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余宋 作者:庚新 (已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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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7-5-11 21:27

正文摘要:

【小說書名】:余宋 【作者概要】:庚新,男,河南 - 鄭州,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兩宋元明 【其他作品】:《盛唐崛起》、《絕代武神》、《最後一個巫師》、《悍戚》、《宋時行》、《曹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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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7-9-27 20:38
第二百六十章 突變(一)

    趙構又吃醉了!

    只不過與上次游河時吃醉不同,這一次他顯然是因為高興才吃醉了酒。

    說到底,他也不過十五歲。

    雖然皇宮裡的歷練,讓他能夠在大多數時候保持冷靜。可是,當他在和朋友一起的時候,就恢復了十五歲少年本該具有的性情。他很開心,不僅僅是因為他將被冊封為康王,而且還將搬出皇宮,獨立開府……

    最重要的是,高余依舊是他的朋友。

    河面上非常冷,高余卻獨自坐在甲板上,拎著一壺流香慢慢的品嚐滋味。

    隆冬時節,汴梁城已不復早春時的繁忙景象。

    才不過丑時,兩岸就已經變得漆黑。

    畫舫從一座拱橋下駛過,慢慢靠近水門。高余站起身來,和七嫂打了個招呼道:「七娘,在虹橋碼頭靠岸吧。」

    「衙內要下船嗎?」

    「嗯,想到了一些事情。

    九哥還在船上休息,莫要驚擾了他。待他醒來之後,就說我搬去了內城的老宅,若有事情可以著人去那邊找我。還有,七哥的羊烤的很好。若有機會,一定會請他再烤一回來……就是這流香配烤羊,太柔了。」

    七娘聞聽,抿嘴笑了。

    那可是『流香』,汴梁城最好的酒。

    尋常人家莫說喝上一口,就連聞一聞都比較困難。

    這位衙內倒好,喝著流香,還滿腹牢騷……不過,也只有如此人物,才能讓九哥放輕鬆下來。

    「衙內若想吃羊時,就著人來說一聲。

    我家便住在馬行街觀音巷,衙內只要打聽一下就能找到。」

    看得出,七娘是想要交好高余。

    高余也不客套,點頭道:「那以後,少不得要煩勞七嫂。」

    畫舫停泊在虹橋碼頭,高余叫醒了馬大壯,看還有大半罈子的流香沒有喝完,於是打包帶走。他和富貴交代了一聲,領著馬大壯便施施然下船。

    已近寅時,整個汴梁城都籠罩在夜色之中。

    高余兩人沿著汴河大街而行,冷風迎面吹來,令人不由得激靈靈一個寒顫。

    他下意識緊了緊衣袍,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馬大壯。

    「大壯哥哥可還記得,那日你背我回須城時的情形?」

    馬大壯一愣,旋即咧嘴笑了,「當然記得,那時候的衙內,可端地淒慘。」

    換個人,說這樣的話或許會有嘲諷之意。

    可是從馬大壯口中說出來,高余卻覺得非常親切。

    不管怎樣,他和馬大壯都是生死的交情。當年若是沒有馬大壯,他可能就死在了須城城外。若那樣的話,又怎會有如今他在汴梁的風光日子?

    而且馬大壯性子憨厚,說一是一,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

    高余突然大笑起來,猛然撲上去,一下子就跳到了馬大壯的背上……

    馬大壯只微微一晃,沒有閃躲。

    「衙內,你可比當初,要重許多啊……」

    他話沒說完,忽然間從街邊的一條小巷裡跑出幾個人來。為首那人一個不小心,就撞在了馬大壯的身上。不過,馬大壯的下盤極穩,被那人撞了一下之後,也僅只是晃了兩晃。倒是那人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沒長眼睛嗎?」

    不等馬大壯開口,對面人就破口大罵。

    高余這時候也從馬大壯身上跳下來,道:「誰沒長眼睛,分明是你們走路不看路。」

    「你這鳥廝,卻是討打。」

    對方勃然大怒,便竄上來要動手。

    只是沒等他抬手,馬大壯便攔在了高余身前,抬手一把就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他身形高大,六尺多的身高,手臂修長,手掌粗大。

    跟隨魯智深學了大半年的拳腳,馬大壯的身手已非同等閒。

    那人被掐住脖子,頓時說不出話來……而他身後的幾人見狀,便要作勢上前。

    「住手,都住手!」

    被撞到在地的男子站起來,大聲阻止了那些人。

    他對馬大壯道:「哥哥恕罪,是我剛才不小心撞了人,怨不得哥哥……我這兄弟也是一時口快,得罪了兩位哥哥,還請恕罪,切勿怪罪。」

    高余拍了拍馬大壯,示意馬大壯鬆手。

    馬大壯這才放開了那人,就見那人後退兩步,連連咳嗽。

    「大半夜的,走路小心點。」

    「是,是,是!」

    男子連連道歉,而後告辭離去。

    高余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旋即笑著搖了搖頭。

    這汴梁城很大,什麼人都有。

    似剛才那些個人,好好說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偏偏還要耍橫,真是……

    「大壯,回家了。」

    高余招呼一聲,邁步要走。

    忽然,他停下了腳,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圓形的金屬牌子,看上去好像是用白銀打造而成,頗為精美。

    圓牌正面,好像是一頭鷹的圖案。

    「這是什麼?」

    「好像是剛才那人摔倒時掉落的。」

    高余拿著銀牌,轉身看去。

    那些人已經不見了蹤跡,汴河大街上,冷冷清清,不見人跡。

    「走了,回家吧。」

    既然已經不見了人,那就算了。

    將來若是有緣再碰到對方時,還給他就是。只不過,光線那麼暗,剛才高余也沒有看清楚那些人的長相……他才懶得費力尋找,所以搖搖頭,把銀牌丟進了挎兜,和馬大壯兩人一路慢慢悠悠,直奔萬壽巷走去。

    武松已經睡了!

    倒是扈三娘和週四娘兩人,還沒有休息。

    見高余兩人回來,兩個女人才算是鬆了口氣。只不過,扈三娘沒有理睬高余,只寒暄了一聲,便回房歇息。倒是週四娘拉著馬大壯好一陣子的責怪,說他不該這麼晚回來,而且還吃了酒,身上一股子的酒氣。

    高余見狀,倍感心塞。

    週四娘和馬大壯早就已經確定了關係,只是暫時還未成親。

    看著兩人親親我我,高余就覺得好生無趣,招呼一聲之後,也回屋去了。

    他和扈三娘的關係非常奇妙。

    他心底下是喜歡三娘,但從小到大,跟著師父四處流浪,他真的是不太清楚,該如何與女人接觸,亦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怎樣去表達情感……

    就這樣,懷著一腔的鬱悶之情,高余一覺睡到了天亮。

    醒來時已經快到正午,馬大壯在後院打鐵,武松則拎著那大半罈子的『流香』,在門廊下自斟自飲。扈三娘在前庭使槍,而週四娘則出門辦事。

    高余一邊用豬鬃製成的牙刷,蘸著青鹽漱口,一邊和武鬆閒聊。

    院門,突然被推開,只見高誠氣喘吁吁跑進院子道:「衙內,老爺有請。」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6 17:25
第二百五十九章游河

    隨著季節的變化,白晝越來越短。

    酉中,也就是大約晚上六點左右,天色已經昏暗。

    汴河的河面上,冷冷清清,全不似早春時節那忙碌的景象。這也和江南的叛亂有關聯。方臘造反,兩浙路兵荒馬亂。要知道,自隋煬帝以來,兩浙路逐漸成為糧倉。當初大宋建國時,宋太祖趙匡胤之所以把汴梁定為國都,就是因為這裡是大運河的中樞所在,水運極其的發達。

    可是,方臘在秋季提前造反,也造成了兩浙路出現了糧荒現象。

    江南兩路同樣是糧倉,但是在兩浙路糧荒的狀態下,優先把梁氏輸送入了兩浙地區。如此一來,通往汴樑的官船自然減少,也就造成瞭如今冷清的模樣。

    高餘抵達紅橋碼頭時,遠遠就看見了七嫂的畫舫停泊在岸邊。

    七嫂的兩個兒子都在碼頭上等候,看到高餘抵達,兩個人連忙上前相迎。

    「衙內來的正好,九哥已經到了。」

    「多謝兩位相迎,咱們上船吧。」

    高餘也不囉唆,帶著馬大壯就登上畫舫。

    趙構,則在甲板上恭候,他笑著道:「衙內快來,酒剛溫好,咱們今晚定要一醉方休。」

    與年初時相比,趙構的個頭長了不少,也壯實許多。

    同時在他的臉上,洋溢一種開朗之色,與當初兩人相識的時候,變化不小。

    「九哥,瞞的我好苦。」

    高余笑著上前,用力捶了趙構一下。

    在一旁的富貴臉色一變,似乎有些緊張。

    不過,趙構的臉上卻沒有什麼變化,似乎高餘這一拳,更讓他開心許多。

    「我若是不瞞著衙內,你又怎能打著我的名號,在江南逍遙快活?」

    「逍遙快活倒是說不上,只是韋九的名字,倒是響亮不少。」

    高餘說著,就笑了。

    而趙構也哈哈大笑,拉著高餘的手,就往船艙裡走。

    「我與你說,自從聽說你回來,就想著找你一起吃酒。

    為了今日的相聚,我專門派人去西京,宰殺了一頭澗口羊,剛送來就帶到船上,請七嫂烹製。七嫂不禁做得一手好鯉魚釀,還能烤得好羊來。

    另外,我還從宮裡拿了兩壇二十年的流香,你可是有口福了。」

    宋代的酒,有很多品種,價格相差甚多。

    普通老百姓吃的酒不是很貴,以『小酒』為主。所謂小酒,就是春天釀造,秋天出售,分為二十六個檔次,最低檔的五文錢一斤,最高檔的三十文一斤。

    有了『小酒』,自然就有『大酒』。

    也就是冬天釀造,夏天出售的酒水,分為二十三個檔次。

    最低檔的八文錢一斤,最高檔的四十八文一斤。

    而到了徽宗皇帝登基之後,酒水的種類變得更多。專門負責生產酒麴的麯院,生產有一種七十二文的銀瓶酒,和一種八十一文錢的羊羔酒。

    要知道,在開封,一斗米大約也就是三十文錢。

    一斗,約十斤左右。也就是說,一斤羊羔酒,就差不多是三斗米的價錢。

    可不管是銀瓶酒還是羊羔酒,哪怕價錢再高,市面上終究能夠見到。

    在皇宮裡,還有兩種大內釀造,皇家特供的美酒,一名『薔薇露』,一喚『流香酒』。這兩種酒,絕不對外銷售,而且若是有小太監偷偷販賣,一經發現,『刺配遠惡州軍牢城』,絕不輕饒。如此,也造成了這兩種酒有市無價的局面。二十年的流香,便是一斗十萬文,也難以買到。

    趙構說的流香,就是皇宮特供的『流香』。

    高餘聽張懷清說過這種酒,但是卻從未見過,更不要說品嚐。

    他並非嗜酒之人,可因為那『流香』的神秘名聲,也讓他產生了好奇。

    「有如此好酒,那今晚定要不醉不歸。」

    畫舫,緩緩駛離碼頭。

    今天掌舵的,是七娘的兩個兒子。

    七娘和她的丈夫,在船尾處烤羊……烤羊,是一門學問。七娘能做得一手鯉魚釀,但要說烤羊,還是她的丈夫手藝更加高明。船尾有一個土製火爐,裡面堆放有果木製成的柴火燃燒。把新鮮的澗口羊處理好,塗抹上七娘特製的魚釀,而後放在火爐裡慢慢翻轉炙烤,讓魚釀和羊肉緩慢的融匯在一處,形成一種特有的濃郁香味,瀰漫在畫舫之中。

    船艙裡,已擺放好了下酒的小菜。

    土壚上則有六口小鍋,裡面燒著水,放上酒壺慢慢加溫。

    這溫酒,也是一門學問。

    酒的溫度不能太高,否則酒性太烈;也不能太低,不然達不到那滋味。

    土壚旁邊,跪坐一名少女,是專門負責溫酒。

    「這可是我專門在樊樓請來的酒博士,尋常人怕是溫不成這『流香』來。」

    趙構拉著高餘入座,讓那少女取來一壺酒。

    酒,溫得正到好時,酒液入碧碗,頓時酒香四溢。

    那香氣很柔和,不是非常猛烈,宛若流香,令人神清氣爽。

    高餘隻嗅了那酒香,就忍不住讚道:「好酒!」

    他舉起碧碗,一口飲盡,連聲稱讚。

    而趙構也很開心,因為他在高餘的身上,沒有看到任何的疏離感,一如年初時兩人在這畫舫飲酒時的自然。

    他咧嘴笑了,也吃了一口。

    「衙內這次在杭州,可風光的緊呢。」

    「哈,哪有什麼風光,不過是整日裡刀頭上討生活。

    若不是為師父報仇,誰想去過那種日子……但不管怎樣,總算是為師父報了仇,也算了結了一樁心事。倒是九哥,我聽家父說,有大喜事。」

    「若非衙內,哪有什麼喜事?」

    「不管怎樣,都值得慶賀,我敬九哥一杯。」

    高餘又與趙構吃了幾杯酒,氣氛漸漸熱烈起來……

    兩人推杯換盞,酒到酣時,七娘端了一盤烤羊進來,又使得氣氛更加熱烈。

    高餘說起了他在杭州的冒險,而趙構也告訴了高餘,他這大半年的變化。

    如今的趙構,的確是大不一樣。

    他即將被冊封為康王,用他的話說,等到明年,就可以離開皇宮開府,算是自立門戶。

    官家對他也重視了許多,經常讓他跟隨左右。

    這也讓趙構的地位提升不少,至少在皇宮裡,不似之前那樣沒有存在感。

    作為朋友,高餘自然也為趙構的變化感到高興。

    他看得出來,趙構這次找他,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想要重拾當初的那份友情。畢竟,高餘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趙構也害怕,高餘會因為他的身份,與他產生隔閡,甚至會讓那份友誼變了味道……

    現在,他放心了!

    高餘還是那個高餘,似乎與大半年前的那個衙內,沒有太大變化。

    「對了,有件事要與衙內知曉。

    官家準備來年清明過後,進行殿試。我記得三哥今年,好像過了省試,一直在等官家殿試。」

    「嗯,是有此事。」

    「王黼的侄子王喆,也會參加這次殿試。

    我聽人說,此人頗有文采,這兩年來在汴梁也非常活躍。自省試結束之後,但凡有詩會活動,他一定會參加,而且屢屢有佳作問世,聲名不小,就連官家也知曉此人名號。倒是三哥,自省試之後表現的太過沉默……雖說他也參加了幾次聚會,卻無上佳表現,終究不是一樁好事。」

    高餘眉頭不禁一蹙,陷入沉思。

    趙構說的『三哥』,就是高餘的兄長,高堯輔。

    他也知道,自從郭京那件事情之後,高堯輔沉穩很多,不復早先張揚。

    這是一件好事!

    可問題是,趙構說的也有道理,殿試在即,太過低調並非好事。

    「九哥心意我已明白,此事我會與父親商議。」

    高餘想了想,與趙構道謝。

    該怎麼創造機會為高堯輔揚名呢?這可是一件大事,必須要小心謀劃……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5 17:48
第二百五十八章請柬

    高餘所製作的白糖,著實讓高俅大吃一驚。

    這種帶著濃濃奶香的糖品,不僅口感好,品相也非常出色。

    「沒想到,我兒還有這般手段。」

    高俅用手指捻了一撮糖粉,品嚐了一下,連連稱讚。

    高俅並非沒見過世面的人,家裡也有不少糖品。可是,他必須要承認,家中那種看上去黑乎乎的黑糖和紅糖,無論是在品相和口感上,都遜色於高餘所製作出來的『白糖』。

    「父親,這『白糖』還算不得完成,尚少了最後一道工序。

    我已經命人製作了大批模子,到時候會把這糖粉加以壓制,最後形成糖塊……之所以現在就拿來給父親品鑑,是想要提醒父親,後續事宜,需要加快速度。店舖門面,以及相應的人員,都必須開始著手安排。

    若不然,怕是趕不上正月十五的好日子。」

    高俅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此事我已經有了安排,吉祥兒趕快做出成品,若能在年前製成,我當呈獻官家,說不定還能在今年祭祀太廟時,作為供品出現在世人面前。

    至於合作者,我已經想好,吉祥兒不必擔心。」

    高俅的辦事能力,高餘自然放心。

    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也讓高餘感到心安。

    這種獨門生意,絕不可能被高家所獨佔。高俅雖然貴為殿前都太尉,可實際上他的地位並不足以保護『白糖』這門生意。在汴梁城裡,權貴多如牛毛。哪怕高俅深得官家寵信,也必須要找到可靠的合作者才行。

    至於高俅的『合作者』何人?

    高餘沒有詢問,也沒有興趣知曉。

    他而今只是個衙內,不想太早去涉足朝堂中的事務,以及權力鬥爭。

    家裡有老爹,足以支撐。

    更不要說,他上面還有三位兄長,兩個入仕,一個進入科考。高餘現在,只想享受一下衙內的生活,多賺錢,而後通過光陰蟬提升自身能力。

    其餘事情……

    再說吧!

    高餘告辭,準備去探望母親梁氏。

    不過,在他臨出門的時候,卻聽到高俅喊他。

    「吉祥兒!」

    「父親還有什麼吩咐?」

    高餘轉身看去,就見高俅從書案上拿起了一張請柬。

    「臘月初八,是佛祖成道之日,大相國寺會舉辦法會。

    法會之後,有一場詩會,到時候你也參加。我知道你無心這些,可既然身在汴梁,有些事情便不可避免。多去參加一些聚會,可以多認識一些人,對你將來會有莫大好處……畢竟,你現在也算的是蘇門學子。」

    詩會?

    高餘接過請柬,有些迷惑。

    「請我參加?這是……」

    「李佛兒的詩會,到時候汴梁城中的年輕才俊都會參加。這請柬,可珍貴的緊,許多人想要參與,還沒有這樣的資格呢。這張請柬,是李佛兒派人送來,你可不要任性,若是真個激怒了她,可沒有你好日子過。」

    李佛兒!

    聽到這個名字,高餘更加困惑。

    他已不是當初那個初臨汴樑的菜鳥,如今對汴梁也算是有了一些瞭解。

    那李佛兒就是李師師,相傳官家的御用情人。

    最重要的是,她還是潘樓花魁,汴梁行首。其人不僅僅美豔動人,才情也非常出眾。這汴梁城裡,流傳著許多關於她的風-流韻事,除卻她和官家的事情之外,最讓人朗朗上口的,還是她與周邦彥的那段故事。

    總之,李佛兒的身份和地位非常超脫。

    每次她舉辦的詩會,都會引得整個汴梁轟動,青年才俊莫不爭先恐後想要參加。

    只是,她怎會專門發來請柬給他呢?

    高俅似乎明白高餘的困惑,笑道:「你忘了,當初你為三哥解決麻煩的時候,曾牽連到李佛兒。也虧得你讓為父前去拜訪,讓她承了你人情。

    明年,你當步入仕途。

    但你的聲名和威望太低,所以她才想要藉機還這個人情,於是送了請柬。」

    原來如此!

    高餘聽了高俅的解釋,方恍然大悟。

    說實話,他不太想參加。

    此前,他隨高堯輔參加了幾次所謂的詩會,但是感覺嘛,並不是很好。

    那些個所謂的『青年才俊』,談的大抵是一些風花雪月。

    有時候雖會談論時政,也往往誇誇其談,給高餘的感官極為惡劣。當然了,那些人對高餘,大抵也是看不上眼……總之,高餘對這種事情,大多是不願參加。

    可高俅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他若是不參加,似乎也不太妥當。

    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請柬收好,高餘道:「父親放心,孩兒知道該怎麼做。」

    +

    當晚,高餘就留在高府。

    他已經有十幾日沒有回家,雖說老宅距離高府不遠,可梁氏還是會非常掛念。

    所以,他這次回來,梁氏自然少不得噓寒問暖。

    她拉著高餘一直說到了後半夜,後來還是她真的乏了,才放高餘回房休息。這一覺,高餘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在家裡吃了飯,又陪著母親說了好一陣子的話。直到晌午後,他才告辭,帶著馬大壯離開高府。

    「衙內,別來無恙!」

    才離開了高府,高餘就被人攔住去路。

    「富貴?」

    高餘看清楚那人之後,便笑了。

    富貴看上去並沒有太大變化,只是膚色黑了許多,整個人也壯實不少。

    他上前兩步,先是和馬大壯打了個招呼,然後朝著高餘唱了個肥喏道:「衙內許久不見,風采更勝從前。我家九哥聽說衙內回來,卻脫不得身,一直未曾拜訪……今日九哥包了船,找衙內游河,還請衙內賞光。」

    「九哥找我?哈哈,那我定準時赴約。」

    看到高餘的態度,富貴不禁鬆了口氣。

    他笑道:「既然如此,酉中虹橋碼頭,還是七娘那艘船,我家九哥到時,會恭候衙內。」

    「如此,與九哥說,不見不散。」

    富貴見高餘答應,沒有再囉嗦,又唱了個肥喏,告辭離去。

    看著富貴的背影,高餘忍不住笑了。

    他正要找韋九,卻不想韋九卻自己找上了門。

    當然,從高俅口中,高餘已經知道了『韋九』的真實身份。說實話,在最初得知『韋九』居然是九皇子的時候,高餘也是著實大吃一驚。

    他曾猜測過韋九的身份,但從未想過,韋九會是皇子。

    一開始,他還有些緊張,也不知該不該繼續和韋九接觸。

    但高俅卻告訴他,不必擔心,以前該怎樣,今後還怎樣,不必太過謹慎。

    「父親,那可是九皇子。」

    「九皇子又怎地,有甚懼怕?」

    高俅笑著安慰高餘,旋即告訴高餘,趙構在官家諸多皇子當中,其實並不是很得寵。韋氏不得官家歡喜,所以連帶著趙構,也頗受冷遇。不過而今趙構的地位倒是提升不少,蓋因他向官家傳遞了高餘的書信。

    「廣陽郡王此次彈劾朱勔,立下了大功,估計待江南戰事平息後,便會冊封康王。

    你與九哥交往,當以平常心,切莫太過諂媚。

    以為父的經驗,你越是不卑不亢,他就會越看重你……過於諂媚,反而適得其反。」

    若論和皇室中人交道,高俅再清楚不過。

    高餘對此也很清楚,所以對於高俅的指點牢記心中。

    根據此前他和趙構的接觸,大體上知道,趙構其實是一個很敏感的人。

    他曾經說過,他身處的環境很複雜。

    也正因此,他極度渴望友誼。

    高餘也覺得,他不必要對趙構過於諂媚,只需要平常心對待就好……

    他和趙構,應該算是君子之交吧。

    從最初,他和趙構認識,就不存在什麼利益的糾葛,更從未想過,要從趙構那裡獲得什麼。想必趙構也如此,否則不會改名換姓和高餘結識。

    不管高餘找他幫忙,亦或者是高餘贈他字帖,都不參雜功利心。

    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去低三下四的去迎合趙構,以前什麼樣,今後還是什麼樣。如果趙構給他使臉色擺架子的話,高餘也絕不會去慣著他。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3 12:30
第二百五十七章小哈

    汴梁,馬行街。

    坐落於觀音巷口的呂家老店,傳承至今已有三代。

    店面不大,兩層小樓,一共六間客房,外加一間柴房和一座伙房。

    坐落於馬行街上,背靠觀音院,頗有些鬧中取靜。這家客店的收費不算太高,一間客房一天不過三十文,若是住的久了,還可以再便宜些。

    所以,不少來汴樑的人,都會選擇這裡做最初的落腳點,並且會選擇常住。

    算下來,一個月也不過八百文。

    相比較它的位置來說,這個價錢著實不高。

    小哈沒有錢,也住不得客房,所以就租了那柴房,一月下來,三百文。

    面積仄窄,很是擁擠。

    但對於一個外來者而言,能有這樣的住所,已經是非常難得。

    如果不是有人幫忙,說不定連這樣的住所都找不到,要流浪在那街頭。

    屋外,下著雪。

    小哈懶洋洋坐在用柴火鋪成的床鋪上,靠著被縟半躺著。

    他一隻手上,握著一塊木頭,另一隻手裡,則拿著一口短小的匕首。刀刃在木頭上劃出一道道痕跡,木屑紛落,一隻小狗的輪廓已呈現出來。

    他放下刀,拿起一個葫蘆。

    那是一個酒壺,,上面有兩條魚兒的圖案,活靈活現。

    看著葫蘆,小哈眼中閃過一抹懷念之色。

    這是當年他在樂郊時收穫的一份友誼。那一年,他接了一單生意,前往樂郊殺人。不成想對手強大,他雖然完成了任務,卻身受重傷,險些喪命。

    虧得被一個遊方道士救下,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那道士身邊,有一個小他兩歲的小道士,心靈手巧,非常聰慧。遊方道士不可能整日裡照顧他,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那小道士在照顧他。

    漸漸的,他和小道士成了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後來,他傷好了,要離開樂郊。

    遊方道士也要帶著小道士走,兩人在樂郊城外分手,臨別時,小道士把遊方道士最為喜愛的葫蘆偷了過來,送給小哈,還說要他多多保重。

    一晃,有六七年了!

    小道士如今,應該已經長大,可是卻再也沒有音訊。

    那次分別之後,小哈繼續在塞北流浪,足跡遍及許多地方。

    他認識了很多人,結識了很多朋友,但是在他心裡,卻無人可以與當年的小道士相提並論。

    把那葫蘆在手中把玩,小哈眼中閃過一絲暖意。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腳步聲傳來。

    他呼的做起身子,把葫蘆放進了腰間挎兜裡,一手緊握匕首,警惕盯著柴門。

    「小哈,是我!」

    屋外,傳來一個聲音。

    聽口音有些古怪,夾雜著很濃鬱的北方口音。

    聽到這聲音,小哈站起身來,收起匕首走到了門口。

    他打開門,就見外面站著一個頭戴皮帽,身穿棉袍,瘦瘦高高,膚色黝黑的男子。

    那男子手裡拎著一個食盒,另一隻手則抱著一個酒罈。

    「放心吧,沒有人。」

    「是忽魯大哥,快進來吧。」

    小哈認出來人,便側身讓出路來。

    男子把食盒遞給小哈,抱著酒罈子走進柴房裡,四周看了一眼道:「怎地不點燈呢?」

    「這勞什子燈油貴的緊,所以懶得去買。」

    小哈說著,走到窗戶邊上,打開了窗子。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屋中。

    地上一片銀白,倒是讓柴房裡變得亮堂不少。

    「忽魯大哥又不是不知道,這汴梁城裡什麼都貴,我又哪有那許多錢。」

    「也用不著這麼省吧,一斤燈油也不過二十文錢。」

    「那幾乎就是兩天的房租了。」

    小哈說著,把食盒打開,裡面放著一盤蒜泥白肉,還有一隻肥雞。

    忽魯聞聽笑了,也不再言語,便席地而坐。

    「那你平時怎麼辦?」

    「我眼睛好的很,便是沒有光亮,我也能看得清楚。」

    「也罷,隨你。」

    忽魯說著,把酒罈放下,從腰間的挎兜裡取出兩支蠟燭,點了一支後,放在食盒的蓋子上。有了燈光,也使得這柴房裡多了一絲絲溫暖氣息。

    「剛接了一個差遣。」

    「嗯?」

    忽魯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小哈。

    小哈接過來看了一眼,把那張紙放在燭火上燒成灰燼。

    「十貫錢?確是大買賣。」

    「做不做?」

    「做,為什麼不做?」

    小哈撕了一根雞腿下來,狠狠咬了一口道:「我快要窮死了,人都說汴梁城裡遍地黃金,根本就是騙人。如果再不來買賣的話,我怕就要流落街頭了。」

    「都說讓你搬去我那邊,你卻不肯。」

    「不是不肯,是不合規矩。」

    「好吧,好吧!」

    忽魯連連擺手道:「我是真不懂你的那些規矩……反正這件事做得好,以後少不得有買賣過來。你也知道,汴梁城裡有錢人多,難免會有一些麻煩。只要這次得手,接下來就會有很多買賣上門,也會有很多錢。」

    「我知道。」

    「需要我做什麼嗎?」

    這片刻的功夫,小哈一根雞腿已經進了肚子。

    他把手上的油膩往身上一抹,抬頭看著忽魯道:「我需要兵器,槍和弓箭。槍要三十斤以上的鐵盤搶,弓箭要四石強弓。除此之外,我還要一匹馬。」

    「槍和弓箭不難,可這馬……」

    「對手有一百人,且還有宋人武官率領。

    計算那武官是個廢物,還有一百宋兵……難不成,要我步戰和他們交鋒?」

    忽魯點點頭,表示贊同。

    「這樣吧,給我三天,我會幫你解決馬的問題。」

    「好!」

    「根據金主的情報,他們會在七天後抵達黑石口。到時候,會有人配合你行動……」

    「我不和任何人配合,我只管殺了那武官。

    其餘事情,我不會參與……三天後,我要槍、馬、弓箭,還有五貫定金。任務完成,十天內把餘款結清,若不然就算天王老子我也不留情面。」

    「放心,毒蛇小哈的錢,沒人敢拖欠。」

    小哈沒有再說話,只悶著頭吃肉。

    忽魯看他一眼,站起身來。

    「那我先走了。」

    「好!」

    「一切小心,能不能吃肉喝酒,就看這一遭。」

    小哈拿起酒罈,砸碎了泥封,然後捧著朝忽魯舉了舉,便仰頭咕嘟咕嘟猛喝了一大口。

    忽魯見狀也不再囉嗦,轉身走出了柴房。

    待柴門關閉,小哈立刻吹滅了燭火,把蠟燭收起來。

    他關上了窗戶,拎著酒罈靠牆坐下……柴房裡,又瞬間被黑暗所籠罩。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2 18:16
第二百五十六章日常(二)

    鑄劍技能,絕非單純鑄造兵器,而是一種包含諸多技能的綜合性技能。

    鍛打,似乎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技能,只要有兩把子力氣就好。

    但高餘卻發現,同樣是鍛打,他的鍛打方式和馬大壯的鍛打方式完全不一樣。亦或者說,在鑄劍技能的加持之下,他的鍛打方法更加精妙。

    從呼吸,到節奏,到鍛打時的發力點,以及身體配合,並不簡單。

    只觀察了片刻,高餘就感覺出其中的奧妙所在。

    「大壯哥哥且住!」

    高餘叫停了馬大壯,接過鐵鎚,開始自己鍛打。

    片刻後,他停下來,看著馬大壯道:「大壯哥哥近來也無甚事做,不如我教你打鐵如何?」

    馬大壯道:「衙內,我會打鐵啊。」

    「你那算甚打鐵,不過是亂打而已。

    你隨智深長老學了瘋魔棍法,卻不要事事瘋魔。鍛打,絕不是你用鎚敲擊那麼簡單……我們先從姿勢開始,你方才鍛打時的姿勢就不正確。」

    說完,高餘就擺出了姿勢,把其中的要點一一解說。

    馬大壯倒也沒有想太多,而是根據高餘的講解,在一旁一板一眼學習。

    從最開始的基礎姿勢,到握鎚的手法,以及揮動鐵鎚的方式,高餘都一一講解。到天黑時,馬大壯雖未能真個學到了其中真髓,卻掌握了基本的要領。

    「從明天開始,咱們開始正式練習。」

    「好!」

    馬大壯點頭,旋即憨厚問道:「衙內,我肚子餓了。」

    想要練成這一手鍛打的功夫,若沒有充足的體力可不行。

    高餘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於是哈哈大笑,便拉著馬大壯前去吃飯。

    入夜後,他回到臥房,盤坐榻上。

    如果鑄劍技能中包含著如此複雜的小項,卻不知其他的技能,是否也如此呢?

    高餘發現,他對光陰蟬所賦予的技能,只能說是有一個粗略瞭解。

    那絕不是他想像中的簡單,其中所包含的技能,只怕需要仔細研究才好……

    他打坐調息,半晌後,卻決定從內天罡訣法著手。

    師父生前傳授他內天罡訣法,是龍虎山不傳之秘……乍看上去,似乎和光陰蟬沒有任何關係,但若細思起來,就會發現兩者間的緊密聯繫。

    光陰蟬,春秋符,源自龍虎山。

    如果傳說不假,豈不是說那張陵悟道而成的內天罡訣法,也和光陰蟬有關聯嗎?

    他把內天罡訣法的口訣拆開,一字一字的推敲。

    識海中,傳來一陣陣若有若無的蟬鳴,那是光陰蟬的鳴叫聲,卻把高餘帶入到了一種極為空靈的狀態裡。恍惚間,他彷彿看到了一個模糊人影,在虛空之中施展拳腳。那拳腳招式極為詭異,忽快忽慢,快慢變幻中,卻似乎蘊含著某種極為奇妙的奧義,看得高餘,如痴如醉……

    「小魚兒,這內天罡訣法,內外兼修,乃龍虎山不傳之秘。

    可惜,為師當年並非嫡傳,所以只掌握了內天罡訣法的呼吸法,卻未能掌握其樁法。而就整套訣法而言,樁法才是重中之重,非天師傳承不得其妙……將來若有機會,你能習得樁法,要記得告訴我,讓我可以彌補當年的遺憾。」

    高餘覺得,那個人施展的拳腳,怕就是師父所言的樁法吧!

    他的心神,沉浸在那其妙的樁法世界中。

    不自覺從床榻上下來,在房間裡,開始練習起來……

    「衙內醒來,衙內醒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呼喊聲把高餘吵醒。

    天,已經亮了!

    不過外面下起了小雪,以至於光線有些發昏。

    扈三娘和武松、馬大壯、週四娘蹲在他身旁呼喊,見他睜開眼睛,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高餘這才發現,他竟然是躺在地上。

    「我怎麼睡在了地上?」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扈三娘沒好氣的回答道:「前日也不知是誰說,要一起去大相國寺玩耍。結果我在州橋等了半晌,也不見那個人出現。所以就跑過來探望,發現某個人竟然躺在地上睡覺……衙內,你可是讓大家都擔心死了。」

    高餘渾渾噩噩,從地上爬起來。

    身上,穿著內裳,不過衣服似乎有些濕了,散發著一股子酸臭的氣息。

    當他站起來時,身體嘎巴嘎巴一連串爆響。

    按道理說,他在地上睡了這麼久,應該腰酸背痛才是。

    並沒有,反而是莫名的精神,身體中好像蘊含著一種莫名的力量……

    「臭死了!」

    扈三娘掩鼻說道,一臉的嫌棄。

    「衙內,你這是做什麼了,怎地氣味恁大?

    四娘,咱們去燒些水,讓衙內清洗一下。對了,你肚子現在餓不餓?」

    「餓!」

    也不知為何,在扈三娘面前,高餘總覺得沒有底氣。

    肚子餓是真的,身體酸臭也是真的……

    他滿腦子的疑惑,但是卻想不明白狀況。

    看他那副呆頭呆腦的樣子,扈三娘哭笑不得,拉著週四娘去燒水了。武松則站在一旁,上上下下打量高餘,眼中更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彩。

    「二哥為何這般看我?」

    「神光內蘊……衙內,你這養氣功夫,已登堂入室。」

    「啊?」

    高餘茫然看著武松,有點不太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武松道:「衙內可曾學過內煉之法?」

    「內煉之法?」

    高餘愣了一下,腦海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我只練過內天罡訣法。」

    「原來如此,衙內居然是龍虎山一脈。」

    「什麼意思?」

    「我在少林寺聽人說過,龍虎山的功夫,講求內外兼修,是一種超凡的內養功法。若練到高明處,有脫胎換骨之能,是道家不可多得的功夫。」

    少林聲名顯赫,以武功而聞名。

    武松出身少林寺,十年苦修,在這方面的見識自然高明。

    事實上,少林也有這種內養的功法,不過更加註重外功,講究的是由外而內,循序漸進。他身為真傳子弟,對這方面的事情,自然很瞭解。

    高餘有些聽不明白,只茫然點頭。

    好在,這各家都有各家的規矩,武松也沒有繼續追問。

    聽他的意思,高餘的內養功法似乎很高明,可是高餘自己,也說不明白。

    梁氏知道高餘好幹淨,所以在老宅裡修了一個澡堂。

    扈三娘和週四娘燒好了水,就喊高餘前去清洗。

    澡堂裡,水氣瀰漫,高餘坐在池子裡,猶自感覺糊塗。他依稀記得,昨晚他在臥室裡研究內天罡訣法,不知怎地,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在施展拳腳。

    沒錯,他好像跟著一起練習。

    想到這裡,高餘突然站起來,在水池中,憑藉著記憶想要把那套樁法演練一遍。只是這一伸手,他就覺察到不對勁。那動作彷彿已經印刻到了骨子裡,一套樁法施展起來,竟十分順暢,全然沒有半點的窒澀。

    內天罡樁法?

    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忙進入虛空中。

    光陰蟬,匍匐在一堆黃金上,正沉睡著。

    按道理說,光陰蟬非常驚醒。若是高餘進來,它一定會有所反應。可這一次,它卻一動不動,好像睡死了一般。與此同時,它的身體泛著一種奇異的金光。光芒流轉,好像附著在它的身上,就宛如一隻黃金蟬。

    而高餘的狀態欄中,內天罡訣法已從『入門』狀態,變成了『初級』狀態。

    那夢中所見,一定就是內天罡樁法!

    雖然不清楚這內天罡樁法為何出現,但看著昏睡的光陰蟬,高餘知道,一定是和它有密切的關係。

    +

    龍虎山,天師府。

    張繼先突然睜開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一手捧著一枚龍形玉符,一手捧著一枚虎形玉符。兩枚玉符,泛著一團朦朦玉光。

    「是春秋符!」

    他喃喃自語,旋即露出了笑容。

    春秋符終於又有了反應,而且從龍虎雙符的反應來看,那枚春秋符一定是找到了主人。只是,玉蟬有靈,竟然隱匿了行蹤。張繼先雖然覺察到了玉蟬的氣息,但是卻無法確定它的位置……不過,這終究是一件好事。春秋三符,是祖上傳下來的寶物,若無秘法,根本無法開啟。

    而這開啟的秘法,就是龍虎山天師不傳之秘,內天罡訣法。

    也就是說,叔父的傳人尚在人間,而且正在通過春秋符,感悟天師秘法。

    張繼先收起虎符,把龍符託在手中。

    他沉吟片刻,突然張口噴出一口血紅色的霧氣,龍符頓時光芒大盛,從他的手掌中飄起,在那一團血光中游動不停,並發出了一聲龍吟……

    龍吟聲,在斗室中迴蕩。

    張繼先臉色有些蒼白,凝視龍符在空中的變幻,若有所思。

    春秋符雖然已經出現,但很顯然尚未成長起來。

    玉蟬還需要進化,所以才會隱匿行蹤。既然如此,便不急於尋找玉蟬,待它完全成長之後再去尋找,三符合一,龍虎山傳承千年之秘,便可以徹底解開。

    天師一脈,已等待了千年,不急於這一時片刻。

    就讓它再成長一些,從龍符幻化所透露出的信息來看,玉蟬就在汴梁。

    嗯,也許是時候返回汴梁了!

    即便是無法找到,也可以守護玉蟬成長……

    想到這裡,張繼先深吸一口氣,收回龍符,復又盤坐下來,眼中流露出一絲期待之色。

    爐火,熊熊。

    高餘把一塊凝固的白色方糖碾成粉末狀,散發出一股子帶著奶香的甜味。

    「三娘,你嘗嘗看。」

    他把糖粉推到了扈三娘面前,扈三娘用手指捏了一撮,放進口中。

    週四娘則緊張的站在旁邊,焦急問道:「三娘,怎樣?這味道如何?」

    「好甜,好香。」

    扈三娘展顏而笑,忍不住誇讚道。

    週四娘這才鬆了口氣,如釋重負般笑了。

    經過十餘天研究,高餘終於把他之前所說的『白如雪,細如沙』的白糖研製出來。

    當然,這『白如雪』有些誇張。

    白糖碾成了粉末之後,呈現出一種牛奶的顏色。

    可即便如此,其外觀和口感,都遠遠超過瞭如今市面上所販賣的黑糖和紅糖。

    高餘把這製糖的方法,教給了週四娘。

    高俅希望他進入仕途,雖然同意了他經商的想法,卻不會同意他去經商。

    而高餘呢,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經商的事情上面。

    他會找一個代理人,而後只要牢牢把握住製糖的方法,就足以掌控全局。

    至於其他方面,有高俅在,就不必擔心有人找麻煩。

    「四娘,把糖收好,待會兒我帶回去,給我娘親嘗嘗。」

    「好!」

    「這製糖的方法,你要掌握好。

    我已經讓六哥在快活林那邊找了一處空地,待安排妥當之後,就交給你來打理。只需要把糖做好,其他的事情,我自會處理,你不必費心。」

    週四娘聞聽,連連點頭。

    能有一個差事,對她而言無疑是一樁好事。

    雖說高餘和馬大壯的關係擺在那裡,哪怕她什麼都不做,高餘也不可能虧待了她。但是,骨子裡週四娘還是希望能夠自立,不是做那無事可做的閒人。這樣子,馬大壯和高餘的關係才能持久,才能更加緊密。

    「衙內今天要回家嗎?」

    扈三娘看著高餘,輕聲問道。

    高餘道:「已經有好幾日沒有回去,小妹昨日還說,娘親有些想念我了。

    我準備回去一趟,順便解決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

    扈三娘一愣,疑惑看著高餘道:「我有什麼事情?」

    「你不是開始學槍了嗎?」

    「嗯!」

    扈三娘點點頭,輕聲道:「師父說我的入門功夫已經練成,可以學槍了。 」

    「我曾聽二哥說,年刀月棍一輩子的槍。

    學槍,易學難成,需要下苦功夫,更要有一桿趁手的好槍……我在杭州時,曾答應過你為你制一口好槍。制一桿好槍,可不容易,需要費一番心思。我已經知道了你適合什麼樣的槍,所以要開始著手打造了。」

    陳廣的那桿霸王槍,肯定不適合扈三娘。

    高餘準備這次回家的時候,找高俅幫忙,去禁軍都作院找材料。

    有宋一代,兵械製造從最初的作院到如今的都作院,已形成了體系。

    禁軍內設都作院,專門打造禁軍武器。

    其材料相比諸路監都作院的庫藏,無疑更加精良。

    扈三娘當然也想有一桿專屬於自己的兵器,聽高餘這麼一說,也非常開心。

    不過,她還是有些懷疑道:「小道士,你真會制槍?」

    「笑話,我若是不會制槍,大宋朝治下,就沒有人會制槍了!

    等著吧,待我把槍制好,若是你不滿意,我就把我那『高』字倒過來寫。」

    他這話,乍聽有些狂妄。

    但事實上,擁有宗師級的鑄劍技能,高餘這話一點也不算誇張。

    扈三娘笑了,那笑容格外好看。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那『高』字倒過來寫,會是怎生一個模樣。」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1 19:26
第二百五十五章日常(一)

    高俅拉著高餘,談到了很晚。

    內容,則是以商討高餘的未來為主。

    高俅的意思,還是希望高餘可以走仕途。不過,高俅並不希望高餘走武職,因為他就是武官出身,對於大宋朝武官的處境,感觸最為深刻。

    亦或者說,根本沒有出路。

    所以,高俅希望高餘走文官的路子。

    可問題是,高餘沒有功名,想要由科舉入仕,絕非易事。

    高餘不是蘇老泉!快十九歲的年紀,虛歲也已經二十一,讀書已經晚了。

    只有恩蔭這條路可走。

    不過,此前高柄,也就是高餘的大哥已經走了恩蔭的路子,高餘再想以恩蔭入仕,難度會非常大。好在,此次高餘在杭州的所作所為,總算是讓他有了資本。相信朝中那些相公,也不會因為這件事,為難高餘。

    當然了,增加一些麻煩,是不可避免。

    「而今江南戰事未平,所以不好與官家商議。

    不過,兩浙路經此戰亂,官員死傷慘重,勢必會空出許多官位。到時候,朝廷會從各府院中抽調人手,前往兩浙路填補空缺。如此一來,府院勢必會空缺處很多的職位,到時候為父會設法,為你謀一個實差。

    在府院中好好做上一兩年,再經一次勘磨。

    那時候,你也二十三四,年紀正好。為父會再設法,給你安排一個外放的實缺……呵呵,待你三十歲時,權知一州,也未嘗不可。只是這過程中,需要你沉下心來。為父而今就怕你性子兔脫,會耐不住寂寞。」

    這天底下,也只有父母會為你操碎心思。

    高餘雖然不太想入仕,可是面對高俅的這般心意,他卻無法拒絕。

    高俅,在許多人眼中或許是一個弄臣,幸臣,但對高餘而言,絕對是一個好父親。

    「父親,孩兒想經商。」

    「嗯?」

    「既然父親為孩兒安排好了前程,孩兒斷不會拒絕。

    只是,一入仕途深似海,雖說孩兒也不是那清高之人,可那貪贓枉法的事情,卻難做得出來。孩兒未曾經歷仕途,但卻知道,這仕途上,少不得使錢。所以孩兒想找人經商,將來入了仕途,也可以有個保證。」

    「你想做甚事情?」

    「孩兒,想要製糖。」

    「製糖?」

    有宋一朝,商業發達。

    不過歷經一百六十年的發展,那賺錢的生意,大都已被人壟斷。

    小生意,對高餘用處不大。可想做大生意,就必須要有一些特別之處。

    宋人好甜食,對於糖的需求很大。

    此時市面上的糖品,大都是黑糖或者紅糖。

    「孩兒早年隨師父四處漂泊時,曾救了一個天竺人。

    那天竺人說,在天竺有一種方法,可以把糖漂白,製出的糖白如雪,細如沙。當時孩兒頗感好奇,於是就從那天竺人的手中,學來了製糖之術。

    若孩兒製出白糖,定可以在汴梁站穩腳跟。

    而後以汴梁為中心,向各地銷售,想來收益不會差了……只是要做這生意,單憑咱們高家還有些不夠,所以需要父親聯絡些人,方可進行。」

    言下之意就是,我能製出上好的白糖,但是需要有保護傘。

    高俅聞聽,眼睛不由得一亮。

    他頗為欣慰的看了高餘一眼,輕聲道:「吉祥兒能如此想,確非常人。

    找人合夥,並不困難。

    但是,你必須要製出你所說的那種『白如雪,細如沙』的糖,為父自會找到合適人選。」

    父親與我些時日,我自會製出白糖。」

    「哈哈哈,吉祥兒若真能製出白糖來,為父拼著這張老臉,也會為你謀一個『貢糖』的身份。」

    『貢糖』,說白了就是找官家做背書。

    高餘咧嘴笑道:「父親放心,孩兒一定不會辜負了父親的期望。」

    天已經很晚了,梁氏過來催促,讓高餘早點去休息。

    高俅自不會反對,待高餘離開之後,他笑呵呵來到臥室之中。

    「吉祥兒深諳為官之道啊。」

    「到底何事,讓你如此高興?」

    「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些好奇,吉祥兒製出的『白糖』,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高俅躺在床上,和梁氏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白糖?

    看起來,吉祥兒身上的秘密,還真是不少呢……

    高餘所說的『白糖』,確實是他從一個天竺人手裡學來。

    天竺人製糖時,會用牛奶進行提純和漂白。其工藝,和中原的製糖工藝有很大的區別。據那天竺人說,這種『白糖』在天竺,也只有貴族才能享用。

    高餘曾嘗試過這種製糖工藝,製出的糖品確實不凡。

    此次高俅和他談及前程,他就想到了這種製糖工藝,並準備加以推廣。

    若是能把『白糖』推廣出去,在這種製糖工藝還未從天竺流傳過來之前,一定可以佔居市場。而他的目標,則是針對於大宋朝的上流社會。如此一來,即便將來這種工藝推廣開來,也不會對他產生太大影響。

    所以,無論如何也要盡快搶先把白糖製出,而後搶佔汴樑的市場。

    第二天,高餘就寫了一個清單,交給高誠去採買。

    他晌午陪著梁氏在家中說話,吃罷了午飯,才帶著武松和馬大壯離開了高府。

    這汴梁城,一別大半年。

    此時的東京正處於隆冬時節,景色與他年初離開汴梁時,又有很大不同。

    「二哥,嘗嘗這『赤白腰子』,可是潘樓一絕。」

    在潘樓外,高餘買了一些小食,三人捧在手裡,一邊走,一邊吃,不亦樂乎。

    經過近一年的汴梁生活,馬大壯已不似剛來汴梁時,吃什麼都沒夠……他如今吃東西,雖然還是狼吞虎嚥,但卻變得精細許多。汴樑的美食小吃,他幾乎吃遍了,什麼地方有什麼好吃的,怕是老汴樑都比不得馬大壯。

    午後的陽光很暖,在這隆冬時節裡,照在身上,讓人感覺有些慵懶。

    三人在州橋橋頭的一家攤子裡坐下,一人一碗豬肺湯,配著手中小食,悠閒自在。

    武松忍不住道:「若非衙內,還不知這日子可以如此快活。」

    說起來,武松也算是中等人家的出身。

    家中雖算不得巨富,但也是小有家產……只是他從小習武,後來又去了少林寺,過的是清苦日子。後來跟隨高餘,這才算變得輕鬆起來。先是在杭州城裡逍遙自在了一段時日,如今來到汴梁,也無需為三餐奔波。

    人常言: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武松這也算是被高餘給慣壞了,加上他也是豪爽性子,屬於那種有一文錢就花一文錢的人。真若是讓他再回到從前,過清苦日子,怕是非常困難。

    「二哥,如今咱們回到了汴梁,你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

    武松想了想,笑道:「也無甚打算,只看衙內安排。」

    「若二哥想入禁軍,我與父親招呼一聲,便做個都頭也算不得難事;若是二哥不想從軍,我也可以想其他門路,只看二哥你想做什麼事情。」

    從軍?

    武松想了想,搖頭否定。

    他這種疏狂的性子,未必能受得了軍中的約束。

    可是,除了這一身拳腳功夫之外,他似乎也沒有其他特長。對了,他會唸佛經,但總不可能跑去寺廟裡出家當和尚?一時間,武松也茫然了。

    他猶豫片刻道:「但憑衙內安排就是。」

    「若二哥信得過我,不如就留在我身邊吧。

    待過些時日,我說不定也要到衙門裡做事,到時候有二哥在,我也放心。」

    「嗯,如此也好。」

    一旁馬大壯道:「衙內,我也要做事情。」

    「大壯哥哥想做什麼?」

    馬大壯愣了一下,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整日裡無事可做,甚是難受。

    衙內離開後,有師父傳我拳腳,倒也能過得去。

    可師父去了五台山,這一兩月來,就閒的發慌,著實有些不自在。 」

    「哈哈哈,大壯哥哥不必著急,到時候我肯定會給你找事情做。」

    馬大壯聽罷,咧嘴笑了……

    在經歷了杭州那段每天都要提心吊膽,驚心動魄的日子之後,回到了汴樑的高餘,整個人都放鬆了。回到汴梁後的幾天裡,他很是悠閒。

    或是在家中陪母親說話,或是帶著武松和馬大壯,在汴梁週邊玩耍……

    比起如今還處於動盪中的兩浙路,汴梁無疑就像天堂一樣。

    他在汴梁,也沒有什麼朋友。

    魯智深去了五台山,韋九公子不曉得住在何處,他一時半會兒也聯繫不上。高堯輔倒是帶著他出去吃了一次酒,介紹了一些衙內與他認識。

    可是,高堯輔的那個圈子裡,大都是讀書人。

    雖說看在高堯輔的面子,他們會對高餘客客氣氣,但是骨子裡卻有一些輕視。

    沒辦法,誰讓這些人是正經的科舉出身。

    莫說高餘現在還是一個白身,將來即便是靠著恩蔭入仕,這些人還是不會把他視為同類。而這,也正是高堯輔為什麼想盡辦法也要科舉的原因。

    輕視就輕視,老子也不求著你們過日子!

    高餘在參加了兩次聚會之後,就不再和這些人接觸了。

    也沒什麼好接觸,就如同那些人輕視高餘一樣,高餘這骨子裡,也看不上那些個『窮措大』。既然是相互輕視,又何必強行混在一起,大家都不舒服。

    只是,高堯輔的面子不能不給。

    再怎麼說,那是他兄長,高餘不能薄了兄長的臉面。

    好在沒過多久,高餘就開始忙碌起來。

    他先是在家研製『白糖』,之後又搬去了老宅那邊,琢磨著為扈三娘制槍。

    梁氏雖然不捨,卻沒有阻止。

    她也知道,高餘是那種自由慣了的人,在高府住的並不自在。

    反正是在汴梁城,真要想念高餘時,一聲召喚他就會過來,再不濟她去探望高餘,也非常容易。不過,高餘身邊的人似乎越來越多。除了馬大壯夫婦之外,如今又多了一個武松。聽說過些日子,還會有人過來。

    老宅子就顯得有些小了,房間可能會不夠。

    梁氏在三思之後,就找了人,把萬壽巷那老宅子兩邊的房舍,都租賃下來。

    買?

    有些困難,且不說人家願不願意賣,就算願意,那價錢也非常的昂貴。

    與其買來,不如租賃。

    反正在汴梁,租房子並不丟人。

    甚至許多相公,都是租房子度日,他高家租兩座宅院,也算不得大事……

    對此,高餘更不會拒絕。

    他如今根本就沒功夫理會房子的問題,正好奇的研究著他那鑄劍的技能。

    因為他發現,這鑄劍的技能非常有趣。

    「大壯,你依照我剛才打鐵的方法來試一試?」

    「好!」

    隆冬時節,馬大壯只穿著一件單衣,敞著懷。

    他抄起一柄鐵鎚,從爐子裡取出一塊燒紅的鐵塊,然後輪鎚叮噹敲打。

    「不對,不對!」

    只敲打了十幾下,高餘就攔住了馬大壯。

    他此刻和馬大壯一樣,也是只穿著一件半袖單衣。

    從馬大壯手中接過那柄足有二十斤重的鐵鎚,他鉗住了模子之後,輪鎚砸落。

    只聽鐺的一聲響,高餘的臉上旋即露出古怪的表情……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0 17:52
第二百五十四章蘇門學子

    「兒啊,你以後千萬不要再冒險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為娘的怎麼活啊!」

    「兒啊,你已十八了,該成家了!」

    「兒啊……」

    當高餘從梁氏的臥房裡出來時,耳朵仍迴響著梁氏的嘮叨。

    他腦子已亂成了一鍋粥,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甚至記不清楚剛才和母親都說了些什麼話。他唯一的印象就是,當他拆穿了母親裝病的真相之後,母親又是哭又是鬧,讓他一下子就亂了分寸,更被訓斥了許久。

    站在庭院裡,他長出了一口氣。

    母親平日裡看上去很是端莊,未曾下撒起潑來,著實讓他感到吃受不起。

    不過,這心裡面卻暖暖的。

    不管母親怎麼訓斥他,他都能夠感受得出來,母親對他的濃濃愛意……

    +

    「四哥,晌午被大娘教訓的如何?」

    午後,高餘懶散的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拿著一本書,卻神遊物外。

    高小妹好像一隻狸貓般遛進了屋內,嬉皮笑臉的看著高餘,輕聲打趣。

    看見她,高餘就氣不打一處來。

    「說了要幫我,怎地一轉眼就不見了人?」

    高小妹道:「四哥莫冤枉我,大娘發飆的時候,便是父親也要退避三舍。我又怎敢為你說話,弄個不好,連我都要牽扯進去,被大娘責罵。」

    高餘看著她,片刻後笑了。

    他並沒有惱怒高小妹,因為他也見識到了,母親火力全開之後的威能。

    「家裡如今,情況怎樣?」

    高餘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水,輕聲道:「怎地沒有看到三哥呢?」

    「他啊,正忙著讀書呢。」

    「怎麼,沒有考好嗎?」

    「省試倒是過了,可殿試……

    本來說,八月殿試,誰料想江南叛亂,官家哪有什麼心思再舉行殿試,所以就一直拖著,到現在也沒有說,究竟什麼時候,會進行殿試。

    三哥心裡也沒有底,只好在太學裡刻苦讀書。

    聽父親說,這次殿試很可能要等到明年才會舉行,具體什麼時候卻說不清楚。」

    高餘聞聽恍然,連連點頭。

    這倒是在情理之中,沒有什麼奇怪。

    試想方臘仍未授首,明教叛軍仍佔居三州二十七縣,官家又怎可能又心情,亦或者說有精力舉辦什麼殿試?只是這樣一來,卻哭了高堯輔。

    時間拖得越久,高堯輔的壓力也就越大。

    這就要看個人的承受能力,若是撐不住,估計這次科舉可就要危險了……但是,高餘對此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一切都只能靠高堯輔自己來調整。

    「回頭與三哥說一說,莫要太緊張了。

    殿試不過早晚的事情,相信父親那邊,也一定會與他關照。若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只怕不到殿試開始,就吃受不住,還是要勞逸結合為好。」

    「這話,我可不敢說。

    三哥現在脾氣暴躁的很,就算是父親勸他,也沒有用處。」

    高小妹一臉無奈,顯然是嘗試過勸說高堯輔。不過結果嘛……很顯然,沒有成功。

    高餘沒有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他和高堯輔之間的矛盾已經化解,但要說有多麼親近,還遠遠不夠……畢竟,他和高堯輔接觸不多,只是在他上次離開汴梁前,才算是握手言和。所以,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去勸說,亦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麼勸說。

    找機會吧,然後……隨他去!

    高餘和高小妹聊了一陣子,便離開了房間。

    他在庭院裡,遇到了馬大壯。

    大壯看上去比年前時,要粗壯許多,個頭也高了不少。粗略看去,當在六尺五寸上下,那胳膊粗壯的,感覺比高小妹的腿還要粗壯上一圈。

    他正扛了一擔柴火去伙房,被高餘攔下來。

    「大壯,最近過的如何?」

    「挺好的,就是衙內你不在,總覺得無趣。」

    馬大壯還是那憨厚的模樣,和高餘說話時,似乎與一年前兩人第一次相遇,沒有變化。

    雖然週四娘和他說過許多次,但是在馬大壯心裡,高餘始終都是那個在須城被他照顧的『小魚兒』。哪怕是他對高餘的稱呼變成了『衙內』,但對高餘的情義,沒有絲毫改變。

    高餘很開心,拉著馬大壯,聊了很久。

    在高餘離開後,馬大壯就搬去了高家老宅,幫高餘照看房子。

    平時會去大相國寺找魯智深練武,亦或者會跑去都商稅務,和常小六聊天。

    反正,從他的言語中可以聽出來,他的日子也還算充實。

    「大和尚最近可好?」

    「師父上個月出去了……」

    「去了何處?」

    「好像說是去了五台山,但具體什麼事情,他沒有說。」

    五台山,是魯智深出家之地。

    後來他離開了五台山,才到了大相國寺。

    想來,是五台山有什麼情況,所以他才會跑過去。

    高餘倒也沒有想太多,對馬大壯道:「大壯,回老宅之後,把我的房間打掃一下,我過些日子就會搬過去。另外,有些事情,你幫我準備。」

    「什麼事情。」

    「你回去後,找常小六,就說我需要一些上好的精鐵材料。

    在老宅的後院裡,給我建一座爐灶,就是打鐵用的爐灶,要盡快建好。

    嗯,還有一應工具,回頭我會寫一個清單,你交給四娘。

    若需要花銷,便與我說……我與你說,我學會了一門手藝,可厲害的緊呢。 」

    馬大壯頓時來了興趣,「衙內學得什麼本事?」

    「嘿嘿,到時候再與你說。」

    當晚,高俅返回家中。

    他回來的很早,因為高誠已向他稟報了,高餘回來的消息。

    見到高餘,高俅並沒有流露出什麼欣喜之色,而是把高餘拉去了書房,準備斥責一番。畢竟,這小子膽大包天,一個人跑去杭州,令得全家人都提心吊膽。也辛虧是沒有出什麼意外,否則他一定會愧疚一世。

    只不過,沒等他斥責兩句,就被聞訊趕來的梁氏阻止。

    在梁氏看來,老娘已經罵過了吉祥兒,你就不能再責備他了……

    也不知為什麼,高俅似乎有點害怕梁氏。

    嗯,反正給高餘的感覺就是如此,高俅對梁氏的態度,與早前有些不同。

    並不是厭煩,而是一種……

    高餘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有些古怪。

    「慈母敗兒,慈母敗兒!」

    高俅見訓斥不成,頓足搥胸。

    他沉聲道:「吉祥兒此次雖然膽大妄為,但終究是立了功,識破了明教的陰謀,官家非常滿意。按道理說,以吉祥兒此次的功勞,便做得一個實差也不算困難。只是,吉祥兒沒有功名,若想得實差有些麻煩。

    本來以我的想法,是想藉恩蔭途經,為吉祥兒在府院裡找一個差遣,做個一兩年後再經勘磨,至少能謀上一個八品上的實缺。可是……」

    高俅說到這裡,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梁氏道:「可是什麼?」

    「這次咱們高家,出的風頭太大,讓不少人對我心生敵意。

    各府院而今已無空缺,倒是王鼎與我說,那開封府現還有一個左軍巡使的缺……但我沒有同意。我兒雖說沒有功名,可好歹也是蘇門學子。」

    「蘇門學子?」

    高餘一愣,詫異看著高俅道:「父親,這蘇門學子又是什麼情況?」

    「你忘了,之前我把你那『蘇琵琶』送給了蘇學士次子蘇迨嗎?」

    高餘頓時恍然,連連點頭。

    那是光陰蟬最早所贈與他的蘇琵琶,是蘇東坡的遺物。後來他歸宗認祖之後,高俅就把那蘇琵琶拿走,派人送去了番禺,給蘇學士的次子蘇迨。

    當時,高俅唯一的條件就是,希望蘇迨能夠把高餘納入門下。

    現在看來,蘇迨應該是已經同意了高俅的請求。

    想到這裡,高餘忍不住笑了……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也成了蘇門學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9 20:08
第二百五十三章梁氏

    一場大雪疏忽而至,染白了汴梁城。

    高府庭院裡,積雪已經沒了腳踝。行走其上,發出吱吱的聲響,別有韻味。

    梁氏坐在屋簷下,呆呆看著庭院中的雪景。

    她看上去有一些憔悴,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思緒早已經飛到九霄雲外。

    吉祥兒一走,就是七八個月。

    有道是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不要說,吉祥兒此去,更身陷與戰亂之中。

    雖說已經知道杭州收復,高餘也已經找到。

    可是,一日不見吉祥兒,梁氏這心裡面,始終是牽腸掛肚。

    往年這個時候,她會興致勃勃的叫上家裡人,在園中欣賞雪景。興致來的時候,再溫上一壺酒水,去汴梁城裡買些小菜,坐在涼亭裡消磨時間。

    但今年,她卻興致全無。

    前幾日高誠送來消息,說是高餘已經到了應天府。

    算算日子,從應天府出發,也差不多該到汴梁了,可是吉祥兒依舊沒有消息。

    梁氏憂心忡忡,整個人也變得毫無精神。

    「大娘,咱們回屋吧,外面好冷。」

    高小妹陪著梁氏,在屋外站了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住了。

    梁氏道:「我不想回去,想在這裡再待一會兒。

    小妹,你說四哥現在到了何處?這該死的大雪,怕是要耽擱了四哥的行程呢。」

    梁氏的心思,高小妹又怎能不清楚。

    自從四哥不告而別之後,這大半年來,梁氏都悶悶不樂,鬱鬱寡歡……連帶著,脾氣也變得暴躁許多,甚至連父親高俅,也要避讓梁氏三分。

    如今,四哥要回來了!

    偏偏又遇到了這麼一場大雪,肯定會拖慢了行程。

    小妹知道,梁氏其實是在想念四哥。

    「大娘別擔心,四哥是本事人,區區小雪,又怎可能拖延他的行程?

    你這幾日裡,茶飯不思,清瘦了許多。

    若是四哥回來看大娘這模樣,一定會很難受… …看吧,說不定四哥現在,已經到了汴梁城外呢。」

    梁氏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她轉身正要對小妹說話,忽聽得腳步聲傳來。

    是週四娘!

    她幾乎是一路小跑著跑過來,遠遠就喊道:「大娘子,大娘子,衙內回來了!」

    梁氏一怔,向週四娘看去。

    「四娘,你說甚話來?」

    「是衙內……剛才奴和大壯過來的時候,遇到了高誠。

    衙內已經進了進了城,很快就要到家了。大壯跑去迎接衙內,奴過來與大娘子道謝呢。」

    「我吉祥兒,回來了?」

    梁氏精神振奮,喜出望外。

    她連忙轉過身來,對著高小妹道:「小妹,快幫我來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不過,她並沒有等高小妹回答,就又扭過了身子。

    「快,快,快通知老爺,就說衙內回來了。

    吉祥兒的房間可打掃好了?讓人去把火點上,免得我吉祥兒睡得不舒服……嗯,嗯,嗯……四娘,快陪我去,我要去看看我那吉祥兒可瘦了嗎?」

    說完,梁氏邁步就要往外走。

    可走了兩步後,她又停下來。

    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她又轉身往臥室裡走。

    「我身子不舒服,小妹去接你四哥吧。」

    一向都表現冷靜沉穩的梁氏,突然間似乎亂了方寸。

    話語亂七八糟不說,就連行動也變得異常古怪。週四娘看得有些發懵,不明所以然。但是高小妹卻非常明白,忍不住抿起嘴,噗嗤笑出生來。

    「你這死丫頭笑什麼,還不快去接你四哥。」

    梁氏眼睛一瞪,大聲說道。

    旋即,她拉著週四娘往臥室走去,一邊走還一邊低聲道:「四娘,待會兒你可要幫我。那臭小子一聲不吭的跑去杭州,逍遙快活了大半年,卻讓我提心吊膽。這次,怎地都要給他一個教訓,你可別說錯了話。」

    週四娘瞪大了眼睛,嘴巴張了張,卻最終沒有出聲……

    ++++ +++++++++++++++++++++++

    汴梁城的街道上,積雪一早就被清掃乾淨。

    高餘在扈三娘和武鬆的陪同下,走進了汴梁城中。

    一晃,九個月!

    再次回到汴梁,高餘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回家了!

    對,就是這樣一種感覺,讓他很親切,也很溫暖。上次來汴梁時,他滿懷的忐忑和不安。而這一次,他卻產生出一種迫切感,想要快點回家。

    「三娘,你說母親她……會不會罵我呢?」

    高餘心裡面還是有些擔憂,忍不住低聲詢問。

    扈三娘白了他一眼,道:「現在知道害怕了嗎?當初你走的時候,可爽快的緊呢。

    我聽說,你走了之後,家裡快翻了天。

    大娘子一連好幾天都沒有睡覺,茶飯不思的坐在你房間裡,總想著你會突然回來……哼,我雖是外人,看著也不禁心酸。衙內,可要小心了。」

    「我,我那不是沒有辦法嘛。」

    高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但心裡面,卻是酸酸的。

    因為他的任性,令母親在家裡受苦。

    這讓他即是感動,又有些難過。同時心裡面,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就這樣,他一路提心吊膽來到了高府大門外。

    當看到那熟悉的大門時,高餘忙把韁繩丟給了馬大壯,快走了幾步。

    「四哥,你回來了!」

    高府大門大開,高小妹站在門階之上。

    看到高餘的一剎那,她頓時露出歡快的笑容,從門階上跑下來,直奔高餘。

    「小妹!」

    高餘看到高小妹,也非常開心。

    他走上前,突然伸手,把高小妹攔腰抱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惹得高小妹連聲驚叫,旋即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小妹,卻長高了。」

    「哼,四哥一回來就嚇我。」

    「哈哈哈,家裡怎樣,一切都還好吧?爹爹如今,可在家中?」

    「家裡一切都還好,只不過三哥最近,有些煩悶。

    至於爹爹,你不用擔心,他這會兒不在家。今天一早,宮裡來人招他前去,好像是說官家要找他商議什麼事情。估計啊,要很晚才能回來。」

    江南戰事,大局已定。

    童貫和譚稹合兵一處,收復處州,斬殺陳十四。

    不過,伴隨著寒冬到來,官軍隨之面臨窘境。過去數月裡,叛軍橫掃兩浙路,六州四十八縣受到波及。雖說已有許多地方被收復回來,可是戰亂所造成的瘡痍,卻非短時間內可以消除。有許多地方,叛軍在撤離時,把糧食物資都搜刮乾淨,造成了許多城市縣鎮,都出現了糧荒。

    再加上難民眾多,如果不盡快安撫,勢必會再次產生動盪。

    而解決這一切的基本條件,就是糧食。

    兩浙路糧食本就不多,若是拿出來安撫災民,則軍糧就會出現短缺。

    童貫和譚稹在商議後,決意暫緩攻勢。

    他們下令,把一部分糧食拿出來救濟災民,同時又從興化軍、江南東路等各地調集糧食。在糧草得到補充之前,官軍不會再輕易對叛軍攻擊。

    同時,方臘也得到了喘息。

    戰事暫時歸於平靜,但雙方都很清楚,接下來才是決定勝負的決戰時刻。

    方臘不死,官家都不得安生。

    所以最近一段時間裡,官家會經常召集人手,商議事情。

    身為官家的心腹,而且在方臘一事上立下大功的高俅,自然要隨王伴駕。

    聽說高俅不在家,高餘頓時鬆了口氣。

    「對了,怎麼不見母親,她還好吧。」

    高小妹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輕聲道:「四哥,大娘病了,臥床不起,你……保重。」

    「啊?」

    高餘心裡一驚,脫口而出道:「母親病了?快帶我去見她。」

    說完,他也顧不得招呼其他人,拉著高小妹就走。

    只是在進了大門之後,高餘有突然間停下了腳步,扭頭看著高小妹,露出疑惑之色。

    「母親,病了?」

    「嗯!」

    他轉身,向正在大門外,把戰馬交給家人的馬大壯看了一眼,旋即露出了恍然表情。

    高餘已經明白了高小妹剛才那古怪笑容的含義!

    心裡頓時一苦,他看著高小妹,輕聲道:「小妹,待會兒你可要幫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8 21:00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三分鐘熱度

    按照武松的說法,這十三抓是一名關西拳師所創。

    那拳師本就拳腳高明,後來途經嵩山,拜訪少林,並與寺中武僧切磋。

    武僧以五形拳取勝,令拳師心有不甘。

    於是,他留在少林寺,並根據少林五形拳,創出這門十三抓的功夫。

    雖說後來這門功夫被納入少林絕藝,可實際上,他並非少林嫡傳。

    武松也是偶然間學來這門功夫,如今見高余突然對習武有了興趣,也就想到了這『十三抓』。若是其他功夫,如羅漢拳、五形拳之類,武松不好傳授。可『十三抓』卻沒有這方面的顧慮,武松也不介意教給高余。

    說實話,十三抓的要求不高。

    可即便是門檻再低,也需要刻苦練習。

    高余的悟性、根骨,在經過光陰蟬的改造之後,可說是非常出眾。

    但光陰蟬改得了他的身體素質,卻改不了他骨子裡面,那股子懶散勁兒。

    出了杭州,沿運河一路北上。

    還沒等船抵達江寧,高余就吃受不起了!

    他學武,三分鐘熱度。但是不管學哪一種拳腳,其實過程都非常枯燥。

    練了三五天,高余就有些煩了。

    練了近十日,他就不想練了……

    其實,當年跟隨師父的時候,他也是如此。

    某年某月某日,心血來潮,突然要練武,於是央求著師父傳授他功夫。

    剛開始,張懷清很高興。

    畢竟這是他老徒弟,他還想著高余能傳承他的衣缽。

    但沒過幾日,高余就不練了……哪怕是張懷清嚴加訓斥,他撒潑打滾的就是不願意吃苦受罪。如此反覆了幾次,張懷清也就對他沒了希望。

    用張懷清的話說:一清你根骨本就不好,又沒有個恆心和長性。

    都怪我,把你慣壞了……也罷,你想學就學,想練就練,師父也不逼你。

    這一次,高余的長性還算不錯,堅持了十三天。

    在渡過長江之後,他就再也不想練下去,各種藉口頻出,令武松哭笑不得。

    倒是扈三娘對此頗有興趣,十幾天下來,是真用了苦功夫。

    一套『十三抓』,被她練得頗有章法,按照武松的說法,已經登堂入室。

    「衙內,二郎這套拳法不錯,你若認真練下去,說不得能爐火純青。可惜你半途而廢,卻平白便宜了三娘。以後,怕是你更不是三娘對手。」

    「貧道堂堂男子漢,怎會和她一個婦人認真?」

    「可是,你這次也看到了,江湖凶險……你總要有一手防身的本領啊。」

    「我有啊!」

    高余話音未落,一道寒光出手,蓬的正中船艙壁板。

    飛刀沒入壁板三寸,奇準無比。

    即便是陳廣,也沒有看清楚他這一刀是如何出手,又如何正中目標。

    「好飛刀!」

    陳廣連連稱讚,也就不再逼高余練武。

    這種事情,需要高余自己主動才行。陳廣和武松都很熱心,可他自己不上心,又能有什麼用處?陳廣也好,武松也罷,都堪稱當世的高手。

    即便是那呼延通,也算得猛士。

    高余不肯吃苦聯繫,這許多資源,也就便宜了扈三娘。

    她畢竟是女孩子,練不得那種大開大闔的招式。但陳廣和武松又是何等人物,雖說拳腳剛猛,但也並非不會那種陰柔招數,一併傳給了三娘。

    +

    一行人渡過長江後,便改走陸路。

    並非是水路不暢通,主要是在進入京東路所治後,沿途哨卡明顯增加了許多。

    主要是因為宋江在京東路鬧得太凶了,連帶著水路也受到影響。

    相比之下,走陸路可以繞開京東路,自應天府直奔東京,相對方便許多。

    「衙內,咱們到了應天府之後,最好兵分兩路。」

    這應天府,又叫做『南京』。

    不是後來的南京,而是大宋陪都之一,坐落於河南商丘地區。

    高余疑惑道:「教頭,為什麼要兵分兩路?」

    陳廣壓低聲音,道:「衙內此次隨行押運了這許多錢兩,若隨著衙內光明正大入了汴梁,豈不是容易落人口實?衙內如今,可不是年初那個剛從須城回來的一清道長。你在兩浙路做得好大事情,難保會有人盯上你。

    況且,太尉身份也非常敏感,萬一被人知道了箱子裡的寶物,定會尋你父子麻煩。」

    陳廣沒有做過官,卻不代表他不懂那官場上的事情。

    這次方臘造反,明教作亂,最出彩的不是童貫,也不是譚稹,而是高家一門三人。

    高俅,向官家舉報揭發了朱勔。

    高傑,在整個兩浙路潰敗之時,與嘉興堅守城池,擋住了叛軍的攻擊。

    高余,更了不得。

    孤身犯險,一手拆穿了明教的陰謀,為朝廷提供了極為有效的情報,使得朝廷能夠及時調動兵馬,南下平定叛亂。更不要說,他揭發了朱彪;刺殺了裘日新、湯逢士一干明教的重要人物;還阻止了方臘水淹杭州的陰謀。

    換個人,可能保不住這些功勞。

    可是放在高余身上,絕不會有人與他爭搶。

    他,可是連官家都在關注的人物……

    如此一來,高家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許多看不慣高家的人,會找高家的麻煩。

    高余聽了陳廣的解釋,恍然大悟。

    「那,我該怎麼辦?」

    「衙內也不必擔心,我倒是有一個計策。」

    「請講。」

    「我和呼延帶一部分人,先押送這些金錢去西京洛陽。

    衙內只管和二哥、三娘回去,則不會被人察覺。正好,我那甥兒大志,即將入開封府做事。到時候可以讓他和呼延送去汴梁。衙內可還記得常小六嗎?他如今是汴梁有名的都商稅務,通過他把錢送進汴梁城,神不知鬼不覺。」

    高余聞聽,頓時露出恍然之色。

    他旋即想起一件事,問道:「那李大志的事情,解決了?」

    「虧得衙內關照,已經完滿解決。

    那洛陽令已經被罷職,新任的洛陽令趙鼎本打算重用大志,但後來不知怎地,開封府卻發出了凋零,命他前去就職。我想著,來汴梁也好,有衙內關照,總好過他在洛陽一個人無親無故,更連個靠山都沒有。」

    「那他是真有本事了,開封府可沒那麼容易進去。」

    高余哈哈大笑,旋即對陳廣道:「教頭說的有理,那就依教頭所言,你和呼延先去西京,而後再送來汴梁。到時候,我會與六哥招呼一聲。」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7 22:13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十三抓(2)

    宣和二年,十月末。

    冬雨淅淅瀝瀝,寒意越來越濃。

    江南的冬天,不似北方的冬天那樣,把寒冷表現在外。江南的寒冬,寒意繞指柔。風不會特別猛烈,但是卻透過縫隙,往骨頭裡滲透進去。

    那種寒冷,更難抵禦……

    +

    清晨,運河碼頭上聚集了許多人。

    高余在武松、陳廣、扈三娘和呼延通四人的陪同下,帶著百名軍卒,登上了早已停泊在碼頭上的客船。

    船共三艘,每一艘船上,都有軍卒守護。

    陳廣和呼延通各押運一艘客船,高余則帶著武松和扈三娘,居於中間。

    細雨靡靡,高傑帶著陸奇和黃愛,以及韓世忠、梁紅玉等人送行。

    「叔父,回去吧。」

    高余站在船頭,朝高傑揮手。

    高傑則面帶笑容道:「四哥路上小心,到了汴梁之後,記得派人送信。」

    「我省得。」

    分別,最是令人傷感。

    哪怕高余早有心理準備,仍不免有些難過。

    他深吸一口氣,下令船工開船。

    而後,他站在船上,朝高傑拱手一揖道:「叔父,你在東南,還請保重。」

    客船,緩緩駛離碼頭,沿著運河一路駛出杭州城。

    高余則站在船頭上,頂著那靡靡細雨,看著碼頭上的人越來越模糊,直到看不見高傑等人,這才長出一口氣,緩緩轉身,手扶船舷眺望。

    此一回汴梁,不知何時才能再次回杭州。

    高余心裡有些不捨,看著兩岸風景,思緒卻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

    師父的骸骨已經起出,埋在了玉皇觀中。

    等下一次再回來,定要好生為師父燒兩炷香,磕幾個頭。

    此次南下,收穫頗豐。

    不僅為師父報了仇,光陰蟬也得到了進化,並贈送了許多技能給高余。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親手殺死方臘。

    這也讓高余有些不甘。

    但他也清楚,伴隨著他的身份暴露,想要殺死方臘,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雖說方臘被師父的太乙綿掌所傷,至今未能痊癒。

    但他的功夫仍在,至少以高余目前的能力,絕非方臘的對手。更不要說,這廝極為警惕,身邊總會跟著許多力士,高余根本找不到下手機會。

    好在,他已經被朝廷盯上。

    據高傑說,如今不僅僅是各路兵馬開始圍剿叛軍,同時為了對付明教的那些高手,朝廷還派出了五龍司的高手。那五龍司,名義上歸屬於禁軍,是高俅的手下。對外,這五龍司是官家訓練角抵手和相撲手的機構,沒有任何實權。但高傑卻告訴高余,那五龍司是官家手中最為神秘的機構所在。

    高俅官拜殿前都太尉,執掌禁軍,但是卻無法調派五龍司的人員。

    那些人,只聽從官家的差遣,負責為官家處理事情,更是官家手中的鷹犬。

    只是,那五龍司成員很神秘,沒有人知曉他們的存在。

    哪怕高傑,也只是聽高俅提起過,卻沒有親眼看到過五龍司的人馬……

    有這些人出手,相信那方臘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衙內,回到汴梁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打算?」

    高余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身邊手持油紙傘,為他遮擋雨水的扈三娘。

    他想了想,輕聲道:「好像有很多事情,可細想起來,卻不知從何下手……我倒是想回去之後,做個逍遙衙內,然後想辦法,多賺一些錢。

    不過,估計我家二哥不會答應,說不得會給我在衙門裡找個差事。」

    宋代的稱呼,非常奇特。

    高余說的『二哥』,不是武松,而是特指高俅。

    同樣,高俅對外稱呼高余的時候,也會用『四哥』代替。若是不清楚的人,說不得會覺得糊塗。不過對於宋人而言,卻能從語氣中聽出端倪。

    「賺錢?你很缺錢嗎?」

    扈三娘有些奇怪,不明白高余為何對錢財如此的執著。

    在她的印象裡,當年那個須城的小道士,似乎對錢財遠不似高余現在這麼看重。

    「我倒是覺得,若能在衙門裡做個差遣,倒也不錯。」

    「可是,我還是要想個賺錢的門路。」

    高余有苦難言,苦笑著對扈三娘說道。

    他話鋒隨即一轉,輕聲道:「倒是三娘你呢?」

    「我?」

    「是啊,回到了汴梁,你打算做什麼?」

    「師父言我已過了百日築基的階段。

    此次南下,也經歷了多次廝殺,也算是完成了歷練,是時候教我真正的功夫。師父一生所學,都在他那桿槍上,接下來我會跟隨師父學槍。」

    陳廣號稱汴梁第一槍!

    扈三娘身為他的弟子,自然也要學會使槍。

    高余眉頭一蹙,輕聲嘀咕道:「女人家,學甚槍?倒不如多學些女紅。」

    「你說什麼?」

    「哦,我說學槍好!」

    高余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光陰蟬可是贈予了他一門宗師級的鑄劍技能。

    不過,所謂的鑄劍,可不僅僅是鑄造劍器,而是一種統稱。

    其內容涵蓋了冶鐵鑄造,以及鍛造各種兵器。

    宗師級的鑄劍技能,怕是在整個大宋朝都算不得少。依稀記得,當年在須城時,曾聽高傑說起,當世鑄劍,首推金大匠,號稱是宗師級的人物。

    也不知道,那金大匠的宗師,和他這個『宗師』相比,孰高孰低?

    「三娘,把你的手給我。」

    「作甚?」

    「你先把手給我。」

    扈三娘一臉迷茫之色,看了看高余,猶豫著伸出雙手。

    只是,不等她反應過來,高余已一把攫住了她的雙手,低頭仔細觀瞧。

    「小道士,你作甚?」

    「你別亂動,我看看。」

    扈三娘面紅耳赤,羞怒不已。

    高余的手,很溫暖……可是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卻又成何體統?

    她想要把手抽回去,卻被高余死死攫住。

    扈三娘心中一急,雙肩一抖,兩隻柔荑若無骨一般從高余手中抽出,而後反手抓住了高余的手臂,身形錯步一閃,腳下一個連環步,啪的一下子,就把高余雙臂反鎖起來,按倒在甲板上。

    「疼,疼,疼……三娘,你鬆手!」

    高余想要用力掙脫,卻被扈三娘死死鎖住了手臂,使不出力氣來。

    扈三娘紅著臉,怒道:「小道士,你敢輕薄我?」

    「我何時輕薄你了……」

    「那你為何抓住我的手,不肯鬆開。」

    「輕點,輕點!」

    高余感覺,好沒有面子。

    他大聲道:「三娘不是要學槍嗎?恰好我懂得制槍,就想幫你打造一桿合適的兵器。

    我是在查看你的手型和根骨,看如何為你制槍。」

    「你還會制槍?我怎不知道!」

    「鬆開,鬆開,要斷了……」

    高余慘叫連連,也驚動了在船艙裡休息的武松。

    只不過,當武松跑出船艙,看到高余和扈三娘的情況之後,便笑著退回船艙。

    他這一出現,也讓扈三娘覺得不好意思了。

    她輕輕哼了一聲,鬆開了高余的手臂。

    高余雙手得以解放,站起來指著扈三娘道:「三娘,你別以為我打不過你,只不過看你是個女子,所以讓著你罷了。下次再敢對我動手腳……」

    話未說完,扈三娘抬手就扣住了高余的手掌。

    她手腕一翻,壓著高余的手腕,疼的高余哇呀呀大叫,險些一下子跪倒。

    「抱歉抱歉,你剛才指著我,我一下子沒忍住。」

    這小娘皮,果真是了不得了!

    想當初在須城時,她還要靠我解救。

    可不成想跟著陳廣學了半年,就有了這般手段?

    當然,若是搏命,扈三娘還真不見得能制住高余。可這好端端,搏哪門子命呢?

    不行,要想想辦法,不然豈不是被她吃的死死的!

    高余有些惱羞成怒,怒視扈三娘片刻,轉身就往船艙裡走。

    「小道士,你還沒告訴你,你怎麼會制槍呢?」

    「制槍?」

    高余頭也不回道:「我有毛病才給你制槍,休想。」

    那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讓扈三娘忍不住噗嗤就笑出聲來……

    +

    「二哥,你要幫我。」

    午飯後,高余拉著武松,偷偷走出了船艙,來到船頭甲板上。

    武松則一臉愕然表情道:「衙內要我幫你作甚?」

    「今天你也看到了,小娘皮跟著陳教頭學了半年拳腳,就開始欺負我。

    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又怎受的這種羞辱?」

    「衙內,你不是想要我去和三娘動手吧。」

    武松連連搖頭道:「武二雖算不得什麼好漢,可要我欺負女人,萬萬不能。」

    「誰要你和她動手。」

    「那你要怎地。」

    「二哥,你看我,氣力驚人,根骨不凡,身手也很敏捷。

    若非當初我不願意習武,她又怎可能是我對手?你教我些拳腳,最好是能速成,讓我可以在她面前討回公道。若不然,這小娘皮總是動手,我怎消受得起?」

    「習武,哪有什麼速成!」

    武松腦袋搖的好像撥浪鼓一樣,連聲道:「這習武,就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靠的是苦功夫。衙內雖說已過了習武的最佳年紀,但你筋膜堅韌,根骨非凡,即便是現在開始學習,也未嘗不能練出來真功夫。

    嗯,若衙內你真願意習武,我這裡倒是有一門名叫『十三抓』的拳法,並非少林真傳功夫,乃我一位師叔所創,威力驚人,易學易練,正適合衙內。」

    「十三抓?」

    高余聞聽,眼睛一亮。

    「如此,二哥快些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