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一言通天 作者:黑弦 (全書完)

 
asi0125 2018-8-20 11:55: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95 690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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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黑弦,男,遼寧 - 鞍山,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 > 幻想修仙

【內容簡介】:

  有一天,鐵樹開花,春芽冬發。
  有一年,大河倒轉,漫天白鴉。
  有一世,善惡不辨,一生絕險。
  有一人,憑此一言,笑傲天下。
  他說天有九重,地有八荒,我欲七界爭雄,不求六道棲身,我曾奪人五穀,也曾行俠四海,三生情盡,兩世為仙,只願一言通天!

  天有九重,地有八荒,我欲七界爭雄,不求六道棲身,我曾奪人五穀,也曾行俠四海,三生情盡,兩世為仙,只願一言通天!
  我是豬,徐言如是說,我不咽糟糠,只吃龍虎。

【其他作品】:《師叔無敵》、《極鬥諸天》、《重生逍遙道》、《妖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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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1:57
第1章鬼差

臨山鎮位于普國邊陲,毗鄰高聳入云的萬恒山脈,正是這片人煙罕至、遍布百獸的無邊山脈,將南北兩座國度分隔了開來,也將冬夏兩種極致的天象分隔了開來。風云小說閱讀網

臨山鎮建在山脈以南,終年溫暖如春。

這里沒有冬天,只有每隔幾天就會從山脈中泛起的晨霧,仿佛那片無邊的山脈里,住著令人向往的神仙。

清晨的時候,鎮外的小徑被露水鋪滿,嘰嘰喳喳的鳥兒在樹梢上叫個不停,即便小徑盡頭出現了人影,也無法打斷它們鳴唱晨歌的興致。

晨光里,一個小道士挑著扁擔從遠處走來,扁擔的兩頭掛著兩桶清水,小道士長相憨厚,眉眼倒是有些清秀,看起來十四五歲的模樣。

水桶裝得太滿,盡管小道士腳步穩健,滿滿的水桶依舊會被崎嶇的山路顛簸得灑出些水來,清澈的水花兒落在身后的小徑上,在朝陽里折出五顏六色的霞光。

寧靜的清晨,無人的山路,猶如一幅寧靜致遠的畫卷,而這副畫卷的盡頭,是小鎮邊緣一處名為乘云的道觀。

“小道士,每天都挑這么滿的水,不累么?”

鎮外早起砍柴的農戶笑呵呵的說道,小道士微笑著搖搖頭,不累。

“小道士,水灑了一路,你這樣挑到道觀,水會剩下一半,不累么?”

街邊賣早點的老婆婆好心的提點,這句話她已經記不清說過幾年了,而小道士依舊微笑著搖搖頭,不累。

“小道士,這條街每天都被你水灑一遍,你沒發現這條街比我們鳴翠樓的雅閣還干凈么?”

鳴翠樓上,比主人起得早的小婢趴在窗口,看著笨笨的小道士挑水可能是她們這些下人唯一的樂趣了,小道士還是微笑著搖搖頭,沒發現。

“挑滿桶水,不如挑半桶,連我這種從來沒挑過水的人都知道,徐言,你是豬么!”

張大戶家的二兒子捧著一大碗紅肉米飯,坐在門口邊吃邊笑,肥大的身體將門框擠了個滿滿登登,叫做徐言的小道士依舊微笑,這次卻沒有搖頭,而是點點頭。

嗯,我們都是豬

乘云觀并不大,只住著一老一小兩個道士,香客不多,而且大多只是單單祈福,并無施舍,好在每逢年節,一些殷實人家也會留下些許銅錢,兩個道士倒也能借此果腹。

也僅僅是果腹。

挑著清水的小道士回到了乘云觀,沿著大殿旁的小徑來到后院開辟出的菜園。

菜園里綠油油的一片,看著鮮嫩的菜苗探出頭來,徐言喜不自禁,準備將剛剛挑來的兩桶清水倒進大缸,沒想到水桶的底部很滑,一下沒拿穩,水桶向著一側倒了下去。

脫手的水桶徐言想都沒想,用了巧力,直接將一桶即將灑在缸外的清水揚向了菜地,雖然灑得不均,倒也不算白打了一桶水。

呼嚕,呼嚕。

一桶清水有一少半灑進了菜地,更多的,則灑進了菜地旁的豬圈,豬圈里那頭小黑豬被淋了一身,不但不惱,反而呼嚕嚕歡快的叫了起來,好像這場涼水澡洗得十分痛快。

“呼嚕,呼嚕!”

小道士蹲在豬圈外,發出與小黑豬一樣的叫聲,一邊學豬叫一邊傻傻的笑。

貧窮的道觀可買不起豬,這頭小黑豬其實并非家豬,而是徐言十來歲的時候在山里撿的野豬崽,帶回道觀被當成了家豬養,一養便是四五年,于是野豬也被養成了家豬,還被起了個名字叫小黑,只不過這頭野豬不管如何喂養,始終也長不大,幾年來總共也沒長夠十斤的分量。

“徐言,有你這么灑水的么!”

年邁的老道士從一側轉了過來,看著另一桶還剩下多半清水的水桶和豬圈旁與豬對話的小道士,搖頭道:“挺機巧的孩子,學什么不好,非得學豬,你不累么?”

“不累啊師父,灑那么幾斤水而已,就當掃街了。”小道士認真的說道:“您不是說過,豬比人活得逍遙么,因為沒有腦子,所以每天都會過得很開心,哪怕屠刀臨頭,依舊吃得香甜,睡得香甜。”

“可是你有腦子。”老道士微怒。

“我在盡量把腦子藏起來。”小道士笑嘻嘻地答道。

“豬總會長壯的,注定會被屠戶宰殺。”老道士的聲音逐漸歸于平靜。

“人也會老死、病死、餓死、氣死,最后還不是被地府收了去。”說著,徐言隔著柵欄拍了拍小黑豬的腦袋,道:“而且我們不會吃小黑的。”

在徐言看來,人和豬的命運并沒什么不同,區別也只有一個,那就是豬沒有煩惱,而人,諸多煩惱。

“愚兒!為師讓你學豬的無憂,何時讓你學豬的憨傻了!”

老道士氣得拿起扁擔作勢欲打,小道士則早已笑著跑遠。

扔下扁擔,老道士望著小道士的背影,渾濁的眼里現出一絲苦楚,搖頭自語:“那些不干凈的東西,別人看不到,偏偏你能看到,苦命的孩子”

相依為命十多年,老道士自然知道徐言為何與豬圈里的小黑豬親近,也知道為何徐言總是表現出豬一樣的愚蒙,因為只有那頭小黑豬,才能在那些不干凈的東西面前,依舊將食槽里的糟糠吃得一干二凈,也依舊能在那些不干凈的東西面前呼呼大睡

動物的敏銳,比人強大很多。

一些凡人看不到的東西,動物們卻能清楚的察覺得到,除了小黑豬之外,其他所有的家禽或是昆蟲飛鳥,當那些不屬于陽間的黑影出現之后,都會選擇避開。

年邁的老道士咳嗽了起來,半晌才停,他苦笑了一聲,撈起一瓢清水,撒向菜園。

嫩嫩的菜苗綠油油的,看起來生機勃勃。

一只笨拙的甲蟲正趴在綠葉上,被清水澆了一身也一動不動,傻得讓人鄙夷,即便一些小螞蟻從它身上爬上爬下,它也不為所動,直到一只個頭極大,威風凜凜的大螞蟻準備經過甲蟲所在的菜葉之際,那只笨拙的甲蟲終于掙開了鉗子一樣的嘴,一口將大螞蟻死死的咬住。

甲蟲捕食的過程,老道士看了個真切,老人咳嗽了兩聲,灑然一笑:“當一頭豬也好,有些豬,是注定要吃虎的”

老道士名叫徐道遠,徐言是他在十五年前撿來的孤兒,撿到那個嬰孩的時候,嬰孩居然不哭也不鬧,只是咿咿呀呀的好像在說著什么,于是取名為徐言。

徐道遠的身體十分虛弱,而且舊病纏身,指肚上,只有常年持劍才會磨出來的老繭,預示著這位年邁的老道士并非凡夫,十多年來,雖然徐道遠從未顯露過任何的武學技藝,但是徐言卻在他的教導下,習就了一手堪稱絕妙的飛石功夫。

徐言扔出的石子,堪比百步穿楊。

道觀的圍墻不高,這時候幾個孩子趴在墻頭高喊:“徐言,去打野味啦,老墳山的野兔子一定很肥了!”

趴墻頭的都是臨山鎮窮苦人家的孩子,家中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頓肉,于是打野味,就成了這些窮人家的孩子唯一樂趣,如果能抓到一些兔子或者山雞之類,足夠這些小小的少年人改善一頓的了,當然,也有殷實人家的孩子喜歡湊熱鬧,一同進山的。

“好!”

徐言應了一聲,回屋取了一柄小鏟,隨手將灶臺上的一張大餅揣進懷里,而后奔出乘云觀,只是手腕上多了一根紅繩。

等在外面的孩子們一見徐言出來,全都十分高興,發一聲喊,浩浩蕩蕩的向著鎮外跑去,因為只要有徐言在,他們這次一定會有收獲。

扔石頭打兔子的本事,在臨山鎮除了徐言之外,可沒人會了。

窮人家的孩子,上山打野味只是順路而為,這些孩子的主要任務還是砍柴,別看人不大,每個孩子的腰里全都纏著麻繩,還有幾個孩子背著破舊的柴刀,就算打不到野兔,他們也會撿夠一捆柴火。

其他的孩子已經跑遠,徐言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最后停在了乘云觀外幾十丈的地方。

太陽已經升起了老高,青空無云,看起來又是一個艷陽天,然而徐言的小臉上,莫名的閃過一絲陰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像做出了為難的決定一樣,徐言緩緩扭頭,看了眼道觀的門口,有些清秀的眉峰緊緊蹙起,隨后腳下發力,追著那些孩子們跑出了臨山鎮。

十五歲的年紀,正是少年人天真爛漫的時候,這種年紀的少年,沒人懂得收斂本心,像徐言這種在外人眼中憨蒙似豬,在老道士的眼里則絕頂聰慧的古怪少年,滿天下都尋不到第二個。

沒人愿意裝成一頭豬,而且一裝便是六七年。

除了老道士之外,更沒人知道徐言的苦衷,因為徐言只有當自己真是一頭豬的時候,他才能無視那些外人看不到的詭譎景象。

徐言從小就能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比如說山林中跳躍的精靈,比如說烏云下飛翔的怪鳥,比如說大雪后飄蕩在寒風中的女人,比如說鬼!

當徐言在道觀外駐足回首的時候,別人眼中空空如也的大門兩側,在徐言的眼里竟出現了兩個影子,長帽紙衣,一黑一白,雖然看不清那兩個影子的面貌,但是徐言卻能斷定那兩個影子的身份。

鬼差,黑白無常! 本帖最後由 asi0125 於 2018-8-21 08:52 編輯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1:58
第2章老墳山

無常索命,索的并非徐言的命,而是他師父徐道遠的命。

師父的大限早該到了,這一點徐言十分清楚,因為師父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但他不想失去相依為命的老道士,于是從九歲那年他第一次看到了道觀外的無常開始,便獨自進山,耗費了一天一夜,冒著被野狼叼走的危險,終于尋到一株百年以上的野山參,而老道士的命,正是由那些徐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采到的山參續著。

這一續,便是整整六年!

黑白無常出現的時間變得越來越短了,上個月里,徐言才剛剛在山里尋到了一株山參,沒想到以往三五個月才會出現的無常,僅僅一月之后就再度出現。

乘云觀里供奉著三清的雕像,對于道家修士,無常不會無理,每次都會安靜的等待在道觀之外,等待著老道士的陽壽耗盡,而每一次看到無常,徐言必定會進山尋參。

這一次,也不例外。

老墳山是一座荒山的名字,臨山鎮一些沒有子嗣的老人過世之后,都會被街坊們埋在這座荒山,由于荒山上的墳塋越來越多,久而久之就被叫成了老墳山。

“徐言,你是不是怕鬼呀,每次進山都在手腕上纏著紅繩。”

一個李姓的半大孩子鄙夷地說道,那架勢分明在嘲笑徐言膽子太小,他家里算得上臨山鎮的大戶,根本不缺肉吃,進山也是湊熱鬧玩耍而已。

“誰說言哥哥怕鬼啦,言哥哥才不怕呢!”

同行的一個叫做小花的小女孩皺著鼻子為徐言打抱不平,小丫頭剛滿十歲,是這些少年中最小的一個,穿的粗布衣裙都拖在地上,顯然是撿家里姐姐的衣服,身形瘦小,面色枯黃,看起來到像六七歲的樣子。

被一個小丫頭頂撞,十五六歲的李姓少年頓時不滿的說道:“他不怕,為什么要在手腕上纏紅繩?我娘說過,紅繩是辟邪的,他分明就是怕鬼!”

“好啦好啦,誰不怕鬼,我這不也纏著紅繩么。”

一個稍大些的健壯男孩舉起自己的手,他的手腕上的確也纏著紅繩,只不過那紅繩已經很舊了,紅色都看不太清,他叫鐵柱,是鐵匠家的孩子,這些孩子每次進山都是他帶隊。

“你那紅繩是你小時候生病那年戴的,早都磨得沒了顏色。”李姓少年明顯知道鐵柱手腕上紅繩的來歷,不服不忿地說道:“徐言的紅繩每次都是新的,他就是膽子小!”

山路上,年歲不大的少年們嘰嘰喳喳,討論著膽子大與膽子小的問題,徐言則走在最后,笑吟吟地聽著,從不辯解,也很少插口,看起來有些傻傻的模樣。

臨山鎮的孩子們都知道徐言打水灑一路的習慣,所以大家都認為乘云觀的這個小道士有些憨傻,不過徐言扔石頭的本事的確厲害,進山抓野兔如果沒有事先布下陷阱,是很難捕得到的,只有徐言在,這些少年人才不會空手而歸,至于膽大膽小,其實沒什么關系。

或許一路的爭持吵出了火氣,來到山腳下的時候,李姓的少年已經臉紅脖子粗了,別人說什么倒是無所謂,他受不了的是小花那個小屁孩的信誓旦旦,還有徐言始終傻笑的表情。

山腳下,李姓少年一指滿山坡的墳塋,質問道:“徐言,你說,你是不是怕鬼!”

他這么大的聲音一喊,其他少年全都有些不高興了,因為野兔一旦被驚擾,都會逃走,狡兔三窟的道理,這些常抓野兔的少年們都知道。

在對方大聲的質問下,徐言仍舊是那種憨憨的笑容,道:“怕啊,你不怕鬼么?”

“我、我才沒你那么膽小!”李姓少年為了給自己壯膽,聲音又大了幾分,那膽小兩個字在山林里出現了回音。

徐言依舊帶著有些憨傻的微笑,緩緩說道:“東街的張家婆婆三天前剛過世,也埋在了老墳山,以前常聽張婆婆講一些狐仙鬼女的故事,我怕在山里見到張婆婆的鬼魂,所以才系了紅繩。”

一提及剛剛過世的張婆婆,不但李姓的少年,其他的少年也有些打怵,不過這些少年人經常在滿是墳塋的老墳山砍柴或者打野兔,而且人數又多,打怵是打怵,倒也不是太害怕。

為了證明自己的勇敢,李姓少年仰著頭說道:“鬼故事我聽得比你多多了,我才不怕,只要大喊大叫,陰魂鬼物都會被嚇跑,嗚!啊!”

在山腳下亂喊起來的李姓少年,惹得其他人一陣厭煩,有這種人跟著,今天能打到野兔才怪了。

對方這么一喊,徐言的笑容漸漸褪去,眉峰不著痕跡的皺了皺。

徐言對于野兔根本就不在意,他進山的目的是來尋參,驚走野兔是小,一旦驚走了那些擁有靈氣的參靈,可就白來一趟了。

百年以上的老參都會生出參靈,別人看不到,徐言看得到。

如果老參無靈,那么藥效至少要減少一多半,根本續不了徐道遠的命,徐言手腕上的紅繩,就是用來抓參靈的,只有綁上紅繩,才能將參靈囚在老參里。

無奈地揉了揉腦袋,徐言止住了李姓少年的亂喊亂叫,問道:“既然你不怕鬼,那么張家婆婆最后一次講的故事,你聽過了么?”

“最、最后的故事?”李姓少年疑惑地說道:“是狐仙大人夜闖衙門救冤獄,還是雪女送金助書生金榜題名?”

徐言搖了搖頭,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看來你沒聽過,不是狐仙也不是雪女,而是畫餅的故事。”

小鎮東街的張家婆婆無兒無女,最喜歡給別人講一些鬼神故事,這些半大的少年大多聽過張家婆婆講的故事,可是沒人聽過這個畫餅的故事,于是好奇的孩子們開始催促徐言講一講畫餅,徐言也不推脫,聲音略顯低沉地講述了起來。

“一個上京趕考的書生,經過了一片好長好長的墳地,他走啊走啊,總也走不到盡頭,又餓又怕,這時候,一個老婆婆出現在書生面前,問他要不要喝口水。

書生害怕之下,沒敢喝墳地里的水,搖頭只說不渴,老婆婆聽到他肚子咕嚕嚕的叫,于是問他要不要烙好的大餅,書生實在太餓了,道謝后接過了大餅,邊走邊吃。

當他吃下第一口的時候,發現左邊的耳朵聽不到聲音了,吃第二口的時候,右邊的耳朵也聽不到了,第三口第四口之后,他的眼睛也看不到,直到吃了十口,書生的臉上,只剩下了一張嘴,鼻子眼睛耳朵全都不翼而飛!”

徐言講到這里,微微頓了頓,旁邊聽故事的少年們同時咽了下口水,那個李姓少年挑釁地站在徐言對面,撇了撇嘴,雖然兩腿有些顫抖,依舊做出對這個故事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

“當書生將吃掉了一半的大餅翻轉過來的時候……”徐言的聲音變得更沉,有些陰森地說道:“那半張餅上,出現了他自己的臉,他正拿著自己的臉,當做大餅在吃。”

有些嚇人的故事,尤其是在墳地旁邊,周圍的少年們都被嚇得不輕,那個李姓少年就在徐言的對面,這時候被嚇得臉都白了,卻還在裝作鎮定。

徐言笑了笑,轉身道:“我也覺得沒什么嚇人的,這世上哪有鬼啊,張家婆婆今天早上講完這個故事之后,我還笑話說一點都不嚇人……”

在徐言轉身說出這句話之后,他身后的李姓少年連牙齒都開始打顫了,臉上蒼白得不見半絲血色。

徐言的故事的確不算嚇人,可是東街的張家婆婆三天前就死了,今天早上為什么還會說故事!

背過身去的徐言,從懷里掏出了什么,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忽然轉過身來。

他手里正拿著一張大餅,大餅上有一個豁口,那豁口是被什么東西一口咬掉的,可是形狀并不是人類的嘴巴能咬出來的,有些狹長,豁口的邊緣還遍布著長長的牙齒痕跡。

“奇怪,我的大餅,被誰咬了一口?”

徐言疑惑地低頭看著自己的大餅,而后面無表情的抬起頭,對著面前的李姓少年茫然問道:“你知道么?”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07
第3章視而不見

“哇嗚!”

李姓少年被面前詭異的一幕嚇壞了,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轉身就跑,跌跌撞撞地逃向臨山鎮的方向,徐言能看到對方的褲子已經出現了水漬,隱隱還能聞到一股臭味。

因為李姓少年距離最近,徐言的故事他也聽得最是真切,甚至大餅上的古怪缺口他都看得最清楚,這才被嚇得最重,其他的少年雖然也被嚇得不輕,還沒到嚇跑的地步。

“想起來了,是我家小黑咬了我的大餅。”

咬了口大餅,徐言對著身邊的少年們囫圇說道:“走啦,進山吧,剛才記錯了,畫餅的故事不是張家婆婆講的,是我師傅早上說的,一點都不嚇人,張家婆婆被埋在土里了,講不了故事了。”

聽到徐言這么一說,其他的少年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剛才還真被徐言嚇得不輕。

叫做鐵柱的少年苦笑了一聲,道:“徐言,你記性就不能好點么,真要是張家婆婆講的故事,我都要跑了。”

“是呀言哥哥,你的故事嚇死小花了!”

叫做小花的小女娃拍著心口抱怨,隨后一群少年人這才有說有笑的進了山,只不過聲音都壓得很低,害怕驚走了那些肥肥的野兔。

吃著大餅,徐言面無表情的穿過了一團從一座墳塋中飄出,而且別人根本看不到的黑影,他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低語著:“鬼?誰信呢”

之所以從九歲開始便與豬為友,之所以將自己想象成一頭豬,徐言的苦衷,除了老道士之外,別人并不知道,因為只有道觀豬圈里的那頭小黑豬,才會對偶爾出現在面前的鬼魂視若罔聞。

當自己是頭豬,徐言為的,是練就出視而不見的本領!

如果不能無視那些陰魂鬼體,徐言恐怕早就瘋了,那是一個年幼的孩子,一個能看到鬼物與無常的孩子,一個被眼中的異象折磨了多年的孩子,唯一能自保的手段而已。

六年的磨礪,徐言已經當真能視而不見了,至少在他不想看到的時候,他的目光里會自動忽略過那些飄來飄去的鬼魂,在徐言看來,這全都要歸功于那頭總也長不大的小野豬。

乘云觀里不止徐言是個異類,連那頭長不大的小黑豬都是異類,但是山里的野豬可不會長不大,成年的野豬,即便是猛虎遇到都要退避。

深山里不但有野豬,還有虎豹財狼。

老墳山屬于萬恒山脈的分支,這里距離臨山鎮并不遠,沒人真敢獨自進入深山,只有結伴,才能保證安全,如果一個人面對一頭老虎或者豹子,即便是身強力壯的漢子,也難逃獸口為食的命運。

對于一群少年人來說,老墳山實在太大了,除了朝南的小半片山坡是墳地之外,其余的地方全都是荒林,越往深處,樹木也會越加高大,有些山坳里甚至能被樹蔭遮蔽住陽光,看起來陰森森的。

或許是之前的李姓少年叫喊的聲音太大,直到晌午時分,一群進山的少年也沒打到任何的野味,柴火倒是砍了不少,野兔的影子竟沒看到一個。

“倒霉,今天是吃不上兔子肉了。”

鐵柱憤憤地將柴刀插在地上,抹了把頭上的汗水說道。

“都怪李家小子,他不大喊大叫的話,我們哪能一只野兔也沒看到。”

其余的少年人全都失望不已,有人開始埋怨被嚇跑的李姓少年,已經走了小半天的山路,再往深處,可沒人敢去了。

“言哥哥還要進山么?”小花踮著腳,看了看遠處安靜的叢林,有些不安的問道。

“嗯,我去找找山參,如果天快黑的時候還沒回來,你們就先走,不用等我。”

與這些少年人進山,徐言從不會隱瞞什么,這些孩子們都知道徐言總會進山尋參,為了給老道士調理身體,倒也沒人意外。

鐵柱看了看天色還早,猶豫了一下,道:“我們再往深處走走,躲在深山里的野兔一定不會被山外的叫嚷驚到。”

既然有人帶頭,其余的少年自然同意,于是十多個少年人繼續前行,只不過這次徐言走在了前面。

到了這種程度的深山區域,極易遇到猛獸,徐言的身子看起來并不健壯,實際上要比其他人強壯得多,那手老道士教給他的飛石功夫,需要的可不是幾天或者幾個月的習練,徐言為此足足習練了近十年。

扔石頭看似平常,但是這里面的說道可不少。

不但臂力腕力乃至腰力腿力,全都需要多年的習練,牽一發而動全身,才是飛石的精髓所在,為此徐言可沒少吃苦,而且這份苦吃得并不白費,至少以他如今的能力,即便對上一頭吊睛大蟲,也能全身而退。

徐言經常獨自進深山尋參,在深山中遇到猛獸的次數更是數不勝數,所以在這種程度的深山里,徐言帶隊才最為穩妥。

又走了半個時辰,遠處的草叢里忽然動了一下,幅度不大,應該是小型動物的蹤跡。

發現了獵物的少年們全都欣喜不已,個個神色緊張,今天能不能吃到肉,就看現在了。

果不其然,當少年們躡手躡腳地圍攏住這片草叢之后,一只肥肥的灰兔子噌的一聲竄了出來,直接從鐵柱的身邊跳了過去,眼看著就要逃進另一片更大的草叢。

一塊小小的石頭幾乎是隨著野兔的身影飛了出去,直接打在了兔子的腦袋上,那只肥兔子還沒等落地就被打昏了過去,片刻后已經被鐵柱綁得結結實實背在了身后。

“有肉吃了!”

少年們在驚喜中低聲地歡呼了起來,這么肥的一只兔子,足夠大吃一頓了。

不但少年們興高采烈,剛剛打中野兔的徐言更面露喜色,倒不是喜歡吃兔肉,而是發現了不遠處的一棵老樹附近,正生長著一棵六瓣綠葉、頂端結著紅色小果的怪草。

人參果!

野山參的果實,徐言一眼就認了出來,那顆怪草的下面,至少是一棵過百年的老參,因為此時那棵怪草正在緩慢的朝著一旁的大叔挪動,看樣子是聽到了少年們的歡呼,想要躲在樹后。

只有百年老參才會生出參靈,擁有參靈的野山參,才會緩慢的移動。

幾個縱躍之間,徐言疾行而至,手腕上的紅繩早已被解了下來,左手按住怪草,右手迅速將紅繩纏在了怪草的根部,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取出小鏟子仔細地將這株帶著長長根須的山參挖了出來。

轟隆!

一陣山石滾落的聲響,壓住了少年們的歡呼,剛剛將山參收進懷里的徐言也被驚得一怔,他抬頭看去,遠處,一片陡峭的山坡沙石滾滾,竟是出現了些許的坍塌,在塌陷處,現出了黑乎乎的山洞。

前天剛剛下過一場大雨,已經過去了一天,山里其實幾乎干透了,只不過塌陷的地方朝北,或許是存的雨水過多所致,也或許是那處山洞被掩蓋的年月太久,這才在坍塌中出現了半個豁口。

深山里的塌陷并不少見,即便是出現一個山洞也沒什么好奇怪的,許多野獸都喜歡挖洞,比如野熊之類,山坡上的山洞,在徐言看來應該是多年前被野獸挖出來的,他倒沒有在意。

不但打到了野兔,還挖到了一株山參,今天的收獲少年們十分滿意,徐言也十分滿意,可是就在少年們準備出山的時候,原本那只野兔想要逃向的另一片草叢里,再次出現了動靜。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08
第4章飛蝗

“還有野兔!”

“或許是豹子!”

“大家小心,先圍過去,動靜不大,應該不是猛獸。”

最后說話的是鐵柱,柴刀已經被他握在了手里,身為鐵匠的兒子,鐵柱時常打鐵,一把子力氣在少年里屬于最大的了,有他在,少年們好像有了主心骨。

另一側,剛剛挖到山參的徐言正在趕回來,手里已經捏起了一塊石頭。

當少年們逐漸圍向發出動靜的草叢時,一種淡淡的腥氣隱隱從草叢里傳來,并沒有野兔慌亂的蹦跳,少年們聽到的,是一陣從喉嚨里發出來的低沉咆哮。

感覺到不妙的鐵柱急忙揮手示意大家停住,可是有個瘦弱的少年已經離著草叢很近了,這個時候,一道黑影猛然從草叢中撲了出來,直奔那個瘦弱的少年。

咆哮聲,驚呼聲,石子劃破空氣的裂響聲,幾乎同時響起,出現在少年們眼前的,并非野兔,而是一頭碩大的黑狼!

比豹子還要大上一圈的黑狼,張著血盆大口撲向瘦弱的少年,閃動著寒光的獠牙在即將咬中獵物的時候,徐言的石子也同時到了。

一顆石子,正中狼嘴。

被石子的力道崩開了一尺距離的狼口,堪堪從瘦弱的少年身邊劃過,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滋味,嚇得那少年都不會動了,鐵柱急忙沖上去一把將他拉了回來。

被石頭打中了嘴巴的黑狼,弓著前腿,發出陰森的低吼,一雙藍汪汪的狼眼看向剛剛趕到的徐言。

黑狼的個頭很大,狼眼里不但涌動著一股擬人般的恨意,在瞳孔的中心,居然還隱隱存在著一個暗淡的紅圈兒,猶如血色的年輪一樣,而且在這道血輪的外側,好像還有著第二道紅圈兒的影子,只不過更加暗淡模糊,而且并不完整。

“小心,退后!都圍過來!”

鐵柱將柴刀擋在身前,一邊逼著黑狼,一邊召集少年們,十多名少年如果面對一頭孤狼,其實并不算太過危險。

畢竟好幾個少年都帶著柴刀呢,而且徐言的石頭又狠又準,只要不是狼群,即便出現一頭猛虎也未必不能脫身。

對持僅僅出現了片刻,第二顆石子被徐言抖手發出,卻被黑狼靈敏地避開了,隨后他急急喝道:“走,快走!”

一聽徐言說走,鐵柱就是一愣。

十多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大多都有把子力氣,而且五六把柴刀在手,在看到黑狼是頭孤狼之后,鐵柱甚至想過將這頭黑狼也一同獵殺。

一只兔子,十幾個人可吃不飽,多說解解饞而已,如果能獵殺一頭狼,即便各自的家里都能吃上一頓豐盛的狼肉大餐。

“是孤狼,不用怕。”

“宰了它,俺爹娘都能吃上兩頓好的。”

“我想要狼尾巴,毛茸茸的,圍在脖子上一定暖和。”

即便最小的小花,對于一頭孤狼也不太畏懼,反倒打起了這頭孤狼的主意,其余的少年人更是躍躍欲試。

“走!”

徐言的聲音此時無比的低沉,幾乎是嘶啞著喊道。

一頭孤狼的確不算什么,可是一頭長著兩顆腦袋的孤狼,在徐言看來根本不是自己和這些少年們能對付得了的。

其他少年看不到,但是在徐言的眼里,面前的黑狼的的確確生著兩顆狼頭!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既然存在著鬼魂與無常,就必然還會有妖怪,只不過普通人看不出來而已。

鬼靈精怪,徐言看到的可不止一次,從他出生以來,眼中所見的,除了人類之外,還有許多不被世人所了解的生靈,此時在他眼前的黑狼,徐言能完全確定,那就是一頭狼形的妖怪!

鐵柱這個時候也聽出了徐言語氣中的凝重,他愣了剎那,立刻護著同伴們緩緩后退。

或許平常的時候這些少年對于徐言的命令會不屑一顧,但是在深山里,即便是鐵柱也不會認為自己的經驗比徐言還豐富。

徐言可是經常進入深山尋參,所以在深山里的經驗要比其他孩子強了太多,既然徐言認為危險,那么對面的黑狼就一定有古怪。

當少年們緩緩后退的時候,徐言手里的一顆鳥蛋大小的石子幾乎被捏出了汗水,一眼不眨地盯著黑狼。

嗷嗚!

隨著陰森的咆哮響起,黑狼明顯沒有放過這些血食的打算,弓起的狼腿猛地一蹬,撲向隊伍前方的鐵柱。

黑狼一動,鐵柱的柴刀也掄了起來,可是還沒等掄到身后,那頭黑狼就已經到了近前,撲殺的速度竟然快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眼看著黑狼的獠牙就要咬中鐵柱的時候,一側的徐言踏步弓身,做出了一副奔跑的姿態,身子依舊靜止在原地,那條早已甩到了身背后的右手,卻帶著風聲掄了出去。

“飛蝗!”

飛如蝗,石如電。

在少年們的驚呼中,徐言低吼中再次出手的這塊飛石,比之前的力道足足大了一倍,不但速度更快,石子上更是帶起一層除了徐言之外,其他少年根本看不到的流光,打的不是狼口,而是狼眼。

十多年來,乘云觀的老道士除了教會徐言誦經與一些醫理之外,還教給了徐言一手凌厲至極的飛石功夫,這套飛石功夫共有三式,需要借助極其精巧的力道才能打出,而第一式的名字,就叫做飛蝗。

黑狼的速度徒然提升,徐言的石頭也不慢,即將打中狼眼的時候,那黑狼的另一顆無形的狼頭上突然亮起了兩道紅光,好像睜開了另一雙狼眼一樣,在紅光亮起的瞬間,黑狼在半空中拼力偏了偏頭,石頭沒有打中它的眼睛,第二次打在了狼嘴上。

這一招飛蝗,徐言用出了全力,石頭扔出之后,他右臂立刻酸麻了起來,那是借力太重所產生的反噬,雖說休息幾天就會無礙,可是現在這種危機關頭,酸麻的手臂,成了徐言最大的阻礙。

再度被打中的黑狼,嘴巴邊上出現了一道翻卷的傷口,整只狼嘴都紅腫了起來,它那雙陰森的狼眼里除了更深的恨意之外,還有一絲忌憚出現,這個時候,以鐵柱為首的少年們全都撿起了石塊,呼啦啦向著黑狼扔了過去,有兩個少年更是扔出去兩把沙土。

接連被徐言的石頭打到,黑狼看到一片石塊丟來,左躲右閃之下,竟是沒有撲殺上去,趁著沙土彌漫的功夫,一群少年人急急地退向遠處,徐言強忍著手臂傳來的酸麻,跟在最后面。

帶隊的鐵柱,之前被黑狼的一次撲殺嚇得不輕,孤狼他不是沒遇到過,可是如此敏捷的黑狼,他可是頭回遇見。

如果帶著少年們在深山里亂跑,絕對逃不過黑狼的獵殺,或許丟下一兩個瘦弱的少年,能拖住黑狼,但是這些少年都是極好的玩伴,誰也不想丟下誰喂狼,于是鐵柱把心一橫,當先帶著少年們逃向了不遠處那個山坡上坍塌之后出現的洞穴。

在鐵柱想來,即便黑狼敏捷,只要守在洞里,有幾把柴刀逼著,黑狼絕對沖不進來。

等到少年們逐漸接近了山坡上的洞穴之際,斷后的徐言這才發現同伴們逃走的方向。

山洞已經近在眼前,發現鐵柱要帶著同伴逃進山洞的時候,徐言的心頓時一沉,在鐵柱眼里的逃生之地,在徐言看來,根本就是一處葬身的墳墓!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08
第5章起舞的白骨

黑狼并非孤狼,而是妖狼。

以鐵柱的經驗所分析出的退路,其實大錯特錯,只要等到黑狼試探出其他的少年根本打不出力道驚人的飛石之后,所有人都得被吞入狼腹。

那幾把柴刀,根本沒什么用處,如果逃向山外的話,或許還能活著逃離幾人,可是一旦逃進了山洞,這次進山的少年們將徹底走進死地。

徐言再想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鐵柱當先竄進了山洞查看地形,其他少年緊隨其后,而且那頭黑狼也已經追了上來。

無奈之下,徐言只好隨著同伴們逃進了山洞,等到黑狼追來,守在洞口的幾個少年立刻將準備好的石塊沙土扔了出去,這一次明顯用處不大,黑狼已經不在躲閃,而是緩緩地逼近。

“里面有通道!都過來!”

山洞的深處傳來鐵柱驚喜的喊聲,于是少年們快步奔了過去,這時候原本守在洞口的一個少年剛剛扭過頭,他的肩頭上已經出現了一雙毛茸茸的狼爪。

咔嚓!

脖子斷裂的聲音在洞口響起,直接傳進了洞窟的深處。

“啊旺!”

“是那頭黑狼!”

“黑狼咬死了阿旺哥,嗚嗚嗚……”

驚呼與啼哭聲在深處反傳了回來,只是那個名叫阿旺的少年再也聽不到了,他瞪著的眼睛里,已經毫無生機。

一個同伴被突然咬死,這下子鐵柱這些少年們全都被嚇壞了,頭也不回,往洞窟的深處狂奔,徐言也是一愣,回頭看了眼洞口處黑狼陰森的輪廓,嘆了口氣,隨著同伴逃往深處。

混亂的腳步聲在這段狹長的洞窟中回響,很奇怪,這處山洞與那些野獸的巢穴不同,少年們逃進了百丈深之后,依舊沒到盡頭。

越往深處,洞窟中越是昏暗,后方的洞口逐漸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光點兒,看起來更加陰森。

撲棱棱!!

逃命途中,少年們的頭頂突然響起了翅膀震動的聲響,嚇得小花雙手抱著頭蹲在角落,其他人更是驚恐不已。

當這些少年人帶著驚懼的目光抬頭觀望的時候,洞窟里突然間變亮了起來,有慘白的光點灑下,洞頂處,一些被生人驚擾的飛蟲撲閃著翅膀,發出了磷火一樣的流光。

短暫的駐足,發現虛驚一場的少年們再度往深處奔逃。

布滿了飛蟲與流光的山洞,此時變成了一條通往夢境的奇幻之路,如果沒有黑狼,如果沒有死掉一個同伴,這些少年們必然會被這場奇異的景致迷住。

山洞里的腳步回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被驚擾的飛蟲從新趴回了洞頂,當這些奇異的飛蟲靜止之后,才顯現出干癟的身體,噼里啪啦的掉落了下來,

那是磷火蟲,只能耀亮片刻,便徹底死去的怪異昆蟲,它們棲息在墳墓的最深處,猶如墳地中乍現的磷火一樣,亮了,也就死了。

蔓延到洞窟深處的光亮,逐漸暗淡了下去,好像有人在一點點的掐斷這些光芒一樣,在光與暗的交接處,隱隱能看到一頭兇獸前行的輪廓。

黑狼,已經沿著洞窟里的通道無聲無息地追了進來。

拖著慌亂的腳步,少年們終于逃到了山洞的盡頭,這里是一座天然的溶洞,像一座石殿,驚飛的磷火蟲四處飛舞,將溶洞四壁照得慘白如紙。

如同永夜里驟然亮起的煉獄,整座溶洞存在著一種說不出的陰森,尤其是中心處,那座古怪的方形石墩。

“那、那是什么?”

“好像是空心的,是口井么?”

“井不會是方的,像是……棺材!”

少年們驚恐的低語,形成了詭異的回音,溶洞中心的石墩,的確很像一座石棺,只不過沒有棺蓋而已,洞里有風,吹出一種鬼哭狼嚎般的細響,本就被恐懼包裹的少年們,開始瑟瑟發抖,一個挨著一個,他們只有靠在一起,才能抵擋面前的詭異。

山洞里既然出現了石棺,那么這里便不是什么野獸的洞窟,而是一座古墓。

嘎吱吱!

嘎吱吱!

怪異的響動隨著風聲傳來,好像有人在抓撓著什么,又像兩片骨頭在互相摩擦,而且這種古怪的響動,正是來自那座石棺深處。

聚集在溶洞角落里的少年們,有幾人剛要發出驚呼的時候,急忙用手捂住了嘴,每個孩子的眼里全都帶著莫大的恐懼。

兇猛的黑狼,山中的古墓,詭異的石棺,這一切的經歷,讓這些窮人家的孩子們幾乎魂不附體,更手足無措。

少年們的恐懼,來自鬼怪之說,即便最強壯的鐵柱,這時候都在雙腿發抖,手里的柴刀已經捏出了汗水,如果不是徐言站在他身邊,他都想轉身殺向那頭黑狼。

沒人想面對鬼,至少黑狼是個活物。

鐵柱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狠狠地捏了捏柴刀,小聲說道:“止劍,現在怎么辦?”

止劍,是老道士為徐言取的字。

徐言,字止劍。

道門無字,只有道號而已,取表字的,多是書香門第,而且是在成年之后才會取字,徐言今年才十五歲,卻早就有了自己的字,這一點倒是有些怪異,不過小村鎮的人也不會講究那么多,有表字的人,總比旁人看起來文雅幾分,只是止劍這個字,臨山鎮的人大多以為是徐言的道號。

無論是表字還是道號,如果正式被提及的話,都說明一種敬重。

鐵柱雖然是鐵匠的兒子,對于這一點到是知曉,如今這種詭異的局面,他已經無法應對了,所以才會喚起徐言的另一個名字,代表敬重的同時,也想讓對方拿個主意。

嘎吱吱!嘎吱吱!

鐵柱的話音剛落,溶洞中心的石棺里再次傳來怪響,兩只森白的骨手從石棺里探了出來,上下舞動,那種令人發毛的怪響,竟是那兩只骨手所發出的聲音。

拼命壓制的尖叫聲,無法抑制的從少年中傳來,尤其是最小的小花,一張被淚水糊滿的小臉上慘白一片。

古墓中有石棺并不稀奇,石棺中有白骨也屬正常,可是那副白骨如果會動的話,便是詭異到極點的恐懼,不單小花,其余的少年全被嚇壞了,鐵柱的兩條腿抖得更快。

嘎吱吱!嘎吱吱!

恐懼還遠遠沒有結束,隨著兩只骨頭手臂的揮舞,骨骼摩擦所形成的音律中,一個森白的骷髏頭漸漸從石棺中浮了上來,就像那副枯骨想要掙扎著起身,又一時坐不起來一樣,上下顛簸的骷髏頭,配合著古怪的韻律,看起來好像在無聲的狂笑。

陰冷的洞窟里,白骨開始起舞!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09
第6章雷珠

鬼魂幽靈,怪談傳說,總會成為少年們睡夢中的夢魘,如果聽多了鬼怪故事,在午夜驚醒也不算稀奇。全文字閱讀

可是現在是晌午,山洞外烈日當空,少年們眼前的恐懼,絕非夢魘,而是真真實實的發生在眼前。

黑狼的恐懼還未到來,他們當先迎來了石棺中的詭異白骨。

世間的確存在鬼怪,不過徐言的眼里卻沒有鬼魂之類的東西出現,在其他少年瑟瑟發抖的時候,他幾步奔向石棺,身后的同伴們急得低聲驚呼。

“徐言別去!”

“石棺里有鬼!”

“言哥哥快回來,嗚嗚嗚”

對于同伴的低聲呼喊,徐言仿佛沒有聽見,幾步沖到石棺近前,本就提心吊膽的少年們,這時候忽然看到那副白骨居然坐了起來,幾乎與徐言來了個臉對臉,于是有人捂住眼睛,有人再度驚呼,場面亂成了一片。

突然坐起來的骷髏,的確將徐言也嚇了一跳,只是隨后那副骷髏就被徐言直接無視了。

石棺沒有棺蓋,里面的骷髏也僅僅是一副毫無生機的白骨而已,至于忽然坐起來的緣故,是因為風。

石棺的底部,粘著一層怪異的大網,大網的下面是一片漆黑的深淵,不知有多深,這座石棺看起來像是棺材,可實際上,與井口類似,至于骷髏的擺動,是因為井口下方的深淵里不時有大風吹來,吹得骷髏好像在舞蹈一樣。

連真正的鬼物都不怕,徐言哪會在意一副白骨,他這時候只想找到出路,因為那頭黑狼就快追來了。

與毫無生命的骷髏相比,黑狼才是真正的兇物。

溶洞的盡頭,已經沒有路了,這一點徐言在抵達這里的時候早已明了,這時候發現石棺是中空的,徐言的心頭再次升起了希望,然而石棺里的怪網,卻彰顯著另一種詭異,尤其是網下的無底深淵,當徐言趴在石棺邊緣看下去的時候,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戰栗的感覺,仿佛那片無盡的黑暗里,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蟄伏。

噠,噠,噠。

四爪緩行的低響越來越近,通道的遠方,有濃重的血腥味傳來,龜縮在角落里的少年們抱成了一團,除了瑟瑟發抖之外,只剩下低低的哭泣聲。

聽到狼行之聲,說明黑狼已經近了,徐言越發焦急了起來,忽然間,他從石棺中仰起的頭微微一頓,余光中,有什么東西正隨著擺動的骷髏搖晃著。

等到徐言定睛望去,才發現骷髏的胸骨深處,鑲著三顆透明的珠子,看起來如同殉葬用的珍寶。

那是種琉璃一樣的珠子,比鳥蛋略大,晶瑩剔透,如果仔細看去,還會發現珠子的里面隱隱有水紋流動,如同一層薄如蟬翼的玉片包裹著一汪清泉。

在常人眼中的景致,到了徐言眼里就會換成另一副模樣,珠子里面的確有水紋涌動,可是除了水紋之外,徐言還看到了一縷雷光!

有古怪!

在看到珠子里隱約流轉的雷光之際,一股巨大的危險徒然從徐言的心頭升騰,他抓住珠子的手微微一抖。

那絕非普通的珍珠,也并不是殉葬品,在徐言看來,這種珠子應該是一種極其危險的東西,他從沒見過,更不會使用。

危險的雷珠,下一刻被徐言用力捏緊,隨后扯出了骷髏的胸腔。

妖狼即將來臨,這三顆雷珠成為了最后的希望,盡管不會使用,可是徐言猜測著這種雷珠應該會爆開,而爆裂的力量有多大,他就不得而知了。

收起了兩顆雷珠,徐言用一顆雷珠在石棺的邊緣用力的壓了壓,等到雷珠有些微微變形他才停手,隨后喊道:“鐵柱!帶他們過來!”

少年們已經被骷髏嚇壞了,徐言這么一喊,倒是讓他們恢復了不少神智,尤其是鐵柱,在看到徐言沒事之后,對于石棺里的骷髏也不太畏懼,急忙帶領著人們趕過去,小花不敢靠近骷髏,還是被他硬給抱過去的。

吼!!!

沉悶的咆哮,在通道中傳來,黑狼的輪廓終于出現在少年們面前,狼嘴處還殘留著血跡,獠牙的縫隙之間,隱約有碎肉在晃動。

“躲在后面!”

徐言一聲低喝,讓少年們躲在石棺背面,他自己則站在了石棺的側方,左手中,緊緊地捏著一顆雷珠。

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吃掉一個活人,這頭黑狼的胃口絕非幾個少年就能填滿,如今已經沒有了退路,能否逃過這一劫,就看手里的雷珠能不能炸開了。

掐住雷珠的手,變得紋絲不動,那種靜怡,預示著力道的極致與爆發,雖然右臂酸麻無法用力,可是徐言還有左手!

黑狼的腳步,在通道的盡頭停住,猩紅的狼眼冷冷地盯住了石棺旁的小道士,下一刻,黑狼渾身的毛發忽然間炸立了起來,如同看到了更加可怕的兇獸一樣。

徐言只是個凡人少年,并不可怕,讓黑狼出現異樣的,是徐言手里捏著的那顆雷珠。

在徐言的眼里,不僅黑狼毛發皆立,他看到黑狼的另一顆狼頭,竟然出現了畏懼的神色。

果然有用!

對持中,徐言沉重的心情泛起了希望,只要妖狼害怕,就說明雷珠的威力不凡。

沉默的對持并沒有持續太久,幾個呼吸之后,黑狼便做出了決定,徒然發力之下,身形暴起,這頭妖狼是想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將其當先擊殺。

對方手里的雷珠,的確讓妖狼十分忌憚,可是徐言畢竟是凡人,只要殺了他,雷珠也會成為死物。

狼族本就狡詐,又何況是一頭妖狼。

隨著黑狼的撲出,徐言的動作更快,他想都沒想,掄起左臂,暴喝出聲:“飛蝗!”

早已聚力的左臂,在石棺上劃出一輪半月,出手的瞬間,流光閃爍,那顆雷珠在徐言全部的力量之下,帶著破空聲轟然飛出。

始終忌憚著雷珠的妖狼,即便在撲殺的同時,也在死死地盯著雷珠的變化,當它看到對方拋出了雷珠,狼身頓時向一旁橫移,那顆無形的狼頭上,紅光大起,竟是以一種神秘的力量,改變了撲殺的方向。

在高速撲殺中橫移,如果是正常的生靈根本無法做到,可是這番奇異的景象,卻真真切切的發生在溶洞里,避開了雷珠的妖狼,兩顆狼頭同時發出兇殘的低吼,眼前的這些血食,它決定一個也不留。

雖然妖狼的動作詭異,然而徐言扔出的雷珠更加詭異,竟是沒有打向妖狼,而是直奔妖狼身旁的石壁。

轟隆隆!!!

如電的雷珠,轟擊在石壁之上,先是扭曲而后破碎,最終徹底爆裂了開來,幽深的溶洞里,出現了沉悶駭人的雷鳴之音。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10
第7章逃生的希望

塵土飛揚,雷聲轟鳴。

在全力扔出雷珠之后,徐言縱身撲向石棺的后方,隨后便是地動山搖。

過了盞茶的時間,溶洞里的晃動才逐漸停止,石棺的周圍已經鋪滿了泥沙,鐵柱的腦袋當先鉆了出來,當他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立刻愣在了那里,隨后是其他少年陸續鉆出泥土,無一例外的,全都愣在了當場。

黑狼不見了。

不單黑狼,連溶洞都不見了!

山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摧毀了大半,塌方將原本寬敞的溶洞幾乎填滿,只剩下石棺周圍丈許范圍的空間,鉆出泥沙的少年們如同被囚禁在一間狹小的密室。

“地、地龍翻身!”

“黑狼被砸死了,我們得救了!”

很快,一眾少年歡呼雀躍了起來,黑狼被砸死,他們終于擺脫了死亡的陰影,稍微大些的少年此時都在抹著眼角,這種劫后余生的感覺,別說是半大的孩子,即便是成年人也會抑制不住。

已經死掉了一個同伴,誰也不想被黑狼活生生吃掉。

孩子們還在歡呼,可是鐵柱的臉色越發鐵青了起來,他喉嚨動了動,艱難的說道:“洞……塌了,洞塌了!”

洞塌了,黑狼被砸死了,可是少年們也被困在了山腹深處。

活埋!

當這個更加駭人的詞匯出現在少年們心頭的時候,一丈方圓的空間里,變得鴉雀無聲,隨后有陸續的抽泣響起。

逃過了黑狼的追殺,可是少年們依舊徘徊在死地,除非能離開山腹,否則用不了多久,這些孩子們都會成為一幅幅白骨,與石棺中的骷髏為伴。

“我想回家,我不想死,嗚嗚嗚嗚……”

小花第一個哭了出來,十來歲的女娃,恐怕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經歷這么多危險與絕望,她這一哭,其他小些的孩子全都跟著哭了起來。

“別哭了,我們挖洞出去!”

鐵柱捏了捏拳頭,狠狠地說道,這里他的年紀最大,如果他也放棄,就真的沒有希望了,哪怕明知道從山腹里挖出一條通路基本不可能,鐵柱依舊揮舞起柴刀,拼命地撬著山石。

有一個人行動,其他人也看到了一絲希望,于是少年們有工具的用工具,沒有的直接用手,開始不斷的挖著山石,在這處絕境里,徒勞而麻木的尋找著生機。

用柴刀挖了半晌,僅僅挖出了幾塊山石而已,鐵柱抹了把頭上的汗水,他知道這么下去于事無補,這時候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喊道:“徐言,徐言呢?”

“言哥哥好像被埋住了,嗚嗚嗚嗚……”

小花指著石棺的邊緣,一邊哭一邊說著,鐵柱先是一愣,而后急忙撲到了石棺一側,拼命挖著石塊。

“快,快把徐言挖出來!”

鐵柱這么一喊,其他人立刻過來幫忙,費了半天的勁,深埋在沙石中的徐言,終于被挖了出來,雖然灰頭土臉,倒也沒什么大礙,有些皮外傷而已,如果再過一段時間,恐怕他真就被活埋了。

“咳……咳……呸呸!”

吐出嘴巴里的沙土,徐言喘了半天的大氣,眼睛里這才恢復了幾分清明,那些少年們以為是地龍翻身砸死的黑狼,可是徐言知道,那條黑狼不是被砸死的,而是被炸死的。

一個小小的雷珠,居然能炸毀整個山腹!

心驚之余,徐言倒是開心了起來,雷珠總共有三顆,炸死黑狼用了一顆,他懷里可還剩下兩顆呢。

臨山鎮的百姓們見識不多,但也知道世上有奇人異士,甚至有人見識過朝廷大軍的火炮之威,然而徐言卻知道一些凡人百姓們并不了解的奇聞。

那是老道士徐道遠為他講述的一些故事,講的是一些以修行為生的異人,那些異人有的能一躍三丈,身輕如燕,有的能劍出如虹,開山裂石,更有甚者,居然能調動天地之威,降下風雨雷電,這些異人在老道士的口中被稱呼為修行者。

為了攀登自身的極限,而苦苦修行之人。

故事總會讓人向往,一旦故事中的情景出現在眼前,對于常人來說,所帶來的,恐怕并非欣喜,而是莫名的恐懼,但是徐言不同。

徐言所見到的東西,已經堪稱詭譎到極點了,連鬼魂都能看到,甚至視而不見的人,的確很難在出現恐懼這種感覺,在得知雷珠的巨大威力之后,徐言非但不驚,反而欣喜不已。

他自己靠著一手精湛的飛石技藝,或許將來成為武者之列倒也不難,但與修行者卻相距甚遠,如今見識到了修行者真正的威能,不亞于為徐言開啟了另一片天空,那里雖然充滿了未知,更充滿了新奇。

“徐言,徐言!”

身旁有人在搖晃自己,徐言這才從得到雷珠的欣喜中恢復過來,眼前,是鐵柱那張都快沒有了血色的大臉。

摸了摸徐言的額頭,鐵柱驚慌地說道:“不會被石頭砸傻了吧?徐言,你都夠傻了,再傻可就真成傻子了!”

鐵柱已經喊了徐言半天了,發現對方一直眼神呆澀,還以為徐言被砸傻了,本來徐言平常的一些舉動就夠傻了,這要再傻豈不是連兔子都打不到了。

“我沒事。”

徐言扶著石棺站了起來,他這一說話,鐵柱等人這才放心了下來。

“你嚇死我們了,還以為你的腦袋被砸壞了。”鐵柱長出了一口氣,道:“我們被困在這里了,我帶著他們挖通道,你先歇會,有勁了在來幫忙。”

確定徐言沒什么大礙,鐵柱繼續帶著同伴們挖掘通路,只不過進度十分緩慢。

小花沒什么力氣,大家也不會指望她幫忙,小小的女孩兒坐到徐言身邊,抹著眼淚說道:“言哥哥,我們還能出去么,小花想回家。”

摟住小花瘦削的肩膀,徐言輕聲安慰:“能出去,言哥哥從來不說謊,小花別怕,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徐言口中的很快,的確很快,因為很快就過了一天,而少年們挖出的通道,還不到兩丈深。

想要從山腹離開,沒有數百丈的通道根本不可能,一天才挖出兩丈,這份逃生的希望,渺茫得連小花都感受不到,因為再過兩天,這些少年們都會被活活餓死。

人可以幾天不吃飯,但是不喝水的話,這些半大的孩子絕對撐不過三天!

徐言的兩只手臂已經恢復了許多,他沒有去幫鐵柱他們挖通道,因為那只是無用功而已,徐言倒是想過再用一顆雷珠炸出一條出路,可惜周圍的空間實在太小了,雷珠如果炸開,沒人能活命。

隨著時間的流逝,巨大的恐懼再度將少年們包圍,崩潰已經在所難免,而恢復了行動能力的徐言,將目光轉向了那座古怪的石棺,在他的眼里,這座石棺,成為了逃生的唯一希望。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11
第8章蛛網
石棺中空,而且有陣陣的大風吹出,這一點能夠證明石棺下方的深淵,必然與外界相連。

無底的漆黑深淵,別說下去,就算從上面看上一眼,都會讓人心驚膽顫,于是在徐言說出從石棺里逃生的建議之后,除了鐵柱沉默不語,其他孩子全都搖頭。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不敢。

石棺的下方沒有路,只有一張怪異的網,以徐言的估計,只要那張網能承載住同伴們的重量,應該能從網上爬過去,至于能爬到何處,那就不得而知了。

未知的前路,看起來充滿危險,但的確是唯一的逃生辦法,這一點鐵柱十分清楚,因為一天一夜的挖掘,連他都要筋疲力盡,想要挖出一條通道,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先下去看看。”

如果我掉下去,你們再繼續挖,現成的棺材死了也不虧,都不用埋了。”

哇的一聲,徐言的這句笑話把小花聽得又哭了起來,鐵柱在一旁青著臉說道:“豬腦子啊,死別人棺材里,不行就上來,我拉著你。”

當徐言順著棺壁下到底端的大網時,以鐵柱為首的少年們一個拉著一個,全都咬緊了牙關,最后是小花,死死地拽著前邊的少年,生怕她那個言哥哥就這樣掉進深淵一去不回。

猴子撈月的辦法,出現在這處狹隘的古墓里,當徐言的雙腳踩到大網后不久,他便松開了鐵柱的手,用力往下一沉,于是整個人立刻墜了下去。

圍在棺口的少年們再度發出驚呼,不過這次還好,墜下去的徐言下沉不到三尺又彈了回來,如此往復了幾次,確定大網極其牢固之后,徐亞才向上方的同伴們揮手。

“挺結實,一個一個下來!”

大網的確十分堅固,但是有些粘,徐言甩了甩手,發現那種粘粘的感覺還在,于是不再理會,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石棺下很黑,但是極遠的地方出現了一絲光亮,網下的深淵看不到底,在這片幽深的空間里,只有風聲呼嘯,忽然間,徐言的瞳孔猛地一縮,他好像看到腳下的黑暗里,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

蠕動的東西,很大,仿佛一大片黑暗一樣,但是徐言清楚,黑暗是不會動的,能動的,只能是活物!

身后已經陸續有同伴下來,大網被撐得越發向下,直到最后的鐵柱也站到網上之后,這片緊貼著石棺底部的大網,被撐開了半丈有余。

頭頂便是冰涼的石壁,腳下則是萬丈深淵,懸浮在這種地方的感覺并不好,仿佛下一刻就會掉下去一樣,少年們全都戰戰兢兢,沒人敢多說一句話,尤其是小花,如果不拉著徐言,她都不敢邁步了。

“走!”

收回目光,徐言低聲說了一個走字,拉著小花當先向著遠處的光亮走去。

說是走,其實得半爬半走,頭頂距離石壁太近,腳下又十分粘滑,少年們跟在徐言身后,半蹲半走的緩慢向前移動著,如果在深淵的下方看去,就像洞頂出現了一隊小小的螞蟻,正向著出口攀爬。

雖然是少年人,但是半大的孩子,身體也不算小了,至少比螞蟻要大了太多,然而在一些異獸的眼里,這隊少年人,依舊如螞蟻一般弱小。

在少年們爬向出口的時候,深淵的黑暗中,一雙猩紅的眼睛,也隨著他們在緩緩移動。

不知從何時開始,風越來越大了,走在最前面的徐言都需要用手臂遮擋住頭臉才能前行,否則的話連眼睛都很難睜開,他身后的同伴也一樣,全都遮著臉,除了能看到距離自己最近那個人的后背之外,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遮住眼睛的好處,不但能抵擋狂風,還能遮蔽住深淵的深處,那只張開了巨大長爪的恐怖怪獸!

只要看不到,便不會害怕,掩耳盜鈴的典故如果用在這種情況下,其實也有著好的一面,至少那些少年們不會因此被活活嚇死。

遠處,光亮已經變得越來越大,那是一條長長的縫隙,連接著外面的天地,只要到了那里,這場險象環生的生死之旅,就算走到了盡頭。

逃生的希望近在眼前,可是徐言的心里竟越發冰寒了起來。

因為他能看到!

即便有狂風拂面,即便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但是徐言眼角的余光,依舊能看到下方的黑暗中,一頭龐然大物正在微弱的光亮里,伸展開猙獰的面目。

那是一只蜘蛛,一只八爪伸展開來足能籠罩方圓十丈的龐大蜘蛛!

蛛網!

石棺底部的大網竟然是一張巨大到讓人不敢置信的蛛網,編織出這種巨大蛛網的蜘蛛,絕非什么野獸,恐怕是一頭比妖狼還有兇惡萬分的妖。

前行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慢,最后停了下來,徐言將小花的手交給了鐵柱,低聲道:“快走,什么也別看。”

鐵柱一愣,隨后點了點頭,拉著小花擋著狂風繼續艱難的前行,別說看腳下了,能分辨出遠處的光亮對于鐵柱來說已經是極限,他哪有什么心情四處觀賞。

不多時,徐言從隊首變成了隊尾,他一邊跟在最后一個同伴的身后,一邊死死地盯著腳下的深淵,手里已經捏起了第二顆雷珠。

有蛛網遮擋,極大地限制了徐言的飛石功夫,而且他的雙臂還有些酸麻,用不上全力,可如今這種局面,只有手里的雷珠或許才能阻擋住逼近的怪物了。

逃生的腳步依舊在繼續,最前方的鐵柱已經距離出口越來越近了,這時候隊伍最后方的少年人忽然聽到身后的徐言發出一聲悶哼,有什么東西被他扔到了蛛網下方。

少年來不及多看,回頭確認徐言還在,就急忙跟上了同伴們的腳步。

第二顆雷珠被徐言全力扔了下去,可是毫無聲息,或許是距離太遠,或許是狂風改變了雷珠的方向,總之是聲息皆無。

雖然第二顆雷珠寸功未建,不過黑暗中的巨獸明顯身體一僵,很久之后才再次移動了起來,這段時間,終于為少年們爭取到了寶貴的逃命機會,鐵柱的身影已經帶著小花爬出了那道狹長的縫隙。

這條縫隙位于半山腰的一片怪石當中,爬出縫隙的鐵柱終于看到了藍天白云,腳下的山路有些險峻,不過對于這些窮苦人家的孩子來說,已經是大喜過望了,哪怕下山的時候摔斷一條腿,也好過被活埋啊。

“快,把手給我!”

鐵柱在縫隙外伸手接應著同伴的同時,最后方的徐言也發出了同樣的催促。

“快,快走!”

與鐵柱滿含喜悅的聲音不同,徐言的聲音里帶著無比的焦急,這個時候,怪異的沙沙聲已經傳了過來,就連縫隙外的鐵柱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快點!快點!”

光線的反差,讓鐵柱看不清后面出現了什么,他能聽得出徐言聲音中的焦急,在那種詭異的沙沙聲傳來的同時,鐵柱急忙怒吼了起來,一把一個,也顧不得拉出來的同伴會不會摔倒,不斷的拉拽著后面的少年,想要快些將同伴都拽出來。

一個,兩個,三個。

直到除了徐言之外的十幾個少年全都被拽了出去的時候,縫隙深處的明暗之中,鐵柱終于看到了一場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恐怖景象。

他看到了徐言的身后,一根根毛茸茸的巨大長爪從大網的下面探了出來,如同巨大的鉤鐮一樣,從徐言的頭頂豁然砸下!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11
第9章修行者的力量

撕裂的聲響從縫隙的深處傳來,好像布昂被人撕開,又像無數的絲線崩裂。全文字閱讀

隨著長爪的轟然砸下,距離縫隙最近的一片蛛網被輕易開出一個大洞,能承載住十多個少年人的大網,就這么輕易碎裂了開來。

在大網碎裂的同時,有什么東西掉了下去,墜落在黑暗的深淵。

那是一雙粘在了蛛網上,道家人所穿的牛耳麻鞋。

在怪物出現在身后的剎那里,距離出口還有一丈距離的徐言做出了一個決定,他沒有奮力奔跑,而是猛地向下一墜,借助蛛網反彈的力道,在巨爪砸落之前,將自己彈飛了出去,原地只留下了那雙粘在蛛網上的鞋子。

縫隙的內側,赤腳吊在出口邊緣的徐言,一只手,正被撲進來半個身子的鐵柱死死地抓住,蛛網的確將他彈了出去,但是力道還差那么一點,要不是鐵柱伸手來抓,徐言已經掉進深淵了。

身為鐵匠的兒子,鐵柱的力氣是不少,可是這次抓住徐言,不僅僅需要力氣,還需要一份莫大的膽量。

自從看見徐言身后的巨爪,鐵柱幾乎渾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來,他雖然看不出那是什么東西,卻知道那絕非善物,就連伸手抓住徐言,都僅僅是他下意識的行為,沒被嚇昏過去,已經算他膽子夠大了。

趴在縫隙里的鐵柱一聲怪叫,死命地將徐言拽了上來,可是逃出了山腹的徐言根本沒有道謝的意思,反而低吼著:“帶他們走!快!”

鐵柱先是一愣,而后二話不說,一把抓起小花,當先沖向了山下,有兩個少年人還想在半山腰休息一番,全被他一人一腳直接給踢向了山下。

既然逃出生天,鐵柱就不會無緣無故的踢人,這番不顧滾落山下的危險而踢人的舉動,立刻引起了少年們再次的恐慌,一個個頭都不敢回,急匆匆向著山下跑去。

鐵柱之所以如此粗魯,不惜拳打腳踢,一來是他看到了那幾根巨爪,而最為重要的,是徐言臉上的猙獰。

在臨山鎮這些半大孩子的眼里,乘云觀的小道士有些憨傻,但是人緣十分不錯,對誰都是笑吟吟的模樣,要是被人欺負戲弄,他也不惱,脾氣十分隨和,可是剛才的徐言,在鐵柱的眼里就好像一頭即將暴起的兇獸!

此時的徐言,的確很像兇獸,他翻出縫隙之后,立刻半趴在山坡上,手里死死地捏著最后一顆雷珠,隨著同伴們遠去的腳步,縫隙中出現了一聲聲鐵鉤與巖石摩擦所產生的怪響。

嘭!嘭!嘭!嘭!

四條手臂粗細的長爪從縫隙中突然探了出來,彎曲之后,死死地摳住了石壁,毛茸茸的長爪帶著一層冰痕,在陽光下顯得更加陰森,徐言甩到身后的手臂已經彎曲到了極限,時刻準備著全力拋出。

逃出了縫隙,并不代表逃生,一旦這只巨大的蜘蛛從縫隙里爬出來,徐言能肯定,他與同伴們一個都活不成。

半山腰處的縫隙一人多高,極其狹長,遠遠看去,一個小道士與四根巨爪的對持,顯得陰森而古怪,只要大蜘蛛再爬出來半分,徐言就會對著巖壁扔出最后一顆雷珠。

生死存亡的時刻,連徐言都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有多么猙獰。

那是種瀕死也要咬下對手一口血肉的兇殘,這種兇殘本不該出現在十四五歲的少年身上,卻如同本性中隱藏的暴戾,終于被絕險所勾動了一樣,出現在徐言的身上。

陽光帶著一絲溫熱,鋪滿了整片山野,漸漸的,蒸干了巨爪上的一些冰痕,仿佛不喜陽光,四只恐怖的巨爪一根根被緩慢地收了回去,在一陣沙沙聲中越來越遠。

當最后一根巨爪消失在縫隙里的黑暗,潮水般襲來的疲憊險些讓徐言眼前一黑,他慢慢的后退,捏著雷珠的手仍舊紋絲不動,保持著時刻打出的姿勢,直到退到了山腳,徐言才收回雷珠,看了眼半山腰處的狹長縫隙,轉身跑向遠處。

深山中沒有路,倒是遍布青草,赤腳的徐言在山嶺中健步如飛,跑出了三里多地,徐言這才一頭栽倒在青草當中。

他實在太累了,兩條手臂的酸麻才剛剛好轉,又遇到了深淵里的巨獸,如果沒有雷珠,徐言不敢想象他和伙伴們的命運。

恐怕連大蜘蛛都見不到,就得被妖狼吞了吧

仰面朝天的躺在草叢里,劇烈的呼吸持續了許久才漸漸平緩,徐言舉起手,透過手中的雷珠,太陽都變得扭曲了起來,雷珠中的雷弧如同小魚般流轉擺動,看起來奇異非凡。

“修行者師父,世間果真有修行者么?”

自言自語的徐言,終于放松了心神,好奇地看著雷珠,道:“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么,真可怕啊”

徐言能看出珠子里流轉的雷弧,也能猜到這種雷珠定然有著正確的使用方式,只不過他不會而已,他只能用劇烈的撞擊來引爆雷珠中的力量。

還剩下一顆雷珠,徐言又高興了起來,至少這次遇險,自己還算有些收獲。

從草叢里爬起來,舉目四望,周圍全都是茂密的古樹,鐵柱帶著少年們不知跑向了何處,徐言并不擔心,只要天黑之前他們能離開深山,應該不會出現危險。

辨了辨方向,徐言向著一側的樹林走去。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在山腹中被困了一天一夜,師父恐怕要擔心了。

山林里,赤腳的小道士撥開灌木,朝著臨山鎮的方向進發,時而躍上青石手搭涼棚查看路線,時而沿著小溪快步奔行,在黃昏的時候,徐言即將走出深山。

翻過一座山包,遠遠望去,臨山鎮的方向炊煙裊裊,許多人家已經開始準備晚飯了,徐言甚至看到了遠處另一側的山林中,一些小小的黑點正走向山外。

雖然看不清,徐言卻知道那是鐵柱他們。

終于要回家了,山包上的徐言輕笑了起來,拔足狂奔沖向山下,只要越過一片樹林,就能看見官道,天黑之前,他一定能趕回乘云觀。

隨著徐言的腳步,這面山坡上忽然出現了撲棱棱的聲響,竟是一大片揮動著翅膀的鳥兒,卻沒有一只能飛得起來。

腳步一頓,小道士看著不遠處那些無法飛行的鳥兒,一時間有些錯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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