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一言通天 作者:黑弦 (全書完)

 
asi0125 2018-8-20 11:55: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95 690062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39
第20章無聲的提示

徐言的出面,并沒有緩解程家面臨的危機,他這種不顧顏面的自保,聽得車廂中的程林菀幾乎咬碎銀牙。

程林菀恨徐言膽小如鼠,與狼為伍,可程昱的心里并沒有絲毫怪罪小道士。

因為他不久前才告誡過徐言,殺一頭救過自己的豬不好,能留則留,而那番告誡的言外之意是,如果即將餓死,豬,還是要用來吃的。

程老婦人的講解,沒想到兩天之后當真成為了事實,只不過臨死之際,徐言沒有吃豬,而是要吃掉他們程家。

兩位老人的目光互相望去,兩人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種無奈,卻沒有絲毫的恨意。

他們程家已經必死無疑了,可是徐言當真只是個路人啊,沒有程昱的相邀,人家這時候還在山林外烤著打來的野味,吃得香甜呢。

借著程家這頭將死的豬,如果能保住一命,也算一場造化了。

“殺人?”

車外傳來了小道士驚恐的聲音:“我、我沒殺過人啊!”

車中的兩位老人緩緩閉起了雙眼,程昱正襟危坐,腰背筆直,老婦人死死地摟著孫女,他們已經做好死去的準備了。

人生自古,唯死而終。

有低低的抽泣聲響起,兩個年幼的丫鬟瑟瑟發抖地擠在一起,不敢哭出聲來,一邊死命地捂著嘴,一邊留著眼淚,主人家一旦遇難,她們也是活不成的。

“沒殺過?刀扎下去就成,簡單得很!”

“殺了他,你就殺過人了,想要跟著我們元山寨好酒好肉,沒有投名狀可不行啊,小子,下手吧!”

“殺了他!殺了他!”

窗外的喧囂仿佛越來越遠,程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六年前的往事漸漸浮現在眼前。

當年的朝堂之上,也是如此喧囂,喊叫著殺了他這位左相的御史言官更是如同蚊蠅,驅不散,也趕不盡。

只因為挑起一場兩國****,兵戎相戈,他程昱是罪魁禍首。

奸相誤國的名聲,他背了整整六年,可是先皇的承諾,其實只有三年而已。

三年前,他就該恢復左相之位了,不知為何,那道晚了三年的圣旨,隨著先皇的駕崩被埋沒在塵埃當中,如今,才被送到他的手中。

已經晚了。

這六年發生了太多的事,蠻族鐵騎踏遍了天南十六國中的半數河山,早已開始休養生息,齊普兩國兵戎相見,原本的練兵目的變成了應付差事,扔下些軍兵尸體了事,渺無人煙的祁元山,也成了匪寨賊窩……

雙手死死地捏了起來,曾經的宰相忽然恨意大起。

他恨先皇走得太早,恨奸臣賊子霍亂朝綱,恨普國之人被多年的繁華所麻痹,恨軍中再無善戰之人,更恨那些所謂正道的太清教道人與窗外的山賊匪寇。

他恨自己太過心急,如果等上幾天,據守邊關的小兒子已經派遣軍隊趕往臨山鎮,接應他這位老父進京了。

太清教的道士讓老人怒不可赦,前日清晨的那場異象,更加讓這位老人焦急不堪,他要做的事太多,他要打壓住國師的氣焰,更要查清乘云觀消失的真相,神武炮的存在太過重要,容不得他耽擱片刻,只不過如今,一切都已經晚了。

曾經的左相,即將成為人家的刀俎魚肉。

“拿起刀。”

身形高瘦的漢子來到徐言身旁,腦袋后面編著九根細長的辮子,他是元山寨的三當家盧海,綽號九頭蛇。

看著對方猶豫不決的模樣,盧海用腳踩了踩血泊里的鋼刀,齜牙笑道:“想要殺人,先要學會拿刀,只要拿得起刀,你就可以自稱武者,小子,這天下最值錢的是人命,最不值錢的,也是人命。”

眼中兇芒閃動,九頭蛇冷喝道:“你不殺他,我就殺了你!”

“武者……”徐言被對方猙獰的面孔嚇到了,急忙哆哆嗦嗦地撿起大寨主扔來的鋼刀,起身的時候還不忘問一句:“我、我現在是武者了?”

“沒錯!哈哈哈哈!”盧海狠狠地拍了拍徐言的肩頭,用下巴點指著血泊里重傷的程家下人,道:“你已經是武者了,去,把他殺掉,你就是我元山寨的武者,今后吃香喝辣,在祁元山方圓百里之內可以為所欲為!”

三寨主的教唆,仿佛地獄里的魔鬼,徐言變得直愣愣的,刀尖在顫抖中指向了那個程家下人,對方卻凜然不懼,帶著充滿怒火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徐言。

小道士殺人,這種好戲可不多見,路邊的許多山匪逐漸圍攏了過來,看著徐言一步步逼近對方。

瀕死的家仆放棄了掙扎,在血泊里艱難地支撐著坐了起來,就那么盯著逼近的徐言,他要親眼看著對方落刀,他做鬼也不會放過這個卑劣的少年人。

血痕模糊了雙眼,他用力地擦了擦,隱約中,他好像看到小道士的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聽到絲毫的聲音。

他在說什么?

剛剛在心頭生出疑惑,肩頭已經被鋼刀插了進來。

“歪了歪了!”

“那里不要命,往心口扎,這個笨蛋。”

“你是豬啊,心在哪不知道嗎,自己摸摸心口,對,就哪兒!”

一眾匪人的大呼小喝,引來了更多匪人的圍觀,嘻嘻哈哈的看戲一樣,就連一側的大寨主飛天蜈蚣都覺得十分有趣,饒有興致地看著小道士殺人。

廖久鳴身旁一位鐵塔般的壯漢甕聲甕氣地說道:“大哥,那小子太蠢了,有老三教他都不會殺人,連他一塊砍死得了。”

說話這位名為寒雷,是元山寨的二當家,綽號震天雷,魯莽好戰,剛才帶人沖殺程家下人的就是這位,程家下人雖是仆人,倒也身手矯健,卻大多被這位斬于刀下。

“交了投名狀,他就是元山寨的人,我飛天蜈蚣何時說話不算話了。”廖九鳴說道:“只要他敢殺人就成。”

第二道血線飆濺,瀕死的程家仆人這次身上又多了個洞,不是肩頭了,而是腰腹。

“小子,你他娘真是豬么!”

一旁的三當家盧海被氣得不輕,一腳踹過去,差點把徐言踢了個跟頭,怒道:“第三刀再要扎不死人,我扎死你!殺了他,車里那丫頭明天就是你的玩物,三爺我做主,送給你了。”

明天,那丫頭就成死物了,盧海如此想著,把死人送給這個小道士,他絕對大方得很。

元山寨的山匪有上千人之多,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如果被掠來,下場可想而知,第二天一到,絕無生理可言。

“好、好!”

雙手握刀,徐言大喊著第三次沖了過去,這一刀直接刺中了對方心口,力道卻太小,入肉一寸,竟是一刀沒有扎死對方。

兩張同樣猙獰的面孔幾乎貼在了一起,瀕死的程家下人這一次終于看清了對方無聲的口型。

那該是在喊著一個字,徐言想要在無聲無息中對他發出的提示……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42
第21章驚馬

山路邊,荒山下。

狼狽的小道士緊緊地握著鋼刀,刀尖扎進了程家下人的心口,下一刻,周圍的山匪們爆發出轟然叫好。

原本放棄了抵抗,想要眼睜睜看著對方殺死自己的程家下人,不知為何忽然拼盡全力,一把將鋼刀抓住。

他一邊用力地往后挪動著身體,一邊惡狠狠地大喊著:“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今天殺我,明天就有人殺你!等老子死了,變成惡鬼也會纏著你這兇徒,你修的是什么道?閻羅道還是惡鬼道!我呸!”

帶血的唾沫直接噴在徐言身上,對方臨死的喝罵再次引起山匪們的哄笑,眼睛都變得通紅的小道士更是歇斯底里地大叫著拼命按著刀柄,卻被對方的單手死死地卡住,兩人就這么在生與死之間,不斷的挪動,不斷的后退,距離山路與山路上的馬車越來越遠。

程家的下人不會多嘴,這是左相府的規矩。

程家忠仆,哪怕是死,都不會發出如此惡毒的咒罵,如此怪異的謾罵與惡毒的詛咒,本不該出現在那些并不畏死的忠仆身上。

是死亡來臨之際的恐懼,還有另有所指!

隔著薄薄的車簾,老人發現了挪移到更遠處的人群,他看不到人群里的徐言,卻看到了攔在馬車前的匪人從原來的上百已經減少到寥寥十數人。

有的人在翹腳觀望,有些山匪則因為看不清遠處的鬧劇,索性直接走向人群。

渾身是血的程家下人與那個蠢笨的小道士,在殺人于被殺這場好戲之下,徹底吸引住了所有匪人的注意。

生機!

程昱的心頭豁然閃過一絲明悟,老人在此時將單手緩慢地探出車外,抓住了馬匹的韁繩,他用力一抖,原本站定的馬兒頓時開始前行,逐漸小跑了起來。

擋在車前的還剩下十多個匪人,稀稀落落地站著,全都笑嘻嘻地看著人群里的小道士,這時候忽然有人發現馬車動了,愣了愣之后,那人立刻大喊:“站住!他們想跑!”

匪人的驚呼,引來了元山寨三位寨主的陰冷目光,幾乎所有的匪徒都回過了頭來,于此同時,徐言握刀的手突然加力。

血線再一次飆濺,噴了徐言一臉,抵在對方心口的刀尖,終于沒入了胸腹,從程家下人的后背透了出來。

人臨死的時候,面孔必然扭曲,尤其是被活生生的殺死。

程家下人的雙眼已經沒有了神采,臨死依舊惡狠狠地盯著面前一臉慌亂的小道士,可是沒人知道,他在臨死那一刻,眼底的深處有著一絲不為人知的贊許。

臨死的時候,他聽到了兩種聲音,一種是徐言在無聲中怒吼出的‘退’,另一種,是馬鞭的響聲。

是啊,只有他退得越遠,才能將山匪引到自己身邊,才能讓那輛馬車上的老人一家,在這必死之地中,尋到一份生機!

沉刀入腹的響動,將山匪們的目光再次拉了回來,不是他們想看,而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雖然山匪們都知道馬車逃了,如果不盡快追上去,到嘴的肥肉就有飛走的可能,可是之前的好戲太過精彩,到了最后的結局,沒人想要錯過。

他們要看一看小道士殺人的過程,看看最后那一刀的力道。

“攔住他們!”

飛天蜈蚣的暴喝,終于驚醒了所有山匪,這群人離著馬車并不太遠,跑個幾十步就能追上,尤其在馬車前方還有十多人呢,個個揮動鋼刀攔截。

一匹馬而已,一人一刀都能剁個稀碎。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一臉鮮血的小道士,在人群中突然大喊了起來:“我是道士,要慈悲……我殺人了!啊!!!”

親手殺掉一個活人的景象,終于讓小道士發狂了起來,他拼命地大喊著,手里的鋼刀隨著他胡亂的舞動被扔了出去,方向不偏不正,正巧扎進了馬臀。

唏律律!

仰起前蹄,挨了一刀的馬兒眼中泛起了驚恐無比的神色,疼痛所帶來的恐懼,終于讓這匹馬受驚了,于是剛剛撲上來的兩個山匪被馬蹄踹飛了出去,沙土揚起,拉著程昱一家的馬車決塵而去。

驚馬無敵!

傳聞有大將軍曾經以驚馬破萬敵,如果馬匹受驚,所發揮出的力量幾乎比平常要大出一倍。

原本不算快的速度,在鋼刀飛來之后變成了風馳電掣,不但踹飛了攔路的山匪,驚馬還將數人踏于蹄下,一個山匪更是被馬車輪子壓得腸穿肚裂。

混亂中沖出了一條血路,馬車朝著遠處飛馳而去,幾個不甘心的山匪剛剛把手搭上車轅,就被甩出了老遠,手里的鋼刀都飛了出去。

馬臀處,扎入一尺有余的鋼刀沒入了少半,沒有傷及馬腿,而是插在了臀尖處的筋肉里,如果有人仔細查看的話或許才會發覺,鋼刀的深度與力度,都是在為了最大程度的驚了馬匹,還能讓馬匹保留著所有力量飛奔而出。

精巧到極致的一刀!

這種力道與方位的拿捏,已經不是尋常武人能做得到了,那需要長年累月的習練才行。

馬車已經沖出了包圍,沒人還會在意那柄刀的力道與位置了,元山寨的大當家在后方怒吼:“給我追上去,不要活口,一個不留!”

呼啦啦,人頭攢動,腳步紛雜。

山匪們是追上去了,用兩條腿追的,他們沒有馬。

二三兩位寨主此時也被氣炸了肺,二當家寒雷甩開大步,好像一座小山一樣沖了出去,剛開始的速度倒是與那驚馬不相上下,可是很快就被甩出了老遠,三當家盧海倒是狡猾,他沒有追上去,而是直奔第二輛馬車。

人力很難追上馬匹,盡管那三位寨主身手不凡,可也追不上驚馬,不過第二駕馬車就不同了,只要駕馭這輛馬車追上去,等到驚馬力竭,應該能追得到。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盧海剛剛來到馬車旁,就看到一身是血的小道士不知何時跑到了馬車上,一邊翻找著什么一邊癡語著:“小黑,小黑你在哪兒!我殺人了,我好害怕!小黑快來救我!”

小黑?

盧海一愣,心說小黑是什么東西。

嘩啦,嘩啦!

在這位三當家愣神的功夫,隨著徐言的胡亂翻找,一些白銀在車上灑了下來,看到白花花的銀子,許多山匪早就忘了追什么馬車,一個個眼珠亂轉。

掉下車來的可不僅是白銀,還有一些碎金葉子,接著是一幅幅山水畫與字帖,還有價值不菲的玉器,一塊白玉制成的硯臺在路邊摔得稀碎,帶著泉香的濃墨更是灑了一車一地。

或許尋常的山匪沒什么見識,元山寨的大當家可是眼界不低,飛天蜈蚣看著徐言腳下一張被踩爛的字帖與那一地必然名貴無比的白玉硯臺粉末,心頭一抽一抽,恨得他大叫了起來:“老三!把那小子給我攔住!別讓他在扔了!”

追上一群老弱婦孺不過是取樂一時,如果這些名貴的家什被那小子全給毀掉,就真要白忙一場了。

那可都是錢啊,真金白銀才是這群山匪的立足之道。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43
第22章賣自己

馬車旁,幾步沖過來的三當家,一把將徐言從車里拽了出來,惡狠狠地喝道:“你找死是不是!”

其實不用大當家吩咐,盧海已經被路邊的碎硯臺與一地字帖心疼得不輕了,他倒是看不出那些字帖的好壞,不過車上的老頭如果當真是當朝左相,攜帶的東西豈能不值錢。

剛想狠狠地踹出一腳,盧海就發覺一道水線奔著面門襲來,他來不及躲避,被噴了一臉。

“什么暗器!”

拿手一抹臉,他這才看清對面的小道士竟然抱著一頭小黑豬,臉上的水還帶著一股腥臭。

這位九頭蛇竟是被噴了一臉豬尿。

“老子砍死你!”

大怒之下,盧海豁然舉起鋼刀,一層十分暗淡的光暈在那柄鋼刀上浮現,別人看不到,徐言卻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對方鋼刀上的光暈,徐言心頭一沉,那種光暈他曾經見過,此時無法多想,抱著小黑急忙后退,急急說道:“豬、豬尿清火解毒,可以入藥的,我殺了人,我也是元山寨的人!”

豬尿能不能清火盧海可不管,可是對方那句我也是元山寨的人,終于讓他的動作一頓,運轉丹田方可調動而起的一縷真氣被他緩緩收回。

周圍幾百號山匪看著呢,他是三當家,對自己人都能言而無信,今后的威望何在?

強壓怒火,盧海恨恨地瞪著徐言,這時候飛天蜈蚣廖九鳴也到了近前,哈哈笑道:“老三,你也有栽在別人手里的時候啊,哈哈。”

“大哥,那是頭豬。”

盧海盯著小道士,也不知是在罵徐言是豬,還是在罵徐言懷里的小黑豬,或許這位也學會了一語雙關。

罵了一句,他也翻身登上馬車,不在理會徐言,與飛天蜈蚣一起查看著今天的戰利品,不大會的功夫,那些追趕第一駕馬車的山匪也陸續歸來,一個個累得氣喘吁吁。

和馬跑,他們真是跑不過。

兩位當家人在馬車上查看,其余的嘍啰不敢放肆,盯著地上的金銀直流口水,一個鼻歪眼邪的山匪圍向徐言,笑罵這個新加入的同伴太笨,還有兩個瘦小的山匪盯著徐言懷里的小黑豬,看樣子是準備拿這頭豬打打牙祭。

“大哥!追不上啊!”

這時候二當家寒雷邁著大步來到近前,滿臉怒容,看到這位如此神態,周圍的嘍啰紛紛退遠了幾步。

這位震天雷脾氣極為暴躁,往往一言不合掄拳就砸,元山寨幾乎有一半的嘍啰全都被他揍過,整座元山寨也就大當家能壓得住他。

“真是氣死我了!”

寒雷轉了一圈,找不到什么解氣的東西,掄起碗口大小的拳頭,一拳打在了拉車的馬頭上,那匹大馬連吭都沒吭,直接被砸翻在地,四蹄無力地亂蹬,眼見是活不成了。

馬這一倒,馬車差點跟著翻了,廖九鳴與盧海先后跳出車外,兩人無奈地看著寒雷,也沒心思查看戰利品了。

“大哥,那老頭難道當真是當朝左相?”盧海道出了自己的一份擔憂:“如果他真是左相,我們祁元山,會不會危險了?”

“怕什么!”廖九鳴嘿嘿一聲冷笑,道:“官兵而已,又不是沒會過,那些當官的一個個驕奢淫逸,手下的兵丁更是膽小如鼠,這幾年被我們做掉的捕快難道還少么,即便有大軍圍剿,祁元山易守難攻,山頭眾多,打不過我們走就是了,一座山寨而已,他們還能在這里設立駐地?”

山匪難剿,尤其是存在著三位高手的元山寨,依仗地勢,除非有十倍于山匪的官兵圍山,否則的話,元山寨就永遠不會消失。

“官兵捕快倒是沒什么,大哥,如果邊軍出動呢。”盧海皺眉說道。

大普百年繁華,四季如春的天氣更是使得這座水鄉澤國富甲一方,不但普朝高官驕奢淫逸,連官兵也一樣腐爛不堪,能戰之人十不足一,皇帝閱兵的時候到是好看,銀槍駿馬,一個個威武不凡,可真要拉出去對敵,就只剩丟盔卸甲了。

那是在繁華中逐漸演化而來的沒落。

大普的確在繁華中腐朽,官兵的戰力也在多年馬放南山之下變得越來越弱,然而邊軍的存在,依舊不容小覷。

大普邊軍,是真正見過血的軍隊,比各路官兵要強出太多,尤其祁元山另一側的祁淵峽,就駐扎著大普邊軍。

“祁淵峽的鎮西軍”

廖九鳴遍布刀疤的臉上閃過一絲忌憚,他哼了一聲,道:“不必多慮,如果邊軍膽敢剿我元山寨,齊國就有機會乘虛而入,他們不敢妄動的,走,回山!”

大當家一聲招呼,幾百號山匪頓時轟然應諾,推著馬車折返山林,抱著小黑豬的徐言被幾個山匪圍在中間,想逃是逃不掉了,只好跟著走向了山中,臉上帶著好奇與慌亂,心頭則充滿了苦意。

半山腰,徐言扭頭看了眼遠方的山路,嘴角有一絲苦笑掠過。

還好,那位老人一家,應該算是平安了。

賣別人不好,尤其是出賣自己的童年玩伴,盡管程林菀一路上始終沒給徐言好臉色,但他們也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既然徐言不想讓玩伴落入這群山匪野獸之手,他就只好賣自己了

抱著小黑豬,看起來傻乎乎的小道士踉蹌著走在一群山匪中間,一身血跡顯得狼狽不堪,時而抽抽鼻子,看起來蠢得和懷里的小豬一樣,一塊山石沒看到,差點被絆了個跟頭,惹得周圍的山匪哈哈大笑。

廖九鳴聽到笑聲,回頭掃了眼邋遢的小道士,嗤笑了一聲不再理會,在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這位元山寨的大當家甚至連對方的模樣都記不起來,那些山匪們更是認為寨子里來了個免費的苦力,一些臟活累活終于不用自己動手了。

然而元山寨的匪人所不知道的是,他們帶來的不僅是一個傻乎乎的小道士,還是一頭豬,一頭專門吃虎的豬!

山嶺的遠處,百里之外,帶著一路血跡的驚馬,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失血過多,終于讓這匹驚馬恢復了平靜。

車廂里,被顛簸得渾身骨頭都要散開的程家人,一個個非但沒有痛苦的低吟,反而興奮得不知所以,兩個丫鬟甚至相擁而泣。

鬼門關里走一遭的感覺,沒人想體會第二次。

“老爺,那些匪人沒有追來吧,這匹馬好像跑不動了。”白發的程老夫人攀著車窗向后觀望,此時駕車的正是程昱。

“他們沒有馬,百里一過,追不上的。”輕輕甩了一鞭,程昱的聲音始終平靜:“翻過這座山,再有兩天的路程就到永寧鎮了,鎮里有驛站,到時候才能更換車馬。”

“爺爺,趙叔被徐言殺了!他殺人了!”

直到此時還在心驚肉跳的程林菀,終于想起之前那血腥的一幕,馬車較高,在程昱催馬的同時,她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徐言刺下去的刀鋒。

程林菀口中的趙叔,就是被徐言一刀捅死的那位程家下人。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43
第23章風震黃鸝

十五歲的女孩,程林菀雖然與普通的女孩一樣有些貪玩,倒是配得上大家閨秀之名。

在爺爺的教誨之下,她不但熟讀詩書女訓,還懂得德容言功,對于人情世故依舊青澀,但也明白一個道理。

殺人,是要償命的。

“爺爺,徐言殺人了!他和那些賊人是一伙的!”

第一句沒有得到回應,程林菀在車廂中再次喊了起來,車前的老人,眉峰動了動。

唏律律!

山路不平,馬失前蹄之下,馬車轟然倒地,流血過多的馬匹鼓著眼睛,無力地掙扎著,卻起不來了。

被甩到路邊的老人爬起身來急忙趕到近前,一個個將車里的婦人全都拉了出來,看到只有老妻的臉上被擦傷,其他人安然無恙,程昱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徐言,沒有殺人。”

老人看著自己的孫女,說出一句怪異的話語,聽得程林菀一愣。

“我親眼看到的,他殺了趙叔!”

女孩擰著秀眉,萬般不解地頂撞著老人,如果是道聽途說她不會如此,可剛剛發生的一幕,是她親眼所見。

“丫頭,你來看。”

程昱不在解釋,而是指著馬臀的鋼刀,道:“刀入一尺,臀尖肥肉,不傷筋,不碰骨,如此一刀,你認為是無意,還是有意呢?”

爺爺的問題,讓女孩更加迷惑了起來,在這位嚴厲又和藹的長輩面前,她不敢撒謊,只好搖了搖頭。

“你也去過老墳山吧。”

程昱的這句話,聽的女孩兒心頭一跳,程林菀捏著衣角,小聲答道:“去過,就一次。”

爺爺不許她進山,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但是少年人的好奇,使得女孩兒也偷偷與一群伙伴去過了老墳山,只是沒敢去第二次。

“你見過徐言的石頭吧,他打得可準?”程昱又問。

“很準的。”程林菀想起徐言的飛石,暫時忘記了之前的殺人一幕,眨了眨大眼睛說道:“有一次我看到樹上有黃鸝,讓徐言打下來,不許傷了鳥兒,他真的給打了下來,而且鳥兒還活蹦亂跳,我養了好多天呢。”

“爺爺記得那只黃鸝。”程昱微笑了起來,道:“你知道為何鳥兒被打落樹下,還能毫發無損么?”

最后的問題,老人沒有等待女孩回答,而是緩緩的講解了起來:“是因為風,有飛石以極快的速度在黃鸝眼前掠過,形成的一陣烈風,將黃鸝雙眼刺痛,鳥兒閉上眼,是無法飛行的,它站立不穩,只有掉下樹來。”

看著張著小嘴,一臉不可置信的孫女,程昱笑道:“那只黃鸝,是被風震落,而非中石摔落,這一刀,你認為是有意,還是無意呢。”

老人不在指向馬匹身上的鋼刀,他詢問的好像是刺穿馬臀的一刀,又好像是刺入仆人心口的那一刀。

“有意的……”

仿佛在瞬間明悟了什么,小小的女孩兒捂住了嘴,眼里有恐懼,也有淚光。

“是啊,有意的,他們是在盡力讓老夫一家脫困啊。”

老人平靜的目光閃爍起精芒,彷如自語般低聲呢喃:“徐道遠的徒弟,又豈能是凡夫俗子……”

“那、那徐言被山匪抓走了,他會不會死?”

程林菀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當她真正得知事情的真相,對于之前自己的冷漠感到萬分愧疚,那個笨笨的小道士,原來不是貪生怕死,而是在用盡全力,想要為自己一家拼出一線生機。

他到底做到了,可是,他也深陷匪窟。

老人沒有回答孫女的疑問,因為他也看不出徐言的命運,不過那樣一個看似愚蒙,實則聰慧過人的孩子,即便身處匪寨,也應該能活下去才對。

車轅邊,翻找出一些隨身行囊的老婦人,看著那對祖孫的模樣苦笑了起來,她知道在這人世間,有些道理,能看得透,有些,則看不透。

失去了馬車的一家人,不久后登上了矮山,遠處,一馬平川。

轟隆隆!

山側,有鐵蹄狂奔而來,百騎鐵衛,一個個鐵甲鋼盔,胯下馬掌中槍,威風凜凜。

戰馬的動靜令得程家人再次一驚,待到看清來人的裝束,程昱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帶著家人走下矮山,向那隊騎兵迎了過去。

百人鐵騎,為首之人在距離老者十丈開外一勒韁繩,高大的戰馬唏律律人力而起,他身后的百騎更是動作如一,前一刻還是戰馬奔馳,下一刻竟完全定在了原地。

“爹!”

身著重甲的男子蹬蹬蹬來到程昱近前,一把攙住老人,上下查看。

“怎么提前離開臨山鎮了,馬車呢,為何步行?娘!”看到老婦人臉上的擦傷,男子驚呼了一聲:“您受傷了,難道是遇到了歹人!”

“我兒別急,娘和你爹爹無事。”老婦人看到自己的三兒子,笑得合不攏嘴。

“三叔!”程林菀敲了敲來人的鐵甲,顯得新奇不已,她這是頭回看到三叔著甲的模樣,很威風。

來人名為程羽,是程昱的第三子,也是程林菀的親三叔。

“遇到些匪人,已經無礙了。”程昱看了眼兒子,就將目光望向遠處仍舊立馬而待的百騎,眼中難得的出現一絲贊許。

那是大普邊軍中的精銳,如果普國所有的軍隊都有如此氣魄與實力,那就好了。

老人如此想著,他的兒子可不干了,程羽濃眉一擰,怒道:“何人膽敢劫我程家,爹,對方什么來頭,孩兒替您出這口惡氣!”

常年鎮守邊關的程羽,帶著一身兵痞氣息,平常他可不敢在老人面前如此語氣,此時聽到家人遇到山匪草寇,頓時怒不可赦。

“元山寨。”

程昱皺了皺眉,道:“邊關為重,如有將軍手令方可調動邊軍,程羽,要以大局為重。”

老人的言下之意,是告誡程羽不要擅自發兵,因為他這個三兒子只是鎮西軍的副將,如果沒有主帥命令擅動邊軍,形同謀反,此時程羽帶著百騎來迎接,已經是逾越兵權了。

“爹您放心,有機會的話我會討來令符,孩兒會親手屠了那元山寨。”程羽冷冰冰的說道。

程昱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正,道:“你記住,如果在元山寨里看到一個叫徐言的小道士,萬萬莫要傷他,我們能逃出升天,全是那小道士的功勞,他是你爹的救命恩人。”

“徐言?”程羽愣了愣,道:“孩兒記得了,元山寨不足為慮,如今還是父親進京為重,孩兒有軍令在身無法遠離祁淵峽,這百騎會護衛父親進京。”

“邊關鐵騎,非戰事不離駐地,這是鐵律。”程昱的臉色陰沉了下來,語氣沉重:“帶他們回去,給我留下幾匹馬就行,永寧鎮不算太遠,到了驛站自然會有人護送我進京。”

“車馬驛站那群飯桶有什么用!”程羽一聽頓時急了:“越是靠近京城,太清教的勢力越大,國師那個老匹……”

“閉嘴!”程昱臉色一沉,喝斥道:“你不是言官,休要妄論重臣,守好你的邊關就是了。”

一擺袍袖,老人帶著家眷當先前行,遠處的百騎已經有人騰出了數匹戰馬。

面對倔強的老爹,程羽也是無可奈何,略一沉吟,他眼珠一轉,對著部下喝道:“喂,你們誰還有探親假的,都用了吧,”

將軍發話,部下立刻心領神會,百騎中有一多半的軍士紛紛下馬卸甲,大叫著自己的探親假還沒用呢,這就告假回家,在大普,軍人每年都有固定的半月探親假,如果逾時不歸,是要挨軍棍的。

半月時間,差不多能護送程昱抵達京城了,不過回來之后,這四五十軍漢全都得被打上一頓。

鎮西軍的精銳,沒有怕挨揍的,一群軍漢只帶著隨身的刀劍,嘻嘻哈哈地來到老人面前,有人道:“老爺子,您進京啊,巧了,我們也進京探親,您在前邊走,我們在后邊跟著,順路,嘿嘿順路。”

程昱瞪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哼了一聲,這次倒是沒說別的。

他并不是迂腐不化之人,三兒子看似魯莽,然而這一手借題發揮倒是深得官場之人的精髓。

望著遠去的老人與揮手向自己告別的侄女,程羽狠狠地咬了咬牙,低語道:“連我程羽的老子都敢劫,元山寨,哼!等到這次兩軍交戰結束,看我不將你們踏成飛灰!”

“順路?”深山中的匪寨之內,捂著肚子的徐言萬般無奈地對著身旁的山匪說道:“我去茅廁啊施主,這你都順路啊?”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44
第24章順路人

徐言的確很無奈,因為跟他順路的這位,不僅吃飯順路,喝水順路,連上茅廁都順路,基本可以說成是形影不離了。

哪是順路,分明是在監視他罷了。

“兄弟,你是剛來的,我們元山寨有規矩,每一位剛來的兄弟都有一位順路人,你放心,三個月之后,我就不跟你順路了。”細眉長眼的山匪攤了攤手,道:“你當我愛聞茅廁味啊,上支下排,迫不得已啊,擔待著吧。”

元山寨派來監視徐言的山匪名叫張河,二十多歲不到三十的模樣,負責后廚一塊。

在山寨里不分什么大廚還是切墩兒,反正后廚就那么幾個廚子,到了飯點大家伙一起動手,三位寨主的吃食一定要用心,至于其他山匪,那就隨意了,怎么省事怎么來,跟喂豬差不多就是了。

分派個廚子監視徐言,可不是元山寨為了照顧他這個小道士的伙食特意撥出來的,而是徐言就被分派在后廚,負責打雜而已。

“茅廁為污穢之地,污能引煞,久存煞地而傷神,我們道家是不建議久留茅廁的,出恭的時間最好在一刻鐘之內,太久的話不但影響人的神魂,還容易生瘡。”

蹲茅坑的徐言,對著旁邊滿臉苦相的張河講解著道家養生的理念,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熏的,張河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給憋死。

捏著鼻子,張河無奈地說道:“豬都不愛來茅坑,用不著你提醒,快點吧,我都要熏死了,快開飯了,今天吃餃子,你負責包就行。”

元山寨很大,三位寨主分別住在相隔不遠的三座院落里,說是院落,院前不過是一層柵欄,山寨四周用籬笆圍的寨墻看起來更是寒酸。

不是這些山匪窮,自從五年前占山為王,元山匪患在十里八鄉可都如雷貫耳,被他們做掉的富貴人家數不勝數。

如此簡陋的山寨,是因為他們不會占據一個地方太久,如今的山寨,是年前剛剛搬過來的,之前的元山寨距離這里足有三十多里山路。

祁元山不是單獨的一座山,而是連綿的一片山脈。

這篇萬恒山脈的分支山脈南北相隔數百里之遠,在這片山脈的另一側,則駐守著數以萬計的大普邊軍,鎮西軍的名頭,廖九鳴說著不懼,實際上自從他來到祁元山之后,無時無刻不在提防著邊軍的動靜。

尋常的捕快官兵他不怕,可是真要邊軍來圍剿,他會立刻遁逃,所以元山寨的建造始終簡陋,而且一兩年就會換個地方。

元山寨的后廚在寨子的大后方,再往后就是山林了,被安排在這里,徐言也算到了個清凈地。

可是清凈地,往往也是是非地。

白天的收獲頗豐,幾位寨主決定慶祝一番,分撥下幾十壇烈酒,更吩咐后廚準備些好吃的,好好慰勞慰勞這幫弟兄。

好吃自然是餃子,十來個廚子忙碌了小半天,一盆盆冒著熱氣的餃子被紛紛送往寨子各處,后廚里,累得滿頭大汗的徐言笨拙地捏著餃子,別人包出來五六個,他連一個還沒包出來了,弄得滿頭滿臉的全是面粉。

“小子,以前沒吃過餃子啊,包得這么慢。”五大三粗的胖廚子撇了眼小道士,嗤笑道:“是不是你們道觀太窮,吃不起肉啊。”

“出家人還能吃肉么?小子,是不是你爹娘把你賣給道觀了,放心,來了我們元山寨,只要拿得起刀,就有肉吃有酒喝!”

另一個瘦高的廚子一邊剁餡子一邊在一旁打趣,哐哐哐的,刀法倒是不錯。

“我、我沒有爹娘,是師父在河邊撿來的。”徐言有些靦腆地說道,聲音不大。

“原來是個野種。”胖廚子罵了一句,一團白面被他揉得飛快:“野種好,世人不要你,你就殺光世人,這樣才解氣,懂嗎小子,看誰不順眼一刀下去,管保他朝你叫爹喊娘。”

“吳老大說得對,一刀下去,那就哭爹喊娘了,哈哈哈哈!”幾個廚子在一旁大笑了起來,看著后廚老大蠱惑那個笨笨的小道士倒也有趣。

“殺、殺人才有肉吃,有酒喝么?”徐言畏畏縮縮地問了一句,這時候,旁邊的一鍋餃子已經好了,趁熱幾個廚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來。

外面送得差不多了,他們也餓了。

“就這個世道,你不殺人,就注定窮困潦倒,吃肉喝酒?做夢去吧!”吳大廚抓起兩個餃子一口吞了進去,囫圇說道:“這就是個吃人的世道,想活命,拿刀拼!”

胖臉上的猙獰,顯示出胖廚子的惡毒,他要將面前這個小道士徹底變成一個悍匪,因為元山寨的人越多,日子才會更加好過。

“殺人就能喝酒,殺人就能吃肉”仿佛當真信了對方的蠱惑,徐言捏餃子的手都越發用力了起來,他狠狠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這世界就是吃人的世界,想要活命就要吃人肉,把人剁碎了,包成餃子,做成肉湯,一口一個,一口一碗!”

一個剛剛喝了一口餃子湯的廚子一口噴了出來,其他正嚼著肉餡的廚子也是越嚼越不是味兒,他們越聽越惡心,有兩個已經把嘴里的餃子全都吐了出來。

“你是豬啊!教你殺人,誰他娘教你吃人肉了!”

胖大廚強忍著惡心把嘴里的餃子咽了下去,揮手道:“去去去,滾一邊去,你個豬腦子,惡心死我了。”

對一個半大孩子,沒人會在意,幾個廚子喝罵了幾句也就各自聊起了別的,有人在議論長寧鎮青樓里的花姐兒,也有人談論起今天的買賣和那逃走的老人一家,對于飛出的鋼刀與驚馬,根本沒人聯想到一處。

也難怪,誰會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小道士,竟然會那種百步穿楊般的精巧技法。

被趕到一邊的徐言撓了撓腦袋,仍舊仔細地包著他的餃子,身旁的張河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忙碌著,后來看到徐言包餃子的速度不快,捏得到是仔細好看,跟一個個元寶一樣,于是張河端起徐言包的那鍋餃子,招呼了胖大廚一聲,送去了三位寨主的院里。

三位當家人吃得自然要比嘍啰們好,即便全都是餃子,也得先挑賣相好的送去。

半天的忙碌,整座元山寨的人全都酒足飯飽,后廚也被分到了一壇子烈酒,不過沒有徐言的份,那胖大廚捧著酒壇不撒手,誰要也不行。

在元山寨,只要拳頭夠大,就能高人一頭,在這里是沒有什么規矩與秩序可言的,武力,才代表一切。

傍晚時分,徐言被安排在張河的房間,既然張河負責監視他,是徐言的順路人,三個月之內,兩人是別想分開了。

張河的房間不大,倒也收拾得干凈,反正徐言瘦睡覺占不了多大地方,不過張河仍舊擔心地問了句:“你睡覺不打鼾吧?我最恨打呼嚕的人了。”

“不打不打。”徐言急忙擺手:“我磨牙,從來不打鼾。”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45
第25章水井與女人

打呼嚕其實也沒什么,只要打的均勻,聽慣了也就能睡得著了,磨牙可不一樣,那是冷不丁的一陣嘎吱吱咬牙切齒,聽慣了還好,聽不慣還以為大半夜的有人在撓木板呢。

磨牙還不如打鼾,張河愁眉苦臉地暗罵了一句,自己怎么這么倒霉,監視一頭豬三個月。

這百十來天他是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行啊,磨就磨吧,你沖北頭睡,離著我遠點。”張河指了指床尾,一臉苦相。

“成,睡哪兒都成。”徐言倒是十分滿意自己也有住處,剛要褪去鞋襪,他看了看一身的面粉,問道:“順路施主,洗手的地方在哪兒啊。”

“我叫張河,什么順路施主,往北走,有口井,自己打水就能洗了。”

張河已經躺好了,不耐煩地說著,他又坐了起來。

,盯著徐言滿是面粉的手,問道:“你沒洗手?”

“沒有啊,我剛來,沒找到清水。”徐言老實地回答。

“你剛上完茅廁,沒洗手就去包餃子?”張河終于找到了對方的把柄,得意地說道:“你死定了,你包的餃子都被三位當家的吃了,這要是讓人知道,嘿嘿。”

張河的言下之意,這要讓人知道你上完茅廁不洗手就給三位當家人包餃子,非得讓寨主扒層皮不可,今后這個把柄就算落下了,什么倒夜壺之類的自己主動點。

看到張河不懷好意的笑容,徐言被嚇得一縮脖子,小聲道:“我包的餃子是給自己吃的,是你把餃子送給三位當家的。”

夜風涼颼颼的,張河只覺得后背一涼,急忙四處掃了眼,壓低聲音:“算我倒霉,這事別再提了知道不,誰也別說,要不我倆全都沒好!”

算盤打空,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張河心里暗罵了一句。

多好的把柄啊,要不是他自己手欠,面前這個傻兮兮的小道士以后就能對他唯命是從了。

元山寨一千多人,除了三位當家的之外,還有十來個小頭領,張河在元山寨的地位可不高,他始終想著往上爬一爬,卻始終沒什么機會。

如今連收一個憨子當手下的機會都沒了。

嘀嘀咕咕之間,兩人來到了井口,張河打著哈欠在一邊等著,徐言則打了半桶清水凈了凈手。

彎腰的小道士,眼神并沒有看著清水,而是望向遠處一個晃動的黑影。

那不是鬼魂,是活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在徐言與張河接近這里的時候就已經走遠了。

大半夜的逗留在水井旁邊,遠去的女人讓徐言覺得有些好奇,不過也僅僅是好奇而已,他還要想辦法如何離開這處匪寨。

道士是要住在道觀里的,徐言可不想當真成為山匪。

回到住處,徐言和衣而眠,閉著眼睛思索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從遇到山匪開始,到最后在匪寨里包餃子,從刀尖穿過程家下人的心口,到沒入馬匹后臀,甚至是周圍山匪高呼叫好的混亂,與那三位匪首當時的表情與臉色。

每一個細節,都在徐言的腦海中反復推敲了多次,直到他確定自己沒有絲毫的破綻,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小小的道士,在入睡前最后的思緒,是程家下人臨死前的兇狠表情,與那雙血紅眼睛里的一絲贊嘆之色。

徐言不是第一次殺人了,乘云觀的太清教道士全都死于他手,這次是他第一次拿刀殺人,殺的,還是一個與自己無冤無仇的鄰居,不過徐言的心里沒有任何的愧疚。

那一刀不砍下去,對方也活不成了,用一個必死之人來救下程家老小,這筆買賣不但徐言認為值了,那位程家下人也認為自己賺大了。

徐言的確想要當一頭豬,因為豬不但不怕鬼,還能把他那份驚人的心智徹底隱藏起來。

師父從小就對他說過,這世上的聰明人太多太多,而越是聰明的人,就越會被聰明誤。

徐道遠說得沒錯,老道士已經被自己的聰明誤了一生,所以徐言從來不會在人前表現出精明的一面。

東方泛白,又是新的一天,從此之后,徐言只有無奈的留在了元山寨,寸步不離的順路人張河,讓他沒有絲毫逃離這處匪寨的機會。

看來近期是無法離開元山寨了,徐言在心頭嘆了口氣,看了眼身邊的張河,繼續開始新一天的勞作。

在后廚幫忙,除了早晚兩頓飯之外,還要劈材燒水,收拾碗筷,元山寨的后廚養著不少家禽,喂雞喂鴨的活計更是被胖廚子一股腦交給了徐言。

白來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至于這些活計,徐言倒是輕車熟路,反正他在道觀也要干活的,在元山寨只是換了個地方而已。

勤快的小道士,為匪寨后廚帶來了不少方便,劈柴燒水之類的雜活那些廚子也不用干了,尤其是張河,在發現徐言十分勤快之后,連他那份活也全都交給了徐言。

豬圈外,嗑著南瓜子的張河一邊瞧著徐言喂豬,一邊瞥著豬圈里新來的那頭小黑豬說道:“趁小殺了的好,今兒晚上就吃這頭野豬崽子了,等它長大了,多大的豬圈都困不住。”

“它不是野豬,是家豬。”徐言十分肯定的說道:“我們道觀里養的,我怕餓,臨走偷了出來。”

“呦,還是個賊呢。”張河疑惑地看著小黑豬,道:“家豬有黑的么,我怎么沒聽說過。”

“黑豬,肉可香了。”徐言一邊喂豬一邊講道:“再養幾個月就能出欄,幾百斤的分量足夠很多人吃了,現在它還小,吃掉不合適。”

“倒也在理兒,徐言,會功夫么。”張河抻了個懶腰,無精打采地問著,看見小道士搖頭,他這才來了精神,講解了起來:“在我們元山寨,不會功夫可不行,別看你殺了人,那也是個快死的,真要和人動手,你這副小身板鐵定會吃虧的,尤其在大普武林界,只有煉出真氣才算得上硬把式。”

“真氣?”徐言撓了撓頭,道:“什么是真氣?”

徐言可不是在裝傻,而是他當真沒聽過真氣之說,臨山鎮是邊陲小鎮,住的都是尋常百姓,可沒有幾個會武的,老道士雖然講過許多武人甚至是修行者的神奇故事,卻從來沒對他講解過真氣的由來。

“真氣就是先天真氣啊,丹田里修煉出來的。”張河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道:“修出一口先天真氣,才能登堂入室,成為真正的先天武者,修不出來,就算你招式再多,身法再妙,遇到先天武者一樣甘拜下風。”

“真氣很厲害么?”徐言一邊忙碌著手邊的活計,一邊與這位順路人閑聊了起來。

“豈止是厲害!”張河吐了口瓜子皮,道:“看到我們三位當家的沒有,那三位就是先天武者,像我這樣的,人家一個能打十個二十個。”

“順路施主沒有先天真氣么。”徐言無比向往地說著。

“什么順路施主,太難聽了,你叫我張施主也行,叫張哥也罷,都比什么順路施主強。”張河擺擺手,接著講訴起他所知道的武者與先天之間的區別。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2:59
第26章六脈之說

有一種說法,叫做提刀行天下,六脈人上人。

提得起刀槍的,就可自稱武者武夫,而沖開六脈的,才能被冠以先天之名。

與張河的閑聊中,徐言得知了六脈之說。

督脈、任脈、沖脈、陰脈、陽脈、合脈,這六脈對于習武之人的重要就好比農戶眼中的糧食,帝王眼中的社稷,沖開一脈,可修出一口先天真氣,六脈全開,方可擠身修行者的行列。

張河并不了解修行者的隱秘,對于六脈之說倒是十分清楚,據他所言,元山寨的大當家飛天蜈蚣是二脈先天武者,二當家寒雷與三當家盧海則是一脈先天武者。

武者修六脈,沖開的脈門越多,實力會越強,差了一脈,即便二當家與三當家聯手,也是打不過飛天蜈蚣的。

六脈之說,聽得徐言十分好奇,邊忙著手邊的活計,他問道:“順路施主沖開幾脈了,是不是六脈齊開就會成為修行者了?”

“我可差著遠呢,半脈都沒沖開,要不然也不會在這里當廚子了。”張河撇了撇嘴,道:“想要成為修行者,其實也不必六脈全都沖開,據說有一種修行者煉制的丹藥,十分珍貴,吃下之后能讓先天武者輕易破開最后的三脈,只要能沖開前三脈,只要能弄到那種丹藥,就能達到六脈全開的地步。”

“一粒丹藥就能沖開一半的脈門?”徐言眨了眨眼睛,道:“那不是作弊么?”

“作弊?那叫實力!”

張河哼了聲,道:“你當那丹藥便宜啊,你有多少錢都買不來,有了直接破開后三脈的丹藥,傻子才會去辛辛苦苦沖擊剩下的脈門,一粒丹藥入肚,直接成為修行者,這才叫實力,就像那些有錢人一樣,人家三妻四妾,山珍海味,你就得老哥兒一個,整天肯饃吃糠,懂嗎。”

張河說得理直氣壯,徐言在一旁直點頭,看到有人認可自己的觀點,張河倒也得意了起來,說道:“等過一陣子,我帶你去個發財的好地方”

“有什么發財的好地方,讓我也見識見識成么。”

不等張河說完,一側傳來女子的聲音,聲音甜膩嫵媚,聽得人骨頭發酥。

那是位穿著一身藍裙的女子,挎著小小的菜籃子,高挽著發鬢,看年紀不到三十,瓜子臉,柳葉眉,丹鳳眼,人未到,一股暗香當先襲來,一雙鳳眼暗含風韻,仿佛看誰都是在脈脈傳情。

“呦,夫人您來啦。”看到走來的女子,張河急忙躬了躬腰,根本沒敢看人家正臉,道:“沒什么發財的好地方,我說的其實是祁淵峽。”

“祁淵峽里一地死人的,死人飯很好吃么。”女子看了眼徐言,柳眉動了動,扭著腰肢來到近前,好奇地問道:“山寨里怎么多了個小道士,誰要做法式么?”

“他是新入伙的兄弟,遞了投名狀了。”張河解釋道:“他叫徐言,我是他的順路人。”

“小小年紀就敢殺人,真是沒看出來。”女子對著徐言笑了笑,道:“小道士,會超度么,過陣子是我弟弟的祭日。”

徐言點了點頭,道:“會,師父教過我。”

“那就好,幫姐姐這個忙,虧待不了你就是了。”

女子說罷,在一旁的菜地里抓了幾把青菜,彎腰的時候身段被衣裙撐得繃緊,顯得玲瓏有致,張河偷偷看了一眼,暗自咽了下口水。

不多時,摘了一小筐青菜的女子對著兩人巧顏一笑,扭著腰肢走遠了。

“那是大當家的壓寨夫人,叫梅三娘,夫人喜歡吃素,每天都自己來摘菜,人家曾經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吃不慣我們這些廚子弄的飯食。”

干巴巴地望著遠去的背影,張河徑自說著,回頭看到徐言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人家,沒好氣地說道:“別看了,你可是道士,要是讓大當家發現有人敢盯著夫人,眼珠子非得給你挖出來不可。”

徐言嘿嘿傻笑了一聲,問道:“夫人的弟弟是怎么死的,元山寨里的伙食挺好啊,餓不死人才對。”

一聽徐言提及梅三娘的弟弟,張河的臉色就是一變,左右看看沒人,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夫人據說是在五年前被掠來的,她弟弟當時還看到有人搶他姐姐就破口大罵,被大當家一刀給宰了,以后別問這個,記住了,夫人忌諱。”

被掠來的女人,弟弟都被殺了,本該與元山寨不共戴天,卻成了壓寨夫人,這五年來也不知這位梅三娘是怎么活的。

掃了眼遠處的身影,徐言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張河聊著,他可不是喜歡看女人的身段,而是那位壓寨夫人的背影,和那天半夜在水井邊看到的背影一模一樣。

深夜出現在水井旁的壓寨夫人,這一點倒是讓徐言有些好奇。

在元山寨里,沒有太多稀奇事,一群山匪隔三差五的會在山外設下埋伏,劫掠些過路之人,有時候會罵罵咧咧地回來,那是沒遇到肥羊,或許只是殺掉些尋常百姓,有時候則歡歡喜喜,推著大車趕著馬匹。

無論劫到窮人還是富人,元山寨的山匪們只要從山外回來,刀頭必然見血。

說得是劫財,實際上每一次出山,這群匪人都是要殺人的,尤其是那位二當家寒雷,出一次山就帶回來一身的殺氣,也不知死在他手里的冤魂有多少。

別人看不到冤魂,徐言能看到,他能看到寒雷鐵塔一樣壯碩的身軀周圍,不時會有一道道黑影圍繞,只不過那些冤魂太過弱被寒雷身上的殺氣一沖,就消失不見了。

近年來,元山匪患,越發成為周圍村民們的夢魘,人們提及元山匪,甚至能止住孩童啼哭。

元山匪很兇,不過山寨里的小道士卻很傻,這是一眾匪徒經過兩月相處而得出的答案。

能吃能睡,睡覺還磨牙,加入元山寨的小道士在旁人眼里就是一頭蠢豬,好在這頭豬干活倒是不偷懶,兩月以來,徐言到也沒受什么欺負。

在元山寨住了兩個月,徐言徹底看清了這處匪窩的兇殘,卻無力改變什么。

他只是個半大的孩子,飛石的功夫了得,又能打死幾個山匪呢,真要和這些悍匪翻臉動手,恐怕徐言直接會被人家砍成幾十段,然后拿去喂狗。

他畢竟是不會武藝的。

雖然不會武藝,徐言卻對當時三當家盧海想要殺他的那一劍十分感興趣。

倒不是盧海的劍法如何了得,讓徐言在意的,是對方劍身上那層薄薄的光暈,也就是張河口中的先天真氣。

這股真氣,別人是看不到的,不過徐言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是其他的怪異景象,即便他看到也不會在意,可是當他第一次看到真氣的時候,徐言的心頭顯得有些震撼,也有些好奇。

因為他在全力打出飛石的時候,他出手的石頭上,也存在著一層暗淡的流光,而且比三當家盧海劍體上的光暈要明亮許多。

難道自己也有真氣存在?

徐言撓了撓腦袋,想不通自己飛石上的流光是怎么來的,他倒是能拿得起刀,可是連半點招式都不會。

想不通的事,徐言從來不會多想,忍耐了兩月有余,他終于能看到一些曙光了,再有不到一月,張河就不會寸步不離的跟著他,下山路的早已經勘察過多次,只要沒人監視,趁著半夜逃出這座匪寨應該不難。

就在徐言默默等待著三月之期結束的時候,祁元山的另一側,齊普兩國的大軍,如同約定好了一樣,在巨大的峽谷中終于碰撞在一處,震天的喊殺聲甚至能傳到元山寨來。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3:00
第27章死人飯

聽到喊殺聲的時候,徐言正在幫著幾個廚子準備早飯。

“到日子了?”胖大廚舀起一勺子稀粥,喝得正香。

“好像提前了吧,我記得上次交戰應該沒到半年。”另一個廚子聽到喊殺聲非但不驚,反而顯得十分高興:“管他呢,等到三天一過,我們又能小發一筆了,嘿嘿,不吃死人飯,天天窮光蛋吶。”

“殺吧,讓那群邊軍殺得兩敗俱傷最好,死得人越多,我們才越能發財啊。”胖大廚獰笑了起來。

隱隱約約的喊殺聲是從山脈的另一端傳來,后廚能聽到一些,山寨里可就聽不清了,不過兩國邊軍發生大戰的消息,明顯讓元山匪顯得興奮了起來。

不多時,從后廚流出去的消息傳遍了元山寨,時而能聽到一些開心的大笑聲傳來。

“死人飯?”徐言在砍柴的時候問著身旁的張河:“怎么吃,好吃么?”

“看運氣,誰運氣好,誰就吃得香。”張河嘿嘿一笑,道:“前些日子跟你說的好地方,就是祁淵峽了,這次齊普兩國邊軍好像開打得早了點,我以為等到三個月之后,沒成想兩個多月就開始了。”

看了看面前這個老實又能干活的小道士,張河猶豫了一下,道:“算了,帶你去吧,到地方別亂跑,跟著我走,事先說好了,你要是找到什么值錢貨,得分我一半,按理說加入山寨不到三個月的新人,是不許離開祁元山的,誰讓我看你順眼呢。”

“行啊。”徐言用力地點著頭,道:“有好東西一定分給順路施主。”

天天的順路施主叫著,聽得張河都習慣了,無奈地擺了擺手,自己忙別的去了,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是寸步不離,到了兩個月之后,他也懶得成天盯著一個傻兮兮的小道士了。

在他看來,這種能吃能睡的傻貨就算跑了也好,起碼給元山寨省些糧食。

三天的時間不長,在后山時而傳來的喊殺聲中,徐言依舊吃得香甜,睡得香甜。

既然以豬為目標,自然要和豬一樣了。

三天一過,天還沒亮張河就與徐言當先出發了,翻過元山寨所在的山頭,兩人沒入了幽深的山林深處,不多時,元山寨里的匪人三五成群地離開了寨子,進發的方向都是后山。

山脈的西側,存在著一片巨大的峽谷,峽谷兩側是千丈高峰,前后更是超過了五十里之遙。

峽谷東側的山脈叫做祁元山,而西側的山脈卻不是這個名字,叫做臨淵山,這片巨大的峽谷,被稱之為祁淵峽。

祁淵峽不但是萬恒山脈的一個豁口,也是南北兩座國度的邊境所在。

普國位于祁淵峽以南,齊國則位于祁淵峽以北。

巨大的峽谷,是齊普兩國之間唯一的通道,兩國也在祁淵峽的南北駐扎著數量龐大的邊軍,不單為了鎮守國門,也為了威懾對方。

齊普兩國可不算什么友邦,如果有機會的話,誰都想在對方身上咬下一口肉來。

江山社稷,自然是越大越好,兩國歷代的帝王沒少發生過沖突甚至是惡戰,雖然近幾十年來齊普兩國不在發生戰亂,可是六年前,隨著大普左相的一道命令,位于祁淵峽的兩國邊軍再次發生了大規模的沖突,而且這份沖突一直持續到如今。

六年來,每隔半年左右,兩國邊軍都會在祁淵峽會戰,數萬人的征戰,使得這片巨大的峽谷成了埋骨之地,不知多少邊軍身死,而齊普兩國之間的關系也開始逐漸惡化。

有些奇怪的是,無論每次征戰誰敗誰勝,雙方全都十分默契地在三天后收兵,不會進犯對方的絲毫領地,更不會沖開邊關踏入敵國疆域。

祁淵峽頂端的山頭上,徐言與張河正趴在石頭上往下觀望。

既然是死人飯,自然是人死了之后才行,如今的祁淵峽里,正在上演著最后的兩軍交鋒,那些邊軍活著的時候,元山匪可不敢下去。

高達千丈的山頂,以徐言的目力來看,峽谷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煙點,就像兩伙螞蟻在打架,可即便如此,戰場上一片片倒下的身影,也猶如收割的麥田一般,看得人驚心動魄。

“兩國交戰啊,這才叫生死廝殺。”張河趴在石頭上頻頻咂嘴:“要是讓這群煞星沖進元山寨,恐怕我們一個也活不成,邊軍鐵騎,比那些飯桶官兵捕快強太多了。”

“齊普兩國經常打仗么?”徐言在一邊好奇地問。

“差不多半年一次吧,從沒斷過,自少從我來到元山寨之后,每隔半年都會來一趟祁淵峽。”張河隨口說著。

“為什么打仗呢?”徐言又問。

“聽說是六年前左相的一道命令,沒聽說過奸相誤國這個說法么,說的就是普國左相。”

“奸相怎么誤國了?”

“奸相我哪兒知道他怎么誤的國。”張河沒好氣地說道:“來元山寨之前,我就是個賬房先生,跟著主家落的難!”

“賬房施主,難道你也殺人了?”

“殺了一個管家,不殺他我就得死,人到了那一步,誰還顧得了別人,什么賬房施主,你還是叫我順路施主吧,聽慣了”

隨著山頂兩人的談論,峽谷里,征戰了三天的大軍終于雙雙退兵了,從上方看去,峽谷中的螞蟻群仿佛被人從中間切了一刀一樣,活人分別退到了峽谷之外,而死人,則永遠留在了這片埋骨之地。

“打完了,咱們再等等,怎么也得晌午在下去。”

看著不遠處有元山匪已經開始往山下爬了,張河倒是顯得謹慎,這片山頭雖然陡峭,倒也不是下不去谷底,一條崎嶇陡峭的山路早被元山匪們在這些年踩了出來。

“下邊的尸體可都是邊軍,有沒死透的,離著近了給你一刀,你也就歸西了,那幫殺才在明知自己必死的時候,看到活人跟看到血食一樣。”

張河翻了個身,舒舒服服地躺在石頭上,道:“心急吃不到熱豆腐,被熱豆腐燙到無所謂,被燙死可就憋屈了。”

能有如此見識,看來這位應該是吃過虧。

兩國邊軍早已退出了峽谷,三五成群的元山匪好像一個個幽靈一樣從山腳摸向戰場,不斷翻找著尸體上的值錢東西,有人找到一些碎銀子,有人扒下來半套盔甲,也有人得到一柄鋒利的鋼刀。

張河口中的死人飯,就是在這群死去的邊軍身上找好處。

每隔半年的一場兩國邊軍大戰,每一次都有至少數千人葬身祁淵峽,邊軍倒也打掃戰場,都是簡單的收拾一番也就了事了,沒人會將尸體全都搬回去。

這里畢竟是邊境重地,雙方全都不敢大意,寧愿扔下那些尸體喂狼,也不會留給對手絲毫的機會。..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3:07
第28章幫個忙

“慈悲,慈悲”

晌午的時候,徐言已經站在了峽谷里,看著遍地的尸體與這片被鮮血染得發紅的大地,小小的道士,眉峰緊蹙。

上千具尸體,死像更是慘烈至極,有人腸穿肚爛,有人直接被梟首,還有人從中間被劈成了兩半,森白的骨頭茬子上纏著五臟六腑。

如果是尋常的少年,看到這副慘烈的景象非得被嚇死不可,就算來過多次的張河,真正站在死人堆里的時候,他的臉色也是慘白慘白。

徐言卻僅僅是皺著眉,臉色不變。

在修道之人眼里,世人不過是一副皮囊,最后都會歸于虛無,化成一捧黃土,在豬的眼里,就更沒有生死之念了。

如果總記著生啊死的,豬還能吃肥么。

徐言畢竟不是真正的豬,看到眼前的無數尸體,他的心頭也是震撼至極,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又何況他這個道士呢。

一旁的張河干嘔了一聲,瞇縫著眼睛開始在尸體中翻找了起來。

動作慢了可不行,元山寨那么多人呢,這頓死人飯至少有大半的元山匪都會過來,落在人后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如果到了黃昏,他們這些人是必須要退走的,因為隨著煙夜來臨的,是無數被血腥引來的野獸。

“快點徐言,在不動手可就沒得吃了!”

張河喊了一嗓子,開始自顧自地翻找了起來,他說的沒得吃,是沒了好處的意思。

死人是多,元山寨的活人也不少。

對于張河的提醒,徐言無動于衷,他輕輕嘆了口氣,緩步走進戰場的中心,找了塊還算干凈的空地,抖道袍盤膝而坐。

徐言不想翻動那些尸體,不是他害怕,而是他所看到的景致,與那些元山匪不同。

在他眼里,龐大的戰場上,有無數冤魂在翻飛涌動!

除了冤魂之外,一片薄薄的灰霧覆蓋著整個峽谷,那是煞氣,被大戰所引動而來,從那些戰死的悍卒身上凝聚而出的兇煞之氣。

煞氣傷神,只要不是久留戰場,這種程度的煞氣還無法傷到那些殺人如麻的元山匪,更傷不到以心養豬的小道士。

徐言不怕那些煞氣,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忽視掉漫天飛舞的冤魂。

他只是有些不忍罷了。

剛剛盤坐下來,離著徐言不遠處,有一具殘破的尸體動了一下,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從泥土中抬了起來。

對方的盔甲全是血跡,看不出是普國還是齊國的人,半個身子幾乎被砍斷了,僅有著一絲血肉相連,這位應該是昏死了過去,半天之后才被劇痛又給疼醒了過來,而且眼見是活不成了。

再高明的神醫,也救不回這種半個身子都要斷了的傷者。

血臉抬起來之后,猙獰得猶如惡鬼,大口喘著氣,左右看了看,忽然盯住了不遠處的小道士。

“小兄弟幫個忙!”

那人幾乎是咬牙說了一句:“送老哥一程!”

遍布尸體的戰場,瀕死的邊軍猶如地府中爬出來的惡鬼,胸口劇烈的起伏預示著他的生命即將耗盡,而這種清醒時候的死去,最為讓人痛苦。

他想要找人來上一刀,那樣會痛快許多。

“幫!幫!忙!”

牙齒崩裂的脆響中,血臉軍士咬碎了牙關,他沒有呼喊,而是帶著期望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對面的小道士。

“好!”

徐言從新站了起來,彎腰拾起一柄殘破的鋼刀,他彎腰的時候,遠處的張河正好將目光望來。

“這種場面都沒被嚇個半死,心夠狠的啊,說什么道家人,方外人,沒心沒肺才對,多撈點好處吧,你撿到的東西可有我一半呢哇!”

張河的怪叫,引得近處的元山匪全都直起身子,看看發生了什么異樣,順著張河充滿驚恐的目光,許多元山匪都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戰場中心的小道士,將一把破刀插進了一個沒死干凈的軍兵心口,而那個軍兵正沖他挑著大拇指。

“謝,了”

血臉軍士最后只說出了這一句,就徹底咽氣了,徐言緊蹙的眉宇間,有一抹無奈的苦澀。

他又殺了一個人,卻是出于心中的不忍。

人世間的道理就這么奇怪,有時候救人者成了害人的,而殺人的,又成了慈悲心。

幾十個元山匪全都看到了小道士捅死那個軍士的一幕,人們的心里忽然掠過一股寒意。

殺人如麻的元山匪,在看到財寶或者女人的時候才會真正變成殺人的魔王,即便戰場上有些半死的軍兵,元山匪大多時候都是繞過去,像小道士這么補刀的,而且補得如此干凈利索的,實在少見。

丟了殘刀,徐言從新盤膝而坐,打稽首整衣襟,低聲輕吟。

“天清地平,日晶月明,萬靈朝拱,普化十方。釀陽醞陰,司命九芒,跨鳳超升,萬古乘光”

當元山匪忙著在死人身上撈好處的時候,小道士竟然在這片慘烈的戰場上超度了起來,徐言的聲音不大,聽起來十分安寧,天空中徘徊的冤魂,仿佛也開始安靜了下來。

“剛宰了一個就來超度,你怎么不活著度”被小道士的舉動嚇了一跳的張河,在遠處嘟囔著:“他是豬還是狼,有這么狠的么,宰人都不帶眨眼睛的,幸虧這陣子沒得罪他,這要晚上給我來一刀”

縮了縮脖子,張河覺得背后涼颼颼的。

兩月前他也看到了徐言殺掉那個下人,可當時的小道士哆哆嗦嗦,殺了人自己都差點被嚇瘋了,那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映,這回倒好,殺人之后還給人家超度,這也太詭異了。

還好就快三個月了,張河心想等到監視的任務結束,他絕對離著那個小道士遠遠的。

搜索尸體的時間只有大半天,隨著尸體被翻動,戰場的血腥氣息變得更重了起來。

天光漸暗,遠處出現了狼嘯。

三五成群的元山匪開始退出戰場,順著原路爬上高山,不多時,戰場上已經沒剩幾個活人了。

張河這次的收獲不錯,收刮到幾兩碎銀子,還有一把不錯的鋼刀,他看了看天,朝著遠處喊道:“徐言,走啦!狼群要來了!”

招呼了一聲,張河轉身就走,這半天混在死人堆里,他已經惡心的不行了,看都沒看徐言,當先跑向山腳。

半天的超度,徐言詠念的經文已然結束,清秀的眉峰動了動,他睜開了眼。

峽谷盡頭,落日西垂,天邊有火紅的云彩,地面上,依舊遍布著暗淡的煞氣。

深吸了一口氣,徐言站起身來。

他也該走了,半天的詠經超度,也算告慰了一番戰死的亡靈。

小小的身影剛要邁步,忽然踉蹌了一下,徐言的眉峰猛地一挑,他感到左眼出現一股刺痛,好像有人用刀在扎他的眼睛一樣。

低低地吼了一聲,徐言下意識地要去捂住眼睛,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左眼中仿佛出現了一個無底的漩渦,整個峽谷的暗淡煞氣更如同江河入海一樣,狂涌而來!..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0 13:09
正文第29章眼中星紋

超度了一番戰死的亡靈,徐言剛想離開戰場,沒想到發生了讓他心驚肉跳的一幕。

無邊的煞氣全都奔著他沖來,沒入他的左眼,刺痛的感覺非但沒少,反而越發劇烈了起來。

眼睛里仿佛有烈焰在燃燒,徐言踉蹌著仰面朝天跌倒在地。

他此時所看到的天空,變得無比詭異,一半殷紅,一半晴朗,左眼中遍布血色,右眼則茫然無措。

要瞎了么……

強忍劇痛的徐言在昏死過去之前,只想到了這么一種可能。

自己的左眼,恐怕真的要瞎了。

瞎了也好,至少看不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最后一縷夕陽隨著升起的月亮消失在天邊,峽谷中一片昏暗。

慘白的月色灑來,昏暗的峽谷變成了清冷的修羅場,被濃重的血腥所引來的野獸,開始逐漸蠶食著戰場上的尸體。

它們是戰場上最好的清潔工,腐肉如果久存,會變成瘟疫,而瘟疫,則會毀滅城鎮甚至是國度。

沒人在意昏死在戰場的小道士,元山匪早已走得一個沒剩,他們是山匪,早已將同情這兩個字從心頭抹去了,更不會去查看一個剛剛加入山寨的半大孩子,即便是張河,在爬到山頂之后發現徐言還沒跟來,也沒有再下山的打算,而是當先返回了山寨。

人命不值錢,尤其在這些匪人眼里。

半年一次的死人飯,撈足好處的大有人在,被那些瀕死的士兵突然擊殺的也不是沒有,這些元山匪們還要回去交差,將自己的所得分出一半來交給三位當家人,誰都在算計著自己的收獲,一個小道士的死活,沒人管的。

元山寨距離鎮西軍的駐地不算太過遙遠,飛天蜈蚣既然敢把山寨建在祁元山,這半年一次的死人飯才是他看中的東西,不但能得到銀兩,最主要的是,他能從邊軍征戰之后的戰場上得到大量的武器甚至是盔甲。

劫殺過往的行商,是得不到武器的,這也是廖九鳴為何要占據祁元山的真正緣由。

入夜之后,峽谷里到處能聽到野獸咀嚼的響動,面對如此多的血食,狼虎甚至能互不干擾,有成群的禿鷲落了滿地,一**的狼群更是包圍了整個峽谷,返回山頂的小路徹底被一群野獸堵死。

昏死在戰場中心的小道士,猶如昏睡在一片尸山獸海之中。

峽谷中的煞氣已經消失不見了,全都吸入了徐言的左眼,這種異象,是徐言這些年來從沒有遇到過的。

他昏死的時間不算長,一個多時辰之后,小道士已經轉醒。

左眼依舊有些刺痛,不過比之前的劇痛要輕了許多,剛一清醒,徐言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許久才漸漸睜開。

眼前模糊不堪,好像隔著一層輕紗,徐言沒有動,就那么靜靜地躺在尸體堆里。

眼睛看來是沒瞎,不過這不重要,如今讓徐言擔憂的,是他如何從覓食的獸群里穿行過去,吃著血食的野獸一旦發現他這個活人,恐怕立刻就會圍殺而來。

眨了眨眼睛,望向夜空的徐言仿佛看到了一顆離著自己很近很近的星星,那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他眼里出現的星紋。

在徐言清醒過來的那一刻,他的左眼里,的確出現了一道星紋的輪廓,很淡,卻十分真實,隨著時間的流逝,這道暗淡的星紋也漸漸隱沒了下去,最后無蹤無跡。

徐言想不通為何戰場上龐大的煞氣會被吸進自己的眼睛里,既然想不通,他只能歸納到自己天生怪異的眼瞳了。

他能看到許多旁人看不到的東西,能看到這些幽靈鬼怪的眼睛,正是徐言的左眼。

在很小的時候,徐言還無法視而不見,他試過始終捂著左眼,也試著做過一個眼罩,在無法忍受的時候,他甚至用道觀里的鐵簽刺過自己的左眼。

他想挖下去那只讓他恐懼的眼睛,但是始終沒有成功。

并非他沒敢下手,鐵簽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左眼,卻如同刺在一塊鐵塊上,竟然連一絲一毫的疤痕都沒有留下,根本就扎不動!

左眼的異樣,徐言已經習以為常了,可是今天這種左眼主動吸納氣息的怪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輕輕地爬了起來,徐言開始查看返回祁元山的路線。

留在這里,恐怕天還沒亮,他自己就得被獸群給吃掉,因為峽谷兩側,還在不斷有野獸匯聚而來,死人的確不少,可如果獸群太多,一樣是不夠吃的。

原本就是萬恒山脈的分支,這處祁淵峽位于祁元與臨淵兩座山脈之間,野獸必然繁多。

明亮的月色越發暗淡了下來,天空中有烏云涌來。

不能再等了。

徐言緊蹙著眉峰,開始向著祁元山的山腳緩慢的移動,兩只手里各自掐著兩塊石頭,再等下去,等野獸吃完外圍的尸體,再想走就更難了。

幾十丈開外的地方,一群野狼正在啃死著血肉,在狼群中,身形碩大的狼王猛地抬起頭,兩只狼耳朵動了動。

狼的敏銳,讓這頭狼王發現了徐言的蹤跡,一聲兇狠的狼嚎在月亮即將被烏云遮住的時候響徹峽谷。

嗷嗚!

狼王的嚎叫,驚動了所有的野獸,于是一雙雙或大或小,卻全都幽深血紅的獸眼同時盯了過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徐言右手中的石子已經飛了出去,直接將狼王打了個趔趄,狼頭都被差點打穿,在飛石飛出的同時,徐言更是身形一矮,雙腿撐地。

他需要亡命的奔跑了,只有逃過獸群的追殺,爬上登山的小路,才算逃過一劫。

徐言的飛石的確精湛,就算面對幾只狼王他也不懼,可現在他是孤身一人,又深處獸海中心,想要逃到山腳,只能看運氣了。

四周瞬間變得黑暗了下來,月光的消失,讓徐言的奔逃變得更加不易。

或許連老天都不想幫助他這個小道士,徐言在心頭苦笑了一聲。

四周的黑暗無法影響徐言那只左眼的視覺,可是黑暗卻能讓野獸們更加容易藏身,在月光消失的同時,徐言能看到一些龐大的身影在遠處徘徊。

峽谷中的血腥不但能引來無數野獸,也能引來棲息在深山中的妖物。

分辨出登山的方位,小道士準備拔足狂奔,而這個時候,在祁元山的山路上,有一道更小的黑影沖了下來,四蹄狂奔,如風似電,沖到山腳之后一頭撞進了一波狼群之中,隨后就是野狼們哀嚎著四散奔逃。

有呼嚕呼嚕的吃食聲響起,一具具殘破的尸體幾乎在眨眼間消失不見,不大會兒的功夫,一片尸體竟被那團黑黑小小的東西吞了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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