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章 遠征(尾聲) 隆慶二十二年入秋沒有多久,天呈山就完全被皚皚冰雪覆蓋住,就連山腳下也是一片雪白。 東西兩三萬里綿延的天呈山,曾經是魔族的腹心之地,上百萬的魔兵魔將、數以千萬的魔物,一度在天呈山以及附近的荒原游蕩、棲息、殺戮、吞噬,成為海東人族難以跨越的天塹;而在北陵軍的精銳兵馬進駐天呈山之后,從天呈山往南到天羅谷的荒原,今天已經可以說是魔跡罕至,荒原之上隨處可見的都是牧民放養的大群牲口。 陳海站在孽境峰之巔,眺望茫茫雪原。 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持續三十多年的滔天魔劫,雖然人族傷亡慘烈,但魔族數以千萬的精銳也都從北境魔域南下,在利于人族兵馬作戰的地域被集中的殲滅掉,這事實上也為人族遠征隕神淵準備好條件。 遠處三頭鱗鷹兩大一小嘯鳴著,在深蒼色的天穹深處在振翼翱翔,那青鱗巨翼顯得是那么的蒼勁有力,看著就像是一家三口飛到荒原深處,感受著這萬里風云激蕩的壯闊。 只不過這三頭鱗鷹若有若無的附著一縷微弱氣息,卻瞞不住陳海他們的神識探察。 “滄源劍派、玄皇天的那幾老家伙,都被劉汾、秦冉他們打得跟狗似的,還整天盯著這邊的動靜,也真是夠煩他們的了……”陳海煩不勝煩的揮開袍袖,百里外的蒼穹云氣滾滾,下一刻就將那三頭鱗鷹直接定在蒼穹之中,仿佛一幅剪影畫,隨后又將三頭鱗鷹體內所附的神魂氣息剝離掉,重新放開三頭鱗鷹的自由,任其遠飛而走。 身邊的符思遠、秦虎山等人,跟天南國、越國的高層都有接觸,能分辨出那三道神魂氣息,都是滄源劍源、玄皇天隱居多年、不理世事的太上長老,沒想到沒有坐化,竟然還在龍驤禁營軍大舉遠征之際,竟然親自潛伏到附近,探察這邊的動靜,說不定還是擔心這邊借遠征隕神淵為借口,兵鋒一轉,借天呈山西角新建的石城港坐船出海偷襲越京。 這兩年,北陵是在天呈山西角的墜星海北海岸修筑了海港,但主要是北境魔域的深處,有一條名叫犬夜河的河流,在石城港附近流入墜星海。 雖說犬夜河以及上游的大小支流蜿蜒二三十萬里,常年冰封,但就算不能行船,冰封住的河道也要遠比起伏的荒原丘陵平坦得多。 從石城港運物資到北陵軍在北境魔域深處所建的第一座前哨城壘漠河城,雖然比從天呈山的北山大營過去,要遠十萬里,但考慮到大宗物資借冰道運輸的便捷性,還是在天呈山西麓沿海修建大型海港的必需。 這樣也能讓從扶桑海出來的物資,直接在石城港登岸。 就而石城港本身而言,三面受山岳環抱,兩三千里大海灣氣侯宜人,有極北之域的嚴寒,也適宜人族凡民棲息繁衍。 當然了,修建石城港也有震懾越國諸多勢力的用意在。 龍驤禁營軍主力目前是主要駐扎在天呈山,但是倘若在石城港集結,在新型青鯨級戰艦的護衛下,殺到越國北部沿海地區,也僅需要兩個月的時間,絕對比走陸路快捷多了。 這樣不管越國境界的形勢如何發展,都能為將來減輕一分危機。 這兩年,無論是越鄭王劉汾、南詔王鄭季石,還是烈帝秦冉,軍事行動都不是十分的順利,主要也是他們三家之前的底子太薄,僅靠著將卒精銳、勇于作戰,但戰斗力難以持續,對徹底動員寒族及庶民的力量,也有所遲疑,還是陸陸續續的吃了一些敗仗。 在北陵的調停下,目前三家跟天南國、越國都暫時達成停戰協議。 劉汾在越江以東地域,自立為帝,建立鄭國,玄皇天所屬的越廷舊有宗閥世族,還保留越江以西的廣闊地域。 而南詔、南黎割占天南國的北部疆域,將原南詔、南黎的疆域往南拓展了一倍,也算是暫時獲得相對開闊的生存空間。 北陵則將棲凰嶺以東、洞庭山以北的疆域都收入囊中。 這些區域在魔劫期間都慘遭魔族的蹂躪跟屠戮,北陵軍目前的主要任何,還只是派出一支支小股的精銳戰力,建立折沖都尉府、建立大大小小的定居點,將這些地域的人族元氣一點點的恢復過來。 不過,隨著這些年的休生養息,北陵所統御的人口也已經恢復到八十億以上,甚至還在天呈山、碎星峽等之前被魔族牢牢控制的區域,選擇一些適宜地點建立定居點。 陳海還派兵馬從玄陰谷的天域通道,進入萬魔州天域,清剿那里的魔兵魔將,遷徙民眾定居過去。 等這些工作陸陸續續的有了一定的進展,遠征隕神淵的準備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當然,這么遠距離的北征,再準備都談不上充分,但考慮到鬼奚、黑炎等魔逃回北境后也會迅速的糾結殘魔負隅頑抗,北陵軍的遠征籌備時間絕不能太久。 看到董寧、蘇綾二女飛過來,符思遠、秦虎山二人就先行告辭,先趕去北山大營準備出征事宜,留下時間給陳海跟董寧、蘇綾二女道別。 董寧、蘇綾二女各自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幼兒,飛落到孽境峰頂的望仙臺。 陳海揮手灑出一片星芒,將二女遮住,避免她們太過辛苦的去遮擋凜冽的罡風,又將坤兒、鈺兒抱到懷里來。 “楊姐姐啟程回燕州了,你也不說送她一程。”董寧憑欄而立,說起來楊巧兒今日啟程回燕州之事,總覺得陳海應該送她一程。 “……”陳海想起楊巧兒這幾天到天呈山來小住,豐腴雪膩的肉身不知道在錦誘床榻間叫他恭送了多少程,還用珠胎之法從他身體里索取大量的真陽精元想著孕育靈胎,而當下出征在即,事務太忙,他沒能抽出時間來專門與她相別,倒也不能算虧欠太多。 想到楊巧兒真要在燕州給他生下的子嗣,不知道又要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在背后指著脊梁骨罵什么,陳海也是頭痛萬分,眼下只是笑著跟董寧、蘇綾二女說道, “此次北征,即便順利攻下隕神淵,但要將太古魔神重新鎮壓,也非十年八年能夠競功,卻又要辛苦你們二人留下來教導坤兒、鈺兒修行……” 這些年戎馬倥傯,陳海常年都在外領兵征戰,不要說常年留在燕州坐鎮的楊巧兒了,即便是陪伴董寧、蘇綾的時間都甚少,而這次北征,一走又不知道多少年,甚至都不能看到自己這對才牙牙學語的小兒女長大成人,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他之前還想著要能將鬼奚、黑炎等魔殲滅于北陵以南,只需要率領四五十萬精銳子弟北征隕神淵就足夠用了,但沒想到鬼奚、黑炎二魔能下那么大的決定,將上千萬的魔兵都拋棄掉,大批的魔頭金蟬脫殼北逃,回到北境魔域深處再度聚攏一批殘魔,迫使陳海不得不將這次北征的精銳兵馬提高到三百萬之多。 這么長距離,這么龐大兵力的遠征,無論是后勤補給的難度,還是兇險程度,都直接上升,同時還要保證人族腹地不發生大的變故,陳海也沒有必勝的信心,此次相別,也同樣的有可能是天人兩隔,心里有著說不出的依依不舍。 董寧、蘇綾雖然也想一起北征,但她們在軍中發揮的作用不比寧嬋兒、周晚晴,而留下來則能有助穩定北陵的政局,確保后續的資源、物資、人馬能源源不斷的輸到遠征軍手里。 兩個才牙牙學語的小兒女卻識不得陳海與董寧、蘇綾惜別之苦,從陳海懷里掙扎著跳下來,也不畏那如刀削斧刻、能吹滅人神魂的凜冽罡風,就要跳到雪堆里去玩耍。 在一旁守侍的姜雨薇忙不得伸手抓住小世子跟小郡主。 雖然陳海踏入中三境之后,才令董寧、蘇綾得孕生下陳坤、陳鈺兩個兒女,是罕見的先天靈體,但這么小的年紀也承受不住孽境峰頂罡風的吹拂。 姜雨薇、姜澤等人忙將小世子、小郡主牽到一旁,看著陳海與董寧、蘇綾二妃惜別,不忍催促;對前世記憶絲毫無知的姜璇,又等了片晌,才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君上!差不多到時辰了。” 他們乘殛天號趕到北山大營還要有半天時間,不能讓中軍近一百五十萬兵馬在北山大營,因為等候錯過發兵的時間。 董寧、蘇綾不愿在大軍之前流露出兒女之態,就在孽境峰跟陳海告別,依依不舍的看著陳海在姜璇、姜雨薇、姜赫、桓溫、陳桐、姜澤等人的簇擁下,登上殛天號往北山大營飛去。 殛天號排空掠行,距離北面的罪境峰還有千余里時,就見一道青色流影從西南方向凌空飛來。 執掌殛天號宿衛將軍雷陽子剛要出聲警告,勒令來人停止前行,卻見陳海這一刻神色激動起來,眼眶里隱有淚跡,帶著姜雨薇、姜赫等人一起飛出殛天號,懸空半空,長揖行禮,呼道:“師尊終于出山了……” 雷陽子這才曉得朝這邊飛來的青衣道人,原來是受太上天尊秦世民迫害、殘魂在海外獨島復活的姜寅。 從受秦世民迫害算起,雷陽子心想姜寅殘魂重修迄今不足四十年,沒想到竟然又踏入天位境,還及時趕到天呈山來參與這一次的北征,修行之快還真是迅猛啊。 “還好趕上去,要不然一個人跑到隕神淵找你們會合,那就真是孤單了啊。”姜寅一襲青袍,背負一柄黑色靈劍,朗聲說道。 極北之域,沒有四季的分割,終年籠罩在仿佛烈焰燃燒的彤云之下,天地卻是一片暗沉。 一道數萬里綿延的裂谷,將這一塊大地撕裂開來。 曾幾何時,這里是魔族的樂土,而到隆慶三十九年,進入裂谷之中,到處都能見到隨著斜坡石崖散落分布的魔物尸骸。 整座隕神淵仿佛變成尸骸的海洋,一直延伸到隕神淵的最深處;而歷經數年惡戰,此刻的隕神淵內部的地形,也較以往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幾何時,隕神淵數十萬年都籠罩在暗紫色的億萬幽芒之中。 這一刻,在隕神淵深處的虛空中,一頭巨大的蒼龍盤著百丈大小的太虛龍魂鼎發出一陣陣龍吟,牽引著一道無比壯闊的青郁色氣息,仿佛數千里綿延的星河一般,從隕神淵的頂部破開魔煞的封堵,直接照徹到隕神淵深處的戮神臺上。 戮神臺寬二三百里,長逾數千里,仿佛隕神淵深處一座浮空石島。 戮神臺上十五座由億萬人族骸骨堆疊的萬骨魔塔已經被摧毀,不計其數的魔兵魔將尸骸深處,是數以千計、數以萬計被摧毀的雷幕戰艦跟天機戰車,還有上百萬御魔將卒也永遠的躺在戮神臺上。 魔龍鬼奚的魔骸長達二百五十余米,比黑炎、鬼峒的魔骸更加的醒目、刺眼——磐山號、殛天號、御虛號諸多名震海東大陸的浮空戰艦,也只剩殘骸墜毀在戮神臺上。 在大戰之前,戳神臺的規模要比此時大上好幾倍,此時沒有被完全摧毀,是因為最為激烈的戰事在龍驤遠征軍殺到戮神臺前,就已經結束了。 雖然最初的遠征軍分三路總計三百萬精銳進入北境魔域,但之后十數年間,陳海還陸陸續續從北陵征調三百多萬精銳子弟,甚至將天機戰械的制造工場都修建在隕神淵的邊上,遷來三十萬匠師、匠工,而從抵達隕神淵的邊緣到攻占戮神臺,前后就用了六年時間,無數將卒戰死在隕神淵的深處。 秦虎山、奚同光、余蒼、黃岐瑋、鶴真人、謝覺源、姜晉、袁燕雪、劉政華、桓榮、吳云湖、屠缺、魏哲、劉亞夫、周斌等二十多名天位境強者壯烈的隕落在曠日持久的滅魔一戰之中。 此刻還站在陳海身后的將卒,則剩不到一百萬,但就是這一百萬鐵血將卒,能凝聚出來的殺伐血云,就已經能將隕神淵最深處那道晦澀至極、有如實質的血色氣息壓制住,更不要說一道道眾生愿力凝聚的紫電雷霆不斷朝戮神臺下方的魔淵深處劈去…… 在戳神臺下的下方,那血色魔霧像血海一般劇烈的翻凝,那晦澀至極、有如實質的血色氣息還無比的強大,但將要凝聚出魔神頭顱的虛形之時,就被成百上千道紫電雷霆所凝聚的紫電雷鞭所劈散掉。 姚文瑾、云師都修成祖龍訣,他與姜寅、龍帝蒼禹一起,協助陳海祭使太虛龍魂鼎,所凝聚的紫電雷鞭要比當初鎮壓住魔龍磐山時強出數倍,但也僅僅是令太古魔尊黑梵難以在隕神淵底凝聚成形。 有時候甚至還要齊射一波青蓮集焰彈,形成廣及千丈、萬丈的青蓮焰海,換陳海他們歇一口氣。 “人族惡業不消,本尊便永生不滅——你等小兒,今日借百萬將卒血殺之氣,又借億萬人族愿力是令本尊難以凝聚真形,但此地魔域,遠離人族故士,山水險惡、魔瘴橫行,人若久居,最易滋生魔念,怕是不用三五年,你身后百萬將卒都要有半數入魔,你們到時候還能鎮壓住本尊多久?而你們倘若不敢重兵駐扎于此,有三五百年魔族在隕神淵便能再次興盛起來,而此次規模的遠征,你們三五百年就能組織一次不成?” 一陣陣帶著絲絲撕裂神魂異力的魔音怒吼從血海深處傳來…… 黑梵敢這么囂張的說出來,也是猜到人族拿它沒轍,而當年剛進入星衡域的姜燮,修為不知道比這些土著高出多少,也只能鎮壓它,而難以煉滅。 陳海哂然一笑,懶得多費什么口舌,揮了揮手,就聽得隕神淵的上方傳來轟隆隆金屬碾壓的異響,差不多過去一個時辰,才看到一座高逾百丈、重逾億萬的古塔順著斜坡鋪設的軌道快速滑降到戮神臺上。 這座古塔雖然予人渾成一體之感,整體就是一件法寶,卻沒有人祭煉,而是用最笨的辦法,轉運到極北之域、轉運到隕神淵戮神臺來,也不知道北陵軍為轉運此塔花費多少的心思。 “你們費盡心思,將沒有祭煉過的藏劍塔運過來做什么,難不成還想著用此塔,將本尊壓死不成?不過,以你們的修為,即便祭煉藏劍塔,也不可能修成梵天境大成都未必能掌握的大千劍陣對付本尊,”血海之中傳來一陣陣可笑之極的獰笑,但轉念想明白陳海他們的用意,才帶著些許驚訝的語氣說道,“哦,姜燮的神魂氣息還附在藏劍塔上,你們是想用此塔作為道標,引導姜燮再入星衡域?不得不承認你們還是有些小聰明的,但且不說姜燮能不能成功輪回轉世,就算他拾得此世的記憶,等他踏入梵天境,隔著無盡太虛混沌能感知到藏劍塔的存在再入星衡域,都不知道多少萬年之后了,你們有誰能等到哪一刻?” “那要看姜燮前輩在哪里輪回轉世了,”陳海哂然一笑,說道,“倘若姜燮前輩在三十三天輪回轉世,或許不需要我們等上那么久!” “……”血海之中沉寂了許久,猛然間魔霧翻騰的血海凝成兩只巨大無比的魔爪,就朝高逾百丈的藏劍塔抓來,惡狠狠的就想將藏劍塔撕碎掉,令姜燮再也感知不到重返星衡域的道標。 陳海猜到黑梵隱藏實力沒有完全展露出來,看到這兩只血色魔爪猛然抓出來,兩道紫電雷鞭抽出去,往那兩只血色魔爪死死的纏住,令其無法將沒有祭煉過,直接從血煉場深處搬出來,又費盡心思轉運到隕神淵深處的藏劍塔拖下去。 這時候八極玄龍輦所凝聚的八頭血龍,就纏繞著殛天號猛然往血海深處沉去,下一刻,整艘殛天號在血海深處猛烈的炸開,蘑菇云般的烈焰沖天而起,幾乎要將整座隕神淵都吞沒進去。 三千枚青蓮集焰彈在殛天號內部一起炸開,使得整體殛天號就仿佛變成一只超大規模的爆竹,沖天而起的烈焰將遮閉谷底的血色魔霧沖蕩一盡,就見數萬丈之下就是隕神淵真正的谷底,一座千丈高的巨碑鎮壓在一條血色河流上。 那條血色河流里所流淌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河水,而是晦澀之極的血色氣息,或者說是太古魔神黑梵被太古神碑鎮壓后顯現出來的神魂本體。 就見那血色氣息,仿佛血液凝聚的草藤一般早就將那太古神碑纏繞得密密麻麻,還有無數的根須鉆入太古神碑的裂隙里去,似乎拼了老命似的往里鉆。 這座看上去平常之極的巨碑,竟然就是往生大陣,實際上很令人掉眼球。 殛天號整體殉爆,不僅將遮蓋谷底的血色魔霧沖蕩一空,青色烈焰隱隱藏著一朵朵蓮形虛影,往太古神碑席卷而去。 “嗷!”谷底的血色河流劇烈的翻滾起來,沒想到陳海搬出來藏劍塔,也僅僅是誘餌,好方便他們一舉攻破血霧魔陣,用青蓮烈焰傷及它纏繞輪回碑的神魂本體! 神碑乃太古神物,甚至比太虛龍魂鼎還要強大得多,陳海根本不虞會傷及太古神碑,與姜寅、云師、姚文瑾一起牽動一道道紫電神雷,朝太古神碑轟去,務必盡一切可能,將太古魔神黑梵纏繞太古神碑的神魂本體剝離出去。 陳海是沒有辦法徹底消除太古魔神黑梵,但只要每削弱一分它對太古神碑的控制,太古神碑對它的鎮壓就會強上一分。 陳海就沒有妄想過能徹底消除凡民心里的惡念,但他相信凡人也不是生來就性本惡的,而魔劫之所以一旦失控,有人族內部的因素,但也有一個因素就是太古黑梵的神魂被太古神碑鎮壓太久,久到它即便被鎮壓,也能掌握太古神碑的一部分禁制。 陳海只需要減輕太古魔神黑梵對神碑的控制力度,人族就能夠消滅很久。 陳海也沒有指望能徹底消除魔劫,甚至也不清楚將姜燮的神魂氣息保留在藏劍塔之中,不抹除掉,會不會真能接引姜燮再入星衡域,但他此時所能指望的,只是盡一切能力,給海東大陸的人族帶來幾百年或者三五千年的安寧…… 隆慶四十八年,深入極北之哉長達二十六年之久的龍驤禁營軍才返回天羅谷——由于太古魔神黑梵的神魂本體受到重創,僅需要十萬龍驤禁營軍在隕神淵輪流鎮守便足夠了。 這時候北陵軍已經造出能夠日行三萬里的超級飛艦,每兩年一度的換防,也需要兩個月的時間,這顯然要比當初所設想的兩三百萬精銳長年孤懸在外,要輕松多了。 此時燕州經血云荒地抵達星衡域的天域通道徹底的打開,三座天域似乎徹底的銜接在一起。 雖然此時的陳海聲望登峰造極,但他并沒有直接稱帝,最終分別是他與董寧之子陳坤以及他與周晚晴之子陳呂分別在燕京、雍京登基,海東大陸也于這一年改元貞玄。 貞玄六年,陳海也沒有在雍京久住,便攜周晚晴、寧嬋兒、董寧、蘇綾四女,與蒼禹、左耳、姜寅、左師、蒼禹、雷陽子、沙天河、盧少商、姚文瑾、姜雨薇、姜赫、陳烈、樂毅、趙如晦、薛存、紀元任、計都等人在隕神淵創立玉虛宗,從海東大陸的人族國度選錄弟子,代替龍驤軍世代鎮守隕神淵! 貞玄七十六年,燕州與星衡域的天域通道再一次閉合。 天羅谷底的磁光之河,仿佛一道靈蛟鉆入虛空中消失掉,站在斬仙峰之巔看著這一幕的陳海感慨萬千。 雖然他能借助太虛龍魂鼎強行撕開虛空,再返燕州,但他心里清楚,眼前這一幕代表著一個新的時代循環的開始,代表著他與燕州太多的因果牽連也在這一刻被切斷。 見寧嬋兒、蘇綾、董寧皆神色憂傷,情知她們對燕州也是情難割舍,而楊巧兒無望踏入天位境,最后還是選擇留在燕州,不愿陳海看到她衰老乃至坐化時的情形。 “這次回來,要去雍京走一走,散散心嗎?”董寧開口問道。 “算了,等下一次有好心情,再到雍京去走走看看吧。”陳海搖了搖頭,他知道三女都沒有心情游歷天下,便一起凌空往隕神淵飛去。 再次回到隕神淵,已經是兩個月之后了。 陳海他們在隕神淵之外擇地建了道宮。 沒有靈脈,但用新推演出來的聚靈天機禁制,硬生生在極北之域凝聚出足夠眾人日常修行的靈氣來。 玉虛宗不干涉海東五國的世俗事務,弟子只需要在宗門修行期間參與鎮壓太古魔尊的日常課業便可,條件自然是極其的艱苦,但宗門永遠向寒族子弟敞開大門,還每年派出大量的門人游走天下,收錄有修煉潛力的弟子到隕神淵,這使得玉虛宗常年都有二三十萬弟子在隕神淵修行。 陳海剛回到道宮,還沒有歇一口氣,就感知到隕神淵谷底傳來難以言喻的震鳴,他擔心太古神碑鎮壓黑梵有什么異常,來不及聚集其他人,就化作一道長虹,往隕神淵谷底掠去。 飛抵到戮神臺前,陳海就見戮神臺藏劍塔的上方虛空赫然被撕開一道口子,姜燮跟一個長相丑陋的巨漢手挽著手,極親熱的從空間裂口走出來。 姜燮連走邊指著陳海,跟身邊的巨漢笑道: “,快快將神王誅魔戰車拿出來——眼前這人便是我跟你打賭所說的,跟陳祖一樣自行悟出浩然天道的陳海,你要是不信,自己去問,我可有事先傳授他祖龍訣?” “阿青,我信你還不成,但我手里的寶貝都被你贏光了,就剩一輛神王誅魔戰車,你拿去也沒有用。”丑陋巨漢苦瓜著臉說道。 “誰說我沒有用,我再次過來見故友,沒有幾件見面禮怎么成?”姜燮笑道。 (全書終……) |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謀逆 千潼山深,一頭魔魈仿佛黑色鐵塔一般從密林里鉆出來,近兩丈高的彪悍魔軀,在參天巨樹密布的叢林里行走如飛,卻不帶出一絲的聲響,甚至叢樹里的鳥獸都懵然不覺。 潛伏到山崖的邊緣,看到十數座茅草屋分散座落在下方的山坳里,這頭魔魈猙獰的魔瞳里流露出來貪婪的精芒。 橫斷山深處實在人滿為患,這幾年稍稍太平一些,十數戶山民也不顧國相府所頒布的禁令,就迫不及待的從西邊偷偷遷過來,到這荒廢了十數年、土地肥沃得都能流油的山坳里定居下來,開墾荒地。 看著山溝溝里新種出來的谷物穗頭沉甸甸的壓彎下來,幾名山民皺得跟老樹皮似的臉上綻出笑容,盤算著來年春季才多開墾幾畦地,聽到鳥獸驚走的聲音,抬頭卻赫然看到那頭魔魈像是一團陰影,從百丈崖頭猛撲過來。 “啊,魔物來了!”田頭山民驚惶的大叫起來,想要逃跑但兩腿發軟,被這頭魔物散發出來的滔天魔焰所懾,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坐以待斃,絕望的想他們這幾個老骨頭要能填飽這魔物的肚子,或許茅草房里的婆娘還能帶著小子逃跑。 “嗖嗖嗖!”在魔魈探出像鐵錘般的魔爪,就要一爪拍碎一名山民的頭顱里,數以百計的重鋒箭,就像狂風暴雨般從千余丈的草叢里攢射而來。 “吼!”魔魈吃痛不已,魔軀想要往旁邊的山溝溝深處翻出,十數道身影電閃雷鳴般掠出。 每一具重膛弩雖然有近千斤重量,但這些人人手一具端在手里,還是能健步如飛的追出——雖然這些人在山民里有如天兵天將降臨,但細看這些人并沒有令凡民仰望難及的修為,而是天機傀儡臂、天機傀儡足令他們舉重若輕、健步如飛,將那頭能叫人族明竅境武修遇見都如做噩夢的魔魈圍殺在山溝深處。 “還是趙爺英明,猜到在這里守株待兔,這頭魔物準會熬不住從密林里跑出來。”十數人站在山石上,盯著山溝里抽搐著死去的魔魈,忍不住大贊身后的那個獨臂老校尉。 “屁,爺跟著主公獵魔時,你們的爹娘都還在玩泥巴呢!”獨臂校尉咧著嘴的笑罵道。 “趙爺,你就吹牛吧!您老早年要老資格跟著君上一起獵魔,那您老怎么也得封個三等侯啊,怎么還跟我們鉆山溝溝里,干這種苦差使?”一干小校只是不信,取笑那獨臂老校尉。 老校尉哈哈一笑,任由手下這些龜兒子取笑,也是不惱,只是頭痛怎么將這上萬斤重的魔物拖出山去。 “趙大成,幾天閑在城里就骨頭發癢啊,說了你幾次,怎么還偷跑出來?” 這時候一道劍虹從北城尹源城掠來,人還未至,就聽得嬌喝聲傳來,似乎對獨臂老校尉偷偷帶隊出來獵魔,十分的不滿。 見是鎮守使親自飛過來喝斥獨臂老校尉隨意出城,其他小校皆是嚇得臉色蒼白,他們知道鎮守使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治軍甚嚴,誰要有事落在她的手里,指不定就會掉層皮。 “我在城里哪閑得住,你說小姐你沒事盯著老趙我干什么?”獨臂老校尉趙大成靠著石頭,從儲物戒里拿出一桿大煙槍來,拿陳海教他烤制的煙葉卷到煙斗鍋里,手指搓出火星,吧嗒吧嗒的抽起來。 “君上過兩天就率龍驤軍到尹源城,打發你過來打前哨,你倒是好,什么事情都不幫我準備,卻跑到這里獵起魔物打發時間了。”姜雨薇拿趙大成沒轍,佯怒道。 “軍中事宜,不需要我去安排,而至于君上他個人有什么喜好,他是你的師兄,你要是不知道,問我又有什么用?”趙大成憊懶的說道,“君上新制的這套機關臂卻是不錯,我閑來無事,正好拉些人過來試試其效用到底如何。” 姜雨薇這時候才看到山溝深處的魔魈身影,對趙大成更是無語。 “我說小姐啊,君上只是領兵經過尹源城,你要是都能忐忑成這樣子,可不像是統兵御魔的女將軍啊——有些事,是不是要趙大成幫你捅破啊?”趙大成雖然這些年都在陳海身邊照料陳海的日常起居,但他自始至終都視自己為姜家姐妹的家臣,自然清楚姜雨薇對陳海是什么心意。 只是陳海地位日益尊隆、身旁又有董、蘇、周三妃及寧嬋兒后,姜雨薇卻是將自己的感情藏得越來越深,但在有些場合,卻又會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來。 “……”見趙大成在一干目瞪口呆的小校面前談自己對陳海的私情,俏臉又羞又急,瞪了趙大成一眼,吩咐道,“你小心安全!”便先御劍飛回尹源城了。 陳海在蓮花峰迫使秦冉、劉汾答應他的“謀逆”之議后,率部將北線魔兵主力都殲滅于新津江的源頭之后,并沒有直接返回陵州或太華山,而率一部龍驤軍西移,計劃盯著越鄭王劉汾兵分兩路,殺回越國去。 陳海率兵馬進入位于尹江上游的尹源城,也是方便左右兼顧,同時也是禁止安西宗閥世族在魔劫結束之后,搶出來跟北陵搶奪戰功跟地盤。 尹源城原本是組織新津江會戰的一處物資中轉地,由姜雨薇率一部人馬駐守,確保北陵軍的水師戰艦能從天水、荊口過來,然而物資用飛艇編隊運入四五千里之外的戰場。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鬼奚老魔竟然金蟬逃殼北逃了,以致北陵軍在尹源城的種種部署都沒有派上用場。 不過,新津江一戰雖然輕松便斬獲大捷,但尹源城卻不會輕易還給安西,而日后安西的地盤就以尹江為界,從安西往東、從洞庭山往北,都將是北陵的地界,實際上北陵就將繼承崇國差不多近四分之三的疆域。 雖然部將對陳海的稱呼,已經改主公為君上,陳海卻沒有稱帝的迫切心思,心里所時刻想的還是遠征隕神淵之事。 飛艦編隊要盡可能多的殲滅南竄魔兵,陳海則是在龍驤禁營軍的簇擁下,乘車輦而行。 車輦到尹源城外,姜雨薇、姜璇、陳桐等人出城相迎,陳海才回過神來。 想起自己初到星衡域的那些時光,再看到姜雨薇她們,陳海心里也是一暖,待她們過來,問道:“你可做好沖擊天位的準備?” “……”姜雨薇寧可見面后,陳海問些其他瑣碎小事,而是只關心自己的修為,看了一眼后面車輦里的寧嬋兒跟周妃周晚晴,螓首微微低垂說道,“雨薇道基不穩,或許還要再鞏固一些年才敢奢望天位。” “好,你什么時候準備好,便過來找我……”陳海看了姜雨薇身后的姜璇一眼,想起在無垠太虛混沌另一側的地球,也不知道姜燮所說的陳祖到底何許人也,出身地球,竟有那樣的風采,也不知道此生有沒有一絲機會再返回地球,也不知道此生有沒有機會再見到轉世后的姜燮以及紫薇神庭的創造人“陳祖”…… 陳海進入尹源城,也沒有機會找姜雨薇他們敘舊,越鄭王劉汾以及呂氏老祖呂尚及太衍宗太上長老趙孝志當夜就在一隊扈衛的護隨下,秘密抵達尹源城,秘密協商“謀逆”的進一步細節。 陳海看得出劉汾心里還有所疑惑的,在簡陋的石殿里,就著爐火,盯住劉汾的眼瞳問道:“鄭王殿下,你心里細想,你此番回越國,將兵權交出去,有幾分可能會得善終?你兄長真會念及你們之間的手足之情?” “手足之情不足恃,但我又憑什么信諾于陳王?”劉汾終究有些不甘心受陳海脅迫,硬著頭皮反問了一句。 “我欲稱帝,割尹江以西、荒天澤以北的土地已經足夠廣袤了。”陳海也不掩飾他在適當的時機會稱帝。 隆慶十六年底,持續三十七八年的滔天魔劫終于走向最后的尾聲。 雖然數以百萬計的魔兵從魁陽嶺分散南竄,但玄元軍、以鄭季石、嵇元烹、鳩真為首、實際跟天南國沒有什么瓜葛的天南討魔軍,在數以千計的飛艇協助下,五六百萬精銳兵馬,先一步趕到魔兵形成的洪潮之前南下攔截南竄魔兵,不至于使南黎、南詔遭受滅頂之災。 當然了,四五百萬魔兵是分散南竄,而且崇國南部地區嶺險谷深、叢林深密,到處都是沼澤毒瘴,玄元軍、天南討魔軍又不可能徹底分散開來去追擊,只能確保重點城池不受波動,同時也是盡可能將地方防備力量充分動員起來清剿魔物。 這也導致有相當數量的魔物,從湖澤谷嶺間,繼續往南逃竄,進入天南國境內——天南國是猝不及防,玄元軍、天南討魔軍以三五百人規模的小隊,翻山越嶺追攝魔物之后進入天南國的北部邊緣,在別人看來也只是事出從權,何況天南討魔軍還是處于皇族宗室子弟、南詔王鄭季石的統領之下。 在天南國廟堂之上還沒有商議出結論,要不要恭請玄元軍出境,要不要勒令天南討魔軍在鎮北關附近休整,不得再往南推進時,玄元軍與天南討魔軍分散越過邊境的兵馬,迅速在天南國北部的兩座重鎮漢川、汶陽兩郡集結,十天時間就各自集結上百萬兵馬,于隆慶十七年春暮接管漢川、汶陽兩郡的軍政大權,收編地方武備,并圍困天南國在漢川、汶陽兩郡以北地區的數十萬邊軍,勒令其投降、接受整編。 汶漢之變震驚天南,天南國太子鄭產再度臨危受命,率一部兵馬北進,抵擋逆兵。 隆慶十七年春暮,鄭產率前鋒大軍抵達汶水南岸,看到鄭季石竟然也率領一軍在汶水北岸筑營,忍不住帶著一隊扈衛,登上汶水南岸的無量峰,朝北面喝問道:“鄭季石,你乃鄭氏宗室子弟,今天受賊人蠱惑,竟然起兵反攻天南國,你捫心自問,可有臉面踏過汶水再見天南的父老?” “魔劫攪亂天下,兩三百億凡民皆沒于魔族口腹,鄭產你捫心自問,你于御魔可建有一寸功勛,又有什么面目站在蕓蕓眾生之上,享受億萬凡民的敬仰跟貢奉?”鄭季石也是夷然無愧,飛到半空中,坦然回應鄭產的質問。 “呸!鄭季石你這狗賊野心勃勃,不惜引狼入室,也不怕事敗受雷霆鞭尸之刑,且放馬殺過來便是。”鄭產氣得額頭青筋直跳,破口大罵起來,下令前鋒大軍沿汶水南岸布陣,要與鄭季石一決雌雄。 而與此同時,越鄭王劉汾所率領的東征討魔軍兵分兩路,一路走陸路翻越橫斷山脈,控制越國于東境最重要的關隘昆天關,一路走海路于越國東北部最重要的臨海城池北海城悍然登岸。 至于兩邊的借口,自然都是兩國帝君昏聵無能,聽信魔族潛伏奸佞,致國朝昏穢、宗閥暗弱、民不聊生,烈帝秦冉、南黎王鄭季石以及越鄭王劉汾不忍與賊為伍,憤然率玄元軍、天南討魔軍及東征討魔軍高舉起清君側的大旗。 在無數人看來,滔天魔劫已經是走向最后的尾聲之際,卻突然發生這樣的巨大變故,當真是驚爆無數人的眼球。 形勢也跟當初眾人所預料的一樣,越鄭王劉汾原本就是越帝劉醒的胞弟,他舉師造反,篡奪帝位,越國大多數宗閥世族震驚之余,第一時間都選擇旁觀,以致越帝劉醒傳旨起初所能調用的兵馬極為有限。 越帝劉醒最終好不容易湊到三四百萬兵馬,還要兵分兩路,試圖想將叛軍從昆天關及北海城兩個方向往深處挺進的通道封鎖住,但是戰斗力怎么能比在魔劫中熬煉二十年的東征討魔軍精銳相比并論? 昆天關、北海城附近幾場大戰,越廷兵馬皆是慘敗,或斃或俘,越廷三四百萬兵馬沒能撐住一個月就損失殆盡。 而隨著越鄭王劉汾的兵馬,繼續往越京方向挺進,越國的很多宗閥世族漸漸緩過神來。 他們看到東征討魔軍的中堅骨干,早就不是宗閥世族出身的子弟,越鄭王劉汾身邊,差不多都是寒族出身的將領,認識到一旦越鄭王稱帝,并不可能保全他們的利益時,才紛紛行動起來。 早期隨越鄭王劉汾進橫斷山御魔的兵馬,還有大量宗閥世族子弟出身的將領在軍中,但從塔山防線崩潰算起來,前后二十多年,東征討魔軍都孤懸在外,一方面是宗閥世族出身的將領不斷要求調回國內,一方面是后續補給的武官將卒,幾乎都是玄皇天諸脈及越國諸宗門下沒有其他什么出路選擇的寒族子弟。 特別是東征討魔軍孤懸滕王山近十年時間,而且這十年時間不僅有被南線魔兵吞滅的危險,還要防備北陵軍隨時有可會斷他們的補給,不要說下面的中層將領了,那些宗閥出身的天位真君,只要有機會,也是紛紛離開東征討魔軍,換其他寒族出身的人過來,美其名曰是換防。 經過這么長的時間,越廷最為精銳的這部兵馬,除了主帥越鄭王劉汾沒有其他人能夠替代外,將領結構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早已經不是一支為越國的宗閥世族所掌握的戰力了。 東征討魔軍后期,道丹道胎境乃至天位境的將領比例大幅削弱,但大規模天機戰械的編入,而足以彌補這方面的不足。 而從上到下的將領、武官乃至普通將卒,沒有之前中高層將領跟底層將卒之間的嚴重割裂,戰斗意志極強,戰斗力之強,自然不是在國內養尊處優的這些宗閥軍能及。 當然,東征討魔軍的將領結構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變化,東征討魔軍的將領們心里也都清楚,在宗門受宗閥子弟的壓榨,洶洶魔劫到來之前,又被宗門踢入最兇險的軍中從征,即便他們很多人視御魔為職責,但心里對宗閥世族又怎么可能沒有怨恨? 就像余蒼登上天位境后,最先所做的也是拋出誘餌,引誘大批的宗閥子弟進血煉場去送死。 東征討魔軍在北海城、昆天關等地獲得最初的軍事勝利后,也是迫不及待的接管之前受宗閥世族控制的城池以及靈山大川,稍有反抗就進行堅決而血腥的鎮壓,對被俘兵馬中宗閥或寒族出身的俘將處置,也是截然不同;常常是寒族出身的俘將轉身就投靠討逆大軍,并很快成為攻城掠地的中堅力量。 這種種事,自然也是很快引發越國宗閥世族的注意,以致后期往越京涌進的兵馬越來越多,實力也越來越強,令越鄭王劉汾短時間內錯失奪下越京、徹底掌握越國的機會。 越國暫時性的以越江為界,分裂為東西兩部。 秦冉、鄭季石率部進入天南國,在拿下漢川、汶陽等郡后,就受到天南國宗閥世族的強烈抵抗,但以玄元軍及天南討魔軍的實力,在天南國北部的崇山峻嶺里站穩腳,則沒有任何問題…… |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反攻(五) 鳩真隆慶七年沒有親眼見過飛艦集群重創魔族翼魔主力的情形,之后北陵軍的浮空戰艦及飛艦集群,除了護送飛艇編隊往滕王山、雁蕩山輸送補給外,主要還是陪著龍驤禁營軍逐一的清理淪陷地的養魔地,還沒有在鎮元山大規模部署。 雖然天南國、越國近年來也成功推演出雷芒禁制,還成功仿制出雷幕機匣、風焰射流匣的雛形,但始終沒有造出能用于實戰的飛艦來,這時候才發現除了諸族視為根本的陣法禁制之外,北陵所造的梭形飛艦有著太多他們需要逐一攻克的難題了。 玄元軍、東征討魔軍以及在鎮元山的天南討魔軍,都裝備少量的新型雷幕戰機,卻沒有機會親眼看一看雷幕飛艦的集群出擊是何等壯觀。 從茅鎮山南麓到鎮元山有近三萬里的空當,這個區域被人族放棄后,安西以及南黎的宗閥世族始終沒有能力將防線推進到這一線,將這個空當堵住。 北線魔兵主力離開陰魂嶺后,就是從這個空當,往西南金沙河上游方向運動,在時間上要比龍驤禁營軍早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十數路魔兵整體上也僅僅是往西南推進兩萬里,抵達金沙河北岸的一條支流新津江附近。 到第三天的黃昏,以磐山號、殲天號、御虛號為首的飛艦集群就追上北線魔兵的后衛兵馬,對其進行狂轟濫攻,僅用幾十個呼吸的時間,就將北線魔兵倉猝間組織的后衛防線撕碎掉,將五十萬魔兵魔將打得抱頭鼠竄。 魔族最后所剩的翼魔主力不敢出動,被困陰魂嶺、首陽山將近十年,雜魔及俘獲的凡民都已經消耗一盡,不能大規模的結血煉魔陣——看到有如雷云蓋來的飛艦集群,血腥暴戾的魔兵魔將也是第一次從內心深處感受到恐懼,殺戮血煞都受到壓制,五十萬魔兵魔將組成的后衛兵馬,憑什么抵擋由八艘浮空戰艦、一千艘輕殲型飛艦、八十艘重殲型飛艦組成的空中戰斗集群的狂攻濫炸? 要不是飛艦集群一次所能攜帶的重鋒箭、青蓮霹靂子、青蓮集焰彈數量有限,必然趕到鎮元山休整、等待補充,一次性將北線魔兵的五十萬后衛兵馬全部殲滅掉,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陳海以飛艦集群,對北線魔兵的后馬進行雷霆打擊,主要還是迫使北線龜縮于新津江的深山老林里躲藏,不敢在開闊地帶大范圍的運動。 無論是天機戰車還是雷幕飛艦,在地形崎嶇以及被大片原始森林覆蓋的地域,不受避免的都會受到很大的限制,但一旦進入地勢平坦、視野開闊的地帶,任何一支精銳戰力,沒有足夠的制衡手段,遇到飛艦集群,就是一場災難。 不僅北線魔兵蜷縮到新津江上游的山地里不敢動彈,南線魔兵離開首陽山后,也蜷縮到鎮元山南面一萬里的魁陽嶺一帶進退失據。 魔兵主力一旦不敢大范圍的運動,那對南詔、南黎的威脅頓時就徹底解除了。 陳海到鎮元山后,就召集劉汾、秦冉過來,約好四家聯兵先共擊龜縮于新津江上游山地的北線魔兵主力。 新津江作為金沙河北岸的一條支流,東征討魔軍、玄元軍以及天南討魔軍的主力可能沿金沙河西進,而北陵軍在天水、海陵所布防的兵馬,則可以沿尹江南下,而主要作戰物資、補給,也能通過尹江水道運輸,能極大減輕會戰的難度。 龍驤禁營軍的推進速度自然是極快,五十萬兵馬僅用二十天就將跟北線魔兵主力的距離拉近到兩千里以內。 由于北線魔兵藏在新津江上游的深山老林里,不利人族精銳結陣作戰,龍驤禁營軍五十萬前鋒雖然精銳,但要硬攻進去,也會承受極其慘烈的傷亡。 不過,只要確保北線魔兵難以大規模的轉移,待四家上千萬聯軍從兩邊夾擊過來,徹底殲滅北線魔兵,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而此時北線魔兵主力的補給已經極其匱乏,已經達自相食的地步,時間怎么都是算人族這邊的。 一直到隆慶十六年冬,東征討魔軍、北陵軍、天南討魔軍、玄元軍從四周圍住北線魔兵主力,做好最后的部署,入冬后第一場雪在尹江上游飄落時,上千萬兵馬分四個方向,開始往北線魔兵主力所盤據的新津江上游兩千余里方圓的山地開始進發。 北線魔兵主力在外圍部署防線抵抗比較頑強,但將北線魔兵的外圍防線打崩潰掉之后,四家兵馬繼續往里推進時,卻發現所遭受到的抵擋,要比想象弱得多,一隊隊魔兵被紛紛打潰,幾乎都沒有遭受到多少像樣的反抗,四家的前鋒精銳就穿越新津江上游山地、抵達主峰蓮花嶺之巔。 不要說鬼奚老魔及諸多魔君了,大量的魔將魔侯也都消失不見…… 陳海站在雪花紛飛的蓮花嶺之巔,眺望千里山岳,確認鬼奚老魔已然率絕大多數量的魔將魔侯已經金蟬脫殼潛逃之后,四家兵馬就以最快的速度殺進來,務必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新津江源頭的四五百萬魔兵盡數殲滅掉,以免擴散開去,形成無窮的后患。 陳海也沒有想到魔族壯士斷腕能如此的果決,他們現在不知道龜縮于魁陽嶺的南線魔兵是什么情況,但料想來也差不多。 鬼奚、黑炎等三大魔尊、百余魔君、成千上萬的魔侯魔將逃回北境魔域,不知道會給將來北征隕神淵增添多少難度。 秦冉與劉汾飛上蓮花嶺,見陳海默然無語,他們對視一眼,也是覺得暗暗棘手。 要是能順利將鬼奚、黑炎以及百余魔君都斃殺在金沙河以南,意味著陳海率領五十萬龍驤禁營軍精銳,在飛艦集群的簇擁下,就能夠實施北征,畢竟魔族在北境魔域的實力已經被掏空了。 現在鬼奚、黑奚與新晉的紫鱗魔尊鬼峒,率百余魔君、成千上萬的魔侯魔將逃回北境魔域,北境魔域地域又大得超乎想象,從天呈山到隕神淵一百多萬里,一次遠征最快也要十年,陳海要是還僅僅率五十萬龍驤禁營軍精銳深入魔域,那就跟找死沒有什么區別了。 然而組織更龐大的遠征軍,速度會變得更遲疑,后勤補給的困難也會直接上升。 前者,陳海或許能默認當前的勢力格局,而北陵軍的主力留在天呈山以南,在越國、天南國能大規模制造的雷幕飛艦之前,包括秦冉他自己,都絕對不敢對北陵有什么妄想。 后者的話,情形就要負責得多了。 就算劉汾、秦冉此時立下大誓,他們覺得陳海都未必會信任他們。 要是陳海決意先解決海東大陸人族內部的問題,他們將何去何從? 陳海有沒有可能已經暗中下令,在蓮花嶺外圍的龍驤禁營軍及北陵軍會不會已經鄭季石、嵇元烹為首的天南討魔軍已經聯手起來,隨時就會進攻他們? 秦冉、劉汾知道鬼奚等魔已經金蟬脫殼逃走,這時候跑過來見陳海,實在是有些心驚膽顫,就怕陳海突然翻臉將他們扣下來,但不過來又更顯得心虛,有可能直接刺激陳海下令對他們所統領的兵馬出手。 “我的家鄉有一段故事流傳其廣,我一直都沒有機會跟旁人說起過,”陳海邀請秦冉、劉汾等人到山巔一塊潔白如玉的巨石上席地而坐,說起三國時曹操跟劉備煮酒論英雄的故事,臨了又笑道,“此間雖然無酒,但要論天下英雄,唯二君與陳海三人而已……” 秦冉、劉汾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符思遠、龍帝蒼禹、嵇元烹等人陪坐在下首,心里皆是猜測,難道陳海這時候就要直接對秦冉、劉汾下手,要不然的話,講這段話是什么意思。 計都、鳩真倒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將血河魔幡、都天魔印祭出來。 “海東大陸的疆域過于龐大,畢于一宗而治之,難免政令馳廢、官吏怠蜷,而三國裂流陽帝國分治之后,一萬年能大體相安無事,倒也不失良方,”陳海淡然的盯著劉汾、秦冉,問道,“鄭王可愿代劉醒而稱帝越境,而君上可欲代鄭氏而治天南?” 聽陳海這么說,秦冉、劉汾汗毛這一刻都立了起來。 符思遠、嵇元烹對望一眼,他們也沒想到陳海會做這樣的決定,但細想下來,這或許是北陵解決后顧之憂最迅速的策略。 畢竟北陵想要發兵統一海東大陸,在天南國、越國都會遇到激烈的反抗,要穩定住統治,不知道要拖延多少年才能夠北征隕神淵,到時候魔族在北境魔域的實力必然又將有相當程度的恢復,甚至太古魔尊有可能想出什么脫身之策,從往生大陣的鎮壓下逃出來。 然而陳海在北征前,又必須解除掉后顧之憂,支持秦冉率玄元軍南征天南,支持劉汾回越國奪帝,或許是眼前這種兩難困境下的最佳選擇。 一是劉汾率精銳回越國奪帝位,是與其兄劉醒之間的爭奪,越國相當一部分的宗閥世族或者會選擇觀望,或者會倒入劉汾這一邊,成或不成,驚擾都不會太大。 而無論劉汾成不成功,越國短時間都不可能再對北陵生出什么異念,更沒有能力出手干擾到北陵軍的北征。 秦冉率玄元軍南征天南,遇到問題要更復雜、困難一些,但玄元軍的戰斗力頗強,只要跟天南國的兵馬開打,就將結成死仇,即便不能順利奪下天南國,也必然將與南詔一起成為北陵南部的藩屏。 “……”秦冉與劉汾對望一眼,皆艱難說道,“君所請,不敢辭。” “好,”陳海說道,“魁陽嶺魔兵此時已經分散南竄,玄元軍清剿魔物,三個月后應該就能入天南國境了。” 秦冉點點頭,知道陳海只給他三個月的籌備時間,三個月內必須攻入天南國境內,要不然北陵軍就不會對玄元軍再手下留情。 而南線魔兵分散南竄,也進一步確認精英魔將已經全部北逃,留下來的魔兵雖然不再是什么威脅,但分散南竄,對南詔、南黎可能造成的傷亡、破害更大,畢竟南詔、南黎在洞庭山、泯山一線組織的防線,不可能將四五百萬分散南竄的魔兵都殲滅在境外。 秦冉、鄭季石、嵇元烹也不再耽擱,他們要用風焰飛艇以最快的速度,將兵馬往南運送,一方面要確保南竄魔兵不會在各自境內大面積散開,對平民造成慘烈的傷亡,一方面還要讓一部分魔兵能滲透過去,形成他們出兵進入天南國境的借口…… |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反攻(四) 鄭季石、嵇元烹、鳩真,是陳海欽點扶持的南詔新三大佬。 鳩真統領魔血三姓十數萬子弟,手下有天位真君一人、道胎境五十余人、道丹境子弟四百余人,實力可以說比嵇氏還強出一倍,但除了麾下子弟都有魔族血脈外,鳩真因為當年貪生怕死,甘為虞安老魔作為都天魔印的器靈奴役了數千年,這使得他在天南討魔軍中的地位也最為尷尬,根基上也是最為不穩。 特別是三姓子弟內部也充滿著諸多糾纏不清的矛盾,對鳩真這個老祖,也充滿復雜的情緒。 北陵軍、東征討魔軍、玄元軍都沒有動靜,而魔族主力已經南下,可以兩三個月后,魔族的前鋒兵馬,就能殺到泯山下——沒有足夠的支持,天南討魔軍不敢隨便從鎮元山出動,以免被魔兵主力包抄,但除了在鎮元山的天南討魔軍主力外,南詔在泯山一線組織了兩百萬兵馬,戰斗力實在是稀疏平常得很,可能都擋不住魔族前鋒兵馬的進攻。 鳩真趕到太華山,得知陳海人不在太華山,去了萬濤河北岸的武侯嶺,又緊趕慢趕到武侯嶺去見陳海,不曾想陳海前腳剛離開武侯嶺,又去陵州了。 武侯嶺曾經北線魔兵占據的一個據點,但此時陰煞魔瘴盡去,山谷之間盡是紅花綠樹,再度呈現萬紫千紅的人間氣象。 武侯嶺北面就是一度赫赫有名的天鶴川,是海東大陸最大的幾座淡水湖之一,承接紫柏山東麓、大金山南麓的溪河流水,方圓萬里,煙波浩淼,湖中靈島無數,則是天鶴宗的山門所在,一度淪喪魔族之手,此時也盡皆恢復。 鳩真能看到天鶴川到武侯嶺之間的幾條主要河流上,數以十萬計的匠工,正架設一座座巨大的鐵橋,將從紫柏山東麓延伸出來的馳道,不斷往東部荒原延伸,將在反抗地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一座座折沖都尉府,連接起來。 鳩真也能看到這些馳道,正被大量坐著馬車東遷的凡民充塞著。 差不多每天都有數以萬計的凡民,沿著一道道往東部荒原延伸的馳道,進入新建的人族定居點,建造屋舍、開墾荒地而安頓下來生兒育女。 這些曾經是人族棲息繁衍的地區,因為魔劫,在短短二三十年間就徹底的淪為荒原魔域,依賴六百多處折沖都尉府,顯然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恢復這些地區的人族元氣。 另一方面,北陵在戰時涌入太多的難民,荊山會戰之后,北陵境內里就沒有什么戰事發生,人口每年以2、3的高增漲迅速膨脹起來,但能耕種的土地卻是有限的,還要確保有大量的靈山大川保留下來,能蓄養靈草靈藥、牧養靈獸靈禽。 因此,陳海簽約東部荒原大開發令,除了特定擁有靈脈的山川峰谷外,所有東遷凡民,在沿途各個定居點都能獲得三五百畝不等的田地,甚至還在東遷途中,還將由沿途新設的府縣供給口糧、耕種的谷物種子…… 從隆慶十年起,每年都有兩三千萬的民眾自發的穿過紫柏山東進,進入各個定居點安置下來,差不多是北陵軍直接組織遷徙人數的六七倍之多。 除了牛馬車外,在東遷的人流里,鳩真還不時能看到以往僅有軍中才得編制的輪式輜重車,載著人及拖家帶口的行囊東進。 相比較天南國、越國一年造十萬八萬輛輜重車,只能勉強滿足軍中的消耗,北陵輜重車年產量早在隆慶十年就超過一百萬輛,而且以風陣匣為基礎制造的輕型輜重車,十之都主要是向民間供應,以致未宗閥世族出身的凡民家庭,擁有一輛天機車在北陵已經不算是什么奇聞了。 這主要也是得益于北陵這十幾二十年間培養出一大批的寒族匠師,使得風陣匣等黃級天機部件的煉制,不再成為限制天機戰械大規模推廣的頸。 得知陳海前腳離開武侯嶺,去了陵州,鳩真也只能往陵州趕。 由于對陰魂嶺備戰的緣故,太華山、丹霞渡、武侯嶺皆有重兵駐扎,兼之往雍京、滕王山、雁蕩山、鎮元山輸送物資,陵州也是最重要的中轉站(另兩大中轉戰乃天水跟海陵),陵州此時的繁華,原超常人的想象。 趕到陵州,鳩真恍然誤以為來到四五千年前的雍京城。 朱雀嶺,除了是朱雀嶺學宮所在地之外,目前也是北陵最為重要的軍工生產基地之一。 鳩真趕到朱雀嶺學宮的集賢殿,才好不容易見到陳海。 “季石、嵇大人的信函,我早已經看到,之所以沒有確定出兵南援的時間,是不清楚磐山號到底什么時間節點能編入軍中,”陳海看到鳩真趕過來,當然早就知道他的來意,開門見山的就將拖延發兵的原因說出來,“我這次回陵州,是親自接收磐山號,你在這里陪我兩天,待磐山號完全最后的測試,后天我們就去太華山出兵……” 磐山號? 道器級的陣法禁制,煉制的時間極長,即便宗師級的煉器師也需要數十年、數百年甚至數千年的時間才能煉成。 計都所祭用的九桿血河魔幡,是計都花費三四千年的時間才最終煉制成。 浮空禁制一定都不比普通的道器級陣法禁制簡單,因此上萬年時間里,西北域三宗總計才造出二十多艘浮空戰艦,而浮空戰艦一旦被摧毀,想要修復都極難。 因此到后期,北陵軍手里才有殛天號、御虛號兩艘浮空戰艦,而到天南太子鄭產慘敗,玄元軍、東征討魔軍被困滕王山、雁蕩山需要北陵軍的援助,才額外拿出五艘浮空戰艦交換。 鳩真沒想到朱雀嶺這邊正新造浮空戰艦,陳海還因為要接收這艘新的浮空戰艦磐山號,才耽擱了發兵南援的時間,他禁不住,這艘磐山號到底有多重要,需要陳海暫緩發兵南援也要親自來接收? 陳海也不故弄玄虛,帶著鳩真及隨行的三姓子弟往朱雀嶺深處的一座山谷里飛去。山谷與外界已經造成兩條鐵軌,用軌道車跟陵州城相接,但進出的口子都設重兵部署,里面是朱雀嶺飛艦制造基地。 只是一座占地極廣的場地空空如此,看不到所謂新造的磐山號在哪里,待要開口詢問,就隱隱感知到北面山嶺的深處,有轟鳴聲隱隱傳來,等了一會兒,就見一艘巨大的黑色飛艦,在殛天號以及數十艘小型飛艦的伴隨下,正排空往這邊飛來。 啊,北陵利用十年不到的時間,將魔龍磐山的骸骨,煉制成浮空戰艦了? 看到黑色飛艦排空而來,鳩真雖然沒有直接參與當年誘殺魔龍磐山及翼魔主力一戰,但從黑色飛艦透漏出來的威嚴氣度,不難猜到這是用天魔上三境的魔尊骸骨煉制改造而行。 神魔煉體、肉身成圣,說白了就將肉身當成法寶修煉,同時將這些肉身強悍的魔物斃殺,只要骸骨相對完整,就能直接拿來煉制法寶,要比將完整的陣法禁制煉入金鐵之中,自然要快捷得多。 只不過這些年,北陵主力鑄造天機戰械,戰場所收繳的魔將、魔侯骸骨,都是拿到天南國、越國直接交換法寶、靈劍以及緊缺的丹藥等資源,極少自己拿來煉制——畢竟就算利用這些骸骨煉制法寶、法器,也需要占據有限的煉器師資源,投入產出的效率,遠不如集中力量造天機戰械。 跟翼魔不一樣,魔龍以及蛟類妖獸魔物,生來就有飛行天賦,特別是修煉到高層次,它們的骸骨之內可以說就刻有天生地成的浮空陣法禁制。 鳩真聽說當年打下的魔龍磐山的骸骨相對完整,但也沒想到北陵僅用十年不到的時間,就在一架天魔上三境的魔龍骸骨基礎上,造成首尾長達兩百米的超級巨艦。 磐山號看上去長度僅比殛天號大出一倍,但兩艘伴隨而飛,給人的感覺卻是有著天壤之別。 改建后的磐山號,從外形上看不出跟魔龍磐山有什么聯系,圓形梭的艦身,巨大艦翼展開有一百三四十米。 除了用魔龍磐山的骸骨作為主龍骨外,為保證艦身足夠的強度,大量的連接件以及裝甲都是用極珍金鐵鑄造。 這也是之前北陵無法做到的事情,在荊山會戰之后,北陵才能集中力量,制造這種大型的戰艦。 浮空戰艦的艦體要求,可比青鯨級鐵甲戰艦高出太多了。 而且北陵所造的浮空戰艦,比起傳統的被高高在上的天位中三境、乃至上三境強者拿來充當門面、講究排場的飛行靈舟、寶船,則全面往戰爭利器發展,是真正意義上的飛行戰艦。 磐山號除了集成北陵發展七八十年天機傀儡術的所有技術成果、裝成十六具超大型風焰射流匣、上百超級雷幕機匣、十八門最新型青蓮集焰炮、六門重型雷殛炮外,同時也是一艘傳統意義的浮空戰艦,煉入十六柱誅魔大陣進一步增強防御力,甚至還將大魔君甘昌被煉滅本源意識的魔胎煉入磐山號,作為操控主陣法的傀儡精魄。 磐山號沒有裝載密密集集的六膛重裝弩,可見已經放棄近身擊敵的可能。 而除殛天號外,其他數十艘小型飛艦,比起目前已經編入軍中雷幕飛艦也有顯著的不同。 這些雷幕飛艦,不僅艦體更為龐大,鳩真也能感知到艦體表面所凝聚雷光靈罩更強大,推動艦體飛行的風焰射流匣噴射的沖擊焰流更強勁。 除了艦首兩具六膛重裝弩增加到四具外,艦體頂端還加裝一門基于雷芒禁制基礎上造成的雷殛炮,威力相當于攻擊一萬丈之外強敵的雷殛法陣,能彌補六膛重裝弩射程短的弱點。 這是北陵軍新造的重殲型雷幕飛艦。 鳩真暫時沒有辦法親眼觀看北陵軍新的飛艦編制攻擊力到底有多強大,在朱雀嶺停留了兩天,他就帶著人隨陳海一起趕往太華山集結。 太華山這邊,另六艘浮空戰艦、六百艘輕殲型雷幕飛艦已經集結完畢,在陳海、鳩真、符思遠、龍帝蒼禹、寧嬋兒、計都等抵近太華山的次日,就直接從太華山南麓的流云崖轟鳴而起,往南飛去。 而龍驤禁營軍六十萬精銳,秦虎山、姜晉、雷陽子、吳之洞、余蒼、董良等人統領下,簇擁著上千輛雷幕重型戰車、五千余輛重型天機戰車,離開太華山南麓的大營,仿佛金屬組成的洪流,往南面的荒原滾滾而下。 雖然此次南援,陳海才調動六十余萬兵馬,但戰力之強,已經遠在當年秦世民在雍京組編的、僅五十萬人規模的玄元天軍之上了。 而隨行的戰車,其輪彀、車軸以及傳動等主要部件都用極珍金鐵進行強化,不知道比塔山防線崩潰時強出多少。 要沒有這些年累積達三四千萬斤的極珍金鐵采煉規模,陳海也根本造不出這一批天機戰械。 這些戰車在荒原之上長程奔襲五六萬里甚至更遠的距離,也壓根不用擔心損耗的問題;不像當初兩萬輛戰車從天羅谷出發奔援赤影峰,途中就直接廢棄掉近半的戰車…… 這也是為北征隕神淵做最后的準備。 |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反攻(三) 云州未被魔族吞滅,人族尚留一分元氣,絕對是不幸中的大幸。 龍驤禁營軍主力進入其中清剿了一年的雜魔,斃殺魔物上千萬之多,只是云州絕險之地也不在少數,剩下的魔物躲入這些絕險之地,就很難盡除,但只要云州人族尚保留一分元氣,自身的防御力量也足以應對這些零散的魔物了。 而另一方面,云州受舊有宗閥世族控制的勢力,在魔劫中被蕩除一盡,最后是云師率領從凡民、從寒族中崛起的反抗力量,苦苦煎熬到最后——陳海從云州遷徙凡民、抽調防御兵馬,一點點恢復雍京,恢復鳳雍山、恢復中州的元氣,待中州再度興盛起來,成為海東大陸的中樞區域時,他也不用擔心中州會落入舊有宗閥世族控制之中…… 至此,可以說全面反攻魔族的契機已經來臨,但陳海并沒有立即組織大規模的兵馬,對北線魔兵盤據的陰魂嶺以及南線魔兵盤據的首陽山直接發動攻勢,而是利用人族所控制的鳳雍山、鎮元山、滕王山、雁蕩山為據點,破襲數以百計的養魔地、清剿數以億計的雜魔,切斷魔族在崇國境內的后備兵馬補充來源。 同時,陳海也第一時間組織精銳兵馬,增援那些被困崇山峻嶺之間還在苦苦掙扎著、在失陷地抵抗魔物侵襲的人族殘余力量。 崇國從東到西、從南到北,都有二三十萬里之遙,雖然有近四分之三的疆域,一度淪陷魔族之中,數以千萬、億計的魔物南下,盤踞到這些地域滋生繁衍,令崇國一度變成魔域,但整編的精銳魔兵魔將,在過去二十多年間,不可能將這些區域的每一寸土地都踐踏過一遍,這使得還有數以億計的民眾,被困在一些地勢絕險的地方,甚至還有一部分進入像血煉場這樣的秘境,作最后的殊死抵抗。 以往北陵都處于被動防御的狀況,根本沒有力量去增援這些抵抗點,而從荊山會戰之后,北陵雖然同樣沒有辦法,將這些反抗地的數以億計的民眾都接到安全地帶來,但多多少少能給予一些物資的支持。 收復雍京之后,整個崇國的御魔形勢徹底逆轉過去。 特別是魔族的翼魔、魔蛟等空中力量,受到毀滅性的打擊,還有三五萬頭翼魔精銳,也都縮在陰魂嶺、首陽山不敢露頭,使得北陵增援各地的小隊精銳,三五艘風焰飛艇編成一隊,裝載幾架重膛弩、六膛重裝弩以及相應的救援物資,三五百人就敢出動,增援各個人族反抗地的效率就大幅提升上來了。 到隆慶十年,陳海依照人族反抗地的規模,設置折沖都尉府、折沖鎮守府、折沖都護府三級機構,一方面支持當地的反抗力量組織更強的軍事力量,清除附近的魔物,一方面更快速的恢復這些地方的人族元氣。 像雍京這些跟小天地域及秘境有通道的地區,還有數百萬乃至上億的民眾在抵抗魔劫,設為折沖鎮守府、折沖都護府;除此之外,其他大大小小的反抗地,哪怕人數只有數千,也設立折沖都尉府,防御反擊力量,由從北陵軍抽調精銳進行加強,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使得各反抗地的星火能夠燎原。 到隆慶十二年,雖然在淪陷地設置的折沖都護府僅有三處,有資格所設的折沖鎮守府也只有七處,但是大大小小的折沖都尉府多達六百余處。 北陵軍對淪陷地的魔物清剿,主要也以這些大大小小的折沖都尉府為中轉基地或落腳點進行,而大量的物資以及健壯民勇、后勤輜重兵作為后備人員,不斷的運入這些折沖都尉府,也在不斷的加強這些折沖都尉府的力量。 到隆慶十四年,陳海則開始下令這些折沖都尉府從地形險峻但狹窄的區域遷出來,到地勢要沖、要隘之地建造城池,或者恢復在魔劫中被摧毀的舊有城池,盡可能利用手頭一切條件,開墾荒田、興修水利、開采礦產、牧養牲口,將生產一步步的恢復過來。 淪陷地太過廣闊,數以億的雜散魔物看到精銳兵馬過來,常常是一哄而散、走避山水之間,即便將北陵軍、龍驤禁營軍都派出去,三五十年內都不要想能清剿干凈,以這六百多處折沖都尉府為基礎,然而往外繼續建設更多的人族定居點,一點點恢復人族對淪陷地的統治,才能迅速壓縮雜魔的生存空間,直至將其徹底驅逐出去。 這時候,北陵以學宮、天機學院為主,包括府學、縣學體系已經建立起來,不僅每年能培養二三十萬基層武官補入軍中,使得二三十萬精銳武官能退出北陵軍,作為地方防御力量派到這些折沖都尉府加強清剿魔物外,北陵每年更能抽調近百萬的學子,直接進入這些折沖都尉府以及以折沖都尉府為基新建的人族定居點加強防御力量或恢復生產,使得折沖都尉府到隆慶十六年底,差不多都具備采煉玄陽精鐵、鑄制簡單天機戰械的能力。 而此時,雍京城不僅重新修建起來,環護雍京城的鳳雍山,大大小小的關隘要沖之地,也修建了三十多座城寨,不斷從北陵、云州遷徙民眾填補過來,使得鳳雍山以及鳳雍山環抱的雍京平原,定居人口在隆慶十六年時達到三千萬。 鳳雍山作為海東大陸最為核心的靈脈之一,先后作為流陽宮及玄元上殿的祖庭,山勢雖然比室韋山、大金山、紫柏山等要小得多,僅萬里方圓,但山川地勢靈秀無比。 除了靈氣要比其他地方更為充裕之外,山腹地底的礦產也要遠比其他地方更富足。 這些年,北陵將探礦點都延伸到萬丈海域的深處,才使得塢銀、精玄金等極珍金鐵的年產出量提升到三百萬斤,但在雍京新建的礦場、冶煉場,每年極珍金鐵的采煉規模,就已經達到五十萬斤規模。 無論是戰車及飛艦都能采用的雷幕機匣,還是飛艦所需要的風焰射流匣,以及青蓮霹靂子、青蓮集焰彈,都需要消耗極珍金鐵,因為極珍金鐵的采煉成為提升北陵軍戰斗力以及北陵綜合實力的第一要務。 魔龍磐山所率的翼魔精銳主力,被殲滅之后,鬼奚、黑炎率南北線魔兵主力,縮于陰魂嶺、首陽山就沒有再敢有大的動作,但它們很快發現他們越不敢有大的動作,就越沒有資格進行大的動作。 隨著一座座養魔地被摧毀,隨著每時每刻都有成百上千的魔物被斃殺,盤踞陰魂嶺、首陽山的魔兵失去補充跟增援,而北陵軍卻一天比一天強大,它們的處境只會變得更加的窘迫。 甚至天南國、越國以及安西、南黎的宗閥世族,一方面反思魔劫以來的種種弊端,一方面迫于北陵日益強盛的壓力,內部也陸續或多或少采取一些改革措施,拔擢寒族、獎勵生產,實力也得到一定的增強。 而東征討魔軍、玄元軍雖然受陳海控制后勤補給的約束,不得不始終停留在滕王山、雁蕩山封堵南線魔兵的退路,但大大小小的接觸打下來,武官、將領也不斷的淘汰、錘煉,加上利用一切條件在滕王山、雁蕩山內部進行墾種、組織天機戰械鑄造,戰斗力也是得到大幅提升。 這種情況下,魔族繼續拖延下去,無疑是徹底的死路一條。 隆慶十六年冬,看到形勢再不容魔族拖延下去,南線魔兵、北線魔兵同時從陰魂嶺、首陽山出動。 往北、往東的通道已經徹底的封死,兩路魔兵主力也沒有往南進攻南黎或往西進攻安西,更不要說越過萬濤河進攻北陵了,它們選擇往西南方向的南詔挺進。 雖說東征討魔軍、玄元軍各有三百萬兵馬,在雁蕩山、滕王山封堵南線魔兵的退路,但這些年過去,烈帝秦冉在洞庭山以及越廷及安西呂氏在茅鎮山脈以東的秦池都相繼建立堅固的防線,畢竟這幾年元氣一直都在持續的恢復中。 惟有南詔的處境最為尷尬。 一方面當年的慘敗,令南詔的抵御力量受到重創,另一方面天南國被迫立鄭季石為南詔郡王,而隨著嵇氏及魔血三姓的子弟遷入南詔,使得南詔的地位日益獨立,天南國顯然不愿意再投入多少資源跟人馬,去經營南詔,而南詔卻又必須不斷的抽調人力、物力到鎮元山,增強以鄭季石、符元烹為首的天南討魔軍,這諸多因素都使得南詔在泯山一線的防御極度空虛。 而另一方面,天南討魔軍實際上跟天南國已經沒有太密切的關系,雖然在北陵的支持以及不斷從南詔抽調后備力量,將兵力擴編到二百萬人,這兩百萬即便及時撤到泯山,但兩路魔兵逾一千一百萬魔兵魔將一起往南詔殺去,也不是南詔所能抵御的。 沒有魔兵的壓迫,隨時能撤回己境,甚至己方已經擁有長程后勤補給能力的玄元軍、東征討魔軍,會不會在烈帝秦冉及越鄭王的統領下,從后面咬住魔兵主力的尾巴,使之不能全力進攻南詔,則是鄭季石、嵇元烹、鳩真等最擔憂的事情。 他們只能派鳩真趕到這些年一直在太華山坐鎮、潛修的陳海請援龍驤禁營軍迅速南下,封堵魔族主力進攻南詔的路線…… |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反攻(二) 云師乃符氏家臣之子,先祖本身就是出自云州的土著鄉民,遂以云氏為姓——云師自小就天資過人,后師從符思遠修行,與余蒼、吳之洞等人乃是海東大陸唯一不多出身寒族而踏入天位境的強者,同時也因為他的出身以及念及符思遠對他的思情,在當年隨烈帝秦冉北征天羅谷時,一直都伺奉在符少群身邊。 符少群與云師感情甚篤,看到云師在雍京城淪落后,沒有魂飛魄散,激動得熱淚盈眶,第一時間傳訊陳海、符思遠與過來,與云師見面。 大家坐在斬梅嶺的一方巨巖上敘舊,才知道云師這些年的遭遇。 雍京城破之后,云師的本尊肉身也未能幸免殞命魔族之手,但他與諸多被困天位境強者,在看到雍京城不能守、不得不倉促突圍之前,都準備了身外分身,隨雍京宗閥的一部分子弟提前疏散到云州。 雍京城破時,玄元上殿在雍京就有近三十位天位真君殞落,之后差不多都成功借身外分身在云州復活。 不過,雍京以及云州在魔劫爆發后御魔以及被圍十數年,幾乎所有的修煉資源都已耗盡,也不可能有所謂無上寶胎的能用來修煉分身,以致這些殞落的天位真君雖然差不多都能在云州借身外分身復活,但絕大多數人都沒能修煉到靈肉合一的境界,分身在短短十年內就紛紛崩潰損壞。 云師知道分身在資源匱乏的云州,想要靈肉合一的境界可能只有千之一二的機會,他借身外分身復活后,也就沒有指望這個。 其他借身外分身復活的天位真君,在云州第一時間都選擇閉關潛修,云師則立時投入云州的御魔戰事之中。 雖然沒有魔君級的存在能進入云州,雖說雍京城破時,北陵已經崛起,迫使魔族不得不在北線集結大量的兵馬,使得前后進入云州的魔兵魔將僅有百萬左右,但由于秦世民守雍京那幾年,將云州的御魔潛力差不多壓榨到極限,以致有近十億凡民繁衍生息的云州在最初幾年,倉促組織起來的數百萬防御軍都被殺得稀里嘩啦。 云州之所以沒有陷落,魔族進入云州的兵馬有限是一方面,云州地域遼闊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則是以宗閥世族子弟為首的云州防御軍被殺得稀里嘩啦之余,數以億萬的凡民并沒有放棄反抗。 在云州復活之初,云師就主張要全面起用寒族子弟御魔,非但沒有被退入云州的秦氏宗室子弟采納,反而被排斥在云州防御軍之外。 這時候,符氏進入云州的子弟也產生分裂,一部分圍繞在皇族身邊,參與云州防御軍的御魔戰事,到這時候差不多都已經殞落,但也有相當一部分人隨云師組織凡民反抗魔兵,他們很多人跟云師一樣,頑強的活了下來。 云師他們最初的日子并不好過,建了幾座基地制造天機戰械武裝低級弟子,幾座基地都被魔兵摧毀 差不多到七八年前,也就是星衡域荊山會戰過后,大批的魔將魔侯被從云州抽調出來,補充到北線魔兵之中,云師他們身上的壓力才稍稍減輕了一些,至少擁有穩固的御魔基地,能源源不斷的制造戰械、也能培養精銳武官,讓御魔軍稍稍看上去像個樣子。 云師沒有刻意的潛修,甚至每時每刻將精力都投入御魔之事中,但近十三年時間過去,修為雖然沒有恢復,甚至僅停留在道丹境巔峰境界上,肉身卻沒有崩壞。 云師也沒有意識到七八年前就是御魔形勢好轉的契機,甚至還以為魔族已經占領崇國全境,準備集結兵力撕開天南國或者越國的防線,直到近期魔兵大規模從云州撤出,云師才意識到真正是人族的轉機來了。 畢竟云州十數年間傷亡慘烈,凡民十之七八都慘遭屠戮,但還有不少地形險要、有天絕地煞之險環護的土地在人族的手里,還有最后兩三億云州凡民沒有放棄抵抗,甚至抵抗意志越來越強。 要不是魔族在星衡域出了大狀況,斷不可能這時候從云州大規模撤兵。 只是,云師沒有想到海東大陸的御魔形勢,已經徹底的逆轉過來。 雖然魔兵魔將都從云州撤出來,還在鳳雍山被龍驤禁營軍殺得稀里嘩啦,連雍京城都不敢守,像洪水般往南、往東、往北逃去,但云州還有上千萬的雜魔滋生,正無時不屠戮、吞食凡民。 陳海也沒有太子時間跟云師敘舊,看云師身邊從云州過來的將卒皆衣襯襤褸、肌黃骨瘦,連幾件完整的鎧甲都看不到,可見他們在云州御魔是何等的艱難。 除了讓云師率部暫時在斬梅嶺休整外,陳海當即還下令龍驤禁營軍停止追擊外圍的魔兵,都收縮回鳳雍山來,之后又讓樂毅、姚文瑾、岳弈然、張天愛、屠重錦、黃雙、鐵鯤、冉虎等七十多道胎境將領,以最快的速度各率領一萬精銳進入云州,助云師他們以最短的時間,誅滅云州的魔物,保住云州最后,也是最關鍵的天道元氣。 云州地域廣袤,而大多數區域又都失陷,還被數以百萬,甚至上千萬、各種各樣的雜魔占據著,龍驤禁營軍主力進入云州蕩魔,即便有一批雷幕飛艦、風焰飛艇、天機戰車進入云州,也不是三五天就能競功。 陳海、符思遠、龍帝蒼禹、寧嬋兒、計都等都只能暫時停駐鳳雍山,等云州魔物清除過一遍之后,再考慮其他。 不過,北陵軍一方面以雍京為中轉,對滕王山、雁蕩山的物資補給一直沒有中斷過,一方面數以億萬的物資運入雍京,以云師為首的云州御魔軍作為主力重建雍京城。 云師之所以分身沒有崩壞,不是他的資質比其他進入云州、借分身復活的真君們更好、更強,實際上云師也就差一層,自己就能捅破那層天道之膜,而他身上匯聚的眾生愿力已經足夠強烈的能直接滋養著他的分身了。 真龍誕息丹及姜燮傳給陳海完整的祖龍訣相助下,云師在鳳雍山閉關半年,就將身外分身修煉到靈肉合一,并修成道胎。 隆慶九年冬,云州大群的魔物都差不多已經誅除干凈,由于云州地廣人稀,一部分魔物分散逃到地形、氣候都極端惡劣的山海荒澤之間,清剿起來十分的繁瑣,但好在云州本土的防御力量已經足以對付這些零散的魔物,龍驤軍主力就從云州撤了出來。 這時候人馬總計達一百萬的云州御魔軍,在北陵軍的協助下,在雍京城完成整編。 曾經衣衫襤褸、跟叫化子軍沒有什么區別的云州御魔軍,大多數的武官,不要普通將卒了,都沒有一件趁手、趁身的玄兵戰甲,所造的天機戰械,也主要以早期的淬金重膛弩為主,所冶煉的淬金鐵以及培養出來的匠師,遠不足以批量的鑄制天機戰車,但是面對洶洶魔劫,苦苦煎熬十數年沒有放棄最后的希望,戰斗意志自然是極強。 在北陵軍的協助下,云州御魔軍完成整編,換上整飭一新的玄兵戰甲、編入六千萬輕重型天機戰車及其他戰械,十數萬枚天道汲靈道,令基層武道的根基變得更加堅實。 有北陵給予的丹藥支持,以云師為首,云州御魔軍經過長期的積累后,在短短一年內就有相當一批新的道丹境、道胎境強者涌現出來。 事實上,除了沒有天位真君級強者外,此時的云州御魔軍,絕對不比相同規模的玄元軍或東征討魔軍戰力稍弱。 陳海之前還在考慮,一旦收復雍京,該交給哪家來掌控。 理論上,烈帝秦冉乃北陵、南黎、南詔、安西的共主,收復雍京,理應請烈帝秦冉率玄元軍進鳳雍山,但雍京周圍是徹底打殘了,云州的潛力還是不容小窺,陳海還不確定烈帝秦冉是否再沒有別其的心思,又豈敢輕易將雍京還給烈帝秦冉? 只是雍京孤懸在外,從雍京到陵州近五萬里路程,皆無人煙,北陵軍即便無視當初的約定以及天南、越國兩地民眾的指責,要直接掌握雍京,也會引發一系列的問題,哪怕是分兵防守雍京,對北陵軍也是極大的負擔。 現在的結果,要比陳海預期的好太多。 云師率云州防御軍駐守、經營雍京,任誰都不能說不是,甚至烈帝秦冉都不能阻撓,這時候陳海只需要從龍驤禁營軍抽調一小部分精銳協助云師駐守雍京就足夠了。 而且隨著云州進一步休養生息,雍京駐軍的補給都能從云州籌集,則能極大減輕北陵所面臨的種種壓力,也能使得戰后的勢力結構變得更平衡…… 而現在就有了雍京這個根據地,北陵立時就可以組織飛艇編隊,將怒川江以前的失地凡民,直接大規模的送到鳳雍山來接受歷練。 搶占一步先機,也就意味著崇國境界的人族復蘇后,鳳雍山隨時有可能成為海東大陸新的中樞城池…… |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反攻(一) 踩在魔龍磐山像黑色山嶺一般蜿蜒蜷臥的殘破魔軀上,趙孝志、嵇元烹二人站在魔龍仿佛巖石一般的眉骨上,都有些難以置信剛才一戰是真正發生過的。 四萬多翼魔精銳,由天魔上三境的魔尊及十數魔君統領,有百余魔蛟,甚至直接殺入天南國、越國的腹地,都會令兩國猝然間人仰馬翻、可能需要費一翻手腳,才能驅逐出境,就這樣被殲滅在這荒原之間了? 而北陵軍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二百多艘飛艦被摧毀,七艘主艦皆完好無損,甚至從頭到尾連雷光靈罩都沒有被撕開。 不管趙孝志、嵇元烹有沒有做夢的感覺,魔龍磐山是沒有任何感覺了,它剛剛踏入天魔上三境,甚至隕神淵都沒有來得及留下一樽身外分身,殘魂剩魄徹底歸入虛空了。 有不少飛艦的艦體被徹底的撕裂開,甚至還有雷幕機匣被摧毀,露出里面的殘缺件來,趙孝志、嵇元烹自然能判定飛艦表面所凝聚的雷光靈罩是新的天機禁制所致。 而這種新的天機禁制,能將一艘輕而小型的薄甲戰艦,防御程度要比正常的重型天機戰車強出兩三倍,相當于是給戰艦覆上一層介于地階上品與天階下品之間的靈甲。 可能防御強度比預測還要略弱一些,畢竟雷光靈罩第一次出現在戰場之上,還沒有誰對其熟悉,這時候也不可能研究針對性的進攻方式,但這也徹底解決了之前小型飛艦防御力脆弱的最大弊端,使得海東大陸的御魔戰事形式,從戰車時代飛躍一下子到飛艦時代。 由于飛艦的出現太過重要、太過震撼人心了,即便陳海、符思遠、龍帝蒼禹在場,趙孝志在剛才激烈惡戰時甚至厚著臉皮,延伸神識去探察那些殘破雷幕機匣內部的結構。 這會兒龍驤軍的將卒迅速將墜毀的殘艦都收攏起來,將核心部件拆卸下來后,將艦體堆到山谷里引火熔毀,趙孝志也沒有辦法在陳海他們面前,搶出一艘殘艦回去研究。 當然,雷幕機匣或許不難仿制,畢竟北陵軍在過去幾年間就秘密造出兩三千件,意味著雷幕機匣的煉制,絕對不會比地階法寶更好,越國、天南國天位境之上的煉器大宗師就有二三十人,對雷光靈罩的激活狀況稍有了解之后,將地階層級的天機禁制推演出來,從而也造出具備實戰意義的小型飛艦,并非多困難的事情,但問題在于,誰知道北陵還有沒有其他殺手锏沒有使出來? 滕王山的糧草已經相當緊張了,沒有太多的時間收拾戰場,陳海下令將墜毀飛艦上的核心部件拆卸下來之后,又將二十艘風焰飛艇的吊艙拋棄掉后一起將磐山那具有如小嶺的魔軀吊起來,往滕王山方向飛去。 十天之后,飛艇編隊飛抵滕王山西麓的神王峰。 神王峰乃東征討魔軍的一處駐營,有十萬兵馬在神王峰下結寨守御,控扼從南面切入過來后能切斷滕王山與荒天河聯系的一條谷道。 看著兩百多米長的魔龍殘骸,從空中緩緩降下來,軍寨里的將卒皆爆發雷鳴般的歡呼聲。 在一個月前,就是這頭魔龍,將金沙河入荒天澤河口的一座石峰打塌,將河道堵住,限制東征討魔軍的水師戰艦隨意進出荒天澤,也封堵住東征討魔沿河西撤的通道,誰能想象僅僅過去一個月,一旦被視為無可戰勝的魔龍就剩一具殘骸,被扔到神王峰的北坡山腳下? 率領諸將飛出軍寨來迎陳海、龍帝蒼禹、符思等人的越鄭王劉汾,看到己方將卒為北陵軍的驕人戰績歡迎,任他平靜如水的道心,也泛起難言的尷尬。 這時候僅剩的百余飛艦,則大大方方的作為七艘主艦的護衛艦編隊,一起往神王峰北坡的空地垂直降落過去。 以風焰射流匣驅動的飛艦,暫時自身還沒有解決垂直降落的問題,但每一艘飛艦不足四萬斤,僅想當于一輛輕型天機戰車,護航編隊有那么多道胎境強者,一起施展術法,協助百余艘飛艦垂直起飛降落,自然不是什么難事。 更退一步的說,即便沒有道胎境強者協助,飛艦只要跟地面的距離不太大,有雷光靈罩包裹著,硬著陸也沒有什么問題。 劉汾身材極為高大,傳言他與越帝劉醒的生母,有著妖族的血統,不過比起流陽宮的殘孽陳海,劉汾顯然要更容易被海東大陸的宗閥世族接受。 雖然劉汾乃是越國碩果僅存、有望登入天位上三境的數位中三境巔峰強者之一,卻沒有符思遠、嵇元烹、趙孝志他們那樣的仙風道骨,臉頰、下頷長滿髯須,容貌相當的粗獷。 塔山防線過后,剛助越帝平息六王之亂、受封鄭王的劉汾,就主動請戰,率部進入橫斷山脈,約束西逃的安西宗閥世族在東線建立起御魔陣地,之后在以呂氏為首的安西宗閥世族協助下,一路將防線從橫斷山脈的深處,往東推到棲凰嶺、推進到尹江、推進到茅鎮山脈,迄今已有十四五年。 然而這十四五年以來,劉汾都沒有跟陳海正式接觸過,即便陳海正式受封北陵郡王,要求到天凰嶺時見劉汾跟呂尚時,劉汾也是避而不見。 那是桐柏山、荊山等戰之前的事情,迄今過去也有七八年了。 想想當初的傲然與不屑,劉汾再粗獷的長相,也沒有辦法將他內心所有的尷尬、難堪都掩飾住。 陳海親自趕到滕王山,倒不是找劉汾耀武揚武的。 這一次重創魔族的翼魔精銳,從陵州到滕王山、到雁蕩山的補給線,不愁會被魔族切斷,接下來,陳海還是要劉汾與秦冉聯手,鉗制、消耗黑炎老魔所親領的南線魔兵主力,使之不能北撤掉鳳雍山,更不能與鬼奚老魔在陰魂嶺所率的北線魔兵主力會合后再撤回魔域去。 北陵軍甚至可以協助南詔、南黎以及安西,將后備兵馬源源不斷的送入滕王山及雁蕩山,確保劉汾、秦冉能得到足夠的兵力補充。 既然崇國大部分地域已經打成廢土,那就要血債血償,將屠戮過人族、將人族當成血食進行吞噬的魔兵魔將都消滅在崇國境內,也能減輕將來北征的難度。 劉汾、秦冉沒有選擇,除非他們能跟魔族談判,才不至于受到于陳海——要不然,陳海斷他們幾天的糧,兩軍六百萬人馬就會崩潰掉,根本沒有機會撤回到各自安全的領地去。 更何況鄭季石、嵇元烹率南黎討魔軍守鎮元軍,又何嘗不是在封堵他們西撤退路? 與劉汾見面后,陳海又趕往雁蕩山北麓,見過秦冉。 這時候天南國的特使趕到滕王山,策封鄭季石為南黎郡王、天南討魔軍主將,封嵇元烹為安陽侯,任南黎國相,將太子鄭產召回國的同時,將原太子鄭商的護衛親兵統交給拓跋雄、寇勛統領,協助鄭秀石、嵇元烹留在金沙河沿線御魔。 接下來的形勢就明朗多了。 越國、天南國趨于保守,而南黎、南詔以及安西三地雖然窮困之極,但抽調出來補充三軍的年輕一代子弟還是足夠的。 玄元軍、東征討魔軍以及換上鄭季石、嵇元烹擔任主帥的天南討魔軍,沿金沙河、滕王山、雁蕩山一線,封住南線魔兵北逃的路線,陳海還將鳩真及魔血三姓子弟都調了回來,使之編入天南討魔軍,同時也要越國、天南軍將兩國魔奸留在境內的子弟,都流放到南黎,作為天南討魔軍的后備兵員使用。 隆慶八年春,除奚同光、姬江野在太華山集結四百萬精銳兵馬,令鬼奚老魔率六百多萬北線魔兵縮于陰魂嶺,不敢大距離的轉進外,陳海率八十萬龍驤禁營軍精銳,從武侯嶺南渡過萬濤河,于六月下旬抵擋鳳雍山西北麓。 其時兩百萬魔兵魔將剛剛從小千天域云州撤出來,依仗鳳雍山內線所組織的三座萬魔枯骨大陣,想要頑守曾經是海東大陸最為雄偉壯闊的人族城池雍京。 在南北線魔兵主力都沒有徹底解決的情形下,陳海此時就率部征討鳳雍山,不是北征隕神淵的演習戰而已。 兩百萬魔兵僅由滯留在雍京的幾樽天魔下三境魔君統領,鬼奚、黑炎以及另一樽剛剛踏入天魔上三境的幽月魔尊,都無意來守雍京,兩百萬魔兵又如何能在百萬龍驤禁營軍精銳面前守住雍京殘城? 數以百計的青蓮集焰彈,將三座萬魔枯骨大陣轟開后,龍驤禁營軍兵分三路,簇擁著數以萬計的天機戰車、各在兩支飛艦編隊的掩護下,從鳳雍山西側三條谷道,一路往里猛攻,僅僅用一個月的時間,就能攻陷入雍京殘城朱雀門的斬梅嶺。 斬梅嶺同時也星衡域連接云州的天域通道所在。 在符少群率前鋒兵馬將斬梅嶺附近的魔兵魔將清掃一空之中,陳海與符思遠、龍帝蒼禹等趕到斬梅嶺,沒想到會遇到一別十數年,還以為早就在雍京城被攻陷時殞落魔族之手的云師…… |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物資(二) 不管北陵軍什么打算,感知陳海本尊就在殛天號上,趙孝志與嵇元烹也只能硬著頭皮,繞開魔族有可能攔截的方向,趕過去跟陳海會合。 在趙孝志、嵇元烹距離飛艇編隊還有百余里時,磐山老魔就忍不住出手了。 當然了,七艘浮空戰艦、兩千余艘風焰飛艇組成的龐大編隊,又是陳海親自帶隊,隨行的精銳戰力絕對不少,剛剛踏入天魔上三境才穩定住境界的魔龍磐山,無論單槍匹馬也好,亦或身后數萬翼魔精銳也好,都不可能沒頭腦的一擁而上。 對魔族而言,甚至迫使北陵軍的飛艇編隊不得不返航,無法增援五六萬里外的滕王山,就算是大功告捷。 魔族在陳海、在北陵軍手里吃過太多的大虧,魔龍磐山再狂傲、再急于建立它身為魔尊的威望,這時候都不可能太急切。 魔龍磐石出手,也遠遠隔著三四百里外出手,在飛艇編隊的上方凝聚出一道青黑色的爪影,像百丈山岳一般傾覆下來。 七艦防御法陣所形成的靈罩雖然脆弱,但每艦都編有一營修為在明竅境以上的精英劍修護衛,更不要說陳海、符思遠、龍帝蒼禹、寧嬋兒、計都、謝覺源、苗鳳山等強者這次也都隨飛艇編隊增援滕王山了。 要是讓魔龍磐山隨手一擊就將防御靈罩破開,陳海他們豈非是吃素的? 瞬時間,上百道劍芒斬出,將那道青黑色爪影斬成無數流光碎影,消逝在蒼穹之中。 只是這一擊令萬丈蒼穹之上的罡風變得倍加凜冽起來,云卷風旋,天地震動。 七艦防御法陣集中起來,抵擋魔龍磐石全力出手都沒有一丁點的問題,更不要說還有陳海那么多的強者在,但問題在于靈罩全面撐開變得脆弱無比,陳海他們出手擋住魔龍磐石的直接進攻之后,所引發天地元氣震蕩,所引發的氣漩跟風渦變化,陳海他們想要完全消除了,不至于令其將防御靈罩擠破掉,就會非常的困難跟吃力。 而且防御靈罩要將整個飛艇編隊都籠罩住,還不能隨意縮減放大以減緩沖擊,想要維持下去就變得更加的困難。 看到魔龍磐山這一擊之后,飛艇編隊外圍的防御靈罩明顯變形晃動起來,隨魔龍磐山一起出陰魂嶺的十數魔君,這時候也一起出手,總而言之它們就是極盡可能的攪動天地元氣震蕩起來,甚至還有巫魔出身的魔君、魔侯,直接凝聚一道道帶有血腥味的風柱往飛艇編隊席卷過來。 又由于天地元氣攪動起來,效應能夠持續累積下去,使得罡風越發的凜冽、狂亂,很快就叫七艦所凝聚的百里靈罩維持不住,不得不凝聚七面巨盾有針對的防御魔族強者遠程殺來的攻勢。 這時候之前將飛艇編隊完全遮掩住的那團云霧也就難以維持、消散一空,趙孝志、嵇元烹看到飛艇編隊的中心,有三四百艘小型飛艦正轟鳴著,隨編隊一起往西南方向飛行。 這種小型飛艦尺寸要比殛天號這種龐然大物小得多,同樣的梭形艦身,但首尾長約二十步,兩翼展開約十三四步寬,就見兩側艦翼下皆噴射出兩道火紅的焰流,帶動飛艦隨著飛艇編隊凌空前行。 這種小型飛艦自然沒有辦法裝載青蓮集焰炮這種特殊的重膛炮,艦首前端有兩具六膛重裝弩支探出來,也能察知到每一艘小型飛艦里,僅有三名精銳武官。 看到這一刻,趙孝志、嵇元烹都明白陳海的計謀是什么,同時又大感可惜,心想魔族要是真正的謹慎起來,叫陳海的算謀再妙,也沒有發揮的余地了。 看來人力真是有時會窮盡的。 天機戰車的風焰動力匣,可以說是煉有風焰渦沖禁制的玄級法寶,跟傳統的法寶相比,最大的好處就是無需祭煉,凡民通過機括或機關便能激活。 天南、越國等重視天機戰械之后,那么多的煉器師,有哪個不是煉器之上浸淫數十年乃至數百年的火候,怎么可能沒有想到風焰動力匣或者說單純的風焰渦沖禁制能用在浮空戰艦之上? 殛天號、御虛號在改造后,機動性倍增,就是這兩艦都加裝了在風焰渦沖禁制基礎上煉制的風焰射流匣——也是小型飛艦翼下噴射赤紅焰流的玩藝——這到今天也不是什么秘密。 利用風焰射流匣制造小型飛艦,在北陵之外也不是沒有人考慮過。 然而最大的問題在于,殛天號升空是通過浮空禁制實現的,風焰射流匣在空中僅僅需要提供不許的推動力,就能大幅的提升速度;小型飛艦則需要風焰流射匣提供全部的升空動力。 一具風焰動力匣,能推動十數二十萬斤的戰車在地面上滾滾而行,但推力相當的一具風焰射流匣則只能推動百分之三四重量的飛艦升空,而且飛艦還要造得足夠的舒展,才能從氣流渦漩中借助到足夠強的上升動力。 一方面小型飛艦的鑄造涉及到極其復雜的演算,一方面小型飛艦的尺寸遠不及浮空戰艦,不足以煉入防御法陣,而同時受總重量的限制,裝甲厚度可能僅有天機戰甲的百分之一二,隨便一道劍氣就能斬穿,運載能力還遠不如風焰飛艇,造出來干嘛? 重型天機戰車的強悍,在于沒有防御法陣,但以玄陽精鐵為主、滲煉極少量極珍金鐵的裝甲厚度高達兩尺甚至三尺,因此才能抵擋魔將級存在的重斬。 而一艘長二十步、兩翼展開達十三步的小型飛艦,重量不能兩萬斤,裝甲都沒有半個手指厚,即便有著比風焰飛艇高得多的機動性,但比妖獸鱗皮制成的氣囊還要脆弱,能在戰場上發揮多大的作用? 當然,有些特殊的情況下,配合一定的計謀,還能發揮作用的。 比如說,此時魔族大群翼魔毫無防備的沖殺過來,讓這些飛艦在短時間內將所有艦載重箭鋒在十幾個呼吸間全部掃射出去,即便三百多艘小型飛艦在戰后完全被摧毀,還是有相當交換價值的。 問題在于魔族在陳海手里吃的虧太多了,計謀不售,三百多艘藏在飛艇編隊之中的小型飛艦提前暴露出來,而小型飛艦所裝載的六膛重裝弩射程只有四千步,那在接下來的戰事之中,還能發揮什么作用? 趙孝志、嵇元烹暗感可惜,情知這一次的飛艇編隊兇多吉少,也只能硬著頭皮先跟陳海會合再說。 也許是在陳海及北陵軍手里吃過太多的虧,即便防御靈罩破開,三百多艘小型飛艦作為飛艇編隊的底牌暴露出來,魔龍磐山也沒有立時采措針對性措施強攻過來,而是遠遠綴著飛艇編隊往西南而行。 在這個過程中,魔龍磐山統領遮天蔽日的大群翼魔翼,還是不斷的采取試探性的進攻,令七艦無法再將防御靈罩撐開來,以便它們能更加仔細觀測北陵軍新造后編入軍中的小型飛艦。 飛艇編隊的整體速度快不了,時間是在魔族手里的,而且它們只要在抵達滕王山之前,能捕捉到一次最有利的戰機發動攻勢就行,完全不需要太急躁。 此外,就算小型飛艦沒有其他蹊蹺,風焰飛艇也大多數都裝有六膛重裝弩防衛,大群翼魔想要強沖過來,將飛艇編隊摧毀,也是夠它們吃一大壺的。 在魔族看來,北陵軍未必真會十分在意玄元軍及東征討魔軍的死活。 就北陵軍而言,倘若能用兩千艘風焰飛艇,換上萬頭,甚至哪怕三五千頭精銳翼魔的傷亡,對北陵軍也是值得的。 北陵軍一年能造上萬艘風焰飛艇,而魔族在掌握崇國大半疆域、建立數以百計的養魔地之后,一年未必能出三四千頭精銳翼魔——不能達到一比二的戰損交換比,怎么都要算魔族吃虧的。 趙孝志、嵇元烹也擔心陳海是如此算計,內心也是暗暗焦急。 而就算陳海想要履行承諾,目前看來,風焰飛艇實在還是太脆弱了,機動性也差。 哪怕魔龍磐山率領諸魔在外圍僅僅是騷擾性的出手,稍不注意就會有三五艘飛艇因為氣囊破損或者因為操控不作、或者因為風勢過猛以及太過紊亂而產生碰撞墜毀。 看這趨勢,大半個月的路程走下來,魔龍磐山都不需要強攻,只需要率大群翼魔跟著三四百里之外,能有一半的風焰飛艇裝載著物資進入滕王山,就要謝天謝地了。 七天后,墜毀的風焰飛艇累計已經超過三百艘,大量物資都只能丟棄在荒原深處,眼睜睜的看著落入從四面八方圍合過來的魔兵手里,而飛艇編隊還只能硬著頭皮一刻不停留的前行。 這時候飛艇編隊離開太華山已經有兩萬里了,除了魔龍磐山親率的大群翼魔外,從諸多養魔地聚集而來的魔騎也越來越多。 這一片區域,到底是被魔族控制了十數年。 這時候趙孝志也實在是熬不過,拉著嵇元烹去找陳海追問有沒有其他打算,又或許說陳海用眼前這一隊飛艇編隊主要的目的,只是吸引翼魔主力的注意力,北陵軍還有第二、第三次飛艇編隊隨時會啟動往滕王山輸運物資…… 此刻,陳海站在殛天號的左翼之上,青袍迎風飄拂,仿佛站在一起出云高崖之上,眺望遠處的大群翼魔仿佛烏云般陰魂不散的綴在后方,這時候甚至試圖拉近跟飛艇編隊的距離。 看到趙孝志、嵇元烹出御虛號飛來,陳海哂然一笑,跟身邊的符思遠、龍帝蒼禹說道:“現在離陰魂嶺足夠遠了,應該有把握全殲這四萬多翼魔精銳了!” 趙孝志、嵇元烹皆是一驚,下一刻就見風焰飛艇緩緩往下方的一座環形山包圍的山谷里降落過去,他們還想看這環形山谷里有什么玄機暗藏,但想想也沒有可能,魔族控制這些地域二十多年,豈會讓陳海動什么手腳? 遲疑不定,趙孝志卻見到身后三百多艘飛艦瞬時間咆哮聲大作,機動性猛然間提升上來,很快就形成以七艘浮空戰艦為核心的作戰編隊…… 難道陳海要用這些脆弱到就用一層鐵皮包裝的飛艦,直接沖擊對方的翼魔集群嗎? 這跟尋死有什么區別? 趙孝志、嵇元烹不知道陳海發什么失心瘋,待到追問究竟,下一刻就覺得天地間數百里內的雷元罡煞都一起攪動起來,就見一艘艘飛艦的表面在極瞬間就附上一層雷光靈罩! 怎么回事,每一艘飛艦長過二十步,怎么可能煉入防御法陣? 要知道誅魔戰車結成四柱誅魔陣,也需要近三十輛戰車才行。 戰車行進的速度緩慢得多,又隨時能停頓下來,所以用多輛戰車結成防御法陣是可行的,但每一艘飛艦在空中隨時都要保持高度機動性,不可能用多艘飛艦去結防御陣。 趙孝志、嵇元烹能看到每一艘飛艦有四到六個元氣波動點,正是這四到六個元氣波動點為每一艘飛艦凝結出完整的雷光靈罩! 而殛天號、御虛號兩艦,全艦的波動點更是多達百余處,意味著為全艦提供的雷光靈罩強度,比普通的飛艦強出七八倍。 趙孝志、嵇元烹沒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呢,魔族也看到這些飛艦的異常。 以魔龍磐山的修為,不用出手,就不難推斷飛艦表面所凝聚的雷光靈罩的防御強度到底如何。 遠程攻擊的話,它、十數魔君以及二百多魔侯是有把握能打破這些雷光靈罩,但問題陳海、符思遠、計都、寧嬋兒、趙孝志、嵇元烹以及飛艇編隊近三千精英劍修,怎么會給它們出手直接攻擊雷光靈罩的機會? 而四萬多翼魔絕大多數都沒有遠程攻擊手段,一旦被這些飛艦拉近到四千步范圍以內,翼魔精銳就需要先扛過六百多具六膛重裝弩掃射所形成的箭雨,才有可能直接攻擊到飛艦本體。 這個過程中要承擔多慘重的傷亡? 而且這還沒有將青蓮集焰炮以及能用六膛重裝弩掃射的青蓮霹靂子計算在內。 然而逃是不可能的。 上萬里方圓皆是一馬平川的荒原,得到逃多遠,才能避免跟北陵軍的飛艦編隊決戰? 魔龍磐山卻也不是被嚇唬大了,看到這邊形成七支攻擊編隊,便讓大群翼魔也迅速分散開來,進入左翼的低嶺區。 這一方面要避免在進入一百里方圓內,被七艘浮空戰艦所裝載的青蓮集焰炮集中轟射,另一方面山嶺再低,只要地形所有起伏,對翼魔精銳多少能更利些。 陳海請趙孝志、嵇元烹分頭隨一艘浮空戰艦行動,避免浮空戰艦受到魔族強者集中攻擊而引發內部青蓮集焰彈的殉爆。 魔兵放棄逃跑,令追擊的時間大幅縮短。 陳海、符思遠、龍帝蒼禹、計都、趙孝志、嵇元烹等人不出手,全程就負責盯著魔龍磐山及其他十數魔君級存在,攻擊編隊沖入翼魔集群之前,四十二門青蓮集焰炮就不斷的轟射過去,將大股翼魔轟散,將那一頭頭魔蛟轟殺得遍體鱗傷。 在接近四千步范圍內,重鋒箭交叉著青蓮霹靂子掃射而去,青蓮烈焰在半空不斷的轟燃,形成火雨灑落下來,阻止翼魔絕死反攻過來,還能進一步加劇箭雨的覆蓋威力,將一頭頭翼魔精銳在半空中撕裂。 雖然在魔蛟、魔侯級六爪翼魔的決死反擊下,一艘艘飛艦被打爆掉,但翼魔精銳從半空墜落的速度,更是有如傾盆大雨飛落…… 看到這一幕,趙孝志都有些替魔族心寒了。 過去二十多年,北陵軍斃殺的翼魔也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但那是北陵用十數萬計的御禽精銳、十數萬計的精銳劍修弟子的性命交換來的戰果,殺到最后令北陵軍在鎮師一級都直接取消劍修營的編制,殺到最后令北陵軍道丹境的將領都未必能靈劍、法寶護身。 然而,用上百頭甚至數百頭翼魔精銳,交換一艘飛艦,這是魔劫爆發以來,哪怕是桃源江一役,都沒有經受過的慘烈傷亡。 魔族雖然兇殘暴戾,最后還是被殺得潰不成軍。 在魔龍磐山想著要突圍,陳海祭御太虛龍魂鼎破壁鎮壓過來時,它才發現自己左右就剩七八頭魔蛟、三十多頭六爪翼魔沒有被殺散…… |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物資(一) 從尹江到滕王山西麓荒天澤,雖說有金沙河水道相接,但水道并非位于人族滴水不漏的堅固防線之內,可以說相當的脆弱。 金沙河數十里寬甚至上百里寬的深水河道,摧毀堤壩,船舶還是能在河道里航行的,但尹江連接金沙河人工挖掘出來的四千多里人工渠道,魔族僅需要發動一次小規模的強襲,就能極輕易將堤壩轟開,將航道摧毀。 到時候河渠垮塌,渠水漫灌,沖田毀屋不說,即便不計傷亡的征調民工,航道也至少需要十天半個月才能修復。 而四千余里的渠道,基本都暴露在外,魔族發動一次強襲,也不可能僅破壞一個地點。 而一旦水路被破壞,東征討魔軍在金沙河的水師戰艦再厲害,也只能保證魔族不敢從荒水澤附近對滕王山發動進攻。 事實上在南線魔兵掌控主動權之后,水道運輸就不能依賴了。 水道運輸不能依賴,那在魔族掌控主動權的荒原里,組織大規模的陸路運輸就更不現實了——真要能做到那一點,就說明東征討魔軍、玄元軍完全不懼跟魔線主力在平原區域決戰了,還需要愁其他什么有的沒的? 兩軍六百萬兵馬孤懸在外,每天再節約也需要消耗兩三千萬斤的物資,水道運輸不能依賴,陸路運輸不成,目前較為可行的方案,只能是利用大規模的風焰飛艇編隊加浮空戰艦護送模式進行快速空域運輸投送物資。 只是在魔族掌控主動權的地域,這樣的運輸方式,傷亡將是何等的慘烈,并非沒有前車之鑒。 荊山會戰之前,陳海率龍驤軍與西路魔兵搶先桐柏山北麓的要點,以便將西路魔兵封堵在濟天渠之西,就在雙方激烈對峙的戰場邊緣,組織風焰飛艇進行大規模的兵力運輸。 那一次的運輸距離還僅有三千里左右,但即便是如此,參與運輸投送兵力的風焰飛艇一次性就被魔兵摧毀掉近一半。 從茅鎮山脈南麓,到騰王山有近五萬余里,而從騰王山到雁蕩山還有一萬余里,這么遠的距離,即便天南國、越國將所有的國力都押上去,都未必能保證對滕王山的補給不斷。 然而,誰都不敢想象東征討魔軍及玄元軍被滅之后的局勢。 或許天南國、越國還能繼續組織兵馬抵抗,但安西、南詔、南黎的殘余勢力被魔族徹底的屠滅,并非什么難以想象的事情。 嵇元烹、趙孝志回滕王山沒有多作逗留,三天后就再回到鎮元山見陳海。 “將消息傳回到天南、越廷商議此事,或許需要一些時日,但君上、鄭王殿下及呂王都會不遺余力的支持季石承襲南詔郡王位——我嵇氏也會第一時間全部遷入南詔!”嵇元烹坐在陳海的下首,默默的觀察著坐在對面的鄭季石。 嵇元烹這次他人先過來,而嵇氏千余嫡支子弟以及一萬多旁系子弟,隨后就將從全部玄元軍中脫離出來,到鎮元山編入新整編的南詔御魔軍。 從今往后,嵇氏的命運將與名聲不顯、以往都沒有接觸過的鄭季石徹底的捆綁在一起,嵇元烹心里怎么可能沒有一絲憂慮? 他這時候寧可率嵇氏直接投向北陵,也要遠比將全族最后數萬人的性命,都寄托在毫無根基可言的鄭季石身上強啊。 然而,陳海一定要在南詔埋下釘子,令三家難以從容不迫的聯合起來對付北陵,嵇元烹也就知道嵇氏不會有什么更好的選擇。 “鄭產殿下就沒有表示一點異議?”陳海笑著問嵇元烹。 “鄭產殿下還是識得大局的,”嵇元烹攤攤手說道,但要不這么說,難不成還能將鄭立掀桌怒走的事情說給陳海聽,又說道,“具體細節,一切還得請陳王與趙真人商議。” 嵇氏遷入南詔以夯實鄭季石治南詔的基礎,那嵇元烹就沒有資格再代表烈帝秦冉說話,那后續三家跟北陵的所有談判跟細節方面的協商,自然就要以趙孝志為首進行。 過去二三十年,包括燕州在內,北陵軍所殲滅的精銳魔兵早就超過千萬頭,從這些精銳魔兵身上所剝取下來的堅韌鱗皮,是制造高空氣囊的必要物資。 千丈之上的罡風,凜冽如刀劍切削,普通獸皮制成的氣囊,在人族控制的區域內運輸物資沒有什么問題,三五千里出現破損,可以及時降落得到修復,但在魔族掌握主動權的四五萬里荒原超大距離運輸,有時候甚至需要升到更高的蒼穹深處,以便獲得更快的速度,這種高空氣囊,就絕非普通獸皮所能滿足的。 陳海要將其他三家的制造能力都用起來,達成第一項定議,就是北陵軍將向三家提供五百萬張高等級魔皮,用于制造五千只高空氣囊。 雖然制成的高空氣囊最終還是要編入北陵軍為首組建成的運輸隊中,但五百萬張高等級魔皮,卻非北陵免費提供的,需要三家拿五艘浮空戰艦進行交換。 當然,這五艘浮空戰艦,最終也是跟殛天號、御虛號兩艦一起編入護航隊。 還有一個條件就是,兩千艘高空飛艇編隊,除了北陵軍將派出的護航精銳戰力外,僅高空飛艇運輸編隊就需要四萬余將卒,算上可能慘烈的傷亡,第一批就需要從安西、南詔、南黎征調二十萬以上、至少擁有通玄境中后期修為底子的子弟到陵州輪訓;后續還將根據傷亡,繼續從三家征調人手。 糧草、重鋒箭等所有物資,都可以先從北陵境內調集,但都要折成極珍金鐵,由安西、南詔、南黎以及天南國、越國支付足數的錢款。 “北陵軍能確保在半個月內,就將第一批物資,送到滕王山?”趙孝志問道。 七艘浮空戰艦至少都煉有封禁級法陣,又有五六百精英劍修隨行護衛,同時飛行速度極快,只要不跟魔族糾纏,不落入魔族的埋伏,基本上還是頗為安全的;魔族也不可能將所有的魔侯、魔君都抽調出來,對七艘浮空戰艦。 兩千艘高空快速飛艇,一次運四五億斤物資沒有問題,要能成功組織一次運輸,也是能保證兩軍在滕王山及雁蕩山支撐十天半個月的。 不過,這么龐大的飛艇編隊,在高空飛行時,前后綿延上百里,而且整體速度又快不了,僅用七艘浮空戰艦怎么可能庇護得過來? 到時候魔族組織的翼魔精銳,根本不用殺入浮空戰艦組成的防護圈之內,激戰時劇烈震蕩的元氣,能使九天蒼穹之上的罡風暴烈十倍、百倍,風焰飛艇的氣囊怎么抵擋? 風焰飛艇無疑是極好用的東西,但脆弱的氣囊,是其最致命的弱點。 更極端的情況,魔族甚至都不用組織大群的精銳翼魔攔截,只要鬼奚老魔跟另一頭剛踏入天魔上三境的魔龍,覬覦一側襲擾,就能令這么大規模的飛艇編隊根本升不了空,那自然也是寸步難行。 “北陵承諾下來的事,哪怕是將所有辟靈境以上的劍修、玄修都從軍中抽調出來,也會確保完成的,請無需憂慮。”陳海不愿解釋太多,讓趙孝志回去請三家照此時的約定進行安排就是了。 要是三家有可能想到擺脫眼前困境的辦法,也不可能答應他所提的這么苛刻的條件。 陳海雖然信誓旦旦,趙孝志內心卻是忐忑不安,只是眼下除了信任北陵,也別無他法。 不過五艘浮空戰艦從滕王山出發,繞道進入陵州交給北陵軍后,魔族顯然也清楚的意識到滯留滕王山的東征討魔軍及滯留雁蕩山的玄元軍,物資將由北陵軍負責供給。 六月中旬,魔族不僅出動精銳將尹江與金沙河相接的水道破壞殆盡,還將金沙河上游的一座小山摧毀,迫使金沙河改道,滔滔河水,將南詔與安西中間的湘州地域淹得洪水滔天,而更關鍵的,在新踏入天魔上三境那頭魔龍磐山魔尊的統領下,百余魔蛟、三萬多翼魔精銳,從南線北上,進入陰魂嶺跟鬼奚老魔會合,顯然是防備大規模的飛艇編隊從陵州等地出發,補給滕王山。 滕王山的物資只能支撐到七月上旬,算上途中所需的時間,也就是說,從北陵運出的物資,必須在二十日之前就要飛過萬濤河南下。 趙孝志在茅鎮山脈北麓的臨江大營,到十九日都沒有等到斥侯傳回北陵軍有所動作的消息,正趕到嵇元烹趕到茅鎮山催討北陵軍經茅鎮山轉交的一批天機戰車,就拉著嵇元烹一起,飛往陵州追問已經回陵州坐鎮的陳海,到時候要拖到幾時才履行承諾。 他們距離陵州還有數百里,就察覺到萬濤河南岸的太華山方向天地元氣動蕩,而且綿延數百里,這意味著北陵軍跟魔族都有大的動作,當下兩人撇下扈從,御劍極速往前方遁飛過去。 趕到太華山的南麓,就看到一大片光華隱隱的云團在高空往東南方向移動,七艘浮空戰艦將法陣都打開來,靈罩差不多將百余里方圓的空域都籠罩起來,約過來云霧蒸騰的靈罩,能看到云團之中,則是一艘艘密集升空的風焰飛艇。 看到這一幕,趙孝志、嵇元烹都是一驚。 即便殛天號、御虛號兩艦,戰力固然強大,但那是體現在兩艦高度機動性上的,并不意味著殛天號所煉入的殛天玄雷陣有多強大。 七艦將防御法陣都撐開,防御靈罩將百余里方圓都遮閉起來,具體到每一個點上的防御力,不要說天魔上三境的魔尊級強者,趙孝志、嵇元烹身在五六百里外出手,都能將這等程度的防御靈罩輕易擊破后重創內圍的飛艇氣囊。 陳海這時候下令七艦將防御靈罩撐得這么大,是想掩藏什么殺手锏嗎? 只是面對從陰魂嶺方向集結出動的四萬多翼魔精銳,北陵軍能有什么殺手锏? 要知道四萬多翼魔精銳不需要馬上就一擁而上。 從太華山到滕王山有五萬多里,飛艇編隊不停下休整一刻,不遇到一點意外,也不繞一點遠路,前后也差不多需要半個月才能抵達滕王山,在這個過程中,只要四萬多翼魔精銳捕捉到一個戰機,對飛艇編隊就是覆滅之災。 而北陵軍再組織下一輪的運輸,就至少又要耽擱半個月的時間。 趙孝志這時候多少有些后悔將希望都寄望在北陵軍身上了。 |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去留(三)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鎮元山方圓不過百里,矗立于金沙河的南岸,在中州西部平原上,算不上什么名川大山,然而因為陳海駐藩于此,一時間則成為海東大陸人魔兩族關注的焦點。 嵇元烹與趙孝志都不是第一次見陳海。 當年烈帝率征魔軍北伐天羅谷時,嵇元烹作為北鎮統帥,更是將陳海從底層草莽提拔起來重用、促使北陵軍壯大發展的關鍵人物,這一刻趕到鎮元山來見陳海,心里的情緒更是異常的復雜。 陳海駐藩跟鄭季石的中軍大營不在一起,而是在鎮元山東北麓的潛龍潭獨立開辟出一塊營地,部署靈水伏蛟陣,凝聚云霧將十數里方圓的幽谷遮閉起來。 雖說嵇元烹與趙孝志在滕王山南天峰見面后,決定一起到鎮元山來見陳海,但陳海卻無意急著見趙孝志,而是邀請嵇元烹單獨到潛龍潭見面。 看到趙孝志眼瞳里所藏的狐疑,嵇元烹知道陳海此舉到底是什么用意,換作以往他或許為避嫌,不入陳海的圈套,但這時候他卻沒有任何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皮,在秦謙的引領下,先一步往潛龍潭飛去。 百步懸瀑飛流而下,在山腳匯聚成百丈深潭,數人坐在潭邊的石臺之前,嵇元烹飛到近處,拔開云霧看到是符思遠與姬江野在弈棋為樂,陳海負手站在一旁觀戰。 嵇元烹心里苦澀一笑,雁蕩山、滕王山數百萬將卒生死懸于一線,也有數十萬魔兵魔將在兩千里外覬覦鎮元山,沒想到陳海他們竟然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嵇大人好久不見了,”看到秦謙領著嵇元烹過來,陳海袖手而立,笑著寒暄道,見嵇元烹面帶異色,又笑道,“魔族在兩千里外僅有四十萬多兵馬盯著這邊,給它們幾個膽子也不敢攻過來,而魔族想要集結更多的兵馬攻過來,我們隨時能走,它們還要擔心讓玄元軍、東征討魔軍找到空子溜走呢……” 嵇元烹實在不知道要怎么說。 現在什么形勢,陳海、符思遠、姬江野心里比什么都清楚,而玄元軍、天南軍、越國三家撇開北陵軍,在南線組織會戰,說到底就是防備北陵軍甚深,結果天南討魔軍主力被滅,玄元軍與東征討魔軍走不能走、留不能留,這時候在陳海這樣的雄主面前,說什么都是蒼白的。 “天南軍覆滅,也虧得陳王藏身一側,令魔族心疑北陵軍還有其他什么部署,動作稍有遲疑,沒有令局勢徹底的糜爛不堪,但不知道北陵軍還有什么后續的部署?”嵇元烹硬著頭皮問道。 “哈,”陳海哂然一笑,說道,“天南軍欲攻首陽山,我率兩艦伺伏一側,原本想著天南軍攻陷首陽山,驚走黑炎那魔頭時,我能撈到機會將其捉住,但真是沒有想到天南如此不堪。想必嵇大人也失望透頂嗎?” 嵇元烹心想自己直接擺出苦瓜臉得了。 他也的確沒想到天南討魔軍會不堪到這等地步,而天南軍慘敗,除了四五百萬精銳將卒對魔族而言相當于靈丹大藥之外,數以萬計的天機戰械也都落入魔族手里,這點更是致命。 玄元軍冒死滲透到魔族控制區域深處的斥侯,這時候帶回來的消息,令局面十分的不容樂觀。 精銳魔兵即便有著不弱于人族的靈智,但絕大多數都體形高大,難以直接操控天機戰車在戰場馳聘。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魔族正組織巫魔將被俘的天南軍將卒煉成人偶。 人族玄修能將魔族妖獸煉成肉身傀儡,魔族中的巫魔同樣能將人族玄修煉制成肉身傀儡,也就是所謂的“人偶”——只是以往對魔族而言,行動遲緩、反應僵滯、攻防遠不及同等境界魔兵魔將的人偶沒有什么價值,所以在戰場上極少出現,但這時候卻操控依照人族正常體形鑄制的天機戰車、輜重車,人偶的價值就陡然挖掘出來了。 這對孤懸在外的玄元軍、東征討魔軍,簡值就是一場災難,這時候根本不敢從還算有險可守的雁蕩山、滕王山撤出來,就怕在平原區域與南線魔兵主力撞上,從而難逃覆滅之災。 到這一刻,誰都必須承認,北陵軍才有真正有實力跟同等規模魔兵主力在平原區域野戰的精銳,玄元軍或許也不弱,但同等規模兵馬決戰,實在難言有多少勝算,更不要說南線魔兵有三大魔尊坐鎮,實力比他們之前所預想的要強得多。 然而他們也不敢繼續拖延下去,一旦待南線魔兵主力,將天南軍丟下的潰兵、戰械都消化得差不多,即便不直接進攻滕王山或雁蕩山,也會嘗試去切斷兩邊的補給。 當然了,玄元軍這時候果斷南撤,或許還是能保存住實力,但劉汾所部被滅之后,天南國又被打喪膽,玄元軍又有什么資格獨力對抗三大魔尊統率的南線魔兵? “后續怎么打,我提三點要求,同不同意,你們三家自己坐下來商量著辦,”陳海也不跟嵇元烹繞什么彎,邀請他到石潭邊坐下來,“第一,天南國冊封鄭季石為南黎郡王、南黎御魔軍統帥,全面掌控南黎境內的資源用于御魔之事;第二,三家需同意嵇大人率嵇氏遷入南黎、嵇大人要親自擔任南黎國相,輔佐鄭季石;第三,南線會戰所需要的物資、戰械,皆由三家籌備或向北陵購買,北陵可以負責將這些物資、戰械送入鎮元山、滕王山、雁蕩山,不虞會被魔族切斷供給……” 陳海所提的第三點是嵇元烹這次過來最希望達成的,畢竟指望北陵繞過陰魂嶺,直接出兵不大現實,但需要能保證滕王山、雁蕩山的補給不被切斷,玄元軍及東征討魔軍據險相守,未必就會畏懼南線魔兵。 而陳海所提的第一點要求,也沒有出乎嵇元烹的意料之外。 陳海提的這點要求,既不破壞當前海東人族的御魔格局,又三家體系內扶持親北陵的勢力作為牽制,完全符合北陵的利益。 嵇元烹相信當前的局勢下,三家都會捏著鼻子認可這點,大概戰后再做鄭季石的工作,或者直接刺殺鄭季石,令南黎的局面不脫離三家的掌控。 嵇元烹想不到的是陳海所提的第二點要求,這個條件簡直是將嵇元烹他以及嵇氏的殘余子弟架到火爐上烤,同時要將嵇氏的前程,跟鄭季石這個沒有根基的鄭氏宗室子弟徹底的捆綁到一起,成為北陵牽制其他三家的存在。 嵇元烹之前想著戰后三家隨便找個機會,將鄭季石給干掉,但要是他嵇氏跟鄭季石捆綁到一起,他還會希望戰后出現這樣的局面嗎? 見嵇元烹面有遲疑,符思遠轉過頭來,揖禮說道:“當初我與嵇大人一起向君上諫言行分封之策,相必君上對思遠多少心存怨念吧?” 聽符思遠這么說,嵇元烹心里也是猛然一驚。 陳海徹底崛起,是得封北陵郡王給他正式掌控北陵的大義名份之后,而原七宗的守舊勢力在魔劫的壓迫下,實在沒有誰有力量對抗陳海所致,烈帝秦冉心里怎么可能不反悔當初過于草率答應行分封之策? 而當初主張行分封之策,又恰恰是他跟符思遠兩個人。 符思遠攜族隨陳海歸北陵,就在北陵扎下根來,怎么看當初都是他與陳海定下的計謀,烈帝對符思遠早有怨恨,而對他嵇元烹雖然沒有流露什么怨意,但是誰又知道烈帝秦冉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許只是此時形勢危難,烈帝不得不依重他掌握南黎的局面,而沒有將心里的怨言跟猜忌表露出來而已? 而說起來,當初還是他嵇元烹從軍伍中將陳海提拔起來的,他與陳海的“舊誼”,甚至要比符思遠更加強一些。 “趙孝志就在山門之外,陳王或可請他也到潛龍潭來商議此事?”嵇元烹硬著頭皮說道。 “我沒事見趙孝志做什么?該說的我已經說清楚了,難不成嵇大人去見劉汾、君上,還不能將我所提的這三個條件說明白嗎?”陳海揮了揮手,示意秦謙送嵇元烹離開,沒有要見趙孝志的想法。 嵇元烹這一刻心里真真是苦澀無比,心想真要是就這么跟趙孝志回去后將陳海的三點條件提出來,那他褲襠里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