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4章九重天外（大結局）

隨著光彩的流轉，與徐言心神相連的小木頭身形一轉，化作了古樸的長劍，被徐言握在手中。

“古宣，我來了。”

低語中，幻月宮之外的流光正好變幻到了第九次。

天空剎那間清晰！

星辰流轉就在頭頂仿佛觸手可及，看不到日月，只能看到漆黑的天穹。

置身星海，徐言來到了一處奇異的世界。

這里存在著古怪的浮力，仿佛漆黑的天穹是猛獸的大口，要吞沒一切外來之人。

在天空的正中心，是一個緩緩轉動的漩渦，漩渦里站著一個龐大的身影。

那身影頂天立地，腳踩著真正的蜃獸，頭頂著夜幕里的漩渦，猶如封天之人，又似守天之神。

巨人看起來是在支撐著天空，一旦巨人倒下，天穹也將坍塌。

“古宣。”

站在巨人腳下，徐言顯得無比渺小，但他渾身卻涌動著鋒利的劍意。

巨人是幻月宮的祖師古宣，盡管看不清容貌，那藏在大氅里的身影徐言不止在夢境中見過一次。

“又見面了，言通天。”

巨人緩緩低下頭，兩只眼睛中的光澤不知因何變得極其暗淡，而且渾身的氣息也十分虛弱，更在不斷的衰弱，就像命不久矣。

并未介意對方稱呼自己言通天，徐言冷漠的望著巨人，道：“我來了，說出真相吧。”

“真相，真相……哈哈哈哈！”

古宣忽然大笑了起來，收回擎天的雙手，頓時有一道道流星從漩渦里掉落，形成隕石落向大地。

“沒有幻月封天，何來天下太平？我幻月宮一脈的傳承，有一個不為世人所知的稱呼，叫做守天人，每當天穹出現裂痕，我們都會拼死去封堵，這，便是幻月宮的真正傳承。”

巨人古宣，渾身的氣息越發暗淡，已經到了瀕死的程度，雙眼遍布死氣。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然而古宣的說辭，徐言并不相信。

“你在說謊，是你用假天劫迷惑了世間渡劫，是你讓渡劫修士自認為自己是散仙強者，是你煉化了他們的尸骨血肉，是你，在算計著整個真武界！”

冷語中，徐言的左眼變得漆黑如墨，右眼閃爍劍芒，倒提在手的天乙劍被轟然斬出。

這一劍，名為問天，徐言動用了他有生以來的全部力量。

這一劍，代言通天而斬，斬碎困惑著世間渡劫的謊言。

這一劍，再現了星空中頂天立地的神木，恢弘的劍氣將巨人斬成了兩半。

“我生機將盡，死也無憾，可惜這天地萬物，終將歸于虛無，若是不想天地歸墟……你就要成為下一任的守天人，亦是補天之人。”

巨人的身影緩緩的倒塌，古宣的眼眸里并無遺憾，反而帶著古怪的欣慰。

“也該告訴你最后的真相了，幻月宮每一代宮主，都是守天人，用自己的身軀守護天穹，林惜月就在漩渦的深處，只要得到全部的煙雨珠，她就能化作補天石，將九重天的缺口補全，去，或不去，見，或不見，皆在你一念之間……”

轟鳴聲中，巨人古宣倒塌，碎裂成漫天的冰雪，極寒之力涌動，連頭頂的漩渦都變得緩慢了起來。

徐言料到了古宣本體已經油盡燈枯，卻沒料到古宣早已找好了代替者，或許不是沒想過，而是不想承認這種悲傷的結局。

原來補天人，就是補天石。

“幻月宮的人都是瘋子，補天，難道天穹當真出現了缺口……”

始終盯著頭頂的漩渦，徐言動用了惡念之眼與劍眼神通，可是無論何種能力，都無法看出漩渦是幻象。

漩渦是真的，那么，天穹就真的出現了缺口！

低下頭，看向手里抓著的一串項鏈，徐言的眼眸晃動了一下。

項鏈由八十一顆九彩珠子編織而成，極其美麗。

那是言通天前世的夙愿，也是徐言今生的執念。

古宣的說辭，真假難辨，但是漩渦卻是真的，這一點徐言并未料到，如今他處在一種進退兩難的地步。

進，就要前往九天豁口，不知能否生還。

退，恐怕再也見不到林惜月，遺憾終生。

這次來到九重天，為的不就是了結言通天與林惜月的恩怨么？

若是回去，將白來一趟。

當徐言猶豫不決的時候，漫天的飛雪漸漸匯聚成一個人形的輪廓，更有暗淡虛弱的聲音傳來。

“萬年前，有強者破天而來，于是天生九彩，九重天就此出現了豁口。”

“真武界有道主飛升，飛出天外的同時發現了豁口存在，道主大義，不入仙天，就此鎮守九重天外，枯坐萬載。”

“煙雨珠乃天地造化，因真武界九天殘缺，無法蘊化全部，無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以渡劫修士本體煉制成煙雨珠，終籌齊九九之數。”

“九天破損，真武無仙，代天降劫，不外乎留下希望，讓渡劫修士感受到仙之境，即便是假象，也好過修仙界徹底沉淪，信仰崩塌。”

“此乃本座最后的元神，我說之言，竭盡真相，絕無虛妄，信不信，由你……”

嘭！！！

飛雪凝聚的人形輪廓說完幾句話之后就此爆裂開來，化作一片風雪淹沒在周圍。

古宣的元神徹底消失，留下了不知是真是假的真相。

如果聽聞別的消息，徐言的心神根本靜如止水，可是道主鎮守天外的消息，徹底將他震驚。

“枯坐萬載！師父！”

猛然抬頭，看向頭頂的漩渦，徐言不在猶豫，倒提著天乙劍躍入其中。

對林惜月的執念，對師父的思念，終于打消了徐言的顧慮。

無論漩渦里當真是九天豁口，還是陷阱，他都會義無反顧。

躍入漩渦的徐言，瞬間被黑暗所籠罩，置身于一處奇異的空間。

這里看不到天幕，看不到星辰，也沒有日月，更不存在顏色，甚至連時間都為之凝固。

停留在這里，只會讓人生出一種安寧與慵懶，想要永遠留在這里，不愿離開。

言通天與神木陽靈的本源同時被調動，徐言漸漸清醒了過來。

“這就是天穹的豁口，難道當真是云仙君所破開？”

徐言緊鎖著雙眉，開始緩步行走在奇異的空間。

古宣說的有強者破天而來，指的必然是云仙君，可如果古宣就是谷玄，這處天穹豁口就不知是如何形成了。

一邊胡亂的思索著，毫無頭緒的徐言不知不覺走出了很遠。

他走了一天又一天，走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個女子的石雕。

石雕所雕刻的女子，算不得傾國傾城，只能說成是清麗的女人。

然而徐言卻知道，正是這位容貌并不十分出眾的女子，成了一位世間強者的摯愛。

“林惜月……”

盡管在夢境中見過多次林惜月，如今在現實中見到林惜月的石雕，徐言仍舊無法抑制的心緒起伏。

無論龐紅月還是軒轅雪，最終都是林惜月的一縷分神。

她們真正的本體已經成為了石頭，獲得了永垂不朽的壽元，也就此成為了堵住九天豁口的補天石。

徐言并不相信幻月宮如此大義，更不相信古宣，可是眼前的林惜月，的的確確化成了一塊冰冷的石頭。

嘩啦。

八十一顆煙雨珠穿成的項鏈，被輕輕掛在了石雕的脖頸。

“漫天星辰成九彩，化作煙雨送伊人……我替言通天，完成誓言。”

轉身而去的身影，呢喃著解脫般的低語，石雕的眼中，有一滴淚滑落。

完成了言通天的夙愿，徐言覺得一身輕松，腳步更快，最后飛馳而起，不用靈力靈氣就能極快的奔行在這片奇異的空間當中。

跑著跑著，他停了下來。

回身望去，目光的盡頭，那座石像旁邊好像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徐言仿佛看到了言通天夫妻，在朝著他揮手道別。

微微一笑，徐言揮揮手，轉身飛起，飛躍了無盡虛空，飛出了九天之外。

離開了漩渦，天幕再次出現。

這一次的天穹變得更加深邃悠遠，也更加清晰，遙遠的夜空深處，有緞帶般的星河蜿蜒。

上下左右盡是星空，腳下，則是星辰模樣的大地。

徐言就站在一顆星辰之上，遙望著這番震撼的景致。

在這片奇異又虛幻的夜空里，即便渡劫強者都會生出一種渺小的錯覺。

對于洪荒宇宙來說，再強大的個體，都不足為道。

癡迷在星空之際，徐言感受到目光的望來，豁然回身，他驚訝的發現就在身后不遠處的虛空中，盤坐著一位高大枯瘦的老者。

老者一身道袍，顴骨很高，樹皮般的皺紋仿佛藏著無盡的睿智。

老者目光深邃，眼窩深陷，波瀾不驚的笑容里勾勒著飽經滄桑。

老者長眉如雪，略重三分，和藹的笑聲在這冰冷星空盡顯溫暖。

“師父！”

徐言驚呼出聲。

相隔了千年，他終于再次見到了老道士，亦如當年推開乘云觀的大門。

回憶的大門被開啟，一幕幕往事伴著感慨襲來，塵封的童年歲月，再一次浮現眼前。

“師父，謝謝……”

恭恭敬敬的拜見了老道士，徐言再次起身的時候，回憶也隨之盡數散去。

奇異的星空下，只有這對師徒在對望。

“師父，原來你沒死。”

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徐言再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道士，一絲若有若無的生疏出現在師徒之間。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道法自然罷了。”

徐道遠的臉上依舊是當年溫和的笑容，慈祥的老者緩緩說道：“生與死，對我來說都一樣，我期待著生，也期待著死，我身處死域，向往新生……你是我唯一的弟子，該當繼承守天之責，你，可愿？”

靜靜的聆聽著老道士的教誨，徐言笑著抬起頭，道：“止劍，懂了。”

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劍柄。

昂首的徐言一臉堅毅，走向自己的師父，走向這位養育自己兩世的老者，走向一場未知的旅途。

徐道遠溫和的笑聲響起在星空中，老人點著頭，滿意的伸出大手。

隨著老者伸出的手，有祥云從大地卷起，籠罩了四方，星空中，屬于真武界的星辰外蒙上了迷霧般的云層，師徒二人的身影就此隱沒在云霧當中。

天地并未歸墟，因那天地不過小小一隅。

萬物還會生長，生命的起源與強弱無關。

開始的終點是結束，而是結束，也是新開始。

當小道士與老道士重逢之際，浩瀚的星空盡頭，蜿蜒的天河對岸，另一雙深邃的眼睛，就此睜開。

第1903章幻月宮

盛一碗滄海水，掬一把辛酸淚。

三百年流離失所之苦，何人能知，何人明了？

嘭嘭嘭，嘭嘭嘭。

荒涼的島嶼上，一身獸皮的壯漢正在狠狠的踩著一個人形的東西。

那是他的武器，卻總會遭遇無情的蹂躪。

“起來打啊！繼續啊！沒力氣了吧，沒靈力了吧！老子就是命大，老子就是天命之人！”

咔嚓嚓，轟隆隆。

電閃雷鳴，配合著壯漢的吶喊，顯得氣勢恢宏，如果沒有大雨連綿，姜大川這番怒吼還算威武。

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淋了一臉，姜大川啐了一口，罵了句賊老天，又踹了手里的人形傀儡兩腳。

“從魚腹城追殺我到海底，從東海到西海，從南海到北海，追殺了老子三百年，終于被累死了吧！這就是傀儡的弊端，耗費完靈力，再強的傀儡都是紙老虎！”

三百年逃亡經驗中，姜大川終于總結出這番至理，他得意的四處觀望。

“這座島還挺大，居然還有高山，就住這了，怎么真武界全都是島，陸地在哪呢？”

拖著耗盡了所有力量的申屠鐵心，姜大川踏上了這座看著眼熟，又十分陌生的島嶼，踏上了新的征程。

真武界有沒有陸地他不在乎，大不了填海造地，他在乎的是自己的運氣，是不是應該變好了。

“倒霉了三百年，應該轉運了吧？這次一定能轉運！這島上怎么好像來過呢……不對，不是琳瑯島，這里沒有倒空山，這里的山是落在地上的，居然有蘑菇！火紅火紅的，看起來味道應該不錯，還有靈力波動！是天材地寶不假了，老子先嘗嘗……”

吃了多年海獸的姜大川，看到陸地上的蘑菇就好像看到山珍海味一樣，一口吞下。

噗的一聲。

火光過后，姜大川的眼眉胡須連著頭發都被燒成了焦糊，瞪著直勾勾的眼睛，張嘴噴出一股黑煙。

“要倒霉……”

預料中的轉運不知還有多么遙遠，倒霉的姜大川繼續著他的霉運之旅，徐言則在天涯海角完成了再一次的進階。

突破了當前的境界，徐言并未迎來天劫。

雖然能力比之前的渡劫要強橫十倍不止，按理說應該是散仙之境，但是徐言覺得自己所突破的絕非大境界，而是小境界。

他現在的境界應該被稱之為渡劫中期。

至于真武界的那么多散仙強者，原來只是渡劫修為卻偏偏自認為自己是散仙。

其實絕非那些強者自以為是，而是天劫的出現，蒙蔽了他們的心神。

境界的突破，加之天劫的來臨，在天劫的洗禮中淬煉成更加強大的本體，換成誰都要認為自己已經成為散仙。

然而一旦沒有了天劫臨頭，徐言就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境界依舊停留在渡劫，而非散仙之境。

“果然是假的，真武界的修士被欺騙了萬年，恐怕只有師父一人真正達到了仙的境界，其他散仙，都是渡劫而已。”

小島上，徐言的感慨若是被天下修士聽聞，修仙界非得引起震動不可。

突破了境界，徐言得知了丑鬼高人所言的真假。

夢境的來臨，徐言將驗證這次境界突破的真相。

被人人傳頌的散仙，到底是散仙境，還是渡劫中期。

盤坐在一塵不染的沙灘上，徐言陷入了夢境世界，夢境里，他再一次看到了言通天。

他看到了言通天在施展全力與天劫抗衡，直至口噴鮮血，才終于渡過了劫難，成就了散仙之名。

他看到了言通天與林惜月攜手同游天下，一對神仙眷侶，卻在多年后出現了變故，林惜月變得越發冷漠。

七十五顆煙雨珠留不住林惜月的心神，終于，與言通天一樣成為散仙的幻月宮宮主，再次回歸了宗門，從此渺無音訊。

通天仙主，再一次成了孤家寡人。

默默的體會著言通天的悲傷，徐言的心神也隨之蕩漾。

離別的苦楚，咫尺天涯。

本該有情的人，卻要天地相隔。

“八十一顆煙雨珠，八十一顆煙雨珠……”

高大的身影在天穹下發出了憤怒的吼聲：“惜月，你等我！我言通天有生之年，必將集齊煙雨珠，不為做那補天人，不為長生不死，只為換回你的心！”

最后的飛天之行，成為了言通天的死期。

隕落天穹的強者，終究戰死在九重天上。

呼……

沉沉的呼出一口氣，盤坐沙灘的徐言緩緩睜開眼。

軒轅雪就在身旁，靜靜的等待著。

“他們都被騙了，沒人達到真正的散仙之境，我在夢境中看到言通天渡劫，看到他成就散仙，看到他戰死九天，可我的境界，卻是渡劫。”

徐言的自語，帶著一絲無奈。

他的境界與夢境中的言通天所對應，半點不差，如今他成為渡劫中期，那么夢境世界的散仙言通天，就也該是渡劫中期。

果然如猜測那般，是天劫的存在擾亂了人間強者的視線，從而將渡劫中期誤以為散仙之境。

“有什么關系呢，只要你在我身邊，什么境界我都不要。”軒轅雪的眼中滿是深情。

攬住對方，徐言欣慰的笑了，可是他的心神里，始終回蕩著言通天的那句吶喊。

“他說，在他有生之年，必將集齊煙雨珠，不為做那補天人，不為長生不死，只為換回他娘子的心……”

望著落日，徐言的呢喃帶著一絲悲意。

“我們集齊了煙雨珠，你若想要去，我不攔你，我就在這等，在天涯海角，等你到海枯石爛。”

依偎在身邊的女子，低語著情人之間的誓言，這份誓言的重量，比山還沉。

她知道他的心意。

她知道他的遺憾。

她更知道他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回頭。

混元瓶浮現而出，落在軒轅雪的手心，徐言笑著說道：“這么多年的夫妻，從沒送過你好東西，這件靈寶就當做禮物，送給我最愛的娘子。”

“這是先天靈寶！”軒轅雪一驚。

“我有更強的混天靈寶。”徐言笑著說道，起身望向身后。

小島上坐落著院落屋舍，后院種著很多蘑菇，許多冰絲蟹在忙忙碌碌，火孩兒頑皮的身影時而出沒在島上的古林間，與一群金色的怪蟲嬉戲，每一次都會惹得噬靈蟲發出嗡嗡的振翅聲，卻沖不出被布下了強橫禁制的竹林。

“若我百年不歸，就讓小青多種些蘑菇，開始喂養噬靈蟲。”

徐言最后的叮囑，并沒有深情，更像是一種嚴肅的命令，軒轅雪用力的點了點頭，最后目送著她的夫君飛天而去。

她知道他這一去，生死不明。

她相信她的夫君能戰勝一切。

“小黑，守好天涯海角！”

徐言的喝聲中，棲息在島嶼后山的黑龍發出了震天龍嘯。

“大鉗，看好這處家園！”

再次的喝聲傳進了海域，距離天涯海角不遠處的深海中，由無數巨蟹組成的蟹國里，享受著國主待遇的海大鉗急忙蹦了起來，以恢復好的雙手拍著心口發誓，只要他海大鉗在，天涯海角就存在。

一襲道袍，兩袖清風的徐言再一次抵達了北洲冥山地帶。

這里已經成為了禁地，九彩的光幕終年不散，化神進入都沒命出來。

幻月之法形成的禁制依舊，徐言大步邁入了其中，登上了蜃獸的頭頂，一步步走進奇異的幻月宮。

他不得不來。

因為他也是言通天，林惜月的本體真身，就在這座冰冷的宮殿里。

他不得不來。

古宣的冷語，與老道士的呢喃，若是無法解開，會成為他的心魔。

所以他來了。

孤身一人，只有小木頭為伴。

他從未怕過。

惡念本源并無畏懼之感，神木陽靈更超脫于萬物之上。

隨著徐言的到來，凝固了數百年的蜃獸，雕像般的巨眼轉動了一下，腿一蹬，居然躍入虛空，消失了蹤跡。

冥山區域的九彩光幕就此消失，大地上荒蕪一片。

行走在幻月宮里，徐言猶如進入了一處幻境之地，周圍的空間在不斷的開裂又愈合，頭頂的天空模糊得好像不斷旋轉的云層。

沒有驚慌，也沒有詫異，徐言緩步行走在無人的幻月宮。

走過一座座小橋，穿過一座座大殿，繞過竹林，走過長廊，終于看到了一座修建在懸崖上的石臺。

那是望月臺，夢境中的景致與現實所重合。

石臺上空無一人。

徐言一個人在望月**站了許久，才轉身離去。

幻月宮的深處，顯得寒冷而壓抑。

最深處的大殿里，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模糊的天空變得越發清晰了起來。

周圍出現了流光，每隔一個時辰就會變幻一種顏色。

瞇起的眼眸，迸濺著危險的目光，徐言的身邊多出了小木頭的身影。

那流光并非迎接他的儀式，而是預示著他已經抵達了天穹。

每一次顏色的變幻，便是破入了一層天，一旦第九次的顏色變幻之后，徐言將隨著蜃獸一起出現在最為兇險的第九重天！

第1902章 天涯海角

    石屋崩塌，軒轅幽夜被抓出了斗仙台。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連軒轅幽夜自己都沒有預料。

    誰能想到，徐言這位姑爺來拜訪軒轅家的長輩，前一刻還在客客氣氣，下一刻直接動手。

    離開了斗仙台，軒轅幽夜被驚得魂不附體，二話不說就要逃回斗仙台。

    只有在斗仙劍意之下他才覺得安穩，也只有在斗仙劍意之下，才能遮蔽天劫。

    不等軒轅幽夜逃回斗仙台，就被徐言攔住。

    “讓開！”軒轅幽夜臉色發白。

    “天劫呢，讓我見識見識。”徐言微笑著說道。

    “天劫馬上就來！不想死就讓開！”

    “我來見你，就是要親眼看一看天劫是個什麼模樣，天劫不來，你別想回去。”

    說話間徐言祭出了混元瓶，以這件先天靈寶禁錮了軒轅幽夜，他這番舉動驚得軒轅家上上下下全都目瞪口呆。

    軒轅昊天的胡子都在亂顫，軒轅鵬的眼皮直跳，軒轅冰驚得閉不上嘴，就連軒轅雪都被嚇了一跳。

    徐言可沒說過要和軒轅幽夜動手。

    驚訝的軒轅家眾人，很快反應了過來，紛紛要上前相助，卻被軒轅昊天攔了下來。

    兩位渡劫強者的交手，連化神上去都白給，只能任由兩人自行解決。

    “你是軒轅家的姑爺，就這樣對待軒轅家的長輩？”軒轅幽夜也不想和徐言翻臉，只好苦口婆心的勸道。

    “讓我看看天劫從何而來，放心，我替你擋著。”徐言這麼一說，軒轅幽夜嘆了口氣，不在多言。

    過了許久，天空依舊晴朗。

    別說天劫了，連一絲雲都沒有。

    “難道天劫散了？”

    軒轅幽夜狐疑地看著天空，他已經一點也感知不到天劫的氣息了。

    “真散了！老夫的劫難熬過去了！哈哈哈哈！”

    瘋癲般的笑聲炸起在軒轅島，若是沒有徐言到訪，軒轅幽夜還會躲在石屋里不敢出來。

    軒轅幽夜在高興，徐言的臉上卻平靜無波，就此告辭，帶著軒轅雪離開了軒轅島。

    “你不高興，是因為沒見到天劫麼。”半空中，軒轅雪疑惑的問道。

    “不，沒人喜歡天劫，不是因為沒見到天劫，而是降下天劫的人，消失了，或者說，變弱了，弱得再也降不下天劫。”

    迎著海風，徐言看向遠方，道︰“記得那個古宣麼，幻月宮真正的主人，我始終在懷疑千年前的天隕之年與五百年前的天隕之年，都是那家伙一手所為，天劫，應該是他的手段之一。”

    “駕馭天劫！世間真有如此強者？”軒轅雪不由得驚呼了起來。

    “或許有吧，不過無需擔心，那家伙應該沒有力氣，或者死了，要不然軒轅幽夜的天劫也不會消失。”徐言大笑了一聲，攬著軒轅雪踏空而去。

    管他什麼天道，管他什麼天隕，既然要做那神仙眷侶，就無需去多慮生死離愁。

    數月之後，徐言的身影出現在繁華的東洲大地。

    道府門外，徐言帶著溫和的笑容扣起門環，不多時大門開啟，道子滿面笑容的迎了出來。

    “又來叨擾無樂兄，你可備好了美酒佳肴？”

    “酒菜齊全！足夠你夫妻二人吃上百年，哈哈。”

    來到道府，如同回家一樣，徐言也不客氣，與軒轅雪攜手赴宴。

    至于一同跟來的阿烏更不客氣，根本不理旁人，自己佔據了一大桌美味佳肴，狼吞虎咽。

    王啟何田與道子熟悉，楚白也不陌生，徐言介紹了一番錢千千，這四人與阿烏從此住在道府。

    “真羨慕你們夫妻，能攜手雲游天下，神仙眷侶不過如此。”道子帶著羨慕的語氣說道，更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祝福在其中。

    “不喜歡住在一個地方，一邊游玩一邊修煉多好。”說話間徐言現出狡黠的笑容，道︰“雲游天下的妙處，盡在不言中啊，無樂兄慢慢就會知道了。”

    關于雲游，但凡修為有成的修士，乃至于普通凡人都各有體會。

    道子實在想不通為何徐言將雲游說得如此神秘，就好像一次雲游能得來無數好處無數至寶一樣。

    向來就猜不透大師兄的行事，道子只好搖頭苦笑，舉杯痛飲。

    酒不在多，在于飲酒的人，是否知己。

    一場酒宴，賓主盡歡，離開道府的徐言，不曾回頭，與軒轅雪手挽手走入了燈火通明的大唐夜色當中。

    望著融入人群里的兩人，道子滿眼都是笑意，楚白微微頷首告別，王啟與何田一個抄著手，一個抱著膀子，搖頭晃腦的一身痞像，錢千千則羨慕得幾乎發瘋，更暗自發誓自己將來一定也要找一個像師尊那般的男子，不求驚天動地，只求白首偕老。

    “這才叫神仙眷侶啊，羨慕不來，羨慕不來。”王啟的聲音充滿了感慨，道︰“這就叫虎入山林，龍歸北海，雲開霧散，天下昌平！”

    “八哥，我怎麼听著不太對勁呢？”何田發出了質疑的聲音，道︰“虎入山林，走獸遭殃，龍歸北海，蝦蟹成餐吶，你這麼說不太貼切。”

    “有什麼不貼切的，言哥兒就是龍虎，不！言哥兒是吃龍虎的人。”王啟覺得自己用詞沒錯，與何田辯駁了起來。

    這老哥兒倆沒事就斗口，別人已經習以為常，即便听到也當沒听到。

    不過多年之後想起王啟那句虎入山林，龍歸北海，道子只剩苦笑連連。

    的確如何田所言。

    虎入山林，走獸遭殃，龍歸北海，蝦蟹成餐。

    自從渡劫大成的徐言開始雲游天下，真武界修仙界就遭了磨難，數之不盡的強者被徐言造訪，名義上是來串門，實際上是來抄家！

    東南西北四大洲域幾乎沒有安寧，一些化神強者或者元嬰高手所珍藏的煙雨珠，盡數被收刮。

    這一次雲游，徐言走走停停，帶著軒轅雪走遍了真武界的名勝，踏遍了所有險地，渡劫威壓一旦出現，無論人族妖族還是魔族，盡數臣服。

    這一次雲游，足足三百年歲月。

    終于，徐言集齊了八十一顆煙雨珠。

    不僅如此，他還找到了一處只有日升沒有月出的海島。

    據說這里是傳說中的天涯海角，徐言與軒轅雪兩人就此安家，住在了島上。

    三百年歲月的雲游，徐言的境界也越發高深，他甚至能感受到下一個境界的存在。

    于是定居天涯海角之後，徐言再次沉浸到修煉當中。

    徐言的雲游歲月充滿了歡聲笑語，佳人為伴，而姜大川在這三百年卻過得苦不堪言，霉運連連。

第1901章 仙與鼠

    月如眼，徐言不止一次生出這種錯覺。

    哪怕他成為了渡劫強者，有時候依舊會覺得夜空中的明月，是一只詭異的眼，從天穹的背後窺視著人間。

    “眼楮？一定是天道的眼楮了。”何田抬頭看了看天。

    “天道窺世，如果以月做眼，或許真有這種可能，天道無情，正如冷冽月光。”王啟點頭說道。

    “天道？這世上有天道麼。”楚白淡然一笑，道︰“若是真有天道，早晚去斬了它。”

    “天道是個啥，好吃麼？”阿烏好不容易從滿桌子美味里抬起頭，好奇的看了看眾人。

    “不、不好吃，咯牙。”錢千千的一句話逗得大家哄堂大笑，連阿烏也撓著頭大笑了起來。

    軒轅雪一直在微笑，只不過她的目光始終匯聚在徐言的身上。

    一邊笑著，軒轅雪順著徐言的目光望向了天空，滿月的景致極其美麗，只是慘白的月光看得久了，會讓人生出一身寒意。

    “八哥，肥九，師兄，過陣子我將你們送往道府，你們留在東洲修煉吧。”

    徐言的聲音響起，王啟何田與楚白紛紛收斂了笑容。

    “言哥兒這是要閉關了，我們在什麼地方修煉都行，好歹也是化神強者，不用你擔心。”王啟說道。

    “又不是三歲孩童，要送就送點靈石，嘿嘿。”何田嬉皮笑臉。

    “你要閉死關？我們不會打擾，還能幫你在琳瑯島戒備。”楚白皺眉說道。

    這三人可以說都是徐言的至交好友，根本無需見外，听聞徐言要送他們到東洲，三人不知何意。

    “我不閉關，也不住在琳瑯島，我要和雪兒去雲游天下。”

    徐言微笑道︰“琳瑯島是言通天的家，我們叨擾了多年，也該走了，就讓這里歸于寧靜，讓逝者安息。”

    徐言這麼一說，三人才恍然大悟，于是紛紛點頭，眾人各自端起酒杯，遙遙一敬。

    這一敬，是敬琳瑯島主。

    徐言畢竟不是言通天，人家要雲游天下，做一對神仙眷侶，眾人只剩下羨慕。

    第二天，將王啟等人收入晴州界，徐言再次抵達了倒空山的山腹，將十八顆鎮壓噬靈蟲的煙雨珠與千只奇蟲盡數收入了千機府。

    既然決定離開，自然要帶走這些寶貝，至于噬靈蟲的處置，徐言猶豫了很久，一時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好先收入千機府再說。

    噬靈蟲無法控制，只能以禁制封印在一個地方，無法放任其自行活動。

    如果留在琳瑯島置之不理，除非不去動那十八顆煙雨珠，否則沒有了壓制之力，千只噬靈蟲一旦脫困，滄海百島怕是要倒霉。

    這些奇蟲真要暴躁起來席卷而過，恐怕連軒轅島都未必能擋得住。

    如此可怕的東西，還是帶走為好，留在渺無人煙的地方讓其自生自滅。

    隨著十八顆形成奇陣的煙雨珠與噬靈蟲被盡數收起，倒空山開始緩緩的落下，震天的轟鳴中，懸空的山體落在了地面，奇異的景致就此消失不見。

    倒空山成了一處尋常的山脈，而琳瑯島，也就此成為了一處普通的海島。

    回頭看了眼安靜的島嶼，徐言擺了擺手，仿佛在與言通天告別。

    “還有一顆火凰菇沒收。”軒轅雪在臨行前想起栽在島上的一顆普通的火凰菇。

    “留在島上吧，沒準能繁育出更多的火凰菇。”徐言笑著說道。

    “火凰菇太危險，要是被誤食會出人命的。”軒轅雪心地善良。

    “傻丫頭，這里是琳瑯島，凡人來不了，能來的只能是修士，誰那麼倒霉連火凰菇都吃。”徐言哈哈一笑。

    離開琳瑯島的徐言，沒有立刻去雲游天下，而是出現在軒轅島。

    見過了劍主周晴天，還有一位強者徐言需要見上一面。

    軒轅幽夜。

    登上軒轅島，迎接的是軒轅鵬，徐言拱手口稱二哥。

    “別看你有渡劫修為，但別忘了你可是我們軒轅家的姑爺，請吧，家父就在大廳。”軒轅鵬好說話，不像那位軒轅冰，將徐言讓到軒轅家的大廳。

    姑爺上門，自然要隆重款待。

    尤其是這位姑爺還是修仙界的渡劫強者。

    軒轅家熱鬧非凡，張燈結彩，大廳里的酒宴足足擺了百桌，丫鬟僕役不斷的呈上美味佳肴，飄香的靈酒，這一場專門為徐言準備的酒宴堪稱豐厚。

    人家如此隆重，徐言自然入鄉隨俗。

    好在他當姑爺不止一次，早已駕輕就熟，一場酒宴倒是賓主盡歡。

    宴席過後，軒轅昊天只帶著徐言與軒轅雪來到了斗仙台。

    不用問，軒轅昊天就知道徐言是奔著軒轅家最強的軒轅幽夜來的，而且徐言這位渡劫的姑爺，也該與軒轅家的最強者正式見上一面了。

    斗仙台上，劍意依舊。

    盤坐石屋里的軒轅幽夜，身外纏繞著雷蟒，怪蟒猙獰，發出嘶嘶的吐信之聲，卻在徐言的到來之後立刻閉嘴，眼中盡是忌憚。

    渡劫強者的氣息，可威懾一切，區區雷蟒自然會畏懼。

    “坐吧，早料到你會來，沒想到當年的小小元嬰，這麼快就成了渡劫，你果然有散仙傳承。”

    軒轅幽夜說罷取出了一個冰晶的酒壇，拍開封蓋里面傳來陣陣雷音與奇異的酒香。

    “以雷釀酒，這些年實在無聊，只好研究些解悶的玩意，嘗嘗吧，不能多飲，酒中有天雷之力，會損壞髒腑。”

    軒轅幽夜話音未落，徐言已經酒到杯干，看得對方微微一怔，道了聲好酒量。

    一杯雷酒而已，以徐言這副強化到極致的本體，喝幾壇子也沒事。

    “幽夜前輩如此閑暇，就不出去走走。”徐言笑道。

    “年歲大了，越老的人就越是怕死，留在這里養老也好，至少沒有天劫臨身。”軒轅幽夜苦笑著說道。

    假死五百年，為的只是活命，雖說有著渡劫修為，但是軒轅幽夜的處境在徐言看來卻十分可憐。

    可憐得連凡人都不如。

    如果連自由都失去，即便活到千年萬年，活到天荒地老，又有何用呢。

    在徐言的眼中，軒轅幽夜已經成了一塊石頭。

    一塊活著的石頭。

    “千年前有天劫降臨，劍主就此隕落，五百年前又有天劫降臨，你軒轅幽夜險些死于劫雷之下，五百年一次劫難，究竟來自何處，真是天道麼。”

    徐言的詢問，帶著一種大逆不道，沒人敢如此質問天道與天劫。

    “天劫自然來自天道之力，這一點無可厚非，我等修士逆天修行，早已觸怒天道。”

    軒轅幽夜看向徐言，沉吟了稍許，道︰“看來你還不曾領悟到天道的可怕與強大，如果你也置身天劫之中就會明悟，原來渡劫強者在天道的眼里亦如螻蟻一般，我們根本無法與天道抗衡。”

    “所以你就借助著先祖的劍意躲在這處老鼠洞里五百年之久，軒轅幽夜，你修的到底是仙，還是地鼠？”

    徐言語氣不善，軒轅幽夜倒是好脾氣，被磨礪了五百年，這位軒轅家的渡劫強者早已失去了鋒芒。

    “仙也好，鼠也罷，能活著才最實在。”

    “看來那天劫已經嚇破了你的膽。”

    “如果你也經歷過天劫轟頂，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是麼，那就讓我見識見識何為天劫好了！”

    說話間無人預料的局面發生，徐言忽然間祭出靈寶，不僅炸裂了石屋，還將軒轅幽夜直接拽出了斗仙台。

第1900章 賞月

    “魂獄到底從何而來，為什麼會吸扯器奴卻不會吸扯我，我也生于靈寶界，難道這塊中樞石壁有著不為人知的能力？”

    唏噓過後，徐言打听起魂獄的真相。

    直到現在他也想不通為何魂獄的特殊能力對他無效，換成其他器奴卻一個也逃不掉。

    “這一點我也在奇怪，你這家伙離開靈寶界的時候怎麼沒被扯來魂獄呢。”周晴天抬眼看了看徐言，嗤笑道︰“或許你這種無恥之人的臉皮太厚，擋住了魂獄對你的吸扯力量，這才逃過一劫。”

    “劍主大人過獎了。”徐言哈哈一笑，忽然間神色一凝，道︰“臉皮厚與魂獄的吸扯力有什麼關聯，難道魂獄吸扯的是修士的神魂而非肉身？”

    “廢話！天下凡人都一樣，一個鼻子兩只眼楮，以肉身根本分辨不出來自何處，只有查看神魂才能分辨出真武界之人還是靈寶界的器奴，所以魂獄的吸扯力必定作用在神魂之上，再由神魂帶動肉身。”

    周晴天的解答，解開了徐言長久以來的另一份疑惑，他終于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我有言通天的神魂傳承，所以被魂獄認定為真武界之人，才沒有受到魂獄的吸扯，否則的話也會被抓來魂獄了。”

    徐言有言通天的神魂傳承，惡念本源便是言通天神魂的一部分，如果魂獄吸扯的只是破界的神魂，擁有言通天神魂的徐言自然會被判定為真武界之人。

    “魂獄為何會吸扯不屬于真武界的神魂呢，這又是什麼道理？”徐言皺眉問道。

    “我也想知道，或許是建造劍王殿的材料就有著吸扯破界之人的能力。”周晴天沒好氣的說道，原來連這位劍主也不得而知。

    “吸扯破界之人的能力……那丑鬼為何沒被吸扯而來。”徐言想起了高人。

    “誰是丑鬼？和萬鴻羽廝混那個家伙？”周晴天說完徐言點了點頭。

    “他是界外之人？一個化神能破界？”周晴天豁然一愣，覺得不可思議。

    “他有一塊萬界歸獄牌，不知是不是那塊牌子的力量遮蔽了他的神魂氣息，才沒被魂獄吸扯。”徐言再次皺眉。

    “萬界歸獄牌？沒听說過，沒準是裝神弄鬼的東西，什麼萬界，天下就這麼大，何來萬界之說？什麼歸獄，歸入地獄麼，一听就是不吉利的名字。”周晴天倒是滿不在乎，甚至嗤之以鼻。

    對于周晴天的嘮叨，徐言充耳不聞，他此時正陷入一個古怪的推演當中。

    “劍王殿從天外而來，破入真武界，有著吸扯其他破界器奴的能力，會不會在天外有著與劍王殿的材質一樣，而且更加龐大的建築，不僅能吸扯破出靈寶界的器奴，還能吸扯破出一界的外來者，它就屹立在星空盡頭，名字，叫做萬界之獄……”

    徐言的呢喃，听得周晴天莫名其妙。

    “什麼萬界之獄？這麼想去地獄你給自己來幾刀就能下去了，簡單得很。”周晴天在一邊嘲笑道。

    起身散出渡劫強者的靈識，徐言感知著劍王殿的構造。

    很快他發現劍王殿果然與魂獄是一個整體，形狀如巨大的梭子，劍王殿是梭子的尾部，魂獄則是梭子的頂端。

    嘗試著以靈力灌入刻著魔劍之法的石壁，徐言驚訝的發覺自己的靈力如同大河入海一般被石壁吸走。

    “白費力氣，我在散仙之境都難以駕馭這座劍王殿，渡劫想都別想，如果能駕馭的話，當初又怎會輸給你半招。”周晴天說道。

    盯著石壁觀看了許久，徐言沒說什麼，起身走向劍冢門外，弄得周晴天好不尷尬。

    “這就走了？”

    周晴天忽地喊道︰“告訴你個真相吧！省得你回去吃不香睡不好，本座雖然是周晴天，也是甄無名，當時是騙你的，哈哈！這幾十年你一定傷心欲絕了吧，還以為無名公子死了，其實本公子活得好好的，一想起你這家伙悲傷的模樣我就開心哈哈！念在朋友一場，告訴你實情，今後你也不必傷心了。”

    緩緩回頭，徐言的眼中波瀾不驚，連點吃驚都沒有，甚至還出現了那麼一絲遺憾。

    “哦。”

    淡淡的一個字，表明自己知道了，徐言的回答讓周晴天眼角直跳。

    “無名兄，你喜歡賞月麼。”

    徐言忽然問出的問題，讓周晴天一愣，接著搖頭晃腦的說道︰“本公子乃是文雅之士，自然喜歡飲酒賞月，更喜歡月下觀花，月之華光配上紅顏的俏臉，那才是千古絕配呀。”

    徐言口中的月，在別人眼里是明月一輪。

    可是在他自己的眼里卻有著說不出的詭譎，這份無人分辨的詭譎，除了他自己之外，沒人知曉。

    在周晴天滔滔不絕的自吹自擂中，徐言離開了劍王殿，一步踏入虛空。

    琳瑯島，倒空山的山巔。

    歸來的徐言在山頂擺上木桌，拿出好酒，王啟何田與楚白都在，軒轅雪坐在身邊給眾人斟酒，一家人其樂融融。

    “你連劍王殿都坑，那周晴天看起來不是善輩，不會來找麻煩吧？”

    听聞徐言這一路的所作所為，王啟略微擔憂的說道。

    “言哥兒都說了那劍主就是無名公子，當初騙我們來著，以言哥兒和甄無名的交情，被坑了他還能找來不成？放心吧，堂堂劍主，臉面重要。”何田嘿嘿笑道，他今天大顯身手，做了一桌子拿手的好菜。

    “師、師娘我來斟酒，我是小輩，伺候人最是在行！”錢千千急忙奪來酒壺，笑嘻嘻的接替了軒轅雪。

    一听師娘二字，軒轅雪的俏臉微紅。

    明月當空，今夜無雲。

    “你們，喜歡賞月麼。”

    端著酒杯，舉頭望月的徐言再次道出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語。

    “喜歡啊，那麼大的月亮咬一口一定好吃！”阿烏的回答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徐言也在笑，可是藏在笑容里的那一絲困惑，除了身邊的軒轅雪之外，無人得知。

    “真武界的月亮比起晴州界的月亮圓多了。”何田嘿嘿笑道。

    “我看都差不多，月光發冷，沒有陽光溫暖，我是不大喜歡。”王啟說道。

    “止劍，怎麼了，難道這輪明月有什麼不妥？”楚白端著酒杯，看向徐言。

    “沒什麼。”徐言笑了笑，看著明月說道︰“有時候覺得這輪月，像一只眼楮。

第1899章 造訪劍王殿

    劍王山坊市的酒樓雅閣之內，離開了晴州界的徐言仿佛還沉浸在故地一行的感慨當中。

    錢千千被留在了晴州界，為了方便攜帶這個財迷徒弟。

    如果繼續讓錢千千留在西洲，徐言倒是不怕被人報復，但是錢千千難免要被殃及池魚，不如送去道府靜修。

    離開酒樓，徐言走上了重建之後的劍王山，來到劍王殿的大門外。

    當初一戰，劍王山崩塌，唯獨劍王殿屹立不倒。

    非但不倒，劍王殿竟毫發無損，如今從新建起的劍王山與原本的劍王山倒也相差不多。

    看了看這座奇異的殿宇，徐言信步走入其中，至于守護門庭的劍王殿高手，則被完全的無視。

    任憑身後豁然大亂，徐言所過之處根本無人可擋，直至來到劍王殿的深處，劍冢之外。

    “都退下，渡劫的強者你們攔不住。”

    隨著閉關劍冢的劍主之語，一個個如臨大敵的劍王殿高手紛紛退下，不多時劍冢外安靜了下來。

    “進來吧，都到這了難道你還想客氣客氣？”

    劍主的冷語充滿了鄙夷之意，讓客讓成如此語氣，可見主人家有多氣惱。

    “那就打擾劍主大人了。”徐言呵呵一笑，走進了冷清的劍冢。

    洞窟般的劍冢，除了散落著無數古劍之外，多了一張木桌兩個木凳。

    周晴天坐在一張凳子上，沒好氣的盯著不速之客。

    徐言走進來之後沒有落座，而是打量著劍冢，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刻著魔劍之法的石壁上。

    “這面石壁果然在這里，看來這就是劍王殿的中樞了，能不能催動一番？”

    “你怎知這塊石壁是劍王殿的核心？”周晴天反問了一句。

    “難道被我猜中了，能隔絕真火本源，劍主大人的這座魂獄真是特殊啊。”徐言好整以暇的坐在了周晴天對面。

    “的確特殊，否則當年又怎會輸你半招。”周晴天哼了一聲，對徐言的詭詐之法嗤之以鼻。

    “說說，當年你是怎麼輸的，我只知道刀劍決，不知道劍主大人緣何技不如人。”徐言好奇的詢問了起來。

    “你真的沒得到言通天完整的傳承？”周晴天狐疑地盯著對方。

    “一半吧，要不然我就不問你了。”徐言呵呵一笑，並沒詳細解釋。

    “一半？一半的言通天？哈哈哈哈！”爆笑聲炸起，周晴天好像听到了世上最有趣的笑話，笑得前仰後合。

    “你只是一半的言通天，哈哈哈哈笑了我了！言通天居然落到如此下場，真是讓人覺得……痛快啊！哈哈哈哈！”

    周晴天有著完整的記憶傳承，所以當他得知徐言只有一半傳承的時候，才會笑得如此開懷。

    被人嘲笑徐言也不著惱，笑吟吟的看著周晴天。

    早料到對方會嘲笑自己，剛才那六顆煙雨珠栽贓了劍王殿的舉動看來沒錯。

    等笑夠了，周晴天喚出名劍耀天，道︰“這把劍你應該熟悉，當年與你交手的時候，我用的便是耀天劍，可惜這把劍有著弊端，當年才敗給你半招，想要發揮耀天劍真正的威能，需要依托劍王殿。”

    “依托劍王殿？此言何意。”

    徐言莫名其妙，他忽然想起了當時周晴天抵達北州沖進涅凡界的時候，名劍耀天的確氣息漸弱，而如今的耀天劍氣息極其強橫。

    “既然你知道魂獄連真火本源都能封閉，就應該知道魂獄的石壁有多強韌，那是一種天外隕石所建造，應該不屬于真武界，至少我在真武界從未見過與劍王殿類似的煉器材料。”

    翹起二郎腿，周晴天慢悠悠的講述了起來。

    “名劍耀天，先天靈寶，這件靈寶的來處便是這座劍王殿，一旦離開劍王殿百里範圍，耀天劍的威力就會逐漸下降，時間如果太久，將自行跌落成地靈寶的程度。”

    “得到耀天的時候，我想盡了辦法也無法彌補這份弊端，後來將其在劍冢里養了百年，依舊如故。”

    “最後沒了辦法，只有將劍王殿隨身攜帶才能保證耀天隨時都能達到先天靈寶的威能，可惜的是，劍王殿根本煉化不動。”

    周晴天的講述，道出了名劍耀天的由來，原來是劍王殿里自行出現的異寶。

    在徐言看來，耀天劍不是劍王殿蘊化，就是雲仙君所遺留，畢竟刻著魔劍之法的地方，說成雲仙君的洞府也差不多少。

    “原來當年刀劍決的時候，言通天引你離開了劍王殿百里範圍，讓你多走了一步，使得耀天劍威力大減。”徐言恍然大悟。

    “這下子明白了吧，言通天那個小人，他就是個陰險之輩！”周晴天惡狠狠的說道。

    “的確不太光彩。”徐言點頭贊同，不過接著說道︰“換我也這麼干。”

    “一丘之貉！一個言通天與半個言通天原來是一樣的家伙。”周晴天冷哼道。

    “不太一樣，我比言通天的脾氣好多了。”徐言呵呵一笑，笑容憨厚。

    談論過耀天之後，周晴天微眯雙眼，問道︰“你來我魂獄有何貴干，如果只是想听故事的話，已經講完了，你可以走了。”

    “千年前，你是怎麼死的？”徐言忽然問道。

    周晴天先是一怔，接著沉默了下來，眼底閃動起懊惱的目光。

    “是天劫？”徐言試探著問道。

    “你怎麼知道！”周晴天為之一驚，他的死因沒人知道，也不可能有人知道。

    “猜的，不會猜中了吧。”徐言也有些詫異。

    “的確是天劫，本以為在渡劫境渡過天劫之後就大功告成，沒想到還有天劫落下，而且比成就散仙的時候還要可怕。”周晴天帶著忌憚講述了起來。

    原來千年前，劍主在一處一等險地尋找一種靈草的時候，遇到了天劫的突然來臨。

    當時的周晴天抵擋了一波又一波的劫雷，沒想到劫雷越來越強，最後直接將其淹沒，等到劫雷過去，周晴天已經到了瀕死的地步。

    強撐著返回了劍王殿，剛剛盤坐在劍冢，劍主就此一命嗚呼，看起來像是坐化，實際上是被天道所轟殺。

    “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說來听听。”徐言繼續問著。

    “殺掉些小小的大妖與妖王而已，算什麼大逆不道！分明是天妒英才！”周晴天瞪起了眼楮。

    見對方如此自戀，徐言想起了甄無名，恍惚間，仿佛無名公子坐在面前。

    嘆了口氣，畢竟甄無名已經被融入了真正的劍主之軀，面前的強者是周晴天，而非無名公子。

    劍主死于天劫，其實徐言不算意外。

    當年各路散仙紛紛隕落，名副其實的天隕之年，如果連周晴天都不死，又談何天隕呢。

第1898章 物是人非

    房文別說作證了，連開口說話都做不到，始終被禁錮。

    如果單單是禁錮還好，大不了事後裝糊涂，可是房文卻驚覺自己居然點了點頭。

    不是他願意點頭，而是徐言的靈力太過強橫，相當于人家按著他的腦袋。

    見房文點頭，岳無衣頓時大驚，不等她質問，花常在開口喝道︰“徐言！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們已經不在是反劍盟，如今是散修一脈，連劍主大人都不曾過問我們這些化神修士，你有什麼權利陷害我們？我知道了，這場換購會就是你設下的陷阱！”

    仗著在場的人多，花常在打算用出激將法，他就不信當著這麼多西洲修士，徐言敢擊殺化神。

    　嚓！！！

    劍光一閃，這位成名的化神高手就此被斬破了紫府，斬裂了元嬰。

    “劍主不理睬你們，那是人家在乎名聲，我又不要名聲。”

    徐言淡然一笑，五指一動，長入手，花常在的尸體這才轟然倒地。

    從現身到出手，短短幾句話時間，徐言的狠辣程度驚得在場眾人臉色蒼白。

    無論反劍盟還是劍王殿的人，都被徐言嚇得面無人色。

    當初西洲化神齊齊追殺人家，如今人家渡劫歸來，可不是要算舊賬麼。

    “這枚夜眼如果是前輩之物，無衣立刻歸還原主，連我自己的煙雨珠也送于徐前輩！”

    花常在一死，岳無衣立刻服軟，低著頭都不敢多看徐言一眼。

    “的確是我的，至于你的煙雨珠，誰換給你的，你去找誰要好了，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

    徐言滿意的點點頭，收起了夜眼，目光一掃，頓時其他四人紛紛上前。

    笑九泉，賈潘奇，文宏樂，石破軍，這四位換取煙雨珠的化神連半句話都沒敢說，直接取出換來的兩顆煙雨珠奉上，至于自己換出去的煙雨珠根本不敢多提。

    一次遠行，回來的時候順手得了六顆煙雨珠，可謂收獲頗豐。

    至于會不會被人記恨，他都被西洲修仙界追殺了多年，又怎會怕被記恨？

    臨走之際，徐言撤下了百草閣的禁制，拍了拍房文的肩頭，道︰“房長老以後可要瞪大了眼楮，好好的百草閣，別什麼人都借，這個啞巴虧吃得，哎，不說了，你好自為之吧。”

    出得大門，揚長而去，望著徐言離去的背影，房文哭的心思都有，再看看怒目而視的幾位化神，他覺得頭大如斗，忙不迭的解釋了起來。

    ……

    坊市最高的酒樓里，心情大好的徐言要了一桌子美味，加上幾壇子好酒，身旁是殷勤倒酒的徒弟。

    “師、師尊啊，這場大戲我演得還算賣力吧嘿嘿，一個月就有六件地靈寶入賬！這要多舉辦幾次換購會，我們就發、發、發財啦！”

    錢千千興奮不已，看著那麼多化神強者在她師尊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她覺得痛快萬分。

    “千千吶，你準備準備，離開西洲，去東洲道府。”

    “為、為啥呀師尊，我在西洲挺好的呀？”

    “有我在你挺好，我要是不在，你還不得被人給撕了。”

    “我、我才不怕！師尊的名號現在響徹天下，誰敢動我？”

    “如果我離開真武界了呢。”

    “啊？師尊要去哪？我陪著您老一起去不就行了。”

    看著自己這個便宜徒弟，徐言笑著搖了搖頭，取出一些竹簡擺放在桌上，讓對方收好。

    “武神彈，神武彈，火武神，覓天陣陣圖，丹道經驗，煉器心得……師尊，這些都是給我的？”

    錢千千查看著一個個竹簡，不由得又驚又喜。

    竹簡里記載的都是些珍貴又奇異的東西，照比靈石法寶，這些看似普通的竹簡才是珍貴的傳承。

    “善若水，惡如風，平四海，俠天下，問天劍，天魔舞，霸刀三式……這些都是師尊的成名絕技！師尊要一口氣都傳給我麼，我、我學不完吶！”

    “學不完可以慢慢學，學不會的，就去問道子，道府里沒有那麼多勾心斗角，至少比西洲安寧不少。”

    “師尊要遠行？”

    對于弟子的問題，徐言沒有解答，而是抬手一點，混元瓶祭出，下一刻錢千千的身影消失無蹤，被攝入了靈寶界。

    晴州的天空，蔚藍蔚藍，那些裂痕已經被盡數修復。

    蜿蜒的大河，轟鳴不斷，干枯的河道早已灌滿河水。

    通天河邊，徐言的身影顯現而出，望著大河久久無言。

    這片靈寶界，已經盡數在他的掌握之中，靈寶界中的無數生靈，生死也在徐言一念。

    化形而出的運氣，依舊是老僕模樣，笑吟吟的躬著身候在一旁，為好奇的錢千千介紹著南北兩岸的構造與風土人情。

    俯下身，撈一把天河之水。

    涼絲絲，好似記憶在沉澱。

    搖搖頭，身形隨風飄散，徐言的身影出現在大普的京城，龐府門外。

    歷歷往事，宛然在目，一襲紅衣的身影仿佛就站在門里，朝他微笑。

    身形再動，徐言站在了靈水城的城牆上，將軍的雕像依舊豎立在風雨當中。

    在城牆上站了許久，迎著風邁出一步，跨越虛空，踏入了天北人族的巨城。

    費老與鐵匠就在城中盤坐閉關，楊大雨與小鈴鐺在指點著門人修煉，儼然成了經驗豐富的長老。

    沒去打擾這些故人，徐言的身影出現在一個個他曾經熟悉的地方，直到最後，他來到了臨山鎮。

    小鎮早已不是當年的小鎮，如今的臨山鎮變成了一個很大的城鎮，至少比原先大出十倍不止。

    走在鎮子的街上，能感受到欣欣向榮的氣氛。

    “打兔子去嘍！”

    一群半大的孩童呼喊著跑過徐言的身旁，看方向是城外的荒山。

    一別數百年，恍惚之間，徐言甚至想要與那些孩童一起奔跑，跑向老墳山……

    物是，人非。

    微微一笑，再次大步前行，穿城而出，就在鎮外十里處，一座道觀連夜出現，其名乘雲，觀中無主，只有道主的雕塑，後院還有一口大缸，一個豬圈。

    豬圈空空，並無牲畜。

    從此乘雲觀成了來往行商的歇腳地，變成了一處免費入住的地方，由于道觀不收錢，一些夜宿于此的凡人大多會上些香火。

    別看觀中無主，久而久之，臨山鎮外的乘雲觀卻成了大普香火最盛的地方，甚至成為了一處名勝之地。

第1897章 換購會

    眼睜睜看著百草閣的換購會如期舉行，房文的心里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尤其自己動不了，還面帶微笑，更讓在場眾人覺得他這位百草閣的主人才是那不喜歡瑕疵的強人。

    “原來當年魔劫之戰的地靈寶煙雨珠都落到了天劍宗，看樣子沒怎麼損壞啊，兩件換一件，我要有一定換了！”

    “這些煙雨珠的確有些小小的損耗，但是問題不大，只要煉器之道有所建樹的高手耗費年月祭煉一番，大多能恢復如初。”

    “天劍宗沒有會煉器的？”

    “誰知道呢，也許人家勘破了煙雨珠的其他用處，只要完整無缺的。”

    百草閣里議論紛紛，到場的至少是元嬰修士，元嬰之下根本沒資格目睹這場驚人的換購會。

    隨著數十顆煙雨珠被呈上，議論中的大廳里忽然站起一個女子，此女貌美如花，無比妖嬈，正是岳無衣。

    “藍水珠一顆，換取長與夜眼。”說話間岳無衣取出一顆水藍的煙雨珠，整個大廳里頓時出現了浪濤之聲。

    自從魔劫結束，反劍盟損失慘重，已經徹底分崩離析，岳無衣所在的玲瓏派歸為了散修一方，也有不少反劍盟的勢力投靠了劍王殿，從此西洲再無反劍盟之說。

    劍主重生，誰還敢提及反劍二字？

    好在反劍盟解散之後，劍主並沒有趕盡殺絕。

    沒去理睬曾經的反劍盟，其實不是周晴天大氣，而是不屑于自降身份。

    一介散仙強者重生，去找一些化神元嬰甚至金丹築基修士的麻煩，豈不是太丟臉了。

    既然歸入了散修一方，玲瓏派就能名正言順的棲息在西洲大地，岳無衣也就搖身一變成了散修，隨意行走在劍王山下。

    岳無衣要換取的長與夜眼，听起來佔了極大的便宜，人群中甚至傳出不少驚呼。

    “除了長與夜眼只可換取一件，其他煙雨珠都能以一換二。”

    來自百草閣掌櫃的解釋，讓人們就此釋然，台上的長與夜眼只有兩顆，如果這種最為珍貴的煙雨珠也能以一換二，那百草閣一方豈不是虧大了。

    岳無衣听聞之後略微失望，不過依舊交易了一顆夜眼。

    以藍水珠換取一顆夜眼，穩賺不賠。

    交易就在百草閣里進行，有房文這位化神強者坐鎮，沒人能動得了手腳，只是這位天劍宗的長老不知為何始終一個表情，紋絲不動。

    房文不止動不了，他還想破口大罵。

    他身邊的徐言居然從一開始就動用了隱身的法門，站在一旁看熱鬧，見換出去了煙雨珠，人家還會滿意的微笑，就好像佔了天大的便宜。

    一顆夜眼被換走，立刻第二人起身以金雷珠換取長。

    此人正是花常在。

    兩儀派與玲瓏派一樣，在反劍盟解散之後成為了散修一脈，虞千嬌隕落在當年的魔劫當中，如今的兩儀派只剩下花常在一位化神強者坐鎮。

    見岳無衣順利的換取了夜眼，花常在急忙將這些年費盡千辛萬苦收集到的金雷珠取出，換來了長。

    長與夜眼被換走，立刻引起了一陣嘆息與咂舌，隨後一位位化神強者紛紛出手，以自己的煙雨珠換取了百草閣的兩顆煙雨珠。

    在這次換購會有所交易的強者並不多，除了岳無衣與花常在之後，有笑九泉夫妻，賈潘奇，古百島一方的文宏樂與石破軍。

    六位化神紛紛出手，以自己珍藏的煙雨珠或換取了長夜眼，或以一換二換取了兩顆煙雨珠，當這些成名的高手拿到百草閣的煙雨珠檢查了一番之後，紛紛滿意的點了點頭。

    瑕疵的確存在，但是並不妨礙煙雨珠祭出的威力。

    一件地靈寶變成了兩件，這種好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至于猜測中的完整煙雨珠有著特殊的隱秘，交換的眾人根本不在乎。

    有隱秘讓劍王殿一方自己去解開好了，他們只要兩件地靈寶就好，如此一來就能增強自身的能力，將戰力提高不少。

    換購會持續的時間不長，畢竟煙雨珠這種地靈寶極其珍惜，能出現六顆已經不錯，再也沒人能拿得出來了。

    百草閣掌櫃宣布換購會結束之後，台上的煙雨珠被紛紛收起，回到了錢千千的口袋，圍觀的眾人與換取煙雨珠的眾人剛要離開，忽然發現大門口出現了可怕的禁制，連化神都走不出去。

    “百草閣這是何意？”岳無衣覺得不妙，俏臉一沉。

    “百草閣不會想要賴賬，將這次換購會作廢吧。”賈潘奇皺了皺眉，他是地劍宗宗主，在天劍宗的店鋪里交易根本沒什麼好擔心，卻不知為何人家要封閉大門。

    “這、這是誤會！一定是誤會！”百草閣掌櫃也懵了，急忙吩咐手下去查看，可惜一無所獲。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將目光紛紛望向坐鎮的房文之際，忽然一個人影從虛空浮現而出，就如同一步遁來一樣。

    “那是……徐言！”

    當第一個認出來者之人驚呼出聲，在場的修士齊齊色變。

    徐言的名號，在修仙界爭議頗多。

    兩次大鬧千嬰百神榜，第一次惹得西洲化神盡出，追殺而去，第二次引來魔族所有魔子魔君差一點與西洲修仙界同歸于盡，這種種經歷，都讓徐言這個名號成了一種傳奇。

    徐言也由此成為一位亦正亦邪，善惡難辨的絕世高手。

    雖說關于徐言的傳聞數不勝數，但是進階渡劫這種驚人的消息並未傳到修仙界，如今感受到渡劫氣息的眾人，才會如此震驚不已。

    見徐言現身，在後台收起了煙雨珠的錢千千立刻換了一身行頭，偽裝成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婦，不著痕跡的混入人群當中看熱鬧。

    現身百草閣，徐言陰沉著臉一步登上之前搭建的高台，目光不善。

    “最近家里遭了賊，丟了些值錢的珠子，誰拿了我的地靈寶，最好自己交出來，我這人脾氣不好，一旦生氣，後果你們自負。”

    說著徐言背著手往那一站，高高在上猶如君主來臨。

    “我們的煙雨珠是從百草閣換取而來，絕非偷盜，百草閣可以作證！”岳無衣神色變了幾變，出聲說道。

    “拿來我看。”徐言淡淡的說了一句。

    岳無衣無奈之下取出了換來的夜眼，夜眼剛剛出現就被徐言禁錮，收入了手中。

    一邊把玩著夜眼，徐言一邊似笑非笑的看向岳無衣，道︰“無衣公子好大的口氣，這枚夜眼明明是我的，怎麼成了你的？房文你來作證，告訴她，這枚夜眼究竟是誰的。”

第1896章 戰場

    悲意來自天乙劍真正的主人，也就是那位早已消散的雲仙君。

    因為徐言能體會到小木頭的心意，他雖然有著天乙劍的陽靈，卻並沒有天乙劍的本體，小木頭才是天乙劍的真身。

    從小木頭的心神中，徐言得知了來自劍主人的一絲悲意。

    這股悲意在見到小木頭的時候沒有，見到魔帝的時候也沒有，唯獨見到海眼里這張女子面孔的時候才第一次出現。

    “為何雲仙君對無極人魔心存悲意？人魔的這張臉，又是以誰的面孔刻畫而來呢……”

    徐言沉吟著無法得知的消息，也在感受著那一絲悲意中的不舍與遺憾，甚至還有著憤怒在其中。

    外力的打擾，令得女子的面孔漸漸碎裂開來，就在這片不屬于任何一處空間的狹小化境里，飄散成虛無。

    亦如紛紛落葉，隨波逐流，漸行漸遠。

    最終消失不見，再沒有任何存在過的痕跡。

    一張無極人魔的面孔，一塊天乙劍的殘片，一次海眼之行，徐言所獲頗豐，卻又陷入了無法開解的謎團。

    嘀嗒的水流聲，令這片屋舍般的空間無比靜怡。

    思索的徐言，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境界。

    再一次，他看到了屹立在星空里的天乙神木。

    神木化劍，一劍將夜幕斬開，現出了更加璀璨的星空。

    劍刃垂落，緊接著大地出現了溝渠，溝渠坍塌成無底的裂痕，整個大地都在開裂，最後居然在地底現出了另一番奇怪的星空。

    先後將天地斬開的神劍，所要滅殺的並非天地，而是一個無形的敵人。

    敵人裹在大氅當中，看不出輪廓，徐言甚至看不清握著天乙劍的手。

    “戰場……”

    壓抑的低語，響起在徐言的心頭。

    天地崩塌，流星隕落，世界一片毀滅的景象。

    但是握著天乙劍的手，穩健得亦如磐石！

    遠處，無數高大的身影在廝殺，在搏斗，在撕咬，在吞噬。

    轟鳴聲刺耳，天地間充斥著無盡的暴戾之氣，仿佛在這片戰場上，所有的東西都在交戰。

    雲與風在纏斗不休。

    妖與人在惡戰不止。

    魔與鬼不斷的互相吞噬，靈與怪在撕咬著對手，同時哀嚎。

    地與天以恐怖的力量在抗衡。

    星與月用奇異的光澤在撞擊。

    花與草一邊晃動一邊纏根斗須，樹與藤一邊生長一邊互相制衡。

    巨石從天而落，砸毀了拔地而起的高山。

    海浪憑空而起，拍擊著沖出海面的島嶼。

    但凡目所能及之處，所有的東西都在殊死的搏殺，唯獨虛無般披著大氅的怪人，與握著天乙神劍，紋絲不動的仙君。

    終于，風卷了雲，妖吞了人，魔殺了鬼，怪滅了靈，大地與天空倒轉，星辰與日月碎裂，花草與樹藤枯萎，高山與大海就此安寧。

    天地間一片寂靜，猶如死域。

    一切動的、斗的、飛的、跑的，盡數化作了虛無，而不動的天乙劍，緩緩被劈斬而出。

    嗡！！！

    來自遠古的劍氣呼嘯而來，就在徐言的耳邊炸起，剎那間徐言的目光猛然迸濺出寒芒，持劍的手下意識的斬出。

    轟隆隆……

    海眼里的奇異空間就此破裂，海水倒灌而來，徐言也就此清醒。

    “戰場……”

    徐言的低語帶著一種戰栗，難以想象，那種以星空為幕，以天地為擂的戰場，恐怕連渡劫都沒有資格登上。

    “難道丑鬼高人說的是真的，真武界的散仙只是渡劫中期或者後期，真正的散仙才能如此惡戰，還是說，雲仙君與谷玄已經到了真仙的地步？”

    散去思緒，徐言飛身躍出海眼。

    盆地邊緣，房文見徐言從海眼中出現，立刻從盤坐狀態起身，崔手而立，顯得十分恭敬。

    連海眼都敢闖的人，誰又敢不敬呢。

    二話不說，徐言帶著房文走入虛空，轉眼出現在海面，一路西行，就此返回了西洲劍王山。

    一去一回，只用了一月的時間，渡劫的能力堪稱驚人。

    若是換做化神，抵達海眼區域就得幾年時間，在折返回來，沒有個十年八年根本做不到。

    這一月間，房文始終在提心吊膽。

    他怕自己一去不歸，就此死在海域。

    幸好，自己命大，陪著被私下里稱為活閻王的徐言去了趟海眼都毫發無損，實在應該慶祝一番。

    房文一路上早就想好了，等回去就將自己珍藏多年的靈酒拿出來，邀幾位摯交好友，就在他的百草閣舉辦一場賞月大會，來一次一醉方休。

    人生難得幾回醉，藏著再多的靈酒，真要隕落他鄉，豈不是死不瞑目。

    有酒就該痛飲，房文比較小氣，但是這次他學大方了，再也不去估算那些藏酒的價值，即便能換來數萬的靈石，也不如與三五知己把酒高歌。

    打定了主意，幾乎脫胎換骨的房文連氣質都跟著變化了一些，變得更加大度灑脫。

    可是不等他召開自己的賞月飲酒大會，百草閣里已經人山人海，整個一樓大廳被布置成了拍賣場的模樣，不知要交易什麼貴重的寶物。

    今天正是換購大會開始的日子，徐言回來之後直接來到會場，示意錢千千可以開始這次大會。

    一個個古樸的木盒被百草閣的女修端上了高台，當木盒被先後打開，全場頓時傳來驚呼。

    “那是煙雨珠！我的老天！這麼多地靈寶！”

    “足足四十多顆！誰有這麼大的手筆！”

    “當年自稱補天人的魂獄長一次動用了四十二顆煙雨珠，後來盡數被丹聖收取，之後再無音訊，今天居然出現在百草閣！”

    “難道這次換購會以二換一的規矩，是要以煙雨珠換取煙雨珠？”

    議論聲大起，圍觀眾人大多不明所以，等待著主辦換購會的百草閣給出解釋。

    在錢千千的示意下，百草閣三層的掌櫃在收取了大量靈石的佣金之後，成為了換購會的主持之人，登台給出了詳細的解釋。

    原來這些煙雨珠由于經歷了當年的魔劫惡戰，大多出現了一些細小的損壞，而煙雨珠的主人又是一位不喜瑕疵的強人，所以決定以兩顆有些損壞的煙雨珠換取一顆完整的煙雨珠，這樣一來雙方皆大歡喜。

    听著百草閣掌櫃的解說，房文忽然後心發涼，他覺得自己的百草閣好像落進了圈套。

    越想越不是滋味，房文就要斷喝出聲，阻止這次古怪的換購會，然而不等他開口，就被徐言以靈力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