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感言

　　伴隨著南站的鋼琴曲，《地鐵詭事》和大家告別了，我之前說過會在春暖花開的時候完結，也算是做到了。

　　從去年七月開始一直到現在，《地鐵詭事》陪著大家，陪著我走過了夏天、秋天、冬天，終於迎來了春天，它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很感謝大家長久以來的陪伴，地鐵詭事是我們共同完成的，這本書是我們共同的作品，每一個字，每一個情節，每一場戰鬥，都是我們一起完成的。這是我們的作品。

　　非常感謝黑岩這個平臺，非常感謝勤勞敬業的編輯君白（現在改名叫葫蘆娃了），感謝網站領導葉總的大力栽培。沒有他們，也就不會有這本小說。

　　寫書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需要斟酌很多事情，需要承受很多壓力。其實對於一個作者來說，靜下心來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因為互聯網的發達，安靜的環境在如今的社會是一種奢求。

　　我並不是一個職業寫手，也有自己的本職工作，但是寫書是我的夢想。為了這個夢想，我犧牲了很多東西，工作上因為寫書的分心，難免錯過了很多次升職加薪的機會，家庭上為了騰出時間寫書，也錯過了很多聚會和旅行。

　　但是我並不後悔，因為給大家講故事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情。

　　既然選擇了，就要堅持下去。

　　很多朋友說地鐵詭事結束後心裡頭空落落的，大可不必如此，因為一個故事的終結，註定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新書《恐怖都市》已經在黑岩網，並且只在黑岩網連載了，大家直接在站內搜索《恐怖都市》就可以了。新書裡會有地鐵詭事的老朋友陸續登場，希望在新的故事裡，還能看到老朋友們的身影，不管是小說角色，還是讀者朋友們。

　　老朋友，我在恐怖都市里等你。

第六十五章 尾聲

　　老貓的電話很快打來，西之門的那些厲鬼終於退散了，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秒他們就會摸到鬼婆娑了。

　　五千名厲鬼，來源於四九城的四面八方，不同的等級和不同的能力，卻同時被鬼母一個人控制住了。

　　好在沒有任何人員傷亡，除了松鶴仙者受傷較為嚴重。

　　我也向他們彙報了我這邊的情況，如君被我救出來了，小和尚居然是那第三個深藏不露的真人，萬龍之王在關鍵時刻幫助我們除掉了鬼母。

　　老貓在電話那邊不止一次表達了他的驚訝，之後就被興奮的大黃搶走了電話，說他才是這次守衛鬼婆娑的第一功臣，第八劍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笑著肯定了大黃的想法，可惜到最後關頭我也沒能見到大黃再舉起他的斬鬼劍。

　　掛掉電話，我回頭問萬龍之王：「我那個用玄木劍的朋友，怎麼樣？」

　　萬龍之王眯著眼睛：「什麼怎麼樣？」

　　「劍法怎麼樣？」

　　「劍法？呵呵。」

　　「呵呵是什麼意思？」

　　「就是不怎麼樣。」

　　「放在趟陰人裡來說呢？天下第一，有戲嗎？」

　　「我這輩子沒怎麼出過四九城，少跟我說天下。」

　　「靠，萬龍之王，拿出點誠意好不好？」

　　「天下第一難說，四九城第一，差不多了。」

　　「這還差不多。」

　　「懶得和你們這些小輩廢話了，我得去教育教育地宮那些小崽子們……」

　　萬龍之王離開了。

　　徐鷹揚笑著說道：「沒想到那就是傳說之中的萬龍之王，我還以為他出現必定帶著七彩祥雲，乘著五爪金龍呢……」

　　三爺爺笑著搖頭：「你說的那不能叫萬龍之王，那是玉皇大帝吧？」

　　「念君呐！」長慶公公笑著朝著我跑過來：「剛才跟你說話那個是咱們四九城的萬龍之王吧？」

　　張璋笑著說道：「肯定是！太威風了！」

　　王炎和李輝也湊過來，王炎笑道：「今天算是開了眼了！」

　　李輝也是傻樂：「神仙哥，你可真神氣，不比那萬龍之王差。」

　　長慶公公笑著說道：「那當然，咱家看還是念君最威風！」

　　如君在背後冷冷說道：「再捧他，這傢伙可就上天了。」

　　我笑了笑，一抬頭，陳小青又消失了，迦樓羅主人靜靜站在遠處看著。月亮還是掛在天邊，長城還是睡在山峰，一切都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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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魏公村地鐵站。

　　地鐵緩緩進站停下，如君挽著我下車，引起路人紛紛側目。

　　「我靠！這姑娘真漂亮！」

　　「我好像在電視上見過！」

　　「張雨琦吧？拍《美人魚》那個？不對，好像是劉亦非！唉，又好像不太像……」

　　「你看旁邊那男的，這女的這麼好看，怎麼還看上他了？」

　　「誰知道，美女往往眼瞎……」

　　如君笑了笑，回頭看著漸漸遠去的地鐵，問道：「建文帝那邊怎麼樣了？」

　　我笑道：「萬龍之王好像沒去找他麻煩，反正陰間是他們的地盤兒，我可就不摻和了。」

　　如君點頭說道：「也對，反正你眼不見心不煩。」

　　說著我們倆出了地鐵，朝著公寓走過去。

　　敲門，瘋道人穿著個圍裙開了門，回頭罵老貓和大黃：「兩個兔崽子，老子做飯還要開門，你們倆坐在那等死？」

　　老貓正在和下一單的客戶打電話，似乎談到了重要環節，大黃則拿著遙控器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

　　我和如君換了拖鞋，進屋坐好。大黃看我們來了，一下子來了精神，笑著說道：「哎呀，如君，聽說你把這買下來了，真的？」

　　如君點頭道：「是啊，這間公寓被定為凶宅了，價格是原來的三分之一，不買下來太虧了。」

　　大黃嘿嘿一笑：「富婆，您這凶宅需不需要除鬼啊？」

　　如君搖頭說道：「除什麼鬼，我看有鬼挺好！」

　　大黃無奈，這時候老貓也掛了電話。我趕緊問道：「怎麼樣？這單生意如何？」

　　老貓眉頭緊鎖：「依我看，還挺棘手的，但是價格公道。」

　　大黃笑道：「價格公道咱就上！要是遇到硬茬，帶著四九城厲鬼們掃蕩過去！」

　　老貓瞪了大黃一眼，說道：「你可別胡說八道，我可沒有這個本事，這本事是林楊的。」

　　我也只剩下苦笑了：「瞎胡說什麼呢，我哪兒有這本事去？充其量也就是帶幾個小鬼……」

　　話說此處，敲門聲響起。

　　我連忙過去開門，徐夢筠提著兩瓶紅酒站在門口。

　　「快進來，徐叔那邊情況怎麼樣？」我連忙問道。

　　徐夢筠微微一笑：「已經很穩定了，下禮拜應該能出院，他聽說咱們這邊喝酒，可給饞壞了！」

　　我們聞言大笑。

　　夢筠還沒換鞋，大黃忽然咋咋呼呼喊道：「哎呀！夢筠！快脫衣服！快脫衣服！把上衣脫了！」

　　我們都傻眼了，夢筠也是一臉疑惑問道：「脫衣服幹什麼呀？」

　　大黃笑著說道：「你看你背後，有個血手印兒！」

　　我和夢筠聽罷，都是會心一笑，回想起當初被印上血手印的時候還是去年夏天，那時候我們倆還都懵懂無知呢……

　　沒等開飯，我手機忽然響了，低頭一看，居然是小楓的短信。

　　掃了一眼，我忽然臉上一紅。

　　如君敏感地發現了，轉過來看了一眼問道：「誰的短信？」

　　「小……小楓的……」我支支吾吾說道。

　　「說什麼了？」如君一臉義正辭嚴。

　　「那個……我覺得影響不好，還是你自己看吧……」說著，我把短信給了如君。

　　如君看了一眼，臉也紅了。

　　「如君，這怎麼辦？我是拒絕還是接受？」我笑著問道。

　　如君厲聲道：「你自己決定，考驗你的時刻到了！」

　　「那我拒絕！一定拒絕！」

　　如君一聽，微笑著靠在我懷裡：「要想接受也不是不行……咱們可以先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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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南站，老貓和大黃站在入站口。

　　我輕輕將玄木劍遞給大黃，說道：「千萬小心，量力而行。」

　　大黃哈哈一笑：「瞧你這話說的，跟我師父似的。」

　　老貓笑著點了點頭：「你放心，有我盯著，不會出什麼事情。」

　　「常聯繫，有什麼情況多交流。」我再度補充。

　　大黃和老貓再度點頭。

　　時候不早，月臺上已經播放檢票通知。

　　老貓笑著揮手：「回去吧，反正不遠，改天我們倆就回來了。」

　　我輕輕點頭，沒有多說。

　　大黃轉身，斬鬼劍背上，淺色格子襯衫輕輕一擺，說不出的雄姿英發。用不了多久，他將會是天下第一的趟陰人。

　　老貓的背影則沉穩很多，長髮飄逸，步伐緩慢，但是誰也無法小看他的聰慧。

　　望著他們兩個的背影，我知道在我心裡封存住了一個時代的傳奇。

　　一路上誰都沒有回頭，兩個人一直消失在了城際高鐵的進站口。

　　南站正在播放《千里之外》的鋼琴曲，音符流淌，每一個音符都敲打在我的心上，我不由得低聲哼了出來：

　　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你無聲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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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九城的地鐵始終賓士在這片神奇的大地深處，除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似乎再也沒有任何能夠讓我們意識到它存在的東西。

　　我之前並不是太喜歡乘坐地鐵，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愛上了這種交通方式。

　　從此以後，我乘坐地鐵經過某幾個特定車站的時候，都會悄悄喊一聲「萬龍之王」，當我聽見深淵盡頭傳來的那種陰森恐怖的咆哮和回聲的時候，我心中莫名其妙地會多出一分安全感。

　　——全文完——

第六十四章 終極

　　我埋頭苦幹，奮戰了至少半個小時。

　　忽然身邊陰風陣陣，一道青煙遠去。

　　我連忙警惕起來，結束動作站起，這時候我聽見懷中佳人輕聲哼了一聲。

　　低頭在看，如君輕輕睜開了眼睛，眼波蕩漾，那溫柔的眼神絕對是如君無疑了。

　　「如君，如君！」我喜極而泣，僅僅將如君擁在懷中。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扇在我的臉上，如君俏臉含怒，似笑非笑看著我：「林楊，你到底有多荒唐！怎麼能在這種時候做這件事情！」

　　「郭奉賢的古籍裡說了，只有這種方法才能將鬼母從你的身體之中驅逐出去……」說到一半的時候我忽然發現，現在的如君變得普通了。

　　這個普通，並不是指如君身上沒有了以前的氣質，這個普通指的是如君再也沒有厲鬼的那種陰森感了。

　　我恍然明白了這一切。

　　明君死了，被鬼母吞噬掉了。鬼母也離開了，離開了如君的身體。

　　而現在的如君，再也不是什麼人鬼融合，而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活人了。也會衰老，也會生病，壽命到了的時候會與世長辭，只是個普通人。

　　「林楊……」如君輕聲呼喚著我的名字，斜斜靠在了我的懷裡。

　　我輕輕抱著如君，強忍淚水說道：「如君，對不起，這一次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今後所有的日子，我都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如君微微一笑，忽然又伸手給了我一記耳光：「滾開，我要穿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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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青煙在外面漸漸凝聚成形。

　　還是七百年前的那個恐怖而又絕美的絕色尼姑，就那麼站在山澗上冰冷地看著我。

　　「哪怕沒有了如君的身體，我也一樣是不可戰勝的。林楊，難道你現在就是我的對手了？」鬼母冷冷說道，重新回到厲鬼狀態下的鬼母似乎更加不可一世，就連站在山洞外一身金光的小和尚都開始緊皺眉頭。

　　我沒讓如君出去，自己緩緩朝著山洞外走過去。陰冷夜風吹拂，整個山澗裡都是霧霾。

　　小和尚雙手合十：「林施主，為了女色，你可算是放出來一個大禍害。」

　　我瞪了小和尚一眼：「放屁，我那是為民除害！」

　　小和尚輕輕一笑：「還要狡辯。」

　　陰風吹拂，鬼母神色愈發殘忍：「林楊，這一次，你孤立無援了。」

　　小和尚不樂意了：「誰說的？還有我。」

　　山洞裡如君扶著牆緩緩走出來：「誰說的？還有我。」

　　我微微一笑：「看，我永遠都不是孤立無援，我背後永遠有他們。」

　　鬼母只是冷笑：「三個人？太少了吧？」

　　話音未落，山澗之中忽然響起了一聲炸雷般的呼喊：「誰說的？還有我！」

　　這一聲震天動地，恰似春雷綻放。

　　抬頭望去，山邊一人身穿殘破鎧甲，佇立在月光之下，他威風凜凜，虎背熊腰，一身殺氣凜然，簡直是混世魔王下凡。我看傻了眼，沒成想萬龍之王居然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鬼母也是震驚不已，抬頭看著耀武揚威的萬龍之王，厲聲問道：「你居然沒死？」

　　萬龍之王仰天長笑，朗聲說道：「這四九城是我萬龍之王的地盤，四九城在，萬龍之王不死！」

　　鬼母一怔，再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偏偏此時，山腰上喊聲不斷，雨後春筍似的浮現出來：

　　「還有我！」「還有我！」「還有我！」……

　　已經變成老頭模樣的邱楓手提一把長刀從樹林子裡竄出來，他身邊的小老太太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舒怡了。

　　長慶公公和張璋帶領著之前龍鱗隊伍裡碩果僅存的十多個弟兄，一臉嚴肅地堵住了鬼母的去路。

　　王家王浩然不知道何時冒了出來，背後站著王子豪和王紫旭，在遠處是抱著小兔兔的王玨，算是給我捧個人場。

　　陳小青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過來了，躲在遠處樹梢上摩梭著手中的匕首。

　　更遠處山澗之中，霧氣漸漸濃重，許久沒有在江湖上路面的二大爺徐鷹揚一身黑色勁裝，雙眼閃爍著兇惡的紅光從濃霧之中走出來。

　　他後面跟著同樣闊別已久的三爺爺，三爺爺一臉笑容，身上卻帶著殺氣。

　　雖然迦樓羅主人可能因為害怕陳小青而躲藏的太過到位，但是卻還是沒能逃過我的眼睛，看她的意思，就算今天豁出去投胎轉世，也絕對為我出一份力。

　　山路上忽然呼啦啦湧來了一大片小鬼，品級都不過黑色紅色，為首一人手提鋼棍，一副九十年代地痞流氓的形象，身後跟著個小弟，正是王炎和李輝。

　　本來寂靜無聲的山洞外面，居然一下子變得人山人海了起來。

　　我看著大傢伙，漸漸開始熱淚盈眶，我上前一步，朗聲問道：「鬼母，你難道還覺得我孤立無援嗎？」

　　鬼母臉色變了，現在她的目光裡已經是徹底的絕望了。

　　她沒有動手，只是像一棵枯死的樹木一樣佇立在那裡，一聲苦笑，問道：「林楊，算你厲害，居然能讓這麼多人都擰在一起。」

　　我笑了笑，朗聲說道：「鬼母，你錯了。讓這麼多人擰在一起的不是我。」

　　我回頭看了看他們，笑著說道：「這些人來路不同，身份不同，立場也不同，他們曾經是敵人，曾是也是朋友，他們今天雖然聚在一起，站在一起，但是也許沒過幾天就會打起來。他們彼此間或者情同手足，或者不共戴天，但是今天晚上，他們都會站在一起，都會對付你，因為他們，生是四九城的人，死了，也是四九城的鬼……」

　　說到這裡，我高聲喊道：「讓他們擰在一起的，不是我，是四九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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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西山，烏鵲南飛。

　　小和尚那兩根黃瓜還是沒有吃完。

　　水關長城重新恢復了寧靜，整個四九城也沉睡地像是個孩子。

　　我輕輕抱著如君，看著朝著我走過來的三爺爺和二大爺。

　　二大爺微微一笑：「死而復生了？沒想到，恭喜了。」

　　我笑著和二大爺握手，問道：「這麼久沒見，二大爺都忙什麼呢？」

　　二大爺橫了我一眼：「誰特麼是你二大爺。」

　　三爺爺站在不遠處，笑得像是個孩子。

　　如君伸出手來推了推我，我抬頭，看到站在遠處的萬龍之王。

　　我連忙走過去，看著這位梟雄身上的傷痕和淤青，我知道他那天在地宮裡肯定是九死一生。

　　「謝謝。」我低聲說道。

　　萬龍之王伸出手來，殺氣頓時來襲，我也沒有躲避，任憑他的大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說這兩個字就矯情了。」萬龍之王淡淡說道：「可惜都是因為鬼母，咱們兩個之間沒有好好殺一場。」

　　我笑著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咱們之間不會殺起來的。」

　　「哦？」萬龍之王問道：「為什麼？」

　　「因為當初你從這裡出來之後，聲稱要大殺四九城，可是卻一直都沒有動手……」我笑著說道：「如果你真的想殺人的話，肯定不會拖這麼久的，李家屯之所以沒能倖免於難，因為李家屯的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是不得已。」

　　萬龍之王輕哼一聲：「沒什麼不得已，全憑我願意不願意。」

　　「那怎麼解釋你出來之後，謝懷禹執行的造鬼運動就忽然終止了？」我笑著問道，迦樓羅和地宮都在持續造鬼運動，唯獨萬龍之王手底下並沒有這種活動。

　　萬龍之王沉默了，沒有回答。

　　「如果你願意，我會和建文帝……」

　　「不願意，我從不接受施捨，如果我想要這四九城，我會親手奪回來。」萬龍之王狠狠說道。

　　「還真是個老頑固啊……」

第六十三章 第三位真人

　　我現在的境界極高，動作也是悄無聲息，就算在皚皚白雪上行走也未必能夠留下腳印。

　　然而當我走到山洞外面的時候，小和尚笑著轉過身來，一臉溫柔地看著我，同時伸出兩根黃瓜問道：「你吃不吃？」

　　吃黃瓜？我大老遠跑過來追殺鬼母，你卻問我吃不吃黃瓜？

　　我恨不得當場大罵：我吃你妹啊！

　　然而轉念一想，我心裡頭卻忽然泛起了寒意。

　　「小和尚，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小和尚就叫小和尚。」

　　「你說你是姚廣孝的徒弟？」

　　「是啊。三人行必有我師。」

　　「好傢伙，吊起書包來了？」我皺眉問道：「你根本不是姚廣孝的徒弟吧。」

　　「算是，也不算是，和姚廣孝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他幫了我不少。」

　　「你也幫了他不少？」我問道。

　　小和尚輕輕點頭。

　　「我二叔說過，他們一共有三位制裁者，二叔是一個、松鶴仙者是一個，這第三個，就是你？」

　　「不，三位制裁者是林二爺，你二叔，還有林慕風。」小和尚悠悠說道。

　　「放屁！這三個是同一個人！」我氣得兩眼發直。

　　小和尚忽然拿著黃瓜嚼了一口，說道：「唉，其實我不準備趟這趟渾水，也不建議他們倆趟這趟渾水，天道自然有天道的規矩，可是你二叔偏偏拉我入夥，還拉松鶴仙者入夥，你說制裁者是不是只應該有他一個人？」

　　我忽然懂了，這小和尚說起話來居然和我爺爺類似。然而他卻絕對比我爺爺要深奧的多，輩分也要高得多。

　　「小和尚，你這是天宗？」

　　天道門，天宗則是天人合一，順應天意，人宗則是人定勝天，逆天而行。

　　小和尚微微一笑：「我不是天道門的人，但是我修的卻是天道。天道門中如今只有你爺爺能談得上天道二字。至於人宗那些人，修的是人道。」

　　我腦袋一陣酥麻：「我懶得跟你白話這些，鬼母到底在不在這裡？」

　　小和尚伸出手來指了指山洞：「紅光現世，你說她在不在裡面？」

　　「你就不準備幫忙？」

　　我看著小和尚問道，我算是看清楚了小和尚的立場。

　　小和尚只是淡淡一笑：「你不去看看，又怎麼知道我沒有幫忙了呢？」

　　我也懶得再和他廢話，畢竟西之門那邊情況還危機的很。我二話不說就朝著山洞裡沖了進去，而沖進去的時候聽見背後小和尚叫黃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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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裡紅光大作，進去之後我面感覺一股強勁氣流撲面而來。

　　未走幾步，我看到了當初萬龍之王坐下的石桌石凳上，如君，或者說是鬼母靜靜地坐在那裡。

　　天眼石鐫刻在雕塑之上，紅光便是天眼蓮花散發出來的。然而鬼母卻依然沒有行動，或者至少看上去沒有行動。

　　「鬼母？」我低聲問道，沒有看到她的眼神，我很難確定她到底是鬼母還是如君。

　　然而當鬼母轉身看過來的時候，我心中不由得一冷。那還是鬼母，還是那個恐怖的厲鬼。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白衣帝尊已經被我們除掉了，你一個人不可能完成這件事情。」

　　「哦？白衣帝尊死了？倒是在我意料之中。只要他拖住了你們的時間，那就算完成了任務，死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鬼母毫無表情地說道。

　　同樣是如君的臉孔，在如君靈魂的襯托下，便是天仙一樣的人物，然而如果換成了鬼母的靈魂，就徹底變得冷酷和殘忍。

　　我緩緩向前，每走一步都小心提防著鬼母的行動。鬼母沒有抬頭看我，只是看著牆壁上的天眼蓮花。

　　「林楊，你真的準備和我動手嗎？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不知道我的能力？」鬼母笑著問道。

　　然而我卻大步向前：「就算是飛蛾撲火，我也要試試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鬼母的眼神倏地轉冷：「那我也不再給你機會，還是死吧……」

　　說到這裡，鬼母猛地起身，我瞬間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朝著我身上襲來！

　　我後退，卻撞在了堅硬的岩石上，這一次的撞擊機會讓我整個人都散架了！死亡的威脅，我又一次遇到了死亡的威脅，然而在鬼母即將殺死我的時候，我看到她的目光之中有一絲綠色的光芒在閃動！

　　是如君的靈魂！

　　「鬼母，你大意了，你以為吞噬了明君的靈魂就能夠和如君人鬼融合嗎？告訴你，人鬼融合必須需要兩個靈魂心意相通，你難道不懂這一點嗎？」我冷笑著問道，然而身體卻被鬼母死死按在牆壁之上。

　　鬼母的面孔變了，整個臉龐開始嚴重扭曲了起來：「你在跟我費什麼話？我難道不懂這麼簡單的道……理？」

　　說話間鬼母已經控制住了自己眼神之中的綠色火焰，看起來如君已經被她壓制住了。

　　接下來則是下一波猛烈的攻擊，這攻擊直接轟擊在我的身體上！

　　然而當我的身體震顫的時候，鬼母雙眼中的綠色火苗再度出現了！

　　那是如君的本能，如君的靈魂雖然被控制住了，但是保護我是如君的本能。因為我已經被如君深深鐫刻在了骨子裡，被如君死死牢記在了心裡，不管如君的靈魂是蘇醒還是沉睡，也不管到底是誰在控制如君的身體，只要我有生命危險，如君的本能就會蘇醒！

　　「開什麼玩笑，你們這些毫無天賦和能力的弱者！」鬼母厲聲喊道，再度朝著我發起進攻！

　　第三次的進攻讓我最接近死亡，而這一次進攻之後，鬼母的身體忽然開始無法自由動彈。

　　我口吐鮮血，胸腔窒悶，憤怒之下，我厲聲喊道：「小禿驢，你難道真的就要袖手旁觀嗎？！」

　　話音未落，嚼黃瓜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

　　小和尚一身佛光，淡淡站在鬼母和我的身旁，嚼著黃瓜：「林楊，你喊我喊得太晚了，你看看你，都快要被弄死了。唉……跟我難道還要客氣嗎？」

　　我一臉鬱悶，剛想還嘴，回頭看的時候卻發現鬼母已經不動了，身體似乎都麻木了。

　　小和尚微微一笑：「看起來你做得不錯，我本想雪中送炭，卻只能錦上添花了。」

　　我也懶得再和小和尚多說，趁著鬼母無法動彈，伸出手來，朝著如君的衣服裡面摸了過去。

　　小和尚看到嚇了一跳，嘴裡頭的黃瓜都要掉出來了：「林楊施主，你這是要做什麼？危機關頭，你為何要大興手足之欲？阿彌陀佛，真的是罪過啊……」

　　我卻沒有理小和尚，沉聲說道：「古籍裡記載了，如君的靈魂被鬼母封鎖在身體中，想要喚醒靈魂只有兩種辦法，一種就是苦肉計，讓我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另一種則是……則是讓她嘗到肉體極度的歡愉！」

　　小和尚滿臉羞紅：「我就不該進來。」

　　這時候我已經開始行動了起來，鬼母似乎在我和小和尚的影響之下，身體徹底無法動彈了。

　　隨著我手中的撥弄，我看到鬼母眼睛中的綠色火焰愈發濃郁，我知道這是我的動作產生了效果，所以就更加變本加厲了。

　　這身體本就是如君的，本也應該屬於我，所以做這種事情我好不羞愧。

　　然而身體中畢竟還有鬼母的靈魂，我看到鬼母的表情變得異常厭惡，然而身體的麻木卻又讓她說不出話來。

　　我只能苦笑說道：「老尼姑，你可別誤會，我這是在伺候如君，而不是垂涎你……」

　　此言說罷，我輕輕將鬼母的身體放在了地上，解開了最後一道束縛……我從未想過最後一戰會是這樣……

第六十二章 不在這裡

　　白衣帝尊抬頭看著陳小青，臉上的神情似乎真的有些像當年的陳玄策。

　　他苦笑說道：「傻孩子，我本來以為這一次你能夠成熟一些，誰知道你還是個傻孩子……」

　　陳小青卻別過臉去不在看白衣帝尊了，他當然不會相信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太爺爺。

　　白衣帝尊笑了笑，低聲說道：「傻孩子，去找星河吧，你找到他的時候你就知道一切了，孩子，太爺爺不能再保護你了，往後這天下，也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說著白衣帝尊推了陳小青一把，回頭看著我說道：「林楊，到最後了，我只有一個請求。往後這四九城不管是誰做主，希望你都別為難小青這孩子。」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看到白衣帝尊的身子忽然漸漸開始變得透明，這的確是灰飛煙滅之前的徵兆。

　　「不是……白衣帝尊，你真的是陳老爺子？」我詫異問道。

　　白衣帝尊笑了笑：「這七百年間我獲得了很多靈魂，陳玄策只是我其中一個靈魂之一罷了，但是他的確是最強大的那個靈魂，所以你也可以說我就是他，他就是……」

　　說到這裡的時候，白衣帝尊已經發不出聲音了，他的身體漸漸開始消散，整個人也都消失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我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似乎最開始的一環也聯繫上了。

　　武龍的陰之菁華之所以能夠到達如君那裡，八成也是陳玄策動的手腳，因為陳小青的身上有武龍的陽之菁華，那個時候陳玄策其實就已經為鬼母入侵如君鋪路了。

　　對我們的穿越計畫，陳玄策絕對是提前知道的，他的失蹤節點正好是我們要穿越的那段時間，這正是側面印證了這一點。

　　而陳小青出現在水關長城更是在陳玄策的影響下完成的，陳玄策並沒有自己拿走天眼石，而是為如君，也就是當時的鬼母拿走天眼石做好掩護。

　　這麼說來，似乎一切都說得通。

　　而白衣帝尊終究還是走了，陳小青站在遠處隧道的深處，一臉無奈地看著我們。

　　白衣帝尊灰飛煙滅之後，整個隧道之中的厲鬼們的確沒有之前那麼殘暴了，可是他們卻還是不停地朝著鬼婆娑方向運動。從這裡看過去，我不能確定小楓和松鶴仙者現在是什麼情況。

　　建文帝眉頭一皺，沉聲說道：「不好，林楊，白衣帝尊只是負責操縱這些厲鬼的情緒，而控制這些厲鬼的應該還是鬼母，而鬼母現在明顯不在這裡！」

　　我眉頭緊鎖，一邊穿過重重厲鬼朝著小楓那邊沖過去，一邊問建文帝：「那鬼母會不會躲在地宮裡，或者躲在別的什麼地方？」

　　建文帝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厲鬼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他們的戰鬥力也不是那麼強了，小楓他們倒是暫時脫離了危險。

　　松鶴仙者受傷非常嚴重，他的身上多處被抓傷咬傷，整個人都沒有一塊好肉了。

　　大黃連續放出了四劍，算是將我們這邊的情況控制住了，而更令人擔心的則是鬼母的位置，不知道鬼母現在到底躲藏在什麼地方。

　　我則穿過這些厲鬼直接走到小楓面前，小楓沒有受傷，除了滿頭大汗之外身上倒還完整。

　　小楓看到我過來之後，緊緊抱住了我，我也給了她回應，低聲說道：「白衣帝尊已經死了，白衣帝尊已經死了……」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大家都是歡欣鼓舞，至少我們距離勝利又近了一步。這時候我才意思到陳小青好像沒有跟過來，再回頭的時候我發現小青已經不見了。

　　我輕輕放開小楓，開始討論現在的情況。厲鬼們雖然速度不快，但是目標很明顯他，他們就是準備朝著鬼婆娑去的，為了保護鬼婆娑，我們要麼就將這幾乎五千名厲鬼全部殺光，要麼就是除掉鬼母。

　　可是我們偏偏不知道鬼母在哪裡。

　　我和二叔對視一眼，我腦子裡思維轉換，飛速做出了判斷，之後問道：「二叔，最後關頭了，我想賭一把，行嗎？」

　　二叔輕輕點頭：「好，既然你想賭一把，那就賭一把吧，說說你的想法？」

　　大家全都將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頓了頓，說道：「鬼母的計畫之中有兩個重要的步驟，一個是毀掉鬼婆娑，另一個就是開啟天眼石，現在鬼婆娑這邊沒有找到鬼母，那麼我相信鬼母肯定在天眼石附近。」

　　「水關長城？」老貓問道。

　　我點了點頭：「應該就是在水關長城。所以我想去看看。」

　　二叔當即點頭說道：「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麼咱們就賭一把。但是林楊，二叔不能把所有賭注都放在你的身上，因為水關長城那邊已經有我們一個很大的砝碼了。」

　　我一愣，還真沒聽懂二叔的意思。

　　而二叔繼續說道：「現在的情況，要麼就是除掉鬼母，要麼就是攔住這些厲鬼。林楊，我對你很有信心，而且水關長城那邊有一個幫手在，所以你只能自己一個人去那裡，我們所有人留在這裡控制這些厲鬼。」

　　我重重點頭，但是老貓他們卻覺得這有點太為難我了。

　　「林二爺，這有點太為難林楊了吧？」

　　「要不再多派幾個人？」

　　「我跟林楊去吧？」

　　「我跟著他去吧！」

　　然而二叔卻搖頭說道：「林楊，這個任務只能你自己完成，而且如果鬼母不在那裡的話，你一定要立即回來，知道嗎？」

　　我重重點頭。

　　二叔指了指門外：「宋紅山在西之門外等著，你直接坐他的車過去，現在路況很好，半個小時之內你就能到達。」

　　我點頭：「二叔，保重。」

　　說完這話，我轉身看著我的盟友們：老貓、大黃、小楓、建文帝，吳旻，他們幾個同樣凝重的看著我。

　　這一次我們即將分別，鬼母不在這裡，我必須要去尋找鬼母。

　　老貓拍了拍我的肩膀，遞給我一支煙，說道：「留著路上抽，別太委屈自己。」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最後的眼神在小楓臉上掃過，看到小楓的眼眶紅了。

　　我決絕地轉身離開，如果我不夠果斷，我很有可能就無法和他們分別了。

　　出了地鐵走不過十分鐘，就看到宋紅山站在車旁，等著我們，看到我之後宋紅山點了點頭，馬上啟動了車子。

　　我輕輕說了四個字：水關長城。

　　之後我們便立即朝著目的地疾馳而去。

　　……

　　抽著老貓給我的一支煙，這一路上都很沉默。宋紅山只是簡簡單單問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現在的情況下宋紅山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

　　雄關峻嶺很快就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我對這裡的環境熟悉得很，無論是七百年前還是七百年後。

　　我帶著宋紅山一路直達石佛寺遺跡的外面，然後安排宋紅山在這裡等著我。

　　看起來對付鬼母的將會是我孤身一人，之前二叔曾經告訴我在這裡他安置了一個大砝碼，只是不知道這個砝碼到底是什麼東西。

　　未走幾步，只見遠處山中紅光沖天，分外耀眼，看到這道紅光的時候我心中已經踏實了，這說明我這一路沒有白跑，我的賭注算是成功。

　　然而我卻不能叫二叔他們過來，因為他們必須要攔住厲鬼，若是鬼婆娑現在被毀，我們也就只能前功盡棄。

　　屏住呼吸，我快速朝著天眼蓮花雕塑所在的山洞而去，這山洞曾經封鎖住了萬龍之王，也曾經任由我們穿越古今。

　　然而當我跨過山澗之後，我忽然聽見了一聲清脆的響動，這是嚼黃瓜的聲音。

　　而後我看到了一個胖嘟嘟的小和尚一手一根大粗黃瓜，恰好站在山洞口。

第六十一章 最後一戰（下）

　　說話的是建文帝，建文帝瞥了瞥四周，低聲說道：「林楊，現在這些厲鬼都是被白衣帝尊控制著，而且已經進入了暴走的狀態，咱們如果正面和他們衝突，最後只會力盡身亡，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殺掉白衣帝尊。」

　　雖然松鶴仙者現在非常危險，但是我也沒有失去理智，我抬頭看了一眼遠處若隱若現的白衣帝尊，點頭說道：「好，可是要怎樣才能殺掉他？」

　　建文帝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對小楓說道：「小楓姑娘，我需要你留下來幫我們斷後，我帶著林楊去找白衣帝尊。」

　　小楓倒是勇敢，立即點頭說道：「你們放心吧，這些厲鬼還難不倒我。」

　　然而這怎麼可能？這些厲鬼可是連松鶴仙者都能按到在地瘋狂蹂躪的。

　　我不想讓小楓冒險，可是眼下看起來也就只有這個辦法，我和建文帝加起來興許是白衣帝尊的對手，但是小楓加上我們倆任何一個都不行。

　　所以留下來的只能是小楓。

　　現在我居然有些後悔帶著小楓過來了。可是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別的辦法。

　　「小楓，我一定會儘快殺掉白衣帝尊，不讓你受傷。」我鄭重說道，這是我能夠做到的最有效的事情。

　　小楓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快去吧，林楊，別太擔心我。」

　　我點了點頭，還未動身，小楓忽然湊過來低聲問道：「林楊，最後了……能吻我一下嗎？如果我等不到你回來……」

　　這話一出口，我的眼淚忽然下來了。

　　我輕輕抱過小楓的頭，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低聲說道：「瞎說什麼，我當然能回來。」

　　說著，我和建文帝連忙朝著遠處殺過去，建文帝告訴我不遠處有一條很小的維修隧道，白衣帝尊和鬼母肯定不知道，但是常年在地宮的建文帝則對這裡的地形了若指掌，剛才他看到白衣帝尊躲在的位置應該就在這條小隧道的盡頭。

　　而我則緩緩反應了過來剛才我居然真的下意識地吻了小楓一口，這幾乎是一個本能動作。

　　只是不知道小楓能不能堅持到我回來？

　　沿著隧道向前，空間開始變得狹窄。這其實並不算是一條隧道，只是一條職工通道，僅僅夠一個人通行。

　　建文帝在前面帶路，我則在後面緊緊跟著，差不多要到了出口的時候，建文帝停了下來，回頭對我說：「準備好了嗎？林楊？」

　　我點了點頭，一刹那，建文帝猛地將通道的遮蔽門推開了！

　　轟然一聲響，建文帝幾乎是炮彈一樣朝著門口沖了出去，之後我探頭出來，看到這裡的確是之前我們所在的隧道後面的位置，而地上兩個身穿白衣的人扭打在一起，正是建文帝和白衣帝尊！

　　我們居然抄小路來到了敵人的後方，建文帝知己知彼，這次倒是做出了一個重要的領導！

　　建文帝現在的實力比起七百年前已經大有進步，然而對於白衣帝尊來說似乎還稍有不及，靠著偷襲，建文帝一時間占到了上風，我連忙上去幫忙，掌心雷轟然作響，朝著白衣帝尊的身上排擊下去。

　　一聲悶響，白衣帝尊身子一晃，直接被我和建文帝甩出去老遠。

　　這一次我們兩個的配合非常默契，讓白衣帝尊吃了個大虧。

　　這傢伙一聲冷笑，鼻青臉腫地背靠著隧道牆壁站了起來，他冷冷地看著我們，似乎有些不服：「你們居然能夠找到這裡來？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

　　白衣帝尊騎著的那匹高頭大馬不知道去了哪裡，現在的他只剩下了一襲白衣。

　　建文帝上前一步，冷冷說道：「這是我的地宮，這是我們的四九城，你要麼滾，要麼死。」

　　白衣帝尊冷笑一聲，開始朝著我們一步一步走來：「難道到現在你們還覺得你們是我的對手嗎？就算你們殺了我又如何？你們始終都不是鬼母的對手。」

　　話音未落，我已經朝著白衣帝尊沖了過去，因為消耗的時間越長，小楓他們也就越危險。

　　白衣帝尊的戰鬥力的確不俗，但是比起我和建文帝卻稍遜一籌。建文帝之前的偷襲已經讓白衣帝尊反應變慢，再加上我的攻擊，白衣帝尊漸漸開始落於下風。

　　建文帝雙手上前，緊緊扼住白衣帝尊的脖子，我則雙腳騰空，狠狠踹在了白衣帝尊的胸口上。

　　白衣帝尊身子一晃，斷了線的風箏似的朝著後面飛過去，建文帝則冷笑追擊，狠狠錘在了他的胸口！

　　我們兩個人雨點一般的攻擊，瞬間就讓白衣帝尊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白衣帝尊臉色愈發蒼白，而我和建文帝則誰都沒有收手。

　　在這次戰鬥之中，我身上的能力基本上達到了全部的開啟，而無論是我自己還是白衣帝尊恐怕都不得不承認，面對著火力全開的我，白衣帝尊已經不是對手了。

　　最後一次掌心雷朝著白衣帝尊的臉上轟了過去，我相信這一次他絕對再沒有能力站起來。

　　而就在這時，我忽然看到一把鋒利的匕首從白衣帝尊的胸口戳出來。

　　這匕首讓我和建文帝同時一愣，當然更加驚愕的還是白衣帝尊本人。

　　這匕首相當精緻，上面還淬著毒，這一刀雖然不會讓白衣帝尊當場斃命，但是上面的毒卻讓白衣帝尊基本上失去了活下去的可能。

　　陳小青的匕首，出手的是陳小青！

　　「小青？你怎麼在這？」我詫異問道，因為我很難將陳小青和白衣帝尊聯繫在一起。

　　一個熟悉的、消瘦的背影出現在了白衣帝尊背後，那當然是陳小青，是那個糊塗蟲陳小青，也是那個傻孩子陳小青。

　　他緩緩走白衣帝尊背後走過來，將白衣帝尊放在地上，先朝著我點了點頭，之後回頭看著白衣帝尊，冷冷說道：「說，我太爺爺在哪？」

　　白衣帝尊身子一頓，在看到陳小青之後臉上的表情並不是痛恨，反倒是一種慈愛。

　　白衣帝尊笑了笑，伸出手來，居然想要撫摸小青的臉頰。

　　小青猛地伸手，拗斷了白衣帝尊的胳膊，厲聲說道：「你快告訴我，我太爺爺到底在哪？是不是你殺了他？！」

　　白衣帝尊咳嗽兩聲，苦笑著說道：「咳咳……傻孩子，我就是你太爺爺啊……」

　　陳玄策？白衣帝尊？

　　這兩個人居然是同一個人？

　　雖然這個想法在我的腦海之中浮現過，但是我卻始終覺得這並不可能。

　　陳玄策如果真的是白衣帝尊，那麼當年沒有鬼婆娑的時候，他又是如何在四九城活動的呢？他豈不是需要時常往返於地宮之中補充能量嗎？

　　然而我卻忽然發現，之前的陳玄策也的確像使者一樣，經常往返於地宮之中，正因為如此，他才結識了曹無用，並且還拜曹無用為師。現在看起來，陳玄策並不是曹無用的徒弟，只是想要靠著這種方式接近曹無用罷了。

　　他真的是白衣帝尊？那麼白衣帝尊為什麼會人格分裂呢？難道白衣帝尊的身體裡有兩個甚至更多個靈魂，而只有一個是陳玄策的？

　　我忽然想到了迦樓羅主人當年傳承記憶和能力的法門，陳玄策和白衣帝尊的關係，又是不是與迦樓羅主人和徐家族長的關係類似呢？

　　算了，我還是不瞎想了，直接問問白衣帝尊似乎一切都了然了。

　　低頭再看的時候，陳小青卻一臉茫然地看著渾身開始抽搐的白衣帝尊，不停搖頭喊道：「你不是太爺爺，你絕對不是太爺爺，你只是騙我罷了，你只是在騙我罷了……」

第六十章 最後一戰（中）

　　白衣帝尊的出場讓我們有些意外，因為之前我一直都在想能夠帶領著這麼多恐怖厲鬼的人一定會是鬼母本人，然而我朝著隧道裡頭探頭望去，卻始終沒有看到鬼母的身影。

　　相反的是，我看到了一些令我毛骨悚然的畫面，那是無數厲鬼朝著這邊源源不斷地走過來，雖熱速度不快，但是人數眾多，看起來似乎真的到達了五千人的數量。

　　我傻眼了，建文帝傻眼了，二叔傻眼了，老貓和大黃傻眼了。

　　我們全都傻眼了。

　　「林楊，你應該也已經看到了，今天晚上你們這點兒人是根本不可能抵擋住我們的，你們要不然就俯首稱臣，要不然就趕緊給我滾蛋，現在我還不想要殺你們。」

　　人格分離，現在的白衣帝尊應該屬於囂張型人格。

　　便在這時，我忽然聽見二叔低沉地說了一句：「擒賊先擒王！」

　　這句話一出口，我們幾個立即反應了過來，同時朝著白衣帝尊沖了過去。

　　白衣帝尊雖然厲害，但是面對著我們這些人，他一個人還是不可能占到上風的。

　　二叔和我一左一右沖在最前面，緊接著則是建文帝，建文帝背後則是松鶴仙者跟上，我們四個人已經足夠直接將白衣帝尊擊殺了！

　　然而白衣帝尊卻絲毫沒有慌張，他輕輕從馬背上站了起來，一聲冷笑道：「就憑你們？！」

　　話音未落，白衣帝尊身子一晃，已經潛入到了背後的無盡厲鬼之中。

　　隧道幽深，這些厲鬼整齊排列著朝著外面緩緩移動，像是行屍走肉一般，而白衣帝尊此時淹沒在人海裡，我們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影子……

　　「咱們要不要衝進去？」建文帝低聲詢問：「只要不深入的話，咱們也不是就一定出不來？」

　　話音未落，忽然面前人海裡人潮湧動，二叔連忙低聲喊道：「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冰藍色的波紋帶著無窮的能量從這人潮之中刺了出來！這是白衣帝尊的攻擊，他居然以這些厲鬼作為掩護來攻擊我們！

　　二叔動作迅速，一個弓步上前，伸出兩手擋住了白衣帝尊的攻擊，但是這些厲鬼卻在這一次交手之後繼續向前走了很多。

　　我眉頭一皺，忽然意識到了他們想要幹什麼：「不好，他們的目標不是咱們，而是鬼婆娑！」

　　「什麼？！」背後老貓最先領悟了我的意圖：「你是說這些厲鬼都是奔著鬼婆娑去的？」

　　我輕輕點頭，迅速說道：「天眼蓮花如果要發生作用，那麼就必須要毀掉鬼婆娑，七百年前姚廣孝是靠著我的能力毀掉的鬼婆娑，而這時候鬼母恐怕是想要靠著這些厲鬼集體的能力去毀掉鬼婆娑。」

　　「這麼說來如果讓他們得手的話，那麼四九城還是要再度回到之前的樣子？一切高階厲鬼也只能躲在地宮之中？」二叔問道。

　　我點頭：「沒錯，這就是為什麼鬼母先選擇了佔領地宮，而白衣帝尊又為什麼成為了地宮新的主人，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他們之前一直沒有對萬龍之王動手，而是被動待戰，那是因為一旦鬼婆娑被毀掉，地宮外面的一切高階厲鬼都會無法生存！」

　　「好一個鬼母，真是夠惡毒，居然要這樣利用地宮！」建文帝對地宮的感情最深，現在聽到這話，自然是憤恨不已。

　　然而說話間白衣帝尊再度朝著我們發起了攻擊，這一次是建文帝出手，長袍抖動擋下了這一擊。

　　抬頭去看，前面的厲鬼人潮距離我們已經不過十幾步了，若是再不採取行動的話，他們將會從隧道之中走出來，而那時候我們將徹底失去抵抗能力。

　　建文帝一咬牙：「咱們必須要將白衣帝尊殺死，讓他們群龍無首！」

　　松鶴仙者說道：「你們有誰看到鬼母的影子了？」

　　二叔沉聲說道：「現在咱們的當務之急是先攔住這些厲鬼，除掉白衣帝尊，鬼母那邊還有別人負責。」

　　「別人？」我心中一愣，難道這第三位從未出現過的真人是去對付鬼母了？

　　眼看著這些厲鬼朝著我們越來越近，松鶴仙者一馬當先，居然一聲不吭朝著那些厲鬼沖了過去！

　　要知道雖然在隧道之中，但是這一排的厲鬼至少就有幾十個，松鶴仙者沖進去無異於飛蛾撲火。

　　可是明知道是飛蛾撲火，松鶴仙者還是毅然決然地朝著這些厲鬼沖過去，這不是傻，更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一個制裁者的責任。

　　第二個沖上去的是二叔，看到二叔沖過去的一瞬間，我連忙喊道：「大黃，第八劍幫我們開路！」

　　大黃也不含糊，雖然現在的他不適合做劇烈運動，但是禦氣倒是沒有什麼問題。

　　一道金光閃過，紫金境的第八劍呼嘯而出，大黃已經幫我們打開了一條血路。我跟著二叔沖了過去，建文帝緊隨其後，為我保駕護航。

　　老貓留下來保護大黃，吳旻使者負責放風，小楓也加入到了我們的戰鬥之中。

　　這些厲鬼的人數雖然很多，但是好在級別並不算高，所以我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擊殺其中的任何一個。

　　然而人數上的優勢始終是絕對的優勢。很快我們就變得很疲倦了。尤其是一馬當先的松鶴仙者，他重傷未愈，身體狀態並不是很好，他身上的金色光芒漸漸消散，最開始還像是一個藏在隊伍之中的明燈，現在卻像是一隻碩大的螢火蟲了……

　　再加上鬼魅一般躲藏在這些人群之中的白衣帝尊，我心裡頭更是覺得沒底。

　　「仙者，您先退到後面休息一下，讓我和二叔頂上吧！」我連忙說道。

　　松鶴仙者卻似乎是沒有聽到我們的話，自顧自地充當著先鋒官的身份。

　　二叔朝著松鶴仙者追過去，但是他們兩個之間還隔著兩三排的厲鬼，要逾越這個障礙不是非常容易。

　　而小楓連忙派遣自己的木屬性綠色蝴蝶過去保護松鶴仙者，這倒是一個好方法。

　　眼看著我們已經越來越深入了，背後大黃第八劍的轟鳴聲開始越來越遠。

　　而隧道也變得愈發黑暗，我們完全看不到眼前的情況。

　　然而就在這時，白衣帝尊冰冷的聲音從空中傳來：「你們還真是不怕死啊？」

　　話音未落，我忽然看到整個隧道的頂棚上出現了一個碩大的人臉，那是一張慘白慘白的人臉，是白衣帝尊的人臉！

　　他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居然將自己的臉龐投射在了隧道的上方，他冷笑著說道：「我看你們真的是不想活了。」

　　說話之間，所有的厲鬼忽然躁動了起來，他們之前只是面無表情地朝著鬼婆娑進發，而現在卻忽然變得像是暴怒了一樣！

　　白衣帝尊冷笑著說道：「給我吃了他們！」

　　說到這裡，一道冰藍色波紋忽然從隧道深處射出，朝著松鶴仙者的胸口射過去。松鶴仙者拼了命的阻攔，終於算是擋下了這一擊，但是整個人身子一晃，因為體力消耗太大，已經摔倒在了地上！

　　周圍憤怒的厲鬼像是瘋了一樣，又像是見到了食物的惡狗，瘋狂地朝著松鶴仙者所在的位置上撕咬過去，撲過去！很快的，松鶴仙者就消失在了無盡厲鬼的海洋之中了……

　　「仙者？！」我們幾個喊得撕心裂肺，然而卻已經看不到松鶴仙者的身體，聽不見他的聲音了，二叔扭動身子，第一個朝著松鶴仙者沖了過去！

　　我剛準備追過去的時候，忽然背後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林楊，不能這麼被動，咱們要先幹掉白衣帝尊！」

第五十九章 最後一戰（上）

　　西之門地鐵站下層空間非常龐大，我們平時換乘地鐵所行走的地下通道只是冰山一角。

　　從隧道下來，這陌生的空間讓人幾乎窒息，上一次過來的時候我就深刻體會到了四九城地下工事的龐大和恐怖。

　　這裡的建築巧奪天工，據說第一代的建築風格和總體框架都是姚廣孝把關完成的，姚廣孝當時動用了全天下的能工巧匠。

　　要說這些神跡，還是要上推到封建時期，那個時候的匠人真的是在用生命完成他們的工作，如果完成的稍有瑕疵，輕則殺頭，重則夷族，那是滅門的大事。

　　所以古代有萬里長城，有阿房宮，有都江堰，有秦始皇陵。

　　帶領眾人進入了西之門的地下，我們一行人的動作都非常謹慎。雖然現在還沒有看到鬼母的行蹤，但是誰也不能保證鬼母是不是躲在暗處悄悄打量著我們。

　　敵人狡猾而又兇殘，我們雖然經驗豐富，卻也不敢怠慢。今天晚上註定是四九城陰間的一個里程碑，而不管成功還是失敗，我們的名字將會留在上面。

　　我依然走在最前面，身後跟著的換成了老貓和二叔。大黃和松鶴仙者的身體狀況都不算太好，他們兩個必須走在隊伍的中間，得到最好的保護。

　　掠陣的依然是建文帝，這種髒活累活本來不應該讓高貴的地宮之主來承擔，可是建文帝執意要如此做，我們也就沒有在這件小事上太過糾結。

　　遠處傳來了陣陣從地宮深處飄出來的陰風，聽到風聲，我們非但沒有覺得可怕，反倒是覺得踏實了一些。如果這裡的環境寧謐安靜，我們才應該覺得害怕。

　　很快，我們就走到了整個地下建築的最低端，也就是通往地宮的那處隧道，其實從地宮來到鬼婆娑根本沒有太長的距離，鬼母他們本可以在佔領地宮的第一天就來到這裡，而他們卻並沒有這麼做，這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在準備一些東西。

　　具體準備的是什麼？我還想不出來。

　　我沒有忘記當初鬼母朝著四九城進發的時候背後跟著的那一群可怕的厲鬼，如果鬼母願意的話，她一個人真的有屠城之力。

　　我們在地宮隧道口找了個可以遮蔽的小岔路躲了起來。二叔掏出來一包煙，分給了我和老貓，我們三個點上煙，強裝鎮定地抽了起來。

　　松鶴仙者笑笑：「你們仨心理素質倒還真是過硬，這個節骨眼了，居然還有心情抽煙？」

　　二叔笑了笑：「這有什麼？大不了一死，還有什麼可怕的？」

　　不過還是老貓更有覺悟：「我本來不想抽的，但是一想如果一會兒真的死了，這可就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抽煙了，那還是先來一根再說吧。」

　　松鶴仙者嘿嘿一笑：「小貓，看你年紀輕輕，說出的話倒是夠老成。」

　　老貓一聽，松鶴仙者居然喊自己「小貓」，登時哭笑不得。

　　老貓的名字倒也不是沒被別人篡改過，瘋道人給他改成了「貓崽子」已經是獨樹一幟，別出心裁，現在松鶴仙者又給改成了「小貓」，更是神來之筆。

　　這時候松鶴仙者忽然抬頭看了眼二叔：「二爺，有件事情我得麻煩你。」

　　二叔一聽，松鶴仙者這話一開口就說重了，連忙點頭說道：「仙者，咱們都是老交情，您可不要這麼客氣。」

　　松鶴仙者微微一笑：「我若是死了，就讓我斷了衣缽吧。」

　　一句話，簡簡單單，卻平地驚雷。

　　二叔一怔：「您這是什麼意思？」

　　松鶴仙者苦笑一聲：「我這一生倒也沒收過幾個徒弟，好不容易挑出來的那幾個沒有熬得過我，都在我前頭走了。最近的這位徒弟實在是……有點差強人意，我也不好再禍害別人了，若是我橫死在這，你幫我立個碑，從此就當我這一條脈斷了香火。」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已經猜到松鶴仙者知道了林松的事情了。

　　這話說得悲壯而又淒涼，仙者晚年居然是個這樣的下場。

　　二叔想了想，還是點頭答應了松鶴仙者的請求，松鶴仙者倒也不客氣，笑了笑，不再多說了。

　　大黃沒那麼多文藝情懷，只是自顧自坐在旁邊休息。

　　小楓則始終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

　　我隱約覺得小楓有話要對我說，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建文帝忽然低聲說道：「大家小心了，地宮門開了。」

　　其實就在剛才一瞬，我感覺到地宮深處有一道陰風緩緩朝著我這邊吹了過來，但是這風來的不算太猛，所以我也就沒太注意，然而建文帝低聲解釋道：「地宮開門的時候這隧道裡的風力會隱約發生變化，而且根據這種風力持續的變化，還可以推斷得出地宮的大門開了多久，從而可以粗略估算出地宮裡出來了多少人。」

　　我一聽，不由得被建文帝這麼強悍的推算能力和對地宮的瞭解程度所震撼。果然帶著地宮的正主兒過來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我還等著建文帝繼續解釋，卻發現建文帝的臉色忽然變了，他輕輕從地上站起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隧道裡頭，半天都沒有繼續說話。

　　「怎麼了建文帝？」我不由得問道。

　　建文帝眉頭一皺，低聲說道：「這不可能……」

　　這不可能？

　　我還沒來得及再問，建文帝繼續嘟囔了一句：「地宮裡沒有這麼多人。」

　　我一聽就明白了，敢情建文帝通過這地宮開門的風力變化，估算出來了鬼母從地宮裡帶出來了多少人！

　　而讓建文帝沒有想到的是這地宮裡頭根本就不應該有這麼多人！

　　「到底有多少？」我連忙問道。

　　建文帝搖頭說道：「這不可能，我可能估算錯誤了。」

　　「你倒是說出來讓我們聽聽啊。」我有點著急了。

　　建文帝眉頭一皺，沉聲說道：「這一次出來的至少有五千人，而我們整個地宮現在也沒有剩下這麼多人，這絕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五千人！這是個什麼概念！這站在四百米的操場上都能給站滿了！

　　而這麼多人到底是從哪裡出來的？建文帝已經說了，地宮裡面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多人。

　　我忽然想到了當年鬼母剛剛來到四九城的時候，她背後就跟著無數怨靈厲鬼……我的娘啊，難道這鬼母精通召喚術？

　　老貓眉頭緊鎖，二叔也是面露難色，沒錯，我們現在的戰鬥力的確已經比以前高出太多，但是這五千厲鬼實在是個龐大的數目，我們幾個對它們來說根本就是螳臂當車，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不管這些厲鬼是什麼能力，什麼級別，在數量上他們已經對我們造成的碾壓一樣的效果了。

　　建文帝沉聲說道：「不管怎麼說，地宮裡肯定不可能出現這麼多厲鬼，這些厲鬼很有可能是鬼母從外面招募過來的，咱們現在要面對的是一支極為龐大的軍隊。」

　　我們點了點頭，看著陰氣愈發濃重的隧道，松鶴仙者問道：「咱們現在是要正面和他們抗衡還是暫時撤退？五千人的隊伍，咱們絕對不是對手。」

　　然而這句話還未說完，忽然隧道裡傳來了一個陰森的聲音：「你們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吧，留在這裡成為他們的一員豈不是一件美事？」

　　這是白衣帝尊的聲音。

　　果不其然，只見隧道裡面忽然走出來了一匹高頭大馬，馬上騎著一個一身白色長袍的厲鬼，正是奪下了建文帝地宮的大陰謀家：白衣帝尊！

第五十八章 梁老先生的立場

　　梁學修的話說的也直白，我連忙走出了房間，點頭說道：「是的，梁老先生，後天晚上的一戰至關重要，將關乎整個四九城陰陽兩界的局勢，所以我希望能夠募集到更多人的幫助。當然，這並不是強制要求，我只是希望您能夠來幫忙。」

　　梁學修微微一笑，也不客氣，在院子裡的籐椅上坐下，笑著說道：「林楊，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和你爺爺說話簡直一模一樣。」

　　「哦？」我一愣，問道：「您跟我爺爺到底有怎樣的交情？」

　　「這件事情可就說來話長了……」梁老先生微微一笑，巧妙地避過了我的問題：「不過從你的身上我能看到年輕時候他的影子。你想讓我來幫助四九城度過這一次天劫，對吧？」

　　我點了點頭：「是懇求您，我懇求您答應我。」

　　梁老先生笑了笑，說道：「我年輕的時候也像你這麼熱血，心懷天下，恨不得自己一個人拯救蒼生……但是後來我發現，我這樣的行為反倒是錯誤的，我勞苦奔波的好幾十年，到頭來天下還是那個天下，反倒是我自己變了。」

　　「哦？您自己變了？」我詫異問道。

　　梁老先生微微一笑，說道：「我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這天下間最沒良心的就是老百姓，你還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梁老先生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到現在我都記憶猶新。

　　雖然我不能完全贊同，但是梁老先生的看法畢竟有他獨到的地方。

　　梁老先生兩腿一翹，繼續說道：「哈哈，你還記得就好，這天下間的人最為可恨，你對他們好，他們未必記得，但是如果你做出了任何一點讓他們不舒服的事情，哪怕只是瞪了他們一眼，碰了他們一下，他們就恨不得一輩子記著你，把你當成他們的殺父仇人！」

　　「老先生……這句話有點……有點過了吧？」我連忙問道。

　　梁老先生哈哈一笑：「不過，根本就不過。這就是這個世界，就是這些人的德行。再換個說法，比如說一群人，你最開始天天給他們幫忙，受苦受累，他們未必會領你的情，就算領你的情，那也只是暫時的。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忽然不給他們幫忙了，你猜他們會怎麼著？」

　　「怎麼……著？」

　　「他們會怨恨你，恨不得把你說的無比低賤，恨不得用自己的吐沫淹死你！」梁老先生哈哈一笑，說道：「所以既然這天下是個這樣的天下，百姓是個這樣的百姓，那我為什麼還要幫忙呢？四九城的百姓難道會好到哪去嗎？」

　　我怔住了，我以為上一次梁老先生對我說的話只不過只是偶然，然而我沒有想到梁老先生心中居然有這樣根深蒂固的成見。

　　我想要開口，卻發現對於梁老先生我根本無法反駁。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笑著說道：「哈哈，林楊，說實在的，我早就看透了。所以才會這麼消極。就拿這二十年來說吧，二十年的時間，我曾經以為我真的能夠拯救天下蒼生，可是到頭來呢？天劫該來還是來了，當初你爺爺在我面前許下的雄心壯志沒有一個實現了，我唯一改變的是什麼呢？是我自己……這二十年我一次家都沒有回去，我的家人甚至以為我死了……這才是我能夠做出的改變……你醒悟吧，一個人不能改變天下，只能去適應天下，一個人只能改變他自己。」

　　我有些無語，因為我發現梁老先生的思維已經很牢固了，不是我一言兩語能夠動搖的。

　　這是他二十年中形成的觀念啊！

　　我一聲苦笑，面對著坐在籐椅上的梁老先生，搖頭說道：「既然您都已經這麼說了，那麼我說什麼也都是枉然了。」

　　梁老先生微微一笑：「這倒也不是，我不會為了天下人而幫助你，但是我卻可以為了我自己的親人來幫助你。」

　　「這……是什麼意思？」我詫異問道。

　　「我只有小楓這一個孫女，而且我孫女的心裡唯一的男人就是你，這點我知道，她甚至曾經告訴我，她甚至願意和別的人分享你……」說到這裡的時候，梁老先生的臉上有些苦澀：「我知道她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含義，我知道在她的心裡你到底已經重要到了什麼程度，所以林楊，我不會為難你，我可以幫助你，甚至可以為你獻出我老邁的生命，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須要接受小楓，像夫妻那樣接受小楓，可以嗎？」

　　梁老先生的話說的很直白，已經不能再直白了。

　　面對這梁老先生，我苦笑了一聲，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沒想到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小楓爺爺給我出了這麼大的一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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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高懸天邊，今天晚上四九城的天氣異常的好。

　　能見度頗高，於是我可以直接看到遠方的鬼婆娑。

　　我們一路朝著鬼婆娑進發，全都沉默著，但是我們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我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背後一左一右是沉默的二叔和松鶴仙者。

　　松鶴仙者雖然告訴我他的傷勢已經痊癒了，但是從走路的姿勢我能夠看得出來，他還是無法活動自如。

　　再往後是老貓和大黃，大黃背著自己的斬鬼劍，老貓則手上纏著紅繩。

　　老貓嘴上叼著煙頭，猩紅色的煙頭在黑夜中一閃一閃，像是一個微型的燈塔，散發著信號。

　　再往後，是默默跟隨著的小楓，迦樓羅主人的狀態無法戰鬥，所以沒有跟來。

　　建文帝和吳旻殿后，建文帝本來出行是必須要坐著白色轎子的，可惜自己的地宮已經被搶，想要做轎子就顯得有點奢求過高了……

　　梁老先生還是沒來，我當然不能答應他的請求。更何況現在是四九城的存亡之秋，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我們已經走過了積水攤，再往前就是西之門的地界兒，深夜四下無人，四九城的晚上今天變得異常寧靜。

　　「外面風平浪靜，也沒有半點陰風，看起來今天晚上咱們還是要地下作戰了。」二叔沉聲說道。

　　松鶴仙者手中提著一把仙鶴祥雲的桃木劍，輕輕捋了捋自己的鬍鬚：「這鬼婆娑邊上作戰，咱們未必是對手啊……」

　　二叔倒是淡定：「對咱們這種人來說，生死已經無所謂了，大不了變成厲鬼之後再戰，那時候敵人可就沒有鬼婆娑的優勢了。」

　　我連忙啐了兩口：「別說這不吉利的話，咱們還未必就要輸了呢！」

　　說著已經到了西之門外，也許是因為多了許多參照物，鬼婆娑遠比當初七百年前看起來參天偉岸。

　　我們幾個隔著一條馬路停下，看著鬼婆娑，我低聲問道：「二叔，那第三位真人今天晚上真的不來了？」

　　二叔輕輕點頭：「他有更重要的任務，所以就不過來了。」

　　更重要的任務？我心裡頭倒是奇怪，究竟還有什麼東西比四九城的最後一戰更加重要？

　　但是我沒有問出來，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林楊，你對這裡的環境比較熟悉，咱們從哪裡能夠進入到地宮和西之門的連接處？」松鶴仙者輕聲問道。

　　我指了指不遠處立交橋下的地鐵站入口：「從那裡就能進去，但是一定小心，咱們人太多，容易暴露目標。」

　　小楓微微一笑：「沒關係，我可以先進去照顧好那些值班的人員。」

　　我點點頭：「好，那你千萬小心，不要被他們發現，也不要讓他們受傷……」

　　小楓朝著我眨了眨眼：「放心，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做這些事情了……」

　　說著，我們各就各位，開始行動。

　　既然鬼母還沒有動手，那我們就先發制人！

第五十七章 地宮深處的消息

　　這一夜因為林松的出現變得尤為漫長，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徐長歌的性命被保住了。

　　夢筠的確也受到了很大的心靈創傷，但是夢筠是個堅強的姑娘，這些創傷想必可以很快痊癒吧。

　　我和夢筠在醫院裡陪著徐長歌度過了最危險的24小時，等到第二天晚上的時候，徐長歌的情況就已經徹底穩定下來了。

　　夢筠堅持不讓我繼續留在這裡，讓我回去等建文帝那邊的消息。

　　我知道現在是敏感時期，所以我也沒有和夢筠以及徐長歌客氣，直接回到了據點。建文帝在身體恢復之後就一直奔走在外面，和吳旻一同嘗試著和地宮裡最開始效忠於他的那些老部下取得聯繫。現在已經是建文帝出去的第三天了，如果有什麼消息，今天也應該能到了。

　　果不其然，當我回去的時候建文帝已經在據點之中等著我了。

　　看到空無一人的據點，建文帝的臉上寫滿了詫異。

　　我輕描淡寫的將昨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建文帝和吳旻都傻了眼，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居然還有這麼一段插曲。

　　不過這件事情畢竟無關痛癢，就算到時候松鶴仙者問責起來我也不怕面對他。林松死有餘辜，這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如果說有，那可能也只是惋惜罷了。

　　煮水燙茶，我和建文帝、吳旻三個人圍著一張小茶几坐了下來。

　　建文帝低聲說道：「我已經和地宮裡的幾位元老重新獲得了聯繫，他們透露說鬼母準備採取下一步行動了，而他們下一步行動的目的地就是西之門！」

　　此言一出，我心中恍然，二叔的消息非常靠譜，居然在建文帝之前都得到了鬼母下一步的消息。

　　建文帝低頭啜了口茶，繼續說道：「這一次鬼母似乎是準備對鬼婆娑動手了，時間就在三天后的晚上，這可能是咱們截殺鬼母的最後一個機會，所以無論如何咱們都不能浪費掉這次機會。」

　　我點頭說道：「沒錯，之前我二叔也曾經給我透露過這個消息，他說過鬼母和姚廣孝一樣，都是勘破了天眼蓮花之中的秘密，鬼母這一次就是想要效仿姚廣孝，想要吞噬掉鬼婆娑，並且利用鬼婆娑的能量讓自己在一段時空之中無限輪回，一直等到鬼婆娑的能量消耗殆盡了才算結束……」

　　「原來如此……」建文帝似乎也並不知曉這無限輪回的恐怖法門，看起來鬼母這一次的野心實在是非常龐大。

　　這時候吳旻忽然插嘴問道：「可是咱們現在的陣容夠不夠呢？對方可是鬼母啊！」

　　建文帝聞言臉色倏變，苦笑說道：「吳旻說的沒錯，咱們這次只能勝利，不能失敗，但是咱們現在的戰鬥力越發下降了……」

　　我眉頭緊鎖，仔細盤算：「大黃可能沒辦法出戰了，和萬龍之王的終極一戰讓他受傷很重，三天后他倒是可以自由走動了，但是劇烈運動絕不可能。二叔那邊松鶴仙者的傷勢恢復的按說不錯，加上二叔這兩個人算是個強力幫手。剩下迦樓羅主人重傷未愈，只剩下老貓和小楓……如果再加上咱們的話，我們人數雖然很多，但是戰鬥力卻始終比不上一個鬼母加上一個白衣帝尊……」

　　建文帝聽了這話，苦苦長歎。

　　我則忽然想到了另一個人，那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第三個制裁者。

　　「建文帝，你也不用著急，二叔曾經說過他們其實還有第三個制裁者，這第三個制裁者很有可能在關鍵時刻過來幫助我們，咱們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我連忙說道。

　　建文帝聞言卻垂首不語：「都已經這個時候了，第三個制裁者都沒有出現，我覺得三天后的關鍵一戰他出現的可能也不大，林楊，咱們不能抱有這樣僥倖心理，必須要將現有的有把握的資源整合起來，這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我點頭，雖然心裡頭認可建文帝的說法，但是卻也沒有放棄希望。

　　時間和地點已經確定，我暫時告別了建文帝，回房間向二叔報告情況。

　　二叔那邊倒是很快給出了回饋，這一次二叔和松鶴仙者絕對會用盡全力截殺鬼母。

　　只是對於第三個制裁者究竟是誰，二叔始終絕口不提，這一次我沒有跟二叔客氣，執意要問個清楚，但是二叔卻說這第三位制裁者的身份實在特殊，所以讓我還是別問了。

　　無奈之下，我只能掛斷電話，心裡頭默默鬱悶。

　　天色漸明，最後一戰即將到來，我心裡頭說不準到底是害怕還是緊張，總之感覺我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而我更沒有想要睡覺的意思。

　　閑來無事，我隨手翻了翻床上的一本老書，拿過手裡的時候卻發現居然是郭奉賢給我找出來的那本寫厲鬼之間如何男女共同提升能力的古籍。看到這本書的時候我不自覺一笑，心想：我和如君還沒有機會嘗試過，我就變回活人了。

　　然而一想到如君，我的心裡頭就說不出的酸楚。

　　不知道我到底還能不能救回如君，更不知道鬼母到底要如何利用如君的身體。鬼母的靈魂其實大可以直接將如君的魂魄吞噬，再佔據如君的身體的，但是鬼母沒有，這就說明鬼母對如君的靈魂還有一定的利用價值。而鬼母和如君無法做到彼此信任，心神合一，也就說明兩個人現在算不上是正常的「人鬼融合」狀態，而是另一個更加詭異的狀態……

　　我心中暗暗琢磨，我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詭異的狀態，但是興許這本古籍之中有這樣的記載，於是乎我連忙低頭查找，希望能夠找到關於解救如君殺死鬼母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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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老貓就從醫院裡將大黃接了出來，住院的消費畢竟不便宜，再說大黃基本上已經不需要設備治療了。

　　我將鬼母準備進攻西之門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兩個，兩個人都是神色凝重，大黃表示就算雖然他現在無法舉劍，但是卻也不影響第八劍的攻擊，他還是想和我們一同參戰。

　　大黃的請求我沒有忍心拒絕，只能暫時表示同意，老貓仔細聽完了我的全部敘述，建議我嘗試著找到梁學修，請求梁老先生的幫助。

　　的確，梁老先生獨自面對萬龍之王都能全身而退，算是正常人類之中最接近「真人」能力的高手，如果有了梁老先生的幫助，那麼我們的勝算又大了一分。

　　不過梁老先生畢竟不算是四九城的人，他如果肯幫助那說明他偉大仁慈，但是如果他不願意，這也無可厚非。

　　為了避免唐突，我還是先給小楓打了電話。小楓帶著迦樓羅主人就潛伏在不遠處的一個陰氣濃郁的墓葬遺址裡吸收菁華療傷，接到了我的電話之後，小楓問清楚情況，立即就準備給梁老先生打電話。

　　掛掉了電話之後，忽然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不用麻煩了，你要是找我，我就在這裡。」

　　我愕然抬頭，發現梁學修梁老先生穿著一身樸素的工人制服，帶著一副老花鏡，背著手，就這麼低調地站在據點的院子之中。

　　剛才我和小楓通話的時候他都已經聽到了，沒想到這麼巧，說曹操曹操到了。

　　「老先生，我們後天晚上會有一場關係到四九城命運的……」我說到一半的時候，梁老先生伸出手來攔住我，搖頭說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再重複一遍，後天晚上你想讓我出手，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