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唯一的神 清晨,當朝陽斜斜掛在東方,陽光慢慢灑滿大地的時候,一輛白色的suv駛到湖邊停了下來。 開車的張軻皺眉打量著四周︰“確定是在這附近麼?” 葉紫芸搖頭︰“我只知道最後感知到的,就是在這附近,但能不能找到他,他還在不在,我也不清楚。”然後她又一指遠處那棟臨湖而建、佔地極大、顯得有些“鶴立雞群”的別墅︰“去那里看看?” 那別墅門口,此時停了兩輛警車、數輛黑色奔馳,看著似乎有事發生。 張軻想了想,把車開了過去。 從幾天前開始,葉紫芸忽然發現自己對那個玉猴掛墜有了特殊的感應,隱約可以感知到掛墜所在的方位。只是這種感應,時有時無,經常是持續個十幾分鐘或是一兩個小時,就斷掉了。 她把這個情況告訴張軻後,後者立刻作出決定,循著她的感覺走——既然那玉猴掛墜是被程鎧拿走的,那找到玉猴掛墜,自然也能找到程鎧了。 不過葉紫芸對玉猴掛墜的感應並不穩定,時有時無,一直沒能確切地追蹤到程鎧的位置。 這次張軻本來也覺得,追到這里既然沒了感應,那程鎧應該已經離開。但經過葉紫芸的提醒,和那別墅門口的警察聊了幾句話,他立刻發現,程鎧應該在這里逗留了幾個小時,而且還和人動過手。 基層警察知道“研究所”存在的並不多,不過張軻直接聯系了他們局里的一把手,一把手交代下來,必須全力配合,這邊的警員自然不敢敷衍——他們甚至以為在本地一手遮天的王老板,是不是犯了什麼事,上頭終于派人下來查他了。 張軻和葉紫芸從警員那邊知道,這棟別墅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富豪王老板家的,昨天晚上王老板的兒子和女兒跟朋友在這里開prty。王老板的兒子請了三個外地的朋友,據說很有本事,身手很強悍,然後發生了些意外,王老板的兒子、女兒以及幾個朋友都被那三個人打傷,而後那三個人又被他們從酒吧帶來的一對兄妹給打倒帶走。王老板的兒子和女兒都被打得昏厥過去,所以他們的一個朋友報了警。 那對兄妹走的時候,開走了三個外地人的一輛路虎攬勝,現在警方已經通報監控中心,開始尋找這輛車的去向。 警察來到別墅的時候,王老板的人也到了。兒子女兒被人打傷昏厥,在本地頗有勢力的王老板自然震怒,所以現在不僅是警方的人在找那對兄妹和三個外地人,王老板的手下和本地的一些閑人也在尋找。 雖然沒有人認識那對兄妹,也不知道他們叫什麼,但听完警員的描述後,張軻和葉紫芸卻都是同時肯定,這對兄妹就是程鎧和謝錦妍。 張軻和葉紫芸進了別墅,看著那一片狼藉的大廳,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那插在奔馬圖上的水果刀。 “那三個外地人,很可能都是修者。”張軻看著那柄水果刀說道。 葉紫芸詫異︰“為什麼這麼說?從這個水果刀可以看出來?” “如果不是修者,怎麼可能和程鎧糾纏打斗?程鎧和謝錦妍又何必把他們帶走?” “他們是……‘斬魔會’的人?”葉紫芸猜測道。 “不可能,‘斬魔會’的人不會這麼弱,也不會和人開什麼party。”張軻搖頭,“應該是散修。” “你不是說……散修都是自我悟道的麼?那這三個人……” “他們也許不是普通的散修,這應該也是程鎧把他們帶走的原因。”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去追他們麼?”葉紫芸下意識地捏著項間掛的一個玉猴掛墜,這個掛墜和被程鎧搶去的那個看起來十分相像,但其實是她這一路跟著張軻東奔西跑的閑暇時雕刻出來的。當這玉猴掛墜雕成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機能變得更強大,也隱約可以從周圍感覺到一些似有若無的力量。 “你現在對那個掛墜有感應嗎?” “沒有。” “那就不用著急。”張軻搖頭,“我們先確定下,那三個人到底是不是特異人類,他們昨天晚上和程鎧在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幾個小時後,張軻從警方處得到了消息,他們找到了那輛被開走的路虎攬勝,不過這輛車已經被開入了干涸的河道,燒成了一堆廢墟。車上沒有找到任何尸體,那輛車似乎是被他們故意舍棄的。現在那五人的去向,暫時不明。 見到張軻直接安排人手偽造現場,幫警方結案,讓他們停止繼續追查程鎧、謝錦妍等人,葉紫芸不由奇怪道︰“為什麼不讓警方幫忙?” “既然已經確定是特異人類的事,那就交給特異人類來解決,警察介入,只能讓事情更混亂。”張軻解釋道。 葉紫芸又忍不住問道︰“那如果我們追上他們,能打得過他們麼?” 張軻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毫無猶豫地回道︰“當然打不過。” “那我們……” “我們是研究所,不是戰斗所。” “研究所就沒有點什麼限制修者……特異人類的裝備?那我們遇到危險怎麼辦?”葉紫芸還是不死心。 不過這次她的問題,直接被張軻無視了。 …… 一棟參天大樓天台,勁風凜冽,有三個身影站在上面,眺望遠處。 這棟大樓的高度,在這城市里數一數二,站在天台望去,整座城市的核心地帶,基本盡收眼底。 乍看起來,這就是一座現代大都會,高樓大廈林立,只是怪異的是,除了天台上的三人外,再看不到一個人,一輛車,整座城市仿佛都被他們承包了一樣。 這三個人,便是高鑫瑋和兩個來自天劍宗的大修了——確切地說,應該是他們的神魂。 “怎麼樣?”高鑫瑋指著遠處的城市建築問道。 “什麼怎麼樣,不就是又多了幾棟大樓麼?這是那小子的識海,他想有幾棟樓,就有幾棟樓,還不就是一個念頭的功夫?”安鴻有些不屑地撇嘴說道。 高鑫瑋嗤笑︰“不是這麼簡單吧?” 他又看向女修白澄秀︰“白師叔,你有什麼感覺?” 白澄秀冷哼一聲︰“別叫我師叔,你這種欺師滅祖的叛徒,不論哪個宗門,都不會留。” 如果是以前,在現實世界里,以白澄秀、安鴻兩人的修為和輩分,雖然不同宗門,但若是用這樣的態度對高鑫瑋說話,他肯定要被嚇得不輕的。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 高鑫瑋笑道︰“叫你師叔,是給你面子,我連肉身都舍了,還在乎什麼宗門不宗門的?” “也是,你都已經墜入魔道了,自然不在乎自己的傳承。”旁邊的安鴻冷聲道。 高鑫瑋卻不太在乎,呵呵笑道︰“魔道,正道,區別又是什麼呢?” “身為宗門修者,身為‘斬魔會’成員,你居然會問出這種問題,看來你真的是被迷失心智了,難怪會和程鎧、謝錦妍這兩個魔頭沆瀣一氣。”安鴻搖頭。 “不和你瞎扯了。”高鑫瑋隨意一擺手,一股無形氣勁橫擺,安鴻整個人就像被球拍擊中的乒乓球一樣,瞬間飛了出去,撞在了天台上的水泥護欄才停下。 高鑫瑋看都沒看一眼安鴻被拍飛的方向,轉頭看向女修白澄秀,重復了剛剛的問題︰“白師叔,你有什麼感覺?” 雖然此時都已沒了肉身作憑仗,都身處程鎧識海中,高鑫瑋因為有程鎧的意志偏向,在這里對白、安兩人有著絕對的實力優勢,甚至能夠隨意凌虐他們。但論及真正對修靈的體悟,對道的理解,對神魂識海的了解,白、安兩人肯定都是要比高鑫瑋來得強的,特別是白澄秀。 從被困于這個世界開始,白澄秀就一直在觀察和思考著,除了這實在是真實得不像識海世界的各種感官外,她還發現,在這個世界中,她也可以感受到靈氣,也能夠將靈氣匯聚到體內,只是這個世界的靈氣似乎有著自己的脾氣一般,並不願意為她所用,所以她也沒法將它們轉換成可供她驅使術法的真氣,更沒法在自己體內凝聚出真元來。但是對靈氣的感受,卻讓她對這個世界的存在更加地驚詫和疑惑了,因為相比起感官上的真實感,對靈氣的感覺,是來自神魂深處、精神層面的判斷,是來自于每個修者本身的獨特感受,共通性很小,很難被模擬。 在剛從高鑫瑋那得知這里是程鎧的識海心域後,白澄秀還曾一度懷疑他是在騙自己,因為這個世界的感受,實在是真實到讓她無法相信會是由任何人的識海具象而成。 但隨後不久,在這個世界所體驗到的一切,都證明了高鑫瑋說的話不假——這個給她近乎真實感受的世界,就是程鎧的識海心域。 她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程鎧的識海心域,能給人如此真實的感受?哪怕程鎧的修為真的達到了盧安道的層次,但即便是化神境大能的識海心域,也沒有理由是這個樣子。 昨天,這個世界又生變化。本來氤氳在城市上空的迷霧,一下子消散了大半,無數高樓大廈、道路城建,眨眼間冒了出來,整個城市看起來一下子就完整了許多。除了依舊毫無生氣,沒有居民外,看起來和現實中那座國際大都會,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除了可見的改變外,白澄秀還清楚地感覺到,這整個世界,都好像變得更有靈性了一些。 他們之所以會跑到這棟城內最高建築的樓頂眺望,也正是因為這個世界的變化。 所以白澄秀很清楚,高鑫瑋所問的“什麼感覺”,指的就是這些變化。 “我們有什麼感覺,對你來說,重要麼?對那個野修魔頭來說,重要麼?”白澄秀冷漠地回道。 高鑫瑋不以為意,自顧自說道︰“白師叔,我們修靈悟道,為的是什麼?” “我沒記錯的話,你當初在宗門里,也是有名的修煉奇才,修煉的目的,應該不用問我吧?”白澄秀說道。 高鑫瑋點頭︰“是啊,從小我們就知道,修靈是為了悟道,悟道是為了以後成了正果,能被神尊接引,飛升無上仙域,成就永生。我也知道,在些在凡人看來如痴人囈語般的事情,在十七宗門中,一直都有在發生,百年來,就有多位大能飛升,得入仙域,得享永生。” 不遠處傳來一聲冷哼︰“你這叛徒,就別想著飛升了!”卻是剛剛被拍飛的安鴻,頭破血流地站了起來。在這個世界中,他們雖然是以神魂存在,但受到攻擊,受到傷害,看起來依然還是會有實質創傷。只不過這些創傷,只要這個世界的意志願意讓他們痊愈,他們就可以瞬間痊愈。 對于安鴻的話,高鑫瑋也不在意,說道︰“但是兩位師叔,什麼是仙域?” 安鴻不屑道︰“就憑你這低微的修為,也配談仙域?” 高鑫瑋笑︰“修為低微與否,在這里有什麼區別?兩位師叔在外面,隨便一人一根手指都能輕松把我碾殺,但是在這里,我一人一根手指就能對兩位生殺予奪。別說是練氣境的大修了,就是化神境的尊者,在這里,一樣不是我的對手。” 在安鴻再次斥罵之前,白澄秀開口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們都知道,沒有任何肉身可以永恆存在,真能永生,必是神魂。每次有人飛升,*也都必然解體,只有神魂進入仙域。那你們有沒有想過,那個所謂仙域,會不會就是其他人的識海心域呢?”高鑫瑋緩緩說道︰“會不會……就是那些神尊們的識海呢?而我們耗盡一生,修靈悟道,為的就是最後去在別人的識海里待著麼?” “放肆!誰給你的膽子……”鴻听不下去了,高鑫瑋這簡直是在徹底否定他們一直以來的信仰和生存、修煉的理由。 白澄秀也寒聲道︰“你的意思是,拿程鎧和十七宗門的神尊們比?” “白師叔,你也認同所謂飛升仙域,就是他人識海心域的判斷了?只是認為程鎧的識海,比不上神尊們的識海?”高鑫瑋笑著說道︰“或許在神尊的識海,要比在這里來得更逍遙自在,但那畢竟得是修煉幾百年都未必能達到的目標,而現在,你們只要肯服軟,就立刻能像我一樣,得到比在外面強得多的力量,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 白、安兩人的修靈經驗比高鑫瑋要來得多,這麼幾句話下來,已經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了。 被困在程鎧識海中的三人,最開始時高鑫瑋因為得到了程鎧的意志偏向,在這個世界里對另外兩人有著絕對壓倒性的優勢,在外面憋了一肚子的氣,全都撒到了兩人身上。即便是神魂狀態,在程鎧的識海世界里,他們受到的傷害依然能夠轉化為切實感受到的痛苦,在精神層面對他們造成巨大的折磨。 但程鎧並沒打算立刻將白、安兩人的神魂抹殺,而是想要像石武一樣,徹底吞噬他們的神魂,所以高鑫瑋虐打了兩人一陣後,發現這兩人對痛苦的承受力太強,並沒什麼效果,便換了方式,直接和兩人“坐而論道”,想要先從精神上摧毀他們的意志支撐。 之前高鑫瑋就已經多次通過他自己悟道的過程,來向他們宣揚“宗門陰謀論”了,說是宗門故意逼他們修煉各神尊留下來的“道”,是為了遏制他們自己的天賦上限,之所以要除滅所有散修,禁止十七宗門之外的“道”,也是那些身在“仙域”的神尊們,害怕被其他修者超越,趕下神壇。 他們知道,高鑫瑋這麼說,就是為了動搖他們的道心,摧崩他們的意志。 但就算明知如此,身處這片玄異的世界,听到這些話,他們也難免會有些這樣那樣的思考。特別高鑫瑋之前就是宗門修者,提出的很多想法,都一針見血,讓他們很難忽視。而反過來,他們對高鑫瑋道心的攻擊,翻來覆去也就只有墮入魔道、叛徒、逐出師門之類的話,根本很難影響到他。 高鑫瑋的話,卻很多時候會讓他們覺得——好像真是這麼回事? 就像現在,明知高鑫瑋說什麼飛升後也可能是到了類似識海心域的世界,是他故意在攪亂他們的道心,但順著高鑫瑋的話思考,卻又不得不說,除了抨擊他叛徒的立場外,確實沒有辦法找到能徹底推翻他這翻推斷的理由。 而和在現實世界中不同的是,白澄秀、安鴻發現,他們的道心不穩後,這個世界對他們仿佛更“友善”了。 但這並沒有讓他們稍有輕松,他們剛來到這個世界時見到的那座石猴雕像,就已經預示著——這是個能夠徹底吞噬其他修者神魂的識海。 忽然,整個識海世界的天空變得一片通紅,就好像高空的空氣都被火焰點燃,紅雲翻滾,火焰升騰,連太陽都被遮蔽。 “這是……怎麼了?” 白澄秀和安鴻都是驚詫抬頭,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之前程鎧在這識海世界中大起高樓、大搞“基建”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大的動靜。這滿頭火焰,讓他們有種無法抑制的“心驚膽戰”的感覺。 整個世界的光線越來越暗,溫度也越來越高,頭頂的火焰仿佛將要慢慢壓下,將整個世界都焚成灰燼。 之前被高鑫瑋用各種方法粗暴凌虐了許久,白、安倆人都未曾感覺到如此時般的恐懼,那是一種滅頂之災將至,卻無處可逃、無能為力的感覺,那是面臨神罰時的顫栗,墜入地獄時的絕望。 一道巨大無匹的身影在火雲中出現,隱約可見那身影周身披著造型古樸的鎧甲,火焰纏繞,如火龍縈身,威猛強悍,散發著足以毀天滅的強大氣息,這氣息鋪天蓋地而來,令天台上的白、安二人有種想要趴伏于地、叩首臣服的沖動。 這是天神麼? 兩人的意識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那仿佛踩在火雲中的巨大身影向著更高的天外沖去,火雲翻騰間,兩人看到了一晃而過的側臉,認出了那渾身冒火、如天神般的巨人,居然是程鎧! ——這是程鎧的識海心域,他無論以什麼樣的形象出現,似乎都不值得奇怪。但這一刻,那震撼的沖擊感,卻依然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置信。加上剛剛高鑫瑋說的話,讓他們冒出了一些他們原本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和承認的念頭。 巨人消失,火雲也漸漸消散,天空再次恢復了蔚藍澄淨,整個世界也重歸平靜祥和,剛剛那番滅世景象,並沒有給這片世界留下任何痕跡,仿佛從未發生過。 那恐怖威壓消失後,白、安二人都是松了口氣,在這個識海世界,他們明明應該是以神魂狀態存在,但剛剛他們卻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和意識的獨立,這種感覺實在是超脫了他們以往的經驗和常識。 在他們邊上,同樣仰頭望天的高鑫瑋臉上卻並沒有太多驚詫,因為他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原本他舍棄肉身、神魂寄生于程鎧識海,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原本他對白澄秀、安鴻兩個宗門大修所說的各種話,都只是為了動搖他們的道心,讓他們的神魂失去依托,能夠被識海世界吞噬而已。但此時此刻,他忽然意識到,舍棄肉身進入程鎧識海,或許才是他擺脫宗門控制、獲得自由、最上自己道途最好的辦法。或許正如他之前忽悠白、安二人的話,程鎧這個與眾不同的識海世界,或許能幫他擺脫原本的修行桎梏,在更高的起點上進行修煉。 高鑫瑋收回了仰望的目光,看向另外二人︰“就算是神尊,在這個世界也沒有和程鎧叫板的能力。程鎧,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神。” 當高鑫瑋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層蒙蒙白光,似乎有了一股神聖凜然的奇異特質。 而原本一定會出言斥罵的白、安二人,此時卻只是沉默以對。 …… 程鎧看著遠處一個人坐在角落里悶頭喝咖啡、佯裝看雜志的小陳,皺眉說道︰“那個怪人既然讓他們到這里來等通知,那就是說,那怪人在這里有眼線?你有沒有感覺到附近有修者的存在?” 坐在他邊上眯眼假寐的謝錦妍回答︰“沒有。” “難道是因為還沒到17號?”程鎧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摩挲起那個玉猴掛墜。 這是一家坐落在g市鬧市區的連鎖咖啡店,除了程鎧他們三人外,從店員到顧客,看起來都沒有什麼特別。謝錦妍搜索了一圈,也沒有發現這店里有其他修者的存在。 “能夠感覺到靈氣以後,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我在賢者時間里,到底是一種什麼狀態,為什麼可以獲得那些能力?”程鎧忽然說道。 對程鎧賢者時間的各種強大、充滿不確定性的能力,謝錦妍同樣也是十分地好奇,便是以她所獲得那位“老妖婆”的悠久傳承、漫長記憶來看,依然沒有任何頭緒。而且她相信,就是“斬魔會”那十七宗門,恐怕也不會有人知道程鎧的賢者時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程鎧見謝錦妍好奇地看過來,便繼續說道︰“高鑫瑋在現實里,肯定不是那兩個天劍宗修者的對手,但是在我的識海里,只是受到了我一點的意志偏向,就可以輕松地碾壓他們倆人。只要我想,什麼樣的能力他都能擁有。但這些能力並不是他通過什麼樣的修煉獲得,在使用的時候他也不會感覺到什麼靈氣、真氣,就好像我在賢者時間里使用那些能力一樣。” 謝錦妍明白他的意思了,面露訝色,她的第一反應是程鎧這腦洞開得有點大,太天馬行空了,但仔細一想,卻隱隱覺得有些道理。 “你說……會不會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其實也是某個人或者某個‘存在’的‘識海心域’,只是我們一直以來就在這個世界中生存,所以察覺不出來?”程鎧對自己的猜測,自然也是毫無把握,他需要謝錦妍的意見,畢竟單就修者、靈氣和神魂之類的知識,謝錦妍要比他強出太多太多。 謝錦妍皺眉想了一會,說道︰“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我們所在的現實世界,也是‘識海心域’麼?” “我的識海你也有去過,你也說過,在那里各種感受,和現實世界基本沒有什麼不同,非常真實。如果不是從外界進入,如果是從有意識開始,就在我的識海里,你說他們會不會也以為,我的識海就是真實世界?” “假設這個世界是某個‘存在’的‘識海心域’,那我們呢?我們又是什麼?”謝錦妍問道。 程鎧一愣,想了想,說道︰“我們也是那個‘存在’在他的識海里‘構想’出來的?”隨即皺眉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這麼一想,發現還蠻郁悶的,如果自己只是其他人想像出來的虛幻的話,那好像沒有什麼存在的意義了?” “如果虛幻和真實的感覺一模一樣,那麼虛幻和真實又該如何分辨?”謝錦妍忽然喃喃自語起來。 程鎧沒听清︰“什麼?” 謝錦妍卻是眼神微變,抬眼看向咖啡店角落處︰“來了。” 程鎧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黑框眼鏡的干瘦男子走到了小陳的身邊,俯身看了他一眼,然後詢問了幾句,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有真氣,是修者。”謝錦妍作出了判斷,然後問程鎧︰“這就是你在石武和那三個散修記憶中看到的那個怪人?他們口中的‘神使’?”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火光 和之前來別墅時一樣,白色路虎上依然還是五個人,只不過現在後座上的三個,變成了綱哥、小陳和阿虎,而開車的變成了謝錦妍,副駕上則是程鎧。 後座上三個人,阿虎和小陳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狀態,鼻青臉腫、傷痕累累。便是看起來好像毫發無傷的“綱哥”,也是蔫頭耷腦、萎靡不堪。 老實說,對程鎧之前的表現,就是謝錦妍都有些意外和驚奇。雖說這段時間,程鎧終于是感應到了靈氣,也能夠少量轉化真氣了,但畢竟還是沒有凝煉出真元。相比起那兩個已經有練氣境一層修為的散修,應該是處于絕對劣勢的。 就算那小陳是音樂入道,近戰上並不擅長,但那個叫阿虎的絡腮胡,可明顯是精擅力量和搏擊方面的修者。但他和程鎧近身廝斗,卻奈何不了程鎧,最後反而是被打得奄奄一息,就太讓人意外了。 要知道,程鎧可是沒進賢者時間啊。 程鎧現在身體上的變化,居然已經這麼大了? 大到了僅靠蠻力,就有著超過練氣境一層的戰力了? “媽的,肋骨好像斷了。”坐在副駕的程鎧忽然摸著自己的腰肋低聲罵道,捂著嘴咳嗽了兩聲,發現手上有血。 雖然剛剛和阿虎的近身纏斗中,最後站著的是他,阿虎的攻擊也沒能把他打進賢者時間,但身上依然受了不少傷,看起來同樣是鼻青臉腫,不比阿虎看著好多少。 “不行,我得先把傷治一下。”表情痛苦的程鎧說道。 謝錦妍自然明白他要怎麼治傷︰“現在?” “嗯,現在。順便也確定一下他們剛剛說的話有幾成是真的。”程鎧看了下車窗外的景物,指著遠處河道邊上說道︰“在那邊停一下。”他們剛剛已經簡單地問過了那三個散修,關于他們是不是有組織、背後有沒有其他修者之類的問題,雖然三人口徑一致,但得到的答案听起來還是像有所保留。 于是謝錦妍把車停到了河道邊上,然後把後座上的三個倒霉蛋都趕了下來,排成一排跪在地上,面向著河道。 此時大概是凌晨三、四點鐘,正是天色最暗的時候,路上除了他們,一輛車都沒有。這一片又偏僻得很,周圍幾乎沒有人住,不見燈火。 三人都很害怕,怎麼都沒想到,看起來好像普通學生的兄妹倆,居然是比他們還要強得多的修者。 小陳和阿虎瞥眼看著旁邊的綱哥,心里都是有些埋怨——畢竟是他看上那少女,才把這對殺星給帶過來,讓他們惹上禍端,到了現在這地步。 比起和阿虎肉搏而勝的程鎧,他們更害怕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少女。 跪在這里,看著眼前黑漆漆、已干涸許久的河道,他們卻沒人敢跑。因為他們知道,那少女的詭異黑線,能夠把三人都縛住,根本逃不了。 “綱哥,他們……他們這是要殺了我們麼?”小陳帶著哭音對跪在旁邊的綱哥問道,卻根本不敢回頭看站在他們側後的少女。 也無怪乎他會這麼擔心,這漆黑的夜,偏僻的所在,排排跪的姿勢,太像是要被處決的樣子了。 綱哥被問得有些煩,更怕他的聲音惹起那個看著年齡小、實力卻深不可測的少女惱怒,低聲斥道︰“別瞎猜!剛車上你沒听到麼,人家說要治傷!” 那小陳卻還是有些沮喪︰“我們就不該來弄這什麼‘最後的狂歡夜’……” 綱哥皺眉,剛想說什麼,跪在他另一邊的阿虎已經罵出了聲︰“慫貨!女人想干,打架不敢,你他媽……” 但他的話來不及說完,一顆石子被謝錦妍踢飛,狠狠撞在他的後腦,飆起了一蓬血花,像被人開槍爆頭了一樣。 “閉嘴。”謝錦妍冰冷的聲音隨後才傳來。 借著身後車大燈的光線,看到抱著腦袋趴在地上,卻因為謝錦妍的警告而不敢大聲**慘叫的阿虎,綱哥和小陳都是噤若寒蟬。 綱哥不滿地瞥了眼旁邊的小陳,這小子真是個孬貨,一點膽氣都沒有,如果不是被那位看中,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前途,一直在街頭賣唱,去酒吧給人彈琴配樂都不一定有人看得上。 他並不認為是自己邀請這對兄妹同行,對那個妹妹有企圖,才導致他們陷入現在的窘境。這對兄妹既然是這麼強大的修者,既然會出現在這里,那肯定是本來就沖他們三個來的,不論他邀不邀請,不論他做了什麼,都逃不掉。 不過他也不認為這對兄妹會殺了他們,否則也沒必要帶他們三個上路了。 忽然,身後傳來發動機轟鳴的聲音,那輛白色路虎猛地向外躥了出去,不斷加速,開出幾十米後,直接沖下了河道,發聲一連竄讓人心驚膽戰的踫撞聲。 幾十秒後,轟隆爆炸聲響起,雖然看不到那輛車墜落的地方,但沖天的火光和煙霧,還是讓他們能夠想像到那車禍現場的情形。 小陳、綱哥,捂著腦袋的阿虎,全都目瞪口呆地望著那火光升騰處。 便是謝錦妍都是一臉驚詫。 事實上,按她的速度和能力,即便在汽車開出去一段後,也仍然有辦法追上,有辦法阻止。但她很清楚,剛剛車上只有程鎧一個人。她也沒有感覺到任何靈氣波動,沒有發現有人襲擊,車上只能是正在想辦法進入賢者時間的程鎧,開車的也只能是他。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謝錦妍剛準備到那汽車滾落爆炸的地方去看看,一道身影從火光中直沖而出,帶著火焰沖上天際,盤旋了一圈後,又猛地俯沖下來,如一顆墜落的流星,轟在地面。 綱哥三人都是驚叫著跑跳開來,躲避著那巨大沖擊力帶起的沖擊波和塵土碎石。 然後他們看到,那渾身冒著火焰、從天而降的,竟然就是剛剛留在車里的那個年輕人! 他們本以為那少女是兄妹中更強的那個,那詭異的黑色細線簡直就是三人的惡夢,已經讓他們連逃跑的企圖都不敢有了。但現在看到在爆炸中飛天而起,渾身冒火,如天神降臨的年輕人,他們才明白,這對兄妹是什麼樣恐怖的存在。 腦袋還在流血的阿虎愣愣發呆,他現在才明白,剛剛在那別墅里,這年輕人同他看似打得拼盡全力,但實際上根本就是在玩兒的,人根本沒認真啊! 然後,一身是火的年輕人,走到他們面前,手里拿著個像是掛墜的東西,呼地一下消失了! 綱哥三人神色慌亂、驚慌失措,謝錦妍卻是鎮定了下來。 毫無疑問,程鎧進入賢者時間了。現在消失,肯定也是通過那個玉猴掛墜進入識海,再通過識海里那座巨大的石猴雕像來進行瞬移,進入那種半神魂半實體的隱身狀態——這是他發掘出來那座識海中出現的石猴雕像功用之一。 但他為什麼要把車開到干涸的河道里撞毀?為什麼要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他在汽車爆炸前,是否已經進入了賢者時間? 難道……他剛剛是通過開快車來獲得**? 半個多小時後,程鎧的身影再次出現,衣服之前被燒光了,所以現在除了手中那個玉猴掛墜,已經是光溜溜赤身**。 不過程鎧衣服被燒光**的次數也不少了,早已習以為常或者說“破罐子破摔”了。 他直接指著綱哥說道︰“把衣服脫下來。” 後者剛剛見識到程鎧那宛如天神般的表現,現在又是消失後乍然出現,根本不管有所違逆,乖乖地脫得只剩內褲。 他們三人雖然都已經算是修者,但卻都沒有形成識海,對自己的意識世界沒有很強的主觀保護能力,所以他們剛剛雖然感覺記憶翻涌,意識有些模糊和胡亂,卻並沒有意識到——那是程鎧在翻閱、檢索他們的記憶。 程鎧和綱哥的身材相差仿佛,衣服穿起來也算合身。 穿好衣服後,程鎧卻是直接一指兩臂抱胸、一臉討好看著他的綱哥,和仍然捂著腦袋的阿虎,對謝錦妍說道︰“可以先把他們兩個的真元吃了。” 以謝錦妍現在的修為,吸收練氣境一層修者的真元,提升已經是相當有限了。不過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積少成多,多少也能算一種補充,哪怕真元溢出,將多余的能量以真元精血的形式再拿給程鎧“補身體”,也算是一種能量回收了。要以她的行事風格,估計剛剛在那別墅里,就直接把三人都“解決”了。只不過程鎧要調查他們背後可能的“組織”,也不想讓那別墅里的其他普通人目擊到太多“超常”的東西,才帶著三人乘車離開。 但讓謝錦妍奇怪的是,以程鎧的性格,可是從來不會主動讓她去殺死別人、掠奪其他修者的真元。甚至她還很清楚地知道,程鎧對她這種吞噬其他修真真元的修煉方式,其實是有些不喜的。 聯想到剛剛程鎧應該是去檢索這兩人記憶了,謝錦妍估摸著,他們可能干過什麼天怒人怨的大壞事,讓程鎧已經忍不住要立刻干掉他們了。 既然程鎧發話,謝錦妍自然不會心慈手軟。那運用起來越來越熟練的黑色細線瞬間從地底冒出,將兩人四肢纏繞,拖到她的面前,強迫跪地。 兩只縴細修長的手按到了兩人的額頭上。 三個散修中,性格最懦弱,也最沒主意,最膽小的鍵盤手小陳,驚恐地看著兩名同伴,在那擁有一張天使般完美無比面容的美麗少女手下,飛速地萎縮、脫水,然後化成了一片白煙,進入少女手心。 小陳驚恐無比,生怕自己也和綱哥、阿虎一樣,直接跪在地上磕頭求饒,涕淚齊流。 相比起那兩位同伴,小陳一向都要更懦弱膽小,胸無大志,常被兩個同伴臭罵狠批。但他現在並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可以活下來,正是因為他的懦弱膽小,正是因為他在成為修者,獲得力量後,怕被人知道,沒敢隨意使用。 …… 程鎧和謝錦妍在前,小陳離了七八米,蔫頭耷腦地跟在後面,三個人只能在這漆黑一片的郊外沿著馬路步行——沒辦法,誰讓程鎧自己把車給開炸了呢。 “他們三個,都不是完全憑自己的能力悟道修靈的,他們之前倒是沒有說謊,全是因為那個‘神使大人’的幫助,讓他們覺得他們的能力是被神所‘賜’……” 程鎧跟謝錦妍講著自己在三人記憶中的探尋所得,之前也看過石武的記憶,這幾百歲的老家伙忽悠別人給自己的“寄身雕像”修煉真氣,凝煉真元的時候,也是用裝神弄鬼那一套,並不稀奇。 不過程鎧在他們的記憶中,卻發現一個讓他也有些驚詫的事情︰“他們見到的那個‘神使大人’,和我在石武記憶里看到的,那個在七十多年前救下他,並且指點他怎麼用‘寄身雕像’提升修為的那個怪人,是一個樣子。都是從頭到尾,全身都藏在陰影黑暗中,看不清長相,連聲音在記憶中都是模糊的,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那人是男人。” “既然看不清樣子,听不清聲音,你怎麼能確定是同一個人?”謝錦妍問道。 “感覺,那個我感受到的感覺。從他們三人記憶里得到的感覺,和石武記憶里得到的感覺一樣。即便不是同一個人,這種相同的感覺,肯定也有什麼特殊聯系。”程鎧肯定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那個怪人在七十年前,就能指點石武用‘寄身雕像’提升修為,在七十年後,還能幫助普通人悟道修靈?”謝錦妍的表情終于是有了絲凝重的意味,她之前對那三個散修背後的所謂“組織”並不怎麼重視,覺得應該就是個有傳承的散修,忽悠了三個自我悟道的散修替他賣命。但現在看來,事情卻並沒有那麼簡單,那個程鎧口中的“怪人”、三個散修所說的“神使”,很可能是個比盧安道這種化神境成丹期上尊還要強大的存在。 程鎧繼續說道︰“從他們記憶中的感受來看,那個‘怪人’幫他們‘悟道’的方式似乎很神奇,直接就‘賜予’了他們能夠感知靈氣、凝煉真氣、使用術法的能力,並不像普通的散修,需要一步步去嘗試提升。他們的提升速度,要快得多……” 謝錦妍若有所思道︰“那個‘怪人’應該用的是和宗門類似的方法,用自己的真氣帶他們‘入門’。不過又不完全是宗門傳承的修煉方式,又兼了部分散修的傳統方式。這樣的話,這些散修,能提升的修為上限,會低得多。” “這些人感覺和我們之前接觸的散修都不一樣……”程鎧說道。之前他除了謝錦妍外,接觸的第一個“散修”,就是那面館老陳。那些自我悟道、摸索修靈的散修,他們無論做什麼事,是善是惡,都基本是圍繞在他們的“道”上,為的是提升修為,更好地“入道”。包括,後來的石武,同樣也是如此。 相對來說,這次遇到的這三個散修,就要顯得更加不那麼“專注”。 他在那三個散修的記憶中,知道了他們在遇到那“怪人”、自認為得到了神眷、擁有了修者的能力後,為了各種私欲,做下了很多令人發指的凶殘事情。 綱哥和阿虎,兩人手上,都有著至少五條以上的無辜人命。那個“綱哥”,甚至還虐殺過一個不滿十四歲的少女。他本來也想對謝錦妍做類似的事情,而在他的計劃中,程鎧也是活不了的。甚至今天晚上,那棟別墅里,包括那精悍青年在內的所有人,都要殺掉。只有那鍵盤手小陳,相對沒有那麼強的侵略性,在成為修者後,只是用來牟小利,而沒有做大惡。不過今天晚上阿虎和綱哥打算做的事,他也都知道,而且他本來也是打算對那個和他一起合作了幾個月的女歌手下手的。 小陳之所以被程鎧留下,而沒有和其他兩人一樣成為謝錦妍的“真元點心”,倒不是因為程鎧認為他罪不至死,而是因為接下來的打算。 “你想找到那個‘怪人’?”謝錦妍問道。 程鎧點頭︰“我覺得他應該可以幫我們對抗‘斬魔會’和宗門。”頓了下,又說道︰“如果談不來的話,說不定可以拿他的真元來幫我們提升實力。” 謝錦妍自然明白程鎧後面那句話的意思,她發現程鎧現在的性格變化很明顯,好像更加地激進和急切了。 “你準備怎麼找他?” 程鎧用大拇指點了下綴在他們身後慢吞吞挪步的小陳,說道︰“靠他。” 從三人的記憶中,程鎧知道,他們只知道那“怪人”是“神使”,其他信息什麼都沒有,根本沒法聯系那“怪人”,都是那“怪人”來聯系他們,神出鬼沒。幾天前那怪人給他們下了個命令,讓他們在這個月17號到G市去,有任務要安排他們做,到時自然有人聯絡他們。 之前那個“怪人”給他們描繪了一個“新世界”的願景。當新世界到來,他們將會成為神的使徒,獲賜更加強大的神力,替神統治世間,長生不死。而所有世間凡人,都會成為他們的奴僕,供他們驅使。他們三人都對這個“新世界”向往不已,而“神使”賜給他們的神力,已經讓他們感受到了成為修者的強大,對此更是深信不疑。 而這次那“怪人”還告訴他們,完成了任務後,“新世界”便將到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來 那位長相漂亮的女歌手,顯然也被這場面嚇到了,偷偷向門口走去,但沒走兩步,卻被人揪住頭發給拖了回來。 女歌手慘叫著回頭,發現揪著自己頭發的,是那個之前還和自己溫情親熱的鍵盤手小陳——這個認識了半年,一直都是斯斯文文、極有禮貌的音樂才子,此時卻是滿臉猙獰,眼神凶狠,完全換了個人般。 其他幾個女生也是反應過來,想要逃離,但都被那絡腮胡粗暴地扯了回來,稍一反抗,就是一個巴掌扇過去,拳打腳踢。那個練過多年搏擊、在本地極有凶名的精悍青年在阿虎的手下都像只兔子般毫無反抗之力,更不用說這些已經被酒精和煙草麻醉的女孩了。 “都他媽老實點!乖乖跳舞,乖乖喝酒!不然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離開這里!”阿虎如同一只真正的下山猛虎般,站在大廳中間大聲威脅道。滿屋的年輕男女,幾乎都被他揍過,在他們看來,此時的阿虎就好像一只真正的人形凶獸,充滿了暴戾嗜血的氣息,讓人害怕。 沒有人敢出聲,這里的主人、本地最有勢力的大佬之子,那個精悍青年,都被揍得半死不活,更何況是他們。 “綱哥……綱哥你幫我勸下虎哥……其他妞隨便他玩,但是我妹妹真的不行!”被打得一臉是血的精悍青年小王爬到了綱哥身旁,抱著他的大腿,苦苦哀求︰“你說過,等到新世界來了,我也可以和你們一樣,成為使徒。她是我妹妹,也應該可以成為使徒,不能這樣對她……” “使徒?”綱哥有些神經質地呵呵笑了幾聲,俯身拍了拍精悍青年的臉頰,搖頭說道︰“你為新世界做了什麼?就想成為使徒?你啊,你們啊,能成為使徒的奴僕,就已經可以慶幸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在新世界里擁有位置的。” 精悍青年愣了下,然後發瘋般的扯著他的腿要站起來︰“你們答應過的!陳哥答應過的!你們說過我也可以像你們一樣,成為使徒,可以有超能力的!你們答應過我的……” 綱哥腿一抖,便將精悍青年彈開,然後又順勢一踢,便將他踢飛了了出去,在地上滑了四五米,撞到沙發才停了下來,沒了反應,不知是死是活。 綱哥回頭,看想被自己帶來的那對兄妹,但讓他有些奇怪的是,竟然沒有在這兩人臉上看到任何驚恐害怕的表情。 那少女依舊是仿佛萬古不變的冷漠表情,而那個年輕人則是緊皺著眉頭,或許……這兄妹倆是被這場面嚇傻了? 綱哥笑道︰“不用擔心,小陳、阿虎是年輕人,比較沖動,喜歡直接。我嘛,喜歡交流。我們繼續剛剛的游戲,來,你們看好了。” 綱哥說完,也不待程鎧、謝錦妍有什麼回應,直接從吧台上拿起那柄水果刀,閉上眼向遠處擲去。 水果刀剛離手的時候,看其軌跡,明顯扎不到那幅畫,但在半途中,軌跡卻出現了變化,並且還有一個明顯的加速。 那柄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水果刀,猛地化作一道流光,穩穩地扎在了十幾米外那幅奔馬圖的眼楮上,就好像刀片上有了精確制導系統,又像是冥冥中有人在用力量操縱,確實十分神奇。 綱哥睜眼,滿意地看著自己宛如神跡的表現。但當他帶著得色回頭,卻發現那對兄妹,居然根本沒有看他,而是自顧自地在低聲交談,仿佛他只是個賣力要吸引人注意力的小丑一般。 他拿著那杯之前倒的酒,走到謝錦妍面前,啪地拍在她身旁的吧台上︰“喝光它!” 他想逼近謝錦妍,用自己的氣勢壓迫這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的少女,從在酒吧里看到她的時候,綱哥就有些心癢了,不僅是因為這少女近乎完美的容貌,更是因為她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氣質。 綱哥估摸著這對兄妹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估計見過些大場面,可能還覺得自己的家世可以憑恃,別人不敢拿他們怎麼樣。可惜不論他們是什麼樣的家世出身,今天他都不會放過他們,他現在已經有些期待,看到這少女驚恐和求饒的表情了。他要在她哥哥面前,好好地蹂躪她一晚上。 綱哥的肩膀被拉住,是程鎧︰“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妹妹脾氣不好,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才這麼一會時間,就已經見識到了這群家伙的各種“群魔亂舞”,程鎧知道,是沒可能和這三個散修好好談談的。要知道他們口中的“新世界”、“使徒”、“信仰”什麼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估計得先讓他們好好清醒一下。 “你他媽……”綱哥扭頭,眼中閃過一道凶色,但他剛擺起右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不受控制了。 一條條黑線從他的雙腿蔓延而上,纏住了他的軀干和四肢,他的身體就好像被麻痹了一樣,一動都動不了。 綱哥的心中驚恐萬分,他自認已經見過很多超自然的人和現象,他自己都可以說是有超能力的人。但現在,這些黑線,這種身體失去控制,完全無能為力的感覺,卻是從未有過的。 “都跟你說了,我妹妹脾氣不好,不要離他太近了,你偏不听。”程鎧拍了拍綱哥的臉,無奈地說道。 綱哥張了張嘴,卻發現連這個動作都做不到,那黑線已經爬滿了他的腦袋。 程鎧拿起綱哥剛剛下了藥的酒杯,把里面的酒倒在了綱哥的頭上,然後將杯子向不遠處的音響砸了過去。 啪啷一聲,被子碎掉,音樂卻沒停,程鎧無奈地看了眼謝錦妍。 謝錦妍單手拎起吧台邊一把高椅,像扔飛鏢一樣把椅子扔了出去,音響炸出了火花,動靜極大,不僅音樂停了下來,客廳里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過來。 那女歌手趁機掙脫了鍵盤手小陳,跑到程鎧身邊,抱著他的手臂,梨花帶雨地哀求道︰“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小陳追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手指程鎧罵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阿虎同樣也把抱著的兩個女孩往邊上一推,站起來向他們走去,氣勢洶洶,他們都以為那椅子是程鎧扔的。 “綱哥,你怎麼了?” 小陳很快發現了綱哥的異常,雖然吧台這邊光線較暗,那些黑線又極細,很難看清。但綱哥一直定格在右手舉到一半、嘴巴微張的姿勢,怎麼看都不正常。 謝錦妍準備向那兩人迎上去,程鎧卻攔住了她︰“我來。” 謝錦妍有些意外,她的印象里,程鎧並不是個好斗的人,可是很少見到他主動要求出手的。更何況,現在他還不是在賢者時間里。 更讓謝錦妍沒想到的是,程鎧迎向沖的最近的小陳,直接對他來了個抱摔。那位音樂入道的練氣境一層散修小陳,背部著地,那 的巨響聲,甚至讓人懷疑他的骨頭是不是撞裂了。 小陳直接趴在地上,連叫都叫不出來,而程鎧卻是從地上瞬間彈起,又和阿虎糾纏在一起。 大廳內燈光開始閃爍,有幾個反應過來,找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的女孩,卻發現手機畫面不斷地扭曲,信號也是為零。 已經沒有了音樂的音箱也發出滋滋的電流聲,整間別墅的氣氛變得極其詭異。 那些被精悍年輕人小王找來的年輕女孩們,都是驚恐地在一旁看著那纏斗在一起的兩人。 從場面上來看,毫無疑問,阿虎是佔著絕對的上風。程鎧基本上就是在被動挨打,不時被關節和拳頭砸中臉部或要害,眼角、鼻子、下巴都已經開裂,流了很多血。但他的表情卻絲毫看不到痛苦,而是越來越興奮,眼楮越來越亮。 阿虎越打越心驚,他不知道這對突然冒出來的姐弟是什麼來頭。本來他對自己的能力是很自信的,他和綱哥、小陳三人,無疑是綱哥的實力最強,如果拉開一定距離、給綱哥足夠的武器,他就算和小陳聯手也不是對手。但如果是近身,他卻有著很強的自信,沒有多少人是他的對手。 可現在不僅莫名其妙被制住,小陳被一招放倒,這個看起來並不怎麼強悍的年輕人,居然也能和他近身纏斗。 別人看起來,好像他是處在上風,一直進攻。 但他卻心里明白,他那自以為能破牆穿鋼的拳頭,打在這個年輕人身上,所造成的傷害,遠沒有想像中的大——一般人被他打中那幾下,早就應該骨裂筋折,不死也重傷了。 而那個年輕人,和他打起來那不要命的方式,卻仿佛是在故意讓他攻擊自己。 根本打不死啊!? 阿虎當然不知道,程鎧其實是希望能被他打死的——或者確切點說,是希望能被他打入瀕死狀態,至少能夠讓他進入賢者時間。 剛剛謝錦妍已經和他分析過了,那小陳應當是音樂入道,阿虎像是力量和搏擊方向入道,綱哥則是馭物入道。但他們的“入道”,似乎又和普通散修的入道不太一樣,和之前他們遇到過的面館老陳、雕刻石武之流不同,他們身上並沒有太多自己摸索、以道為基探索修行的特點,反而是有統一傳承的痕跡。而且他們剛剛的表現,各種*太多了,與自我悟道覺醒的散修“痴于道”的表現大相徑庭。 所以他們的身後,肯定是有人指點和引導,甚至于他們之所以能夠“悟道”,都是受人影響。 他們的表現,也讓程鎧根本沒有和他們好好交流的*,他只想進入賢者時間,用最直接的方式,直接讀取這三人的記憶,找到他們背後的人。 如果可以合作,就一起對抗“斬魔會”。 如果不能合作,那就干脆干掉給謝錦妍補充修為,省得留著禍害普通人。 然而程鎧似乎高估了他們的實力,不說那個被他一擊就幾乎廢掉的鍵盤手小陳,這個看起來似乎很能打的阿虎,在近身糾纏了半天、拳來腳往了七八分鐘後,居然是被他漸漸地扳回了局面,佔據上風了。 渾身是血的程鎧騎在阿虎的身上,掄起拳頭一記記向他的腦袋砸去,剛開始他還能抱著腦袋格擋幾下,但很快兩條手臂都被打得變形軟在一邊,再難抵擋。 “住……住手!”一聲清脆的破碎聲後,那剛剛被程鎧抱摔的小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爬了起來,拿著一截摔破的鋒利瓶子指著謝錦妍,對程鎧說道︰“不然我就殺了你妹妹!” 程鎧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從已經半昏迷狀態的阿虎身上站起來,向他走過去,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可以試試。” “你別過來!站住!你……”小陳話剛說一半,忽然身體不受控制地旋轉了起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相信世界上有神嗎 程鎧和謝錦妍坐在一輛路虎攬勝的後座,開車的是那個梳大背頭、戴眼鏡的中年人,鍵盤手坐在副駕,而之前在酒吧里唱歌的那個漂亮女歌手,則和他們兩人一起坐在後座。 從那女歌手和鍵盤手的聊天來看,她似乎並不怎麼情願過來,只是懾于那戴金鏈的平頭精悍青年威脅,不敢不來。一路上一直都在跟鍵盤手抱怨,說是去一個小時就要回家。 “小美女,你們不是本地人吧?”開車的中年人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座的三人說道。 謝錦妍抱著雙臂,看著車窗外,表情冷漠,根本懶得回話。 程鎧剛剛上車前,已經從謝錦妍那得到確認,除了那鍵盤手外,這個梳背頭的中年人,還有個此時與精悍青年、艷麗女子同乘一車的絡腮胡漢子,都是修者。不過修為都很弱,似乎沒有一個人超過練氣境二層的,實際戰力也比不上有傳承的修者。別說是謝錦妍了,隨便來個“斬魔會”的修者,應該都可以輕松地一對三絞殺他們。 在酒吧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到那中年人之所以出來說話,阻斷沖突,是沖著謝錦妍來的。他自然並不擔心會真的發生什麼,只是這幾個人給他的感覺不太好。也讓他決定先看看他們打算做什麼,再和他們談修者和斬魔會的事情,以及用怎樣的方式來談。 “我們來這里玩的。”程鎧替謝錦妍回道,然後反問︰“你們呢,你們是本地人麼?” “我們也不是,我和阿虎是來找小陳玩的。”中年男人笑著說道,他口中的小陳,就是那鍵盤手了。而阿虎,則是另一輛車上的絡腮胡。 中年人的自我介紹也很簡單,讓程鎧他們叫他綱哥,自稱是做生意的。但若被問到其他的具體信息,包括全名,哪里人,從哪里來,具體是做什麼生意的,都是含糊應付,反而是一直在詢問程鎧和謝錦妍的信息。 程鎧自然也是瞎謅胡編,把自己和謝錦妍描述成倆叛逆離家出走的兄妹,至于那綱哥信不信,他就不在乎了。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看你們年齡差距有點大,應該不是同學之類的吧?”程鎧似不經意地好奇問道。 听到這話,中年人笑了笑,沒有說話。 在程鎧以為他不打算回答的時候,他卻忽然說道︰“我們啊……我們是因為有相同信仰才聚到一起的。” 他這話一出口,坐副駕的鍵盤手小陳眉頭一皺,表情有些緊張︰“綱哥……” 綱哥笑著安撫道︰“小陳,不用緊張,今天嘛,就是要好好玩,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新世界’就快來了,不是麼?” “可是……”小陳回頭看了眼後座的三人,似乎欲言又止。 綱哥笑︰“大不了,讓他們保密嘛。” “相同信仰?宗教信仰嗎?”程鎧繼續裝好奇寶寶,他隱約猜出來,他們所謂的信仰,應該和他們修者的身份有關。 綱哥說道︰“你們相信世界上有神嗎?” 女歌手有些緊張地說道︰“我信佛。”從綱哥說到“信仰”之後,她的表情就有些緊張和壓抑的驚恐,很顯然,她有些擔心是不是遇到邪教分子之類的人了。 “應該有吧,不過我們兄妹都沒有什麼特別的信仰。”程鎧順著那綱哥的口風隨意一說。 不過事實上,從最初發現賢者時間的種種奇異,到見證了各種修者飛天遁地的能力,各種識海、神魂的特異,再到從韓清辰、高鑫瑋的記憶中知道十七個宗門分別來自十七位神尊的傳承,程鎧反而是越來越沒有所謂神明的概念。這或許也和他在自己識海中、在賢者時間中某些時刻的感覺有關。 “你們覺得,什麼是神?”那綱哥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有談興,也不等他們回答,就繼續說道︰“神……就是能給你力量,讓你與眾不同的存在。” 程鎧馬上問道︰“什麼力量,難道你們見過神了?” 綱哥卻一臉神秘的笑︰“等會你們就會知道了。” 沒過多久,幾輛車停在了一棟自建的**別墅院子前,一群男男女女從車上魚貫而出,嬉笑著走進別墅。 這棟別墅臨湖而建,周圍圈了很大一片地,附近視野開闊,風景怡人,環境相當不錯。 那個被叫作小王的精悍青年,是個在本地頗有勢力的富二代,家里甚至涉及到一些灰色生意、與一些地下團體有勾結。但不知什麼原因,他對鍵盤手小陳卻是非常崇拜,對來找小陳的中年人綱哥和絡腮胡阿虎也都是極盡討好、姿態很低。 程鎧推測,估計也是和綱哥提到的“信仰”有關。 程鎧自然不相信他們真的遇見過什麼能給他們力量的神明,但他們背後有個實力更加強大的散修,倒是極有可能。 一進別墅,那精悍青年小王就開始放音樂,然後去客廳的吧台把各種高度數洋酒拿出來倒滿杯,那個女歌手本來不想喝,但被精悍青年和鍵盤手連哄帶騙,也半推半就地把酒喝了。然後他們又掏出了自制的卷煙抽起來,吞雲吐霧,明顯不是普通煙草。 當然,不論是酒還是煙,程鎧都是拒絕的。至于謝錦妍,依舊沒有搭理任何人,就像是個活在自己世界的孤僻少女。 程鎧背靠著吧台,看著因為酒精和煙草,漸漸變得狂熱、奔放的男男女女,在客廳里隨著音樂擺動身體,糾纏擁抱在一起。就連看起來最斯文的鍵盤手小陳,都強摟著女歌手的腰,在一旁激吻。 不知道是剛剛喝下的那杯烈酒開始有反應,還是那瓶來自謝錦妍的真元精血的作用,程鎧的身體有些莫名地燥熱起來,然後他發現自己的听覺、嗅覺變得十分敏銳。但此時這種敏銳並非好事,嘈雜的音樂聲、怪叫聲、蹦跳聲,刺鼻的煙草味、酒精味、香水味,讓他愈發地躁郁起來,有種想要沖破一切,毀滅一切的沖動,呼吸開始急促,拳頭也不自覺緊握。 旁邊的謝錦妍顯然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問道︰“那塊掛墜呢?” 從程鎧手中接過掛墜後,謝錦妍灌注了一些真氣進去,然後重新塞回他的手中,說道︰“鎮定下來,把注意力放到掛墜里。” 程鎧依言,意識進入掛墜,內窺自己的識海心域。那片廣袤之地,依然是覆蓋在一片氤氳濃霧之中,除了最中心的一片城市建築、他和周燃所居住的別墅區、那座巨大的石猴雕像外,都是模糊和未知。不過有了三個外來“常住者”,也讓這片世界,一下子變得更加地真實和“鮮活”起來。 有程鎧的意識加持,高鑫瑋在這片識海世界中,對兩位來自天劍宗的大修神魂有著絕對的碾壓優勢。 剛開始的時候,高鑫瑋對這兩位大修的神魂,不停地狂揍猛虐,但那兩位也確實硬氣,就算在這片空間中毫無反抗之力,被搓圓捏扁,卻也絲毫不肯低頭示弱。程鎧短時間內,也沒想好要怎麼處理那兩位的神魂,也就任高鑫瑋去隨意施為。 但這時候再看,卻發現,三個神魂,竟然湊在一個屋內,喝茶下棋。 他在識海世界中,可以說是全知全能的,念頭稍轉,就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這三個人,在最初的強硬對抗無果後,現在是轉而“坐而論道”,要從精神層面折服對方了。 反正是在程鎧的識海世界中,高鑫瑋無論怎麼樣,都是立于不敗之地的。 程鎧的意識繼續飄飛,開始把注意力放到那些他之前總是不願意關注的區域,于是在眨眼之間,迷霧被驅散,高樓大廈拔地而起,一座城市按照程鎧的意念和記憶飛速構建。 當玉猴掛墜里的真氣耗盡,程鎧結束對識海的內窺後,他再看著這別墅內“群魔亂舞”的男男女女,卻又有了不同的感受。 音樂聲雖然依舊嘈雜,氣味雖然依舊繁多,但他卻可以清晰地從中分辨每個人的聲音,每個人的氣味。 程鎧有些興奮,他意識到了自己身體上的變化。 這種超強的感官能力,在賢者時間中,他也曾有過,甚至于感官的範圍,遠比現在大得多得多,大半個城市都能納入他的“監控”範圍。但現在,他並沒有進入賢者時間,而這視覺、听覺、嗅覺上的感官能力,也和在賢者時間中的略有不同,賢者時間中,這些能力就好像自己身體器官本身就具有的能力一樣,但此時,他則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身體在和周圍靈氣互動共鳴,靈氣被吸入體內,轉化為真氣,輸往各個部位,產生各種能力和效果——雖然他現在依然還未能凝煉出真元,連練氣境一層的修為都沒有,甚至都還稱不上是修者——但很顯然他已經擁有了修者的部分能力。 程鎧知道,這些身體上的變化,肯定和他剛剛喝下的那瓶血有關,或者應該說是這段時間積累下的量變,到了現在,終于開始發生了質變。 按照謝錦妍的分析,之前他在賢者時間,一直都在消耗,而平常狀態下依靠正常睡眠、普通飲食對身體的補充,遠遠小于消耗,長此以往,精神和身體自然會越來越虛弱。而現在,精神上他可以依靠真氣修煉進行補充,身體上則有謝錦妍用自己真元精血煉制的補劑,就好像普通人進行高強度運動後射入充足的營養,會讓身心變得更強,適應更高強度的運動。 程鎧听見一對對男女在咬耳朵,說著悄悄話;他听見吧台後有人在倒酒,咕咚咕咚液體流淌;他听見有人在洗手間,尿池自動沖水的嘩啦作響;然後他听見了那個精悍青年,在綱哥的身邊嘀嘀咕咕地說著想要加入他們,想要成為神的奴僕,想要和他們一樣擁有神力。 那精悍青年反復提到了一個詞——“新世界”。 程鎧之前在車上,也听那綱哥提到過這個詞。 綱哥並不怎麼想搭理精悍青年,隨意打發了他幾句,就向程鎧和謝錦妍走來。 “既然來了,就要放開玩嘛,不喝酒怎麼行呢?”綱哥一臉和煦地對他們說道。 程鎧搖頭︰“我還在想著你剛剛說的話呢。” “哦?” “神和力量,你剛剛不是說,一會我們就知道了麼?” “噢,你對這個感興趣?你呢,小美女,你也感興趣麼?”綱哥眯眼看著謝錦妍笑道。當然,他依然沒得到任何回應。 程鎧知道,謝錦妍現在其實是在遷就他——他已經知道,這丫頭其實從來沒想過要和除了他之外的其他散修交流或合作,在她的眼中,修者基本就是一個個能被她吞噬的真元罷了,只是她提升修為的墊腳石。 “我們都很感興趣。”程鎧也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三個散修的表現,讓他對他們背後的組織,也不抱什麼太大希望。這些人,看樣子要麼是幸運地還沒遇到過“斬魔會”的人,要麼就是抱團龜縮,只想著用他們的特殊能力享樂。 綱哥從吧台內拿了把水果刀,然後指著遠處牆壁上一幅駿馬奔騰圖說道︰“你們信不信,我閉上眼楮從這里扔,也就能把刀扎在馬眼珠上?” 吧台距離那幅畫,有十米左右的距離,中間不斷地有人晃來晃去,還要閉著眼楮,按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是不可能的,單單把水果刀甩這麼遠扎在牆上,都沒幾個人能辦到。 “我告訴你們,我可以做到,而我所依靠的,就是神力。”綱哥看著兩人問道︰“你們覺得,如果不是依靠神力,有可能做得到嗎?” 程鎧做了個請的動作︰“那就讓我們見識一下神跡吧?” 綱哥點了點頭,一手拎著水果刀,一手拿過一個喝啤酒用的大菠蘿杯,倒滿了一整杯40度的洋酒,又從懷中掏出個透明小袋,倒出幾粒彩色藥丸到酒里。 “放心,不是毒藥,就是點助興的小玩意,喝了會讓人很happy的。”綱哥對兩人笑著說道︰“這樣,一會我如果做到了,閉著眼楮從這里把水果刀扎在馬眼上,你妹妹就喝光這杯酒,如果我沒做到,就我喝,怎麼樣?” 程鎧裂嘴笑︰“如果我拒絕呢?” 他這邊話音剛落,旁邊忽然響起一聲慘叫,幾人目光看去,卻是那個和綱哥一起來的絡腮胡,正在揪著精悍青年的領子猛揍。 “虎哥!虎哥你別動我妹妹,這里那麼多個妞,你看上哪個都可以,但我妹妹她……”精悍青年被打得一臉是血,卻仍是苦苦哀求道,而旁邊那個在酒吧里曾經搭訕過程鎧,被他血瓶嚇跑的艷麗女子,則被撕開了上衣,歪倒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似乎昏過去了。旁邊那精悍青年的朋友有兩個湊過來想拉開他們,卻被絡腮胡漢子直接一人一拳夯倒在地,不省人事。其他的女生都被嚇到,呆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本來正和女歌手親熱的鍵盤手小陳,這時候也湊過去拉住那絡腮胡漢子的手,皺眉問道︰“怎麼回事?他好歹是這的主人,對咱們也都很尊重,別打了……” 阿虎卻是一把將他甩開︰“咱們今天到這來,不就是找樂子來了?綱哥說了,想干什麼干什麼!你特麼不也自己想干那婊子?我干完了再換你來!反正等新世界到了,這些人,也都是咱們的奴僕?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三個散修 燈光昏暗的酒吧中幾乎坐滿了客人,但卻沒有任何人大聲喧嘩,甚至看不到有人在交談或是玩手機,從顧客到服務生,都沉浸在駐唱歌手的歌聲中。 程鎧坐在吧台邊,要了一杯烈酒,一手拿著那個玉猴掛墜摩挲,一手拿著個小瓶子把玩,怔怔出神,似乎在想著什麼。 在那駐唱歌手一首歌快要唱完的時候,他把玉猴掛墜收起,打開了那個小瓶子,仰頭將里面鮮紅的液體一口喝干,然後馬上端起桌上的烈酒喝下。 旁邊傳來一個吃驚的聲音︰“你喝的這是什麼?看這樣子,好像是血啊?” 程鎧回頭看去,是一個打扮性感、妝容艷麗的女子,正一臉好奇地看著他手里的瓶子。在這昏暗的光線下,根本看不清到底長什麼模樣。 程鎧裂嘴一笑,仍能看到唇齒間的血色,他把瓶子遞過去︰“你也有興趣?”瓶里的紅色液體雖已被喝完,但仍殘留些痕跡。 女子笑了笑,接過瓶子放到鼻間聞了下,表情一變︰“真的是血?!”她本來以為這只是血紅色的飲料,是酒或其他飲品。 女子有些驚恐地看了程鎧一眼,一邊起身離開,一邊低聲罵道︰“死變態!” “喝酒了?”謝錦妍忽然來到了程鎧身旁,看著他面前的空酒杯說道。 謝錦妍的語氣並不是質問或指責,而是好奇,在她看來,程鎧一般情況下,應該不會做拿血瓶嚇人的無聊事。 程鎧點頭︰“是喝了一杯。”不過他知道,那杯酒才剛剛下肚,根本還沒對他產生任何影響。 “人找到了嗎?”程鎧問道。 他們之所以出現在這家酒吧,自然不是來喝酒或听歌的,而是在經過附近的時候,謝錦妍感覺到了靈氣波動,認為有散修在附近,才找過來的。 謝錦妍看了眼酒吧里的小舞台︰“找到了,在那邊台上,不過修為應該很低,剛剛練氣境一層,勉強算是修者。” 程鎧也回身看過去,雖然他自己覺得那歌手唱歌也就一般,但也能看出來,酒吧里的人剛剛都沉醉在歌聲中,很顯然有不少都是沖著那歌手來這酒吧里的。 那歌手是個身材高挑,看起來頗有幾分姿色的美女,此時一曲歌畢,正在對給她送花和點歌的客人致意。 “這個唱歌的?難道是歌唱入道?”程鎧下意識地猜道。 不過謝錦妍卻是搖頭︰“不是唱歌的,是那個鍵盤手。” “噢?”程鎧有些意外,在他看來,相比于女歌手,那鍵盤手看起來太不起眼、太沒存在感了。 但細細回想,卻又可以發現,剛剛那歌手的表演,整首歌的演唱,不論是人聲,還是其他的樂器聲,基本都是被他的主旋律帶著走,那個鍵盤手就好像有一種魔力,可以讓所有聲音都自然而然地依附于他的琴聲,不自覺地被他的琴聲指揮和操控。 听眾們只會注意到女歌手的表演,注意女歌手的聲音,卻很少有人意識到,這完美的表演,根本原因是那鍵盤手的神奇魔力。 程鎧在賢者時間下,也曾經算是個詞曲創作者、演奏者、歌手,雖然只是單純地用來討周燃開心、對她示愛,但好歹是對音樂有些基本的了解,又有謝錦妍的提示,讓他一下就找到這演奏中的奧妙。 想來,用自己的旋律帶動其他人,就是這個散修所悟到的修煉方法吧? “那還是音樂入道了?”程鎧說著看向謝錦妍︰“和他談談?”不過只是練氣境一層的散修,應該也幫不上他們什麼忙。以音樂入道的散修,想來也不大可能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也不希望謝錦妍吞噬他的真元,剝奪他的生命。頂多就是提醒一下他,讓他意識到有“斬魔會”和宗門修者的存在,自己低調小心一些。 “這里的修者,不止他一個。” 謝錦妍的話卻讓程鎧驚奇不已。 她用眼神指向坐在角落卡座沙發上的一群人,說道︰“那邊還有兩個。” 本來這世界上,修者就相當于有特異功能的人,少之又少,能讓他們“偶遇”一個已經是不容易了。若是同一時間內有兩個人同在一間酒吧,還可以勉強說是低概率的偶然,但三個人?那恐怕只能說明——這些修者,很可能是互相認識的。 很明顯這三個人不會是宗門修者,難道說,民間也有散修的團體出現了?他們是總共只有三個修者,還是有更多人? 程鎧有些找到組織的興奮——以他所了解“斬魔會”的宗旨來看,任何散修都必然和他們是死敵,沒有轉圜的余地。所以如果有一個散修的團體組織存在,那對抗“斬魔會”和宗門修者,也一定是天生具備的屬性。 自己一直想要找其他的散修,為的不就是將他們組織起來,共同對抗“斬魔會”嗎? 過了一會,那鍵盤手走下舞台,果然走向了那個卡座,熱情地和那群人握手、寒暄,顯然是互相熟識。 不過就在程鎧想和謝錦妍商量,用什麼方式去和他們搭話的時候,卻有人先找上了他們。 那個之前主動跟程鎧搭話,卻被他用血瓶給嚇跑的艷麗女子,走到那卡座邊,跟其中一個留著平頭、戴著金鏈的精悍青年說了幾句什麼,一邊說還一邊向程鎧這邊指指點點。 程鎧有些苦笑,已經猜到會發生什麼了。 果然,听了那女子說的話後,那群人,以平頭精悍青年為首,全都站起來,向程鎧和謝錦妍的方向走了過來。 精悍青年走到面前,一肘擱在吧台上,斜眼看著程鎧,問道︰“就是你剛剛拿血嚇我妹妹?” 現在的程鎧,對于暴力威脅已經沒有一點感覺了,甚至很多時候,還有種難以言明的期待感。 不要說是這精悍青年了,就是之前在那個夜店包廂里面對著持槍的悍匪、亡命之徒,都沒法讓他感覺到驚慌恐懼。甚至就是落到了常萱、姜智秀等“斬魔會”修者手中,明知他們一心要殺死自己,明知他們還有很多強者,明知他們或許有真正能殺死到自己的方法,也一樣沒有感到恐懼。 所以哪怕他現在並不在賢者時間,並沒有多少強悍的異能,但眼前這架勢,也不可能嚇到他。 何況邊上還有一個謝錦妍。 只是想到這群人里有三個散修,他還想和他們好好溝通交流一下,看他們是不是有成形的組織,所以並不想一上來就和他們發生暴力沖突。 “只是個誤會。”程鎧說著,眼神詢問地看向邊上的謝錦妍,後者微微搖頭,示意他這個平頭精悍青年並不是三個散修之一。 “誤會?媽的,我最討厭你們這些吸血鬼電影看多了的裝逼犯了!你那個瓶子呢?”精悍青年掃視了一圈,看到了吧台上還沒被程鎧收起來的血瓶,拿過來聞了下,臉上一副惡心的表情,向程鎧的臉上扔了過去︰“還真是血!不知道裝了什麼雞血、豬血,你特麼也真喝得下去!” 不過那瓶子在快要接近程鎧的面門前,被一個手指秀氣修長的手給穩穩接住。 看到接住血瓶的謝錦妍那冷漠表情,程鎧立時知道壞了——那瓶里之前裝的可是謝錦妍的血,之前為了幫他恢復身體消耗以便更容易進入賢者時間,但沒有足夠時間慢慢煉制,就直接把真元精血裝在瓶子里讓高鑫瑋帶去給他。這家伙說什麼雞血、豬血,在她听來,不就是變相在罵他麼?雖然對方根本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血。 謝錦妍如果動手的話,那三個散修,也會動手麼?程鎧倒不擔心謝錦妍會輸,以她現在的修為,三個練氣境二層都不到的不入流散修,一起上都沒有一點勝算,就怕她等下收不住手,把人打殘打死了,或者直接吞噬了真元,那還怎麼交流怎麼談? 精悍青年自然不會被這個看起來就像個中學生的漂亮少女給嚇住,反是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怎麼,剛剛還在裝吸血鬼,現在就要躲在女人後面裝慫了?小妞,看什麼看?再看信不信老子……” “哎,不好意思,我妹妹脾氣一向比較不好,你們多擔待。剛剛是我的錯,喝多了,嚇到了這位美女,我道歉。”程鎧擋在謝錦妍面前,一臉笑意地說道︰“這樣吧,我請大家喝幾杯賠罪?” 精悍青年卻是不買帳,直接想把程鎧推開,卻被他身後一人給攔住,一個長相英俊、戴著眼鏡、梳著背頭的中年人排眾而出,拍了拍他的肩膀,對謝錦妍笑道︰“小美女剛剛接得真準,反應很快嘛。”又看向程鎧︰“既然要喝幾杯,那就換個地方,我們正好要去小王家的別墅續攤,一塊來認識一下吧。” 這個提議自然是正中程鎧下懷,他正想找個地方說話,在這里旁邊的人太多了,他們這麼圍過來,整個酒吧的人都在圍觀,邊上一個看起來像是酒吧老板的人,正拉著那個鍵盤手在嘀咕著什麼,似乎是讓他不要讓朋友在這邊鬧事。 “我們兄妹也是剛到這里,也想多認識幾個朋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程鎧笑容燦爛地說道。 吧台里的服務生和旁邊的客人听到這話,都是暗嘆了一聲。他們並不認識這個戴眼鏡的中年人,但卻都知道那精悍青年一伙人是什麼貨色,被他帶去別墅的女孩子,就沒有不被禍害的。有人偷偷給程鎧、謝錦妍打眼色,但前者一副樂呵呵的樣子,屁顛屁顛跟著那群人走了,後者卻是表情冷漠,根本無視那些好意的眼色和暗示,默然跟著她的“哥哥”。 看著那群人離開後,酒吧里的客人們都是搖頭,他們不同情程鎧,但卻為謝錦妍感到惋惜,覺得這漂亮得不像話的女孩,是被她哥哥給坑了。居然這麼隨意地就和那些明顯不是善茬的家伙走了,也太沒警惕性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識海定居者 對于進入別人的識海,現在程鎧已是相當熟練了。 高鑫瑋的識海,對他而言,更是“故地重游”。 不過這一次,高鑫瑋為了讓宗門留下的烙印更容易地“顯現”出來,主動讓自己的神魂進入沉睡狀態,將識海心域和所有意識記憶都放開給程鎧,只留下自己的本能和潛意識。 程鎧看到的,不再是那座看起來極有魔幻風格的城堡了,而是一片隱于大山中的建築群。這片建築群就好像一片從仙境遺落人間的宮殿般,煙氣渺渺,古樸恢弘。 他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盤腿坐于條石鋪就的露天平台上的少年,雖然長相上有一些差距,但他還是可以確定——這就是高鑫瑋的神魂本體。 他看著周圍的景物,有些明白了,此情此景,是高鑫瑋記憶中的一段。此時的高鑫瑋,放開了所有的戒備和防衛,沉睡掉自己的主意識,所以程鎧能夠如身臨其境般地處于他的記憶與潛意識形成的識海中。 程鎧曾經窺探過高鑫瑋的部分記憶,知道這個地方就是他所在的宗門,除了最近這六年,他人生其他時間,都是在宗門內度過。他在這里生活,在這里修煉,在這里成長,直到六年前代表宗門加入“斬魔會”,入世行走。 程鎧走到少年高鑫瑋的身旁,看著遠處霧氣氤氳中的群山,感受著鳥語花香,清新空氣,哪怕知道這是幻象,也忍不住想贊一句好風景。 如果是第一次進入這種情境的話,一定會驚嘆于這真實的體驗和感受。但程鎧最近這段時間幾度進入自己的識海心域,有了對比後,才真正明白,和他的識海心域相比,其他人的識海,包括此時所在高鑫瑋的識海世界,就好像是用加強版的VR系統在玩一個真實度極高的游戲一樣,哪怕各種氣味、觸感、聲音、畫面,全部都有很高的還原,但仍是有一種無法徹底擺脫的“虛幻感”,身處其中的人,會覺得好真實,卻仍能清楚地知道,這並不是現實世界,這都是虛幻。 而程鎧的識海心域卻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哪怕是再見多識廣的修者,甚至盧安道這樣能夠神魂出殼遨游天地的化神境大修,身處其中,一樣會有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虛幻的錯亂感。 程鎧的識海,簡直不像是意識與載體形成的具像化虛幻世界,而像是一個客觀存在的真實世界。其他人的識海中,如果身處其中的神魂被清風拂面,那麼感受到的都會是識海主人被清風拂面時的感覺,就像一個設定好的反饋一樣,適用于所有身處其中的神魂。而程鎧的識海中,如果神魂被清風拂面,每個人的感受卻都是不同的,就像他們在現實世界中一樣,有著不同的感覺,充滿差異,無比真實。 但程鎧識海中的各種景象,卻又十分明顯地都是來自程鎧的意識具像,表明這並非是一個真實世界。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 盤坐于地的少年睜開了眼,詫異地仰頭看向站在旁邊的程鎧,似乎根本不認識他。 “你是高鑫瑋吧?”程鎧也回身和他對視。 少年高鑫瑋從地上站起來,詫異地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噢!您是出游的師兄……師叔?還是師叔祖?” 程鎧沒有說自己的身份,而是反問道︰“你現在在修煉麼?在練的什麼?”高鑫瑋說他看到以後,自然就會知道那所謂“烙印”是什麼,但他總得有個尋找的方向才對,既然宗門是從高鑫瑋一開始修煉的時候,就已經將那“烙印”留在他身上,那想來從修煉方向入手應當沒錯。而且他一進來,就是在這段記憶場景中,那一定是和那“烙印”有關聯才對。 “我現在修煉的是……” 然而高鑫瑋才剛剛開口,遠處建築群中最顯眼的一棟宮殿忽然爆發出一片耀眼藍光,周圍霧氣瞬間被驅散,一個長得形似蜘蛛的八臂怪物從遠處飛撲而來,滿是鋸齒的大嘴張開,發出懾魂咆哮,身體不斷地增大。 程鎧立時明白了,這就是高鑫瑋所說的“烙印”! 難怪他說自己一看到就會知道。 程鎧大喝一聲,身形暴漲十倍,力量也隨之狂增,向那鋪天蓋地而來,如小山般的“蜘蛛怪物”反迎而上。 從上次在高鑫瑋識海中的經歷,程鎧知道了自己的神魂哪怕在其他人的識海中,也是有一定控制力的,甚至能和識海主人一樣,控制和利用整片識海心域的規則、力量,也正是這個原因,高鑫瑋才覺得他能幫自己解決宗門留下的烙印。 但是和那“蜘蛛怪物”真正踫撞交手後,程鎧發現,雖然自己也能從這片識海世界獲得力量,但和這“蜘蛛怪物”相比,依然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僅僅一擊,他便被打飛了出去。 在空中,他還在猶豫著是要再嘗試除掉這個“烙印”,還是直接離開識海的時候,天地倒懸,視線忽然陷入黑暗。 當程鎧再次恢復視力的時候,發現已不在那片隱于群山的建築群中了,少年高鑫瑋和那巨大的“蜘蛛怪物”也已不見。 周圍人來人往、嘈雜喧鬧,抬頭望去,到處是高樓大廈、現代建築,很顯然,他此時正身處一座繁華都市中。 程鎧沒有移動腳步,只是站在原地用目光四處搜尋,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年輕人——高鑫瑋。 此時的高鑫瑋看起來和他現實中見到的高鑫瑋已經沒多大區別了,穿著球鞋、運動褲,戴著鴨舌帽、背著雙肩包,看起來挺時尚的。 程鎧走到他身邊,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自語,念念有詞。 “這就是身為風的感覺麼?風隨心動……身隨風動……這就是隨風之道?可這不是宗門的道……這是邪道……” 高鑫瑋忽然感覺到旁邊的目光,猛然抬頭,看到程鎧後,表情先是一驚,然後是詫異,接著是疑惑︰“你……你不是十年前來過宗門的那個野修?” 程鎧本以為高鑫瑋是主意識覺醒過來,認出他是誰了,卻沒想到記起的原來是之前的那段記憶。看來在這融合了記憶的識海心域中,發生的一切,甚至能夠互相影響,有連貫作用。 “你現在是斬魔會的成員了?”程鎧問道。 “是啊。”高鑫瑋長嘆一聲,似乎並不奇怪他為什麼會知道這點。 “你說我是野修,你又是斬魔會的人,不是應該立刻殺了我麼?”程鎧繼續問道。 高鑫瑋看了他一眼,苦笑搖頭︰“別開玩笑了,以你的修為,一個手指頭就能殺掉我了。” 兩個人站在馬路邊,看起來年齡也很相近,就像兩個沒事閑逛的朋友一樣,駐足聊天。周圍的車流、人海,嘈雜喧鬧,好像都和他們倆沒有關系,被隔絕于外。 程鎧看著他問道︰“你已經悟出自己的道了?” 高鑫瑋的表情有些糾結和痛苦︰“是啊……師傅說過,我很有修煉天賦的,按宗門的修煉之法,我只要按部就班,很快就能跨過煉氣七層的關卡,成為大修。之後如果能再精進,突破到九層,甚至摸到化神境的門檻也未可知。以後甚至有機會飛升,進入仙境,永世不滅。可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悟這麼個邪門歪道出來……只是讓我跑得快而已,我本來就已經跑得很快了,又何必要再快……” “你為什麼不殺野修?” “我打不過,殺不了……” “真的打不過嗎?” “我……” 程鎧忽然問道︰“上次在宗門,發現我的那個人是誰?”反正已經找到了“烙印”所在,他準備“喚醒”高鑫瑋的主意識,和他一起聯手清除那個“烙印”。畢竟這里根本上來說還是高鑫瑋的識海,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發現你的人?”高鑫瑋好像想到了什麼。 一聲恐怖的咆哮在不遠處響起,程鎧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卻見一個普通的行人身體忽然發生劇烈突變,長出八臂,現出怪頭,變成了那個之前見過的巨大“蜘蛛怪物”。 “高鑫瑋!快醒過來,這就是宗門留在你識海里的烙印!!”程鎧一邊大喊,一邊做好了戰斗準備。 但讓他驚駭的是,在那蜘蛛怪物的邊上,一個接一個行人,全都停下了腳步,身體突變,變成了一模一樣的蜘蛛怪物。 甚至一陣恐怖的嘎吱聲中,三十多層的高樓都發生了“突變”,長出了腦袋,伸出了四肢,抖落如外殼般的樓梯,現出了恐怖軀體。 滿世界,到處都是“蜘蛛怪物”。 “完了……他們已經完全控制我的識海,要清除他們,除非殺死我。” 高鑫瑋苦笑著回頭說道。 程鎧一愣,意識到他的主意識已經覺醒︰“那現在怎麼辦?” 看著滿世界越來越多的蜘蛛怪物,緩緩圍上來,密密麻麻,不見空隙,雖然明知是在識海世界,眼前一切都不是真實的,程鎧還是有些頭皮發麻。而且在識海中被殺的話,好像神魂也會受到重創吧?以他對這個識海世界的控制力,肯定不是這些蜘蛛怪物的對手,必須要離開了。 在謝錦妍的指導下,程鎧現在已經知道進入別人的識海後,要如何離開了,不再像以前一樣只能等到賢者時間結束。 高鑫瑋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帶我一起走!” 程鎧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這不是你的識海麼?” 高鑫瑋表情痛苦︰“已經不是了……因為咱們剛剛的試探,宗門肯定已經知道了我的情況,我留下來,一定是魂飛魄散的結果。帶我走,帶我去你的識海,我去過那里,你的識海和別人的不一樣,我應該可以暫時待在那里……” 把其他人的神魂留在自己的識海中,程鎧覺得有些怪怪的,但想到現在自己的識海里還有兩個宗門修者的神魂,再多高鑫瑋一個也不算什麼,便不再猶豫,直接把他拖出了他的識海,進入了自己的識海。 程鎧的識海中,構建最完整的部分,依然是他和周燃家所在的那片別墅區。 程鎧只是心意一動,那長發女修和光頭安鴻的神魂立刻被傳送到了他面前,在他的識海中,他掌控著一切,無所不能。 這兩個天劍宗的大修,此時卻被變成了兩個只有指頭大小的小人,被程鎧捏在手里。 原本十分傲氣,脾氣暴躁的兩位大修,此時雖然依舊憤怒地望著程鎧,但卻已不敢放聲叫囂或是反抗了——因為他們已經切身體會到,在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與程鎧對抗的絲毫可能。 程鎧把兩人的神魂塞到了高鑫瑋手里,他自己去找個地方安置,除了程鎧和周燃家外,其他地方他都可以隨便選。 “這兩人就交給你了,看好他們。”程鎧對高鑫瑋交代道,不過他這麼說,也只是想讓高鑫瑋在這個世界中能有點事做罷了,在他的識海中,這兩人的神魂怎麼都不可能翻出花來,他現在只是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他們而已。 從自己的識海中脫離,返回現實世界後,程鎧正好看到了高鑫瑋的身體在飛速“枯萎”、崩解,很快就變成了一具干尸,而後又碎裂成滿地灰燼,就像是被燒成的骨灰般。 謝錦妍看著突然出現的程鎧,驚奇道︰“怎麼回事,失敗了?” 程鎧點頭︰“失敗了。” 謝錦妍搖頭︰“他果然還是死在宗門自己人手里了。” “唔,肉身是‘死’了,不過他的神魂,被我帶到識海里了。”程鎧將他把高鑫瑋的神魂帶到識海中的過程說了一下,然後說道︰“這對我,不會有什麼影響吧?” 謝錦妍搖頭︰“這已經不是我能懂的領域了,就是那老妖婆的記憶里,也從來沒有過神魂寄居其他人識海的記載。” 微頓了下,她又說道︰“而且我總覺得,你的識海,不像普通的識海,像是……” “一個真實的世界?”程鎧忽然接口道。 “對,一個真實的世界。”謝錦妍說道︰“如果一切感知都和現實世界一模一樣,那和現實世界又有什麼區別呢?也許我們可以認為,當其他人的神魂進入你的識海後,其實是在你的識海構建了另一個軀體?” 程鎧忽然冒起一個念頭,既然所有的感覺都和現實世界一樣,那如果能把所有自己在乎的人的神魂,都移入自己的識海,是不是就可以永遠在那里生活了?不論需要什麼,只要他一個念頭,就能擁有。也沒有人能威脅到他們,就算盧安道這樣的化神境大能,進入到他的識海中,也毫無反抗能力。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個想法不說實現的難度了,就算真的實現,也等于是徹底放棄了現實世界,而一旦他的識海心域發生什麼問題,或是他出了什麼問題,被殺了、被抓了、被控制了,那在識海心域中的所有人,就真的“全軍覆沒”了。 如果……那那些宗門和“斬魔會”的修者神魂都弄進來呢?就像盧安道,就像那兩個“天劍宗”的修者一樣?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烙印 相比起高鑫瑋,長發女修無論是修為還是見識,都要強出許多。但在通過那座“門”進入那個世界後,仍有一瞬間的懵逼。 ——這個世界,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真實了。 很多感官上的細節,根本就不應該是神魂狀態下所應該有的。 按理說,那座“門”是在識海里出現的,她也是用自己的神魂與其接觸,接下來不論進入哪個空間,都應該只是在神魂層面的才對。但現在就她的感覺,自己就像是整個身體都完全地來到了這片空間。 然而周圍的景象,看起來依舊不像是現實。 很快,她察覺到了什麼,提起速度飛速奔去,發現了渾身是血如死狗般趴在地上抽搐著的安鴻。 看到安鴻那個淒慘的樣子,長發女修更加震驚了,一般來說在神魂層面的戰斗,如果受創的話,是不會有這樣具體的、如現實般的損傷的。 不過安鴻的身體卻只有平時不到1/3大小,身體的力量、修為也只剩下了不到原來的1/3,這讓她更加分不清眼前是虛幻還是現實,是真實世界還是神識空間了。 “師姐?你怎麼也進來了?”似乎剛從昏迷中甦醒過來的安鴻,看到了站在身前的長發女修,滿是傷痕的臉上現出了驚恐的表情。 長發女修听到這話一愣,然後舉頭四顧,看著周圍的景象,回想起高鑫瑋的描述,立時意識到—— 她中計了! 但是高鑫瑋,那家伙……怎麼敢這麼做?他怎麼敢設計自己?難道他背後有人指使?是他宗門的意思?但他們應該沒辦法單方面撕毀契約啊! 在長發女修的神魂被困于程鎧識海之內胡思亂想的時候,大巴上的局面也出現了突然變化。 大巴的車頂被轟開了一個大洞,一個身影跳入車內。 是謝錦妍。 長發女修在踫觸識海中那座門之前,也考慮過,萬一在這期間,謝錦妍突然出現的話怎麼辦? 她既然能追著高鑫瑋到附近,那追上他們,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過長發女修認為既然高鑫瑋能這麼快返回,那她只要進入後沒有什麼大動作,應該也能很快返回。何況常萱、姜智秀和高鑫瑋三人在,雖然姜智秀有傷,高鑫瑋修為跌得不成樣子,但三個人纏著謝錦妍一會,應該沒什麼問題才對。 以他們的角度來看,這麼考慮並沒有什麼漏洞,然而這一切都有一個基礎——高鑫瑋不會背叛他們。 當高鑫瑋從背後企圖偷襲姜智秀後,常萱就立刻做出了決定︰跑! 如果對手只有謝錦妍,哪怕謝錦妍現在修為大漲已經接近煉氣境七層,哪怕姜智秀現在有傷在身無法發揮全部戰力,她們兩人聯手,依然不會落敗。如果謝錦妍要和她們正面硬拼的話,甚至有可能被她們聯手擊殺。 但是現在原本以為的幫手變成了敵人,高鑫瑋雖然修為很低,戰力孱弱,但速度卻是BUG級的,真要一心騷擾,她們也會十分頭疼。 最關鍵的是,既然高鑫瑋背叛了他們,那之前他對那座門後世界的描述、對安鴻神魂狀態的描述,很可能也是假的。長發女修的神魂,很可能也和安鴻一樣,被困住了,一時無法離開。 但安鴻和長發女修的肉身卻仍在大巴上,沒有任何的自保能力。 如果謝錦妍或高鑫瑋攻擊那兩具肉身的話,常萱不得不全力保護——韓清辰才剛死沒多久,馬上又同時損失兩位大修的話,“天劍宗”真的會元氣大傷。而且兩次都在現場的常萱,又會被宗門里如何看待? 何況,還有一個X不定因素程鎧在邊上,如果不看住他,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會進入修者狀態。 一旦程鎧也進入了修者狀態,加入戰斗,不要說兩位師叔的肉身肯定保不住,她和姜智秀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所以在幫姜智秀擋下偷襲後,她便和姜智秀一人扛著一具肉身,飛奔而逃,連程鎧都顧不得了。 謝錦妍沒有追擊,事實上,她也有些沒搞清情況。 此時大巴已經停在了路邊,那個司機開門下車,正在沒命地向遠處跑去。 從謝錦妍破開車頂進入車內,到常萱姜智秀逃離,只不過短短十幾秒而已,她們甚至都還沒有直接交上手。 謝錦妍其實一直離得不遠,不過她是挾持了一輛轎車在跟著,並不是自己催動真氣狂奔,所以長發女修等人並沒有感知到她。老實說,在得到高鑫瑋發出的信號,她還是有些猶豫的,並不是擔心高鑫瑋會賣掉她,她在高鑫瑋身上中了“血蠱”,根本沒有出賣她的機會。她所猶豫的,是有沒有必要為了救程鎧去冒這麼大的險。 老實說,謝錦妍自己都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來救程鎧。 最後想了半天,給自己找了個解釋——可以繼續利用程鎧來斬獲更多的修者真元,能幫她更快地步入化神境。 在她看來,就算是程鎧進入了賢者時間,復制了任意一個修者的修為、術法,他們兩人聯手再加上高鑫瑋,也一樣沒有太大的勝算。 更何況,程鎧未必有機會進入賢者時間。 謝錦妍怎麼也沒想到,她破車頂而入後,遇見的卻是這麼個情況——兩個在她看來威脅最大的“天劍宗”大修躺著沉睡,而常萱和姜智秀居然直接扛著兩個大修不戰而逃了。 “這是……怎麼回事?”本以為會是一場拼命的血戰,卻如此輕松,謝錦妍也是有些迷糊。 高鑫瑋驚嘆地說道︰“那個玉猴子太神奇了,門那邊的世界,應該是你的識海吧?” 程鎧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他的問題,然後看向謝錦妍,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不過沒想到,你居然能說服高鑫瑋來當間諜。” 謝錦妍撇了撇嘴,心下暗道︰你知道我會來救你?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程鎧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次運氣好,那兩個‘天劍宗’的家伙,自己跑到我識海里去了。” 謝錦妍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那兩個被她視為最大威脅的“天劍宗”大修,神魂被困在程鎧的識海里了!她馬上想到了那個玉猴掛墜,她也見過那座“門”,也進入過程鎧的識海。知道那兩個大修,肯定也是通過那個方式進入了程鎧的識海。 那兩人,居然這麼大意?! 高鑫瑋想到了什麼,驚道︰“對了,那個玉猴子……還在天劍宗的女人手上!” 程鎧卻毫不擔心︰“沒事,他們拿不走的。”他和謝錦妍之前就發現過了,這個玉猴掛墜仿佛和他“綁定”在了一起,在離開他一段距離後,就會自動回到他身上。而且不論怎麼毀壞,都會自動復原。 果然,半個多小時後,那個玉猴掛墜又仿佛瞬移般回到了程鎧的手中。 此時,他們三人正在一家餐廳的包廂中,程鎧剛剛听高鑫瑋說完他來找他們的目的。 這時候程鎧和謝錦妍才知道,為什麼高鑫瑋之前那麼怕死,在戰斗中直接逃跑,現在卻會來找程鎧幫忙,甚至為此不惜跟“斬魔會”和宗門的修者對上,直接堵死了自己的一切退路。 原來高鑫瑋在從宗門出來,加入“斬魔會”入世修行後,自己在機緣巧合下自己悟出了一個新的修煉之道。但他很快發現,自己所悟的東西,和宗門修煉的術法,是不兼容甚至相沖突的。 高鑫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心理,沒有向宗門匯報,而是自己繼續摸索所悟之道。但他自己所悟之道,就像個魔咒般,讓他每次遇到“野修”,每次要戰斗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怯戰退縮,使得他在宗門形成的道心出現陰影,修為大幅跌退。但與此同時,他自己所悟之道,卻越來越明晰,越來越深刻。 一面是修為大退、功績為零,一面卻是自己所悟之道給他帶來的如撥雲見日般的感覺,他明白自己現在就是宗門中所說的“走火入魔”了,再這麼下去,他一定會變成“野修”,會為“斬魔會”追殺,會被宗門除命名,但讓他放棄自己所悟之道,卻怎麼也下不了決心。 直到與程鎧謝錦妍那一戰,他直接臨陣脫逃,也讓他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否則的話,就算最好的情況,也是要返回“斬魔會”、宗門接受懲罰,到時候他的情況一被發現,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但他很清楚,作為宗門修者,他們從最開始修煉的時候,身上和意識深處就留下了宗門的“烙印”,和普通的“野修”不同,他們無論逃到天涯海角,都擺脫不了宗門,擺脫不了“斬魔會”。 身上的“烙印”可以舍棄修為來“清楚”,但意識深處的“烙印”,就必須從神魂、識海的層面入手了。 他想起了之前程鎧神魂入侵他識海的經歷——死馬當活馬醫,如果真有人能幫他清楚神魂上的“烙印”,那應該就是程鎧了。 程鎧皺眉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我進入你的識海,幫你找出你的宗門留在識海里的印記?你說的到底是什麼印記?長什麼樣?” 高鑫瑋搖頭︰“具體那個印記是什麼樣,我也不知道,我也沒見過,我相信當你看到它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實世界 長發女修驚疑不定地望著程鎧,雖然識海里的那座詭異大門已經消失,但從剛剛安鴻的反應來看,他的神魂離開肉身,必然和那座“門”有關系。喜歡就上 既然她剛剛拿著那個玉猴掛墜的時候識海里出現了那座門,那安鴻剛剛應該也和她一樣。 安鴻的神魂,是不是穿過了那座“門”? 那座門後面,是什麼所在? 修者的神魂居然也能“丟”,這已經有些超出她對神魂的理解範圍了。 如果程鎧真的是個普通人,那她有的是方法讓其老實交代,就好像現在正乖乖開車的司機一樣。然而程鎧雖然身上沒有一點真氣,但修者的任何精神類術法都對他無效,很顯然,他的神魂要比普通人強大太多。 “你說撐不了多久,是什麼意思?”長發女修逼問道︰“那座門是什麼東西?” 程鎧看著她︰“你也看到那座門了?想要知道,自己過去看看,不就行了?” ——門?什麼門? 听到兩人對話的常萱和姜智秀面面相覷,滿臉疑惑。 “讓我來,我有辦法讓他開口。”姜智秀說道。 “你?用你們那些毒和蟲來折磨他麼?說不定他要的就是我們這麼干。”長發女修說著,給了常萱一個眼神,讓她來和程鎧交涉。 常萱知道師叔的意思,估計是認為她接觸程鎧的次數比較多,了解也比較多,知道從哪方面下手。但老實說,幾次追殺下來,不說別的了,連程鎧究竟是怎麼進入修者狀態、到底有哪些能力、哪些術法,她都仍是一頭霧水。這野修,身上的謎團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似乎每一次再遇到,都發現他身上有更多的謎團。 “如果你不馬上把安師叔的神魂交出來,回頭我們就去滬上市,找你女朋友。”既然不能動手,那就只能用言語威脅了,就那兩次在程鎧家中見到的情況來看,他對女友應當是非常在乎的。如果是往常,她在追殺野修的時候,是不會用這種人質威脅的方式威逼他人的,因為這在她看來,是分心旁騖的表現,有礙道心修煉。但現在關系到安鴻師叔的生死,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天劍宗”在死了一個練氣境九層的韓清辰後,再經不起太大的損失了。 但常萱並沒有看到預想中的驚慌和擔心,程鎧眯著眼楮看她︰“盧安道沒有跟你說過,離滬上遠點麼?” 常萱一愣,眼中閃過驚訝之色,當初從神螭宗養好傷離開,被委予追殺程鎧的任務後,她其實第一目的地就是想去滬上,她認為程鎧會回去找那個叫周燃的女人,但卻被盧安道給明確地禁止了,說在滬上已經有人負責,讓她不要去接近周燃和程鎧的其他家人。 因為盧安道也是“斬魔會”的成員,而且地位極為尊崇,算是“斬魔會”有數的幾位大佬之一了,他經常會代表總部來調派各個成員負責的區域和追殺目標,所以常萱當時對這些安排並未在意。 但……程鎧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盧上尊那麼安排,是有程鎧的影響? “常萱,怎麼回事?”長發女修皺眉問道。 程鎧對圍著他的三個女修攤開雙手,搖頭說道︰“我給你們個建議吧,你們可以試試殺了我,說不定就可以解救那個光頭了呢?” 三人皆是表情沒有變化,不為所動,很顯然,都認為程鎧這話是在故意激他們。 長發女修將程鎧推坐回原來的座位,施了個術法,將他緊緊束縛在座位上,然後讓常萱和姜智秀把安鴻的身體搬到了大巴最後一排。 長發女修將那玉猴掛墜從姜智秀手中要了過來,拿在手里觀察著。剛剛識海中的那座“門”,就是她在把真氣注入這掛墜之後出現的,顯然和它有直接關系。 “師叔,你剛剛說的‘門’是怎麼回事?”常萱問道。 “這個東西有古怪,能直接影響我的識海。”長發女修把那座“門”出現在識海的經過解釋了一番。 姜智秀說︰“把這東西毀掉,也許就能讓安師叔的神魂回歸肉身?” 長發女修搖頭︰“應該沒那麼簡單,這東西恐怕只是個通道。” 仿佛被膠布緊緊裹住貼在座椅上、動彈不得的程鎧,听著三個女修在後面的討論,臉上露出了似有若無的微笑。 安鴻的神魂在哪? 他當然知道,那家伙識海里出現的那座門,通向的就是他的識海。現在那個光頭的神魂,就正困在他的識海里。 他之前在賢者時間里發現,每當真氣拂過身上的玉猴掛墜,會讓他有種心魂被勾連的感覺。而當他試圖將注意力放在這掛墜上的時候,忽然整個身體消失,進入到了那個之前只有在接觸其他人神魂時才能“誤打誤撞”般進入的識海世界。 不僅如此,當謝錦妍把自己的真氣注入那玉猴掛墜後,神魂也莫名地通過一座“門”進入了程鎧的識海。 賢者時間的能力對程鎧來說,有太多的不可控性,但是到現在為止,他發現在所謂的“神魂狀態”下,在他的識海之中,甚至在其他人的識海內,他都始終處于強勢的地位。強如盧安道,在他的識海之內,也是任他搓圓捏扁,毫無反抗之力。 所以在發現那玉猴掛墜能夠有辦法讓他直通自己識海後,他是十分興奮的——那種能夠控制所在世界的一切、掌控萬物的感覺,實在太過神奇玄妙。 不過神魂在程鎧識海中待過一段時間的謝錦妍,卻是有諸多疑惑,一是程鎧的識海給人的感官實在是太過真實,簡直就不像是意識層面凝成的世界,而像是一個真正存在的世界一般。二是識海是修者神魂覺醒到一定程度,自主意識具像出來的一片天地,是依托于肉身或其他神魂載體而產生的虛幻世界,按理說修者應該是任何時候,任何狀態下,都是能夠隨時內窺自己識海的,怎麼在程鎧這里,竟然還需要進入賢者時間、還需要道具才能進入? 謝錦妍的疑惑,程鎧自然沒法解答,但他知道的是,只要神魂進入他的識海之中,他就是絕對的神祗,哪怕是化神境的修者也無法和他對抗。 所以他故意在兜里把玩那個玉猴掛墜,故意引起光頭的注意,而光頭也十分“配合”地在進入了他的識海。 這其中,或許也有那掛墜本身的一點作用——謝錦妍說過,那掛墜會在想要將其煉化的人識海中建一座“門”,那座“門”有誘引他人神魂進入的感覺。 雖然現在他被束縛在座位上,動彈不得,似乎是人為刀俎他為魚肉,但他很清楚,現在他已經掌握了一些主動權。 想要救光頭安鴻的神魂,就要去接觸他的識海,進入他的領域。若要在*層面上對付他,則有可能讓他進入賢者時間。 現在難題擺到了常萱他們一邊,就看他們如何選擇了。 “停車!” 後面的長發女修忽然喊了一聲,司機立刻踩下剎車,將大巴停了下來。車門打開,長發女修快步下車,身影一閃,就消失在了路邊。 就在程鎧猜測她去哪的時候,她已經重新回到了車上,並且提著一個人。 那人跟只小雞一樣,被她扔到了座位間的過道上,顯得頗為狼狽,程鎧一看,居然也是“熟人”——那個曾經與他短暫遭遇過的斬魔會修者高鑫瑋。 “我察覺到靈氣波動,還以為是謝錦妍跟上來了,沒想到是他。”長發女修面無表情地說道,在她的示意下,司機把車門關上,大巴又重新行駛起來。 “阿西巴!”見到高鑫瑋,常萱還只是有些驚訝,姜智秀卻直接暴走了,雙手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將他提了起來。 在姜智秀看來,同門師兄郭承寅的死,程鎧和謝錦妍無疑是第一凶手、罪魁禍首,但那天晚上,如果高鑫瑋不是那麼快逃跑的話,他們三對二,就算無法戰勝,但帶著暫時失去戰力的郭師兄逃跑,還是很有機會的。相比起本為死敵的程鎧、謝錦妍,高鑫瑋的作為更讓她憤怒。 高鑫瑋被她的真氣所制,根本掙扎反抗不得,白眼直翻,身體的力量正在飛速流失,真氣逆行,再持續個十秒鐘,他的腦袋就會直接炸掉。 長發女修抬手抽了姜智秀的手臂一下,讓高鑫瑋得以脫離鉗制,癱倒在地。 “不要那麼著急。”長發女修知道高鑫瑋臨戰脫逃的事,倒是能理解姜智秀為什麼如此憤怒。 “你為什麼在這里?”長發女修問道,按她剛剛感覺到的靈氣波動,高鑫瑋應該是追著他們行進的軌跡而來,不可能是剛好在附近。 高鑫瑋摸著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姜智秀,挪著身體爬上了邊上的座椅,然後才說道︰“謝……謝錦妍在追我!” “她在哪?”听到這個名字,姜智秀眼楮一亮。 常萱卻是忽然問道︰“你怎麼會遇到她?憑你的速度,她也追不上你!” 高鑫瑋趕緊說道︰“我知道我那天跑掉,已經鑄成大錯,所以我一直想干掉謝錦妍,將功贖罪……我在她身上做了點手腳,跟到這來,本來以為偷襲得手,結果是她的陷阱,反被她重傷,要不是這位前輩出手,我估計要被她追到了……” 長發女修皺眉︰“我剛剛並沒有感覺到有其他修者在附近。”不過她倒是確實感知到高鑫瑋受了傷,加上本來修為就一直在跌,如今已經不到練氣境二層的可憐境界,速度提不起來,擺脫不了謝錦妍,倒也是合情合理。 姜智秀說道︰“那小魔頭最擅隱匿氣息,如果距離不是離得很近,感覺不到她很正常。我覺得她是故意把這膽小鬼趕過來的,肯定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高鑫瑋坐在座位上耷拉著腦袋,喘著粗氣,听到這話倒是在心里附議,不愧是追了謝錦妍整整一年的人,對她的判斷真是準確無誤。 他出現在這里,就是和謝錦妍的計劃——或者確切地說,是謝錦妍提出的計劃——他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他現在身上有謝錦妍給下的血蠱,生死操與人手,不得不來冒險。而且他也很清楚,以他現在的情況,如果現在不來冒險,如果不找程鎧幫他那個幫的話,他同樣也沒多少日子能活了。 他現在也就只能期望,還有兩位前輩修者在,又有謝錦妍隨時會來的威脅,姜智秀和常萱,不至于一見面就下狠手撕了他。 不過謝錦妍的計劃還是讓他有些迷糊,他之所以冒險而來,就是為了給程鎧送兩樣東西——一瓶謝錦妍的鮮血,一部裝了幾部黃片的手機。他只需要找到機會把這兩樣東西給程鎧,然後給他制造十到二十分鐘私密時間,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那瓶血他還能理解,但那個手機是什麼鬼?里面的片子還是他臨時去找的,他想不通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聯想到那十到二十分鐘“私密時間”,難道是讓程鎧去擼一發? 但他被帶上大巴後,很快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了,除了姜智秀、常萱和那長發女修外,那個光頭修者,直直地躺在大巴後座上,呼吸平穩,似乎在睡覺?他可不認為一個修為在煉氣七層以上的大修,在押送重要危險人物的時候,會睡覺休息。 而且他掃了幾眼那邊似乎被束縛在座位上的程鎧,發現這家伙竟然沒有一點忐忑不安、害怕緊張的樣子,那淡定的表情,甚至讓他有種程鎧是這車上地位最高的人的錯覺。 長發女修忽然把一個玉猴掛墜塞到了高鑫瑋的手中,命令道︰“注入真氣,試著煉化它。” “蛤?”高鑫瑋一臉懵逼。 “少廢話,按白師叔的話做!”姜智秀喝罵道,她和常萱都已經反應過來,長發女修要拿高鑫瑋當“實驗品”了。 高鑫瑋觀察著手中這個玉猴掛墜,雕工精湛,栩栩如生,一入手他就知道這是個修者煉制出來的魂器,哪怕沒有長發女修的命令,拿到這麼個魂器,作為修者,他的第一反應也是注入真氣探查一番。 但被長發女修那麼一命令,他反倒是有些忌憚和猶豫了——這東西難道有什麼危險?看她們幾個的表情,好像確實是這樣啊! 程鎧笑了︰“沒想到啊,你們這些宗門修者,一個個居然都這麼膽小,自己不敢試,就騙別人來試。嘖嘖,就這也配修道……”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長發女修一個手勢,他的衣服就倒掀起來,把腦袋給包住了。 不過本來戰戰兢兢的高鑫瑋,在听到程鎧這話後,卻有些放下心來。如果這個玉猴掛墜的危險是來自程鎧,那他反倒不用那麼擔心了,他相信程鎧能看出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畢竟程鎧之前進入過他的識海、窺視過他的記憶,很清楚他對“斬魔會”,對自己的宗門是什麼樣的感覺。 按長發女修所言,把真氣注入玉猴掛墜,高鑫瑋同樣在自己的識海中發現了那座突兀出現的大門。 “這個門……”高鑫瑋喃喃說道。 “進去。”長發女修說道,既並沒有提更多的具體要求,也沒有告訴高鑫瑋要做什麼,就是單純地讓他去試探,如果能回歸肉身,那自然可以從他嘴里知道那座門的另一邊是什麼情況,安鴻的神魂是否在那,如果不能回歸,那證明那座門後確實是危險之地,他們也沒必要再去冒險,回到宗門找辦法對付程鎧。 高鑫瑋在識海里“跨過”了那座“門”,說是跨過,事實上就是用神魂意識去接觸。 幾乎是在神魂踫觸到那座“門”的瞬間,他就失去了一切意識。 當他再次能夠感知到周圍事物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仿佛空無一人的別墅區里,回頭,是一座數米高的巨大石猴雕像,還在閃著淡淡白光——他知道,剛剛他就是從這座雕像里“走”出來的。 看著這個石猴,高鑫瑋自然將它和那個玉猴掛墜聯系在了一起,而這個地方,說是現實世界吧,不論這個石猴、無人的小區、遠處氤氳看不清天地的霧氣,都極不真實。說是虛幻的世界吧,各種感官又太過真實,腳下的實地,迎面的微風,空氣中的花香,甚至他自己神魂所構成的肉身,都是真真切切的,和現實中沒有差別。 這是哪里? 難道這是某個人的識海?——這個念頭剛剛冒起,高鑫瑋就自己否定掉了。在識海中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他非常清楚,可不會有怎麼真實的感覺。 這里應該是某個與他們所處世界不同空間的天外界域——高鑫瑋重新作出了判斷。 但這些別墅、這些建築,看起來就是他們世界所存在的啊。他走到了別墅區大門,在門外看到了一塊地址銘牌,上面刻著滬上市xx區xx街xx號xx小區的字樣,不由得呆在了原地。 他肯定這個地方絕不可能是真的滬上市xx區xx街xx號xx小區,那也就是說這地方是有人刻意模仿構建而成!難道這里,真的是某個人的識海心域?! 正在他出神的當口,一個人影伴隨著憤怒的咆哮,從遠處向他沖了過來。 是那個光頭! 在看到那奔跑而來的光頭男子後,高鑫瑋立刻想到大巴後排躺直直的那個光頭男,這就是他的神魂吧。 “你是誰?是你把我困在這里的?!”光頭揪著高鑫瑋的領子把他提了起來,怒氣沖沖地暴喝道。 高鑫瑋有些害怕,因為他清楚地感覺到,這個光頭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 他剛想要解釋,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力量直線攀升,甚至連體型都在不斷地變大,而那光頭則相反地在不停變小,很快兩人就好像一個成人與一只老鼠般的差距。 高鑫瑋愣了半晌,待感覺到那光頭準備逃跑,才伸手將他捏了起來。 看著被他像個玩具一樣捏在手中的光頭,高鑫瑋愈發確定這里不是真實世界了,雖然各種感官依舊無比真實。 “放……放開我!”雖然在這里的只是神魂,但光頭依然被捏得七竅流血、痛苦不已。 高鑫瑋將光頭甩到了地上,猛踩了幾腳,直到他沒有反應之後,才仰頭向天,閉上眼楮,深吸了口氣。 這種強大的、仿佛能夠摧毀一切的力量,實在是太爽了。 但他很清楚,這力量並非來自于他自己,而是源于這個“世界”,源于這片“天地”,是這個世界賦予他力量的。 聯想到程鎧和長發女修等人的反應,聯想到之前識海中出現的那座門,聯想到他現在應該是神魂狀態,高鑫瑋腦海里再次浮起之前的猜測——這里是某個人的識海心域?——或者確切點說,這里是程鎧的識海心域?! 雖然感官太過真實,雖然進入的方式太不合理,但似乎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說得過去。 遠處忽然冒起一道沖天光柱,高鑫瑋循光望去,看到了那座他走出來的巨大石猴雕像,此時正放射著耀眼光芒,就好像在提醒他什麼一樣。 高鑫瑋似有所悟,向那石猴像快步跑去。 …… 高鑫瑋的身體進入失魂的沉眠狀態,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鐘了,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大巴上的三個女修都認為他的神魂也和安鴻一樣,陷入那座“門”後的世界,困住出不來的時候。 高鑫瑋的肉身忽然坐直了起來,長呼了幾口氣。 “怎麼樣,那座門後面是哪里?你見到安鴻師弟了?”長發女修一把將他拉了起來,急切問道。 高鑫瑋點頭︰“那里……我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什麼地方,好像是個狹窄的結界。那位前輩的神魂受創了,被困在那里出不來,憑我自己的力量,沒辦法把他拉出來。他讓我出來找您,讓您去把他拉出來。” “神魂受創?那里有其他人的神魂?”長發女修追問道。 “我沒見到,好像是那位前輩進入那里後,找不到出口,想要強行破壞界域,結果被界域的力量攻擊反噬了,現在正在苦苦抵抗,但恐怕抵抗不了多久。” 長發女修審視地望著他︰“你再把整個經過、你看到的情況詳細地描述一遍。” 高鑫瑋半真半假地描述著自己在那片界域中的見聞,盡力讓她相信那是個能夠承載神魂、並無主觀意志、只有防御本能的界域。 看著長發女修皺眉沉思,常萱低聲道︰“師叔,您真要進去?神魂畢竟脆弱,還是……” 長發女修搖頭︰“既然高鑫瑋這種修為都能安然進出,看來只要不主動攻擊那片界域,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師叔,不如讓我去吧。”常萱建議道。 “以你的神魂強度,恐怕不足以把你安鴻師叔的神魂拖出那片界域。” 很顯然,長發女修已經決定要進入那片界域把安鴻的神魂拖出來了。 他們並沒有把高鑫瑋描述的那片界域和程鎧聯系在一起,因為他們並不像高鑫瑋,見識過程鎧神魂的強大,也不像盧安道,被程鎧拉進過他那片神奇的識海世界。在他們看來,這個玉猴掛墜應該就是程鎧或謝錦妍無意中得到的一件魂器寶物,那座門、那門後的世界,應該和他們沒有關系。既然高鑫瑋進入後可以安然出來,那安鴻的神魂被困,應當就只是個意外罷了。程鎧之前的表現,不過是想要借機激怒他們。 歸根結底,他們雖然不信任高鑫瑋的戰斗力和戰斗意志,但也一點沒有想過,他會和謝錦妍、程鎧合作。 一個宗門修者、“斬魔會”的成員,會去和野修合作?——哪怕他臨陣脫逃、哪怕他一直以來沒有斬殺野修的功績、哪怕他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都依然沒可能去和野修合作。 所以對于高鑫瑋對那片界域的描述,三個女修,都沒有任何懷疑。 他沒理由騙她們。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座門 一陣輪胎與地面摩擦的刺耳聲響起,豪華大巴堪堪剎停在了長發女修面前,司機從車窗伸出腦袋大罵︰“臥槽尼瑪勒個比!想死別特麼別害老子!滾特麼一邊去……” 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完,長發女修伸指對他虛空一指,就見他臉上的惱怒表情瞬間凝固,然後慢慢舒展,變得平靜,把腦袋收了回去,打開了大巴車門。 程鎧這才明白,原來他們剛剛這麼站路邊,是在等車——等那長發女修認為合適的車。 這輛豪華大巴似乎正準備去接人,車上除了司機外沒有一個乘客。 五人魚貫上車後,長發女修過去在那司機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後者立刻應是,踩下油門,駕車駛離。 程鎧算是大開眼界了,第一次看到這麼搭車的。 他本來以為這些修者會帶他用更“修者的方式”趕路呢,比如騎仙鶴,遁地而行,走傳送陣什麼的,結果最後竟然還是坐汽車,而且還坐了輛大巴。 不過他馬上想起之前看過的韓清辰的記憶,這位天劍宗的練氣境九層大修,在遭遇修為瓶頸、受阻于心魔之前,入世追殺散修的時候,也大都靠兩腿趕路的,連汽車都很少坐——這些宗門修者應該是很排斥現代化工具的。 程鎧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腦袋耷拉靠在車窗上,隨著車身行駛,輕微地搖晃著,似乎一點都不為自己的命運擔心。 …… 不知是融合了石武神魂,還是喝過謝錦妍用自己真元精血為主材煉制補劑的原因,程鎧這幾天嘗試了下謝錦妍之前教過他的那套入門級的真氣修煉方法,竟然隱隱有了些感覺——他其實一直都有在不停琢磨那套修煉方法、探索感知靈氣的方式,但直到這幾天,才終于有了進展。 雖然很微弱,但程鎧確實是感覺到了謝錦妍描述過的靈氣的存在。 這種感覺很難描述。 就好像是魚兒忽然感覺到了水。 他嘗試著將靈氣引導入體內,嘗試著將它們轉化為真氣,嘗試著凝煉真元,但都沒有成功。 按謝錦妍所說,他現在的狀態,就相當于那些自我覺醒入道後,開始感知到天地靈氣的散修。但比較奇怪的是,如果他入的“道”是吞噬的石武神魂所獲得的雕刻之道,那他修煉按理說應該是要用石武雕刻的那一套才對,可他卻能用謝錦妍告訴他的那套真氣入門法,應該還是那些謝錦妍鮮血所制的補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但不管怎麼說,程鎧在普通狀態下,終于是有修煉真氣的可能了,也終于是第一次感知到了靈氣的存在。 于是在昨天晚上,程鎧進入賢者時間後,又再次用那套修煉方法感知了下靈氣。 結果這一下,就好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砸下了一顆隕石,直接將方圓十幾公里內的天地靈氣攪動得如鍋中沸水。而之前在正常狀態下怎麼都無法凝煉出的真氣,此時卻是輕而易舉地就在身體里循環往復地產生。 但讓他郁悶的是,他凝煉而成的大量真氣,卻並無法用來形成任何術法,也沒法凝煉真元,就像呼吸的空氣一樣,吸入體內轉一圈,又呼了出去。 不過這次賢者時間結束後,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的身心疲累感,倒是有種吃飽睡足後的充沛感。 而且他發現,即便是在非賢者時間的正常狀態下,他對靈氣的敏感度也提升了一些,開始可以把靈氣吸納入體,有轉化成真氣的趨勢了。 也就是說,雖然他在賢者時間里按照謝錦妍教的那套方法進行修煉,既不能控制真氣施放術法,也不能凝煉真元提升修為,但卻能提升正常狀態下修煉的效率,或者說是身體資質,同時也能恢復身體的元氣。 只是在賢者時間里進行修煉時,所攪動的靈氣波動實在是太大了,擁有他的“探靈晶核”的常萱,恐怕在一千公里以外都能得到他的位置反饋。程鎧知道,常萱他們四個能找到他和謝錦妍,肯定和他昨晚的修煉有關。 程鎧把手伸進口袋,摩挲著一個玉猴。 在賢者時間進行修煉時,他還有一個意外發現,他可以通過這個玉猴掛墜進入自己的識海! 程鎧的手忽然僵住,慢慢地從口袋里伸了出來,手心向上,慢慢張開,露出了躺在手掌中間的那個玉猴掛墜。 “你以為手藏在口袋里,我就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了麼?”坐在旁邊的光頭修者安鴻低頭看著那掛墜,奇怪道︰“這是魂器?不對,和魂器不完全一樣,真氣承載能力更強,攻擊特性更弱。” 程鎧依然保持著手托玉猴的姿勢不變,看起來就像是他主動把這掛墜呈給安鴻一樣,但實際上,他現在的身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剛剛的動作完全都是被動的。 不過看著安鴻從自己手上拿起那個玉猴掛墜把玩起來,程鎧的臉上卻是表情淡然,絲毫沒有寶物被奪的郁悶和失落。 安鴻拿著玉猴掛墜看著程鎧,問道︰“這個東西,你從哪來的?” 程鎧沉默以對。 “你信不信我讓你自己打死你自己?”安鴻瞪眼,配合他猥瑣的長相,看著倒真是有些駭人。 程鎧卻是笑了︰“你可以試試。” 安鴻盯著他看了一會,確實一點也沒有看到害怕和恐懼後,也是哈地一笑︰“想激我?沒用的。” 他拿著那玉猴掛墜摩挲著,很自然地就用真氣注入探查,這也是修者檢查一樣其他修者寶物時最常用的方法。 安鴻忽然心底一跳,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真氣注入其中後,這玉猴掛墜就好像被“充電開機”了一樣,忽然對他的神魂產生了一種共鳴,仿佛打開了一扇大門,邀請他入內參觀。 他幾乎下意識地要將手中的掛墜扔出去,但目光掃到程鎧那似乎掛著冷笑的臉,又強壓了下來。 他看著手中的玉猴,忽然想起了幾十年前,“斬魔會”曾經先後派出過四名修者去追殺一個以雕刻入道的野修,那名野修舍棄了自己的肉身,使神魂能夠在各個自己雕刻煉制的雕像間穿梭往來,很難將他鎖定殺死,後來也是不了了之,沒有了那個野修的消息。 這個玉猴掛墜能夠容納神魂的特性,看起來和那個雕刻入道的野修的“寄身雕像”很像,而且他沒記錯的話,那個野修最喜歡雕的,也是猴子。 莫非這個玉猴掛墜,就是那野修的“寄身雕像”之一? 但他分明感覺到這個魂器並沒有任何歸屬,是個無主之物啊! 這個玉猴掛墜在注入他的真氣後,就好像一個大門洞開的寶庫,任人予取予奪,他可以輕易地將其收為自己的魂器。【零↑九△小↓△】 安鴻用兩指拎著玉猴掛墜在程鎧面前晃著︰“謝錦妍沒教你怎麼煉化這個東西?” 程鎧淡然回望他︰“你如果有本事,就煉化它唄,送給你了。” 安鴻有些疑惑,從心跳等生理上的反應來判斷,程鎧說的話並不違心,確實是不在乎這個玉猴掛墜被他煉化——程鎧現在被他的魂器所制,所以全身所有的反應,都在他的“監控”之下,如果說謊話,是騙不過他的。 難道這個玉猴對程鎧而言,確實是無所謂的東西? 但如果是這樣,剛剛他為什麼會把這玉猴捏在手里?那時候,他可以清楚感覺到程鎧的有一種十分“篤定”的心態,很顯然這個玉猴給了他某種底氣。 雖然安鴻認為這個玉猴掛墜即便是被煉化為自己的魂器,也沒有多少實際用處——他並不是那個雕刻入道的野修,哪怕是將魂器煉化,也沒法把自己的神魂寄身其中。但他實在是太好奇了,所以拿著那個玉猴掛墜,不由自主地,就開始源源不斷地注入自己的真氣,進行煉化。 剛剛的感覺再次出現,一扇帶光的大門緩緩打開,似乎通向另一個世界。 不過和剛剛不同的是,這次這扇大門,是直接出現在了安鴻的識海之中! 在安鴻的意識深處、識海之中,他望著那座突兀出現的“大門”,心中驚疑不定。雖說煉化魂器的時候,會將自己的神魂與魂器聯結在一起,但作為最擅玩魂器的“天劍宗”修者,他煉化過眾多魂器,從來沒有過煉化的過程中,會在識海中出現“大門”的情況! 識海是一個修者最為私密和重要的“地方”,識海中的任何事物,都是修者主意識或潛意識的體現,一旦出現“外來物”,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識海之中,安鴻的神魂很小心地觀察著這座“大門”,很謹慎地試探著門另一邊的情況。 只是這“大門”看起來如一片柔光組成的屏幕,根本看不到了另一邊的情況。 “這可是我的識海,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中,有什麼可怕的?”安鴻這麼想著,又放下了心來,神魂開始接觸那座“大門”。他並不知道,連化神境上尊盧安道都在神魂狀態下吃了程鎧的大虧,甚至因此被迫立下大誓,否則肯定不會作出這個決定。 在接觸到大門“光幕”的一瞬間,安鴻的神魂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拉扯,進入了另一片世界。 與此同時,他與自己肉身的各種感官連接瞬間切斷,所以他沒有看到,被他們生擒後一直表情淡然似無所謂的程鎧,嘴角勾出了一抹怪異的微笑。 …… 從把程鎧擒下後,常萱不論是在和其他人說話,還是在做任何事,注意力始終有一半放在他身上。 程鎧這個“野修”,從最開始,就是她發現的。 然後她一次次地尋找,一次次地追殺,從獨自一人,到練氣境九層的大修韓清辰師叔來相助,到化神境的上尊盧安道親自出手,再到盧安道都避其鋒芒、和姜智秀四名修者圍攻反被擊殺了一人,再到現在兩位天劍宗師叔親自出馬。 這一切的發展,早已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本來以為,這個“野修”就只是她“斬魔會”眾多功績中輕描淡寫的一筆。 不過回想起來,似乎從最開始,她發現程鎧的時候,這家伙就不是一般的“野修”——當時他可是在飛! 而在之後,一次又一次,她都佔據了絕對的優勢,每次都以為程鎧必死無疑、毫無機會,卻每次都被絕境逆襲,最後傷亡慘重的都是他們,而隔一段時間後再見,程鎧必然還是活蹦亂跳一尾活龍。 以至于現在不論是什麼樣的情況,哪怕程鎧已經被他們俘虜,謝錦妍已經被打跑,哪怕有兩位同宗師叔“押送”,她也依然放不下心,總覺得程鎧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進入修者狀態,暴跳起來,掙脫束縛。 而且越是注意著程鎧,越是在觀察程鎧,這種忐忑和擔心,就越來越強烈。 這麼多次的追殺接觸下來,常萱也發現了程鎧的變化,這家伙在遇到謝錦妍後,似乎攻擊性越來越強,相比起之前不是逃跑就是被逼到絕境的反抗,現在這家伙給人的感覺要好斗得多。 特別是從上一次開始,她和姜智秀最後甚至連遁地都被強炸了出來,若不是姜智秀損耗真元精血用“嗜血花蟲”擋了一波,她們倆可能都要死在程鎧手中,和郭承寅一樣,成為謝錦妍那女魔頭的真元美食。 而這次,哪怕是被他們抓住,程鎧也一直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樣,看不出來有多少緊張和害怕,這讓常萱心里很疑惑,也因此十分擔心,總有一種好像要發生什麼的感覺。 她還記得很清楚,上一次在盧安道盧上尊的帶領下,她和韓清辰師叔去到程鎧的家中,看著程鎧被盧上尊的成名絕技“困龍索”縛住,隨時都會被切成碎肉、死無全尸,根本毫無反抗能力,那時她就有種直覺,要有意外發生,最後果然不出所料。 她不喜歡這種直覺,但不得不說,她的直覺一向都還蠻準的。 而現在,她又有這種直覺了。 坐在大巴上,她和程鎧、師叔安鴻相隔一條過道,注意力一直放在他們那邊。兩人的對話、神態、動作,她都全部一清二楚。 她知道,安鴻師叔各種挑釁和打擊的話,都是有其用意的,並非單純無聊。 看到安鴻拿著那個玉猴掛墜想要煉化的時候,她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妥,看到程鎧忽然露出那詭異笑容時,立刻意識到了不對,想要出聲提醒師叔,卻發現師叔整個人已經在座位上軟了下來。 “師叔!安師叔!?”常萱離得最近,第一時間過去將要軟倒在地的安鴻扶住。 而幾乎同時,本來坐在前面幾排的長發女修身影也已閃到了近前,事實上,不僅是常萱,長發女修和姜智秀雖然坐得比較遠,但也同樣有部分心神在關注著程鎧的動靜。 “神魂離殼!?”就是一直都是一副沉穩姿態的長發女修,此時也是臉色大變,看著呼吸平緩仿佛陷入昏睡中的光頭,失聲道︰“他的神魂呢?” 長發女修馬上想起了之前程鎧和安鴻之間的對話,掰開他的手,拿起那個玉猴掛墜,注入真氣進行探查。 但她可以在這玉猴掛墜中感覺到安鴻殘留的真氣,卻一點都探查不到有神魂存在的跡象,而這個玉猴掛墜,也依然是一個沒有歸屬、未被煉化的魂器,如果她願意,似乎隨時都能將其收歸己有。 這個念頭剛動,長發女修忽然感覺到手中的玉猴掛墜就像一扇打開的大門,有股力量在吸引她進入探索。 在她的識海之中,一座大門也在慢慢構建…… 長發女修嚇了一跳,把那玉猴掛墜扔了出去。 常萱疑惑地看過去,她可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師叔這樣的驚慌失措,那個玉猴掛墜果然有問題? 被扔出去的掛墜讓站在邊上的姜智秀給接住,她同樣是疑惑不解,下意識地就要用真氣檢查手中掛墜。 “不要用真氣!”長發女修大聲喝道。 三名女修圍著癱坐在座位上的安鴻,以及坐在一邊仿佛置身事外的程鎧,神情嚴峻。 在化神境以前,神魂的強度不足以脫離肉身獨立存在,所以很難主動“神魂出殼”。而外力若想將神魂強行剝離肉身,也並不容易。哪怕是化神境大能的神魂入侵其他人的識海,也未必能佔有絕對的優勢。特別是安鴻的修為並不弱,神魂強度也不低,在他的識海中,他的神魂是有絕對統治力的。要把他的神魂強行剝離,比直接殺了他還要難得多。 但現在,安鴻的肉身卻已是一具空殼,就像植物人一樣,雖然暫時還能呼吸、還能存活,卻已經是個“活死人”,沒有了神魂意識! “你把安師叔的神魂弄哪去了!”常萱質問道,放在行李架上的巨大琴盒一下漂浮起來,那柄煉魂大劍在劍匣中嗡嗡顫鳴,似乎隨時都會強行沖出,把程鎧捅個對穿。 程鎧咧嘴一笑︰“你猜。” “混蛋……”常萱怒目而視,並未有動作,但她旁邊的姜智秀卻似乎想起了郭師兄被程鎧和謝錦妍聯手殺害的仇怨,一把揪住程鎧的衣襟,要先揍他一頓。 但姜智秀的手臂卻被死死捏住,痛得她一聲慘叫,身體也一下失去了力量,松開了程鎧,半軟在邊上。 長發女修冷冷地看她一眼︰“冷靜點,他是故意在激我們。”說著回頭看著程鎧,似乎重新恢復了冷靜︰“他現在只是個普通人,只要把他困住就行了,等到了宗門,有的是辦法逼他開口。” 程鎧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摸了摸手腕上那個銀鐲——這就是安鴻的本命魂器,和常萱的煉魂大劍一樣,依附了他幾乎全部的修為。不過現在安鴻的神魂被隔絕,這個銀鐲失去了控制,已經松松垮垮再沒有任何對他身體的限制作用,就像個普通的、質感還不錯的飾品一樣。 程鎧笑道︰“等到了宗門?雖然我也很想去作客,但是我得告訴你們,那光頭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看著程鎧的笑容,常萱的腦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個詭異的念頭︰這個程鎧,不會是謝錦妍假扮的吧?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害怕 謝錦妍走入餐廳的時候,高鑫瑋正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向一張桌子走去。 有服務員上來詢問,謝錦妍直接指了下那邊高鑫瑋的背影,示意是和他一起的。 坐下來正拿著菜單準備點菜的高鑫瑋忽然發現面前一暗,一個身影在他對面坐下,他有些奇怪地抬頭——以他的感官能力,如果有人靠近身邊,應該在很遠就能感覺到才對,但對面這人卻是直到坐下他才發現,這很不尋常。 而當他抬頭看清坐在面前的人時,嚇得差點沒把手里的菜單給扔出去。 “就按我剛剛點的先上吧……”高鑫瑋緊張地說道,把菜單還給了服務員。 服務員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好心地問道︰“這位美女要看下菜單麼?”剛剛他點的都是單人份的主食,並沒有為對面的女孩點菜。 謝錦妍搖頭。 服務員離開後,高鑫瑋苦笑地指指自己的雙腿︰“是不是可以不要用這東西纏著我,你放心,我不會跑的。”他的雙腳此時纏了幾圈極細的黑色細線,這些細線一直連到謝錦妍的身上,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但他很清楚,此時他如果想要突然起身、全速奔跑的話,這些絲線未必能完全將他扯住,但卻一定能讓他無法起速。而以他們現在修為的差距,只要稍微的遲滯,就足夠謝錦妍給他致命打擊了。 謝錦妍卻是不為所動,一點也沒有把那些黑線收回來的意思,雖然現在高鑫瑋的修為已經退到了練氣境二層往下,謝錦妍對他有著絕對碾壓的優勢,但這家伙的速度卻是她所見過陸地最快的。如果真讓他跑起來,還真不一定能追上。 謝錦妍冷漠地看著他︰“為什麼你還活著?” 高鑫瑋被問得有些納悶︰“那天晚上你們打斗的時候,我不是跑了麼?活下來不是很正常?” “你沒回‘斬魔會’?”謝錦妍雖然不知道“斬魔會”對這種臨陣脫逃、拋棄盟友的行為有什麼樣的處罰,但以“斬魔會”一向的行事風格而言,肯定不會輕輕揭過了事的。就算“斬魔會”的高層不深究,常萱和姜智秀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特別是死了一個師兄、又被重傷的姜智秀,肯定對他恨之入骨。 難道這家伙出現在這里,是要追她和程鎧“將功贖罪”?但他為什麼沒有和常萱、姜智秀那幾個人在一起?難道“斬魔會”認為高鑫瑋憑借自己一人,就能對付她和程鎧? 高鑫瑋卻是苦笑道︰“我當然沒有回去了,我傻麼?不要說‘斬魔會’了,就是我自己的宗門,也回不去了。”說著語氣有些悵然,卻也有些可能他自己都未必察覺得到的輕松︰“永遠回不去了。” 高鑫瑋抬頭向四周看了看,問道︰“程鎧呢?你可以讓他過來了,你們兩個在,不用擔心我跑掉的。” 謝錦妍並未完全相信他︰“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高鑫瑋沉默了會,才說道︰“我是來找你們的,確切地說……是找程鎧。”馬上補充道︰“不過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要對付你們!” “那你要做什麼?” “我要找程鎧幫忙。”高鑫瑋說道。 “什麼忙?”謝錦妍問。 “程鎧呢?你讓他出來吧,我跟他說。” 謝錦妍眯眼看著他︰“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姜智秀能找到她,是因為手里有她的“探靈晶核”,常萱能找到程鎧,是因為有程鎧的“探靈晶核”,那這高鑫瑋既然是一個人行動,又是怎麼找到這里來的?她可不相信是踫巧到這。 “我追蹤不了你們,但是我有辦法定位常萱和姜智秀。” 謝錦妍恍然,高鑫瑋估計在常、姜二人身上動了什麼手腳,這麼看來,這家伙肯定是在那晚的戰斗之前,就已經有所準備了。程鎧說過,高鑫瑋對斬魔會只有恐懼而沒有認同感,看來確實是真的。 “那你不知道,程鎧已經落到他們手里了麼?” “落到他們手里……程鎧?!”高鑫瑋愣了下,隨即追問道︰“你說‘落到’他們手里,就是說,程鎧還沒死,他們把他生擒了?” 他可是記得很清楚,在和常萱三人在一起的時候,听這個天劍宗的女修說過,程鎧並非一直都是修者、一直都有強悍的戰斗力,他的修者狀態,似乎是有激發條件的,平常的時候只是個普通人,提醒過他們,在遇見程鎧的時候,一定要第一時間下死手,務必一擊致命。 那為什麼沒有直接擊殺程鎧,而是把他活捉? 高鑫瑋心下猜測,這或許也是為了不讓程鎧激發戰斗狀態的條件?畢竟程鎧可是能飛的,他一旦飛起來,想要留住他,肯是不太容易。 “你要去救程鎧?我可以幫你找到他們!”高鑫瑋忽然說道。 我有說我要去救他嗎?謝錦妍眉頭微皺,但並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你這樣的膽小鬼,居然敢去對抗‘斬魔會’的人?你到底要讓程鎧幫你做什麼?” 高鑫瑋連忙擺手︰“不不不,我只是帶你找到常萱和姜智秀,我不會幫你去和他們對抗的,就我這修為,現在也幫不上忙不是麼?” “那你覺得,靠我一個人,可以救得了他?” 高鑫瑋一愣︰“你會想辦法的吧?比如……把程鎧的能力激發出來?他如果像那天晚上那樣,不說別的,自己飛起來跑掉,肯定沒問題吧?我听他們都說你詭……呃,足智多謀,肯定有辦法的吧?” “你來想辦法。” “蛤?”高鑫瑋搖頭︰“我哪有辦法,是你要救程鎧,不是我吧!雖然我需要他的幫忙,但還不至于去送死。” “由不得你。”謝錦妍伸出食指輕輕敲著桌沿︰“要麼你想一個可行的計劃,和我一起去救他,要麼……” 高鑫瑋感到身體的束縛感越來越強,低頭看去,那黑色的細線已經纏繞著上到了他的腰上,而且還在繼續蔓延往上。他很清楚,坐在面前的可不是什麼人畜無害的可愛少女,而是個真正心狠手辣的女魔頭。如果不是他之前覺得程鎧比較好說話,他又已經沒有其他選擇的話,也根本不敢來找他們。 現在他已經有些後悔了,自己根本是在與虎謀皮啊! 走過來準備上餐的女服務員有些好奇地看著高鑫瑋,這男人看著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啊,大冬天的臉上冒汗,手還在抖。但他在怕什麼?女服務員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少女,長得真好看啊,難道這男人是在怕這美少女麼? …… 程鎧看著身邊的四人,背著大琴盒、一頭短發、表情冷漠的女人不用說了,自然就是追殺他好幾次的常萱。戴著金絲邊眼鏡的高挑女子是追殺謝錦妍快一年的韓國修者姜智秀,只不過和前幾次相比起來,穿著打扮要樸素得多,連腳上都換成了運動鞋,臉上也不見了那妖媚的笑容。 另外還有一男一女,那女的是個長發女子,容貌普通,看不出年紀,但是常萱叫她師叔,而且她在戰斗時馭控的劍相當高端、玄奇,是直接從嘴里吐出來的,謝錦妍連一下都不敢接,實力應該很強。那個男的是個光頭,同樣也是常萱的師叔,總是一臉不懷好意笑容,看起來有些猥瑣,怎麼看怎麼不像好人。 在他們四人突然出現的時候,程鎧本來是打算和他們“拼命”的,用“瀕死”方式進入賢者時間。 但讓他意外的是,以往每次一見他,都必是痛下殺手的常萱等人,照面之後居然只是把他困住,而沒有對他進行任何攻擊。 在他們趕走了謝錦妍,帶著他一路北上後,他才知道,原來這是盧安道給他們支的招。 經過對當初程鎧幾場戰斗的總結,盧安道判定程鎧的修者狀態必須要受到極重的傷才能激發,平常的時候就只是個普通人。最開始盧安道是讓常萱見到程鎧直接下殺手,一擊斃命,在他進入修者狀態前,就直接殺掉他。 但當程鎧和謝錦妍湊到了一塊後,突然一擊斃命的可能性就降低了很多,所以又給他們提出了新的建議——先困住程鎧,然後全力把謝錦妍干掉或趕走,再考慮怎麼對他下手。 程鎧低頭看了眼自己右手手腕,上面有個銀色的手鐲,這是那個光頭的本命魂器,被戴上後,只要光頭用意念控制,他就沒法動了。 程鎧收回視線,抬頭看著路邊的車來車往,旁邊傳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是不是在想一會有車過來,沖出去撞一下?” 程鎧看向旁邊的光頭,那一臉的和藹笑容,他看著卻莫名地覺得有些滑稽。 “別想那麼多了,現在你的身體已經不屬于你了,沒有我的允許,你連動都動不了。”光頭說著,伸手指了下程鎧的右手。 程鎧立刻感覺到自己的右手向被什麼東西給箍住一般,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然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程鎧活動了下被扇得有些麻的臉頰,眯眼望著那光頭,後者嘿嘿笑道︰“是不是看我很不爽,想要打我?但是不行啊,你現在就是我的木偶,你想干什麼,沒有我的同意,都干不成。” 那個口能吐劍的長發女修皺眉看了過來,表情不悅︰“安鴻,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清辰的修為比你我都高,一樣著了他的道,不能大意。” 光頭馬上低頭恭謹道︰“是,師姐。” 常萱低聲道︰“師叔,盧上尊的意思,是控制住他以後,就把他殺掉的……” “殺掉?”長發女修回頭瞥她一眼︰“怎麼殺?拿劍往他心髒捅過去麼?還是用什麼術法直接把他腦袋爆掉?你可以保證在你殺他的時候,他一定不會變成修者?他變成修者後,我們還一定能控制得住他?” “但是盧上尊說過……” “你是神螭宗還是天劍宗的修者?”長發女修語氣有些不悅。 常萱低頭站在一邊,不敢說話了。 姜智秀卻是湊了過來︰“兩位天劍宗的師叔,我覺得我們可以先不急著離開,在這待一天,說不定謝錦妍那魔頭會來救這個野修的,到時有兩位師叔幫忙,做好準備,一定能把她也拿下!” “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星耀宗不是放過話,要自己解決謝錦妍麼?”長發女修表情冷漠地說道。 “是,但現在情況有變……” “沒什麼變的,謝錦妍依然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和安鴻並不是‘斬魔會’的成員,如果你要找幫手,就去找常萱吧。至于程鎧,是不可能留下來給你們當什麼誘餌的。” 姜智秀有些郁悶,如果不是郭承寅師兄之前死在了謝錦妍手里,而且謝錦妍因為連連吞噬修者真元,修為暴漲,她自己卻受傷,已經有些不是對手了,也不會向天劍宗求助。哪想到這老女人居然一點不講宗門間的情誼,拒絕得這麼理直氣壯。 光頭安鴻卻是對姜智秀的話有些興趣,一臉笑容地問道︰“不是說那謝錦妍是‘真元獵殺者’麼,殺的‘野修’比一大半斬魔會的成員還多,她怎麼沒對這個程鎧下手?而且還會來救程鎧?難道他們倆是情侶關系?” 姜智秀愣了下,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但是下意識的直覺,就是覺得謝錦妍一定會來救人,雖然不論怎麼分析,以那小魔頭的性格,似乎不會干這種幾乎注定送死的事。 長發女修哼了一聲︰“怎麼下手?你們誰能感覺到這程鎧身體里有真元麼?沒有真元,謝錦妍的天元功要吸什麼?” 常萱這時候也開口道︰“謝錦妍應該是在利用他,讓他幫自己對付其他修者,供她掠取真元,提升修為。” 光頭嘿嘿笑,拿胳膊踫了踫程鎧︰“听到沒,你被利用了啊。” 程鎧沒有理他,依然神情淡漠地望著馬路,好像在發呆一樣。 很奇怪的,被這些修者給生擒,甚至給這個叫安鴻的光頭的手鐲魂器制住身體,他都沒有感到一點驚慌或害怕,甚至還有一絲似有似無、不太確定的興奮。 他現在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是謝錦妍之前問他的——兩個有炸彈的房子a和b,a有周燃,b有一百個不認識的普通人,他有個按鈕能決生死,一分鐘內必須按下一個,他會怎麼選? 當時他並沒有給謝錦妍答案,而是認為她故意用這個問題來轉移話題。 但現在他在想這個問題,也並不是因為是在思索這個問題應該怎麼“回答”。 事實上,在听完謝錦妍描述完這問題的第一瞬,他的腦子里就已經有了答案——他會按下b房子的按鈕。 甚至把問題換一下,b房子里換成一千個、一萬個、甚至一千萬個他不認識的普通人,他都可能依然會是一樣的選擇。他甚至不會有“先在前面五十九秒里尋找同時解救兩間房子的辦法,實在沒辦法才在最後一秒按下按鍵”的想法,他會毫不猶豫、第一時間地按下b按鍵,以確保周燃能第一時間被解救。 這只是個虛擬的問題,虛擬的情況,而他的答案也只是在腦子里閃過而已,沒有說出來,也沒有任何人知道。 但他卻莫名地有些害怕,所以他沖著謝錦妍發火,似乎是惱怒于她不該提出這樣的問題,實際上是他在害怕自己的想法。 是的,站在這馬路邊上,身邊站著四個宗門修者,身體被制住身不由己,不知道要被帶到哪去,受到什麼樣的對待,但他心里在害怕的,卻是自己…… 听起來好像很荒謬。 那長發女修忽然向馬路中間跨了兩步,轉身面向一輛正高速駛來的大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