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聖魔天子 作者:龍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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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7-11-22 18:45

正文摘要:

【小說書名】:聖魔天子(戰神之神) 【作者概要】:龍人,男,網絡寫手。   龍人在他已問世的《滅秦》《軒轅絕》《封神天子》《正邪天下》《戰族傳說》《魔鷹記》《無雙七絕》《無賴天子》《奇門風雲》《聖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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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39
第十卷 第二十章 命運遊戲
  冥天甚至有些驚恐地道:“你將無盡的地獄之火與九幽罡勁引至天界,只會導致幻魔空間的毀滅!”“哈哈哈……你害怕了麼?我就是毀滅你和你統治的這一片天地!只有這樣,我才能重新設置這個世界的秩序!”朝陽狂笑著,不斷吸取地獄之火與九幽罡勁,以此壯大自己的力量。此時的他,不再是朝陽,而是來自地獄的凶靈惡魔!他的靈魂仿佛被至邪至惡的幽靈主宰,不再是朝陽!!!

  泫澈幾次站起,幾次被狂暴的氣勁衝倒,此時,她已不再悲泣,臉色變得鐵青,沒有一絲血色,巨大的毀滅的恐懼衝擊著她的心靈,已經不再讓她記得其它……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紫霞卻在毀滅的氣勁和天火中起舞著,那飛天的舞姿仿佛在為這世界的毀滅作最後祭禱,歌聲隨著舞姿在天火中飄出,是曾經的歌盈的歌……

  冥天沉聲道:“我絕對不會讓你毀滅這個世界!”事情已經朝他想象之外的方向發展。

  他的身體開始蕩出金色的浩然之氣,頭頂疾竄的烏雲和腳下燃燒的天火盡數散去,形成強烈的金色佛光。

  而此時,在毀滅的力量所主宰的天地間,隱隱有生機透現,穿過毀滅氣浪的阻擋,向天地散去,而這力量的源泉則來自冥天。同時,無盡的虛空和天地受到冥天身上所散生機的引發,來自大自然最為廣闊的生機在一片毀滅力量所主宰的世界開始萌發,並且開始與毀滅的力量對抗,和冥天所散髮出的生機相呼應,形成與朝陽周身那不斷壯大的氣旋相抗衡的龐大氣場,兩者,占據著整個世界。

  “冥——天,你的末日到了!”劍劈了出去,是半個天地的力量,一次曠古絕今的進攻,一個毀天滅地的決心,撕破了冥天所形成的強大氣場,若怒海狂潮,撲向冥天。

  最後的一擊,也是孤注一擲的一擊,來自世界一半的力量,攜著烈焰和黑氣。

  “不——”一聲絕望的呼喊,來自泫澈。

  可突然,泫澈的嘴巴又閉住了,眼睛睜得大大的。

  朝陽一愕,他看到自己攻向冥天那半邊天地的力量在冥天的強大氣場內慢慢消解,慢慢變得無形,而冥天的氣場則在不斷壯大,變成整個天和地。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朝陽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冥天以天地間的生機將他來自地心的地獄之火和九幽罡勁化為己用——冥天不是人!也不是神!而是萬物的主宰!是天地間一切力量的源泉!惟有天地間的力量之源才可以將所有的力量化為己用!

  而這時,整個天地、真正的整個天地的力量向他撲來……

  但這時的朝陽卻又笑了,是發自內心心底的勝利的笑……

  △△△△△△△△△

  天地靜了下來,天是天,地還是地,那和煦的風自天地間吹過,帶著令人心醉的溫柔。

  冥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心臟部位——在那裡,一柄冷劍刺了出來,鋒利的劍刃閃著寒芒,卻沒有血。他笑了,是一種獲得解脫的痛快的笑,仿佛等待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現在終於到來了。

  他的臉抬了起來,那隱藏著的光暈散去,露出一張孤獨而蒼白的臉,是和對面的朝陽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只是他此時在笑著。

  “原來,自己是真的可以殺死自己的,我終於可以解脫了。”朝陽沒有死,因為那一劍,冥天攻向他的所有力量分崩離析。但此時,他的臉色巨變,寫滿臉上的驚駭之情比天和地倒逆過來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冥天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冥天竟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而與朝陽有著一樣驚駭之情的還有另外一個人,他此時自冥天的背後走了出來,也露出一張與朝陽一模一樣的臉,正是他從背後刺了冥天一劍。而這個人是影子——影子沒有死,他的死是他和朝陽之間所設的一個騙局,因為他們知道,惟有如此,他們才有殺死冥天的惟一機會!

  冥天、朝陽、影子三個不同的人,卻有著三張一模一樣的臉,這讓人如何能不驚駭?

  而惟一沒有絲毫驚懼之情的是冥天,也只有冥天才知道這其中的一切原委,這也正是冥天不給朝陽看到自己面目的原因。

  “你……你到底是誰?”朝陽無法從震駭中恢復過來,冥天有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冥天依然笑著,道:“我就是你們,你們也就是我——你們是從我性格中分離出去的兩半,是我自己跟自己玩的一場有關於命運的遊戲。很意外是嗎?我也很意外,沒想到自己會被自己騙倒,然後死在自己手裡。這真是一場有關命運的有趣的遊戲,沒有天才的構思是想不出來的。”朝陽與影子怎麼也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這簡直是不可能!他們無法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事情的一開始就是一場精心的安排,也預示了今天的局面,他們精心策劃、想撕破這個迷局,最後卻不料殺死的竟然是“自己”!這是一件連最偉大的天才也不會想到的事情。

  影子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冥天冷笑著,他望向影子道:“如果你數十萬年沒有人說話,數十萬年無法睡覺,數十萬年生活在黑暗與孤獨中,獨自面對整個天地,獨自面對所有的一切,你又會怎樣?人人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命運之神,主宰著這天地間的一切;人人把你視為天地間至高無上的意志,對你仰視、敬畏,在你面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更不敢抬頭看你,偌大的天地只有你一個人,你又會怎樣?數十萬年的時間,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你把自己關在空盪蕩的殿宇內,黑暗與孤獨侵噬著你的神經,這是怎樣的一種折磨?你們償過嗎?連死都不能夠……這就是偉大的主宰一切的命運之神!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主宰的命運之神!你們現在知道了吧?!”朝陽與影子看到那張笑著的臉在每說一句之時因痛苦而變得扭曲,數十萬年的時間生活在自己一個人孤獨的世界裡,那是一種何等的折磨?這就是人們眼中的命運之神!冥天每問一句,朝陽與影子就感到自己的心變得更冷一些,冷得讓他們渾身發抖,無法承受,仿佛他們身臨其境,體驗著冥天所感受的無盡的孤獨。朝陽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他來到神族天界之時,會感到身子很冷,雙手不停地發抖,原來是他內心深處一直在害怕著這樣一種生活,本能產生的一種反應。

  這就是命運之神,連他都不能完全主宰自己的命運,這是一件多麼可笑和悲哀的事情!

  “不過,現在我終於可以解脫了,而這一切,將輪到你們——未來的命運之神——幻魔空間的主宰者,哈哈哈……”笑聲中,冥天的身子緩緩倒下。

  “不——!”一個人衝了過來,托住了冥天倒下的身體,是紫霞。

  冥天側頭望向紫霞:“你是誰?”紫霞全身一陣哆嗦,沒有比這更冰冷的話了,那代表著一無所有,一無所有的紫霞、一無所有的冥天,從來就是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紫霞的眼淚落了下來,滴在冥天臉上。

  “我是紫霞。”冥天忽然笑了,壞壞的笑,“我當然知道你是紫霞,但我什麼也不能給你,我一無所有。”紫霞的眼淚大顆大顆、成串成串地滴落下來,就像壓抑了一整天,突然傾瀉而下的驟雨,那是幸福的眼淚,暢快的眼淚,從一無所有變得擁有一切的眼淚。

  這樣一句話,生生世世,她等了兩千年!

  “我什麼都擁有了,我什麼都擁有了,只要你獲得解脫,我就擁有了一切!”冥天道:“我欠你太多,只好來世再還,如果有來世的話。”說完,那雙滿含幸福的眼睛就緩緩閉上了。

  “是的,如果有來世的話,就讓我們在一起。”紫霞抱起冥天,向天邊走去,天邊激盪了紫色的晚霞,她跳了下去,隨著沉下去的夕陽跳了下去。

  天際,一道凄美的彩虹橫空劃過。

  影子與朝陽望著那化為彩虹的身影,眼中閃過複雜的情感。紫霞不是屬於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而是屬於冥天的,一無所有的冥天擁有了紫霞,而他們卻什麼都沒有,他們這才感到什麼叫做真正的“一無所有”。

  “都走了麼?我也該走了。”泫澈望著那凄美的彩虹,然後轉過身,向一個方向走去,無窮孤獨的方向走去,歌聲在她背後響起——“古老的陶罐上,早有關於我們的傳說,可是你還在不停地問:這是否值得?當然,火會在風中熄滅,山峰也會在黎明倒塌,融進殯葬夜色的河;愛的苦果,將在成熟時墜落。此時此地,只要有落日為我們加冕,隨之而來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麼?——那漫長的夜,輾轉而沉默的時刻……”仿似歌盈唱的。

  當歌聲消逝,只剩下朝陽與影子。

  朝陽望向影子,道:“現在是我們了結的時候了。”影子道:“你我無論是誰,只會有一個人存活於這個世上,這是你我當初的約定!”朝陽笑了,道:“還記得小時候嗎?你我望著天上的晚霞。”影子道:“是的,那是一個有夢的年齡,什麼都是最美的,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什麼都想擁有。”朝陽道:“等擁有了一切,才發現其實什麼都沒有擁有。”影子道:“或許,這就是人一生的命運……”

  △△△△△△△△△

  五年後。

  幻魔大陸雲霓古國帝都郊外的小村莊。

  “媽媽,媽媽,你今天給我講什麼故事?”一個小男孩在母親的懷中仰起頭,望著母親。

  此時,母子兩人正依偎在床上,一輪明月透過窗戶流瀉一地。

  母親溫柔的手輕撫著小男孩柔軟的頭髮,道:“今晚媽媽給你講大灰狼的故事。”小男孩嘟著嘴道:“我不要!這個故事媽媽已經講了十幾遍了!”母親又道:“那就給你講白雪公主的故事吧。”小男孩不滿意地道:“媽媽也已講了十幾遍了。”母親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地道:“那你想聽什麼故事?”小男孩眨了眨天真的眼眸,想了想道:“我要媽媽講我從來沒有聽過的故事。”母親道:“可媽媽和奶奶知道的故事都已經講給你聽了啊。”小男孩撒嬌道:“不嘛,我一定要媽媽講我從來沒有聽過的故事。”母親顯得無可奈何,透過窗欞,望向天空的那輪明月,臉色有些憂鬱地道:“那媽媽就給你講講聖魔大帝的故事吧……”……

  此時,在妖人部落聯盟的那棵櫻花樹下,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正在凝神傾聽著媽媽給她的故事,也是有關於聖魔大帝的故事。

  今天,是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也是媽媽第一次給她講故事,但故事沒有講完媽媽就停住了,望著天上明月的眼中卻有著晶瑩的東西在閃動,小女孩知道那是眼淚,是媽媽在傷心委屈的時候才有的,她沒想到媽媽也有這樣的東西。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道:“媽媽哭了?”媽媽連忙背著小女孩擦乾眼中的淚水,道:“媽媽沒哭,你知道媽媽為什麼今晚要給你講聖魔大帝的故事嗎?”小女孩回答道:“媽媽是要讓我成為像聖魔大帝一樣偉大的人,但是……”“但是什麼?”媽媽厲聲道。

  小女孩不敢掩飾心中的疑問,如實道:“到底他們誰才是聖魔大帝?他們戰勝命運之神後,有沒有真正主宰自己的命運?”媽媽一時啞然,她無法回答小女孩的問題。

  小女孩見媽媽良久未語,怕媽媽擔心,於是道:“他們兩人都是聖魔大帝。連命運之神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一定能夠真正主宰自己的命運,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是我太笨,一時沒有想起來。”媽媽的眼眶中又有淚珠涌了出來,沿著臉頰成串地掉落,她道:“其實媽媽也不知道……”……

  雲霓古國帝都郊外的小村莊。

  聽到媽媽故事沒有講完就停住了,小男孩迫不及待地道:“他們戰勝命運之神後怎麼樣了?是誰成為新的命運之神?”媽媽搖了搖頭道:“媽媽不知道。”

  △△△△△△△△△

  無間煉獄,一個孤獨的身影來到了這裡。

  月魔雙手緊抱著身體,瑟瑟發抖地縮在一個角落,當她看到那到來的身影時,突然撲了上去,將那孤獨的身影緊緊抱住,痛哭著道:“影子,是你麼?你終於來了!你終於來將我從這裡救出去了,這一天,我已等了將近六年……”而那裹著黑色斗篷的身影卻是筆直地站立著,任月魔抱著他痛哭、訴說。

  “……你知道我在這裡忍受著多大的痛苦麼?每天我都在盼著你的到來,我在心裡說著你一定會來救我出去的,一定會戰勝命運之神!如今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我又可以重新帶著族人回到月靈神殿,重新生活在月靈大地,我們也可以永遠地在一起,永遠永遠都不要分離,我們……”月魔將藏在心中達六年之久的話一一哭訴出來,六年冰與火的煎熬已經讓她堅強的意志徹底崩潰,無法讓人想起驕傲、睿智、充滿野心的月魔,此時的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需要傾訴和安慰的普通女人,不再在乎權力,不再在乎其它。此時的她,只想離開這裡,但那孤獨的身影一動不動,也不說一句話,只是如木偶般站立著,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終於,月魔感到了異樣,感到了這抱著的人比無間煉獄還要讓人無法承受的寒冷。她鬆開了自己的手,望著眼前這極度讓自己陌生的人,停止了一切哭訴。

  “你……你不是影子。”月魔道。

  那孤獨的身影沒有說話。

  “你到底是誰?”“我是誰並不重要,我來是想告訴你,月魔一族已經獲得解禁,她們在幻城沙漠中建起了一片綠洲,形成了十萬人居住、頗具規模的城市,連通西羅帝國與雲霓古國,成為兩國之間惟一的驛站。大量雲集的大賈及商品,已經讓那裡具有當年幻城的雛形,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幻魔大陸最富有的地方。”那人有條不紊、語氣冰冷地道。

  “你對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是誰?”月魔感到了某種不祥的東西正在向她逼近,讓她心裡產生出巨大的恐慌。

  那孤獨的身影道:“我是想告訴你,你違反了神族的戒律,殺死月靈神,竄逃至另一空間——你的後半世將會永遠在這裡度過。”“不——你騙我!我知道你是影子,你騙我!你答應過我要將我救出無間煉獄的,現在卻出爾反爾!你為什麼不承讓自己是影子?為什麼要騙我?這到底是為什麼?!”月魔歇斯底裡地哭訴著,淚如雨下,墜落時已成為一顆一顆的冰粒。

  那孤獨的身影道:“沒有為什麼,一切是因為你當初的選擇,也是你必須承受的。”說完,便轉身離去,不再理會月魔。

  月魔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再一次道:“你為什麼不承讓自己是影子?我知道你是影子,為什麼要騙我?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回答我!”月魔向那孤獨的背影撲去,想問個明白,但陡然升起的烈焰一下子便她給吞沒了,而那孤獨的背影距月魔伸出想抓住什麼的手越來越遠。

  凄厲的聲音像陡然升起的烈焰一般,充斥著無間煉獄每一寸空間,令人毛骨悚然。

  △△△△△△△△△

  神族天界。

  已經毀去的非天宮在那廢棄的原地上重新矗立起來,紫氣祥雲縈繞其間。

  那孤獨的身影走過長長的玉階,站在厚重冷硬的巨門前。

  門吱吱丫丫緩緩開啟,陰暗孤獨的氣息迎面撲來。

  他的眼睛穿過非天宮的黑暗,落在那代表天地間最高權力的神座上,久久未動。

  而在他眼前,則看到了什麼東西,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無可抗拒,他知道那是命,屬於他未來的命,如一根根冰冷鐵鏈般的命,穿過琵琶骨緊緊束縛著他,越是掙扎,勒得就越緊,深嵌入他的骨頭裡面,連他的骨頭都在滴血,一顆一顆,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震盪靈魂的回響聲,是如此巨大,占據著他全部的世界。他仿佛看到自己緊緊抱著自己的身體緊縮在那個黑暗的角落,無盡的黑暗和孤獨像千萬隻噬骨的蟲子,侵入他的骨髓,噬吸著他,他的嘴裡不停地喊著:“不,不,不……”卻怎麼也無法將之趕走。

  五年了,他逃避著,但有一句話卻始終縈繞在他的腦海中,讓他無法逃避:“……有一種力量,就算是主宰萬物生靈的神也不可改變!”五年前,他並不明白冥天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就像面前的非天宮,他不得不走進去,這裡有他的命,因為他是——命——運——之——神!

(全書完結)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37
第十卷第十九章破天之力
  朝陽發出一聲長嘯,手中之劍拖起長約十數丈的赤紅劍芒,飛身劈出。

  那佔了約半邊天、以排山倒海之勢形成的力量,與朝陽狂暴的劍勢相撞,頓時發出幻魔空間有史以來最為狂暴的巨響。

  “轟……嘩……”彷彿天在一瞬間塌了下來,虛空之中的烏雲竟像是炸成了無數的小塊,被不可約束的氣勁衝擊得向四面炸開,若怒潮奔湧。

  那燃燒著的烈焰與飛雪交融,將瘋狂的氣焰捲到神族每一個角落。

  神族天界,所有的建築物摧枯拉朽般燃燒起來。

  塵世間,人們第一次看到有天火墜落下來,殃及無辜。

  而朝陽並沒有因此而停歇,他攜劍沖過撕開的裂縫,將全身的力量催發至極限,以戰神破天所傳之“破天之力”,用毀滅的戰意讓自己燃燒起來,與手中化功而成的劍連成一道宇宙極光,怒攻冥天!

  自然界維護天地平衡的力量遭到破壞,一個個攜著烈焰與飛雪的龍捲風拔地而起,虛空就像抽絲的繭,開始扭曲。

  冥天也因這超越自然力的攻勢而略為驚異,朝陽此時表現出的力量比先前更盛一倍,彷彿他的身體是無窮無盡的能量源泉,只會越戰越勇,越戰越強。

  冥天手掌再度翻動推出,排山倒海的力量再度形成一座巨山,佔據半個天際壓向朝陽,而在中間更有一個金光閃閃的魔法封印。

  閃閃的金光形成千萬道光柱,將朝陽鎖困其中。朝陽疾速前進的速度頓時變緩,一道以魔法封印為中心的光柱將他籠罩其中,體內的血脈流動和氣勁頓時被封禁,就像水在瞬間遭到凝固。

  數以億鈞的力量形成的巨山將朝陽壓了下去,托住神族天界的祥雲瑞氣四散蕩開。

  塵世間,人們看到閃電耀舞、巨雷轟鳴的天空,以黑雲累積而成的高山疾速下墜……

  “轟隆隆……”一陣巨響,整個大地搖晃巨震,真正的彷彿天塌了下來。

  大地如同地震爆發,開裂無數裂縫,高山倒塌,城牆傾倒,河斷其流,世界即將毀滅。

  而被數以億鈞的力量壓入地面的朝陽剛觸地面,一座震裂崩塌的高山頓時將他壓在下面,塵埃瀰漫,直掀虛空……

  △△△△△△△△△

  世界靜了下來,當天上的閃電和巨雷漸漸遠去時;當塵世間瀰漫的塵埃漸漸落定時;當人們從世界毀滅的絕望中回過神來時——一座新成的高山矗立於天地間,而時間也在這時靜靜流逝。

  一天、二天、三天……日出月落,光陰流轉,天地依舊,只剩某些活著企盼的人,還在苦苦守候。

  ……

  幻城沙漠。

  月魔一族依舊望著流雲未定的天際,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她們一直站在這裡。

  “羅霞,你說他就這樣敗了麼?”墨青道。

  “不,不會的,他答應過月魔,就一定會算數,他會再站起來的!”羅霞充滿自信地道。

  “可現在已經七天過去了。”月影懷疑道,七天的時間,足以讓一個人死去。

  “他就會在今天重新站起!”月影、墨青沒有言語,這句話她們已經聽了七天……

  ……

  雲霓古國帝都外的高山,可瑞斯汀那孤獨的身影仍在守望著,臉上沒有表情,只是眼睛望著天際,這種守望,也許是一年兩年,三年四年……直到死去……

  ……

  妖人部落聯盟的櫻花樹下,樓蘭仍在對著攏起的肚子自言自語:“……孩子,你知道嗎?這個世界需要英雄,英雄永遠不會放棄,英雄的倒下是為了以更威武的姿態站起!等你長大之後,也要像父親一樣,做一個與天作戰的英雄,做一個永不放棄的英雄……你會做到的……”

  △△△△△△△ △△

  山底。朝陽沒有死,他也不能死!死是屬於別人的,他沒有這個資格,如果真的有命運的話,他的命運決定了他必須再一次站起來,戰鬥到底!死是一種解脫,對他來說,卻是一種幸福,那說明他可以安靜地躺下去,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思考,但他可以麼?不!他不能!他又怎麼能放棄一切,讓自己獲得解脫?千年前他已死過一次,但那在黑暗中煎熬的靈魂、那不屈的慾望每時每刻都在啃噬著他!這種死又怎能稱之為死?他不能再用一千年去忍受這種折磨,必須徹徹底底地讓自己獲得解脫,要死也要像平常人一樣死去。所以,他必須再一次站起來,繼續戰鬥!直到消滅冥天,直到自己的形神完全在這個世界消失!

  他抗掙著,拼命地積蓄體內的力量,以戰神破天所傳的“破天之力”,揉和師父梵天在他體內打造的天脈的力量,企圖破除冥天所施予的封禁,但最終他還是失敗了,一次又一次無功而返……

  他的人被封禁著,手腳不能動彈,血液不能流動,功力無法運行,整個人是僵硬的,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身體上面,重壓著崩塌山體的億鈞力量,惟一可以活動的是思維,也只有這活動的思維說明他還活著,並沒有死!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被壓在山底多長時間了,只感到腦海中有一條河流在緩緩地流逝著,一次次的努力和失敗讓他感到極為疲憊,儘管他沒有放棄,但卻有些不能控制自己了,緊繃的神經在一點點地放鬆,疲憊所帶來的睡意一點一點地侵噬著他,他發現自己已經很困了,腦海中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就這樣睡去,就這樣睡去……”輕柔的聲音在腦海中一遍一遍地響著,他的睡意也一點點地加深。

  “不——!”腦海中,一個聲音突然大吼,他一下子又醒了過來,“不!絕對不可以就這樣睡去,絕對不可以這樣睡去!”他再一次催發著體內的力量,極力揉合破天與梵天所給予的力量,那一團火在丹田深處開始燃燒了起來,他欣喜若狂,那是力量的源頭,是力量開始的象徵。他引導著,培養著,使它一點點壯大,想讓這萌發的力量衝破丹田,行遍全身,就像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勢。

  力量在燃燒,如他所想,一點一點地從丹田升起,他興奮至極,只要力量衝破丹田,封禁就會破除,一切就可以運動!他甚至發現自己的血液已開始流動,手腳已可以動彈——他奮力讓那團燃燒的力量衝出,可突然,如同一陣電擊,封禁發生作用,那一團燃燒的力量頓時潰散,化為無形,他的人因過度以精神力引導,暈了過去……

  這時,昏睡過去的朝陽丹田處,卻有一股力量在自行運轉,一點點將剛才潰散的力量重新聚起,一點點地開始壯大。而在地心深處,那些沉睡著的九幽罡勁和地獄之火,彷彿受到了某種召喚,開始暗暗湧動,向地表升起,並且向某一處匯聚,形成萬流歸宗之勢。而這一匯聚點,正是朝陽丹田那運轉燃燒的能量團,九幽罡勁和地獄之火的匯聚,讓那能量團在丹田不斷壯大,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半炷香的時間,只是半炷香的時間,朝陽丹田的能量強大得已經不能再承受,並且還在不斷地加強!強大的力量急需找到一個突破口,開始往丹田外衝。

  冥天的魔法封禁極力壓制著,金光閃耀,從體內透出,並且滲出山體,在天地間大放其芒。

  神族天界的冥天心中一震,眉頭皺起。

  這時,隨著越來越強大的力量,封禁無法再壓制得住。

  “轟……”如江河決堤,強大的地獄之火與九幽罡勁混和的力量終於衝破冥天施加在朝陽身上的封禁,地獄之火和九幽罡勁的黑氣頓時燃遍朝陽全身。

  朝陽從昏睡中再度醒了過來,無窮的力量讓朝陽全身經脈賁張,體骼暴長,瘋狂的地獄之火將他包圍著,如同戰神破天的元神在煉神鼎內掙扎的情形一樣。而朝陽體內的這股氣勁,正是破天傳給他的力量之源,才在他昏睡的情況下自行運轉,吸引了地心深處的地獄之火和九幽罡勁,而破天的力量之源以冥天的魔法封禁是無法封住的。破天在煉神鼎中數十萬年元神不滅,是因為他力量源泉的屬性來自地心的地獄之火和九幽罡勁,也正因為如此,破天才可以在數十萬年的時間與煉神鼎、與冥天、梵天的封禁抗衡著。這時的朝陽,可謂是真真正正得到了戰神破天的力量真髓!

  一聲長嘯從地底傳出,直震天地蒼穹,隨即,大地巨震,一座高逾萬丈的山體被掀了開來。

  “轟……轟……”巨響連連。

  山底下一個渾身繞著九幽罡勁和地獄之火的人站了起來,怪戾、邪惡的毀滅氣焰直竄蒼穹,天際重現疾走的烏雲和耀舞的閃電,巨雷滾滾,從東到西,從西到東,世界的末日彷彿再一次開始降臨,此時離上次剛好整整七天。

  只見朝陽再次發出一聲長嘯,蹲地曲足,縱躍而起,拖起長長的黑氣縈繞的地獄之火沖上了天際——千百年後,這一縱仍停留在傳說中。

  △△△△△△△△△

  神族天界。

  朝陽與冥天戰在了一起,在光與電的交匯中,在天火與風雷的交融中,兩個身影上演著幻魔大陸有史以來最為經典的戰鬥。

  每一次進攻都是一次毀滅,每一次交手都是一個惡夢。

  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風不再是風,云不再是雲。

  沒有人能夠想像那是怎樣的一種可怕場面,只是感到世界的毀滅,感到末日的來臨,而每一個人也都在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在這一片混沌中存在的是一次次氣流沖壓所產生的巨爆與高壓電流,是對命運的挑戰,是生存與死亡的決戰,是永不言放棄的信念!

  ……

  “為什麼?為什麼還沒有完?還要繼續到什麼時候?”泫澈哭泣著。

  ……

  “轟……”朝陽被數以千鈞的力量擊在了肚腹上,身子疾速倒退撞到一座宮殿。

  那是落霞宮。

  當他再一次準備挺劍躍起時,他看到了一個女人微笑著的眼神,似春風般掠過他的心田。

  那是紫霞!

  朝陽突然覺得這個人很熟悉,卻又不記得這個人是誰。

  他道:“你是誰?”好陌生的言語,沒有什麼比這一句話更冰冷,那代表著一無所有。

  紫霞微笑著道:“我是紫霞。”“哦?”說完,朝陽頭也不回,衝入天火與飛雪中。

  紫霞望著那戰鬥的身影,道:“這麼快就忘了麼?忘了就好,忘了才有這樣無畏的力量,而你也可以真正的獲得解脫!”卻不知這個“你”指的是誰……

  △△△△△△△△△

  朝陽又一次跌倒了,數万次的進攻皆讓他無功而返,連冥天的衣襟都沒有觸摸到,雖然他體內強大的力量無處發洩,雖然他的進攻一次比一次更為猛烈,但他的每一次進攻,彷彿都在對方的預料之中,不是落空,擊中的就是幻影。

  冥天無處不在,又無一處是他。

  朝陽以最快的速度自四面八方同時出手,每一個“冥天”都在他的攻擊中,到最後卻什麼都不是,待他停下來之時,無端的攻擊便會狠狠地擊中他,彷彿是來自另一個空間!而此時的冥天又會站在他的面前,那張隱藏著的臉就像一個無底的黑洞,將一切可能與不可能、真實與虛幻、一切的原因和結果都攝入進去,如此的無可奈何。

  戰鬥繼續著,四方激射的力量就像太陽無處不在的光線,沒有死角,速度快得已經超越了人的想像。朝陽甚至感到自己的肉體和意志在分離,彷彿是兩個各不關己的存在,只是戰鬥讓它們連在了一起,因為他的思維已跟不上他的進攻速度,只是“看到”自己戰鬥著,就像一個第三者。

  但每一次的進攻依然沒有結果,彷彿冥天——天地間至高無上的意志並不存在,只是一個虛體。

  無數次的進攻已經讓朝陽的身體產生了疲態,經歷了最頂盛的高峰,他的速度又漸漸緩慢下來,顯然他體內充斥著無窮無盡的地獄之火和九幽罡勁,但每一次進攻,都讓他的力量弱一分,無數次的迭加,他又豈能無休止的支撐下去?況且冥天的每一次進攻,都讓他體內的力量化解一部分,這樣下去,朝陽惟有死路一條——畢竟他還是一個人!

  終於,朝陽讓自己停了下來,意志找到了自己的身體,他不能再作任何無謂的進攻,望著前方,激蕩的勁氣和天火散去,冥天出現在他面前。

  “怎麼,你的力量已經用盡了麼?”冥天輕蔑地道,神態悠然得無以復加,彷彿沒有經歷一場毀天滅地的戰鬥。“你現在應該知道什麼叫做不可戰勝了吧?這世間不是任何東西只要努力就可以改變的!如果可以,沒有人願意數十萬年生活在孤獨與黑暗中。有一種力量,就算是主宰萬物生靈的神也不可改變!”“哈哈哈……”朝陽縱聲狂笑道:“是麼?你真的以為自己不可戰勝麼?我現在就讓你永遠在這天地間消失!”地獄之火無盡地在他周圍燃燒,手中以真氣凝成之劍遙指向冥天,烏雲似狂潮般湧動,來自地心深處的地獄之火與九幽罡勁感應到朝陽的氣機無盡燃燒,自地心滲出地面,一股一股,數以萬計,穿過虛空向朝陽身體匯聚,無窮的力量讓朝陽彷彿是矗立天地間的巨人,整個世界都以他為中心,狂暴的力量在他周身形成席捲天地間的氣旋,而他就是這力量的主宰。

  天地,那遭到破壞的平衡帶來的是災難性的毀滅。

  海嘯、山裂、雪崩、無盡的天火……將幻魔空間變成了真正的地獄!

  雖然冥天臉上的神情無法看清,但可想而知,他的臉色發生了巨變,再不能保持神態的悠然。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36
第十卷第十八章顫抖之心
  神族天界。

  漫天的雲霞舒捲著,就像一個一個接連不斷白色的夢,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往何處去,無始無終,充滿整個世界。

  雲遮霧繞中,那傳說中的宮殿似一個一個不朽的神話矗立於天地間,千萬年的冷寂,讓那天地間無上的意志變成一塊一塊冰冷的石頭堆砌一起,在永不凋零的時間裡,光陰一年一年盛開,最後卻死在比時間更漫長的孤寂中。有誰曾聽到一種聲音:別在夢中醒來,永遠地沉下去,沉下去……

  朝陽一路走著,這裡的景物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彷彿早已存於記憶中,抑或是夢中曾夢到過,憑著雙腳牽引著身體,踏玉階,過虹橋,去往一個地方。

  但每走一步,朝陽心里便莫名的恐慌,彷彿巨大的、無窮無盡的寒冷自四面八方包裹著自己,讓人窒息,無法逃離,千萬年糾纏著……

  心,於是顫抖著,那是害怕,朝陽感到了自己的害怕,就算是面對死亡,也從未有過的害怕——隨著每走一步,產生出越來越強烈的害怕。

  他看到自己的手,手中的聖魔劍不停地抖動,那是因為手的原故。就算是用另一隻手抓住,也無法遏制它的抖動。

  “害怕,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有什麼是讓自己害怕的?是冥天麼?不!不是!是失敗麼?不!也不是……!”朝陽只感到自己害怕著,卻不知到底害怕什麼,隨著腳步的移動,那股濃重的陰影堆積於心頭,越來越重……

  但是漸漸的,他的手不再抖動,身體似乎已經麻木。他再看向自己的心,那裡是一片漆黑和寒冷。

  一切,只不過還沒有習慣過來,習慣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終於來了。”朝陽抬頭看到了泫澈,她手中挎著一隻竹籃,竹籃裡盛滿嬌豔的花,花瓣上有露珠在滾動,陣陣清香沁人心脾。

  泫澈臉上堆滿舒展的笑,她道:“我這是給神主送花去,這是我每天的工作,其實這項工作原來是由花之女神來完成的,可自從她……現在由我擔任。”朝陽心中一陣顫動,卻沒有說話。

  泫澈又道:“我現在還學著歌之女神在唱歌,她的歌聲是那麼悠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聲音都沒有她的歌聲好聽。聽神族的老人說,她唱歌的時候,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聲音都會靜下來,就算是風兒也不再流動,害怕驚擾她的歌唱,而我現在連她的皮毛都沒有學到,但我相信終有一天會唱得像她那麼動聽,到那時,我便可以唱給神主聽了……”朝陽眼前出現了那張世上最驕傲的臉……

  “……現在只剩下霞之女神了,但他現在也只是呆在自己的落霞宮。”泫澈的神情有些黯然,但很快,臉上的笑又舒展開了,接道:“你現在要不要去看看紫霞?我可以帶你去落霞宮,雖然落霞宮在神族的最西邊,太陽落下的地方,路程有點遠,但我想還來得及領你去後,再給神主送花。”“太陽落下的地方?”朝陽想起雲霞後飛舞的身姿,小時候的誓言和夢想浮了上來 ,冰冷黑暗的心出於了分裂破碎的痛楚。一切因她而起,開始了這段生生死死兩千年的戰鬥,但是現在,那曾經刻骨銘心的感覺已經逝去,由對一個人的愛變成了為自己而戰。他已經不能夠愛了,曾經的誓言只是在心底沉浮的痛,但也僅僅是一種痛,很快便會過去,不再屬於自己。

  泫澈看著朝陽的表情,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轉而浮上的是深深的怨恨,她突然大吼道:“她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而你卻沒有一點反應,你到底是不是人?!”吼完,眼淚便大顆大顆地沿著臉頰溢出,落在那嬌豔的花瓣上,變成了一顆顆滾動的露珠。

  “你自己痛苦著,也讓每個人和你一起痛苦!”泫澈蹲在地上,悲泣起來。

  朝陽的眼睛望向前方,道:“姑娘,你這話不是對我說的吧。”說完,便向前走去。

  前方,瑞氣祥雲的縈繞中,非天宮若隱若現。他踏上了玉階,而這時,祥雲散開,玉階上站立的是一排排神情冷漠的神將,千百張臉就像一個人的一樣,冰冷的戰甲猶如一座座不可逾越的高山矗立於面前。

  朝陽知道,這是他直面冥天之前,要過的最後一關。

  他的眼睛望著這一張張千篇一律的臉,手中的聖魔劍緩緩拔出;風,徐徐翻動身上的黑白戰袍。

  突然,一聲暴喝,朝陽化身一道赤芒衝了上去,黑色的身影挾著狂風,劍氣如同燃燒的烈焰,在天際間縱橫馳騁,吞吐閃滅。

  沒有誰擋住他的身影,所過之處,一排排屍體躺臥玉階之上,一股股鮮血匯成河流,浸滿玉階,殺伐之聲使這沉靜了千萬年的世界在戰鬥中沸騰——火在水中燃燒,死亡奏響生命激情的樂章。

  那一張張冷漠的臉龐,那一個個前伏後繼的身影,將英雄戰鬥的身姿不斷昇華,天地間的一切力量彷彿都匯聚在他身上。

  他在戰鬥著!

  踐踏一切神的威嚴,毀滅一切活著卻已死去的靈魂,粉碎神殿巨大的玉石柱,讓高貴的圖紋化成塵埃,那通往非天宮九千九百九十九級玉階上,每一級都留下他戰鬥過的痕跡,每一級都為千百年後留下一個傳說。

  血紅色的劍氣在非天宮縱橫馳騁,將天界染上激情的色彩,那些流星般趕至的神將,在若烈焰般的劍氣中碎滅肢解,如同神族的百年大戰。

  泫澈淚流滿面地看著鮮血流到她的腳下,“為什麼?為什麼要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痛苦?你真的已經厭倦了麼?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什麼值得你留戀麼……?”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那戰鬥的身影離非天宮越來越近。

  神界因這場戰鬥而窒息,遙遠的神山,那些神族中人居住的地方,那些仰起的腦袋,遙望著非天宮如烈焰般燃燒著的劍氣,他們感到世界改變的腳步聲來臨,但他們也知道在不久的將來,一切又會復歸平靜。

  塵世間,一個小孩指著天道:“爺爺你看,天上有人在戰鬥!”爺爺道:“不,那是一場大火,燃完了也就過去了。”最西邊的落霞宮,紫霞悲傷地道:“到來了麼?這一天終於到來了麼?”一道道閃電劈過,一聲聲巨響若雷鳴般蕩開,整個神族都在顫抖著。

  當赤紅的劍芒穿透最後一個屍體,釘在非天宮那厚重的大門上時,一切又都靜了下來,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在朝陽的腳下,長長的玉階上,鋪滿了一具一具的屍體。

  朝陽站在非天宮門前,此刻他是真正力量的象徵。

  “冥天,出來與我一戰!”朝陽暴吼著,眼中所含的戰意,如兩道燃燒的烈焰。

  “冥天,出來與我一戰!”聲音迴盪於整個神族。

  非天宮的巨門緩緩開啟,那沉重的聲音如同敞開另一個世界。

  朝陽望著一團漆黑的非天宮,第三次道:“冥天,出來與我一戰!”聲音傳入,很快便不見,彷彿沉入了海底,沒有一點聲息。而裡面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則讓朝陽的心再一次顫動了一下,幸而剛才的戰鬥讓他的血仍在燃燒,但只是這一下,那燃燒的血便迅速地冷卻下來,而那氣息中,則是比死亡還要可怕的無盡的孤獨感,比冰雪更寒冷。

  “如果你有勇氣,就進來吧。”自非天宮的最深處,傳來了冥天毫無生氣的聲音,一個對生命百無聊賴的聲音。

  朝陽卻遲疑著,雙腳沒有移動。這樣的聲音讓他感到了比死亡還要可怕的東西在侵噬著自己,彷彿這聲音的主人就是自己——他若走進,就是走向了自己所逃避的命運!

  “你不敢么?你戰鬥了兩千年,到了最後一步,卻又不敢邁進——你不是早就在等這一天麼?看來你仍在害怕著,你害怕自己會失敗!”冥天一字一頓,十分緩慢地道,彷彿說話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朝陽暗問自己:“我害怕麼?”沒有聲音回答,但他知道自己真的在害怕著什麼,就像上次一樣,只是這次他知道自己害怕什麼,不是冥天,不是失敗,而是害怕非天宮的氣息!害怕裡面的孤獨!他怕自己會變成像冥天一樣。

  但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害怕會變成像冥天一樣?自己不是有自己的意志麼?戰勝冥天就可主宰一切,惟有獨尊,有什麼可害怕的?日冥神所說的自己的未來,難道是自己真的未來麼?不!不是的!就算是,有必要去害怕它麼?未來是自己的,只有自己可以主宰,日冥神只不過想藉此來動搖自己的心志,而自己卻害怕了自己的勝利,這實在可笑。而眼前也是一樣,非天宮與自己何干?冥天的孤獨與自己何干?自己所要做的是推翻一切,重新開始,這個世界將以自己的意志而運轉!

  思及此處,朝陽走進了非天宮。

  非天宮內空空蕩盪,巨大的殿宇內甚麼都沒有,那高高在上的黑色身影端坐於神奇上,面對著黑暗中空蕩蕩的一切。

  朝陽的腳步十分響亮地迴響著,雙眼始終盯著那黑色的身影,卻是怎麼也看不清冥天的面目,面目上蒙了一層漆黑的光彩,彷彿陷入了某段遠去的時光歲月,遙遠而不可觸及。

  朝陽不知道冥天為什麼要掩飾自己的面孔,但這對他並不重要。他的目的是戰勝冥天,取得天下!現在,他已經懂得簡單思考問題的重要性,而在突破四大神殿的這段時間,他卻把這一點給丟了,連他自己都差點認不得自己。

  朝陽在冥天面前站定——剛才站在門口所感到害怕的東西,此時看來卻什麼都沒有,他還是他自己,甚至比以前更想戰勝冥天。這裡冰冷的一切,只讓他極為厭惡,極欲毀之而後快。

  他犀利的眼神穿透黑暗,怒視著冥天,道:“冥天,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你以為你可以戰勝我麼?這一路突破四大神殿,我是看著你戰鬥過來的,你身上所有的弱點全都暴露出來,你心中所害怕的,所逃避的,力量的極限,每一次進攻的方式,無一不在我的掌握之中。在我眼中,你即使擁有破天那強大的力量,也與一個孩童無異,又憑什麼與我鬥?”朝陽道:“憑我站在你的面前!憑幻魔空間所有試圖掌握自己命運的人的決心!憑所有因反抗命運而死去的人的意志!憑所有為夢想而戰鬥的人的勇氣!憑我改變這個世界的決心!”冥天冷笑一聲,道:“這些就是支撐著你戰鬥到現在的理由麼?我卻不信,如果說做一件事一定要有理由的話,那也是為了他自己——我更願意相信你是為了自己而戰鬥!”“哈哈哈……”朝陽突然狂笑不已,他道:“ 當你看到那一雙雙對你充滿期待的眼睛時;當你不得已殺死身邊共同戰鬥的人時;當你看到最愛的人背你而去時;當你被騙,殺死自己最好的朋友時;當你看到數十萬人在戰鬥中死去時;當共同戰鬥著的人為你而犧牲自己的性命時;當最好的朋友為了你而背棄自己的使命時——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麼?不!不能!你永遠都不會懂得背離自己的意願,而不得不作出選擇的痛苦。你只是高高在上端坐於所有人的頭頂,將一個一個的生命玩弄於股掌之間,然後看著他們死去。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一個戰鬥著的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你總是把自己的意願變成天下所有人的意願,讓所有人按照你設定的方向生活著,看著他們出生死亡,看著他們掙扎著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你不懂得他們心裡在想些什麼,你不懂得除了生存,他們還需要其它的東西,你什麼都 知道……!”朝陽說著,最後連眼淚都流了下來,那是積壓在心底深處,長久的痛苦。

  冥天不屑地道:“他們的痛苦算得了什麼?這個世界需要一種秩序,就需要一種力量去維持它。若每一個人都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那其他人又會怎樣?世界又會怎樣?他們抗掙著,是想讓自己逾越於所有人之上,想讓自己優於別人,從而更能顯示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於是,他們就想改變這個世界。我之所以設定他們的生命,是想讓他們知道,只有符合世界的秩序規則,他們才能夠生活下去,否則,沒有人可以想像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朝陽冷笑道:“這就是你的理由麼?難道只有你才能設定這個世界的秩序?我卻不信!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應該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自己才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我戰鬥到今天,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命運可以主宰在自己手中!沒有人可以設定我的命運!這個世界所有人都可以和我一樣,要重置這個世界的秩序!”冥天道:“你可以麼?破天主管神族大事,為了想知道自己的命運,發動了神族的百年大戰,最後死去,元神被關在三族祭天台之下;空悟至空為了重置世界的秩序,遠離死亡地殿,流浪幻魔大陸兩千年,經歷各種身分,最後還是回到死亡地殿,繼承了黑暗之神的身分;無語離開星咒神殿,終其一生想尋求世界的第二種可能,最後連回到星咒神殿都不能夠,死在你的手上,這就是他們的命運,他們主宰不了!”朝陽厲聲道:“那你呢?你主宰著天下所有人的命運,難道也主宰不了自己的命運麼?”“我……”冥天默然,久久沒有言語。

  朝陽冷笑道:“無話可說了吧?你可以把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卻忽視其他人的命運——因為你不想其他人和你一樣!惟有如此,你才能夠成為凌然所有人之上的命運之神,才能安然地看著所有人在你手心痛苦地作無畏的掙扎。出招吧,我要為天下所有人將你除去!”聖魔劍直指冥天,血紅劍芒在黑暗中瀰漫開來,瘋狂的戰意透過身體,透過虛空,透過非天宮,透過神族天界,充斥著整個幻魔空間,天上地下,黑雲低壓,颶風暗湧,一片森然,四處呈現出一派天地即將毀滅前的徵兆。

  星咒神殿、月靈神殿、死亡地殿、日之神殿,每個神殿所主宰的世界巨雷轟鳴,從東滾到西,閃電若銀蛇,在黑雲中穿梭耀舞,而那些塵世中人惶然地看著天際所出現的異象,感到世界末日的來臨……

  與此同時,幻魔大陸西羅帝國阿斯腓亞聖殿,姬雪站在後殿廣場上,看了一眼天際,然後望著面前的冰雕,微笑著道:“你們這些調皮的傢伙,成天嘻嘻鬧鬧,使老天的臉色都變了,要懲罰你們,快點隨我回去。”說罷,就將廣場上的冰雕一件一件地往後殿搬去……

  而在緊隔聖殿的皇宮,褒姒自幻雪殿走出,站在櫻花樹下,看著黑雲疾湧、閃電耀舞的天空,道:“又要下雪了麼?為什麼今年的雪總是這麼多?”

  △△△△△△△△△

  雲霓古國帝都外的小村莊上,一個衣著樸素的村婦背著一擔柴火,從山中走出,這時一個巨雷在她頭頂炸響,她用衣袖擦了 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看了看天,道:“家裡的衣服還沒有收,婆婆和常歡不知在不在家,我得趕快回去。”那是屬於艾娜的臉,此時,她的腳步十分匆忙……

  ……

  而在離雲霓古國帝都不遠處的一座高山之巔,一個孤獨的身影站在怒卷的風中,望著天際,任憑巨雷在頭頂炸響,閃電在身旁虐掠,卻一動不動,那張憔悴削瘦的臉,已經讓人不再認得她是可瑞斯汀,曾經的魔族聖女……

  ……

  幻城沙漠。

  羅霞、月影、墨青和月魔一族所有人站在地面,幾千雙眼睛望著天際,所有人的心裡都默默祈禱著,“快了,就快回到月靈神殿了。”……

  妖人部落聯盟那棵巨大的櫻花樹下面,樓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孩子,你的父親在戰鬥!”……

  神族天界西之盡頭的落霞宮,紫霞倚在欄杆上,望著非天宮的方向,眼中流著淚,卻面帶微笑地道:“很快,你就可以解脫了……”非天宮內,冥天端坐著,卻沒有動,任憑朝陽的氣機不斷瘋長,影響天地。

  突然,朝陽暴喝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冥天,你受死吧!”飛身掠起,一道赤紅電芒直竄九天蒼穹。九天之上,頓時出現一個大洞,來自天外的雷電如水銀般快瀉而下,烈焰使整個天界都燃燒了起來。

  非天宮轟然倒坍,淹沒在一片火海之中。

  這時,朝陽在燃燒的烈焰中化成一道亮麗的彩虹,伴隨著聖魔劍,虛空裂開一道如河流般的雲峽,燃燒的火海一分為二,而在這空隙中,便是怒破蒼穹的聖魔劍直指端坐神座上的冥天!

  悲泣的泫澈抬起頭,她看見飛身中的朝陽雙眼被火映得通紅,神情分外兇殘猙獰,他的身體則彷彿是醞釀著狂暴力量的能量體,隨時可能擊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冥天坐著一動不動,他的臉在激烈的劍芒中依然看不真切。

  “沒想到你擁有了破天的'破天之力',看來你的真正實力一直都在隱藏著!”話音落下,便是聖魔劍以毀天滅地之勢從他頭頂狂劈而下!

  而這時,冥天的手抬了起來,看似極慢、極優雅地抬了起來,但在聖魔劍以疾電般的速度劈中他的毫釐之間,兩根手指夾住了聖魔劍!如此狂暴、攜著毀天滅地力量的攻擊頓時化為無形,就像一陣春風盪來,所有陰霾煙消雲散。而這一切,僅僅是兩根久未見陽光、慘白修長的手指。

  朝陽頓時驚呆了,他根本無法弄清楚自己如此狂暴強大的力量怎麼會瞬間煙消雲散,而他體內所有的力量則彷彿突然間被鎖定,欲發不能。

  這時,兩根手指之間,白光閃過,朝陽頓感自己的右手如遭電擊,不禁一鬆。待白光閃過,他想再次握緊劍柄時,卻發現摧金斷玉的聖魔劍已經在他手中不見了,空氣中飄散著一陣白霧。

  聖魔劍竟然瞬間蒸發!

  “砰……”驚駭中,冥天的手化掌推出,擊在朝陽胸前。

  朝陽的身子頓了一下,隨即全身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音,身子像流星一般倒飛出去,跌落於熊熊燃燒的火海中。

  一切只是發生在眨眼之間,而眨眼間,是驗證兩個人差距的最直接、最快的速度,是兩個人實力最遠的距離。

  烈焰將朝陽吞沒,而那被劍捅破的天穹,此時卻又下起了雪。

  雪與火在空中相互交融,相互衍生著……

  冥天望著被烈焰吞噬的朝陽,不屑地道:“就算你擁有'破天之力',在我眼中也不值一哂——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力量可以與我一戰!”“真的沒有麼?別忘了我還沒有死!”烈焰中,朝陽忽然又站了起來,黑白戰袍將他的身體裹護著,沒有受到任何灼傷。他犀利的眼神盯著冥天,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跡,而碎裂的骨骼已經完全續接好。

  冥天似乎沒有想到朝陽如此快便恢復過來,但很快,他就平靜了下來,道:“你的表現的確出乎我意料之外,但力量與我相差太遠,你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說完輕輕一掌揮出,很愜意、自如的樣子,雪與火頓時暴長,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朝陽席捲而去,中間還夾著隱隱的風雷之聲,閃電穿透其間。

  朝陽頓時感到彷彿天地間所有力量都向自己擠壓而至,而自己體內的力量,在怒卷的火焰與雪花面前,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著,彷彿重逾億鈞的高山當頭壓下。

  而且剛才,他強行以修復魔法將碎斷的骨骼在瞬息間修復好,已耗盡了他強大的精神力量,使心神受損。

  儘管如此,但此時朝陽的氣勢絲毫沒有受到這些因素的影響,氣浪和鬥志在這壓力面前,反而比先前更為強盛,空前高漲,平時沒有發覺的潛力因面對強大的壓力被挖掘出來。而體內,來自戰神破天的力量,更在這壓力面前激起了無窮的戰意,若燎原烈焰,瘋狂滋長,直沖虛空,與九天激烈的電閃相接,發出巨雷的炸響!身體周圍形成的氣場與四周擠壓而至的力量相碰撞,驚電不斷,而面前排山倒海的力量則以摧枯拉朽之勢怒壓而至。

  朝陽盯著自頭頂高壓而下、可以摧毀一切的力量,眼睛若鋒利的劍芒。右手中,則有功力不斷吐出,而功力遇到空氣便慢慢凝而成型,片刻之間,便以自身功力化而成型的晶體之劍赫然出現在朝陽的手中,與曾經的聖魔劍一模一樣,散發著赤紅的劍芒,只是比聖魔劍更晶瑩剔透,彷彿以晶石鑄成。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35
第十卷第十七章劃分生死
  紫電無可遏制地刺中了日冥神,但鏡裂卻發現自己所刺是的虛空,所有的力量彷彿是擊在虛無飄渺的天際,蓄勢而發的勁氣向外狂逸而去,而另一股若有若無的熱力以疾電般的高速襲入他的心頭。

  剎那間,鏡裂只感到腦海中一片空白,彷彿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思想全被這火熱的洪流沖擊得七零八落,四散飄蕩。

  而這時的鏡裂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和難受,他只覺得自己體內的功力無休無止地向外逸散,似乎要與他所在的世界融為一體,取得某種平衡,而不再是作為擁有強大力量的能量體而存在,彷彿那一抹紫電刺中的不是日冥神,而是他自己!他的攻勢再一次被瓦解,而這一次的代價是他體內所有的力量耗之怠盡。

  朝陽在一旁看得真切,日冥神自始至終都沒有作任何的反攻,日冥神的存在彷彿是整個日冥城,也是整個日之神殿所控制的大地,他的力量已完全與這片世界融為一體,所有的力量在他的世界裡根本無法將之擊殺。剛才鏡裂的那一抹紫電雖然刺中了他,卻與刺中一片虛空沒有任何差別,更甚的是,所有的力量都可以被他瞬間顛覆。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殺死日冥神,除非讓日冥神脫離這片空間,抑或,所施以的攻擊不帶任何力量,但又有什麼樣的攻擊會不帶任何力量呢?這根本是不……

  思忖之間,朝陽心間突然一跳,立即中斷了原有的思維,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鏡裂乾瘦的軀體趴在了日冥神的腳下,功力散盡的身體使他無法再站起來,這樣的結果與任何企圖與日冥神作對的人一樣。

  日冥神輕蔑地道:“這就是你等待一百年,用以殺我的力量麼?簡直太讓我失望了!”而在這時,廣場邊緣的兩個小孩卻動了,他們平行站在廣場的東西兩邊,開始繞著廣場跑動起來。

  先是慢慢的,漸漸地越來越快,眨眼之間,便快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只見廣場邊緣,一黃一紅兩道疾電在流轉,那顏色正是兩個小孩身上所穿衣服的顏色,兩種顏色在極速流轉中交融一起,不分彼此。

  突然的變化,讓一直牢牢看住兩個小孩的鏡塵、玄帝、風剎、弋遊措手不及,他們立即感到了兩個小孩在這極速奔跑中所帶來的威脅。四人身形如電,分別自四個方向沖向廣場四面。

  而這時的廣場,突然瀰漫著漫天的塵埃,一層一層地從地面往上浮起,像不斷生成的泡沫一般,鏡塵四人在向四面疾掠而去的途中,竟不知何時已被厚厚的粉塵所包裹住,無法視見,也無法行動,而這浮起的泡沫般的粉塵還在不斷往上漲,四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形成,廣場中沒有任何力的作用所形成的氣場。

  而此時,功力已耗盡的鏡裂卻突然間又站了起來。

  日冥神眼中閃過一絲驚芒,他的四周方圓十丈內因受其功力保護而保持著一片完整的、沒有絲毫粉塵的空間,兩個小孩那無形的殺伐顯然沒有對他構成任何威脅,在這一片完整的沒有受到無形殺伐影響的空間內,朝陽、日冥神、鏡裂三人站立著。

  日冥神望著鏡裂道:“你體內所有的力量散盡,沒想到還可以站起來。”鏡裂道:“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死!”日冥神道:“那就不好意思了,你永遠都等不到這一天,因為我是這片世界的主宰者!”話音落下,日冥神第一次對鏡裂發起了主動進攻,他的手輕輕揮出,僅僅是輕輕一揮,力量自天而下,熾烈的光芒像一道閃電在眼前一閃而過。

  朝陽的眼睛壓縮成了一條直線,而鏡裂站在那裡卻是一動不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根本無法動,他在瞬間想到了一千種閃避方法,卻似乎無論怎麼閃避都躲不了對方的這輕輕一揮。

  而日冥神的這一揮,卻又彷佛將人帶入了一個夢境,心不斷下沉……永遠都不願醒來!那是一種溫柔得讓人不忍心反抗的絕望,是真正的絕望,是安詳地承受無法面對的死亡。

  ——只是一揮,便劃出了生與死兩種境界!

  朝陽站在一旁,感覺自己已在死亡的邊緣走了一遭,但他最終卻依然沒有出手。

  光芒熄滅,鏡裂的胸膛之上印著一道斜斜的口子,自左肩向右胯,正好劃過心臟,那黑紅色的血從上而下沿著傷口一顆一顆滴落,瞬間死亡,之中沒有任何的反抗。

  這就是日冥神令人恐懼的修為!

  他轉過頭望向朝陽,道:“現在該輪到你了。”朝陽道:“你以為你真的殺了鏡裂麼?你只是成全了他!”日冥神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朝陽道:“你馬上就會明白的。”陡然之間,日冥神感到無形的殺伐之氣將他籠罩,扭頭一看,只見那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已經站在了他的左右,而先前已死去的鏡裂突然間又活了過來,與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成為三角形的犄角。三人的腳同步在移動,三人的嘴角同現詭異的、不可捉摸的笑意,而日冥神感到,三人都是全無聲息,也就是說,三人全都是死人!

  “合!”日冥神的口中有些沉重地吐出了一個字。

  朝陽道:“不錯,正是'合',是比'鏡'和'裂'更為可怕的'合',三人一體的無形殺伐之術。更重要的是他們之間完全依憑心靈感應產生殺伐,無跡可尋,你顛覆一切的力量無法對他們產生作用,而且,你無法用壓制兩個小孩無形殺伐的方法來壓制他們三人,三人一體,沒有任何殺伐的漏洞。在三人組成的空間內,你無法借助這片大地的任何力量,換句話說,在三人無形的攻擊中,你是孤立的,你的力量不到平時的十分之一!”日冥神望去,三人的腳步移動已經越來越快,將他團團圍於中間,漸漸地,連一絲空氣都無法滲入,最後連光也無法透入,空氣與外隔絕,而他處於其核心,卻又靜若止水,沒有產生任何力的波動。但就在這時,有著無形的力量一絲一絲地浸入他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分解著他體內所擁有的力量,隨著三人速度的越來越快,分解的速度也隨之加劇。

  日冥神冷哼一聲,道:“憑這點小伎倆也想殺我麼?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日冥神真正的力量!”說完暴喝一聲,體內突然爆出若太陽一般熾烈的光芒,整個身軀亮成了一團紫火,而在他周圍被困的空間內,電光閃耀,澎湃無匹的力量似決堤之江水,向外狂撞,而他的人也似乎變成了一個太陽。

  鏡裂與兩個小孩所形成的三角形的空間內,勁氣膨脹,幾欲突破,卻彷彿有三堵透明的氣牆將之束縛,使其欲破不能。

  但日冥神體內所爆發出的力量則不斷增強,道道閃耀的電光不斷地劈在氣牆上,而氣牆這時卻在不斷收縮,使日冥神力量可發揮的空間越來越小。

  無形的“合”殺之術,是傀儡操縱術的最高境界。他們的殺雖然無形,卻是無孔不入,它所依靠的並不是任何常見的力量,也不是精神力,而是改變分解原有物質的破壞之力。以三人對相互存在的感應,完全可以破壞之間的一切阻隔和有形物質。從他們之間建立連繫之日起,在有效距離內,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阻隔他們相互之間的感應,他們之間雖然不產生力,卻可以分解物質的分子結構,如同化學反應,這就是“合”殺之術的厲害所在,也就是讓人防不勝防的原因。可三人此時仍是不斷地收縮空間距離,以為進一步加強感應的強度。

  但日冥神絕不是普通人,他被譽為與命運之神力量最近者,四大神殿主神中最厲害的一個,所擁有的力量絕不是普通人可以想像的,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揣測的。他的可怕不僅僅表現在其擁有瞬間顛覆天地的力量,更在於他的心能包容整個天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天地間的一切置於己心。所以,在三人的不斷收縮中,日冥神的身形突然拔地而起,直沖虛空,右手高舉過頂,一道電芒直衝蒼穹,將塵埃遮蔽的虛空撕開一道裂縫,太陽光傾瀉直下,浩然的力量將太陽與日冥神相接。

  “你們安息吧!”暴喝聲中,日冥神的右手疾劈而下,拖起長約數十丈的蘊含太陽真氣的驚芒疾劈而下。

  驚芒劃落,氣碎、空破、風裂,彷彿天空一分為二。

  朝陽收縮的眼神驚芒乍現,這時,他看到了日冥神真正力量的體現,也感到鏡裂及兩個小孩末日的來臨。但他同時也等到了自己出手的機會——等到了鏡裂讓他等待的機會!

  驚芒落下,一聲巨爆,山河震裂,天地搖顫,而鏡裂、兩個小孩所組成的無形殺伐之陣也宣告破滅。同時,三道破禁而出的驚電刺入了他們的身體,爆響聲中,三人灰飛煙滅。

  而此時,一道赤紅電光逼向日冥神,日冥神尚未來得及看清楚,腦袋身不由己地向後一晃,一柄利刃刺中了他的眉心!

  ——那正是朝陽的聖魔劍!

  朝陽等待的就是日冥神出手之後、空門大露的機會,他終於等到了,而那一點,正是毀滅日冥神的死穴——日之死穴,劍從後腦穿出。

  一切對於日冥神來說,似乎變得太簡單!他曾讓朝陽一招落敗,而此刻,卻是朝陽讓他一招落敗,日冥神不禁發出對自己的一聲嘲笑,然後道:“你竟然知道我的'日之死穴'!你知道嗎?除了這一點,你的劍無論刺入我身體的任何部位,都不會有事,整個幻魔空間,四大神殿,除了我自己,沒有人知道'日之死穴'的存在,而你卻知道了,是誰告訴你的?!”朝陽如實道:“鏡裂。”他也沒有想到這一劍刺中的是日冥神的“日之死穴”。

  日冥神道:“鏡裂?”忽而笑了:“也許是那個人告訴他的。”說完,日冥神便倒了下去,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角含笑。

  朝陽沒想到日冥神如此輕易便死了,一時間竟有些不敢相信。他走近日冥神,踢出一腳,日冥神的屍體翻動了一下,他拔出刺中其眉心的聖魔劍,鮮血便像噴泉一般噴了出來。

  日冥神是真的死了!

  但此時的朝陽,心中卻並沒有殺死日冥神後的痛快,這張有著和落日一樣的臉,總讓他想起落日,彷彿落日是他殺死的。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朝陽在心中問著自己。

  此時,那瀰漫於空中的塵埃已全部落了下來,困在塵埃中的鏡塵、玄帝、風剎、弋遊已經不見,似乎已被兩個小孩的無形殺術化成了塵埃,與那眾多的塵埃一起落了下來。

  朝陽望向天空,天空中那碩大的太陽依然耀眼,此刻偌大的廣場只剩下他一個人,空空落落,整個日冥城在巨盤般太陽的照射下,也顯得空空落落,彷彿全世界只剩下朝陽一人。

  但這個世界所存在的靈力並沒有隨著日冥神的死而潰散,朝陽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以前曾突破的三大神殿,只要每個神殿的主神一死,匯聚一起的靈力也就會潰散,但日之神殿卻沒有,而如此一來,他就無法突破日之神殿的空間束縛,直面冥天。

  “總有些什麼是自己忽略了的。”朝陽心裡想著,但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日冥神已死,這是事實。

  他向日冥城外走去,在日冥城裡,他已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城外,灼熱的空氣有著夏天的煩燥。

  他站在一片草地覆蓋的山坡上,前面是向天際無限伸展的青草,長得極為茂盛。而這時,他看到這鋪滿天際的草原在快速之間枯了又長,長了又枯,天上的太陽從西至東,落了又升,升了又落……光陰,就像流水一樣在眼前倒逆而行。

  當一切停下來時,他迴轉了身。在他前面,地平線升起的地方,那裡的空氣出現了透明的漩渦,有一種力量在其中貫徹天地,朝陽知道,那是靈力卓越的象徵。

  當靈力平定、漩渦慢慢散去之時,他看到了一座氣勢恢宏、直矗蒼穹的殿宇出現在了地麵線上,巨盤般的太陽自背後升起,神殿發出令人目眩的光芒,而日冥城此時卻已不見。

  “日之神殿。”朝陽的口中輕輕念著。是的,日之神殿,他看到了日之神殿矗立於日冥城的那一片廢墟上。

  “想突破日之神殿的人,歡迎你的到來。”宏亮的聲音自神殿內傳出,落滿朝陽的整個耳腔,他的耳朵有著針一樣的刺痛。

  朝陽道:“你是誰?”那聲音道:“我是日之神殿的主宰者——日冥神!”“日冥神?”朝陽的目光倏地一跳:“那日冥城中死去的人又是誰?”那聲音道:“他和我一樣,也是日之神殿的主宰者——日冥神。”朝陽冷笑一聲,道:“原來日之神殿有兩位日冥神,怪不得我殺了他,並沒有突破日之神殿。”那聲音道:“你錯了,日之神殿只會有一位主宰者,雖然我們同位日冥神,但他是一百年後的日冥神,剛才你所殺的是一百年後日之神殿的主宰者,你走到了未來,而你現在所面對的日之神殿,才是你想要突破的日之神殿,我——才是你所要殺死的日冥神!”“一百年後?!”朝陽心中一陣劇震,臉色瞬間變得極為蒼白難看,沒有一絲血色。他隱約感到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是處於謎一般的局中,被此刻他所面對的日冥神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他剛才殺死的日冥神或許正是落日!一百年後的落日!!是眼前的日冥神讓他去了一百年後——他沒想到日冥神擁有的力量竟然可以讓他去一百年後!

  朝陽厲聲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日冥神宏亮的聲音道:“我喜歡看人們玩自殺的遊戲。而你們之間,要么是你殺死一百年後的日冥神,要么是一百年後的日冥神殺了你——你不覺得這樣的遊戲很有趣嗎?”朝陽道:“僅僅是有趣?”“是的,僅僅是有趣,我喜歡別人在我的智慧面前無所適從的樣子。一個人孤獨的時間太久了,總是想找些娛樂自己的遊戲的,特別是一個極富智慧之人。”日冥神的聲音自遠處的日之神殿悠然傳出。

  朝陽道:“那鏡裂到底是誰?”日冥神道:“他只是我手下的一名侍從,是我讓他去一百年後幫你的,我怕你的力量不夠強大!”朝陽道:“那落日到底是怎麼死的?”日冥神輕蔑地一笑,道:“難道你現在還不知道麼?”朝陽的心中一跳,腦海中倏地閃現出那一男一女在廣場中玩耍的小孩。是的,只有他們才能在別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將人殺死,而他直到現在才想起這一點。

  日冥神道:“我說過,會讓他死在我的手中。”朝陽道:“你說過?”他不明白日冥神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日冥神與落日早就相識?

  日冥神道:“你現在是不會明白的,不過,你很快就會明白。現在,你不是想突破日之神殿麼?我在這裡等著你!”朝陽發現日冥神的話中蘊藏著許多欲說不說的玄機,他無法揣度。

  當朝陽走進日之神殿之時,他看到了端坐上方、身形至少有兩個自己高大的日冥神,日冥神的神態和相貌讓他想起了日冥城那高逾百丈的雕像。

  原來日冥城中的雕像是一百年前之日冥神的,難怪朝陽當時無法將之與那時見到的日冥神相提並論。

  日冥神看著朝陽孕育體內的戰意,笑了笑道:“年輕真好,可以無畏地與命運相抗掙,只是可惜,很多事情一去就不會再回來了,當回想起年輕時戰鬥過的姿態,實在是一種安慰。”朝陽聽出日冥神這話更多的是在對自己說的,他不屑地道:“日冥神也有這些凡俗之人的感慨麼?”日冥神並不以之為忤,道:“當一個人成千上萬年面對一層不變的自己時,他也會有著和我一樣的感慨。”朝陽冷笑道:“因為你們早就該死了。”“死?”日冥神輕輕一笑,道:“如果可以,我也願意和'他'一樣重新經歷一次年輕時的戰鬥,那樣,我也會感到自己的存在。”朝陽道:“ '他'?”他不明白日冥神口中所說的“他”到底是指誰,難道是冥天?

  日冥神道:“你不要問我,等你戰勝了我,你就什麼都知道了,命運的輪迴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向世人展示真相的。”朝陽道:“你知道自己會死? ”日冥神道:“你沒聽說,日冥神是和命運之神走得最近的人嗎?他的力量和智慧是可以讓他探悉一些未來的事情的,也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朝陽道:“看來你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日冥神道:“這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了,沒有人願意死在一個不如自己的人手上,歷史也不是一層不變的,當出現偏差時就會駛入另一個方向。而你所到的一百年後,也是日之神殿在歷史的發展中,多種可能中的一種,這就是命運,永遠不可把握,別以為命運總是掌握在別人的手中!”朝陽再一次打量著端坐於上面的日冥神,那揚起的劍眉,寬闊的臉龐,高挺的鼻樑,大大的眼睛,他彷彿看到了這個人曾經的 驁不馴和充滿戰鬥的心。但此時,他的眼神卻是遲暮的,雖然充滿了睿智,卻已失去朝氣,這樣的人說出這樣的話,朝陽為他感到悲哀,雖然春語氣揭示了命運的奧秘,但他的心卻已經死了,已經向命運屈服。

  這是智慧的代價,是他的智慧和力量洞悉了命運,看清楚了那個“未來”,從而讓他的心死了。而這樣的人,無論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到最後一刻,必然會走向死亡。

  朝陽不屑於這樣的人!

  但是,這就是傳說中最富智慧的日冥神麼?他突然感到自己又一次被騙了!此刻表現出的日冥神並不是真正的日冥神,日冥神絕對不會對他說這些,絕對不會暗示屬於他的“未來”——日冥神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朝陽想不明白,感到自己陷入了想分析日冥神的矛盾中,他的思想和行為已經變得不夠直接,心已經接收了某些不該接收的信息。從一百年後的經歷,從日冥神話語的折射中,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但那真的是自己的未來麼?

  朝陽卻又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自己還擁有未來,在多少個日日夜夜面對自己時,他想到自己最後的結局應該是死,在與冥天的戰鬥中死去。這是一直存在於他心底最深處的歸宿,被認為已是事實的歸宿。而日冥神卻給自己暗示了一個“未來”,從來沒想過有的“未來。他無法接受自己還有未來,還有明天,一個戰鬥著的人是不該有明天的,戰鬥者最好的歸宿是死,在最輝煌中死去!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朝陽在拼命地搖著頭,他在反抗著,可笑的是,他在反抗著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出現的勝利,害怕著自己的未來,一個早已定下的未來。

  日冥神這時卻笑了,很詭異的笑,他道:“既然你不願意接受,那我就幫你解脫。我說過,歷史不是一層不變的!”說話間突然攻向了朝陽,他端坐於王座上,手卻無限伸長,似破空而出的疾電,又似遮天蔽日的黑雲。

  而朝陽對這一切卻渾然未覺……

  △△△△△△△△△

  曾經有一個夢,是有關於未來的夢。

  在一個人的時候,總是這樣想著,那是當自己成為一隻老鼠的時候,躺在一片綠茸茸的草地上曬太陽,旁邊就是自己的窩,永遠向著太陽。在草地的前面,有一條穿越而過的小河,身後是一片楓樹林,秋天來臨時,滿林都是紅葉,在樹林的後面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高山,山頭是皚皚白雪,終年不化,天氣晴朗的時候,閃著鑽石般璀燦的光。在自己的身旁還有另一隻老鼠,每天與自己享受著這樣的生活。

  但這只是一個夢,醒來就沒有了,因為自己是沒有未來的,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上,惟有每天堅持著走下去,不敢停下來,因為停下來就是死。這是一條狹小的路,在黑暗中向前延伸著,只有自己一個人,不敢奢望會有明天,只是知道自己會死去,在不是終點的某一段,在腳邁出的最後一步,倒了下去。旁邊有一株野草,在黑暗中挺立著,它沒有伴,只有它長在自己倒下的路邊,彷彿早已在等待,於是可以笑了,可以好好地睡去,讓自己成為一株小草,等待下一世其他人的倒下,這樣已足知。但是突然有一天,天卻亮了,驚醒了自己的夢,那刺眼的陽光讓自己的眼睛睜不開,久已習慣的黑暗讓自己不能接受。早對自己說過,這不是屬於自己的,於是自己就真的死了,再也等不到那倒下去的路人……

  △△△△△△△△△

  就在朝陽在日冥神的攻擊下即將被毀之時,眼中突然射出精芒,聖魔劍靈發出一聲龍嘯,窮凶極惡地撲了出去。瞬間,狂暴的力量就像火山爆發,吞噬一切,天地因突然爆發超越自然的力急劇震顫,日之神殿轟然爆碎,天際烏云自四面向中間狂湧,密雲彼此相互撞擊,產生高壓電流,閃電自天際直劃而下,千萬道同時耀亮……

  日冥神驚駭,他沒想到朝陽突然之間可以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感到自己的力場在瞬間完全被壓制,聖魔劍靈邪惡的氣息讓他感到了千萬年積壓的怨氣,他陡然想起了戰神破天,這正是他所熟悉的戰神破天的力量,也只有戰神破天才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是的,這正是戰神破天的力量,朝陽一直沒有完全掌握的力量,在面臨死亡的一瞬間,終於在朝陽體內徹底爆發了。朝陽一直認為“不過如此”的戰神破天的力量,終於展現出了它的摧毀一切!

  日冥神無法逃避,此刻,他惟有與戰神破天的力量全力一擊。他的身體突然似火般燃燒起來,丹田處一個小小的光團升起,爆發出奇光,奇光散出,天地間無窮的力量和生機不斷地向他體內奔湧,使他的身體無限補充,身形也隨著力量的補充變得越來越高大,就像那一尊高逾百丈的雕像矗立於天地間,整個人成為一個吸納天下力量的容器,彷彿欲將整個日之神殿主宰的一切力量盡納於身體之中。

  當日冥神體內所擁有的力量達到極限之時,巨掌轟出,一個如天上太陽般強悍霸道的光團迎向朝他狂撲而至的聖魔劍靈!

  兩者就在相交的一剎那,聖魔劍靈卻巨嘴張開,將那碩大的如太陽般的光團一口吞入肚中,劍身頓時又暴長一倍,更為凶狂地撲向日冥神。

  日冥神一震,沒想到聖魔劍靈竟然可以將他發出的能量光團化為己用,大喝一聲道:“看你到底能承受多少!”言罷,雙掌同時轟出,兩個比先前還要強大一倍的能量光團呼嘯著沖向聖魔劍靈。

  聖魔劍靈毫不猶豫地又將之吞入肚中。

  但在這時,聖魔劍靈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萬道強光自腹中透出,接著便是一聲巨響。

  “轟……”地動山搖,狂暴的氣浪如同海嘯,將黑雲疾走的天空衝破一道巨大的裂縫。

  朝陽被四散的氣浪高高拋起,隨即又重重地墜落。

  以戰神破天的力量竟然不敵日冥神!聖魔劍靈形神俱毀——日冥神借用整個天地的力量實在太過恐怖!

  但是此刻的日冥神卻沒有絲毫戰勝破天力量的喜悅,就在他雙手同時推出兩道能量光團之時,一道紫電自天而下劈中了他,正中眉心,無比避讓的一擊!

  氣浪散盡,他看到了一個人正在向自己走來,在他高逾百丈的身形面前,就像是一隻爬動的螞蟻。

  來者是一百年後的日冥神,那個長得像落日之人,抑或他就是落日。

  “你沒死?”高逾百丈的日冥神驚詫地道。

  “是的,死去的是落日,我的前生,你想利用一百年前的朝陽來殺我,抑或讓我殺死他。藉此來改變命運,但你卻低估了我——沒有人可以改變未來!”“原來你早已知道他就是未來的神主!?”“是的,因為有了他,才有我,才有未來的日冥神。我注定了要相助王突破日之神殿,前生已死,只有我來幫他。”“我終究阻止不了,但你真的以為未來的神主就是他麼?”“我來自未來,比你更清楚這一點!”高逾百丈的日冥神苦笑一聲,道:“不!對於未來我比你看得更清楚,我極力想改變的並不是未來的歷史,而是我對未來的預見。我知道自己會死在落日手中,但我必須守住日之神殿,日之神殿突破,就是我的死亡,所以我讓他們去往一百年後,只有在一百年後,我才能夠殺死落日,而這樣我就可輕鬆應對朝陽,但我沒有想到,我會死在未來的落 手中,未來的日冥神也即是落日——事情總是出人意表!”“這就是命運,永遠不可能全部被預知,你能夠做的就是做好你自己。”“是的,每個人所能做的都是做好他自己,無論是人,還是神,我殺了你之後,你又殺了我,這真是有趣,或許這也是命運。”說完,日冥神的表情就變得僵硬了,高逾百丈的身形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尊雕像。

  未來的日冥神看著死去的日冥神片刻,然後回過頭。

  朝陽這時從地上站了起來。

  未來的日冥神單膝跪地道:“王,日之神殿已突破,落日的使命也完成,王保重!”說完,整個人化作一道流星,縱往天際,瞬間消逝不見,彷彿是去追溯百年後的時光。

  朝陽望著那流星消逝的方向,口中喃喃道:“未來……自己真的擁有未來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35
第十卷第十六章日冥之神
  鏡裂那深陷進去的眼神立即變得犀利,裡面湧動著的是無限的仇恨,而語氣卻依舊顯得極為平靜,道:“因為他殺了我的主人!”朝陽看著鏡裂的那雙眼睛,無論眼前這個人有多少話是虛假的,但這句話卻是真實的。很多東西可以欺騙人,但是這種來自骨子深處的仇恨,卻是怎麼也欺騙不了人的。

  朝陽道:“日冥神知道你想殺他麼?”鏡裂道:“他知道,但他並不將之放在心上。他以為,我根本沒有能力對他構成任何威脅,他寧願看著我一年一年、帶著恥辱地活著,這比直接殺了我更讓他感到痛快。他以他自恃無人能及的智慧凌辱著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他以為這樣,才能夠真正證明自己的強大——他鄙視著所有的人!”鏡裂的話越說越快,也越說越激動。

  朝陽這時卻道:“但我見到的日冥神卻不是你所描述的樣子。”他的腦海中出現了日冥神與玄帝、風剎、弋遊一起喝酒時的情形。

  鏡裂道:“是的,這就是他的厲害所在,沒有人比他更善於偽裝自己,而他所謂的智慧也就體現於此。”這時候的鏡裂不能算是一個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了,至少他的心不老!那是一顆年輕人才有的熱血澎湃的心,可以殺人,也會殺人。

  朝陽道:“你告訴我這些,又是為了什麼?是因為我可以幫你殺了他嗎?”鏡裂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朝陽,道:“是的,只有你才可以幫我殺了他,我一直在等著你,等著你這樣一個人,而你終於來了,我相信你能殺死日冥神,為我主人報仇!”朝陽道:“但我卻敗給了他,連一招都沒有過!”鏡裂道:“我們可以連手將之除去!”朝陽道:“就我們兩個?”鏡裂道:“還有他們——”茅舍的門口,兩個小小的身影首先被月光投了進來,隨後走入的兩個人,是白天領著朝陽來此的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只是此時他們的臉上不再有白天時小孩的天真稚氣,四隻隱含精氣的眸子投向朝陽。

  朝陽道:“他們?”鏡裂道:“是的,他們。”朝陽望向鏡裂道:“你認為可以嗎?”鏡裂沒有回答朝陽的話,他的目光轉向一男一女兩個小孩。

  兩個小孩已然明白鏡裂的目光中所包含的意思,相互對視一眼,突然分頭跑開,茅舍瞬即倒塌潰散。

  朝陽只見兩人在黑夜中如月光流瀉朝相反的方向橫向疾逝,待跑到廢墟的盡頭,又改為並排縱向疾逝,到達廢墟另一端的盡頭,然後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停了下來。

  這時,朝陽感到一陣夜風拂面而過,有些微的粉塵吹到了眼睛上,不由眨了一下眼睛,當他再睜開看時,心不由得一陣劇震——在悄無聲息中,廢墟上的瓦礫、斷石、殘柱、雜草……一切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一層粉塵。

  朝陽向前走去,踩進粉塵裡,雙腳陷入足有一米深,如下了一個月的積雪。也就是說,一米深的地面全都是細微若無的粉塵,而這一切全都是在眨眼之間悄無聲息做到的,根本沒有任何力場的波動。

  朝陽心中忖道:“若是剛才站在廢墟內的全都是人,那麼他們此刻剩下的,也只會是粉塵。”他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殺人於無形”!

  而這一切,僅僅是由兩個看上去不到六歲的小孩在瞬息之間做到的,更重要的是,他們根本不是以強悍的力量做到這一點的。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用到力,而是根據相互間的某種內在維繫造成這種“殺人於無形”的毀滅。朝陽自忖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做到。

  兩個小孩如兩片輕鴻,從粉塵上空掠過,落在了朝陽的面前。

  朝陽雙腳從深陷的粉塵中抽離出來,眼前這兩個小孩的表現實在大出他的意外。

  朝陽對鏡裂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鏡裂道:“他們天生就具有毀滅的力量,只要他們的心在可以彼此感應到對方的範圍內,就可毀滅一切,如同傀儡師對木偶的操縱。只是不同的是,他們並不是由誰操縱誰,而是相互操縱,因為他們的靈魂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出賣給了對方,直到他們死,終此一生。”朝陽知道,有一種人叫做傀儡師,利用死人的屍體造成木偶,然後出賣自己靈魂的一半給木偶,再以絲線控制著木偶,與木偶達到某種心靈的相通,然後以木偶去殺人。傀儡師操縱術有兩種境界,一種是“裂”,即傀儡師雖然操縱木偶,但彼此還是兩個人;另一種是“鏡”,木偶與傀儡師宛若一人,不分彼此,此時的木偶已有靈魂,有時傀儡師甚至會被木偶所操縱。而這兩個小孩所擁有的類似於傀儡師的先天特異之術,顯然已經超越了“裂”和“鏡”。

  這種邪惡的殺人之術一直存在於傳說中,朝陽沒想到自己竟親眼目睹了比這更高深一層的殺人之術的可怕。

  朝陽望向鏡裂道:“既然你有了他們兩個,為何還要我幫忙?”鏡裂嘆道:“我已經暗中試過,但是沒用,他太強大了,他的力量可以瞬間顛覆天地!”這是朝陽第二次聽到有人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事實上他也親自體驗過。朝陽知道,以他的力量要殺死日冥神,突破最後一關,是一件極難辦到的事情,甚至不可能,因為他與日冥神之間的實力差距太大!要想擊殺日冥神,必須藉助第三者的力量。而鏡裂所擁有的實力,足可幫他,雖然他對鏡裂缺乏足夠的信任,但是,他們卻有著一個共同的目標,這一點勿庸置疑。

  朝陽再一次問道:“你為何認定我一定能夠幫你?你知道我是誰嗎?”鏡裂道:“你是誰並不重要,從你進入日冥城的那一刻起,我便感覺到了你體內燃燒著的毀滅力量。我知道,這種力量足夠可以幫我。”朝陽忽然一陣冷笑,道:“你上次說我沒有與落日一樣死去,是因為詛咒無法加附我身,這又是怎麼回事?”他彷彿找到了鏡裂言語中的漏洞。

  鏡裂並沒有如朝陽想像的顯得慌張,他平靜地道:“因為你是未來的神主!”

  △△△△△△△△△

  廣場中央,高逾百丈的雕像聳立著,佔據了天空約十分之一,巨輪般的太陽讓雕像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現在,又是日冥神一天的開始。廣場上,人潮如織,一角的雜耍表演如每天一樣吸引著眾多圍觀的人,推車小販的叫賣聲在嘈雜的人群中此起彼伏,四周大大小小的店鋪相繼打開,喝著早茶的人透過茶樓臨街的窗戶,悠然地看著廣場上的繁華景象,以及廣場中央的那尊雕像。十數個小孩在相互追逐戲耍著,那快樂而充滿童真的聲音,總是讓人不禁想起生活的美好。

  此時,朝陽坐在二樓臨窗的一間茶樓上,靜靜地品著茶,而透過窗戶,日冥城那偌大的廣場則可以盡收眼底。

  茶樓內,喝茶的人並不多,只是散落的幾桌有幾個銀髮白須的老人在喝著茶,下著棋,棋是那種普通的六子棋,規則極為簡單,只要在一條縱向的直線上,己方的棋子有兩顆,而對方只有一顆,那對方便輸了,像自然界弱肉強食的道理一樣,棋雖然簡單,但在幻魔空間每一片大地,都同樣受到眾多人的歡迎,原因也就在於它的簡單。簡單的東西人人都明了,人們也就很樂意地遵守著遊戲規則,就像人們願意看到聰明的人比傻子有錢,有錢的比沒錢的有權,有權的比沒權的有地位,有地位的比沒地位的更受到眾人的尊敬和愛戴一樣。但這一些還不是最簡單的規則,更為簡單的規則是強者總比弱者更能生存。由這樣一條規則可以推演出,強者主宰著這個世界,而弱者連自己的生命都有可能不屬於自己,他們活著,是別人給的機會,而一個弱者要想主宰自己的生命,惟有想方設法讓自己變為強者,但遊戲規則的另一條又規定了:這個世界上,只有少部分人,或是某一個人,才是真正的強者!而這條規則又注定了當一個弱者要超越公認的強者時,必須向強者發出挑戰,或者直接擊殺對方!而在此時,有人向日冥城的最強者發出了挑戰的信號。坐在茶樓上的人,開著店舖的人,店舖裡討價還價的人,酒樓裡唱著歌的女人,拉著弦琴的盲人……突然感到他們所處的世界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彷彿周圍的一切突然消失,又彷佛他們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總之,與他們所熟悉的日冥城、與他們所熟悉的環境突然失去了某種連繫,一切變得陌生,儘管眼睛所看到的環境仍是以前的環境。

  一陣風吹來,許多人感到自己的眼睛被什麼東西迷住了,待揉了揉眼睛再度睜開時,他們看到自己的手背上薄薄地敷著一層細微若無的粉塵,不知誰突然驚叫一聲:“你們看廣場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在瞬間齊刷刷地向廣場上望去,偌大的廣場寂靜無聲,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陽光下那雕像投下的長長的影子,彷彿所有人突然間自人間蒸發。

  所有人一下子明白為什麼剛才感到與世界突然間失去了連繫,原因是廣場上平日所熟悉的響亮的喧鬧聲突然消失,在他們心理上所形成的錯覺。

  人呢?廣場上的人都去了哪裡?

  所有人都想從身旁的人臉上找到答案,但除了找到和自己臉上同樣的驚駭迷茫之外,他們什麼也沒有找到。

  這是一種何等的打擊!

  而這時,廣場四周店舖內的所有人聽到了充滿童真和稚氣的笑聲自廣場上飄蕩開來,他們的心猛地一震,搜尋著笑聲所發之處。

  他們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正繞著廣場邊戲鬧追逐,笑聲正是由他們所發。

  在這巨大的死一般的寂靜面前,這充滿了童真和稚氣的笑卻讓人感到心裡發寒,毛骨悚然,他們的目光追逐著兩個小孩戲鬧的身影,這兩個每天都可在廣場上見到的小孩,此刻是顯得如此的邪氣和詭異。

  “是他們,一定是他們!”不知誰突然出聲叫道,然後,一個人從一家店舖裡衝出,沖向那相互追逐的兩個小孩,而隨他之後,自廣場四周的店舖裡湧出的人都向那兩個小孩衝去,嘈雜、喧鬧的聲音瞬間又充塞著偌大的廣場。

  “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廣場瞬間像煮開鍋的粥,成百上千的人圍追堵截著的兩個小孩,而兩個小孩在人群中穿梭追逐,如同捉迷藏一般,卻沒有人能觸摸到他們手上的衣衫。他們的笑聲,天真而稚氣,在嘈雜的人群中,在偌大的廣場上,在日冥城中,來來回回地迴響著,無拘無束,響徹雲霄。

  片刻,被呼喊和腳步聲擠滿的廣場突然間又靜了下來,那些自四周店鋪中走出想抓住兩個小孩的人又都不見了,空氣中飄動著細微若無的粉塵,四周的店鋪也如廣場一樣,空空蕩盪,如死一般寂靜,而一男一女兩個小孩還在廣場上追逐戲鬧著,笑聲依然充滿童真和稚氣。

  此時的朝陽仍坐在茶樓二樓那處臨窗的座位上,他在喝茶……

  △△△△△△△△△

  要等的人來了,要來的人也來了,兩個小孩的追逐戲鬧也停了下來,他們分別站在廣場兩邊,稚氣的臉望著來到的日冥神和鏡塵、玄帝、風剎、弋遊。

  此時的鏡裂站在廣場上那高逾百丈的雕像下面,等著日冥神的到來。

  朝陽這時也茶樓裡走了出來,走向廣場。

  空氣中,仍飄浮著那些死去的人所化成的粉塵。風一起,容易迷茫人的眼睛。

  日冥神在鏡裂面前停了下來,他抬頭望了一下那高逾百丈的雕像,瞇著眼抱怨道:“每一次來到這裡,總是給我一種壓抑感,真不知當初將雕像建的這麼高是為了什麼。”說完,又把目光投到鏡裂那張老得不能再老的臉上,笑了笑道:“鏡裂,你又想弄什麼鬼?”彷彿只是在開玩笑。

  鏡裂沙啞著聲音道:“我是在報仇!”日冥神道:“這句話你說了一百年,我早就听厭了,我和你可沒有什麼仇。”鏡裂道:“這句話我也聽了一百年,而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日冥神又笑了笑,接著搖了搖頭道:“沒想到我當初沒有殺你,卻在今天害死了這麼多人,看來我錯了。”語氣輕鬆自若,聽來卻沒有半絲自責的意思。

  接著,日冥神把目光偏向走來的朝陽,道:“你也是來為他報仇的麼?”朝陽道:“我是來擊殺日冥神的!”日冥神笑了笑,兀自道:“看來你們是結成了統一聯盟。”轉而又道:“但你們以為自己擁有這個實力麼?我以前不喜歡殺人,也不願看到別人在我面前死去,所以我給了你們機會,但是這一次,我不會給任何人機會!否則,我也不配成為日之神殿的主神!”鏡裂道:“你本來就不配!”日冥神道:“是麼?那好,看你們今天能不能殺了我!”他的表情陡然變得肅然,以一種王者的姿態看著鏡裂與朝陽,目光是驕傲的,可以穿透一切,一下子就將他與朝陽、鏡裂的距離拉得無限遠,他們的存在就是他世界裡微不足道的一二顆微塵,只要一口氣就可讓其永遠消失的微塵。

  朝陽的手習慣性地握了一下,但是他的手沒有握到他想要的東西,手握空了,聖魔劍不在身上,他感到身體似乎缺了一點什麼,心裡空落落的。

  日冥神道:“你要的是這個吧?”說完手一揚,一物飛出,朝陽伸手將之接住,正是他所熟悉的聖魔劍。

  日冥神笑著道:“沒有它,你就不能戰鬥了。”朝陽忽然感到這笑聲很溫暖,像曾經的落日拍著他肩膀說的話,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鏡裂這時突然暴喝道:“日冥神,你受死吧!”誰也不曾想到,他那蒼老沙啞的喉嚨可以爆發出如此強大的聲音,如巨雷一般響徹整個日冥神。

  鏡裂攻向了日冥神,身形過處,廣場地面硬冷的石板破碎後破土而起,如被颶風刮起,以無與倫比的氣勢撞向日冥神,以及日冥神身後的鏡塵、玄帝、風剎、弋遊,而他單薄瘦長的身形則完全融入了一股極大的黑氣之中。

  黑氣結聚碎石成團,彷彿是天外殞星,尖嘯之聲淒然若鬼哭。

  鏡塵、玄帝、風剎、弋遊四人皆吃了一驚,鏡裂那強大的殺氣如銅牆鐵壁一般向他們擠壓而來,黑氣所捲起的風暴席捲整個廣場,給佔天空約十分之一的巨日蒙上了一層陰影,整個日冥城則處於一片混沌之中,而黑氣所捲起的風暴更使人有種強烈的意志壓迫感。

  朝陽站在一旁沒有動,身上的黑白戰袍被強勁的風揚起,獵獵作響,以傲然的目光看著日冥神的反應。

  而日冥神的表現則如上次在城主府時一樣,從容自若,嘴角浮出若有若無的譏嘲,似渾不知鏡裂這致命的攻擊已迫在眉睫。

  攻擊近身,間不容髮的一剎那,日冥神沒有擋,只是肩頭輕輕晃了兩晃,鏡裂所有的力量仿似洪流遇到了巨大的山岩,自然地向兩旁分流而開,不著半點痕跡。

  碎石凝成的氣團頓時莫名其妙地潰濺四散。

  那是因為日冥神的身前陡然升起了一道光幕,不!並不是升起,而是早就存在於那裡,是鏡裂的攻擊才讓它放射出的光芒。

  鏡裂所有的力量不攻自破!

  這次的情形,與朝陽在城主府對日冥神發動進攻時的情形一模一樣。

  鏡裂沒有退,這種情形彷彿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並沒有絲毫的驚慌。在他那強大的力量不攻自破的同時,一聲銳嘯響徹天地,彷彿是自九霄之外悠然傳下,又像是自冥府飄逸而出。

  “嘯……”一抹紫色突然從鏡裂的掌心射出,刺破光幕,直取日冥神心臟!

  “主神!”鏡塵、玄帝、風剎、弋遊四人同時驚呼,這突然出現的一抹紫色顯然大出他們的意料。

  朝陽亦不禁為之心中一震!

  在所有的力量潰散至無、進攻不攻自破時,鏡裂卻能絕處重生——鏡裂留給朝陽的印像不僅僅是力量修為,朝陽彷彿看到了那一顆藏在這具老得不能再老的軀體內的心,一顆讓人防不勝防的心,而這比其自身所擁有的力量更為可怕!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34
第十卷第十五章虛驚一場
  朝陽心中陡然猛地一驚,臉色劇變,他看到的竟然是落日那張無比熟悉的臉!無怪乎他感到其背影如此熟悉。他朝自己的懷中望去,死去的落日正安詳地躺在自己的懷中——他又怎麼能想到一個躺在自己懷中的死人卻又坐在自己面前喝酒呢?

  儘管朝陽一向有著極度的冷靜,此時,他也不由得脫口驚呼道:“這不可能!一定是日冥神製造的幻覺!”但日冥神不就坐在他的面前麼?有必要製造什麼幻覺嗎?

  日冥神聽到朝陽的驚呼,不由得用手抓了抓後腦勺,就像落日曾經從傻劍那裡學來的一樣。他不解地道:“客人,你是說我在製造幻覺嗎?但我沒有啊!”一幅十足被冤枉的樣子。

  朝陽的眼中陡然射出凶狠的利芒,沉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冒充落日的模樣?”他的身上同時散發出十分熾烈的殺機,誰也不會懷疑他若是得不到滿意的答复,會立即出手殺人!

  “落日?”日冥神有一些訝異,心中奇怪道:“他怎麼知道神主為我取的名字?可眼前這個人看起來似乎很像神主。”但他又肯定眼前這個人絕對不是神主,否則也不會在此大呼小叫了。

  “回答我!”朝陽再一次沉聲道,他絕對不允許有人褻瀆落日的像貌,這是他現在惟一能為落日做的。

  日冥神道:“我就是神族四大護法神殿日之神殿的主神——日冥神,也是日之大陸的主宰者。你又是何人?”日冥神搜遍整個腦海,也無法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什麼身分,竟敢如此跟他說話。

  而鏡塵和其他三人此時也對朝陽充滿了戒備。

  朝陽冷笑一聲,道:“你是日冥神?那他又是誰?”說完將懷中的落日向日冥神拋去,站在日冥神身旁的三人正欲動手,卻被日冥神伸手製止住了。

  落日的屍體輕緩地在日冥神面前落下,沒有掀起一絲塵埃。

  日冥神低頭看去,奇怪地道:“這個人怎麼如此像我?他是誰?”鏡塵及日冥神身旁的三人也是大吃一驚,面面相覷,無法相信這世上有著長得如此相像之人。

  朝陽一字一頓地道:“他就是落日!”日冥神驚詫萬分,瞪大眼睛望著朝陽,大叫道:“他就是落日?那我又是誰?”朝陽再次冷笑,道:“日冥神,你不要再褻瀆落日的模樣,現出原形吧!”日冥神真是哭笑不得,他不知如何解釋,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長了一輩子的相貌此刻卻不再屬於他,還要他現什麼原形,這叫他怎麼現啊?他急得團團轉,最後乾脆道:“你說吧,讓我怎麼現?”竟有些無賴的味道。

  朝陽道:“現出你的本像!”日冥神道:“這張臉就是我的本像,鏡塵、玄帝、風剎、弋遊都是清楚的,難道阿豬、阿貓、阿狗才是我的本像?”忽然,他彷彿一下子想起了什麼,變得十分冷靜,打量著朝陽道:“你又是何人?來日冥城到底想幹什麼?”直到此時,他才彷彿發現來者的不簡單。

  朝陽道:“日冥神,你不用再裝了,你難道不知道我來日之神殿的目的?”日冥神道:“當然不知道,否則我又何必多此一問?”朝陽沉聲道:“那好,我就告訴你——我是朝陽,來此就是為了突破日之神殿!”“朝陽?突破日之神殿?”日冥神突然想起了一段歷史,心念陡轉:“難道是歷史重演?我怎麼事先一點消息都不知道?”轉而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謬,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情看來似乎並不簡單,日冥神收起了輕慢隨意之心,眼神變得犀利,望向朝陽,肅然道:“雖然我是一個很隨意的人,但也絕不允許任何人在我面前撒野!”轉而大聲道:“鏡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鏡塵立時走上前,在日冥神面前單膝跪地,道:“回禀主神,他就是日冥城今日盛傳能讓'死人發笑'之人,曾到日之神殿的廢墟見過鏡裂,屬下以防有什麼事情發生,擅作主張,將之帶來見主神,請主神責罰!”日冥神心念電轉,目光落在地上已死的落日身上,道:“你所說的死人就是他?”鏡塵回答道:“正是!”日冥神望向朝陽,卻對鏡塵道:“他去廢墟見鏡裂到底所為何事?”鏡塵道:“是因為他想知道廣場中央的雕像是何人。”“廣場中央的雕像?”日冥神輕輕念道,心中似乎想起了什麼,深邃的目光望向朝陽,道:“你想知道雕像中的 是誰?”朝陽道:“現在他是誰已經對我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日冥神,而你也必須死!”日冥神忽然笑了,道:“死?除了神主,這世界上還有人可以殺我麼?”他的笑充滿了無限的自信:“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這地上的死屍為何與我長得如此相像,但你確實不失為一個有趣的人,本來這樣的人是可以作為朋友,坐下來一起喝酒的,但你顯然不會接受這樣的邀請。你身上的殺伐之意太重,注定我們只會成為敵人!動手吧,用你手中的劍說話!”朝陽犀利的眼神看著日冥神,手中的聖魔劍緩緩拔出,如血劍芒在燈火通明的大廳中蕩漾開來,給整個大廳染上了一層淒豔的紅色,彷彿是血霧中的世界。

  日冥神的眼中閃過驚異之色,卻也只是一瞬即逝。

  殘斷的聖魔劍指向日冥神,整個大廳以聖魔劍為中心形成氣場,劍意所指,氣芒漸漲,往日冥神逼進。

  而大廳,也成為朝陽的氣場所主宰的世界,觸之而動的殺勢不僅僅存在於聖魔劍,更是大廳內的每一寸空間。

  鏡塵、玄帝、風剎、弋遊皆感到自身氣機的完全被壓制,無法形成自己的氣場,尚未出手,儼然已成了任人宰割的局面,心中不由得大驚,連動也不敢亂動。他們望向日冥神,此時的日冥神則是氣定神閒,面帶微笑。

  劍芒突然暴漲,形成有形的劍氣,刺向日冥神。同時,朝陽挺劍飛身躍起,氣場因朝陽的牽動,霎時風起雲湧,變得狂野無比,而朝陽挺劍進攻的身形幻化萬千,遍布大廳每一個方位。

  眨眼之間,殺伐之氣直沖霄漢,夜空的平靜遭受破壞,頓時電閃雷鳴,如天將塌陷。

  城堡四周,萬物俱亡……

  △△△△△△△△△

  一個時辰後,城主府一片靜寂,巨大的城堡在黑暗中顯得厚重、陰沉。

  鏡塵匆匆離開後,又匆匆返回,大廳內雖然燈火通明,卻沒有了爽朗的笑聲,日冥神坐在那久已疏遠,甚至落有塵埃的王座上,玄帝、風剎、弋遊分立於下首兩旁。對於他們來說,以這樣的上下身分嚴謹分明地呆在一起,已經是很久以前他們剛跟隨日冥神的時候了。

  日冥神望著鏡塵的到來,道:“事情辦得怎麼樣?”鏡塵單膝跪地道:“一切依主神所囑。”日冥神點了點頭,眉頭間顯出一絲凝重,望著在自己面前擺放著的落日的屍體,以及落日屍體旁並排擺著已斷的聖魔劍,怔怔出神。

  鏡塵站了起來,望向日冥神,此時的日冥神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萬事無悠、一起喝酒、不分彼此的日冥神了,他不明白這樣一個陌生人的到來會引起日冥神如此大的反應,再望向玄帝、風剎、弋遊三人,此刻三人的臉上也顯出如他一樣疑惑不解的神情,他們心中的想法與鏡塵一樣。

  燈火通明的大廳內,五人沉默著,一時之間,似乎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的意思,而日冥神此時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似乎在想著什麼。

  在這種難受的沉默中,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鏡塵終於忍耐不住,道:“主神,這樣一個人何以如此讓你擔心?”日冥神抬起了自己的目光,此時玄帝、風剎、弋遊也正以企盼的目光望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日冥神道:“你們真想知道?”鏡塵、玄帝、風剎、弋遊四人同時單膝跪地,道:“我們願意與主神一起分擔所有事情!”日冥神道:“你們起來吧。你們的心意我明白,但,這是一件令人費解,且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不知該如何向你們才說得清楚。”四人站起,日冥神的表情和話語讓他們感到了此事的非比尋常。

  鏡塵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人的身分到底是誰?主神為何不直接殺了他?”日冥神望著地上的聖魔劍,搖了搖頭道:“我也不能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直覺告訴我,他不能殺!”鏡塵不由有些急了,道:“那他到底是誰?”日冥神道:“我也不能確定他是誰,但是他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人?”鏡塵、玄帝、風剎、弋遊同聲道,他們不明白朝陽讓日冥神想起了一個什麼樣的人,竟使日冥神顯得如此緊張慎重。

  日冥神的口中淡淡地吐出兩個字:“神主!”“神主?!”四人同聲驚呼。

  “主神說的是命運之神?!他和神主又是什麼關係?難道他是神主派來的?但是,神主為何要派這樣一個人來殺主神呢?”鏡塵接著拋出了心中一系列的疑問。

  日冥神又搖了搖頭道:“他不是神主派來的。”四人更顯得茫然了,既然和神主一點關係都沒有,為何主神卻在這時候想起了神主?他們實在無法弄清這裡面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關係。

  日冥神這時道:“他也許就是神主。”目光低垂地望著地上的落日及聖魔劍,而此時鏡塵、玄帝、風剎、弋遊四人的驚詫之情讓人不禁想起日冥神的精神是否出現了問題,竟然說出這種不知所謂的話。

  還是玄帝最先理清思緒,靜下心來,他定了定神道:“主神能否將事情的始末講清楚?我們只覺置身於雲霧一般,不知主神到底想說什麼。”日冥神將目光從落日和聖魔劍上收了回來,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繼續道:“也許我說出一段歷史你們就會明白——你們可知日冥神廣場中央的雕像?”四人點了點頭,風剎解釋道:“相傳,那是日之神殿尚未毀滅之前,曾經的日冥神為自己建造的雕像。”日冥神道:“不錯,那是上一屆日冥神的雕像。一百年前,日之神殿的主宰者並不是我,當時的日之神殿發生了一次巨爆,然後日之神殿和當時的日冥神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後來才有了我們主宰著這一片大地。”鏡塵道:“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情,與今天到來的這人有什麼關係?”日冥神道:“你們可知當年日之神殿為什麼會在突然之間發生巨爆?時的日冥神又為何會突然消失?”鏡塵搖了搖頭,他所知的僅是一百年前,當年的日冥神隨著日之神殿的毀滅自這個世界上消失,至於其中的原因卻是無從探究。

  日冥神接著道:“當時的日之神殿之所以突然間毀滅,日冥神之所以突然消失,是因為當年日之神殿發生了一件事,一個自稱朝陽的人來到了日之神殿,是他殺死了日冥神,突破了日之神殿,才讓當年的日冥神和日之神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最後是神主才將那個自稱朝陽的人毀滅,方保證了神族沒有被滅。”四人聽得大驚,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有關百年前日之神殿被毀和當年的日冥神消失的內幕,他們沒想到是因為被一個自稱朝陽之人突破,而今天來此者正是自稱朝陽!

  “難道是百年前的事情今朝再度重演?”四人心中劇震:“如此說來,那這次豈非……”四人不敢說下去。

  日冥神望著地上死去的落日,搖了搖頭道:“並不是百年前的事情再度重演。”鏡塵忙問道:“那又是什麼?”日冥神顯得茫然道:“我也不敢肯定到底是什麼,也許……”後面的話並沒有接著說下去。

  鏡塵急道:“也許什麼?”日冥神道:“也許他來自一百年前。”

  △△△△△△△△△

  朝陽醒了過來,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不再是置身城主府,而是到了鏡裂的那間破茅舍。他的眼睛睜開時,那張老得不能再老的臉正對著他,外面是如水般的夜色,在夜的寂靜裡,在這一片廢墟中,這間茅舍顯得是如此孤立。

  朝陽敗了,日冥神的強大實在讓他感到可怕,他的腦海中回想著進攻時的那一幕——他的力量可以主宰整個城堡,毀滅周遭十里的生靈,借助天地間的一切力量,但這樣的力量在日冥神的眼中,卻可以被瞬間顛覆,化為無形。

  朝陽清楚地記得落日在死之前對他說過的話:“王,在空悟至空將我們送到這片空間之時曾告訴我,日之神殿的主神是四大神殿中最強大的,實力也最接近冥天。傳說其力量可以瞬間顛覆整個大地!而與此同時,他也是最富智慧的,與冥天走得最近。”這是落日留給他的最後的話,現在,他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些話所包要表達的東西。

  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還活著,日冥神為什麼不殺了他,而且,這個日之神殿的主宰者與星咒神殿、月靈神殿、死亡地殿的主宰者有著極大的區別。日冥神對他的到來似乎一無所知,且表現大異常人。他不知道日冥神為何要如此裝模作樣,其背後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目的,但只要殺了他,一切就可一了百了,可事實上日冥神並沒有如此做。

  朝陽躺在一張木板桌上,眼睛望著茅舍自縫隙間透下的夜光,沒有說話。

  鏡裂也只是看著朝陽的臉。

  良久,朝陽收回了自己的思緒,這才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眼睛卻是望著縫隙間透下的光,沒有作絲毫的移動。

  鏡裂道:“是我將你救了回來。”朝陽心中一怔,目光轉向鏡裂,道:“是你救了我?”對於鏡裂的修為,他有著初步的了解,不可能在日冥神手下將自己救出,而且,日冥神的身旁有鏡塵、玄帝、風剎、弋遊,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會比鏡裂遜色。再則,對鏡裂救自己的動機,也很值得懷疑。

  鏡裂似乎知道朝陽心中所想,道:“你一定覺得我不具有從日冥神手中將你救出的實力,但是,在日之神殿所主宰的這片大地,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夠想像的,連人的死也都是一樣。”“連人的死都是一樣?”朝陽從鏡裂的話中聽出了其弦外之音。

  鏡裂道:“是的,連人的死都是一樣。你的朋友之所以死,是因為他來到了不該來的地方,犯了日冥神一百年前所下的詛咒,他的死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經註定了。”朝陽站了起來,冷笑一聲道:“一百年前?一百年前你就已經知道落日會來到這裡?為何不連我也一起死掉?這樣的話我已經聽得夠多了。說吧,你救我到底出於什麼目的?”鏡裂望著朝陽,道:“因為我和你一樣,都想讓日冥神死。”“你也想讓日冥神死?!”鏡裂的語氣是如此恬淡平靜,以至於讓朝陽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但那恬淡平靜中所積蓄的殺伐之心,朝陽隨即便感覺到了,那是在日積月累中變成平常生活一部分的一種信念。抑或正是這一點,才讓這個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頭支撐著活到今天的原因。

  朝陽隨即又問道:“你為什麼要殺日冥神?”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33
第十卷第十四章獨戰神界
  朝陽抱著落日,心中有一種茫然的、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冰冷堅毅的。他知道,這個時間遲早會到來,但沒想到會是如此之快,如此地讓他難以接受。

  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看著抱著落日的朝陽,這兩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陌生人,此刻才成了眾人關注的目標,頭頂上,那圓而大的太陽綻放著熾烈的烈芒。

  那個小男孩此時緊拉著小女孩的手,擠在圍觀的人群中。小女孩怯生生地望著朝陽,似乎對朝陽充滿了同情,好半晌才道:“你還要不要去見那位最老最老的老爺爺?”朝陽忽然展顏對她露出了一笑,道:“當然。”小女孩指著朝陽懷中的落日道:“帶著這位哥哥嗎?”朝陽道:“是的,他和我一起來,當然要帶著他一起去。”小女孩眨了眨像星星一樣圓而明亮的眼睛,道:“可是他已經……”“死了對嗎?”朝陽道。

  小女孩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

  朝陽道:“也許,他只是跟大家開個玩笑,不信,你過來仔細看看,他還會笑。”小女孩望著朝陽,半信半疑地道:“真的嗎?”旁邊的小男孩對著小女孩的耳朵道:“別聽他的話,他是騙你的,我明明看見那人死了!”朝陽這時蹲下了身子,將落日毫無表情的臉面向小女孩。

  小女孩歪著頭道:“可是他沒有笑。”朝陽道:“是的,他現在沒有笑,但是你走近看看,他會突然嚇你一跳的,他最喜歡捉弄人了。”小女孩又一次道:“真的嗎?”朝陽卻笑而不答。

  小女孩看了看朝陽的臉,又看了看落日的臉,甩開了小男孩的手,向朝陽走去。

  那小男孩想重新抓住小女孩的手,卻沒有抓住,不由大聲道:“小麗別去,他是騙你的,那人明明已經死了!”是的,他明明看到落日已經死了,又怎麼會突然活過來?

  小女孩卻沒有聽小男孩的話,走到了朝陽面前,道:“你說他會笑,是真的嗎?”朝陽道:“當然是真的,不信你看。”圍觀的數百雙眼睛此時都盯在落日那毫無表情的臉上,小男孩也不由得將目光投在落日的臉上,他們都在等待一個結果,笑或是不笑的結果。

  小女孩的目光移到落日的臉上,但落日的臉仍是毫無表情,眼睛一片空茫。

  “他沒笑。”小女孩道。

  朝陽道:“你用手摸摸他的臉。”小女孩伸出嫩白的小手,輕輕地在落日的臉上撫摸而過。

  落日竟然真的笑了,笑容從嘴角至整個臉部慢慢擴展開來,像陽光般燦爛。

  “他笑了,一個死人笑了,他真的笑了!”圍觀的人異口同聲地發出一陣驚呼,整個廣場,整個日冥城都聽見了,所有的目光皆投向這驚呼聲所發出之處,彷彿都想看看一個已死之人是怎樣笑的。

  朝陽抬起頭看著天上那碩大的太陽下的雕像,臉上也露出了和落日一樣燦爛的笑,充滿挑釁的笑……

  △△△△△△△△△

  朝陽抱著已死去的落日,跟著兩個小孩去見他們口中“最老最老的老爺爺”。

  他不知道一個人到底可以有多老,但他知道一個人很容易就死去,就像他懷中的落日。

  落日的死和死去後落日的笑讓那小女孩跟朝陽走得很近,她邊走邊道:“你真的要去最老最老的老爺爺嗎?”朝陽道:“是的。”小女孩又道:“為什麼剛才他會笑,而現在又不笑了?”“因為他現在睡著了。”“他死了嗎?”“不,他只是睡著了。”“可我見到有人就像他這樣死去的。”小女孩道。

  朝陽停下腳步望向小女孩,道:“你見到有人就像他這樣死去的?”小女孩正要點頭,卻聽到那走在前面的小男孩喝道:“別說!最老最老的老爺爺不准亂說!”小女孩立時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朝陽望向那小男孩,小男孩道:“這是最老最老的老爺爺說的。”絲毫不懼朝陽犀利的目光。

  小女孩也忙接著道:“是的,最老最老的老爺爺是這樣要求我們的,他不准我們向外人亂說。”朝陽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外人?”小女孩道: “因為你們一入日冥城就盯著雕像看,而且想知道那雕像中的人是誰。每一個來到日冥城的人都是這樣的,而且他們都……”小女孩沒有繼續說下去。

  “都怎麼了?”朝陽接著問道。

  這時,小男孩大叫道:“小麗,若再亂說我就不理你了。”說完,便氣呼呼地大步向前走去。

  小女孩伸了伸舌頭,道:“我不敢說。”朝陽道:“是不是他們都死了?”小女孩十分驚訝地道:“你怎麼知道?”可話一出口,立即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用小手將嘴巴摀住,不理理睬朝陽,小跑著追趕小男孩了。

  小男孩卻是對她毫不理睬。

  “都死了?”朝陽的口中輕輕念著。

  △△△△△△△△△

  朝陽跟著兩個小孩走著,這一路很長,小女孩沒有再和他說話,她和小男孩在前面戲鬧追逐著,朝陽跟在後面。

  他們穿過許多繁雜的街巷,有些街巷繁華熱鬧,人潮湧動;有些則寂靜幽深,顯得詭異。但兩個小孩對這迷宮一般的街街巷巷輕車駕熟,一路上伴隨著他們天真快樂的笑聲。

  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西垂,他們的影子在寂靜的巷道上拖得很長。

  小男孩這時道:“我們走快點,否則天黑也到不了最老最老的老爺爺住的地方。”說著,也不理睬朝陽,拉著小女孩的手,突然飛速掠了起來,就像一陣風,轉瞬就在朝陽眼前消失。

  朝陽心中不禁暗呼:“好快的速度!”他跟了上去……

  ……

  當朝陽停下來的時候,太陽的最後一絲餘輝消失在了天際,在他面前出現的是一座廢墟的遺址,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立著的石柱已經斷了一半,上面留著風雨侵蝕的痕跡。地面的石隙間叢生著雜草,破碎的石塊瓦礫到處都是,幾隻寒鴉發出淒然的鳴叫,一幅頹敗破落的景象。

  這裡位於日冥城的最東方,而此時,那小女孩、小男孩已經在朝陽面前消失不見。

  朝陽抱著死去的落日站在那裡,一陣風吹來,空氣中挾帶著的是難以忍受的灼熱。

  朝陽移動著腳步,腳下發出的是瓦礫碎裂的聲音,在這荒廢的地方,聲音傳得格外深遠。

  他極目遠眺,穿過低沉的夜幕,在這片廢墟的盡頭,他看到了一間搭建的茅舍,茅舍上空飄著青煙,裡面有著時隱時滅的微光。

  朝陽抱著落日向那茅舍走去,一路驚起鳴叫著的寒鴉。

  他來到茅舍前,正要舉動踏入之時,那小女孩忽然從茅舍內探出頭來,並且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前發出“噓……”的聲音,示意朝陽保持安靜。

  朝陽停下了腳步,小女孩嘴角露出微笑,躡手躡腳地從茅舍內走出,對著朝陽的耳朵輕聲道:“最老最老的老爺爺在做飯,你等會兒進去。”朝陽看著茅舍上空升起的青煙,在這個有上萬平方的廢墟上,本應該有一座氣勢恢宏雄壯的宮殿,但事實上卻只有一間茅舍,這本是一件極為奇怪之事,而朝陽向來對太過奇怪的事情難以接受。

  他朗聲道:“我並不是一個習慣等待別人的人。”其言是說給茅舍內的人聽的。

  “那就進來吧。”茅舍內傳來一個蒼老而低沉的聲音,而且十分沙啞,聽起來彷彿是在夢中對自己說的囈語。

  朝陽走進了茅舍,茅舍內只有一桌一椅一床,還有一生火的灶台。

  朝陽看到一個佝僂著背的老者正對著灶孔用一截管狀的竹筒吹著火,旁邊的小男孩則往灶孔裡添著柴禾。

  那老者是背對著朝陽的,這時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又響起道:“小麗倒茶。”“哦。”小女孩爽快地應道,取出一隻殘缺的陶杯,然後將桌上那破壞有裂縫的茶壺提起,往杯中倒滿深黑色的茶水。

  朝陽抱著落日站著沒有動,他道:“我並不渴。”老者道:“這裡的天氣很熱,不是每一個人都受得了的,喝喝涼茶消消暑。”朝陽道:“我不是來喝茶的。”老者道:“我知道,能來到這裡的人都是客。”朝陽道:“我也不是客,我是一個讓死人發笑的人,相信你一定知道其中的原因。”老者依然背對著朝陽,道:“死人是不會笑的,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朝陽道:“是啊,死人是不會笑的,但我想,你應該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此時,灶孔裡的火已經充分燃了起來,老者放下手中的吹火筒,佝僂著的身子站直,然後轉過身來,面對著朝陽道:“是的,我知道他是怎麼死的。”老者毫不避諱。

  而朝陽的心中此時卻不由一驚,雖然他心裡已經有充足的準備,但仍沒想到一個人可以老到這種程度——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稱為人其實並不恰當,也許稱他為乾屍更為準確。他的身上完全沒有肉,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乾裂的皮附在骨頭上,穿在身上的衣衫則是空空蕩盪,彷彿是晾在一張衣架上,露在外面的手指可以清楚地看到關節的連接處。

  朝陽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兩個小孩要用“最老最老的老爺爺”來形容眼前的這個老人,但是,從這個老人身上,朝陽看到的不僅僅是“老”,還有一份深厚得並不遜於他的修為。雖然對方將自身散發至淡如水,但是,一個強者自骨子裡透出的高貴氣質,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況且對方並沒有掩飾,只是將高深的修為轉化為恬淡,與萬物相隔。雖然如此,但這個老者並不是主宰日之神殿的主神。

  朝陽收定心神,道:“他是怎麼死的?”老者道:“他死於詛咒。”“詛咒?”朝陽感到驚異。

  老者以近乎耳語的聲音解釋道:“神像的詛咒。每一個來到日冥城的外人都會遭到日冥城的詛咒,然後莫名其妙地死去,至今已不知死了多少人。”朝陽道:“但我卻沒有死!”他對老者的這個回答並不感到信服。

  老者道:“這也是我讓他們兩個帶你來到這裡的原因,我已不太記得自己到底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過陌生人了。”老者語氣中含著感慨和嘆息。

  朝陽犀利的眼神盯著老者皮包著骨頭的臉,道:“那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死嗎?”老者點了點頭,道:“是的,我已經知道。”“為什麼?”“因為詛咒無法加附於你的身上,你是……”“鏡裂,你又在故弄玄虛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自茅舍外由遠而近,打斷了老者的話,話音落下之時,一個星眉劍目、身著藍衫的人走進了茅舍內。

  來者朝朝陽一笑,道:“歡迎樂來到日冥城。”笑容中有十分強烈的親和力。

  朝陽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不速之客,道:“你是何人?”來者臉帶笑容道:“我是鏡塵,乃日冥城城主的護衛,奉城主之命,特來此迎接閣下前往城主府一敘。”朝陽道:“我來此的目的,是想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對別人的邀請並不感興趣。”鏡塵笑著道:“但是在日冥城,只有城主可以回答所有你想知道的問題。”朝陽望向被稱作“鏡裂”的老者,老者此時已回過身,拿起吹火筒往灶孔裡吹著氣。由於灶孔裡的柴禾塞得太多,濃煙自灶孔裡不斷溢出,瀰漫整間茅舍。

  鏡塵這時抱怨道:“鏡裂,每次來你這裡,你都弄得滿屋子是煙,成心不讓人呆是不是?”鏡裂沒有出聲,背對著他們,只是一味地對著灶孔吹氣。

  而此時,朝陽注意到,那一男一女兩個小孩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茅舍,不知所踪。

  朝陽感到了鏡裂與鏡塵之間存在著某種微妙的關係,或者說是鏡裂與日冥城城主之間的微妙關係,抑或說是與整個日冥城之間存在著某種微妙的關係。他知道有鏡塵在,鏡裂是不會再開口的,而鏡塵的突然到來,也絕對不會是單純的。日冥城的城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要阻止鏡裂說話?而日冥城的城主能告訴他所有他想知道的問題?

  朝陽覺得有必要去見一見這樣一個人……

  △△△△△△△△△

  城主府。

  朝陽還沒有到達之時便已感到了那份獨特的氣息,是在他到達星咒神殿、月靈神殿、死亡地殿前所感到的一樣的獨特氣息,是作為一個世界的主宰者所擁有的獨特氣息。一個世界,絕對只有一種這樣的氣息。

  那麼,在前面那座籠罩於黑色夜幕中的城主府,那個像城堡一樣建於街區外的建築,想必就是日之神殿的主神所在地了。

  朝陽心中一陣冷笑,一切對他來說,已經變得簡單了,只要他戰胜日之神殿的主神,那麼他就突破了四大神殿,可以直接面對冥天了。至於雕像中的人是誰,落日是怎麼死的,鏡裂又是何許人……等等,這其它的一切都已經對他不再重要。

  朝陽抱著落日走進了那黑暗中的城堡,來到了燈火輝煌的大廳。

  大廳內一片笙歌笑語,開懷的大笑使這夜晚彷彿充滿了陽光,與外面看來厚重、陰沉的城堡風格簡直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很難想像這樣的城堡會住著擁有這等笑聲的人,笑聲與城堡的襯托顯出城堡主人性格的分裂,讓人想到他在抗拒著環境對他施予的束縛,而卻又是無法解脫。

  朝陽循著笑聲望去,他看到了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喝著酒,就像平時幾個要好的朋友聚在一起一樣,不分彼此。朝陽無法從他們坐的方位分辨出誰是這城堡的主人,但那散發出的獨特氣息,使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個背對著他的人身上,那削瘦、單薄的身影讓他感到十分熟悉,卻一時無法想起在何處曾見到過這樣的背影。

  這時,鏡塵笑著道:“主神,客人來了你們還這副德性,豈不破壞了日冥神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日冥神?”朝陽心中默念著。

  笑聲停了下來,那個背對著朝陽的人轉過身,向朝陽望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32
第十卷第十三章至死無悔
  空悟至空道:“沒有人可以進入死亡地殿的第十八層,除非靈魂,你的身體被關在了門外,從某種意義上說,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朝陽迅疾朝殿門處望去,卻發現那巨大的鐵鑄門不知何時已經緊緊關閉,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身體。

  朝陽沒想到自己連什麼時候“死”了都不知道,他的心裡不知湧起了何種滋味,有一種強烈的挫敗感。

  連自己“已死”都不知道,又如何能與之為戰?

  空悟至空這時道:“這就是死亡地殿的力量,拒絕任何實質的東西,連你手中的聖魔劍也都是無形的'質',只是看起來是聖魔劍而已,你想用這樣無形的東西來殺我麼?況且,沒有身體,你也就沒有絲毫的力量可言,惟一擁有的是無形的靈魂——你根本無法與我為戰!”“但我手中的劍剛才明明刺傷了你。”落日這時不禁道。

  空悟至空轉而望向落日,道:“你真的刺傷我了麼?你再仔細看看我的傷口。”落日朝空悟至空剛才被刺傷的大腿看去,卻根本沒有發現任何傷口,而空悟至空剛才滿是鮮血的手,此時看來也是乾乾淨淨,原來剛剛看到的都只是幻像,他的劍根本沒有刺傷過空悟至空,只是他自己這樣覺得而已。

  現在,朝陽不知道“已死”的自己如何突破死亡地殿,他所擁有的只是靈魂與思想,而沒有力量又怎麼能夠戰勝眼前這掌管死亡與黑暗力量的黑暗之神呢?

  他必須首先找回自己的身體,但是,他的身體雖然在殿門外,相隔的,卻彷彿是兩個世界。

  如果這算作失敗的話,那他未免敗得太過徹底,也太過冤枉了。

  朝陽心有不甘。

  空悟至空望向朝陽,彷彿知道朝陽的心裡想法,他道:“你覺得這樣太不公平對嗎?這樣敗了,你心有不甘,但世間的事本就如此,生存與死亡只是一線之間,許多人以為自己活著,其實他已經死了,勝和敗也是很難分清的。從不同的角度,可以得出不同的結論。即使你突破四大神殿,戰勝命運之神,坐擁天下,你以為你就勝了麼?到時,或許你才覺得,其實你敗了,你敗得比任何時候都徹底!因為在你坐擁天下的時候,你又感到了自己的一無所有。所以,若是等到來日後悔,還不如現在拋棄這身懷執念的生命更好。”朝陽仰起了頭,嘆道:“真的能夠拋棄麼?”他搖了搖頭,道:“不!我做不到!我只有一條路,必須走下去,就算永無盡頭,我都不能放棄!我不知道,若是放棄,自己的生命中還剩下什麼,那千年的等待又是為了什麼,我不敢想 連自己都感覺不到存在的感覺,那比死還要難受。我不像你,放棄了夢想,還有另一條路可走,還能讓自己活著。從我重新回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必須戰鬥到底,否則,惟有毀滅!我害怕失敗,無法承受失敗所帶來的打擊。我拒絕著所有人,緊鎖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因為我害怕看到千年前的傷害,所以我殺人,傷害著身邊的每一個人,希望看到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痛苦,希望每一個人都在艱難地掙扎著,這樣,我才會感到安心,感到這個世界不只我一個人痛苦,感到自己不是孤獨的……所以,我決不會放棄!”聽著朝陽的話,落日的眼睛不由濕潤了。這是一個心中藏著巨大痛苦的人,他永不放棄地戰鬥著,讓自己顯得強大,而事實上,他是如此可憐,他害怕放棄之後,連自己都找不到,他要讓這個世界知道自己的存在。

  這是一個謎一樣的人,落日發現直到此刻才真正的了解他,不管他是朝陽還是影子——這樣的人都是值得落日為之獻出生命的。

  此刻的空悟至空臉上卻露出了笑意,道:“既然如此,不願放棄,那我就只好將你毀滅,免得你再遭受這無盡的痛苦!”“不——!”落日意識到不妥,大聲喊道。

  這時,只見空悟至空的手一揮,彷彿整個天地的力量都向朝陽壓來,而朝陽卻根本無力反抗……

  △△△△△△△△△

  死亡地殿的第十八層。

  那巨大的鐵鑄門緩緩開啟,漓焰走了進去。

  巨大空蕩的殿宇內,十九尊雕像面目猙獰。

  那代表黑暗之神鵰像的基座下,空悟至空顯得有些疲憊地倚在雕像上,彷彿什麼東西耗盡了他極大的心神,而現在終於得以釋放。

  整個殿宇內只剩下他一個人。

  漓焰走到空悟至空面前,先是單膝跪地,然後便又自行站了起來。

  她道:“你終究還是這樣做了。”空悟至空疲憊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道:“是的,我終究還是這樣做了。我現在才知道能夠按照自己的願意去生活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漓焰道:“可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空悟至空道:“我知道,但我不會後悔,這樣做很值得。”漓焰看著空悟至空的臉,眼珠久久沒有轉動。在這張疲憊卻帶著微笑的臉上,她看到一個人長期痛苦掙扎後做回自我的放鬆,不用再承受壓力的釋然。此刻他的樣子雖然疲憊,卻是幸福的。

  空悟至空的目光盯著殿宇的穹頂,透過透明的穹頂,上面是烈火海洶湧咆哮的滾燙岩漿。空悟至空以疲憊的聲音說道:“自我從星咒神殿回到死亡地殿以來,就一直沒有快樂過。我屈從於命運,放棄自我,成了黑暗之神,原是為了逃避後世在無間煉獄度過,我害怕一個人在那冰與火的煎熬中度過餘生。我本不該作這種選擇,因為我對自己已經不夠自信,兩千年的追求距我的夢想還是遙不可及,我的內心在動搖,我不知道有沒有一種力量足以改變這個世界,建立起新的秩序,於是我退讓了,平生第一次背叛了自己。但我沒有想到,這次背叛帶給自己的是如此大的痛苦,我存在著,卻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做些什麼,每一天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大腦已經不能再思考,因為我害怕若是思考,曾經的那些疑問、那遠去的夢想又會出現在眼前,我害怕一思考便又會質疑這個世界,質疑這個世界的秩序。我知道這是一種背叛,是神主所不允許的,於 ,我每天痛苦地壓抑著自己,強迫自己睡去,永遠不要醒來。可在夢裡,我仍是無法逃避自己,逃避那些曾經的念頭,於是一次一次在深夜從夢中驚醒,獨自面對著這空蕩殿宇內冰冷木然的雕像,面對著殿宇內的一切,我甚至能數清每一尊雕像是由多少刀雕刻而成的,能數到當時的匠人滴了多少滴汗水在上面,這代表威嚴和權力的一切,在我眼中看來,竟不如在陽光下生長的一株小草可愛,我懷念那些對一株草、一棵樹說話的日子,懷念在廣袤的天空下一個人的沉思……而現在,這一切都已不再屬於我,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否還存在著……直到影子,不!朝陽的到來,我才明白,其實夢想並不是遙不可及的,只要你戰鬥著,不放棄心中的信念,你就可以做到!你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幸福地存在著!

  “本來這一切我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最終我還是放棄了。而我現在可以做的是幫助這樣一個人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實現自己的信念,無論這個人是朝陽還是影子。這樣做,我才感到這樣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才是自己想成為的真正的自我!而不是冥天,還有主神(上一屆黑暗之神)所要求的我。”漓焰道:“所以你不惜背叛死亡地殿,不惜以毀滅整個死亡地殿為代價?”空悟至空滿腹幸福地道:“是的,若是能重置整個天地,這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漓焰一陣冷笑,道:“你真的以為朝陽是那個能實現你夢想的人?”空悟至空道:“是的,我相信!”漓焰道:“空悟至空,為何你現在還看不透?一切只是一場表演,主宰權永遠只會在一個人手上,那就是命運之神!”空悟至空笑著望向漓焰,道:“所以,我才要重置這個世界的秩序。”漓焰感到 悟至空簡直已是無可救藥,她道:“你知道為什麼死亡地殿要讓落日、天衣、漓渚、殘空死後重生去幫助影子麼?你知道為何要讓你成為死亡地殿新的黑暗之神?”空悟至空笑著道:“為什麼?”漓焰大聲道:“因為這是命運之神的旨意!”空悟至空一驚,臉上的表情瞬間凝滯,口中自言自語重複著漓焰的話:“因為這是命運之神的旨意,因為這是命運之神的旨意……”良久,空悟至空才回過神來,道:“為什麼?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漓焰道:“這個世間本就是這樣,你不用問為什麼,誰也逃不過自己的命運!誰也無法擺脫命運的安排!冥冥之中,一切早已註定,沒有人可以改變!”“冥冥之中,一切早已註定,沒有人可以改變?哈哈哈哈哈……”空悟至空突然仰天發出撕心裂肺的狂笑,笑聲讓整個十八層死亡地殿不停地震動著。

  “一切真的不可改變的麼?我——不——信!!!”暴喝聲中,死亡地殿突然坍塌,熊熊地獄之火燃盡整個死亡地殿。

  烈火之中,空悟至空仰天狂嘯著……

  △△△△△△△△△

  “空悟至空死了!”朝陽突然驚醒了過來,心被無限的悲傷揪住。

  此時,他坐在一片草地上,綠綠的草葉閃著金燦燦的光芒,頭頂上掛著明晃晃的太陽,而在他的不遠處,落日還沉睡著沒有醒過來。

  他們沒有死,空悟至空並沒有殺他們,只是將他們送到了這樣一個陽光燦爛的地方。

  朝陽的眼睛望著遠處,彷彿生命的一半突然給丟失了,再也找不回來。

  他道:“就這樣走了麼?就這樣走了麼?”沒有人回答他,只有溫柔的風拂動著草地上的青草,搖動著一身的光芒。

  他又抬頭望著太陽,此刻的陽光似乎顯得格外光亮,他卻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彷彿想讓這猛烈的光芒刺瞎這樣一雙眼睛,良久良久……

  落日也醒了過來,他站起,走到了朝陽的身後。他看著以往冰冷無比、孤傲殘暴的朝陽變得如此脆弱、無助,心中充滿了和朝陽一樣的悲傷。

  他以為世界上有一種人的心裡是永遠不會懷舊的,但他現在知道自己的想法錯了。

  他道:“王,他讓我們突破死亡地殿,就注定了他會走向這樣一個結局。他的死和天衣、漓渚、殘空一樣。”朝陽道:“他心中那隱藏的巨大痛苦有誰能夠明白?一個放棄夢想的人以自身的毀滅來成全別人,他這樣做到底值得麼?”落日道:“王,他值得的,因為他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了死。他是自由的,死時感到了幸福。”朝陽閉上了眼睛,也不知是因為眼睛被陽光刺痛,還是心中的悲傷,眼角有兩行淚滑了出來,順著臉頰,滴落在雜草的葉子上。

  這時,朝陽突然又睜開雙眼,對著太陽大聲吼道:“這是我麼?我怎麼會流淚?!不!!!我不需要淚水!我永遠都不會流淚!!!”他的身上陡然散發出駭人至極的強大氣機,站在身旁的落日無法抵擋,身形疾退後退。

  而氣機所及的範圍內,所有樹木、花草……一切生靈,悉數枯死,方圓十里內,大地一片焦黃,呈現出地獄般的慘景。

  疾速後退中的落日見到朝陽的樣子,心中卻是感到欣然,道:“不管你是朝陽還是影子,你現在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

  朝陽與落日來到了日之神殿主宰的世界,但他們並沒有找到日之神殿的所在地。

  憑藉以往的經驗,無論是星咒神殿、月靈神殿,還是死亡地殿,在它們各自所在的空間,神殿所在地都是強大的靈力匯聚的地方,所以他們能夠輕易便找到,但是在日之神殿所主宰的這片空間,他們並沒有感到任何匯聚著強大的靈力,只是在此刻他們所處的地方,感到了這個地方的與眾不同——這裡的太陽比這片大地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大,都要圓,而空氣也更熱。

  這個地方就是日冥城!

  當朝陽和落日進入日冥城時,太陽剛剛從東方升起,碩大無比的太陽竟佔據了日冥城約十分之一的天空。巨盤冉冉升起時,整個日冥城便籠罩在它的光環內,似乎將之一起升上天際。

  在日冥城的中心,有一座巨型雕像,高逾百丈,佔地約三千平方,初升的陽光照在雕像頭部上,發出奇異的光芒,彷彿是一尊自開天闢地以來便矗立於此處的龐大古佛,凜然面對這片大地上的一切。

  而這尊雕像,也是整個日冥城的精神像徵。

  城中央的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們開始了一天的生活。廣場四周的店鋪相繼開張,忙碌的人們匆忙吃著早點,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在廣場的一角甚至有人已經在進行雜耍表演。而另一邊,兩個年輕人正在為一個女子大打出手……相同的模樣,相同的皮膚,相同的話語,相同的衣著裝束,一切看起來與幻魔大陸並沒有什麼區別。而朝陽、落日的到來,也自然沒有讓這裡的人感到他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但一切又並非表面看起來的那樣什麼都一樣。

  落日道:“王,在空悟至空將我們送到這片空間之時曾告訴我,日之神殿的主神是四大神殿中最強大的,實力也最接近冥天。傳說其力量可以瞬間顛覆整個大地!而與此同時,他也是最富智慧的,與冥天走得最近。”朝陽卻彷彿並沒有聽到落日的話,他的臉上重現著孤傲冷峻的表情。這時,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在相互戲弄、追逐著,那個玩鬧的小女孩正好撞到了朝陽的腳前,他蹬下身子,以左手撫住小女孩的肩膀,右手指著廣場中央那高逾百丈的雕像道:“小姑娘,你能告訴我那雕像中的人是誰嗎?”小女孩澀澀地眼光看著朝陽,朝陽不可親近的樣子似乎讓她感到害怕,只是扭動著身子,想從朝陽手中掙脫開來,卻是不回答。

  “她那麼笨,你不用問她,我知道那雕像中的人是誰。”那個追趕著小女孩的小男孩跑到朝陽面前,自告奮勇地道,對朝陽沒有絲毫的懼意。

  朝陽道:“哦,那你告訴我他是誰?”說話間,朝陽的手放開了小女孩。

  這時,小男孩卻突然喊道:“小麗快跑!”說著,自己便撒腿跑開。

  那小女孩也跟著跑開了。

  朝陽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孩給騙了,他站起身來,重新望著那高逾百丈、佔地三千平方的巨型雕像,道:“落日,你知道他是誰嗎?”落日明白朝陽話中之意,道:“難道王認為他是日之神殿的主神?”朝陽沒有直接回答,卻道:“當一個人的自信心極度膨脹之時,都希望所有人以瞻仰的目光看他,無論他是人,還是神!”落日道:“王所說的意思我明白,但這只是一尊雕像呀!”朝陽道:“他離雕像不會太遠。”落日這才恍然大悟,道: “王的意思是說,日之神殿的主神就在這日冥城?”朝陽道:“至少不會很遠。”這時,剛才那跑開遠去的小男孩又跑了回來,仰頭望著朝陽道:“你想知道這雕像中的人是誰嗎?”朝陽望向小男孩,道:“你能告訴我?”小男孩道:“不,但有人可以告訴你。”說著,那小男孩對著朝陽笑了,是那種如泉水 般乾淨舒展的笑容。

  但這笑容落在落日眼中卻顯得有些詭異。

  朝陽道:“這個人是誰?”小男孩道:“他是日冥城裡最老最老的老爺爺,他什麼都知道。”朝陽道:“他在什麼地方?”小男孩道:“你跟我來,我可以帶你去。”朝陽這時抬頭往遠處望去,在人群中,剛才那個小女孩正在偷偷地望著他們。

  朝陽道:“好。”小男孩便轉身往日冥城的東邊小跑而去。

  朝陽在小男孩的後面跟了上去,可跟了一段距離,朝陽又停了下來。

  他回過頭,卻看到落日站在原地沒有動,眼神空洞,臉上沒有表情,而在他身旁則是來來往往的人。

  一個匆忙而過的人碰了一下落日的肩膀,他的人便突然倒了下去,掀起渾濁的塵土。

  落日死了!

  朝陽一下子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與落日之間相隔是如此之近,竟然不知道落日是什麼時候死的,而且身上沒有任何傷口。

  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將落日殺死,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朝陽迅速朝四周來來往往的人群望去,同時精神力無限延伸感應,卻沒有找到他認為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擊殺落日的可疑之人。

  他走了回來,將落日抱起,沒有發現任何死前的徵兆,也不明白是怎樣死的,似乎一切突然之間停了下來。

  還沒有見到日之神殿的主神,落日便這樣莫名地死了,而且連怎麼死都不知道,這對朝陽來說,確實是一種極大的打擊。

  現在,所有人都離他而去了,只剩下他自己,孤身一人,面對著接下來的戰鬥。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31
第十卷第十二章主宰地獄
  死亡地殿。

  那些失去生命的靈魂將在這裡開始全新的一段生命,投入另一種生活。

  傳說中的死亡地殿有十八層,而在往下延伸的第十八層是一個誰也不曾到達的地方,那裡住著這個世界的主宰者——黑暗之神,那個傳說中只會給這世界帶來死亡和災難的四大護法神之一。而他,也是除了命運之神冥天之外,最深居簡出的一個神。而這樣的一個神,無疑是最為神秘和不為人所了解的。

  當朝陽以他的力量打開空間之門,來到死亡地殿大門時,漓焰已在等著他和落日兩人的到來。

  “你們終於來了。”漓焰說道。

  朝陽道:“你在等我們?”“是的,是主神讓我在此等候你們。”漓焰答道。

  壓抑沉鬱的黑暗氣息通過殿門不斷湧出。

  朝陽只道了聲“好”,便隨著漓焰走進了死亡地殿的大門。

  門關上,殿內一片漆黑,殿門關上時的迴響聲此起彼伏,久久不絕。並且,聲音有一種向無盡的地底傳送的感覺,越來越遙遠,直到最後的消失——這是一個大得可怕的地方!

  而事實上,死亡地殿並不是一座普通意義上能理解的殿宇。從上至下,是巨大的空間直貫地心,它的盡頭,是熔岩洶湧的烈火之湖,它的面積相當於幻魔大陸西羅帝國帝都阿斯腓亞這麼大,這也是這個地下空洞的直徑,而在這近百里長的洞壁上,從底層的烈火湖往上共有十七層,而在第十八層,烈火湖的下面,才是黑暗之神所在的地方。

  漓焰的手中點了一盞燈,那豆大的光亮在巨大的黑暗中閃滅著,也成了這個世界惟一的光亮。

  朝陽與落日跟在漓焰後面,三人的腳步聲在巨大的黑暗中迴響著。

  他們沿著洞壁,一層一層往下穿行著,而每經一層,在光亮所及的範圍之外,他們時時感到邪惡氣息的瘋狂撲至,然後便又退縮,似乎因這微弱光亮的原因,那些擁有邪惡靈魂的生靈沒有撲上來,將他們撕碎。

  一路上,十七層,那些擁有邪惡靈魂的生靈隱藏在黑暗中,緊隨在他們的周圍。朝陽與落日就這樣穿行於死亡與黑暗的邊緣。

  等到了十八層,那扇緊閉的鐵鑄大門前,那些邪惡和死亡的威脅才離他們遠去,而他們也停下了腳步。這巨大的門,看起來才像殿宇所擁有的門。

  漓焰道:“到了,主神就在裡面等候你們。”朝陽道:“你不進去麼?”漓焰道:“這裡是屬於主神的地方,不是其他人所能輕易進去的。”朝陽問道:“你應該知道我們來到死亡地殿的目的,為何你們卻沒有絲毫的阻攔?”漓焰道:“這是主神的旨意,我們只是依命行事。”想了想,又接道:“抑或,你們已經來到了死亡之境,殺你們豈不是多此一舉?”朝陽、落日心中同時一驚。

  這時,那扇巨大的鐵鑄門自行開啟了。

  漓焰道:“祝你們好運。”說完,舉著手中那微弱的燈光,轉身離去。

  落日這時突然道:“等一等!”漓焰轉過身來,道:“什麼事?”落日道:“為什麼你要我們相助王突破四大神殿?”這是一直藏在落日心頭的疑問,現在,他終於有機會問出來了。

  漓焰道:“這是你們四人的使命。”落日道:“難道死亡地殿不是四大神殿之一嗎?你既要我們突破,現在卻又要阻止我們!”漓焰道:“這是你們的使命,孩子,沒有人能夠回答你。”“孩子?”落日心中一陣劇痛,他記得在曾經的一片花海中,他看到過漓焰的這張臉,他用十年的時間遊歷幻魔大陸,就是為了能夠再次見到這張臉,見到這張臉的主人,現在,她居然稱自己為“孩子”。

  漓焰看著落日失魂落魄的樣子,微笑道:“你似乎仍沒有忘記你應該忘記的東西,看來你的重生並不是很徹底。”說完,轉身重新離去。

  “等一等!”落日再次喊道。

  漓焰轉過身來,微笑著道:“還有什麼事?我的孩子。”落日強忍著心中的劇痛,道:“你到底有沒有在一片花海中出現過?”漓焰道: “這很重要嗎?”落日道:“是的,很重要!”漓焰道:“沒有。”她的回答十分乾脆。

  “沒有?”落日怔在了那裡。

  漓焰道:“你見到的只是海市蜃樓,那並不真實。好好保重自己,別忘了你的使命。”說完,漓焰舉著燈的背影漸漸遠去。

  此時,那巨大的鐵鑄門已經完全洞開。

  朝陽將手放在了落日肩上,道:“走吧。”隨即便走進了死亡地殿的第十八層……

  △△△△△△△△△

  朝陽、落日走進了死亡地殿的第十八層,這裡看起來才像是殿宇,殿宇兩邊各排有十九尊神態各異的魔神鵰像,張牙露齒,窮凶極惡……不一而足。在最上面的尊位上,端坐的是一尊滿目赤紅、口中吐出長長獠牙、頭上長有犄角、頭髮是蛇的雕像。

  那就是傳說中的黑暗之神!

  在這巨大的殿宇內,朝陽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卻有著人酣睡時發出的呼嚕聲,而且似打雷般十分響亮,整個殿宇彷彿都隨著這呼嚕聲而震動。

  黑暗之神似乎已經睡著了!

  隨著這呼嚕聲所傳來的方向,朝陽看到了一個人面目朝下、趴在最上端那座雕像的基座下酣睡,而且四肢張開,睡姿十分不雅。

  朝陽與落日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在他們的印像中,黑暗之神應該渾身散發著黑暗與死亡的氣息,但這人卻顯得如此滑稽。若不是漓焰帶領他們來到此處,他們甚至會懷疑走錯了地方。

  落日似乎已從剛才的失魂落魄中恢復了過來,他不敢相信地道:“王,他就是傳說中的黑暗之神麼?”朝陽看著那睡在地上的人,沒有回答落日的話,只是沉聲道:“你不用再裝了。”聲音不是很響,但相信處於這殿宇內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會聽到。

  可那睡著的黑暗之神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如打雷般的呼嚕聲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連綿不絕。

  落日不由得好奇心大起,道:“王,他似乎沒有聽見,要不要我去給他一劍?”朝陽沒有反對。

  落日於是拔出了那柄烏黑之劍,向酣睡的黑暗之神走去,邊走邊抖了抖手中的劍,嘿嘿笑了兩聲,道:“我倒也想求證一下,有沒有人在被刺一劍後還能夠不醒。”落日走到了黑暗之神的面前,側頭看了看那趴在地面上的臉,卻只看到半邊。他想了想,道:“我這一劍刺在哪個部位比較合適呢?是頭上,還是屁股上?抑或刺在他的心臟——這樣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黑暗之神,突破死亡地殿了。但是,這一舉動若被傳出,那我的名聲就不好聽了,別人會說我落日趁人之危。”落日拿著手中的劍,左右比劃了一下,卻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對了。”落日突然想到了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地方,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黑暗之神雙腿之間,胯下的根部,臉上露出邪邪的笑,他道:“沒有一個地方會比這個地方更適合刺上一劍了。”說著,落日手中的劍便刺了下去。

  劍一寸一寸地朝目標推進,呼嚕之聲一陣一陣地起伏,兩者配成了和協的樂章。

  正當劍即將刺中目標之時,那酣睡的身體卻剛好翻了一下身,變趴為側。

  劍刺中了大腿之上!

  酣睡的人立即被強烈的疼痛驚醒,身子猛地彈跳坐起,赫然是空悟至空!

  “怎麼回事?剛才夢中怎麼有人用劍刺我?”空悟至空自言自語般道。

  落日趕緊將劍拔了出來,滿臉堆笑道:“做夢嘛,又不是真的。”空悟至空“哦”了一聲,隨即伸手往疼痛處摸了一下,卻發現滿手是血。他望著滿是鮮血的手,奇怪地道:“咦,怎麼做夢被刺中還會流血?”落日道:“當然做夢刺中會流血,你看過做夢刺中不流血的人嗎?”空悟至空想了想,卻不知道別人有沒有做過被劍刺中的夢,道:“好像沒有。”落日道:“這就對了,上次我做夢被劍刺中,也是流了血的。”“是嗎?”空悟至空將信將疑地望向落日。

  落日道:“當然是真的。”空悟至空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道:“我怎麼沒見過你?你是死亡地殿的嗎?又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落日回答道: “我是落日,不是死亡地殿的人,是漓焰剛才領我們來到這裡的,說黑暗之神要見我們。見你睡得正香,沒敢打擾你。”空悟至空盯著落日的臉看了半天,而落日卻顯出一副真誠的樣子,看上去並沒有絲毫的欺騙。

  空悟至空摸著被刺傷的大腿,站了起來,忽然伸手拍了一下落日的頭,道:“你這小鬼真的以為我是冤大頭,連被人用劍刺了都不知道?還想騙我!”說罷,繞過落日,向落日身後的朝陽走去,非常高興地道:“老朋友,我已經等你很久了。”說著,張開雙臂,緊緊抱著朝陽。

  朝陽的雙手藏在黑白戰袍內,神情肅然,並沒有絲毫熱情的反應。

  過了半晌,朝陽才道:“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你所認為的那個人。”空悟至空卻道:“你不用開玩笑了,我難道連你都認不出來了麼?如果是這樣,我更願意相信認不得的人是自己。”朝陽沒有再說什麼,眼前之人顯然把他當成了影子,而影子與眼前之人定然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朝陽就這樣沒有絲毫的舉動,任由空悟至空緊緊地抱著。

  旁邊的落日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卻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心想:“難道王有那個傾向?我怎麼平時沒有發現……?”空悟至空這時道:“你知道嗎?從星咒神殿一別之後,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星咒神讓我回到了死亡地殿,而不是她所說的無間煉獄……”朝陽打斷他的話道:“而你也成了死亡地殿的黑暗之神。”空悟至空這時才鬆開了緊抱朝陽的雙手,陌生地看著“影子”,道:“你不是我所熟悉的影子。”朝陽道:“你也不是我所熟悉的漠。”空悟至空重新打量著眼前之人,道:“你是聖主。”朝陽道:“是不是讓黑翼魔使大失所望? ”空悟至空的心神稍定,道:“我以為來的是影子,這的確讓我大失所望。”朝陽道:“而黑翼魔使卻是讓我感到驚喜,竟然成了死亡地殿的黑暗之神。”空悟至空彷彿這時才想起了自己的身分,個不願意麵對的身分。曾經,他極力想改變這個世界的秩序,想看到另一個世界的出現,重置天地間的一切,但他現在卻成了死亡地殿的黑暗之神,那個他所逃避的、擁有無限黑暗力量的神。

  他笑了笑道:“是的,現在我是主宰死亡地殿的黑暗之神。”朝陽道:“你用兩千年的時間追尋著自己的夢想,但你現在卻放棄了。”空悟至空道:“因為我知道,就算再過兩千年,我依然什麼也得不到。所謂的夢想,只是不切實際的虛幻,是伸出手就會破滅的泡沫,我永遠都看不到那一天。”他的眼神顯得極為悠遠,在想著曾經的自己,想著曾經經歷的人和事,但那一切,現在都離他遠去了,比他剛才做的夢還要遙遠,彷彿,那是另一個他。

  朝陽看在眼裡,他知道空悟至空是痛苦的,是放棄的痛苦。一個人執著於夢想,執著於心中的信念,雖然不能實現,但他在追尋著,他的心是充實的;如果一個人放棄了自己的夢想,那他的生命中還剩下什麼?什麼都沒有,他的生之意義已被架空,找不到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這種痛苦比夢想不能實現所帶來的痛苦還要強大千百倍!

  朝陽很想知道,是什麼讓空悟至空、讓執著於信念兩千年的人最終將之放棄,究竟有什麼東西比讓他先去自我更重要呢?

  朝陽道:“到底是什麼讓你改變了?”空悟至空的臉上露出微笑,雙腳向後退著,拉開與朝陽之間的距離。他張開雙臂,轉動著身形,看著殿宇內的一切,道:“你看,我現在已是黑暗之神了,主宰著死亡地殿,擁有著除命運之神外最強大的黑暗力量。我是死亡空間的王者,所有一切死去的生靈都在我的掌控中,我可以讓任何一個人生,也可以讓任何一個人死——我擁有著如此強大的力量,難道不好麼?又還要苛求其它的什麼?”朝陽道:“但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以前你總是思考著這個世界,思考著世界上的一草一木,思考著這個世間的秩序,但你最終卻放棄了自己的夢想。”空悟至空微笑道:“那是因為我以前太笨了,不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這個世間的秩序是什麼樣的與我何干?我只須關心下一頓應該吃什麼,吃不吃得飽,合不合胃口,吃完之後可不可以好好地睡一覺,睡的時候可不可以做一個好夢。難道人活著還有比這更重要的嗎?其 一切虛妄的追求,只不過是給自己徒增煩惱而已。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人不知道什麼叫做幸福,去他媽的夢想吧!”隨著所說的話,空悟至空臉上洋溢著滿足和幸福。

  朝陽知道這“幸福”中的虛假,他道:“你在欺騙著自己!以往,與無語大師一樣,你是惟一兩個值得我尊重之人,現在我只會為你感到可惜。”空悟至空顯得併不在意,道:“你儘管可惜吧,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人痴迷於夢中,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我一樣看得透徹。如果不能及時抽身,等到後悔之時,什麼都已經晚了。”朝陽沒有再說什麼,空悟至空心中藏著巨大的痛苦這是肯定的。這樣一個人,是絕對不會輕易背棄自己的夢想的,但這,並不是此刻的朝陽所應該關心的,從他來到這裡,看到空悟至空,就注定了他們已經是對手,他們之間只有一個勝利者!而朝陽知道,自己絕對不應該是那個失敗者,所以,眼前的空悟至空是他必須除去之人!

  朝陽拔出了手中的聖魔劍,劍刃上泛動著淒豔的赤紅,道:“出招吧!”空悟至空回過頭來,他看著朝陽手中已斷了一半的聖魔劍,笑了笑,道:“這個世界有太多奇妙的事,很多事情不能事先去揣度,就像我們之間這一場不可避免的決鬥,在開始之前,誰也不知最後誰勝誰敗。我想說的是,這裡是死亡地殿,來到這裡的人都是死了的人……”他把頭轉向落日,續道:“就像他一樣!”落日道:“我早已死了,只是獲得了重生而已。”空悟至空的眼睛又投向朝陽,道:“那你有沒有發現,你也已經死了?”朝陽心中一震,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種話,平靜地道:“你覺得有必要說這毫無意義的話麼?我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沒有人可以蠱惑我!”空悟至空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的,但你不妨用手觸摸一下自己身體,看你的手是否能觸摸到任 何有實質的東西。”朝陽依言照做,竟發現自己的手穿透身體而過,身體竟然沒有任何實質,儘管看上去與平時並沒有任何異樣。他的臉色劇變,不解地道:“怎麼會這樣?”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31
第十卷第十一章亡魂之戰
  月靈神殿。

  倒下的月魔一族越來越多,但從殿門口湧入的卻是無窮無盡,彷彿取之不盡的江河之水。

  落日、天衣、漓渚三人這才知道,這些月魔一族是殺之不盡的,她們的數量遠遠超過三人的眼睛先前所看到的,不是幾千,也不是幾萬,而是無以計數。三人陡然明白,他們並不是與真正的月魔一族在作戰,而是死去的月靈一族的亡靈,是月石讓那些死去的亡靈重新活了過來,他們是在與亡靈作戰!

  這樣看來,眼前的月影、墨青、羅霞也並非幻魔大陸的月影、墨青、羅霞,而是與她們模樣長得一模一樣的亡靈,那月魔也並非真正的月魔,極有可能是死去的月靈神的亡靈——月魔與月靈神的模樣本就長得一模一樣。

  三人大悟,事實並非月魔及月魔一族重新回到了月靈神殿,而是月石的力量讓所有死去的亡靈重新活了過來,這些亡靈乃是屬於月靈一族,只是每一個月靈一族中人都有與之相對應的月魔一族中人,她們的樣貌長得不僅僅相似,簡直可以用相同來形容,便如月靈神與月魔一樣。

  事實上,三人所猜並沒錯,每一個月靈一族與相對應的必有一個月魔一族,只是一個生活在月靈神殿所控制的地面上,而一個生活在月靈神殿的地底下,她們因為相同而存在,也正是因為她們的相同,才使月魔與月靈神無法分出彼此,這才讓朝陽與落日、天衣、漓渚誤把她們當成了月魔及月魔一族,而滄月也藉機利用了他們心中的誤認。

  而外人若是不熟知月靈神殿,當然不會知道這一點。

  落日、天衣、漓渚放慢了自己攻擊的速度,他們知道,在月石所提供的巨大能量面前,亡靈是不可戰勝的。他們更知道,眼前這個又聾又瞎的女子是令所有人、神、魔都恐懼的亡靈大祭司,而又聾又瞎的滄月也正符合傳說中斷卻五識的亡靈大祭司的模樣,怪不得朝陽說這是一個廢荒的世界。數千年來,一直都是由這個亡靈大祭司在鎮守著已經滅絕的月靈神殿。

  三人最終停止了攻擊,在這殺之不盡的亡靈面前,他們已經被逼上了絕路,也已知道了該怎麼做。

  亡靈重新將落日、天衣、漓渚圍在了中央,那些被三人“殺死”的亡靈,此時又全都站了起來。

  漓渚望著前面不遠處的滄月,一改平日嬉笑的嘴臉,道:“亡靈大祭司,現在是做最後了斷的時候了。”滄月的眼睛仍是那般空茫,表情依然平靜,道:“看來你們已經知道了一切。”落日道:“是的,現在是該結束你的表演的時候了。”滄月有些淒然地道:“表演?月靈一族被滅,月靈大地只剩下現在的一座空殿,這是在表演麼?作為神族的四大護法神殿之一,月靈神殿必須有人鎮守,就算是耳不能聽、目不能視,成為亡靈大祭司也好,和你們一樣,這是我,也是月靈一族的使命!”天衣沉聲道:“看來,這是一場因各自的使命而釀就的戰鬥。”滄月的語氣中含著嘆息,道:“你們沒有這個機會的,亡靈是沒有生命的,她們永遠不會死,除非讓她們的形體消散,但你們無法讓這麼多亡靈的形體同時消散。”天衣卻道:“也許還有另外一個辦法。滄月彷彿明白天衣的話語所指,道:“你們更沒有機會殺我,身為亡靈大祭司,我的生命已經脫離了人、神、魔六道輪迴之外,無生無死。”天衣冷笑一聲,道:“是麼?我卻是不相信這世界上有永不破滅的東西。”漓渚這時亦道:“也許你忘了我們的身分。”說完,露出了極為自信的笑容。

  滄月仍是顯得極為平靜,她道:“一個人的重生,不外乎兩種可能,一種是不滅的意念,形體雖然消失,但只要意念不死,便會重新轉世重臨於世,朝陽就屬此一類。另一種是人已死,但一種超自然的力量又重新讓死去的人活了過來,因為他們被賦予了使命,使命完成,便是他們再次死去的時候,而可以做到這一點的惟有死亡地殿。你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擁有死亡地殿超自然的力量,但其實,你們的形體都是已經死去的,而你們之所以能闖過星咒神殿,不外乎利用了星咒神對這一點的無知。而在我面前,你們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因為我對死亡的掌控與了解,並不比死亡地殿的主神少。所以,以你們擁有的超自然的力量,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落日、天衣、漓渚三人的臉色同時驚變,滄月的話無疑已經說到了他們的要害之處,而他們的形體確實 經死亡,是使命、是體內所擁有的超自然的力量,才讓他們看起來像平常人一樣。

  落日這時笑了笑,道:“我想你應該同樣也知道,身負使命而重生的人,其使命若是沒有完成,也就說明他不能死!相信亡靈大祭司也一定知道,我們的使命之一是相助王突破月靈神殿,也就是說,月靈神殿會被我們所突破,而你——亡靈大祭司——也會隨著月靈神殿一起消失,這就是使命的結果!”滄月淡然道:“每一個人都肩負著自己的使命,當擁有的力量不能夠完成使命時,也就是一個人消亡的時候——你們所擁有的超自然的力量並不能損傷我分毫!”漓渚立時道:“話可不能說早了,沒有見識到,卻說出這樣的話,未免顯得很愚蠢。”滄月空茫的眼睛投向漓渚的方向,道:“如果我說得不錯的話,你的使命就是以自己的毀滅求得月靈神殿的突破!”漓渚傲然道:“不錯!”滄月道:“那就讓我見識見識你所擁有的超自然的力量吧!”說著 滄月手中的月石開始散發出冰藍色的光芒,那些已停止進攻的亡靈此時又發動了對落日、漓渚、天衣三人猛烈的攻擊,四面八方響起的都是刀劍劃破虛空的呼嘯聲響,無形的力量似泰山壓頂般向三人籠罩過來,而在外圍,無以計數的亡靈也若潮水般不斷向三人的包圍圈湧進。

  漓渚的身子這時突然飄上虛空,手中的青銅刀早已回鞘歸位。

  “以重生者的使命為名義,偉大的黑暗之神,請賜與你黑暗的力量,毀滅一切對你的不恭!”巨大的爆破聲從虛空中傳出,月靈神殿升起妖魔般的黑煙,耀亮的魔法光芒在月靈神殿內不斷閃耀,月石所發出的冰藍色光芒漸漸地有被壓制的現象。

  漓渚的雙手手心隱現出金光閃閃的咒符,隨即合在一起,四溢的超強力量充斥著月靈神殿的每一寸空間,月石的能量一瞬間完全被壓制,狂風讓所有的人和亡靈都站立不穩。

  滄月臉上現出一絲驚駭,臉上的肌肉被強暴的勁氣吹得變了形。

  而這時,強大的黑暗力量匯集成如山體般的移動宮殿,與月靈神殿的清逸空靈不同,那宮殿內充斥著的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力量,彷彿是這個世界的黑暗之源,竟將整個月靈神殿吞噬,變成了黑暗的城堡,翻騰的黑暗力量如暴風雨中的雲層。

  滄月聲音有些沉重地道:“黑暗聖城!”她沒想到漓渚擁有的力量竟可以將死亡地殿的黑暗聖城祭請而來。

  “不錯,你就嚐嚐黑暗聖城的力量吧!”漓渚暴喝道,身形隨即隱入了那無窮無盡的黑暗力量的中心,彷彿他的人隨著這黑暗力量的來臨而消失——是他的生命祭請了這強大力量的來臨。

  鋪天而來的黑濤將所有的亡靈籠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那些亡靈因失去月能的支持紛紛木然而立,失去了靈魂,更忘記了對落日、天衣、漓渚發動進攻。

  黑暗的塵浪挾帶颶風,而在這翻動的塵浪中,更時時隱現飄逸著的死亡陰影和怪獸的血盆大口,向滄月撲面而來。

  滄月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這來臨的黑暗聖城的毀滅力她是知道的,只是他沒想到在死亡地殿以外的地方——月靈神殿所控制的世界,漓渚也可以將之祭請而來。滄月心想,這就是他所擁有的超自然的力量了吧?黑暗聖城席捲過的地方,連骨頭都不會剩下一根。

  月石發出極度耀眼的冰藍色光芒,一道強勁的逆風穿過了塵埃,黑風暴中出現了倒捲的旋流。厚重的烏雲中,有冰藍色的光束透了出來,黑暗聖城中隱現的死亡惡魔在月石所散發出的光束下現出原形。

  而那道逆風卻從中不斷擴大,企圖從黑暗聖城的里面瓦解這毀滅性的力量,滄月知道,絕對不能讓這力量成形!

  可就在滄月以月石的能量對抗著漓渚以超自然的力量祭請而來的“黑暗聖城”之時,天衣的身體突然像烈焰般開始燃燒起來,是真正的像火一樣燃燒了起來。

  在漓渚與滄月的力量對抗中,天衣的力量存在處於蓄勢而動的極度爆發狀態中,他的力量存在完全超越漓渚與滄月的力量,成為更為狂野、強悍的第三種力量,他如烈焰燃燒的力量超越兩人,凌然於兩人對抗的力量之上,甚至壓制住了兩者對抗的力量。這股力量,以真正的毀天滅地之勢燃燒著的力量刺向滄月。

  滄月心中出現了真正的驚駭,死亡的陰影無限地向她靠攏。她此刻才知道,天衣的使命才是真正幫助朝陽突破月靈神殿的超自然力量,漓渚祭請的“黑暗聖城”只不過是為了吸引她的力量罷了。但此時,她已經無法完全從與漓渚的對抗中將自己的力量抽離出來,也就是說,她必須竭盡全力對抗漓渚與天衣兩人這超越自然的力量。而他們兩人的力量,都是以生命祭請來的超自然力量,誰都不能保證最後到底是誰才會給她帶來致命的一擊。

  就算是亡靈大祭司,也感到了超越生死之外的毀滅,那是永不能超生的消失!

  “以月的名義,破除眼前一切力量的阻礙,升騰吧,月之靈魂!”滄月手中的月石飛了起來,一聲巨響,月石爆發,極度的力量使整個月靈神殿化為烏有,在空中飛碎,而月石的中間,一個旋轉著的光洞不斷擴大,充斥於虛空的所有力量如萬流入海般不斷地被月石中間的黑洞所吸入。

  漓渚祭請的黑暗聖城的力量,天衣以燃燒生命而籲請的極世之劍,包括滄月自己所發出的對抗力量的力量,無一不被月石中間的光洞吸入,而那些亡靈因沒了月石能量的支持,也相繼不受控制地被吸入光洞之中……

  滄月催發了月石將所有的一切轉移到另一個空間的力量!

  而此時,在滄月的背後,一柄烏黑之劍,從上至下,將滄月一劈為二。

  沒有血滴落,只有利器切破骨骼的聲響。

  滄月還未來得及看清背後之人是誰,一分為二的身體相繼被月石中間的光洞吸了進去。

  月石自空中落了下來,光洞盡散,而在滄月身後出現的是落日。

  落日臉上含有沉痛之色,道:“難道以我們三個人的力量也不能將你毀去麼?”

  △△△△△△△△△

  朝陽手中的聖魔劍再一次朝眼前的月魔— —不,應該是月靈神的亡靈劈去!

  他沒想過這一劍能將對方怎麼樣,他只是揮動手中之劍,證明著自己還在戰鬥,證明著自己決不放棄的決心。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劍竟毫不費力地將眼前這不可戰勝的對手一劈為二!

  戰鬥瞬間停止,已是亡靈的月靈神只是一軀被聖魔劍劈中的軀體,沒有了靈魂,也不見有血滴落。

  月驚輪失去靈力的支撐,頹然墜落,那無處不在的力量也瞬間消失。

  因戰鬥而進入的最高戰鬥境界也隨著戰鬥的結束而停止。

  朝陽重又回到了月靈神殿,月靈神的亡靈軀體彷彿沒有變化地站在他的面前,他以劍支撐著自己已經精疲力竭的軀體,看到已然被毀的月靈神殿,尚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已經敗定的他居然將對方一劈為二。

  而現在,他眼前惟一活著的人只有落日。

  朝陽不禁問道:“天衣、漓渚他們呢?”他已經感到了隱隱的不妥。

  落日單膝在朝陽面前跪下,沉痛地道:“王,他們已經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該去的地方?”朝陽心中一震,是的,他們已經死了,一定是他們以自身的生命救了他,是他們以生命換來了這場戰鬥的勝利,儘管他心中並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朝陽的眼眶中第一次噙滿了熱淚,淚水順著臉頰滑落。面對死亡,面對情人的背叛,他可以不流淚,但面對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救助他的天衣、漓渚,心中充滿了無限悲哀,這種患難與共的感情讓他感到了人世間那僅存的溫暖。在此之前,他以為他的世界是不再會有這些東西的,但此刻他發現自己錯了。

  “天衣,漓渚……”朝陽的聲音哽咽了。

  “王,這是他們的使命,王不用傷心。”落日安慰著,自己的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誰也不曾想到,這個已荒廢的世界,一下子讓他們失去了兩個人……

  從落日的敘述中,朝陽已經知道了一切——他之所以能一劍將月靈神的亡靈一劈為二,皆因滄月以月石的能量全力對抗天衣與漓渚的攻擊,而亡靈若是沒有月石提供能量,就等同於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無法作出任何有意識的舉動。當然,月靈神的亡靈口中所表達的話,也全是滄月的意思。

  原來,一直以來,他都是在與月靈神的亡靈作戰,而擁有月石支持的月靈神的亡靈,從某種意義上講,比真正的月靈神更為可怕,因為它永不知疲憊,力量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從本質上講,朝陽其實是在與亡靈大祭司作戰,滄月是在同時與他們四人對抗,最後才讓落日有機會將之擊殺。亡靈大祭司的可怕讓朝陽突破剩下的死亡地殿和日之神殿有了更全面的心理準備,也讓他認識到了冥天的強大。他的心態在發生著很微妙的變化,要想戰勝冥天,他目前所擁有的力量顯然還不夠強大,但信念並沒有因此而動搖——戰勝命運之神冥天,是他活著的惟一目標!

  月靈大地,那詭異的冰藍色漸漸退卻,久未出現陽光的大地,此時已陽光普照,一切開始恢復正常模樣,荒廢了的世界已現生機,而那匯聚著月靈大地全部能量的月石正一點一點消解,月的能量散向了月靈大地,直到月石的完全消失。

  而月靈神殿,已成一片廢墟,那一級一級長長的玉階將這曾經至高無上的地方,與月靈大地連為一體。

  也許,若干年之後,當這裡重新生活著一些人時,不會再有人會記得在這片廢墟上,曾經有一個叫做月靈神殿的宮殿的存在。

  但那也只是也許。

  朝陽、落日看著月靈大地的一切,風吹動了他們身上的衣衫,他們的眼睛望著那遙遠的地方。在目光所不能到達的地方,有著他們並肩作戰的兄弟,留在了這個世界。

  而現在,他們必須繼續腳下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