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山本純一郎(二) “至于炮兵等技術兵種!”陳敬云再此沉默起來。 國民軍是從第十鎮擴編而來的,技術性兵種的底子也是第十鎮,可是第十鎮充其量也就是有個炮營,其他的輜重、工程隊,馬隊根本就不成氣候,到起義的時候,陳敬云更是直接把工程營改成了步兵團。后來整編各旅的時候雖然也有輜重、工程等輔助部隊的編制,但是由于缺乏相關的技術性軍官,這些部隊基本都是徒有其表的。而略微好一些的炮營則是被陳敬云雖然被陳敬云拆分為三連,但是好歹保住了底子,數月內培訓了不少炮兵,以至于后來第一炮兵團成軍的時候才有炮兵可用。不過也因為合格的炮兵和軍官太少,等后來日造火炮到達后成立第二炮兵團就找不到多余的合格炮兵和軍官了,只能從第一炮兵團從抽調人手加以訓練。如此一來,把原本就稀缺的炮兵資源就變的更少了。 這技術性兵種的培養不比培養軍官來的容易多少,甚至更困難。 所以對山本純一郎提議由日本人直接來培訓,陳敬云心里只能接受的,只是為了防范日本人使絆子,陳敬云留了個心眼:“警衛旅編制是兩個團的編制,你們的顧問團隊人數也不多,這樣,我再派部分人給你們當副手!” 山本純一郎聽罷陳敬云對這兩個主要問題的處之后,臉色不驚不喜。實際上,他對陳敬云并沒有什么好感,也談不上什么厭惡。 他和另外五十余人的日本現役軍官退出現役后來到福建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當顧問,只是因為軍部給他們直接下的命令而已。 身為職業軍人的山本純一郎對外交以及國際形勢雖然關注,但是他僅是一個大佐,對待國際外交問題也缺乏足夠的認知,如果不是軍部得知他幼年時曾隨父在中國生活過,精通中國語,從軍后又多次任職關東州駐軍的話,陸軍部也不會讓他帶領這么一個數十人的龐大顧問團來到福州。 從內心上來說,山本純一郎國內甚至陸軍部支持陳敬云是不以為然的,在他看來,就算是想要插足中國之內戰,那么最好也是選擇東北方向,利用地緣上的優勢進行扶持,然后慢慢拿下東北。要不然就干脆支持袁世凱,以經濟或軍事援助來換取袁世凱割讓東北滿洲或蒙古。 至于這福建,山本純一郎認為完全沒有必要。 可他只是一個大佐而已,根本就不能影響到帝國上層人物的選擇,既然陸軍部派了自己到福建,刺探中國南部情報的同時也讓自己訓練加強國民軍的實力,山本純一郎也只能照辦了。畢竟帝國已經做出了選擇,而且還給陳敬云提供了高達一千五百萬元的貸款,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可不是用來白看的,而是希望陳敬云能夠發展壯大后,進而影響中國局勢,從而造成實際性的分裂。 而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只有南方給予袁世凱的壓力大了,到時候日本人才能從袁世凱頭上得到更多的利益。 當然了,要是一個不湊巧陳敬云真的能夠在日本人的有限度扶持下也能打敗袁世凱,甚至進而掌控中國政權,那就不是日本人能夠預料得到了了,不管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日本人肯定是選擇扶持另外一派勢力對抗陳敬云了。 總之中國的各方勢力中任何一家獨大都不是日本希望看到的。 基于這樣的考慮,山本純一郎一來到福建后,除去了相當部分前往福州軍校當教官外,剩下的人也都忙綠起來,相當部分被派到國民軍各部中擔任顧問,而山本純一郎等五六人則是留在了福州,擔任陳敬云的私人顧問。山本純一郎這段時間調研過福州的警衛旅和第四旅之后,認為國民軍的戰斗力徒有其表,士兵和軍官的質量極差。再給國內的報告中甚至指出,陸軍部只需要派出一個聯隊就足以橫掃福建。 這話雖然多少有點自信膨脹的吹噓成分,但是從另外一個方面也說明了國民軍素質之差。當然了,山本純一郎認為中國第一強軍北洋也不過爾爾,只要關東州駐軍派出一個旅團南下話,不用一個月就能打到北京去。 以上這些只是習慣性看低中國軍隊,不過另外一方面,他還是很務實的說:國民軍如果要對付北洋軍的話,按照目前的軍隊素質必須有兩到三倍的兵力以及火力優勢才能在進攻戰中擊敗北洋軍。 國民軍的素質如此之差,也是讓日本人有些擔心,他們還指望陳敬云的國民軍能夠給北洋制造壓力呢,這要是不能打的話可不行,所以就給山本純一郎去電務必協助訓練國民軍,以其能抗衡北洋。 至于南方的其他幾個都督,原本日本人也是打算接觸的,但是一來目前南方各省中真正有能力號令全省的也就福建和云南兩省,云南那邊是法國人的地盤,日本人要是貿然插足的話很容易引起爭端,至于其他各省日本根本就找不到可以扶持的人。 另外還有南京以及武昌方面,武昌方面日本人很不看好,認為武昌隨時都可能被北洋拿下,而且武昌地處前線,要發展不容易,如果真的要扶持黎元洪的話,那花費的精力和時間不是小數目。 至于更重要的南京,日本人還在觀望中! 盡管是日本人扶持出來的同盟會,目前南京方面的各方勢力交叉犬錯,黃興的北伐軍雖然聲勢浩大,但是黃興本人卻不如孫文那本對日本人有好感,多次試探商談后無果。另外一方面是黃興現在掌控南京,手握軍權的同時又威望甚大,如果日本方面再繼續支持提供軍費以及軍械的話,很有可能就一發不可收拾,要是真弄出來個強大的北伐軍北上,把北洋給收拾掉的話就不是日本人愿意看到的了。 按照日本人現在的看法,那就是現在南京的黃興和袁世凱正好形成兩強之勢,貿然加強其中一方都容易引發局勢的敗壞,更重要的是,日本外交部認為南京局勢不穩,將無法長期保持政權,投資很容易打水漂。這個時候如果扶持的是陳敬云就沒有這么多的問題,一來陳敬云缺乏足夠的威望,不可能借助日本人有限的貸款大張聲勢而統一中國,二來也可以加強帝國對局勢的掌控,等南京方面倒臺之后也還有個陳敬云繼續抗衡北洋,三來嘛,日本人還是很欣賞陳敬云的強勢,認為他有能力長時間掌控福建。 如此情況下,才有了山本純一郎今天的這一次提議。 很多時候國與國之間的關系是復雜無比的,現在的日本人很看好陳敬云,但是如果陳敬云真的連續擴張拿下數省,在對抗北洋之余有了一統中國的實力,那么日本人扶持的對象就不是陳敬云而是北洋了。 南邊有陳敬云,而北邊日本人也沒有放松,已經積極聯絡了東北三省中的數個實權人物,準備扶持其中一個或多個成為親`日勢力。而可以預見的未來中,日本在東北的扶持力度將會大的多。 按照山本純一郎的提議,日本方面再一次派出了三十余人的顧問團隊,分別充任福州軍校的教官和警衛旅的訓練教官。 次日陳敬云帶著司令部的馮勤等高級軍官視察警衛旅駐地,隨行的還有山本純一郎等幾個日本顧問。 “成坤,現在部隊狀況如何?”陳敬云到達駐地后,開口的第一句就是問向了林成坤。 早在傍晚林成坤就接到了都督秘書處的通知,說都督要來視察警衛旅,當天夜里林成坤就命令警衛旅的眾軍官注意,次日一大早的就等著陳敬云等人了。 此時林成坤挺了挺身子道:“報告都督,我警衛旅已齊裝滿員,日夜苦訓,隨時可為都督效命!” “嗯,不錯!部隊換裝之后沒沒有問題吧!”陳敬云說的是警衛旅換裝步槍的事,以前警衛旅還只是警衛團的時候,裝備的是日造三十年式步槍,后來等第二批德國槍械到達后,陳敬云把警衛團擴編為警衛旅的同時,把把原來的日造槍支給收了上來,然后統一換裝88式步槍。 如此一來,國民軍的六大主力旅以及警衛旅中,全都是換裝了88式以及漢陽造,大大簡化了子彈后勤供應問題。 林成坤道:“沒問題,現在部隊換了新槍已經有段時日了,都已經適應了!” “這就好!”陳敬云向來是對警衛旅很關注的,原因也簡單,因為這警衛旅可是他的保命部隊,包括林成坤在內的警衛旅中高級軍官清一色是陳敬云的裙帶,其中一個團長更是臨時投軍的陳敬云表哥,此人名為俞若飛,乃陳俞氏的一個侄兒,年方二十六,雖然也留過洋,但卻不是學的軍事,軍事知識還是這個月急忙補充的,另外幾個營長基本也都是沾親帶故的,很有種當年湘軍的味道在里頭。不過陳敬云也明白,要作戰訓練靠他們是靠不住的,部隊的戰斗力還得依靠那些職業軍官。 陳敬云的算盤打的是叮當響,依靠親朋來控制部隊的忠誠問題,然后給這些親朋主官們配上職業軍官的副職,這樣就能保證部隊的戰斗力。 至于真正成效怎么樣,陳敬云不知道,還得讓以后的實戰來見證。 |
第六十八章 山本純一郎(一) 看著陳敬云臉上的急迫神情,安華林知道這時候不是什么故弄玄虛的好時候,也就沒說其他的話,而是直接回答道:“按照那英國人的意思是,大約可以提供一百萬英鎊的短期貸款,以福建省關余作為抵押,四年內付清本息,利息是九厘,按照九四折交付。” 陳敬云一聽,心中暗道英國人還真會占便宜,利息高不說,這手續費就要了六折之多,比起日本人還狠,日本人雖然用心不良,但是借款的時候利息并不算高只有六厘,交付也是按照九七折。不過這也可以理解,英國人的這批貸款是屬于商業貸款,不管是奧多•瓊斯還是那個商業銀行都是為了利益而已。而日本這邊的貸款卻是帶有濃厚的政治目的,除了向福建派出大量的顧問和教官用以參透外,更重要的是想要扶持南方方面抗衡北洋,造成中國的分裂局面。 “那他們的貸款有沒有什么附加條件?”陳敬云可不想和上次用鹽政貸款一樣,對方來一句不準用以軍事用途。 陳敬云還沒有什么心思花費這么大代價去貸一大批的款項用于發展民生。至少在走出福建之前他不打算這樣做,現在他唯一的目標就是擴軍再擴軍,等自己拿下了廣東或者浙江之后,再考慮發展民生搞實業之類的也不遲。 安華林道:“條件是有!” 陳敬云聽罷皺眉:“怎么,難道還想上次那樣不能用以軍事?” 安華林忙道:“這倒是沒有,不過英國方面說,這批貸款不能用以向第三國購買任何產品,,如果要外購的話只能采購英國企業的商品,而且指明由奧維洋行代理。” 聽到這,陳敬云眉頭皺的更緊了!如果答應了英國人的話,要想利用這批錢購買軍火的話就只能購買英國人的產品。可是現在國民軍已經裝備了大批量的德械,還而相當批量的日造火炮,這個時候如果再采購英國人的軍械到時候國民軍的軍械體系就太復雜,不符合當初陳敬云統一后勤的心思。 不過這也不是沒有變通的方法,比如說陳敬云就不打算用這批英國人的錢用來購買東西,全部用以軍餉,而再把日本人的那批錢以及自己的稅收向德國或日本采購軍械以及各種設備等。 陳敬云略微思量了陣后,也是覺得這些條件不算太狠,只要自己把錢拿到手了接受這些也不是問題。 “這些條件都可以談,不過更重要的是看不能能再多貸些款子,現在他們給一百萬英鎊的話也就一千萬元多一點,要知道我們福建一省的關余每年都有五六百萬之多,如果用十年還本息的話,貸個三五百萬英鎊也不是難事。”陳敬云仔細說著:“利息也不能太高,這方面你還得和他們繼續談。” 陳敬云現在手中暫時還有近千萬的款子,短時間內是不會有財政崩潰的危險,之所以為財政著急那是為了明年做打算,所以一時半會他還等得起。 “總之一句話,能多貸就多貸。實在不行到時候我們直接用貸款購買他們的工業產品也是可以的嘛!” 安華林聽罷陳敬云的話后道:“這恐怕很難,因為那邊不是官方行為,他們一家商業銀行能提供一百萬英鎊已經不少了,再多的話恐怕!” 安華林的話不假,等他回去后立即登門拜訪奧多•瓊斯,結果也是差不多這個口徑,錢是沒有再多的了,即便是這一百萬人英鎊家也是抱著風險投資的心態來,而且更希望陳敬云能夠用這批款子直接通過奧維洋行購買產品。 安華林略微一打聽,才發現這奧維洋行剛成立不久,而大股東就是奧多•瓊斯!看來貪官污吏也不是我天朝專有嘛,這英國人還不是一樣掉進錢眼里頭。前段時間對福建提議的貸款呲之以鼻,說什么國家政策和國際影響,這一轉身呢就自己跑來私人提供貸款了,難道他就不怕沒了官方保障后福建軍政府賴賬不還嘛? 不過一想到這批貸款是用關余作抵押,而關余原本就控制在人家英國人的手里的時候,安華林也就釋然了。 這批貸款從一開始就是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奧多•瓊斯甚至是暗地里進行的,甚至違背了駐華公使朱爾典的對華整體方針。 要知道英國政府依照朱爾典的對華政策,目前是主張南北和談,同時支持袁世凱出任中國總統,繼續維持一個統一但虛弱的中國。如果要是讓朱爾典知道竟然有英國人偷偷摸摸給陳敬云提供貸款用以膨脹南方軍隊的實力,為的只是那高額的利潤,只怕要氣壞了。 人嘛,不可能每個都是圣賢,多數人都是有私心的,奧多瓊斯只是在不怎么恰當的時候露出了自己的私心,只要有足夠的利潤,任何人都能鋌而走險!再講了,這年頭的英國信奉的是自由貿易,朱爾典也管不到銀行家的頭上來。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安華林開始和奧多•瓊斯方面的人進行洽談,由于陳敬云并沒有催得急,所以這次的會談比上次向日本借款要緩慢得多。要知道上次自從陳敬云和佐藤涼介定下了大方向后,雙方人員總共也就談了兩天就簽訂了合同,沒多久日本的軍械就已經到達福州了。 眼看著局面朝著預想中順利進行著,陳敬云近段時間心情算是很不錯。 財政問題短時間內無憂,陳敬云又一次的把重心放到了軍隊上面來。 都督府內,陳敬云正在和一個穿著西服的人在交談。 “都督閣下,根據近日我對貴軍的觀察,我和另外幾個同仁討論過后,商議了數條規劃,還請都督過目!”說話的是日本顧問山本純一郎。 “哦!”陳敬云接過了山本純一郎手中的計劃書后仔細翻看了起來。 不得不承認,這批日本人的眼光還是很毒辣的,短短幾天時間內就看出來了國民軍所存在的大量問題,其中更是直接指出低級軍官匱乏以及技術性兵員不合格將直接影響到國民軍的戰斗力,而最后相應的提出了數條的解決辦法,其中低階軍官方面建議陳敬云在建立一所士官學校,培養低級軍官為主,并表示日本方面很愿意派遣退役軍官來執教,而技術性兵種山本純一郎建議直接由日本顧問對福州的警衛旅進行訓練,編練成軍后再推廣全軍。 看著這樣的計劃書,陳敬云已經可以從中感受到了日本人急切希望影響國民軍的心思,這樣的感覺讓陳敬云很不舒服。 可是盡管心里不舒服,但是陳敬云不得不承認這個山本純一郎的建議是現實而可行的。別看國民軍現在號稱數萬人,單單野戰混成旅就有六個之多,炮兵團也有了兩個,可是國民軍的老底子是第十鎮。 以前的第十鎮就是極度缺乏高級職業軍官,多數軍官都是出身于福州陸軍小學,少數是出身于湖北陸軍中學,至于幾個留過洋的幾個人里頭,也就只剩下一個陳敬云和蕭奇斌了。后來國民軍大肆擴張期間,也有那么幾個人才來投靠,其中甚至有個提前從日本陸士肄業的學生,這幾個都被陳敬云一股腦的扔進了警衛旅。高級軍官的素質如此低下,中低層軍官就更不用說了,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第十鎮的老底子,以前的排長、正目之流到現在也能帶上連長、營長,至于以前的隊官以及管帶,現在更是旅團級別的了,至于諸多排長、班長之流絕大多數都是經過軍校而直接從士兵提拔起來的。 軍官素質的低劣,是造成國民軍戰斗力低下的根本原因。而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只能建立軍校,花費時間來培養自己的軍官人才,這方面陳敬云早已經開始在做,福州軍校的第一批一月期的速成班五十余人已經畢業充實到了第四旅當中,目前正在展開第二期速成班的培訓。另外三個月的短期班的學生還在繼續上課當中,等他們一畢業那就是直接給中尉的軍銜,充當軍官的搖籃。 只是以前礙于福州軍校的師資力量和各部隊都在擴軍中,不太可能抽調太多現役軍官前往培訓,所以只能以輪訓的方式展開一月期的速成班。而在這些速成班的軍官畢業后,陳敬云特地吩咐參謀部馬成,不準許這些軍官回舊部隊,而是交叉分配,這一點自然就是陳敬云為了預防手底下將領的叛變風險。甚至陳敬云都想著,以前等大致穩定下來后,自己就來個規定,尉官升為校官的時候一律要去進修,同時不得留任原部隊,校官升任將官的時候也得去進修,畢業后另行分配,這樣的話就能避免高級將領長期籠絡中低層軍官的狀況,最大程度上降低軍官的叛變風險。 福州軍校的開辦一定程度上雖然解決了有無的問題,但是還是不能解決國民軍極度缺乏合格軍官的現狀,所以山本純一郎才建議再設一軍校,專門用以培訓低級軍官。 然而陳敬云考慮的遠比山本純一郎要多,他需要考慮軍官的素質培養,還得考慮軍隊的控制問題。所以在軍校上他是基本照搬黃埔模式,那就是親任校長,偶爾還抽出時間去講課,最后他是希望國民軍的所有軍官都出身于福州軍校,如此才能在軍官體系上形成一股最直接的嫡系力量。 這樣的考慮下再建立另外一所軍校是不符合陳敬云心中的規劃的,所以他道:“軍校另外建設的話,花費重大,見效慢。不如直接擴大福州軍校,將目前的師資規模提上去。” |
第六十七章 關余貸款 當初下定決心插足鴉片種植用以填補軍費的巨大開支后,陳敬云和高澤炎就商討出來了一系列的方法,其中一個就是成立禁煙司,管理鴉片走私以及相關鴉片稅收,同時成立以高澤炎名下的鴉片商行為基礎成立福寧公司,專營福建省內鴉片的種植,另外設定了相關法令,或多或少的對外省煙土征收高額稅收。 同時為了更好的管理鴉片行業,收取更多的鴉片稅,陳敬云把鴉片的相關稅收從財政部分離了出來,交給禁煙司統一管理,如此不但可以提高鴉片相關稅收也可以在以后需要裁撤以及禁煙的時候就可以直接一刀切,不用和財政部等其他政府部門搭上亂七八糟的關系,避免以后的麻煩,再就是也免的讓軍政府把鴉片等事務牽扯太深,影響民心 而不管是禁煙司還是福寧公司,陳敬云都交給了高澤炎去做。而高澤炎得到了這份差事后幾乎立馬就轉變了態度,從以前的中立變成了陳敬云的支持者,由此也成為了陳敬云在軍政府內除了安華林之后第二個實際下屬。 高澤炎心中默算了會后道:“到年底的時候禁煙司大概能上交煙苗稅以及其他相關收入三百萬左右!” “有三百萬?高先生你確定?” 一聽這三百萬,邊上的安華林差點眼珠子都掉出來了,這才多少時候,即便到年底也不過幾個月而已啊,這就有三百萬了,這要是一年弄下來還不得破千萬?以前安華林知道鴉片來錢,但以前都只是道聽途說,眼下真正的聽高澤炎親口說出來,只覺得極為震撼,這個禁煙司年收入竟然堪比福建全省賦稅,怪不得當年洋人為了這鴉片能夠不遠萬里調集軍隊過來開戰。 心里同時也盤算了起來,如果把禁煙司方面的收入也計算進來的話,那么福建的財政困境將一下子就解開了,明年就算是還有些缺口,但那也沒有過千萬那么多。 聽到這三百萬,陳敬云也是略松了口氣,自己搞這鴉片行當可不是什么好玩意,日后說不準就得被人罵為鴉片軍閥之類的,冒著良心以及聲譽上的風險,能夠每年弄一千萬左右的款子的話,就算是被罵也值了。 “如果禁煙司那邊明年能夠有近千萬收入的話,那么財政的缺口就能解決大部分了!”陳敬云道:“到時候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這個坎子總是能邁過去的!” 此時,安華林卻道:“都督,現在第一旅和第五旅都在浙江,雖然我不太懂軍事但是也知道這浙江南部應該是在我們的掌控下了吧。這既然都被我們拿下了,但是各地方政府還沒有納入進來,稅賦還沒有上交這是不是有點不適合?” 一邊的高澤炎也道:“也是,浙江那邊的情況可比我們福建要好的多,寧波,紹興,臺州都是繁華之地,這一年下來少說也能收千萬以上啊!” 陳敬云卻是搖頭:“這事不能急,浙江那邊還得再等等!” 陳敬云心里也想把浙江南部梳理一遍后納入自己的體系當中來,但真正要做的話牽扯的方方面面太多。首先第一個就是,杭州的湯壽潛才是名正言順的浙江都督,現在浙江的各地方政府也都是名義上服從杭州管轄。國民軍進軍浙江當初還是打著南方聯軍的旗號,一路整編浙江舊軍就已經讓杭州方面的湯壽潛相當不滿,問責的電報都發了好幾回了。如果這時候自己再公然接管各地方政府,恐怕浙江就得鬧翻天,說不準朱瑞就得領著浙軍從南京回來浙江了。 于此同時南北和談正值關鍵時期,陳敬云可不想讓自己的舉動從而影響到整個南北和談大局。另外,現在武昌起義也不到三個月,軍閥混戰的年代還沒有開始,自己要是貿然興兵占據鄰省地盤的話很容易給人把柄,把自己推向全國輿論的風尖浪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再者,槍打出頭鳥,要是陳敬云現在就把浙江徹底拿下來,影響太大,估計自己這邊一動作,全國上下的實權人物都得注意上自己,尤其是袁世凱,要是自己被他盯上的話怕是麻煩不小,萬一到時候袁世凱為了防備自己而讓自己學蔡鍔、黎元洪北上任職的話,自己不得哭死。去了就是不死也別想著福建這點根基了,不去的話就直接說明自己有反心,北洋大軍立馬就得揮軍閩浙了。 所以,不管是浙江還是廣東那邊,陳敬云都是做的極為小心謹慎,廣東那邊不必說,袁方的第三旅還待在潮州整訓,任憑胡漢民再三請求陳敬云都沒派袁方繼續南下。浙江那邊更是謹慎,直到目前為止陳敬云還是讓馬成打出了南方聯軍所屬,準備北上支援南京的旗號,要知道現在南方聯軍可早已經成為泡影了。陳敬云短時間內不求徹底控制浙江南部,他只需要把部隊散出去,一直等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刻一擊而下。 不過安華林這一番話還是提醒了陳敬云,直接光明正大的接管浙江南部各府縣自然是不行的,但是可以暗地來啊,賦稅之類的也可以用其他名義征收的,嗯,比如協響這個名頭就不錯,畢竟我國民軍上萬人馬待在浙江保境安民,這花費浙江南部各府縣自然也得分擔一二。 心中有了這個注意后陳敬云也沒和安華林等人直接說,而是心中繼續琢磨著,這浙江那邊的事情就不直接摻和到福建軍政府來了,省的讓鄭祖蔭那些人礙手礙腳,這事還得用國民軍司令部的名義直接去辦。 想到這一層,心中估算著這個辦法也應該能解決一部分軍費,當即心情也變好了些。 陳敬云心情略好后也留兩人用午飯,吃過飯后安華林和高澤炎兩人就各自回去了,然而不等兩個小時,安華林卻又回來了都督府。 “安總長,你這是?”陳敬云自己平時挺忙的,一般來說是不會臨時抽時間見人,陳敬云忙,他也知道安華林也不會閑著,平日里也都是忙的頭頭轉,像今天上午那樣和高澤炎一起坐著和陳敬云說話聊天的機會并不多。 安華林走過來后道:“都督,剛才英國人來找我了!” “英國人?”陳敬云有點驚訝:“他們來找你做什么?” 安華林喝了口茶后才繼續道:“是英國領事館奧多•瓊斯派來的,說是準備就關余貸款一事進行商談!” “關余貸款?”陳敬云心中略愣,前段時間他見奧多•瓊斯的時候提議過用關余貸款,但是后來沒細談,陳敬云雖然威脅說要撤消海關之類,但那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過后就給忘了,之后陳敬云打算用鹽政貸款的時候,分別問過英法德美等國,卻是沒一家愿意的,英國的態度好些,但是指明要將貸款不能用于軍事上,加之那時候剛巧日本人主動提供貸款給陳敬云,所以后來陳敬云也就把這些西方國家拋在腦后了。 現在突然聽說英國人重新找上門,來說要用關余貸款這讓陳敬云有些驚喜的感覺,而后問道:“具體什么情況。” 不管英國人懷著什么心思,陳敬云是準備來者不拒,日本人懷著歹毒心思給的貸款陳敬云都敢拿,更加不用說英國人的錢了。 有時候陳敬云都覺得自己這幾個月來為了財政想盡各種辦法,行事也越來越有有奶便是娘的嫌疑。 安華林道:“前些時候我們打算用鹽政貸款的時候,我去接觸過英國領事奧多•瓊斯,當時他雖然答應貸款但是卻要保證不能用于軍事用途,所以后來就沒有細談。而根據今天來的那個英國人的說法是,他們回報了國內,說是對用關余貸款有興趣!” 安華林繼續說道:“來之前我和他略微談了下,按照他們的說法是,這次貸款是他們國內的一家銀行感興趣,并不統屬四國銀行團之中,而是直接委托奧多•瓊斯領事進行商談!” 聽到這里,陳敬云疑惑道:“非官方行為?” 安華林點頭道:“應該是這樣,而且他們要的利息也較高,還款條件也比較苛刻!” 私人企業的貸款?陳敬云搞不懂了。這年頭的對華政府貸款雖然最后都是銀行家們承銷,但基本都是各國的官方行為,那些銀行團的貸款基本都是依存在外交上面。畢竟這貸款不是小數目,動則數千上億兩白銀,這么大的數額要想順利拿回本息的話背后沒個強大的國家和一支強悍的軍隊支撐著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陳敬云自然不知道,這還真是私人銀行提供的貸款,而且還是奧多•瓊斯給拉的線。奧多•瓊斯對陳敬云口中的關余貸款之所以感興趣,那是因為如果自己居中牽線搭橋的話可以得到一大筆的傭金。但是此時英國幾乎已經表明態度要支持袁世凱,甚至都已經開始計劃聯合各國組織一個銀行團,準備給袁世凱提供善后大借款,據說那是一筆千萬英鎊的大手筆。 奧多•瓊斯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能向自己熟知的幾個銀行家發去了詢問電報,隨后更是一手說服了其中一家銀行提供貸款。 再得到國內哪個銀行家的答應之后,他第一時間就是派出了下屬和福建軍政府洽談,這不,英國人就找上了安華林。 “那他們打算提供多少貸款?”這才是陳敬云最關心的,至于利息多少,還款條件之類的都是枝節,陳敬云不怎么在意。 因為他是現在缺錢,而且很急!他所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最長也不過一年內就建立一支可以抗衡北洋的軍隊,至于以后怎么還款,利息高低之類的問題那得是兩三年以后的事。 而陳敬云自認兩三年后自己要么就是占據兩三個省份當大軍閥,要么就是被其他軍閥打敗,不死也落得一個當寓公的命。要是成功的占據了浙江廣東,甚至江蘇江西的話那么就有了爭奪九州的資本,那時候也就不用在意這區區千萬元級別的還款本息了。如果失敗了更不用說,連還款的資格都沒了。 至于第三條路就是窩在福建等死,運氣好興許能為止幾年甚至十幾年,但是陳敬云從來就沒有選擇過這樣的道路。 對于現在的陳敬云而言,他只愿意也只能繼續不斷前行,他不能留下來等死,因為他不答應,福建軍政府內跟隨他的安華林和高澤炎等人也不答應,國民軍的一大幫子想著升官發財的將領們更不答應! 他已別無他路, 要么走的更遠,要么摔死! |
第六十六章 福寧公司 十二月十號,南方各省代表已經基本都到達了南京,準備商討舉行第一次會議,縱然黃興說是要組建北伐軍進行北伐,但是稍微了解內情的人都清楚,現在的北伐軍還呆在南京附近呢,渾然沒有半點北伐的動向。至于這些天陸續向南京云集而來的各路民軍雖然人數眾多,但多是烏合之眾,其中不乏土匪流氓,和廣州方面的民軍沒什么兩樣。 云集在廣州的數萬民軍可是把廣州禍害得不輕,讓胡漢民心里恨的直罵娘,同樣的南京方面的民軍同樣讓黃興等人頭痛無比,這些民軍毫無紀律,燒殺劫掠不說而且還天天來鬧響。以前黃興都是帶著熱血男兒進行革命,即便是在武昌也只指揮作戰,后勤供應等由武昌軍政府的黎元洪等人給他解決。那里遇到過現在這種狀況,把南京搜刮了一遍后雖然找到了不少的錢財,但是黃興為了收攏北伐軍早已經把這些財物給分給了北伐軍將士,那里有余糧給那些民軍啊。 所以他只能是整天愁眉苦臉的拖著,甚至都不想再當這個大元帥了,反正他已經把南方聯軍的主力都拉攏過來變成了北伐軍,有北伐軍兩萬人在手這個大元帥也完成了它的使命。 正巧黎元洪為了爭奪大義名分,發動了好幾省的代表說是要重新討論大元帥的人選,黃興和黎元洪暗地里一協商,后者答應給南京送五十萬的款子后,黃興就順水推舟把大元帥的名頭讓給了黎元洪,自己當了個副元帥。 這等兒戲般的換位置看在外人眼中,自然是被貽笑大方,就連陳敬云聽到這個消息后也是目瞪口呆,黃興當這大元帥還沒幾天功夫呢,這就和黎元洪調過來了? “我看這南京的臨時政府也不過爾爾!”安華林一邊喝茶一邊道。 一邊滿面紅光的高澤炎也附和道:“南京那邊的確是亂了點!不說南京了,南邊光復的這些省份之中,有幾個是太平的,還不都是亂哄哄的!” 安華林笑道:“可不是,臨近的廣東和江西不必說了,現在連個統一號令的政府都沒有,而浙江那邊朱瑞也不過是控制了杭州一府,說的話也沒什么人聽。縱觀南方數省,也只有我們福建,還有蔡鍔的云南稍微安定些!” 安華林有句話沒說,那就是廣東以及浙江的亂局多少和陳敬云有點關系,浙江不用說,馬成的第一旅都到達了紹興,第五旅也正在向浙江中部義烏進軍,南邊沿海的寧波和臺州還有兩個守備團,可以說從軍事上國民軍的已經控制了大半個浙江,如果不是說現在南方各省還處于一種微妙的團結狀態下,陳敬云得考慮到各種影響的話,陳敬云早就把浙江南部各府縣的地方政府給接收了。 而廣東的潮州早已經被國民軍所拿下,連官員都是福州方面委任的,甚至前些時候胡漢民還派人過來請求國民軍繼續南下廣州。對于胡漢民的心思陳敬云也略微知道些,無非就是想要利用自己的國民軍給龍濟光制造壓力,迫使龍濟光主動行動清理掉廣州附近的民軍。 這種吃力不討好,最后又沒什么好處的事陳敬云自然不干,再說了就算他想要繼續南下廣州,但是南邊只有一個第三旅,龍濟光可是有一萬多人馬呢,還有幾十門大炮。所以陳敬云對胡漢民的請求是繼續推脫著。 陳敬云看著安華林和高澤炎如此說,自己心里也是覺得有些自豪感。陳敬云自問福州起事以來,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努力不去擾民,雖然初期的省內戰事給一些民眾帶來了傷害,但是等國民軍肅清省內后,又是連接清剿土匪流氓等,大舉擴軍也沒有把財政的壓力強加給民眾身上,而是采取了借款的方式,如此種種下來雖然不敢說福建就是天下太平人民安居樂業,但陳敬云自問福建人民的生活不比會前清時期差多少。 而縱觀南方其他各省,民眾已是苦不堪言,甚至言民國不如前清,共和不如帝制,追其根本還是局勢動蕩,軍閥間戰爭不斷,這就是亂世人不如豬狗。 福建軍政府初期的政策就是一個字,穩! 而到目前為止,做的還是很不錯的。 “說起來,這都是都督功勞!”高澤炎恭維著陳敬云。 陳敬云自然不會就這么大大方方的接受,而是謙虛道:“這都是軍政府諸公的功勞,我不過是牽了個頭而已!” “呵呵,都督過謙了!”安華林道:“這數月內都督所謂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但保境內民眾生活無憂,而且還能在不擾民的狀況下擴軍數萬,這等手段放眼整個南方無人能及!像江西湖南等地,我聽說他們為了擴軍已經把賦稅收到了三年之后!” 陳敬云聽到這也是搖搖頭,自己沒加民眾賦稅不假,但是為了擴軍卻是把鹽政給拿出去抵押,借的還是日本人的錢,這種事情放在偏激一些的人眼中,就是賣國行為。 笑著打哈哈后,陳敬云轉開了話題:“安公,近期財務如何!” 安華林聽到陳敬云問題財政,當即也是收起了先前的那番玩笑表情道:“都督放心,現在我們的財務狀況運行完好!” “哦?”雖然只有一個簡單的哦字,但是安華林卻是聽出了里面的詢問之意,當即也是仔細回答了起來:“稅制改革月余,已經可見初步成效,各地的稅款也正在收上來,預計今年財賦收入可達到千萬左右,日本人提供的貸款也已經到位,除去了購買軍械的三成款子外,又撥給了兵工廠兩百萬,余下的款項都預存著,這林林總總加起來,現在財務部的賬面上還有一千一百萬左右的留存,等到了年關各地的稅款解壓上來后,預計可得兩千萬左右,不過這兩千萬只是賬面數字,實際上很多款項還沒入庫呢就已經被支走,實際庫存能有個七八百萬就很不錯了。” “那么明年的財政能否維持下去?”陳敬云問的個很關鍵的問題,現在的財政看上去雖然寬松,但是這是因為日本人的貸款到手了,但是明年可就沒有了,到時候要如何維持財政就是個大問題。 安華林聽到這么問,也是有些為難道:“按照我們財務部做的預計,明年軍政府的各項行政花費以及林林總總的其他花銷,軍政府這邊就需要大概六百萬才能順利運轉,兵工廠那邊也進行的革新,以后的日常經費將由他們以軍械產品來自籌,不在計入軍政府行政費用,如此一來每個月兵工廠的經費將計算進入軍費開銷當中。根據司令部的裝備部和后勤部提交的預支款項,以目前的軍隊規模來計算,國民軍一年但是人員薪資開銷將高達一千萬之巨,然后還有彈藥消耗以及裝備的購置尚沒有明確數額,但是這一部分預計至少也要五百萬。” 安華林說到這里的時候話還沒有說完呢,但是陳敬云那邊的臉色就已經變得陰沉了起來。養軍要花錢這個道理人人都知道,但是不是當家人的絕對不知道養一支龐大的軍隊到底會有多大的開銷。 不過他沒有打斷安華林的話,而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安華林見陳敬云臉色不好,心里頭也是明白陳敬云為什么會如此:“如此按照現有的軍隊規模,再一明年可預知的收入計算,缺口大約數在千萬左右!”說到這,安華林覺得很有必要提醒陳敬云:“都督,現在我們現在還能支撐,甚至到明年年初也不會出現太大的財政問題,但是一到明年的下半年,可能就沒錢給軍隊發餉了!” 陳敬云臉色深沉,腦子里思索著該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局。 按照國民軍現有的規模,已經有了六個滿編的混成旅,兩個滿編炮兵團,一個警衛旅,大約六個團的地方守備部隊,如果單單計算人數的話,國民軍也有五萬余人了,比起北洋三個鎮的總人數都多了,可是這五萬多人里頭有多少能打的陳敬云心里卻是沒底的,按照陳敬云心中的預計,假設如果國民軍和北洋在浙江地區和北洋發生戰爭的話,大概能夠抽調四個旅的部隊前往浙江作戰,而這些部隊能夠防御住北洋兩個鎮的進攻,進攻戰中能擊敗北洋一個鎮的話陳敬云就已經心里偷笑了。 而一直以來陳敬云的擴軍規劃都是按照這個目標再走,其中的核心規劃自然是六個混成旅,另外還有更重要的重火力。為此陳敬云不但向德國購置了一個團的火炮,更向日本購置了三個團的火炮。為了就是能夠在以前的戰爭中,在重火力這一項上不落后于北洋。 然而這樣的建軍方式卻是價格高昂的,這五萬人的部隊前后已經花費了千萬之巨,未來更是個無底洞,單憑福建一省是無論如何也填不滿的。 目前福建的財政收入不過一千三百萬上下,但單是軍餉一年就要近千萬,其他的裝備購置和彈藥消耗還不計算在內,可以說目前的福建財政養一個師都是極為吃力的,更加不要說三四個師的兵力了。 陳敬云半晌后對高澤炎道:“你那個福寧煙草公司搞的如何了!” 福寧公司就是高澤炎按照陳敬云的吩咐弄出來的專營鴉片的商行,為了更好的斂財福建軍政府早已經命令全省范圍內除了福寧公司外,其他人或組織不得種植鴉片,并對鴉片征收高額稅收,同時成立了專門的禁煙司進行打擊各種走私煙販。利用軍政府聲勢,高澤炎把福寧公司辦的風生水起,僅僅一個月功夫就已經擴展到福建全省。 面對陳敬云的詢問,高澤炎道:“目前商行態勢良好!” 陳敬云不想也不需要知道太詳細的東西,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昧著良心弄出來的這個鴉片種植專營公司到底能夠自己帶來多少財政收入,所以他直接問道: “到年底的時候,大概能夠有多少的相關收入!” |
第〇〇六五章 也許是愛情 數月來,陳敬雲對這個年代的女子著裝都是沒有什麼好感的,清末民初這幾年的女子著裝幾乎和美感二字無緣,如果說明朝時期的漢服飄逸華美,民二十年後的旗袍秀盡了女子身段的話,那麼縱觀整個清朝甚至民初時期,女子的服飾都停留在難看階段。 只是醜的看多了,看久了也就習慣了,而當前段時日看見了羅漓穿洋裝之後,陳敬雲就極力勸她不要穿老樣式的大襟之類的,改穿洋裝,而且還搬出了一大堆理由,說什麼自己是革命軍人,又是都督是要給全省作表率的,他自己都不再穿馬褂而穿西式服裝以及軍服,而身為陳敬雲的女人,穿著也得向自己看。 羅漓看上去雖然是個羸弱的丫頭,平日裡也沒少讓陳敬雲取笑和欺負,但是骨子裡卻是既有主見的,比如說時不時地就提醒陳敬雲別要娶親了就忘了舊人等等,而面對洋裝嘛,她開始是好奇,但是穿過幾次後對不喜了,尤其是對洋裝裡的束胸更是讓她痛恨有加,她不喜歡繼續穿洋裝,陳敬雲自也只好由著她去了,偶爾會產生一種自己設計衣服的念頭,但也只是一閃而過而已。 上次見林韻的時候,陳敬雲之所以對她的容貌有很深的印象,這和她的那身帶有晚明風格的裙裝有很大關係的,今天再一次來,見到她穿的那身粉綠紗裙就更加喜歡看林韻穿漢服的樣子。 只是他沒想到,林韻除了喜歡穿漢服外,竟然對西式裙裝也深有興趣。 當然了,如果林韻只是穿著一身普通洋裝的話,陳敬雲頂多就是略微好奇,絕不會露出滿臉的驚喜之意,以至於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陳敬雲之所以深感驚喜,是因為他看見林韻穿的這條紫色裙子。 林韻身上的紫色裙子光滑如絲,長長的裙擺延伸至腳跟,裙擺處有著蕾絲縫邊,一路往上平整而光滑,至腰間部位略收腰,顯出了她那姣好的臀線,而裙子在往上,翻過玉峰到胸前卻是截然而止,只剩下兩根細細的吊帶沿著鎖骨繼續往上,露出了大片的胸前肌膚,那香肩與粉臂光滑如綢,竟是絲毫不讓與一身綢緞紫群的光澤。 誠心而論,林韻身上的這條紫色裙子放在後世人眼中也就是一個平常的吊帶抹胸禮裙。可是這不是2012年,而是1911年的中國,這樣的一條裙子絕對不是這個年代的人所能想象的。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陳敬雲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突然又穿越回了現代,不然怎麼解釋起眼前的這個連帶紅暈的女子。 又或者是這女人也是穿越而來的? 陳敬雲沒問,但是也沒想明白林韻的小腦袋子裡到底裝了什麼,竟然能夠設計出這樣具有劃時代的衣服來,這他也才明白林韻為什麼說不敢穿這些衣服了。 在這個年代,這樣的款式還是太過於暴露了些。 見陳敬雲一直盯著自己看,那眼神似乎都要冒火一樣,林韻心裡是有著羞澀更有著小小的驕傲。這衣服到底怎麼樣她自己很明白的,以前雖然也穿過一會,但是都是在自家房裡穿給自己看,現今穿給外人看,尤其是一個男人看還是頭一回。盡管這個人是她的未婚夫,但依舊讓她臉蛋冒出了紅暈。 而同時,她又是驕傲的!不是因為這衣服,而是因為陳敬雲看向她的眼神。身為一個女人,能夠吸引住未來丈夫的目光,無疑她是成功並幸福的。 只是一直被他盯著看也有些不好意思,旁邊的那丫鬟也是露出了滿臉的笑意,似乎再笑話自己,當即就是走過了幾步,口中輕喊了聲:「誒……」 這時候,陳敬雲才從自己的錯覺中回過神來,再看眼前的可人兒,心中早已經是把剛才那股亂七八糟的穿越之類的念頭抛之腦後了。 「衣服真漂亮!」陳敬雲由衷的贊嘆著:「人更漂亮!」 林韻聽罷也是臉上浮現喜色,剛才看他一臉痴像的樣子還以為他看傻了呢!其實在裡間對著落地鏡的時候,林韻就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有多誘人,對於自己的相貌她是有信心的。 「這是我第二次穿!」林韻走過來似乎還覺得不過癮,手提裙擺略微轉了一小圈,以至於裙擺微揚了起來,這時候的陳敬雲才發現她並沒有穿著鞋子,而是只著了一雙白袜,縱然一閃而過,但是陳敬雲依舊可以看得出來此女並沒有纏足。 纏足這等風氣放在數十年前還是很盛行的,但是隨著洋務運動的興趣,國人也逐漸認識到了纏足的弊端,尋常百姓間纏足的也慢慢少起來,至於官宦人家則是參差不齊,有些是纏了,而有些則沒有纏,林家的風氣比較開明,不然也不會讓愛女去上洋人的教會學堂了。倒是陳家,雖然陳父自己都是跟著李鴻章辦洋務,更是留下遺願讓陳敬雲讀新式學堂以及出樣留學等,但是膝下的兩個女兒卻都是纏足的。 林韻是女子,愛美是天生,喜歡聽誇贊的話也是天生的,當她被陳敬雲連續誇贊了數句後,滿心歡喜的她又跑回去裡間,說是再換另外一套。 林韻喜歡設計衣服,一年帶頭下來畫的圖樣不少,讓丫鬟和府裡其他老媽子做出來的實物也不少,但是奈何身處深閨之中,根本就沒什麼機會穿給別人看。加之這年頭的社會風氣還很保守,林韻也是不敢穿著這些衣服出門啊。頂多就是偶爾穿改過的漢服出去示人。一直以來都是屬於自己穿給自己看,現今有了陳敬雲這個觀眾,而且陳敬雲還是她的未婚夫也不怕羞人之類的了,大膽的連續換了七八套衣服,有些是防前朝的漢服,多以飄逸為主,也有些是仿洋裝,只是像先前的那套紫色吊帶裙那樣的卻是沒有再見到了。 看林韻不停地換裝,陳敬雲也是看著津津有味,渾然忘記了這數個月來的苦悶和勞累。閑暇之餘還讓林韻的那個丫鬟給自己拿了鋼筆紙張來,陳敬雲依照著腦海中的記憶,把旗袍給畫了出來。 等林韻又換好了一套衣服出來之後,陳敬雲就把這張圖畫遞給了她看。 林韻只是略微看了眼,臉就又紅了起來,心裡誹謗著,這衣服比我先前穿的那件還羞人,這裙擺的開衩開的都到腰間了,不說會露出來大腿和小腿,只怕略走動就會讓人攬盡群內風光。最後給陳敬雲下了個定語:「大色狼。!」 天地良心,陳敬雲畫這圖的時候只是依照前世記憶,反正在他記憶裡看過的一些民國時期的影視作品裡那些旗袍的開衩都是開的極高,加上他畫畫不怎麼樣,一不小心又往上多畫了一筆,把根本到大腿位置的開衩線給畫到了腰間部位。他的確是沒抱著什麼色心去畫的,畫這個只是覺得林韻喜歡設計衣服,那麼讓她提前一二十年把民二三十年後的旗袍款式做出來也好啊。 當然了,他還是蠻期待看見林韻穿旗袍的樣子。旗袍,尤其是民國三十年後的旗袍不是一般女人能穿的,身材樣貌好了穿起來才能賞心悅目,身材略微走樣些穿旗袍都是極難入目的。這跟穿黑絲是一個道理,一雙美腿穿黑絲自然是好看至極,但是換了個大象腿的女人去穿黑絲,再配個超短裙的話,估計就沒什麼美觀可言了。 而林韻的身材在她穿紫色抹胸裙的時候就已經讓陳敬雲見識過了,和後世的超模之流是沒法比,但卻是極為標準的東方女人的身材,更難得的是她身上那股特有的氣質,很有種戴老筆下雨巷女子的感覺。 這樣的女子,穿旗袍卻是最適合的。 陳敬雲也不知道自己畫的圖會被誤會。反而是繼續道:「到時候你穿起來肯定好看!」 林韻想罵他是色狼,但是女孩子家到底面子薄些,沒直接罵出來但是卻伸手拿出了鋼筆,自己又畫了兩筆後遞給陳敬雲:「我覺得這樣更好些!」 陳敬雲一看,只見她把開叉的線條移到了大腿的部位,刹那間就是明白了林韻為何會這樣做,當即那老臉竟也是紅了起來。正開口解釋幾句,就聽得門外有人喊了起來:「夫人回府了!」 聽到這話陳敬雲是大鬆了一口氣,連忙起身準備出去見林夫人,同時也是避開這尷尬時刻。林韻也是有些慌了,雖然她和陳敬雲已經是未婚夫婦,這偶爾待在一起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也沒什麼人會說,但她終究是女孩子,面子薄,要是讓母親看見自己在閨房裡給陳敬雲一人上演一場時裝秀的話,林韻覺得自己到時候可能就沒臉見人了。當即也顧不上陳敬雲是不是色狼了連聲催促著:「你快走!」 聽到這陳敬雲反而是笑了笑:「你不和我一起去看你母親?」 林韻卻是搖頭:「你先走。」 陳敬雲又笑了聲,看見她臉上的急色甚濃也就不拖延,起身後就是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還能聽見屋裡的林韻和她那個小丫鬟急促著收拾著屋內散落四方的各式服裝。似乎還不小心的碰了一下,陳敬雲聽到她的輕聲慘叫後略停了腳步,但是沒一會工夫就聽林韻說:「我沒事,你快走!」 腳步又一次抬起,而臉上掛著的笑容卻是久久沒有散開,心中的那股開懷心情也一直持續著。 這女子,總能讓人心情愉悅。 |
第〇〇六四章 悅己者容 十二月的福州,雖然不如北京天津等北地已是雪花飄零,但也不是可以身穿薄衫短袖的那種天氣了,陳敬雲自己就是穿著一身軍裝外批了件呢子大衣。而身前的這個林韻卻是穿著一身略顯清涼的紗裙,連手臂都是裸露在外。 陳敬雲猶記得上次見她的時候天氣遠不如現在寒冷,但是那天她就已經披著厚厚的紅色狐皮披肩了,以至於讓當初的陳敬雲認為她的身體不太好,畏懼寒氣。 走進了幾步,陳敬雲開口道:「外面這麼冷,怎麼不在屋裡!」 林韻一聽卻是黛眉輕皺,正欲開口說話的時候卻是又聽陳敬雲繼續道:「天氣這麼冷,凍壞了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聽到他這話說出來,才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心中剛才的那股辯解的心思瞬間就消失的不見了。 低下頭輕聲答著:「我娘今天不在,屋裡沒人!」 聽到這話,陳敬雲才明白她大冷天的要在後院亭子裡見面的心思,原來是因為林夫人不在,這孤男寡女的自然不好待在一個方面裡面,盡管兩人已經算是訂婚的狀態了,但是畢竟還沒有成親,流言風語之類的還需要注意,即便是陳敬雲無所謂,但是她一個女孩子自然是面皮薄的。 「怎麼不穿多幾件!」陳敬雲此時已經把他的那件大衣脱了下來,上前了幾步走到她身邊,給她披上。 林韻原本正打算回答陳敬雲的話呢,卻是看到他一邊說一邊脱下了大衣,然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給她披上了,刹那間,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有些甜,有些羞,有些驚,那一瞬間林韻的心思仿佛就像是小孩子打翻了裝著蜂蜜的瓶罐一樣。 原本的說辭也就說不出口,反而是不知怎麼的就說道:「想穿給你看!」 陳敬雲一聽,略微一愣後就是想起當初他對她說過的話,說是想要看她穿一些復古類的衣服之類的,而當時的林韻也說會穿給他看,這只是當時的無心之語但是沒想到她記在心裡,而且還傻傻地站在寒風中穿給他看。 有那麼一瞬間,心中湧出的感動讓他竟是說不出話來。 前後兩世了,雖然喜歡過的女人不少,但是陳敬雲骨子裡還是不相信愛情這麼一個詞匯的。以前的他很固執的認為,男女之間的所謂愛情不過是人類為了肉慾之歡而強扯出來的一個詞匯而已。雖然小說、影視裡有著數不清的所謂愛情出現,但是陳敬雲現實裡一個例子就沒遇到過,真正所能見到的多是條件與條件的結合,大難臨頭一定各自飛的夫妻,偶有能長久的多也是因為習慣,和某個人在一起分不開了,不是什麼愛與不愛,只是生活的習慣而已。這個和養貓的老太太捨不得貓是差不多的道理。 而真正能夠讓人為之心跳,為之生死的愛情,陳敬雲現實裡沒聽過,沒見過,更加沒體會過。 如此固執的陳敬雲今天裡卻是發現自己的心在剛才的那瞬間在劇烈地跳動著,毫無徵兆,來的就像是閃電一樣,讓他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心臟病發作了。 連續深吸了數口氣,陳敬雲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 林韻覺得現在的陳敬雲有些怪,和上次見到的他完全不一樣,那天第一次見到陳敬雲的時候,陳敬雲給她的印象就像是話本小說裡面的英雄人物,不管是說話還是一舉一動都散發出來一種讓人幾乎要仰視的感覺。 而今天,陳敬雲開始的時候還好,但是當他脱下大衣給自己披上的時候,林韻覺得眼前的這個男子似乎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個率領數萬大軍一舉光復福建,和諸多同盟會諸君一共開創南方共和局面的那個陳敬雲了。當她看到他的呼吸急促,眼光甚至避開自己轉望他處的時候,她都已經懷疑,這個陳敬雲還是那個陳敬雲嘛? 陳敬雲自然不知道自己因為那一瞬間的心跳而做出的無意舉動讓林韻對他有了新的印象,甚至這個時候的陳敬雲都沒有像之前那樣看著林韻,反而是把視線轉向他處,數息後讓自己略微平靜下來後陳敬雲才回過頭來看向她。 「很漂亮!」陳敬雲:「還是你自己做的嗎?」 林韻點頭:「嗯,我一直都喜歡做各種不同的衣服,不過那些平時都不能傳出去了,只能在家裡穿!」 「哦?」陳敬雲沒想到這林韻還喜歡設計衣服,這要放後世說不準就能成為服裝設計師了,當即也是有了興致:「你設計了很多?」 「有好多呢!」林韻說著:「我平時穿的都是我自己做的!」 「其他的怎麼不能穿出去,我看你穿的這件就滿好啊?」陳敬雲有些疑惑,看她前面穿的兩次衣服,雖然不同於現在年輕女子的裝束,而是頗有晚明時期的裝束,現在辛亥年爆發革命後也頗為流行古風,近段時間已經可以看到不少的人穿上了明朝時期的服裝,林韻做的這些衣服應該不算屬於穿不出去的那種吧。 林韻道:「以前穿過,後來被娘親說過好多次就沒在外面穿過了。」 似乎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夠說服力,林韻又道:「走,我帶你去看!」 跟在林韻的身後,陳敬雲明顯能夠感覺到她身上洋溢著的那股青春氣息,那種年輕女孩子特有的輕快步伐讓陳敬雲感覺很好,甚至有種感覺似乎這麼一直走下去也是好事。 可惜陳敬雲想是這麼想,但是路途總有盡頭的時候,沒多大一會工夫兩人就到了一處閣樓前,陳敬雲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來的地方有點和其他地方不一樣,這時候林韻身邊的那個小丫鬟已經打開了門,林韻先一步進去的時候陳敬雲也往裡面張望了眼,他眼神還算不錯幾乎一眼就看出來房屋的擺設帶著女孩子特有的味道。 這應該是她的閨房! 陳敬雲此時是真的覺得意外,根據他這幾個月來的所見所謂,這年頭的男女風氣雖然已經日益開放,但是遠遠沒到達後世那種地步,尤其是在世家豪族之中,男女之防還是十分的嚴格,女孩貿然把男孩往閨房裡頭領是屬於大事啊。 不過還好,他和林韻已經是正式定過婚的了,就差個正式婚禮的。所以陳敬雲也索性那麼多,直接抬腳就是往裡面走。 而等陳敬雲進去後,林韻似乎才想起什麼,霎時臉紅了。不過她是個聰明女子,很快就找到了話題轉移陳敬雲對自己臉上異樣的注視。 「看,這些都是我今年做的!」林韻一邊說著一邊走向牆邊的一個大衣櫃,然後拉了開來。 映入眼中的是花花綠綠琳琅滿目的各式衣服,粗看之下不下數十件:「都是你做的?」陳敬雲可沒想到,這女孩子竟然雙手這麼靈巧,大半年工夫竟然做了那麼做,可是之前看她手指的時候潔白嫩滑,不像是日夜拿針線的勞碌女子啊。 聽到陳敬雲這問題,林韻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全是,我是畫了圖樣後,讓丫頭們一起做的!」 陳敬雲聽罷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就說嘛,你是個設計師還好,但是說你是裁縫那是決不可能的!」 林韻聽罷覺得有些醜,隨後轉過話題:「這好多我都只穿過一會!」 陳敬雲看著那些薄紗等輕薄面料的一大堆衣服,再看看身邊的林韻,嘴角略微彎起:「穿給我看吧!」 林韻聽到他這話雖然有些害羞,但是想想自己都快差不多嫁給他了,為他試穿幾件衣服沒什麼事吧,這又不是話本小說裡面的那些羞人的事!再說了,林韻上次也說過要穿給他看的,今天之所以帶他到這閨房來,心裡頭早就有了這種心理準備,當即就是點了點頭。 今日裡屋外雖然寒風不斷,但是林韻的閨房裡頭卻是溫暖如春,陳敬雲見林韻把他的外套拿下來後,整個人也不像在外頭的時候略有發抖,在陳敬雲的注視下,林韻和身邊的那個小丫鬟抱住了一大堆的衣服走進了裡面。 裡面和外間雖然沒有門,但是中間卻是被屏風隔了開來,而陳敬雲也沒有荒唐到特地跑進去看人家換衣服,雖然心中是極想這樣做,但是陳敬雲還沒被眼前春色燒昏了頭,只能耐住性子在外間等著。 裡面傳來了陣陣細語,那丫鬟和林韻說話的聲音極小導致外頭的陳敬雲也聽不清她們說什麼,只是偶爾會傳來一聲輕笑,途中林韻還發生了一聲「啊」的輕叫聲,陳敬雲在外頭問發生事。裡面林韻答:「沒事!」 等了半晌後,裡面的那個丫鬟才走出,臉上都是帶著或多或少的笑意,還看了陳敬雲一眼後臉就是漲的通紅,似乎害羞不已的樣子。 陳敬雲對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沒啥興趣,更沒那種把小蘿莉養幾年再吃的嗜好,所以裝得很正經的目不斜視,心裡頭卻是想起了家裡的羅漓。那丫頭似乎年紀也不大,是十六還是十七呢?嗯,似乎林韻年紀也才十七歲而已,胡思亂想繞了一圈,陳敬雲發現自己還真是老牛吃嫩草啊…… 正胡思亂想之際,林韻卻是邁著輕盈的腳步緩緩而出。 陳敬雲舉目望去,滿臉的驚喜之意,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
第〇〇六三章 所謂漂亮 南北即將舉行和談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舉國上下俱翹首以望此次和談能夠給這個古老的國家帶來再一次崛起的希望。不管是年輕的學子還是白發蒼蒼的年老士紳又或是街頭小販走卒都在期盼著,這一次的南北和談能夠平息戰事,還蒼生一個安靜富寧的日子,更期待著這次和談過後,自己的生活能夠過的越來越好。 當國人對這場南北和談抱有極大希望之時,身為和談的雙方卻依舊明爭暗鬥不止,湖北前線和江蘇的大規模戰事雖然已經沒有了,但是小規模的衝突卻天天都有,與此同時南京的黃興初步掌控了南京附近的大部分軍事力量後,做出了一副北伐態勢。 與此同時,北洋軍亦動作頻頻,經過一段時間的調動後,湖北的第一軍下屬的第六鎮和第四鎮的餘部已經從京畿地區到達了湖北,與此同時湖北的第三鎮、第二鎮部分也已經啟程北上。經過這一番整頓後,湖北的第一軍實力不減反增,兩個鎮兵臨武昌城下,讓黎元洪睡覺都睡不安穩。在津浦線,第五鎮的大部分部隊已經到達徐州,和張勛的江防軍一起,不但確保了津浦線北上之路,更是能利用津浦線隨時威脅南京。 軍事上的對峙還遠不如政治上的交鋒那麼引人注目,袁世凱的和談代表唐紹儀還沒有走到天津呢,南北雙方就因為和談地點而產生的劇烈的矛盾。南方的黃興等人自然是一心想要在南京舉行和談,以便利用主場優勢取得談判優勢,同時也還通過這種方式把未來臨時政府的首都確定下來。 北洋諸人又不是笨蛋,自然不會傻到去南京,他們主張在天津。這麼一來雙方的和談還沒有正式開始,就因為會談地點而擱置了下來,唐紹儀不得不在天津等了起來。 眼看著時間慢慢過去,最後是雙方各退一步選在了上海租界。至於安全等問題將由租界當局給予保証。 當唐紹儀一眾清廷代表的專列再次從天津南下的時候,陳敬雲也是早早忙完了一天的事物,臨近中午之前趕回家中。 進入廳堂後,陳敬雲給陳俞氏行禮後才是坐了下來,不久後母子二人一同用午飯。由於陳敬雲回家之前這邊已經得了羅漓的先行吩咐,所以府中的廚子也是早有準備,一做飯菜雖然都是家常樣式,但做的卻是極為精致,可謂是色香味俱全。 母子二人用罷飯後,陳俞氏起身要去後院走幾步,以便消食,還讓陳敬雲也一起去。 陳家在福州本來就是世家大族,代代有人為官,家業頗為豐厚,而這府邸建的自然也是規模不小,然陳家父親這一輩早已經分家,陳敬雲自己也是沒有兄弟,以至於等陳敬雲的兩個姐姐嫁出去後偌大一個陳府竟然是顯得人丁凋零,如果不是還有數十個僕役丫鬟的話,恐怕這偌大的陳府就更空蕩蕩了。 陳府規模不小,這後院建的自然也是極好的,和江南的多數宅院一樣,後院中引入了活水,挖了小湖,湖中裡還種有連片的蓮花,湖泊南邊從岸邊延伸出去了一條兩邊有欄杆的小橋,過橋後就是一個小涼亭,如果是夏日裡在這湖中涼亭吃酒賞花那是極好的。 陳俞氏就在這湖邊沿著青石板小路上走著,陳俞氏已經是年僅五旬的婦人了,早年又是纏的小腳,所以走起路來並不快。陳敬雲就在旁邊慢慢跟著,後邊跟著幾個伺候的丫鬟,再往後十餘步就是陳彩,而這後院或明或暗各處還有十餘個衛隊的人守著。陳敬雲對自己的安全問題向來是很上心的,購置的那批毛瑟C96中,頭一個裝備的就是陳敬雲的衛隊,包括陳彩在內是人手兩把別在腰間。陳敬雲的衛隊現在人不少,共有一個連近一百五十人,分成了三個小隊每天二十小時輪值,衛隊的隊員都是從警衛旅中挑選出來的精銳,衛隊的幾個主要軍官更是陳敬雲親自挑選出來的,裝備是人手一支步槍外,還每人兩把的毛瑟C96。從近戰和面對突發事件的話,這火力已經極為充足。 當然,這個衛隊主要面對的還是刺殺之類的事情,如果是碰上敵人大批部隊,那就得靠警衛旅了。 陪著母親陳俞氏慢慢走著,陳敬雲也沒有什麼不耐煩的心思。自從到了這個年代後,陳敬雲幾乎每天都在忙綠中度過,稍有空閑之時也是擔心著各種事情。今天陪著陳俞氏這樣一邊輕說著話一邊走著,一時間竟是有了種難得的輕鬆感,一掃整日伴隨著陳敬雲的那種緊張和擔憂,讓陳敬雲真正第一次感到了輕鬆。 這,也許就是母親這兩個詞的含義所在吧! 「昨天羅漓說你都督府那邊的廚子不好,我讓人物色了幾個,回頭我就讓他們跟你回去!」陳俞氏操心著陳敬雲的點點滴滴:「還有衣裳之類的,羅漓那丫頭別的都好,就是這刺繡一事是怎麼也做不好,雖說有外頭的裁縫師傅,可日常的一些衣物怎麼也沒有自家人做的用的舒心!回頭我讓七嬸也搬到你那邊去。」 聽著陳俞氏說著這些衣食住行的瑣事,陳敬雲卻是感到了久違的溫情。 「兒子記下了,等會一起帶他們回去!」 陳俞氏繼續嘮叨著,都是一些生活上的小事,陳俞氏是個婦人,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正在做著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是具體詳情她卻是不知的,至少她就不明白革命二字為何物。所以陳俞氏也是從來不對陳敬雲說這些,只要陳敬雲過的好沒危險就足夠了。 對陳敬雲的公務事物不關心,但是對陳敬雲的其他事情她還是極為關心的。 「前幾天親家母又來了一趟,順帶著還把林韻也帶了過來,陪著我說了一天的話。」陳俞氏對林韻向來是滿意的,說起她的時候嘴角都是彎起露出欣喜笑容:「說起她在貝滿女校上學的一些事!」 陳敬雲聽到她提起林韻,有些略感詫異,不過沒多想而是繼續應著:「嗯!」 而這時候陳俞氏卻是話語一轉:「聽親家母那邊說,你這麼久了只去過一次?」 陳敬雲聽罷心中一愣,而後仔細想想,好像自己還真的只去了一次,說的話也不過寥寥數句。 這時候陳俞氏繼續道:「你們的婚期還在年前,不用這麼避而不見。有時間就多去林家那邊坐坐!」 陳敬雲聽罷只能是點頭稱是! 有時候陳敬雲也說不準對林韻到底是個什麼感覺,說愛的話肯定是假話,陳敬雲不過是見了她一面而已,縱然覺得她漂亮,對她也略有好奇,但是這是現實不是小說,陳敬雲自問沒有那種一見鍾情的偉大品性。丹藥說不喜歡那也是假話,其他不論,但是她的樣貌就讓陳敬雲對她很有好感。 簡單說起來,那就是陳敬雲偶爾會想起有這麼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即將會成為自己的妻子。 感情這東西,要麼就是一見鍾情,要麼就是日久生情,比如陳敬雲和羅漓就算是日久生情的那種,而陳敬雲和林韻卻是兩樣都算不上。 心裡沒了那份記掛,加上陳敬雲平時又忙得很,稍有空閑也是在府中陪羅漓那丫頭,這一來二往就把林韻給忘記了。 頭上答應了陳俞氏要去多看看林韻,陳敬雲也不打算多拖延時日,反正今天既然推脱了公事回家索性就再去林府一趟。 下午時分,陳敬雲就是帶著人到了林府外頭,和上次一樣,林府對陳敬雲的到來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林夫人今日恰好不在,就由林浩陪著陳敬雲說話。 林浩年紀並不大,只有十六歲而已,可是人長的極其高大,甚至比陳敬雲都高了,然而陳敬雲卻聽說這人的品行並不好,年紀輕輕就流連於青樓賭坊之中,如今看這人的面色青白就知道傳聞不假。 陳敬雲一邊敷衍著林浩,一邊喝著茶等。 果然,不用多大一會工夫就出來一個丫鬟,說是林韻再後院的涼亭等他。 陳敬雲來這就是為了見林韻的,自然沒什麼興趣和林浩繼續瞎扯,所以立刻就是隨著丫鬟去了,路上陳敬雲不由得心思翻動,後院涼亭,怎麼覺得有種後院秀才和小姐花前月下的感覺呢? 一路走著一路浮想聯翩,途中努力想要回憶起那林韻的模樣,但是一時半會卻是想不出來她仔細的容顏,只是知道她很漂亮。 一路並不長,還不等他想出林韻到底有多漂亮,前頭帶路的丫鬟已經是停下了步伐,陳敬雲抬頭一看,只見轉廊處一個少女倚欄而望,看見自己的時候似乎還笑了笑。 丫頭已經悄然退下,陳敬雲慢慢走了過去,越來越近也就看的她越來越真切,瓜子臉上有著淡淡的脂粉的痕跡,眉亦描過,穿著的一身的粉綠紗裙,看見陳敬雲過來後臉上展現出了甜美的笑容,待走近了後,陳敬雲有能聞到那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此時剛才還困擾著陳敬雲的問題現在依舊,她是漂亮的,但是到底怎麼漂亮呢,陳敬雲卻是形容不出來,甚至找不到答案。 然而這一切又有什麼所謂呢。 他覺得她漂亮,那她便是漂亮的了…… |
第〇〇六二章 黃興的北伐軍 清廷接受和談的消息一經傳出,舉國嘩然。這個消息比當初武昌起義或者是拿下武昌城更加轟動,之前的武昌起義和攻下南京,充其量也只能說中國南部省份已經有了共和之風潮,但是只要北中國一日還處於清廷的控制下,那麼中國之共和一日就無從談起。 然而現在清廷卻是接受了南方的提議準備和談,這說明了什麼,只能說明了中國之共和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了。 當袁世凱接到宮裡的聖旨的第一時間裡,卻是沒有露出驚喜或者是其他明顯的喜色,反而是露出了絲絲的哀嘆之意。 從袁世凱的前半生來看,他個人和李鴻章是差不多的,不然李鴻章也不會選了他來當北洋系統的接班人,對朝廷忠心的同時更關心北洋的出路,同時他也和李鴻章一樣具備現今中國人極度缺乏的國際戰略眼光,當年李鴻章建北洋水師開創了中國海軍歷史,而十餘年前袁世凱小站練兵也開創了中國近代陸軍,兩者之間幾乎如出一則。盡管他們都有著這樣或那樣的時代局限性和缺點,但是無法否認他們的成就和眼光。 和李鴻章、張之洞等漢人重臣一樣,袁世凱對清廷的心態也是極為矛盾的,一方面是儒家的忠君思維,而另外一方面他也是看到了世界的格局在變化,更明白現有體制已經遠遠落後於世界。而這種矛盾心態的產物就是洋務運動,企圖利用西方現今技術來彌補體制之欠缺,而現今,已經不是來一場技術革命就能解決問題所在了。 在忠君和北洋利益之間,當年的曾國藩、李鴻章都選擇了朝廷,而袁世凱選擇了北洋。 人都是有野心的,不同的是有人能夠控制住野心並把它深埋在心底,而有些人是控制不住的,當時機來臨之際就把野心暴露在外。 而後半生的袁世凱就是一個把野心暴露在外的曾國藩、李鴻章、張之洞。 當這徐世昌和諸多北洋干將的面前,袁世凱毫不掩飾他對清廷的哀憐之心,可是這種表情不過是持續了半刻鐘後就是消失不見。 「現在楊哲子就在上海那邊,給他去電正式和南方聯繫!」袁世凱知道上海那邊還有一個南方聯軍都督代表會議,更加知道這個都督代表會議才是真正代表了南方實權都督們的心思,至於南京那邊,只能算是表面上的政治作秀,等私底下談妥了再拿到南京那邊去談。 徐世昌道:「聽聞孫文已經到達日本,不日即將回國,他回來會不會對局勢有所影響!」 袁世凱點頭:「影響肯定是有的,不過不會實際改變什麼!」 身為一個手握中國最大軍事力量的超級大軍閥,袁世凱很明白有些人說的話可以聽一聽,有些人說的話必須重視,而有些人說的話只能權當笑話,而孫文嘛,在袁世凱看來他是一個招牌,一個南方黨人會高高舉起的招牌,而招牌本身是不是高高豎起的,關鍵在於把他豎起來的人。所以袁世凱的關注重點依舊在於南方各個擁有實際軍隊的都督,比如浙江朱瑞,比如武昌黎元洪,比如南京之徐紹禎,比如江蘇之程德全,還有福建陳敬雲等人,只要把這些人搞定了,台面上的孫文等人那就是無根之萍。 「不過還是讓芝泉多注意一二,掌控住湖北和南京方面的分寸!」段祺瑞現在在南方,身兼第一軍總統官要職,同時還兼了個有名無實的第二軍總統官,是目前北洋軍系統在南方名副其實的大佬,就算比起前些時候的馮國璋還有來的更權重一些。 前些時候段祺瑞已經按照袁世凱的密令秘密和南方接觸,算得上是袁世凱的全權代表了。 「芝泉的能力是大家所共知的,有他在南邊,想必南京方面也翻不了局!」馮國璋心中雖然還是有些酸味,但是現在南北議和事關整個北洋,他也不能置身之外,所以這些天面對袁世凱的一些垂詢他也是盡心盡力。 「不過南邊的幾個都督我看還是需要加深聯絡,到時候如果和談不成聯絡我們好歹也能有個後路!」馮國璋到達老辣,這和談還沒正式開始呢,就打算起和談失敗之後的退路來。 可是這話聽在袁世凱的耳中,再聯想起前段時間馮國璋不聽從自己的暗示執意要拿下漢陽,就讓袁世凱對馮國璋的話產生了歧義,心裡暗想,莫非他心裡還是想著幫著朝廷,想要破壞和談大局? 南北和談發展到今天,已經不是簡單的一句中國共和之類的就能概括,裡面包含了諸多勢力的各種利益,甚至說成是各方勢力的一個妥協也不為過。 對南方各省而言和談代表著什麼先不去說,但是對於北洋,對於袁世凱來說和談代表著北洋這個整體將取代朝廷,而他袁世凱本人也將成為中國之最高領導者。所以這和談大局是袁世凱必保的。 要不然袁世凱先前所做的這麼多努力都白費了。 十二月八號,袁世凱委邮傳部大臣唐紹儀為其全權代表,主持和談事宜。 與此同時,南京裡頭卻是一如既往的亂,自從南方聯軍攻克南京後,南京就沒安靜下來過,尤其是黃興等人革命黨人南方聯軍各都督等人的矛盾以及和武昌黎元洪方面的矛盾日益加劇,表面上看上去南方各方勢力聯合在一起對抗北洋想要推翻滿清,但是實際上就是一盤散沙。這和談還沒正式開始呢,黎元洪就對自己頂著一個副元帥的名頭極為不滿,隨後發動了各方代表要求重新選擇大元帥和副元帥。 而黃興這個時候沒工夫和黎元洪吵,他在同盟會高層中算得上是最務實的一個人,剛進南京呢就算宣布要準備北伐,並以大元帥的名義組建北伐軍。 僅僅兩天後,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竟然是說服了徐紹禎加入北伐軍。徐紹禎這個南方聯軍司令都帶著部隊跑了,這南方聯軍僅存在一個月就宣布解散,其中陳其美本來就是革命黨人,孫文最忠誠的支持者,所以他很乾脆的帶著部隊加入了北伐軍。剩下的程德全、朱瑞、陳述之派去的部隊將領等人一時間有些迷茫了。 然而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呢,黃興就用大元帥的名義一一接管他們手下的部隊。等程德全、朱瑞等人反應過來,心裡直罵娘的更是後悔不已。 說起玩耍政治的手段,這些地方都督們遠不如黃興、宋教仁之流。人家同盟會一天一天發展至今,把清朝都快要推翻了,現今利用利用革命大義又有大元帥的名頭,奪起軍權來得心應手。 這沒幾天工夫,南方聯軍雲集南京的部隊就變成北伐軍了,當得知這個消息後,遠在福州的陳敬雲也是心裡後害怕不已。 這黃興打仗不咋地,奪軍權倒是乾淨利落,如果陳敬雲之前把第一旅也給派到南京的話,怕也是保不住了。 黃興初步整合了南京的北伐軍後,又是急忙招收新兵,期間又有諸多所謂的革命隊伍來投靠,短短數天時間南京周圍聚集了十餘萬大軍,聲勢之大堪比廣州之民軍。 而這等聲勢也讓外面覺得黃興的北伐之舉大有可行之勢。 但是如果從北洋的軍事調動中就會發現,北洋根本就無動於衷,張勛的江防軍還固守在南京附近,甚至張勛還咽不下被趕出南京的那口努力,還派出了小股部隊去偷襲,成果頗豐。山東的第五鎮也開始按照預定計劃和第三鎮交接山東防務,開始移防徐州。 同時為了和談大局,袁世凱特地把南軍聲勢大漲的消息傳給宮裡以及一眾滿清權貴們,當隆裕聽到說南京已經聚集了數十萬革命大軍,隨時都可能進行北伐的時候整個人都嚇愣了,就連載灃等人也是被袁世凱嚇的一愣一愣,前幾天一直阻撓著和談的話語才略微停歇了下來。 「現在的和談嘛,就像是一場大戲,南京和袁世凱兩邊演習給清廷看!」在福州的都督府裡,陳敬雲很是難得有空在白天裡陪著羅漓一起。 這幾天南北和談鬧的沸沸揚揚,就算是深宅之內的羅漓也略有耳聞,聊著聊著就說起了這南北和談。 可是羅漓到底是女孩子家,並不喜歡說這些,雖然想要裝出一副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但是裝模作樣的本事卻差了些,沒半會工夫就讓陳敬雲看了出來。 陳敬雲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手:「唉,一時忘了你不喜歡聽這個!」 羅漓搖了搖頭:「沒有啊!我很認真的在聽呢!」 「呵呵!嗯,知道你在聽!」陳敬雲也不和她辯駁,轉換話題道:「上午你回府的時候,家裡那邊可有什麼事!」 羅漓搖頭:「沒事啊,家裡一切都好呢,比以前熱鬧好多呢,聽她們說天天都有好多人去見老婦人還有大管家!」 說到這,她略微停頓了會後道:「還有老太太說想你了,讓你有時間回去看一看!」 陳敬雲聽罷點頭:「也好些天沒回去了,明日我抽時間回去一趟,到時候你也跟著吧!」 |
第〇〇六一章 蘇浙局勢(四) 從袁世凱的這一番調動中可以看出來,北洋軍的主要軍事部署是沿著京漢線和津浦線為基准,其中以津浦線最為明顯,前線的徐州方向只有一個鎮和張勛的江防軍,但是通過津浦線北洋軍隨時可以將駐防山東的第三鎮派往徐州增援,就算局勢敗壞的話,也可以讓駐防天津的第二鎮通過津浦線迅速增援前線。 退一萬步說,以上三鎮全部被擊敗了,袁世凱還可以調集負責拱衛京畿的第一鎮,禁衛軍,直隸混成協,甚至東北地區的第二十鎮、第二十三鎮通過鐵路增援前線,從這個層面而言,北洋軍的戰略優勢遠遠勝過南方聯軍。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來,鐵路對於軍事調動的重要性,通過北中國的數條鐵路大動脈,袁世凱完全可以做到在短時間內集中大規模的兵力,從而取得兵力上的優勢。如果北洋沒有津浦線、京漢線這兩條鐵路的話,北洋軍要想形成現在這種軍事優勢至少需要再加六個鎮的規模。 北洋軍趁著湖北臨時停戰這個空隙時間裡,再一次的大規模調動各部,進行戰略性的整合,相對而言,南方各省的軍事行動卻是落後許多,攻佔了南京之後,南方各省幾乎都把目光放在了南京,各省代表也從漢口英租界前往南京,準備舉行建國會議,這個時候南方各省的代表,尤其是以江蘇、浙江等省份代表提議把臨時政府的所在地改設南京,武昌的黎元洪雖然有心反對,但是奈何南京已下,武昌的重要性在革命黨人心中急劇下降,根本就無法阻攔。 「都督,上海那邊來人詢問,想要知道我們對定都的態度!」鄭祖蔭問陳敬雲道。 南方聯軍拿下南京後,很多人就說要把臨時政府設置在南京,而這個提議幾乎得到了孫文、黃興等革命黨人以及蘇浙等實權人物的一致支持,而身為南方聯軍中的一員,儘管陳敬雲派遣的第一旅還呆在紹興,但是卻沒人忽略陳敬雲,留守上海的各都督代表還特意約見了林長明,詢問福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上海的都督代表和正在湖北往南京去的各省代表不同,各省代表的那是屬於官面上的,而留守在上海的各都督代表卻都是南方聯軍各個實權人物的私人代表,比如上海都督陳其美、浙江湯壽潛、江蘇都督程德全、鎮江都督林述慶、吳淞光復軍總司令李燮和福建都督陳敬雲以及徐紹禎,也可以說這個代表會議才能真正決定南方聯軍未來的走向。 到目前來說,這個南方聯軍的各個都督們在建都南京這個問題上還是很齊心的,一致決定建都在南京。 陳敬雲也是這個說法,目前來說中國適合當首都的城市就兩個,一個是北京,一個是南京,除此之外其他城市或多或少都有缺陷,這也是當初南方聯軍為什麼著急拿下南京的原因,看重的就是它的政治意義。 「南京畢竟是六朝古都,選擇那邊總比武昌強!」陳敬雲開口道:「我想鄭先生也是這個看法吧!」 鄭祖蔭微笑點頭道:「我也是這麼看的,南京的格局放眼整個南中國也是獨一份的了!」 不用多久,上海的都督代表會議就一致決定支持定都南京,這時候武昌的黎元洪也只能認命了。 當各方亂紛紛的時候,陳敬雲以福建都督的名義再一次發通電,請求袁世凱贊成共和,並重申願意擁護袁世凱為大總統。 此舉並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自從黃興和陳敬雲相繼發表勸袁世凱擁護共和通電後,南方各省都督們也都發出過類似的通電,所以陳敬雲發這封通電的影響力遠不如第一次那麼重,不過陳敬雲並不在意。說的不好聽些,陳敬雲此舉完全就是為了刷存在感賺點威望,讓自己的名字登上各大報紙,告訴人們別忘記了,是我陳敬雲率領福建第二個光復的,是我陳敬雲首先擁戴袁世凱當大總統的,這年頭,威望這東西是很奇妙的玩意。有時候一文不值,有時候少了他還真不行。 比如說徐紹禎,這人是南方聯軍的總司令,在東南各省的都督眼中算得上是實權人物了,但是南京的各省代表開會時,推舉大元帥籌備臨時政府,但是沒人給他投票,至於陳敬雲、湯壽潛、程德權之流就更加沒人選了,反而是選了手下沒兵沒卒的黃興當大元帥,遠在武昌勉強維持湖北局面的黎元洪當副元帥。這各種的緣由就是因為黃興的威望可以比肩孫文,而黎元洪是第一個光復的都督。 選定南京為首都、推舉黃興為大元帥籌備臨時政府的同時,各省代表也議定了初步的和談條款,以伍延芳為代表和袁世凱議和。 面對南方亂局,紫禁城中是一日哀過一日,隆裕整天抱著溥儀哭,一眾滿清重臣權貴也都是愁眉苦臉。 「攝政王,難道南邊真的支撑不下去了?」隆裕好不容易止住了哭,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問載灃。 載灃卻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雖然他年輕但是他湖北前線和南京那邊的軍事格局也是知道的,那根本就不是北洋軍不能打,而是不願意打。 沈思片刻後他才道:「前日湖北的段祺瑞和第一軍的諸多將領連同上書,請求共和。」 一邊的溥倫卻道:「這還不是袁世凱搞出來的事,他要是不發話,段祺瑞那裡敢這麼做!」 這時候,徐世昌站出來道:「現在度支部那邊已經是拿不出來銀子來,這兩個月的戰事已經把戶部的最後存銀耗光了,就算要繼續打,也是拿不出軍費來了!」 他說的半是實話,半是假話,實話是清廷是真拿不出錢來維持軍費了,不但把度支部的錢花光了,就連隆裕都從內褲裡拿出了百萬兩銀子。然而北洋上下十餘萬大軍,戰爭時期的消耗可不是小數目,清廷拿不出錢來就得靠袁世凱自籌。這段時間老袁為了軍費是煞費苦心,從李鴻章時代就積攢下來的北洋家底也往外掏出了不少,真要繼續打下去的話沒準老袁就得把底褲給當了! 可是另一方面,滿清權貴是真沒錢了嗎?不是,世人皆知奕劻富可敵國,可是在這場事關清廷國運的戰爭中卻是一毛不拔,不但奕劻如此,在座的權貴重臣中那一個不是富得流油,可是要讓他們拿出錢來當軍費,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們了事。 所以說北洋要和南邊和談,除了袁世凱想當大總統這個因素外,還和經濟有關。朝廷和一大幫子的滿清權貴不拿出錢來當軍費,難道真的要把北洋的家底徹底掏空嘛,這事李鴻章當初就幹過,結果北洋水師給賠進去還不算,還把北洋系統的家底也折了個七七八八,最後的結果就是李鴻章下台。接李鴻章班的袁世凱辛苦維持北洋十餘年,一步一步發展才重新有了今天這份基業,袁世凱自然不想讓李鴻章的舊事重演。 隆裕剛想說自己內庫裡還有數十萬兩的黃金,可是想起下面的重臣裡頭個個都是富得流油但是一毛錢都不肯出,婦人的性子也是上來了。眼看南京也丢了,南北要和談,聽這和談的意思是要退位,不怕萬一就怕一萬,萬一到時候真的要皇上退位的話,宮裡沒點銀子備著難道到時候要飯去,索性也就不提這事。 接著一干人又是議論來議論去,軍費沒人再提起,而是討論起關於和談起來。 「南邊的黨人要和談,如果要立憲也不是不行,可是要皇上退位的話那是萬萬不可!」載灃的話代表了絕大多數滿清權貴的意思,和談、共和之類的他們覺得也能接受,但是他們的底線卻是立憲,保留住皇帝的名頭。 「怕是南方黨人不願啊!」 徐世昌心裡嘆氣,如果朝廷早幾年能夠接受立憲,而不是改出來一個皇族內閣的話,那裡會有武昌之亂,現在人家南方的士紳督撫們也不指望立憲了,而是和革命黨聯合起來要共和。 等徐世昌出宮後,他朝著袁府而去的途中,奕劻叫住了他:「你看,這南邊是不是真的無法挽回了!」 徐世昌道:「南邊的局勢王爺您也清楚,共和是大趨勢!眼下不但是南方,全國都在眼巴巴的望著宮裡做出決斷呢,這樣的情形難道您不知?」 奕劻也是嘆口氣,他人不笨對局勢了解的也清楚,知道北洋能打,但是更知道北洋不想打,對於能否保住愛新覺羅家的地位他已經沒有什麼信心,唯一擔心的就是共和後對待皇族,對待這些這等權貴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如果是要乾淨殺絕,他奕劻說不得就立馬帶著銀行本票去租借區了。 「唉,時日變了!」奕劻一邊嘆氣著一邊隨著徐世昌去袁府,然後奕劻和袁世凱密談了片刻後就離去了。 「大人,他說些什麼了?」當即,徐世昌問袁世凱。 袁世凱搖頭輕笑:「慶親王也老了,當年他和李大人一內一外是何等的威風,如今卻只惦記著家中的家財。」 徐世昌聽罷也是感嘆道:「朝廷的氣數的確是盡了!」 和徐世昌說的一樣,清廷的確是氣數將盡了,面對南方亂局,滿朝文武大臣竟是沒幾個關注朝廷的未來,反而多是擔心起自己的小命和家財之類的,好幾天的時間裡這些大臣們都是避而不談南方亂軍,甚至連奕劻都不再進宮。 紫禁城裡彌漫著一股絕望的氣息,在這種氛圍下,隆裕太后終於是支撑不住,面對袁世凱為首的北洋諸多重臣或明或暗的逼迫,隆裕終於在兩天後於一片絕望中命令袁世凱為全權大臣,委其派代表赴南方商討大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