣了一下,把頭探出窗外去,結果差點和伊芙的臉撞到一起,看到他吃驚的表情,伊芙嗔怒道:“還不把我拉進去?” 無論和誰比,伊芙的身手都堪稱靈活,所以程斌只是搭了一下手,她就靈巧的翻進了程斌的房間裏。 雖然沒有開燈,但是她也能猜到程斌現在的表情,所以乾脆不看程斌,自己走到床邊坐下來,低聲說道:“你敢說沒有想過?” “嗯。”程斌很慚愧的說道:“我正在掙扎。” 伊芙哼了一聲,輕輕拍著自己身邊的床板說道:“過來。” 程斌笑嘻嘻的湊了過來,聽到伊芙輕聲說道:“你沒有覺得這裏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有。”程斌說道:“那兩個人沒說實話。” “哪方面?”伊芙問道。 程斌搖了搖頭,他不是審訊專家,雖然直覺的感到剛才聊天的時候那兩個人有所隱瞞,但是卻想不出哪里出了問題。 伊芙看著他,低聲說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換成我們,突然遇到兩個陌生人會怎麼做?” 程斌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問題出在哪里,正常情況下,材子邊上出現陌生人,村裏的人肯定會過去盤查,但是絕對不應該上來就採取突然襲擊的方式。中午的時候如果不是那三個人的戰鬥力太渣,他們現在的待遇是什麼樣還很說不定。 他皺眉說道:“這裏的人對陌生人有敵意?” “沒錯。”伊芙贊同的說道:“可惜我們不知道這敵意有多重。”說到這裏,她可惜的歎了口氣:“如果剛才我們被他們捉住了,就可以知道了。” “你確定這麼想?”程斌說道:“我可看到有幾個人的眼神一直在你身上亂瞄。” “沒有你嗎?”伊芙輕聲笑了起來。 程斌被她笑得心頭火起,伸手抱住了她,伊芙並沒有抵抗,兩個火熱的身體摟在一起親吻起來,程斌身子一側,抱著伊芙倒在了床上。 木床發出格吱的一聲輕響,嚇了兩個人一跳,伊芙側了一下頭,讓開程斌的嘴,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敢嗎?這個時候?” 這一句話就讓程斌的欲念全消,他無力的放開伊芙,翻身躺到床的另一側,扶著頭說道:“真見鬼,我得把衣服拿回來。” |
第232章 我要穿越 等到中午程斌滿載而歸的時候,閑得無聊的伊芙已經收拾了好大一堆枯柴,而且還用食物包裝袋上的錫紙做了個燒水的杯子,把早晨收集到的露水燒開了方便飲用。 看著地上堆放在一起的大大小小的枯枝,程斌搖頭笑道:“你還真打算在這裏長住下去了?” 伊 芙手裏拿了一根長長的粗樹枝,正用一塊邊緣鋒利的石頭給樹枝剝皮,這根樹枝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很直,粗細也合適,而且因為來自一棵枯樹,所以內含的水分 也不多,不用擔心乾燥後會變形,她現在只等程斌回來用傘兵刀上的鋸齒來鋸斷兩邊就是一根很好用的棍子。 看到程斌回來,她放下手裏的工作,抬頭看著他問道:“有什麼發現?” 程斌撇了撇嘴,把肩膀上扛著的獵物扔到地上,向伊芙說道:“你就不能配合著誇獎我一下?” “哎呀。”伊芙臉上一幅漫不經心的表情,卻用誇張的語氣說道:“你居然弄到這麼大一塊肉,真是太了不起了。” “這也太假了。”程斌抱怨道:“你能給點敬業精神嗎?” 伊芙笑了一下,看著他柔聲說道:“因為我知道你有多強,所以這點小事實在沒什麼可驚訝的。” 這話也可以理解成一種恭維,所以程斌算是勉強接受下來。他剛才在樹林裏發現了一隊野豬,兩大三小,他獵殺的這頭是最小的,體重不足五十公斤。 從 理論上來說,這種選擇獵物的方式肯定是錯誤的,不但是有竭澤而漁的嫌疑,而且獵殺效率也不高,但是程斌從前的經驗告訴他,野豬這種東西體重一旦超過了一百 公斤,那麼危險性就會大增,即使沒有獠牙,也可能把一個成年人撞成重傷。他現在手裏只有一把軍刀,所以才會選擇最穩妥的那個目標。 因為回來的路途有點遠,所以他已經把這頭豬清理過了,內臟和豬頭都已經扔掉,極大的減輕了重量,但是即使這樣,扛著豬一路走回來仍然讓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喘了口氣,蹲下身子從豬肚子裏拽出一隻已經收拾好的野雞來,雖然這只雞已經被他開膛分屍過,連毛都沒剩下,但是仍然可以看出生前遭到了虐殺。 實際上這件事真不能怪程斌,他捉這只雞是在遇到野豬之前,結果整個抓捕過程比後來捉豬還在麻煩好多倍,要不是這只雞一頭鑽進亂草堆裏出不來,恐怕程斌就要失去這個獵物了。 他拎著白條雞走到火堆邊,在伊芙撿來的樹枝中挑選合適的準備燒烤,嘴裏說道:“有個好消息,這裏的野獸怕人。” “有不怕人的野獸嗎?”伊芙不是狩獵愛好者,所以不太明白程斌的話是什麼意思,下意識的持懷疑態度。 “那是不一樣的。”程斌解釋道:“如果沒見過人的野獸,看到有人出現,會先停下來觀察,但是這裏的野獸見到我就跑。” “也許是你長得太對不起觀眾了。”伊芙笑道,然後她收起笑容,說道:“你是說這裏離山外不遠,野獸們經常可以看到人?” “應該是這樣。”程斌點頭說道:“所以你就別忙活了,咱們吃過午飯就離開這裏。” “你知道怎麼走嗎?”伊芙對於這個決定持歡迎態度,但是對於細節不怎麼放心。 程斌笑了一下,看著她說道:“有一點想法。” 沒有調料的情況下,這只純天然野雞實在讓人提不起胃口來,程斌把剩下的那袋單兵口糧給伊芙吃了,自己啃了半隻沒滋沒味的野雞,又用包裝袋把烤好剩下的半隻雞裹了放了起來準備帶走路上吃。 兩個人仔細收拾了一下,把收集到的水都喝掉,又認真熄滅了火種,這才離開了這個待了十幾個小時的宿營地,向著未知的山外進發。 伊芙背著改裝過的傘包,程斌則用一大塊傘布包了剔下來的豬肉,拎了棍子在前面帶路。他上午狩獵的時候發現了一條動物經常穿行後形成的小路,估計應該通往水源。山上的水肯定會向山下流,所以他的計畫很簡單,找到水源,然後跟著水源向山外走就是了。 這個想法很合理,所以進行得也算順利,他們在傍晚時分找到了目標中的水源地,那裏是一個不大的池塘,沒有流入的水流,所以應該是一處泉眼。 晚上兩個人在離水塘幾百米的地方生起了一堆火來,兩個人輪流守夜,飲用水淨化劑處理過的水有一股怪味,而更讓人難受的是沒有滋味的烤肉,他想過找點水果之類的東西改善一下口感,但是被伊芙阻止了,比起口感來,顯然節約體力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兩個人順著水塘裏流出的一條溪流向山下走去,溪流不大,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河床,所以兩個人經常必須繞路才能跟上小溪,但是好在這些難題都被他們克服了下來。 第三天接近中午的時候,程斌站在一個山包上看到了山腳下的公路,顯然他們走出山林的計畫成功了。 為了慶祝這個發現,他們決定休息一下,比起到公路上去,顯然樹木裏要安全一點。但是很快程斌就發現這個想法太一廂情願了,因為他正拿出鎂棒準備生火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下微弱的樹枝斷裂聲。 程斌來不及細想,蹲在地上的身子向旁邊一閃,就看到一個人從身邊撲了過去。他連忙扔掉鎂棒跳了起來,嘴裏大叫了一聲,招呼伊芙小心,眼角的餘光發現在自己的身側又出現了一個,這人手裏似乎拿著一支槍。 雖然程斌覺得這兩個人很可能不是壞人,但是出於安全的考慮,他還是立刻決定不能給對方控制局面的機會,所以他立刻向那個拿槍的人沖了過去。 那個人顯然沒有想到同伴的偷襲會失敗,所以手裏的槍並沒有舉起來,發現程斌撲過來,這才急忙舉槍,但是這個時候步槍槍身太長轉動不靈的缺點就暴露了出來,程斌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槍。 剛才遇襲的時候,程斌正準備用軍刀刮鎂棒生火,這個時候他早已經扔掉了鎂棒,但是軍刀還在手裏,如果他決定要殺死面前這個人,那麼這個人現在已經死了。 程斌的謹慎救了這人一命,他不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不願意莫名其妙的殺人,所以只是抬腳把這人踢了個跟鬥,順手壓下了步槍。 奪槍這個動作耽誤了時間,所以他還沒有來得及轉過身去,就已經被剛才偷襲他的人從背後牢牢抱住,程斌覺得這個人的臂力很強,雙臂把他的兩個胳膊一起抱住,居然掙脫不開。 對付這種業餘級別的擒抱,程斌有太多的辦法,可惜他還沒有來得及用出來,就聽到了一聲清脆的槍聲,一發子彈從正在角力的兩個人身邊分過,帶走了抱住程斌那個人的帽子。 天 大地大,有槍的人最大,所以儘管還沒有弄清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程斌身後的人還是立刻放開了手臂,退開了一步,程斌向前沖出,順勢在剛才被自己踢倒在地的人 身上又補了一腳,讓他從地上爬起來的努力化為泡影,然後才發現自己手裏的步槍是一支老掉牙的獵槍,外型有點像五六式半自動步槍,但是構造顯然要簡單得多, 居然沒有保險。 開槍的人是伊芙,她手裏端著一支八一式步槍,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們,在她的腳下,一個男人正把腰弓成一個小寫的n字型,抱著肚子努力向句號靠近。 看到自己控制了局面後,伊芙得意的向程斌揚了一下手裏的步槍,示意他看看四周還有沒有漏網這魚,同時隱瞞了剛才那一槍其實是打偏了,她本意是鳴槍示警,卻差一點擊中和程斌糾纏的人。 程斌對於伊芙的強悍早有領教,倒也沒有質疑她的能力,端著步槍四下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跡象,這才又走了回來。 這時伊芙已經把三個男人弄到了一起,用傘繩讓他們互相捆了起來,那個被伊芙逆襲成功的倒楣傢伙也已經恢復了過來,正側躺在地上喘氣。 三個人中看起來那個偷襲程斌失敗的人最不甘心,一直在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麼,可惜他的口音太重,伊芙在沒有確認安全的時候沒有一點心思來分辨他說話的內容。 看到程斌自己一個人回來,伊芙松了一口氣,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過來看這三個人。 程 斌湊過去仔細看了一下,發現這三個人的年紀都不算輕,被伊芙奪槍的人一臉的皺紋,看上去總有四五十歲了,襲擊自己的那個人身體最強壯,但是看年紀也絕對在 三四十歲開外,倒是那個被他放倒的男人看起來最年輕,不過也肯定要比自己大得多,這個人的身體也最瘦弱,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習慣出力氣的。 他湊過去看的時候,那個壯漢又嘟囔了幾句,程斌皺了一下眉,聽出這人說的倒是普通話,只可惜口音太重,所以聽著彆扭,不過程斌覺得這人的口音有些熟悉。 黑龍江的普通話口音比較正,後來在內蒙古草原上遇到的人中,大部分人的普通話也還算標準,像特木和陳星這樣的正宗蒙古族口音要重一些,但是只要語速別太快,也能聽得明白,相比起來,倒是面前這個人的普通話水準更像外文,估計比起傳說中的川普也不遑多讓。 他 想了一下,猛然想起從前在讀大學的時候班上有個同學就是一口這種水準的普通話,那人的家庭條件不怎麼好,據說是從山裏出來的,不過從小學就在城市裏寄宿讀 書,印像中他不怎麼愛說話,卻是名符其實的學霸,次次考試都拿一等獎學金的主,程斌和他不是一個宿舍,交際圈子也不一樣,所以並不熟悉,現在對他的印像只 有兩個,一個是學習好,第二個是口音重,他現在才恍然想起,這個學霸同學和面前這個壯漢的口音很像,於是脫口問道:“你們是河南人?這是什麼地方?” 這個問題讓對面的三個人吃了一驚,三個人互相看了看,最年輕的那個人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盯著他說道:“這裏是中國河南省河馬縣河馬鄉,今年是二零一五年。” 程斌一臉無奈的看著他,心說就算自己剛才的問題比較符合穿越文的套路,你也用不著這麼配合吧? |
第231章 降落 預想中的迫降並沒有發生,當然這並不是說程斌的運氣好到可以讓這架老飛機的故障憑空消失,而是說伊芙從前受過跳傘訓練,她直接帶著程斌從飛機上跳了下去。 一般來說,跳傘的危險性肯定要比坐在飛機上緊急迫降要小的多,但是對於像程斌這種兩樣都沒經歷過的人來說,顯然哪個都不能讓他覺得安全。 所以當程斌低頭看著腳下撲面而來的大地時,他的心幾乎就卡在嗓子眼裏。在心裏不住念叨那個姓丁的上士是不是和某位球王在某一項技能上有相同的造詣。 運輸機裏準備的降落傘包是軍用負重型,可以安全承載的重量要比民用型號多一倍以上,負擔兩個人從理論上來說沒什麼問題。唯一讓程斌擔心的是,他們背上的這個傘包對這個理論值是怎麼看的,顯然他們不太可能在主副傘都失效的情況下還有機會向消協投訴。 因為伊芙是兩個人中唯一有過傘降經驗的人,所以降落傘包背在她的背上,程斌用腹帶系在她的前面,這個方法說不上有多安全,確是目前唯一可以採取的辦法。 相 比之下,從機艙裏跳出來的那一刻對於程斌的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驗還不算太大,至少他還有所準備,知道無論伸頭縮頭都是一跳,但是接著發生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想 象得到的了,皇帝的金扁擔並不是一個純粹的笑話,就算想要預估困難,至少也需要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有一定程度的瞭解,很多時候只靠想像力是不行的。 所以程斌的心臟還沒有從開傘瞬間的巨大衝擊力中恢復回來,就發現他們的降落速度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慢,而且一點都不飄逸,虧他從有讀過的一篇描寫跳傘運動的文章裏把這個過程寫得那麼浪漫,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去問問那作者是不是廣告公司的雇員。 事實上無論是文章還是影視作品,留給他的印象裏,降落傘張開後的下降速度應該是非常緩慢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飛快下落,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為主傘沒有張開。 好在伊芙很快就用手勾住了他的雙臂,然後程斌就感覺到一個溫熱的軀體緊貼到了他的背上,這讓他那顆不安定心臟的狀態變得好了很多,當然換一個說法也可以說他開始溜號。 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像海苔一樣入口即化,他還沒有來得及體會一下那美妙的感覺,就覺得腳下撞到了什麼東西,然後身體就在大小不一的樹葉枝叉的不斷刷新中突然一頓,停在了半空中。 腹部的扣帶勒得程斌不停的吸氣,他低頭看了看腳下,借著林間微弱的月光,他很意外的發現似乎自己離地面不算太高,這讓他的心裏感覺好受了很多,他感覺到伊芙在他的身後動了一下,低聲說道:“你還好嗎?” “還不錯。”伊芙的聲音有點勉強。他們的降落傘卡在了樹冠上,因為減速太快和負重太高,所以她覺得自己的兩個肩膀幾乎要脫臼了。她痛苦的說道:“你先別動,讓我休息一下。” “我只是想解開這該死的腹帶。”程斌說道:“當初扣緊它的時候,就沒想過要鬆開嗎?” “好像這玩意不是我系的。”伊芙說道:“你是在自責嗎?” “我是在用力。”程斌咬牙說道:“也許下次我應該在後面。” 話還沒有說完,卡住降落傘的樹枝終於在他們的體重下屈服了,樹枝垂了下來,於是兩個毫無準備的人一齊摔倒在了地上,滾成了一團,程斌的腦袋撞在樹幹上,眼前亮光一閃,可惜什麼都沒看著。 兩個人落在地上後,仍然有一部分掛在樹枝上的降落傘就失去了負重,所以並沒有完全落下來把兩個人罩住,這讓他們後來的行動方便了很多。 程 斌趴在地上緩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腦袋,慢慢的翻過身讓自己和伊芙都側躺下來,然後吸氣收腹開始解腹前的扣帶。剛才落到地面的時候,他的腳先著地,但是隨 後伊芙的重量讓他站立不穩,身子向後倒去,這個時候程斌的反應能力發揮了作用,他在關鍵時刻強行轉身改變了摔倒的方向,這才沒有讓伊芙成了他的墊背,自己 卻一頭撞在了樹幹上,除了頭痛之外,他現在感覺額頭上一陣陣的漲痛,估計是擦破了肉皮。 伊芙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最好不要動,於是沒話找話的說道:“對這次落地你好像不怎麼滿意。” “我不知道在下面會這麼辛苦。”程斌說道,他雙手用力,終於讓緊扣在自己肚子上的系帶松脫下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說道:“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喜歡跳傘運動。” “因為他們跳下來的飛機沒有像剛才那架一樣冒煙。”伊芙說道:“我還真不知道一架老飛機能燒得這麼厲害。” 程斌自己在心裏慚愧了一下,離開飛機的時候,他的確感覺到了機身的異常,但是當時只顧著緊張,居然都沒想起來看看他們的飛機最後什麼樣子了,好像出於禮貌,他至少應該告別一下,當然如果有機會重來,他可能還是會抓緊時間跳下來。 他慢慢從地上趴起來,說道:“從理論上來說,均勻霧化的燃油落到高溫物體上就是一場災難,這可不分機型的新舊程度。” 伊芙知道在這方面自己沒什麼發言權,所以很明智的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她慢慢解開自己身上的傘衣,在地上坐了起來,向程斌說道:“過來看看我們現在有什麼東西。” 夜間降落在樹林裏肯定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因為本來就不怎麼明亮的月光被茂盛的枝葉遮擋住了,兩個人根本看不清細節,很多時候只能依靠觸覺來輔助判斷,這也是剛才程斌解開扣帶的時候花了那麼多時間的原因。 伊芙參加過的傘降訓練看起來很有用處,至少她知道軍用傘包裏面是有一些應急備品的,而不會像電影裏通常演的那樣落在地上後就扔掉降落傘像個花叢老手一樣離開。 兩個人湊在一起把傘包打開,找出一把傘兵刀和一根細小的鎂棒、一份地圖,還有兩包軍用口糧和一瓶水、一小袋水處理劑。程斌看著這些東西,第一次後悔剛才沒有多拿一個傘包。 考慮到下一次吃飯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所以兩個人都沒捨得吃東西,只是各自喝了一點水。程斌用傘兵刀把降落傘的繩子都割了下來以備不時之需,順便抱怨了一下設計備品包的人太不大方,也不說在包裏放把手槍什麼的。 説明程斌割完繩子後,伊芙又讓他割了幾塊傘布,她自己則整理了一下傘包,一會還要指望這個東西用來盛放他們的所有東西。 兩個人手裏沒有照明工具,程斌倒是把主意打到了那塊巨大的傘布上面,但是試驗了一下後就很可惜的發現,這玩意居然是阻燃的。 這是一個令人喪氣的發現,倒是伊芙很樂觀的提醒他可以燒他的褲子,如果程斌覺得冷,可以裹上傘布來保暖。 考慮到夜間在完全陌生的樹林中移動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所以兩個人稍事休息後就挑了一棵老榕樹爬了上去,用割下來的傘布和繩子把自己綁在粗大的樹枝上,準備過夜。 樹林裏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背景噪音,有過山區生存經驗的程斌對於這些聲音有著很強的免疫力,所以他讓伊芙儘量睡一覺,由自己來守夜。 這一夜出乎意料的順利過去了,早上鳥類的鳴叫聲伴隨著初升的陽光把兩個人喚醒過來。程斌小心的解開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發現伊芙的身子動了一下,連忙問道:“睡得好嗎?” “我的腿麻了。”伊芙說道:“在樹上睡覺可真難受,怪不得那些鳥類沒有活得年頭長的。” “你知足吧。”程斌說道,他看著身下這棵長得枝繁葉茂的老榕樹說道:“北方的樹可沒有這麼粗的樹枝,你要在那上面待一夜,比這更難受。” 一面說,他一面慢慢的順著樹幹爬過去,幫著伊芙解開了身上的繩子,然後扶著她坐在樹上休息了一會,讓四肢重新恢復活動能力,然後才從樹下跳了下來。 清晨的樹林裏總是充滿了生機,氣氛也和夜裏的恐怖大相徑庭。程斌在地上活動了一下身體,開始認真考慮出路的問題。 留 在原地等救援看起來是一個比較穩妥的方法,但是昨天兩個人離開飛機的時候,隱隱覺得腳下似乎是一大片山地,而且看不到任何一點非自然光存在的跡象,所以兩 個人猜測他們可能降落在了某座深山裏面,在沒有定位系統的情況下,指望救援人員在茫茫林海中找到他們實在希望渺茫,甚至他們都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會有救援 人員趕過來,畢竟現在的情況與災難前不同,公共資源顯然沒有充足到可以浪費的地步。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留在這裏等一 下看看,按照昨天程斌向飛行員詢問的行程,他們在上半夜的時候就應該到達鄭州,他們跳傘的時間應該是在二十點左右,考慮到老飛機的速度,他們現在離鄭州肯 定不會太遠,只是可惜飛機發生故障前的一段時間兩個人都睡著了,所以沒有任何資訊可以參考。 兩個人分食了一袋單兵口糧後,伊芙用傘兵刀細心的把包裝袋裁開,準備用它來收集露水。程斌則撿了一些枯枝回來,用鎂棒生起火來。 有 了火源,還需要食物,剛才那一袋口糧對於兩個人來說也只能算混個半飽。尋找食物的工作理所當然的落在了程斌的身上,這不僅僅因為他是唯一的男性,還因為比 起伊芙來,他和陳瓊系統學習過野外生存知識,而且在基地的時候還經常切身實踐過,而身為一個醫生,伊芙在這方面顯然要比程斌弱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