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長安,北風呼嘯,大雪紛紛。 未央宮,麒麟閣,晉王張遼站在殿前看著大雪飛舞,他身後站著諸葛亮,二人皆是沉默。 許久,張遼嘆了口氣:「要做皇帝了,可做皇帝有什麼好的,我不想做皇帝,但天下需要皇帝,我不得不坐這個位子,否則會涼了諸君和將士的心,我這個孤家寡人,加上張氏滿門,最終都會消亡罷。至尊之位,從來都是身不由己。」 諸葛亮道:「漢祚已終,天命在晉,大勢不可逆,若主上無意稱帝,或為周文王亦可。」 「周文王?」張遼笑了笑,搖頭道:「如今情勢,我要做周文王,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憑藉我的名望,代漢稱帝天下人尚可接受,若我做周文王,讓啟兒他日稱帝,會壞了他的名聲,令他遺臭萬年,也會亂了人心,讓野望者認為天子輕易可代。我是他的父親,這座山自然由我來替他扛,我扛得住。」 諸葛亮默然,眼中敬佩之色更濃。 張遼忽然笑起來:「東瀛傳來消息,不過一年,奉先、伯符、興霸、子義已經橫掃四方,贏得赫赫威名。」 諸葛亮沉吟了下,道:「呂將軍、孫將軍與甘江軍皆是好殺之將,威加小國,非王道之治。」 張遼哈哈笑了笑,自然不會說自己對於東瀛的不良情結,轉開了話頭,又道:「孟德、玄德帶領麾下猛將,西進貴霜、安息與羅馬,卻不知情勢如何,想必也是在西方攪弄了一番風雲。」 他對自己把曹操和大難未死的劉備引誘到中亞和西歐之舉,可是得意的很,憑藉那兩位的雄才大略,加上關羽、張飛、於禁、樂進等猛將輔佐,還有自己派出去的徐榮、臧霸、馬超、閻行等將領,想必在那邊已經佔據一席之地了。 …… 乾武十年,北風呼嘯,大雪紛紛。 未央宮,麒麟閣。 年方弱冠的張啟站在殿前看著大雪飛舞,神情苦澀。他的身後站著諸葛亮,已是年過三旬的諸葛亮。 許久,張啟澀然嘆道:「兄長,父皇走了,母后走了,二弟也走了,只留下朕一個人。」 諸葛亮恭敬的道:「如今四海昇平,州郡安定,民生富足,外有高將軍、趙子龍與徐公明諸良將鎮邊,內有賈太傅、荀令君、鐘元常諸良臣輔政,陛下不必擔憂國事。」 張啟喃喃道:「記得父皇曾教導朕,帝王之功不唯開疆拓土,一拳之金遠勝於一屋之草,把國家治理好,四方安定,百姓擁護,民生富足,兵強馬壯,就是最好的帝王之道。」 諸葛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張啟又道:「父皇還教導朕,沒有萬世不替之皇朝,帝王之族,其興也勃,也亡也忽,唯有端正己身,為生民計。以帝王之位,為天下最重之承擔,則為明君;以帝王之位,為天下最樂之所在,則為昏君。 父皇教導朕,日食月缺,星辰隕落,皆自然之事,不以罪人。旱澇地動,瘟疫蝗災,亦自然之事,皆有跡象,防於前而善於後。 父皇教導朕,祖宗不足法,擇善而從,察弊而改,因時而變。一味僵化保守,固步自封,則亡國不遠。 父皇教導朕,不可窮兵黷武,但牢記兵權不可失,軍紀不可壞,凡有官宦子弟入軍,必以軍紀嚴繩,有徇私舞弊、冒領軍功者,削其族官職與爵位,父子兄弟,永不敘用。 父皇教導朕,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為君要仁,視民如子,視臣如手足…… 張啟眼睛漸漸模糊,喃喃道:「父皇這些教導,朕一刻都不能忘懷,朕老師很多,但父皇,才是朕最好的老師。」 「武帝賢明,世人難及。」諸葛亮提及張遼,眼中滿是尊敬。 「至尊之位,天下人無不嚮往,令父子相殘,兄弟反目,父皇卻視若糞土。」張啟苦澀的笑了笑:「天下人皆以為父皇退位修道,入海求仙,卻不知父皇已赴西土,此生不知能否再見。」 諸葛亮眼中也充滿了懷念之情。 …… 浩瀚大海,一片巨艦成隊而行,烏壓壓一片,足有大小船隻數百艘,載人足有三萬有餘。 龐大的旗艦包裹鐵甲皮革,雖有三層,卻比江中樓船闊而低,加上左右眾艦護衛,足抵尋常海上風浪。 甲板之上,張遼舉著望遠鏡回望後方的海峽,那條後世被稱為馬六甲的海峽,如今已經被他命名為文遠海峽,笑了笑,又回望前方甲板。 李儒、周瑜、司馬懿、徐庶一眾謀士參軍正在根據他粗繪的世界地圖描測航海路線,郭嘉和荀攸則在優哉游哉的比賽釣魚,史阿在教導次子張楨劍術,橋瑁老爺子和鮑信在品茶,楊修與王粲又在嘔吐…… 不遠處的巨艦上,黃忠、呂布和太史慈在比賽射海鷗。 另一邊,典韋和許褚在角力,魏延和甘寧在切磋刀法…… 船艙裡,傳來眾女的笑聲,唐婉、蔡琰、尹月、蘇、糜貞、貂蟬、蔡瓔、董白,還有伏壽、劉蘭芝、甄宓眾女都在…… 張遼看著獨立船頭的左慈,琢磨著這廝的房中術還有半部沒教呢。 目光又看向前方,眼中滿是笑意,曹操和劉備在西面鬧得不錯,徐榮、馬超和閻行也佔據了不少地方,自己此番也去攪弄一番,想必千百年後,世界格局會不一樣吧。 「爹爹!爹爹!抱抱!」 小女兒張彤從船艙裡踉踉蹌蹌的跑出來,後面跟著貂蟬。 張遼大笑著一把抱起小女兒,親了一口小臉蛋:「來,喝椰子汁。」 他帶的這支艦隊中裝了十幾船椰子,還種植著蔬菜,備著醃菜,水果,主要是為了防止敗血症,他可不捨得讓自己的女兒吃苦。 小女兒張彤親了他一下,突然看到一旁甲板上的奇怪東西,好奇的問:「爹爹,這是什麼呀?」 張遼摸著她的小臉蛋:「這是炮。」 「炮是什麼呀?」張彤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炮嘛……」張遼手一比劃,嘴裡吐出一個音:「砰!」 |
漢末召虎 第七百三十九章 隆中 隆中,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廣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鶴相親,松篁交翠。 正是初夏時節,一片高崗,曲水環繞,一場小雨剛過,崗前阡陌交錯的農田裡禾苗油綠,崗上林木掩映之中,一處小院,幾間茅廬。 如此清雅的居處,卻從茅廬中突然傳出陣陣古怪的琴聲。 院子裡,正在玩耍的幾個孩童聽到琴聲,嘻嘻而笑。 其中年齡稍大,約莫八九歲的男孩搖頭晃腦:「二母彈琴,猶如高山流水,鳳棲梧桐,佩玉鳴鸞,珠落玉盤,悠揚悅耳。」 「大哥,那父親呢?」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拉著那男孩的衣袖問道。 被稱作大哥的男孩還沒開口,另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男孩便肅然道:「父親彈琴,猶如百萬大軍兵臨城下。」 發問的小女孩一臉好奇:「是氣勢恢宏、浩浩蕩蕩麼?」 神情嚴肅的男孩點頭道:「差不多,是萬馬奔騰,風雲變色,地動山搖,神哭鬼泣……」 最先開口的那男孩加了一句:「令人驚恐。」 幾個孩童包括那神情嚴肅的男孩登時嘻嘻哈哈笑成了一片。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咯咯笑了一會,奶聲奶氣的道:「我要去給爹爹告狀,打你們屁股。」 另一個女孩擺著小手:「大哥二哥不怕爹爹,最怕大母。」 幾個孩子正在玩鬧,一個穿著粗布衫的青年從茅廬裡走出來,看著幾個孩童,俊逸儒雅的臉上露出笑容,喚道:「小啟,小楨,隨我下田去嘍。」 「好勒,兄長。」兩個男孩躬身應和。 「孔明哥哥,我們也去,爹爹的琴聲太難聽了。」幾個女孩小臉興奮。 青年正是諸葛亮,他彎腰親暱的摸了摸三個小女孩的頭:「思思、盼盼、楠楠,你們要跟著月英嫂子讀書。」 茅廬中,已經位封晉王的張遼卻坐在這簡陋的廬中,專心致志的撥弄著琴弦。 他的對面坐著一個青年,臉上有兩處疤痕,卻掩不住非凡的氣宇。 那青年看著張遼彈完一曲,大笑道:「兄長,彈琴需天賦,汝之彈琴,猶大牛吃牡丹也,與公瑾天差地別。」 張遼搖搖頭,嘆道:「沒辦法,天文地理,講經賦詩,運籌帷幄,行軍作戰,我樣樣精通,實在是寂寞如雪,也只有這彈琴算是一個挑戰了。」 青年貌似已經習慣了張遼這古怪的言語,忍不住連連搖頭大笑:「天下人無不畏懼晉王之威,若知兄長如此,恐瞠目結舌也。」 張遼笑道:「威凌天下,笑對親友,瀟灑度日,方是大丈夫,莫若我那弟子,事事都要鞠躬盡瘁,當令改之,諸葛亮,字改之,哈哈。」 青年慨然道:「策最服兄長識人之道,孔明實百世之大才也,張子房不過如此,而兄長為其所擇黃氏,亦難得之佳婦也,琴瑟和鳴,笙磬同音,他日孔明必為國之股肱。只是兄長如今令其在此耕作農田,為村夫之事,又令兩公子相隨,雖只一載,卻令策費解。」 張遼看著窗外諸葛亮帶著兩個兒子出去,道:「不經其中苦辛,怎知民生之艱,為政者最忌高高在上,只知權謀,不知民苦,今日令孔明帶啟兒、禎兒與民同耕,只望三人他日勿忘今日,勿忘為政之初心。」 青年神情肅然:「兄長真當世之賢也,策雖已歷生死,卻望塵莫及。」 「過了,過了啊。」張遼大笑。 二人正言笑間,蔡纓進來,看了一眼青年,對張遼作禮道:「王上,江左來了使者,正使張昭被攔荊州,副使是尚香妹妹,已經到了莊外。」 青年身軀一顫,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張遼看了青年一眼:「伯符,見不見?」 青年正是孫策,當初被江左世家派刺客刺殺,卻因張遼曾提醒過周瑜,被及時趕到的周瑜救走,最終在左慈和張仲景的救治下險死還生,此後孫策便一直隱居,不再過問江左之事。 孫策正出神的看著院子外面進來的妹妹孫尚香,眼裡閃動著憐愛之色,聽聞張遼詢問,長嘆了口氣,向張遼躬身一禮:「兄長,策先迴避偏堂。」 如今已經是建安七年,張遼平定荊州已有兩年。 這兩年裡,張遼一直在穩定兗州、徐州、荊州和益州,除此之外就是派趙雲、甘寧、太史慈水陸兩道攻破遼東,斬殺遼東王公孫度,收服遼東。他並未進兵江左,但江左的日子並不好過。 張遼當初實行驅虎吞狼之計,趕曹操進入江左,初時曹操與孫權同仇敵愾,還算不錯,但隨著張遼住兵於荊州兩年之久,江左的形勢就發生了變化。先是何進的舊屬、曹操的舊識,交州牧張津暗中聯絡曹操,願以交州歸附曹操。隨後,孫權麾下的僚屬、故豫章太守華歆也暗通曹操,曹操很快在江左立足,與孫權爭鋒,於是江左的形式變得異常複雜。 張遼未入江左,孫權便已焦頭爛額。 當初孫策曾將孫權、孫尚香等家眷託付張遼,長達兩年之久,年幼的孫尚香甚得張遼與唐婉眾女喜愛,此番派孫尚香來使,求和之意不言而喻,更有利用孫尚香之意味,是以孫策臉色頗是難看。 不多時,一個少女隨著蔡纓進來,張遼抬頭仔細打量,十六歲的孫尚香已經出落得美麗窈窕,又充滿了尋常女子少有的英氣,眉目間依稀有當年的模樣。 孫尚香進來後,看了一眼張遼,素來行事爽利的她不自覺就有些拘謹,低身恭敬的行了一禮:「孫氏尚香拜見王上。」 「起來罷,小丫頭,快坐下,幾年不見就認生了,連兄長也不叫了?」張遼笑容溫和:「你的幾個嫂嫂還經常掛念你呢。」 孫尚香少女心性,看到張遼依舊如昔日般親和,當即嘻嘻笑道:「兄長,尚香也掛念你呢,一會就去看嫂嫂們,先把二兄的事交代了。」 「哦?」張遼看著小姑娘,神情似笑非笑:「卻不知仲謀有何事與我商議?」 孫尚香扁扁嘴:「兄長,二兄被你嚇慘了,他如今食不甘味,睡不安寢,這次派我來是求和的,二兄可以獻出曹操,只願吳晉交好,劃江而治。」 張遼笑道:「丫頭,仲謀之意,你覺得如何?」 孫尚香眨眨眼:「小妹覺得尚好。」 「哈哈哈哈。」張遼大笑,問道:「為兄若攻江東,仲謀可能抵禦?」 孫尚香扁扁小嘴:「正是不能,所以二兄才讓小妹來求和。」 張遼搖了搖頭,又問:「荊州與江東,民生孰好?為兄與仲謀,治國孰好?」 「自然是兄長,二兄遠遠不如,荊州也比江東好。」孫尚香來荊州不過數日,但所見所聞都遠勝江東,何況她在河東呆過兩年,自然對張遼的治國之道非常敬服:「只是……」 張遼嘆了口氣:「我與伯符,情如兄弟,守望相助,伯符一旦於刺,仲謀當即背盟,孰是孰非?」 孫尚香神情有些羞愧,訥訥道:「是二兄不對,小妹勸過他,但有江東豪強逼迫,他也是無奈。」 張遼笑笑:「回去勸勸仲謀罷,如今大勢已定,天下一統乃民心所向,大義所在,仲謀所思不過小利,以一己之私誤江左百姓,他日恐生禍患。」 孫尚香膽子一向不小,但此時在張遼面前,竟然不知說什麼。她幼年因父兄之事顛沛,被張遼照顧了兩年有餘,本就心存孺慕之情,對於張遼和孫權,心中並沒有太多偏向,此時聽了張遼的話,內心深處也覺得張遼這個兄長是對的。 張遼嘆了口氣,道:「我曾登堂拜過嬸母,與孫氏本是一家,伯符遇刺,我心悲傷,從西域萬里而回。仲謀亦非常人,若其來歸,協助為兄治國理政,為兄也不會薄待了孫氏。」 孫尚香眼眶微紅:「兄長,小妹明白兄長之意,回去定然相勸二兄。」 張遼點了點頭:「汝嫂已備菜餚,一會一起到後堂用餐。」 「嗯!」孫尚香點了點頭:「小妹去看嫂嫂。」 孫尚香出去之後,孫策從側屋出來,神情微微傷感,隨即笑了笑:「兄長連哄帶嚇,豈非欺負尚香年幼?」 「我不欲與仲謀兵戎相見,便讓尚香帶個信也好。」張遼面不改色,又道:「伯符,真不見尚香?」 孫策臉上露出苦澀之意,沉默片刻,嘆道:「不見也罷,我如今模樣,徒令小妹傷懷。」 張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孫策話裡是說自己毀容,怕妹妹見了傷心,事實上又豈會如此。在孫尚香的心裡,孫策早死了,毀容比之死亡,當算得上是喜訊了,又豈會是不見的緣由。 孫策真正不敢見孫尚香的原因恐怕還是因為孫權,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從很多蛛絲馬跡來看,孫策遇刺之事,背後似乎有孫權的影子,或者說是世家慫恿了孫權,至少是孫權默許的。否則孫策經過張遼的幾番提醒,早有一定防備,又哪會輕易被豪強的刺客摸到行蹤,而且當時有些箭矢似乎是從背後射過來的。 真相究竟如何,連孫策這個膽略過人的英雄也不敢深究。 從張遼看來,江東世家選擇孫權並不意外,因為孫策征伐江東的過程中殺戮太多,又在推行科舉得罪了太多豪強,江東豪強大多對孫策是仇恨的。對於那些豪強而來,孫氏入主江東已經不可避免,但他們並不願意選擇強勢的孫策,而是需要一個易於掌控和妥協的江東之主,年輕的孫權無疑是個好選擇。 張遼正思索間,孫策突然開口道:「兄長,仲謀若歸,吾當隱居,還望兄長成全。」 「英雄之氣,豈能沉默。」張遼笑了笑,神秘的道:「伯符,天下之大,有一地,可令伯符大展手腳。」 孫策愕然。 …… 江東,州牧府。 孫權在書房裡看了會書,神情焦躁。 如今江東形勢可謂一片大亂,半個江東之地都被曹操掌控,他如今才真正領教了曹操的謀略,心中深悔引狼入室。 正心情煩亂,有人來報,孫尚香回來了。 孫權不由又驚又喜,連忙來到堂屋,看到孫尚香,急忙問道:「情況如何?晉王可願結好?」 孫尚香看著孫權,認真的道:「二兄,歸降罷。」 孫權頹然。 建安七年秋,在太史慈和甘寧率巨艦沿海入江後,揚州牧孫權宣佈歸順晉王。 同月,曹操歸順晉王,江左之地納入張遼版圖。 至此,天下十三州一統。 |
漢末召虎 第七百三十八章 荊州亂 夏日炎炎,蟬鳴聲聲。 「豎子!天子大喪不過三月,他焉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妄興刀兵,焉敢如此!焉敢如此!」 州牧府,劉表面容鐵青,嘶聲怒吼,伴隨著身軀止不住的顫抖。 此時天子劉協駕崩已兩月有餘,在這兩個多月裡,劉表仍是舉棋不定,明裡忙著操辦天子大喪之事,暗則派使者前往江左與益州。 劉表深知張遼的強大,並無必戰之心,他做了兩手打算,一個是和談,若孫權與劉璋同意與他結盟,他便憑藉三方聯盟與張遼談判,仍然保持目前天下格局,荊州自治,便是向張遼納貢也無不可。另一個是歸順,若孫權與劉璋不應他,他便歸順張遼,但他仍自恃名望荊州十萬兵馬,即便歸順,也要等張遼主動派使者來談,以爭取主動。 因與江左和益州暗聯絡需要時間,劉表便藉著天子大喪之機,得拖且拖,本以為得計,卻沒想到張遼大軍一朝壓境,陳兵南陽,讓他看風使舵的美夢破碎。 劉表心驚怒,恨張遼不念舊日情誼,竟不給談判機會直接開戰。殊不知這兩個月是張遼給他的最後機會。 當初張遼在劉表孤身入荊州之時派趙武領兵相助,是想在諸侯征戰爭取一個盟友,卻沒想到其後無論是在與李郭爭關,還是與袁術、袁紹、曹操作戰時,劉表這個盟友都沒有任何行動,始終隔岸觀火,只這一點讓張遼心冷。何況張遼打敗曹操之後,天下大勢基本已定,如果劉表這個時候還看不清形勢,心存僥倖,那他也不必客氣了。他已經給了劉表兩個月時間,等待劉表歸順,算是仁至義盡了。既然劉表無動於衷,他自然毫不猶豫發兵荊州。 此時劉表在座發怒,低下僚屬皆沉默不言,只因他們早已表明態度,而這兩個月劉表又接連七八次議事,對他們的建議置若罔聞,如今連蒯越、蔡瑁等人都稱病不來了。 劉表怒斥了一番張遼,看到低下僚屬一副無動於衷的姿態,心憤怒又無力,哼了一聲,突然道:「派往江左的使者已經歸來,孫仲謀願與荊楚結盟,共禦張遼。」 下面眾僚屬無不色變,別駕劉先驚聲問道:「今日午劉玄德來訪,莫非……」 劉表點頭道:「不錯,吾已與劉玄德商議抵禦之策。」 事實他只是試探了劉備的態度,此時之所以這麼說,也是再次試探這些僚屬的態度。沒想到眾僚屬聽了他這話,仍是沉默,卻不知這些僚屬對他的舉棋不定早已麻木了。 劉表有些不耐,轉頭詢問治鄧義:「派往益州的使者尚未歸來乎?」 鄧義回道:「尚未。」 「派人打問,莫要出了意外……」劉表話剛說了一半,外面有人疾步進來,氣喘吁吁的道:「將軍,不好了……」 劉表一下子站起來,慌忙問道:「莫非張遼攻破南陽了?」 那人一怔:「這……屬下不知。」 劉表鬆了口氣,不悅的道:「那又是何事?莫非長沙張羨又作亂了?」 「這個……屬下不知。」來人喘著氣,吃吃道:「將軍,不是長沙,是益州。」 劉表一聽益州,忍不住向前兩步,神情振奮:「益州使者歸來乎?快快傳來!」 「將……將軍。」來人忙道:「不是使者,是晉軍,晉軍從益州沿陸江而來,距江陵不過百里!」 啊! 座眾人問詢皆是大驚,劉表更是衝前兩步,一下子拎住來人衣襟,厲聲道:「無稽之言!晉軍在南陽,安能從益州而來!」 來人慌忙道:「將軍,晉軍大張旗鼓而來,消息當不會錯!」 一旁主簿蒯良急聲問道:「多少兵馬?」 來人回道:「回主簿,晉軍兵分兩路,一路是征西將軍徐榮,率兩萬騎兵自陸路東來,一路是鎮東將軍典韋,領兩萬猛虎步卒沿江而來。」 「徐榮!典韋!」劉表失色:「皆張遼麾下猛將也,又怎麼來自益州!」 座伊籍肅聲道:「必是劉益州降了張遼,自關散關引晉軍入蜀,如今晉軍已至,如此算來,徐榮、典韋當在張遼兵伐曹操時便已入蜀。」 「三個月前!」劉表面色鐵青,立即吩咐道:「速令聘整頓防務,阻截晉軍!」 劉表命令剛下,又有從事來報:「將軍,荊南叛亂,江陵危急!長沙太守張羨被郎將趙武說服,歸降晉王,聯合長沙、桂陽、零陵、武陵四郡之兵,攻打江陵!」 劉表心駭然,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他初入荊州時很倚重趙武,這兩年荊州安定後開始防範趙武,派趙武去荊南平亂,沒想到趙武竟然說服了張羨。 張遼不動則以,一動竟是雷霆之勢,轉眼是三面來攻,令荊州危在旦夕! 劉表此時真正感受到了張遼用兵的可怕,難怪天下諸侯皆被其掃平! 正所謂禍不單行,劉表正徬徨無計,又一人慌忙衝進來:「將軍,將軍!」 劉表竟是身子一抖,顫聲道:「又是何事?」 來人慌張的道:「有傳言張繡投降晉軍,劉司徒趕回新野,被蔡軍師帶三百弓箭手伏殺途,劉司徒身數箭,生死不明!」 「德珪誤我!」劉表一下子坐倒在地,長嘆:「荊州亂矣!大勢去矣!」 來人所說蔡軍師指的是劉表的舅兄蔡瑁,當初劉表被朝廷冊封為鎮南將軍,蔡瑁被劉表委任為鎮南將軍軍師。劉備與他長子劉琦親近,素為蔡瑁所厭,劉表也沒在意,卻沒想到蔡瑁竟然敢帶兵伏殺劉備,一下子搞得荊州內憂外患。 「快傳蒯異度與韓德高,出使晉國!」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的劉表急聲下令。 建安五年七月,正當劉表向張遼遞交降表之時,荊州形勢急轉直下,先是江陵,徐榮、典韋一日之間大破江陵,典韋北攻略南郡其他諸縣,而徐榮的騎兵向東轉攻江夏。 緊跟著是荊南,劉表的侄子劉磐和於毒皆被一個名叫魏延的小將斬殺,趙武、張羨與徐榮合兵,水陸兩道猛攻江夏。 襄陽形勢更加嚴峻,劉備重傷被陳到救回新野後,關羽、張飛大怒,提兵來攻襄陽。而屯兵宛城的張繡,卻是早在多年前被賈詡說服,此番直接獻出宛城,成為晉軍攻打荊州的前驅。 七月,徐榮、趙武、張羨攻破江夏,斬殺黃祖。典韋攻佔南郡全境,直逼襄陽。幾乎同時,張繡、關羽、張飛攻破襄陽城,關羽斬蔡瑁,張飛殺劉表。 荊楚震恐,眾世家書請晉王張遼入荊平亂。 |
漢末召虎 第七百三十七章 天子駕崩 「天子車駕尚在楚地,又有劉司徒為佐,關羽、張飛為將,張繡、於毒為藩,何懼張遼?荊州山水交錯,張遼騎兵難以施展,將軍當引劉司徒為助,東聯吳越,西合益州,足可一戰!」座中一人開口,卻是從事伊籍。 蔡瑁當即反駁道:「劉備到荊州,將軍代為座上賓,然彼暗結豪族,邀買人心,心懷不軌,意欲亂我荊州,豈可為助!」 伊籍親近劉備,當即怒斥道:「劉司徒乃仁德之人,弘毅寬厚,素感將軍之義,豈有二心!」 二人爭執之時,從事中郎韓嵩突然道:「昔日將軍為董卓所迫,隻身入荊州,情勢危險,是晉公派趙中郎領八百騎相助,方定荊州,是時晉公麾下兵馬不過數千,八百騎兵,足見情誼。」 這話說的直白,簡直就差說劉表忘恩負義了,劉表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極為尷尬,又深感惱怒。 正在劉表尷尬之時,蒯越起身,向劉表行了一禮,不緊不慢的問道:「將軍,袁術、袁紹、曹操,兵馬之數不少於將軍,用兵之術不弱於將軍,然晉公舉兵伐之,皆不過旬月而定,可謂摧枯拉朽。如今晉公陳兵十萬來攻荊州,將軍可能御之乎?」 劉表臉色難看,沉吟了下,還是搖搖頭,道:「不能。」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論武略是不如袁紹和曹操的,平定荊州主要是靠蔡、黃、蒯等地方豪強,還有張遼派來的趙武,即便如此,如今荊南還有長沙太守張羨聯合四郡與他相抗而不能平定。 蒯越不再說話,蒯越之兄、主簿蒯良嘆道:「荊州四戰之地,既不能御之,將軍夫復何疑?如今晉公大勢已成,益州劉璋又素近晉公,江左曹操、孫權不過砧上之魚、俎下之肉,為將軍計者,不若舉州以附晉公,則晉公必重德將軍,長享福祚,垂之後嗣,此萬全之策也!」 劉表起身,沉吟良久,才道:「子柔所言是矣,奈何車駕在楚,若順張遼,恐陛下見責……」 眾人默然,天子車駕入荊州,確實令他們有些束手束腳。 要盡心尊奉吧,張遼之鑑在前,他們實在心寒,劉表雖然是漢室宗親,但在尊奉天子上自認不會比張遼當初做的更好,張遼都落個那樣下場,他也只能將天子束之高閣,敬而遠之。 不尊奉吧,又恐丟了大義名分,實在兩難。 …… 襄陽,天子行宮。 自來荊州,劉協便感身體不適,已經病了月餘,如今臥榻難起,形容憔悴。 時近午後,劉協剛喝了藥,靠在錦榻上,渾身乏力,閉目喘息。 他人在休息,思慮卻不停歇,腦海裡回想自己的一生。 襁褓喪母,童年被祖母董太后撫養,卻始終活在何皇后的陰影下,十常侍作亂一夜宮廷變,他被董卓扶上皇位,成為大漢至尊,內心卻更加惶恐。隨後遷都長安,董卓死後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王允就殉國而死,他則落入了李傕郭汜之手,受盡驚嚇。歷經苦難磨礪,他這個皇帝也在成長,在大臣的教導下,他處理政事井井有條,頗有明君之姿,他也是如此認為的,自己定能苦盡甘來,中興漢室。 然而在回都雒陽的途中,那一件事讓他再次認識了自己,與自己相濡以沫的伏皇后染了瘟疫,繼續相濡以沫還是拋棄?這讓他內心受盡煎熬,最終他的選擇是拋棄,就像他在長安城上拋棄王允一樣,他才發現,自己是怕死的,內心深藏著怯懦。 而後他在危難中被如同兄長一般的張遼所救,隨後的兩年是他最輕鬆最得意的兩年,沒有生死之憂,頗有天子威儀,一度認為漢室將興。然而不知何時,他對張遼的感恩和敬佩之心漸漸變成了猜忌,或許是因為唐婉,或許是因為伏皇后,或許是因為董承的讒言,或許是因為張遼的名望超過了他,或許是張遼對自己這個天子缺少該有的敬畏,或許是因為自己想要乾綱獨斷,以至於後來他每次朝堂上看到張遼,心中都是猜忌和妒恨,而後他採用了董承之謀。 就在他以為張遼可除,天下在握之時,一夜驚雷,萬事皆變,董承死了,曹操來了,朝廷的朝臣,雒陽百姓,張遼的舊部紛紛反對他,他這個天子彷彿被天下拋棄了,然後在糊裡糊塗中倉皇逃離雒陽,流落到兗州,繼續開始他在董卓和李傕郭汜手上的那種生活,不久連這種生活也沒了,他又倉皇跟著劉備來到荊州,然而荊楚之人似乎並不在意他這個天子,連太傅劉表也是將他高高掛起。 回顧這一生,最舒適最輕鬆的時候就是在張遼輔政那兩年了,然而自己因何與張遼弄到這般地步?是因為董承嗎?恐怕不是,張遼危難中救駕,他心中感恩莫名,然而盡心盡力輔政兩年,連他也挑不出毛病,反而他開始嫉恨張遼。劉協腦海裡突然浮現過張遼曾無意中說過的一句話:升米恩,斗米仇。 君弱臣強最終一定會走到生死相向的地步嗎? 靠坐在榻上的劉協突然呵呵笑起來,旁邊侍從嚇了一跳,慌忙問:「陛下……」 劉協無力的擺了擺手:「傳宣公見駕。」 「唯。」侍從應了一聲,小步疾走出去。 劉協嘆了口氣,他身邊當初跟隨的老臣病的病,死的死,如今只剩下了宣璠一人。他本以為劉備會是他的依靠,最終卻發現,劉備其實與其他諸侯無差,或者說更不可靠,至少劉備那點實力就靠不上,恐怕還會召來禍端,至于于毒就更不用說了。 劉協很多時候都會費解,為何張遼、曹操、袁紹能輕易招到那麼多忠心耿耿的猛將,而他這個天子反而不行。董卓、李傕、郭汜,都是想要挾他這個天子以令諸侯,張遼或許有這個意思,或許沒有,但自他聽從董承讒言迫害了張遼後,就知道自己走了一招爛棋,從那以後他再也招不到忠臣了,不用說霸道凶殘的曹操,就是劉備也對他似乎離心了,到了荊州,劉表接駕後他更是感受到了這一點。 自己當初迫害張遼,恐怕時機太早了,若是張遼平定天下再行動,便不會有這麼多後患了,但真等到張遼平定天下,恐怕自己根本無力迫害於他。 無論如何都是死棋,難道天意如此乎? 劉協正在胡思亂想,不多時,宣璠進來:「老臣宣璠見過陛下。」 「平身罷。」劉協擺了擺手,隨口問道:「宣公,聽聞大將軍兵進河南,曹賊如何了?」 宣璠道:「晉公旬月之間平定兗徐,曹操兵敗渡江,與孫權合流。」 咳咳咳!劉協劇烈的咳嗽了幾下,吃驚的道:「曹賊竟然敗得如此之快?」隨即露出笑了笑:「也是,大將軍用兵如神,李傕郭汜都被殺的慘敗,曹賊縱然有些本事,又怎能抵擋。」 宣璠不語。 劉協又道:「劉景升呢?他想著如何歸降大將軍了?」 宣璠道:「這個老臣不知。」 劉協又咳了兩下,長嘆了口氣:「宣公,朕恐怕是要去見皇兄與先帝了。」 宣璠慌忙道:「陛下春秋正盛,萬不可……」 「朕知道自己的身子,朕落到這個地步,也算偏信讒言咎由自取了。」劉協擺了擺手,咳了兩下,又道:「只是不知道朕走了之後,這天下又會怎樣?多半是大將軍的了。」 宣璠嘆了口氣,道:「陛下,老臣說句不中聽的話,自中平以來,十常侍作亂,董卓毀綱,李郭亂紀,袁術僭越,公孫瓚、袁紹、曹操割據州郡,並爭天下,禍亂漢室江山,損毀人心所向,如今大廈將傾,漢祚已盡,無力回天……如此,陛下何不相助晉公早定天下,則百姓安居,千百年後必有陛下美名也! 「美名?呵呵……」劉協咳了兩下,冷笑道:「亡國之君亦有美名乎?」 宣璠道:「陛下順應天意,寬宏大量,愛民如子,天下豈有不知者,後人豈有不敬者?」 劉協盯著宣璠看了一會,淡淡的道:「如何助張遼?」 宣璠不慌不忙的道:「封王。」 咳咳!咳咳! 劉協劇烈的咳嗽著,好一會兒才喘過氣來,看著宣璠冷笑道:「朕封張遼為王,汝再去邀功,或許能得個封侯,萌蔭子孫。」 宣璠伏拜於地:「老臣乃漢臣,自為陛下盡忠,生死相隨。」 劉協長嘆了口氣:「起來罷。」 當日,天子劉協詔書傳出,封晉公張遼為晉王,假節鉞,征討不臣。 天下震驚。 兩日後,劉協又心生悔意,要追回詔書,但為時已晚。劉協召來宣璠,怒責其誤國誤己。 五日後,荊州牧劉表正在州牧府與諸僚屬復議應對張遼之策,行宮來報,陛下駕崩。 劉表、劉備等大臣慌忙趕到行宮,只見天子劉協崩於榻上,榻前丟著一副帛書,上書四個字:恨不當初。 老臣宣璠躺在殿中,卻是飲藥自絕。 |
漢末召虎 第七百三十六章 江畔望月 春寒料峭,月明星稀,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灩灩拍打江岸。 曹操坐在江邊一塊石頭上,遙望夜色下江中明月蕩漾的粼粼波紋,神情憔悴,看過身旁跟著的一眾隨從,無不淒慘,他甚為依賴的謀士董昭在亂戰中失散,程昱丟了一條胳膊,隨行將士更是無不帶傷。 曹操詢問一旁剛剛趕過來的曹純:「子和,晉軍可追來乎?」 曹純遲疑了下,道:「明公,晉軍駐守廣陵,並未追來,實不知有何陰謀。」 曹操嘆了口氣,又問:「尚餘兵馬幾何?」 曹純神情悲傷:「尚……尚餘五千。」 眾人聞之,皆是沮喪,數萬兵馬不過月餘,就丟了七八成,這仗打得實在是憋屈,但更多的是絕望,面對張遼的鐵蹄,他們幾乎是毫無抵抗之力。 事實上如果不是曹操練兵有術,於禁等將領頗有能力,軍紀嚴明,又不斷收攏潰卒,恐怕他們如今連五千兵馬都沒了。潰敗是最可怕的,即便兵馬再多,一旦潰敗,往往就是一潰千里,難以收拾,楚漢爭雄時,勇猛如項羽,兵敗後至江淮也不過二十八騎而已。 此時已是深夜四更,聽聞晉軍沒有追來,不少人困的打起盹,曹操卻無心睡眠。 這時,曹洪急步走來,大聲道:「主公,已尋來百二十船隻,足以讓我等渡江。」 眾人聞言,無不精神一振。 曹洪又忙道:「主公,張遼驕狂,自以為左券在握而駐兵歇息,主公正好趁機渡江,以圖復起。」 「驕狂乎?」曹操自語了一句,起身走向江邊,程昱並步跟上。 曹操仰頭望月,好一會兒才對程昱嘆道:「張文遠驅吾渡江,是欲謀孫權乎?」 程昱不語,但看他的神情,顯然早就猜到了張遼的戰略意圖。以張遼麾下輕騎兵的速度和戰力,若非他有意放縱,他們這些殘兵根本逃不到這大江之畔,曹洪也絕不會找到一百多船隻。 事實上他們此時確實猜對了張遼的意圖,孫氏在江東,有長江天險為阻,張遼要攻打卻是急切難圖,而且沒有合適的理由,但驅趕曹操過江則不同。曹操一旦過江,江東會有兩大諸侯,再也不是鐵板一塊,而且張遼也有了以追擊曹操為由攻打江東的藉口。 但如今的情勢是,縱然曹操和程昱猜到了張遼的意圖,卻也別無選擇。 良久,曹操嘆道:「也罷,天意既屬文遠,吾合該助其一臂之力也。」 程昱忙道:「明公,荊州尚有朝廷車駕,劉備、劉表,主公入江東,則張遼必移虎視於荊州,明公當有休養生息之機,與孫權聯合,整飭水軍,或可二分天下。」 曹操搖搖頭:「吾且不濟,何況荊州守護之犬,若文遠兵馬至荊州,則劉表敗亡不過覆手之間,頃刻而已。」 程昱沉聲道:「劉表無能,尚有劉備。明公猶可一爭天下,切不可失了意氣!」 籲—! 曹操長嘆了口氣:「仲德,文遠非本初、公路之流可比,其武略遠勝天下諸侯,文治……文治便是吾亦自嘆弗如,其治下安定繁榮,士人尊崇,百姓歸心,天下一統不過數年,吾起兵之初本為社稷安定,如今文遠既已為之,吾……復爭之何益?」 程昱嘴角動了動,沉默下來。對於張遼的治世之道,縱然敵對,他也無話可說,心中敬服。 建安五年春,張遼大軍攻破兗徐,江北之地盡歸麾下,曹操兵敗渡江,程昱以唇亡齒寒之論說服孫權,孫權以禮待之,又請曹操屯兵臨江的丹徒與曲阿二縣,與江北廣陵相對,以御張遼渡江。 …… 荊州,州牧府。 太傅、荊州牧劉表與眾僚屬議事。 劉表自入荊州以來,剿滅宗賊,聯合豪強,擁兵十萬,南據江陵,北守襄陽,成為一方大諸侯。然而無論是雒陽朝廷大變,還是張遼討伐袁術、袁紹乃至曹操時,劉表都是自保江漢間,坐觀天下變。 隨後天子車駕的到來,讓劉表更是舉棋不定,他令張繡屯宛城,劉備屯新野,就是為了防範張遼來攻。 張遼征伐曹操時,他還有些心思,沒想到他剛收到張曹接戰的消息,緊跟著就收到了曹操大敗至江東的消息,讓他猝不及防,心中又生惶恐,急忙召眾僚屬商議應對之策。 隨著僚屬到齊,坐於上首的劉表率先開口,神情凝重:「諸君,張文遠征伐江淮,不過旬月而定,曹孟德敗退江東,如今晉軍必虎視荊州,我等危如累卵,卻不知諸君有何應對之策?」 別駕劉先直身作禮道:「自十常侍亂政,董卓入京,群雄割據州郡,並爭天下,烽煙四起,生靈塗炭,而將軍廣納豪傑,擁十萬之眾,保荊州安居之地,功莫大焉。將軍若欲有為,當於晉公征伐袁術之時,然是時將軍安坐而觀望,錯失良機,如今天下大勢已定,將軍唯有擇賢而從,否則必生禍患!」 劉表面色陰晴不定,他自然知道劉先所說的擇賢是誰,除了張遼還有誰,難道是曹操和孫權不成?但他一直打不定主意,因為歸順了張遼,他的權柄就沒了,張遼絕不允許他獨掌荊州,因為張遼治下州郡就實行的是軍政分離,不設州牧。 這時座中一人冷笑道:「別駕所說賢能是張遼乎?彼不過一逆臣耳!」 劉先還沒反駁,將軍府軍師蔡瑁就開口道:「何為逆臣?天下誰人不知,晉公輔政之時尊奉天子,盡心竭力,不曾有任何僭越之行,更有周公之望,是董承、曹操嫉賢妒能,內進讒言,外結逆亂袁術,使晉公險些喪命江淮,是朝廷負晉公,非晉公負朝廷也!」 那人面色連變,他是黃祖門生,素惡張遼,正思謀如何反駁,不想治中鄧義已應和劉先與蔡瑁:「正是如此。將軍,晉公起於微末,不過數年之間,便誅董卓、斬李郭、伐袁術、定袁紹、敗曹操,天下十三州,已據有司、兗、豫、幽、冀、青、徐、涼、並九州之地,治下百姓安居樂業,經學昌盛,豪傑無不歸附,此百世大賢也,將軍當見賢而助,不可再作猶疑!」 劉表神情更是陰晴不定,僚屬一個個都進言歸順張遼,讓他有一種大勢已去的感覺。 |
漢末召虎 第七百三十五章 全面追擊 然而城樓上的曹兵經過霹靂車和弩車十輪掃蕩,早已七零八落,夏侯淵匆忙聚攏了弓箭手,也不過三十多個。 幾乎同時,城下張遼兵再次停下,巨盾護前,後面六千弓箭手拉開了弓弦。 除此之外,還有十輛箭車,車前是一塊方木,上面縱橫十列正好一百個箭孔,是張遼採用喀秋莎的靈感讓馬鈞製造,裡面以彈簧機括為動力,絞盤上弦,一次可發一百枝箭,射程比不上弩車,但散射的殺傷力猶有過之。 隨著鼓聲再變,數萬人齊吼:射! 六千弓箭手和十輛箭車同時發矢,密集的箭雨剎那間覆蓋了整個陳留城樓,箭雨壓城城欲摧! 城樓上再也沒有一處安全之地,餘下的曹兵再次倒下大半,一個個往往都是身中四五箭。 「啊!恨啊!」夏侯淵格擋了四五枝箭,憤怒大吼。 兩軍作戰,還沒交兵,他的兵馬就折損大半,實在讓他感到憋屈與無力。 夏侯淵無力,城樓下的曹操更無力與程昱一眾軍師更是無力,不用上城,他們也知道城上是個什麼情況,恐怕已經沒幾個可戰之兵了。 他們一直都知道張遼的強大,然而直到這一刻才深刻體會到了張遼軍隊的強大,不說士兵的戰鬥力,單只強勢的裝備與武器已經帶來質的碾壓。 曹操不知道的是,張遼用兵已經形成一種理念,以人為本,不計武器消耗。在這個時代,其他諸侯往往無視小卒性命,而張遼不同,在他看來,人命貴於一切,將士的生命更可貴,他行的是精兵戰略,能用武器解決的就不用人命去填,即便弩車、霹靂車消耗再大,也要讓這些器械頂在前面,器械沒了還能再造,而將士死一個就少一個。 這是戰略思想的差異,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條件是張遼有著雄厚的經濟實力,能夠源源不斷的打造那些器械。否則像曹操這樣,縱然有張遼這種戰略思想,也沒有經濟實力來支撐。 戰爭,打得就是錢。如今曹操對這方面的認識恐怕沒有張遼深刻。 「主公,撤吧。張遼有如此神器,實人命不能填也,非戰之罪。」程昱看著四周慘狀,長嘆了口氣。 曹操閉著眼睛,張遼連試一試都機會也不給他,或者說已經給他了,只是這種慘敗讓他難以接受。 「退!文則……斷後!」曹操擺了擺手,這陳留城再打下去無益,他的兵馬本就不多,要是在這裡耗光了,那就一點機會都沒了。 隨著曹操兵敗陳留,一場浩大的追擊戰在兗州展開。 中路,張遼統領全局,高順的陷陣營率先和於禁對陣,從城中到城南,縱然於禁治軍嚴明,然而在高順的陷陣營橫推下,仍是節節敗退。 作為張遼麾下頭號大將,高順名副其實,陷陣營經過他近十年訓練,儼然一部戰爭機器。 陷陣!陷陣! 可以毫不質疑的說,陷陣營的每一個士兵每一戰的目標就是陷陣,也就是赴死,無論前方是什麼,只有一個動作,就是大踏步衝過去,長槍刺過去! 他們對主將高順令行禁止,對主公張遼更是狂熱無比,願意效死!張遼的軍屬政策讓他們毫無後顧之憂。 十年,陷陣營的規模也就只有三千,越到後面,高順選拔士兵的要求就越高。更何況陷陣營的裝備在張遼軍中也是一等一的,幾乎從頭武裝到腳,不懼流矢,可當普通士兵刀劍劈砍。 如此,於禁又哪能抵擋。 曹操看於禁擋不住,又派夏侯淵支援,夏侯淵治兵不如於禁,在陷陣營的打擊下潰散的更快,好在陷陣營推進速度較慢,讓他們逃過一劫。 然而張遼麾下追擊曹兵的不止是高順的陷陣營,還有許褚的親衛營,張遼統領的驍騎營,而攻打兗州的也不止一路,還有左路徐晃與右路張合。 左路,徐晃坐鎮中軍,指揮眾將分路進擊,有條不紊,郭嘉奇計百出,太史慈、甘寧、文醜合戰曹仁、夏侯惇與李典,太史慈箭術百發百中,甘寧衝軍破陣強悍無匹,文醜也是戰力一流,加上當世頂尖戰將呂布在四面游擊,縱然曹仁善戰,夏侯惇剽悍,李典沉穩,卻也難以抵擋幾頭猛虎的侵襲。 曹操戰前曾期望左軍以最快的速度擊潰名聲不顯的徐晃,馳援中軍,卻沒想到他的左軍是最先潰退的,兩軍本來還有攻有守,然而徐晃在鏖戰的最關鍵時刻,突然將一直隱藏的霹靂車投入攻擊,一下子打散了曹軍的士氣,兵馬潰散,難以收拾,曹仁不得不退。 曹軍潰退中,主將曹仁親自斷後,阻擋了徐晃的追擊,然而徐晃在郭嘉的建議下,早派甘寧、太史慈幾員猛將繞道截擊,加上游擊的呂布,直接攻破了正收攏潰兵的左軍主力,副將李典被呂布一戟刺死,副將夏侯惇被甘寧砍斷了一條臂膀,又中了太史慈一箭,被親衛拚死搶回。 甘寧、呂布、太史慈等將氣勢如虹,又回兵夾擊曹仁,曹仁不敵,大戰一場,只帶十多個親衛逃走。 右路,史渙、曹洪、曹純、李通四將遵曹操命令固守,卻被張合靈活多變的游擊戰術打得苦不堪言,加上勇猛的黃忠與臧霸,曹軍城池被強勢攻破,臧霸斬殺史渙,黃忠射殺李通,射傷曹純和曹洪,大軍一路摧枯拉朽,連克郡縣。 曹操三路潰兵很快在一起會合,曹操待整軍再戰,張遼中軍又沖出三員猛將,領三路輕騎發起衝鋒,馳射切割曹操好不容易整頓起來的軍陣。 涼州馬超!涼州閻豔!涼州龐德! 馬超之勇不亞呂布,閻豔之勇不弱馬超,龐德戰力足比二人。 曹操派樂進、於禁、曹仁抵擋,然而頹敗之勢豈能擋如虹氣勢,曹操兵馬連戰連敗,折損慘重,繼續潰退。 張遼傾可戰兵力,以壓倒性氣勢猛攻兗州,曹操三路連戰連敗,兗州轉眼之間丟失大半,曹操的家眷也落入張遼之手,他只帶著殘兵退往兗州南部,直至江淮。 |
漢末召虎 第七百三十四章 強勢碾壓 隆隆戰鼓聲中,匆匆登城的曹操、程昱與指揮戰鬥的夏侯淵、於禁、樂進等幾員大將肅立陳留城頭,遙望城外緩緩逼近的攻城大軍。 看著城外整齊的軍陣,曹操面色凝重,青筋畢露的手用力握緊了腰間長劍。 他是知兵之人,一眼就看出了兩軍的差距。張遼的練兵之法他早就學過,並且用到了自己軍中,本以為經過兩年訓練差距已經不大,但如今到了兩軍對陣之時,他才發現兩軍的差距仍是天壤之別,不只是裝備,還有軍隊的精氣神,最直觀的體現就是衝天的殺氣,他的軍隊是遠遠比不上的。 曹操目光斜視左右,發現麾下守城將士果然個個神情緊張,更有幾個簌簌發抖的,連幾個將領也是面色蒼白,神情緊繃,顯然皆為張遼的軍勢所懾。 「哈哈哈。」曹操眼珠一轉,突然大笑兩聲,驚得城上將士嚇了一跳。 一旁程昱當即開口問道:「明公何故發笑?」 曹操搖了搖頭,笑道:「吾笑張遼不智耳,勞師萬里遠征塞外,又馬不停蹄來攻吾河南,雖有強兵,不過疲憊之師強弩之末也,只要眾將謹守城池,他一鼓不下,二鼓不得,三鼓必衰也!驕兵必敗,破之易也!」 董昭大聲應和道:「明公此言是也!駿馬尚不堪千里之途,何況披甲之人遙行萬里,體力必不支,實不足懼也!」 城上眾將士聽曹操和程董二軍師這麼一說,惶恐的情緒登時大為緩解。 這時程昱又道:「戰事已起,明公請下城。」 曹操看著遙遙逼近的大軍,拔劍高聲道:「吾當與諸將共斬不義之師!」 夏侯淵跟著大吼:「共斬不義之師!」 眾將士登時士氣大振。 …… 城下,隨著張遼中軍鼓聲有節奏響起,數萬人跟著齊聲大吼: 林! 張遼行軍作戰,定了作戰九令:風、林、火、山、起、戰、射、殺、戮! 風是全速行軍或追擊,林是保持陣型緩緩進軍,火是發起全面侵襲攻擊,山是列陣防守,起是霹靂車、弩車等攻城器械發起攻擊,戰是不惜一切代價死戰,射是弓箭手和箭車發起攻擊,殺是分散陣列並以屯為單位自行殺敵,戮是展開殲滅戰! 作戰九令由中軍戰鼓變節奏下達,一般戰前就已經確定作戰方案,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中軍十面戰鼓前還設有瞭望台,可以用張遼製作的千里鏡觀看戰場形勢,如果戰場形勢發生意外,便由參軍報主將改變命令。 林字令下,大軍如林般緩緩推進,向陳留城逼近, 最前面的是一排刀盾兵,五人一組,兩個盾兵腰間挎刀,合力舉著如同門板一般的鐵皮大盾向前推動,兩個刀斧手以闊刀左右護衛,一個槍兵後方接應。 刀盾兵後面緊跟著是如林般的槍陣,槍陣正中央便是高順麾下最精銳的三千陷陣營,槍陣後面是弓箭手,再後面就是隱藏的霹靂車和弩車等攻城器械。 在軍陣肅然整齊推進中,大軍氣勢一步一步在提升。 到了陳留城五百步外,隨著中軍鼓聲再變,數萬人再次大吼: 山! 軍陣再行十步,戛然而止,猶如斬足,盾牌陣前林立,中間盾、槍、箭依次分開,露出後面一排霹靂車和巨弩車。 城樓上督戰的曹操與一眾將領見狀不由色變。 城下張遼中軍,鼓聲再變,緩慢而有力,如巨雷隆隆。 起! 數萬人舉兵器大吼。 轟!轟!轟! 隨著一聲聲悶響,二十架霹靂車首先發威。 每一架霹靂車都有六人操作,絞桿、裝石、對角、發射,分工明確。經過張遼和馬鈞的改進,運用了槓桿和滑輪的霹靂車威力遠超歷史同期。 數十塊海碗大的石頭從霹靂車中投擲而出,在戰場上空劃過一個大弧形,呼嘯著砸向陳留城頭。 戰爭的殘酷在這一刻顯現得淋漓盡致,海碗大的石頭落下,凡是被砸中的士兵,無不骨頭折毀,當場身死,有被砸中腦袋的更慘,砸中腰的也被砸為兩截。 在石頭飛起的瞬間,城樓上的曹操和眾軍師就被親衛團團護住,即便如此,也有兩個參謀當場被砸死,連程昱也被砸傷了一隻胳膊。 「快保護明公下城!」 樂進大吼一聲,拉著驚魂未定的曹操就向城下衝去。 曹操眼看一個親衛被砸掉了腦袋,此時心膽俱裂,哪還有先前的鎮定,慌忙在樂進的護衛中下城,一邊高喊:「背靠城牆躲避飛石!」 剛慌慌忙忙衝到城下,隨著悶雷聲傳來,第二波石頭砸了過來。 曹操急忙拉了一旁程昱,背靠著城牆,看著天空落下的石頭在地上砸出大坑,又接連彈射,砸傷城下士兵,聽著城樓上將士的慘叫,曹操面色極為難看,他是想著與張遼來一場激烈廝殺的攻防戰,沒想到張遼根本不上人,直接用霹靂車砸城。 這時城上又傳來慘叫聲:「油鍋翻了!啊!燙死了!」 曹操心情更加沉重,城上架了兩個油鍋,烹燒滾油用以守城,如今看來是沒用了。 三波飛石落下,曹操又聽到城外傳來陣陣尖嘯聲。 是巨弩破空的聲音! 曹操心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就看到一個士兵從城樓上倒飛下來,被一桿兒臂粗的長弩穿透身體,直接釘在了數十步外的房屋牆壁上。 「命將士靠牆躲避,暫避鋒芒,待敵兵攻近十步再戰。」 曹操又下了一道命令,閉上眼睛,握著長劍的手顫抖著,他此時此刻真正感受到了他的兵馬與張遼兵馬的差距,先前鼓舞士氣的疲兵之論成了笑話,單只這投石器械和巨弩,就令他的士兵傷亡慘重,士氣大落,實在令人深感無力。 隨著十餘波巨石與巨弩交錯攻擊,城樓上的曹兵折損過半,哀嚎聲哭喊聲一片,情狀極為慘烈。 而此時城下的霹靂車和弩車停止了攻擊,隨著有節奏的鼓聲再起,震天的「林」吼聲傳來,大軍再次向前行進。 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 城上整軍的夏侯淵大吼:「弓箭手準備!」 |
漢末召虎 第七百三十三章 陳留內外 陳留,後世大宋皇朝的都城汴梁,曾經曹操的起家之地,此時卻成為了張遼攻伐曹操的首戰之地。 建安五年三月,萬物復甦,春風拂面,草木發綠,陳留城外卻是戰馬長嘶,烏雲壓城,旌旗招展,數萬鐵甲齊聚,殺氣凜冽,直衝雲霄。 城外一片高地上搭建著帥帳,四周甲兵重重護衛,帳前望梯、戰鼓、號角、令旗手一應俱全。帥帳之中,張遼與一眾謀士正在沙盤前完善戰術。 事實上出兵之前,張遼就與賈詡、李儒、郭嘉、沮授、荀攸幾個軍師將軍擬定了全盤作戰計畫,出征時五大軍師也各有分工,賈詡坐鎮河東後方,繼續安定西域和北疆,郭嘉在左路協助徐晃,荀攸在右路協助張合,李儒和沮授跟隨張遼在中軍,分別總攬情報和軍務。 除此之外,張遼將諸葛亮、郭淮、法正、司馬懿、徐庶、魯肅等一眾小輩參軍全部帶上,分置在三軍之中,除了參謀外還能協助打理軍務,是個極好的磨礪機會。 如今一眾小輩就是在根據左右兩路和敵方傳來的消息完善戰術細節,推演的熱火朝天,彌補著每一個細節,往往出有奇計,令張遼也不由眼睛一亮。 帳中除了張遼和一眾謀士參軍外,還有一人,河內太守橋瑁。 橋瑁本是烈性子,但經歷了十年前的酸棗生死後,性格反而變得豁達,擔任河內太守以來,對張遼的施政方針無不遵從,治理有方,百姓富足,府庫充盈。此番大戰,中路軍從河內出發,橋瑁召集河內民壯,調動牛馬車船,運輸糧草和軍資,百姓青壯從者如雲,出力甚多。 橋瑁已經年近六旬,看到幾個娃娃參軍在沙盤前爭得激烈,忍不住大笑道:「汝等何須如此爭執,晉公用兵如神,自掌兵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向披靡,曹孟德雖通兵法,然在晉公面前不過土雞瓦狗爾,汝等又何須如此費心?」 一眾小輩參軍聽了倒也不惱,反而無不失笑,他們都是善於察人的,知道這喬老使君平日裡頗是大智若愚,唯對晉公是信心十足以致盲目信從,常令人哭笑不得。 還是徐庶開口解釋道:「橋使君有所不知,晉公在靖遠武堂有一句教言:兩軍作戰,若我方據絕對優勢,則戰敗只有一例,是為輕敵。軍中將校,凡因輕敵而戰敗者,杖百,革除軍職,永不敘用。是以輕敵乃吾軍第一大忌。」 「永不敘用?」橋瑁一怔:「無論職務高低乎?」 徐庶肅然點頭:「無論職務高低。」 橋瑁不由看向張遼,沉吟道:「主公,如此懲處是否過重?若有大將犯此過失,革除軍職,永不敘用,恐……國之損失也!」 張遼緩緩道:「為將者一念輕敵,則不知有多少忠魂埋骨疆場,多少老弱婦孺失去依靠,須以重處,以警諸軍。」 橋瑁沉思片刻,不由撫鬚笑:「主公之言令瑁茅塞頓開,大將不姑息,小卒無輕忽,吾今日方知主公戰無不勝之要也!」 眾小輩參軍又忍不住暗笑,覺得這喬老使君在帳中也是樂趣,不過他們卻不知道橋瑁當年也是個暴脾氣的主,諸侯討伐董卓是他第一個偽造三公詔書傳檄諸郡,只是後來經歷了劉岱戕害一事,劫後餘生,性子就變了許多。 面對橋瑁的讚譽,張遼也是無奈的笑了笑,這老爺子對他似乎有一種迷之自信,讓他也無語的很。 不過此時他心中想的卻是歷史上袁紹曹操官渡之戰,袁紹十數萬大軍,兵力佔據壓倒性優勢,氣勢洶洶,最終還是失敗了,雖說有不少意外因素,但足以證明曹操不是那麼容易對付,他可不想重蹈袁紹覆轍,所以這一次平定曹操,他幾乎是調動了一切可用兵力,帶上了一切可調之將,以雷霆之勢四面夾擊,不給曹操絲毫機會。 這時,高順進帳稟報:「主公,一應到位,諸軍待命,請主公下令。」 張遼起身,虎步來到帳外,遙望不遠處的城池,聲音沉定有力:「擂鼓!進攻!」 …… 陳留城,太守府中。 嘩! 曹操一把將桌上地形圖甩落地面,素來威嚴的臉上帶著幾分悲愴:「河內、青州、豫州、揚州,方戰罷呂布匹夫,便有十萬精銳,四面圍攻,張文遠不予吾喘息之機也!此天之亡吾乎?」 他的神情中又顯出幾分頹然,對手下眾謀士揮了揮手:「也罷,吾敗勢已定,汝等皆去投了張遼罷。」 程昱厲聲道:「明公何出此言?我等既隨明公,便是福禍共擔,生死不負!望明公勿復此言!」 董昭、任峻等人跟著紛紛大聲道: 「願隨主公,福禍共擔!」 「福禍共擔,生死與共!」 董昭又大聲道:「張遼兵馬雖壯,然主公亦行精兵之策,不差張遼,可戰也!」 「好!好!吾心甚慰。」曹操頹然的臉上展露出喜悅之色,看向程昱、董詔等謀士:「諸君可有破敵妙策?」 眾謀士皆是神情凝重,一語不發,唯有程昱開口道:「明公,張遼勢大,而明公不過疲兵三萬,野戰必然失利,為今之計唯有守禦城池,一面堅壁清野,讓張遼無糧可用,一面派遣使者,一赴江東,要孫權出兵江北,二往荊州,上表天子,陳明利害,請天子下詔調解,或令劉表、劉備出兵相助,或能抵禦張遼。」 「便依仲德之計。」曹操鏗的拔出腰間長劍,神情慷慨激昂:「敗不過一死,勝則天下在握,大展抱負!操,願與諸君共戰張遼!」 下面眾人齊聲應和:「共戰張遼!共戰張遼!」 很快,眾人離去忙碌,曹操只留下了長子曹昂。 父子倆單獨面對時,曹操方才面上的慷慨激昂之色褪去,也沒有了憂慮,唯余平靜。 「父親。」曹昂面色凝重:「我等果可御文遠叔父乎?」 「不能。」曹操面色平靜,語氣卻是肯定:「文遠天縱奇才,遠非本初、公路之流可比,作戰驍勇,麾下猛將眾多,又善用謀,行精兵之策,兵力相當之時吾尚且沒有勝算,何況此戰四倍於我,焉有勝算。」 「那父親何不罷兵,降……」曹昂話說了一半,就被曹操揮手打斷:「吾仿張遼練兵之法年餘,兵將戰力遠勝從前,無論勝負,總要一試。」 說罷,曹操慨然嘆了口氣,又吩咐道:「子修,汝且立時趕赴鄄城,看護汝祖父、眾母與兄妹,吾知文遠,素重情義,本不用擔憂眷屬,然汝舊日與他有從師之誼,若汝在側,縱然吾敗,他必然悉心照顧汝母弟,使吾無後顧之憂也。」 「父親!」曹昂跪在曹操身前,淚落如雨。 曹操撫了撫曹昂肩膀,臉色露出笑容:「無需擔憂,縱然兵敗,汝文遠叔當不致害吾。」 就在此時,父子二人聽到了城外傳來的震天鼓聲、號角聲。 曹操面色一凝,揮手喝道:「且去!速去!」 「父親保重!」曹昂拜了三拜,起身含淚離去。 曹操整理了甲冑,取了寶劍,大步出了府邸,吩咐守衛在外的樂進:「文謙,隨我登城督戰!」 |
第七百三十二章 出兵征曹 看到張遼閱罷情報,蔡纓明眸如水,嫣然問道:「哥哥遠赴西域,又出兵北疆,就是為了讓關東放鬆jing惕,自相混戰麼?」 張遼很注重培養身邊的幾個女子,因勢利導,尤其是董白和蔡纓,董白出落得亭亭玉立,卻喜歡武藝,他就讓董白跟隨貂蟬習武,而蔡纓則像她姊姊蔡琰一樣,敏而好學,不虧是歷史上能教導出羊祜那般重臣的奇女子,張遼便將平日裡很多文書交由她抄寫,儼然要帶出一個像上官婉兒那樣的女秘書來。 因此聽到蔡纓詢問,張遼也不對她隱瞞,笑道:「西域北疆,皆是迫在眉睫之事,調兵征戰乃應時之舉,並非刻意為之……當然,也不無一石雙鳥之意,關東朝廷是兩頭老狐狸一匹狼,外加一頭初生犢,我也想看看在失去威脅的情況下他們會怎樣內鬥,只是沒想到孝直、元直會在暗中添了把火,如此也好,奉先失卻徐州,也省的我他日做惡人了。」 張遼對徐庶和法正的心思看的很明白,事實上如果對待呂布也是破費思量的事,法正和徐庶正好為他解決了一個顧慮。 蔡纓抿嘴輕笑:「徐法兩人倒是為哥哥分憂了,也不枉哥哥看重。」 張遼開玩笑道:「孝直、元直,皆頂尖之才,他日必須為重臣,不知小纓兒能看中哪個?」 蔡纓輕咬櫻唇,仰頭看著張遼,眼裡滿是崇拜和柔情:「論才能,天下誰又能比得上文遠哥哥。」 「咳咳……哈哈哈!過了啊!過了!」張遼嗆了口茶,看著蔡纓認真的可人樣,不由開懷大笑。 實際上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沒有兩世為人的眼界和見識,他至少在謀略方面是不如法正和徐庶這些大才的,更不用說什麼天下無雙了。 當然,對於一個主公而言,眼界和格局是要重於謀略的,張遼到了如今的地位,他往往只需要指一個方向或定一個政令,然後將合適的人放到合適的位置便可,具體的事務,手下這些專業大才會比他做得更好。 不過張遼也有些感慨,曹āo算是雄才大略了,之所以被呂布搞的灰頭土臉,終究還是因為太過輕視呂布,不過即便如此,若是沒有法正和徐庶設計,呂布也絕不是曹āo對手,說不定早在懵懂中丟了徐州,只會被曹āo玩弄於股掌之間。曹āo唯一沒料到的就是法正和徐庶的攪和。 曹āo此番謀呂布也可以說是中了他的陽謀,或許曹āo心裡也清楚,他是不得不謀呂布,在如今的大勢下,張遼遠赴西域是曹āo唯一的機會,不謀必死,謀則有一線機會。如果不抓住這一線機會,等張遼回到河東後,以關東那般勾心鬥角各自為政,敗亡是必然的。 如果能給曹āo一線機會,讓曹āo兼併呂布,奪取徐州,那麼曹āo很快就能掌控關東大局,可惜張遼不給他這個機會。 原本張遼內心對曹āo還是有幾分佩服的,所以當初在滎陽他捉放曹,後來召曹āo入朝,都是傾向於合作的多。但越到這個地位,張遼越發現,在角逐天下的過程中,不容有仁慈之心,一念之差,害的不止是自己,還有追隨自己的無數朋友和下屬。 如果說之前他還需要用曹āo、呂布、劉備這些人物在關東攪風攪水的話,如今他一統關涼,重開河西走廊,平定北疆,所轄地方也經過數年修養,兵精糧足,大勢已成,不需要放養這些諸侯了,發兵關東、平定天下的時機已經成熟! 張遼眼神微垂,手指敲了敲案台,吩咐道:「傳令君與諸軍師到議政堂。」 …… 寒風呼嘯,枯木瑟瑟,豫州西界,黃塵古道上,一支人馬逶迤而行,被保護在正中的正是天子車駕。 劉協裘衣臃腫,坐在車上,看著前方,神情木然,眼神空洞。他這個天子從中平六年登基,便一直流離,從雒陽到長安,從長安到河東,從河東到雒陽,從雒陽又到任城,從任城又到前面的荊州,沒有一刻的安寧。 不對,是曾有過一段安寧時光,那是在河東的時候。 劉協自然算是聰慧明君,但此時,強烈的悔恨卻如同毒蟻一般咬噬著他的五臟六腑,令他幾乎不能呼吸,恨不能一下子跳下車去一了百了!自從到任城之後,他沒有一日不沉浸在悔恨之中,恨自己為何要聽信董承的讒言去謀害張遼,以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現在回想起來,比之董卓的凶橫霸道,李傕郭汜的凶殘無上,張遼實在算是忠義無雙了,在張遼輔政期間,他這個天子算是最自在了,不但沒有危機感,而且還經常下鄉入縣,沒有任何約束。 當時劉協之所以聽從董承之言謀害大將軍張遼,是因為他感到朝臣對張遼的尊崇過於他,認為張遼威脅到他的地位,所以才決定對付張遼,選擇了對朝廷「忠貞」的曹āo。但到了兗州才知道,曹āo哪是什麼忠貞之臣?其骨子裡的凶橫霸道絕不在董卓之下!他在任城每日都是心驚膽顫,比之當初張遼在時簡直是天壤之別。而他費勁心思拉攏過來的於毒也沒有任何忠心可言,想要重用的舅父表兄又皆是平庸之才,早在**戰中化作黃土…… 機關算盡,反落得如此下場,如今前景難明,到了荊州又會如何?一切實在難以預料。劉協心中又怎能不悔恨憤懣,甚至對已經死去一年多的董承也心生怨恨。因為他已經察覺,謀算張遼帶來的禍患遠遠不止如此,真正讓劉協心中恐懼且無奈的是朝臣對他的離心。 事實也是如此,自從天子劉協謀算大將軍張遼之後,朝廷就發生了很大變化。大將軍張遼當初對劉協的盡心輔佐人盡皆知,便是政敵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劉協卻反過來對付張遼,讓楊彪那些本來忠於大漢的朝臣都不禁心寒,何況其他朝臣乃至名士大儒。 漢室在劉協謀害大將軍張遼之後,已經失去了最後一點人心和氣數,這也正是李儒當初設「覆天計」的狠辣之處,是真正的覆天。若劉協當初信任張遼不出手,那覆天計就形同虛設,可惜劉協出手了,葬送了大漢的氣數。 在劉協車駕旁護衛的是劉備的親衛統領陳到,斷後的是於毒,隊伍前方則是劉備、關羽、張飛等人,一行人俱是面帶疲色。 看著天邊夕陽,劉備以馬鞭直指前方,面上微微露出喜色:「前面就是南陽了,荊州在望,想必劉景升不遠了。」 關羽眯著眼睛道:「卻不知劉景升是否歡迎車駕與我等?」 劉備神情自若:「劉景升乃漢室宗親,豈能不奉天子?」 張飛在一旁哼道:「大哥悉心輔佐天子,卻不知他日會不會落個與四弟同樣的下場!」 劉備眉頭皺起:「三弟休得胡言!」 關羽沉默不語,事實上他和張飛都知道,在天子謀害四弟張遼的過程中,身為兄長的劉備雖然沒有推波助瀾,但卻沒有幫四弟一把,自那以後三人之間雖然情義依舊很深,但關張二人總覺得與劉備之間似乎多了道隔膜,他們又將這種怒恨轉嫁到了罪魁禍首劉協頭上,以至於素來忠君的關羽對天子都很是不滿。 三兄弟正各懷心思,突然前面探子來報:荊州牧劉表前來迎駕,又有新野張繡隨同。 劉備三人抬頭望去,只見視野盡頭煙塵騰起,一支人馬遙遙而來。 建安四年冬,天子車駕入荊州,拜劉表為太傅、領荊州牧、錄尚書事,劉備為司徒、領驃騎將軍、豫州牧、錄尚書事,於毒為車騎將軍、領兗州牧,張繡為衛將軍。又拜孫權為吳侯、領前將軍、揚州牧,拜劉璋為左將軍,領益州牧。 建安五年春,晉公張遼發動左中右三軍,南下征討曹āo。張遼親自出征,坐鎮中軍,以鎮北將軍高順為中路,率精銳重步兵、重騎兵各一萬,自河內出兵,自官渡而南,徐晃為左路,張合為右路,共計八萬兵馬南下兗州。 剛剛打敗了呂布,正舔舐傷口的曹āo不禁大驚,卻只能倉促應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