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四 宏普大師道:“阿彌陀佛,又不知這女魔頭作什麼孽了?” 正待派人去查,忽然由林邊跑來兩人。 “獨臂丐王”董天臣道:“來了,來了,他兩人來了。” 原來,來人正是“無影神偷”許一奎和“毒俠”端木異。 二人見過“千愚書生”和宏普大師,然後“無影神偷”才道:“莫幽香可謂陰魂不散,她臨走前,竟將出路全炸燬了!” 他此言一出,群豪不由一陣喧嚷。 “無影神偷”笑道:“莫急,莫急,我老偷兒,早就準備好了,偷的船隻,儘夠諸位離此。”這時,天已近黃昏,西方天際,晚霞絢麗。 “千愚書生”對群豪,道:“諸位請恕我倚老賣老,但老朽自信比諸位痴長幾歲,所以想──” 群豪道:“老前輩只管吩咐!” “千愚書生”道:“洱海可由點蒼派派人管理,對佛心島及九陰教的徒眾,可請少林、武當、點蒼三派相宜處理,莫幽香不守信義,她也難逃公道,他日我自會去收拾於她,至於,我這位兄弟和他愛孫琪兒,他們與艾正武之間的一段恩仇,待離此之後,自有這位老兄弟。”他指了指宏普大師,又道:“他們去了結──” 他頓了頓,很感慨的道:“我因一時意氣好勝,寫了三部書,險些把武林引起更大爭紛,幸好我還沒有死,這事自應由我了斷,唉!把這場事了結之後,我就準備終老黃山,永不復出,江湖恩怨,無時得了,但望諸位,能體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句話,保管受用無窮──” “千愚書生”聽大家默然無聲,道:“諸位錦繡前程,洱海不是大家久留之地,咱們走吧!”說著朝著“無影神偷”道:“你準備船隻呢?你帶路吧!”說著,雙手扶著珊兒和傅玉琪肩上,領先走去。 眾人分別上船之後,天際晚霞更是絢麗,映得碧水如萬點金波。 “瞎仙鐵笛”對傅玉琪道:“琪兒,你吹一曲笛,讓你祖師聽聽。” 傅玉琪橫笛就唇。 晚風中,笛音裊裊,伴著粼粼金波,帶著漫天彩霞,緩緩地駛出了洱海── (全書完) |
二二三 但見蛇鞭飛翻,封長劍,折鐵笛,眼看這二位一代大俠,就要敗在鞭下,場中群豪鴉雀無聲,幾乎連心跳的聲音都聽得到。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當兒,只聽一聲蒼啞、有力的聲音喝道:“莫幽香,你好大的膽──” 這聲音突如其來,又在這極沉靜之際,而這聲音雖是蒼啞、低沉,都有著一種無比的力量,直震得人人心頭怦然一跳。 聲音未落,群豪正驚恐間,但見細竹竿輕輕一挑一點,再往前一送,莫幽香竟被震出去三步多遠,才立定了腳步。 來人並未追趕,只靜靜站在場中,慈愛而淒慘地對“瞎仙鐵笛”和靜心道姑,道:“唉!只怪我一時氣短,幾乎害了你們二人──”說罷又長嘆一聲,似有不勝感嘆之意。 “瞎仙鐵笛”和靜心道姑強振精神,楞了半晌才開口,遲遲的茫然叫道:“是師叔你老人家──” 那老人淒然笑道:“不錯,是我,是你們不成材的師叔。”說著,探手摸了二人,道:“我老了,我瞎了,望你們原諒我的不義,帶我回黃山去,我要在黃山渡完餘生──” 他的聲音,有著極大感人的力量,連一個不滿他的靜心道姑也被感動了,二人同道:“師叔你老人家說那裡話來,晚輩能睹仙顏,真──” 那老人未待他們話完,便道:“好吧,孩子,這家常留待咱們回黃山再慢慢談罷,今天我還要了一了心願呢!”說時轉臉朝莫幽香道:“你還記得我‘千愚書生’嗎?好狠毒的賤人,來,我試試你把‘靈蛇’功學了多少?” 莫幽香一見“千愚書生”現身,已嚇得半呆,這時只得勉強起身,道:“不是冤家不聚頭,想不到你還沒有死──”她說話間,已撿起蛇鞭,同時手一招,金銀二童也各自躍開,眨眼之間,已隱沒林內。 “九陰蛇母”莫幽香待金銀二童去後,神情已復了常態,依然從容的舉手整了整散亂的頭髮,陰森冷傲的道:“不錯,你的靈蛇寶笈是我拿了,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唬我,我──我莫幽香也不見得就怕了你──” 這時在場群豪,對這位六十年前大俠,黃山三友的“千愚書生”,也只僅是當故事一般的聽人傳說而已,何嘗見過其人,此時一見這白髮、盲目的老人,竟就是“千愚書生”,都又不禁移前兩步,一瞻這位前輩高人的風采,同時也想看他如何懲治莫幽香。 “千愚書生”聽莫幽香說完,縱聲厲笑,道“好,好,好,你死到臨頭,還敢這等強橫!”他面孔微仰,對著莫幽香立身之處,搜探了一下,彷彿想看她到底是什麼神態一般。 莫幽香手提著靈蛇軟鞭,遲遲地向前移了幾步,她一看“千愚書生”那垂拂著的白髮白鬚沙沙抖亂,似乎這老人已憤怒到了極頂,心中不由又生出一絲怯意。 “千愚書生”雖然兩目俱盲,但他的耳朵的靈敏卻是超過了任何之人,他能在“玉泉洞”憑耳聽水中之遊魚,以捉魚充飢,他的耳朵聽覺,靈敏到什麼地步,也就可想而知了,莫幽香遲遲的移兩步,他全然聽得出來,他咬咬牙,道:“來吧!我要先試你三招,看看你的功力,來吧──” 莫幽香知不可免,也一咬牙,猛喝出聲,靈蛇鞭已出手。 “千愚書生”冷聲喝道:“賤婦,這一招有什麼,還不用‘吐信戲月’──” 莫幽香竟似他所制一般,不由得依言施出了“吐信戲月”。 “千愚書生”立身不動,細竹竿只微微一蕩,口中又喝道:“快用‘飛越千山’──” 接著又喝道:“好,快用‘龍蛇同飛’──”說畢,暴斥一聲,細竹竿疾出,同時腳下一旋,身形微微凌空,不知用了什麼手法,輕易的已將莫幽香罩在竹風之內,一面冷冷笑道:“莫幽香,你千方百計獲有寶笈,其實依然不能逞你雄心,現在我已試了你三招,哼,哼,如今你也接我一招吧!──” 就在此時,那邊傅玉琪已把一身奇學施至極處,銀笛如龍,已將佛心島主層層圍住,這時又一聲清嘯,銀笛銀輝乍斂,直擊佛心島主顏面。 佛心島主頭一偏,散發被笛風一掃,激得四飛。 傅玉琪機不可失,乘佛心島主驚魂未定,掌笛齊出,就要手刃巨奸以為父母報仇。 就在這眼前血仇得報之際,旁邊一聲尖叫,這聲音充滿了驚訝、迷惑,同時一個纖秀的身形,已飛落傅玉琪身旁,一探手,止住了傅玉琪的疾出的笛勢,道:“不是他!” 傅玉琪一見龔小琬突來阻止自己,心中正感奇怪,突然僧袍飄風,宏普大師又來到面前。 老和尚低宣了一聲佛號,道:“琪兒,小琬說得不錯,不是他。” 傅玉琪一臉茫然之色,望著外公與琬兒。 小琬幽幽地道:“你忘了嗎?佛心島主是缺了右耳的,剛才你一笛把他頭髮震飛,我一看,他那隻耳朵卻好好的在上面──” 那佛心島主驚魂甫定,聽小琬一說,立時驚得面色一變,也不顧什麼身份,高喝一聲:“古總領,走!”人已如驚鳥一般飛進林內。 傅玉琪還待追去,宏普大師搖手阻道:“琬兒真是聰慧絕頂,竟能注意到這種小地方。”頓了頓又道:“艾正武奸刁無比,此次洱海大會,他竟用替身參加,可見其用心刁極了,不過此事我必定要帶你關外一行,親作了斷。” “江南醉儒”不明這邊發生了什麼變故,所以也飛躍過來,輕輕放過了古斑隨那假佛心島主逸去。 那邊“千愚書生”正待揮動細竹竿取莫幽香,但莫幽香已看出這邊的變化,立時喝道:“姬老前輩請慢下手,我有話說──” “千愚書生”道:“你還有何話說?” 這時都已停了手,緩緩向場中移來,宏普大師等人,也到了“千愚書生”停身之處。 “九陰蛇母”莫幽香此時竟一臉堅毅之色,道:“不是我莫幽香貪生怕死,我有一件請求,務請老前輩俯允。” “千愚書生”沉吟了一下,道:“好,你說吧!” 莫幽香道:“洱海大會,原是艾正武與我聯名主持,兩家自當同興榮辱,沒想到艾正武奸刁可惡,心懷叵測,竟然用替身前來,我莫幽香竟被他戲弄於股掌之上,此恨此仇,不可不清,所以我想即率我手下趕赴佛心島,與他理論,如若活命轉回中原,到時定當再赴黃山請罪,那時我死而無怨,不知老前輩可否俯允?” “千愚書生”一頓細竹竿,道:“好,我成全你,去吧!” 莫幽香略施一禮,點了手下男女十二得力助手,飛奔而去。 群豪待莫幽香走後,才來向“千愚書生”與宏普大師見禮,宏普大師也把自己與“千愚書生”面同來洱海經過說了,原來宏普大師在杭州得知有洱海之會後,立即趕到黃山,而“千愚書生”也巧與珊兒出了“玉泉洞”來到黃山,是以四人同來洱海。 談話間,二聲大震,樹後冒出一股衝天濃煙── |
二二二 唐一民待她盡情哭了一陣,才道:“鳳兒,快來拜見老法師。” 宏普大師待唐鳳君見過禮後,才道:“許多話,這時還不便細表,你們可速返會場,我還有一位老友在旁,我們此時都還不便現身,你們先走吧。”話音甫落,只見僧袍一飄,人已沒入樹蔭之中。 幾人來到場中,環目一看,“江南醉儒”與黃無常一對三枝筆,戰得正是對手。 “虯髯神判”這時早將一個大漢劈死,正找上當年武昌攔截寶笈時,那紅衣少女。 “江南俠盜”武煥章,正戰身著綠衣的張翠翠,這兩對還未分高下。 八義中的“醉拐李”司徒雷,“笑面曹仙”嚴浩然,“快笛韓湘”秦雪嶺,“青虹仙子”余靜茹,以及南嶽白天翎,還有“鐵棍神鞭”蕭卷幾人,這時正在分戰許多壯漢及少女,有的一對一,有的一人合戰數人,情況甚是囂亂。 這一群人混戰之中,八義已漸覺不濟,唐一民對慧兒、珊兒道:“你們去助助拳吧!” 二人此番出來,功力又自不同,藝高膽大,赤手空拳,直撲場中,舉手投足之間,就連撲多人,看得場中諸人,也不知這二人用的什麼手法? 傅玉琪正酣戰燕趙雙凶間,猛聽場中,慘呼悶哼連連,轉眼一看,見是妹妹與珊兒,心中一陣說不出的滋味,也不知那裡來的興奮,清嘯一聲,神威奮發,運起“大般若神功”,左手一招“南海朝佛”正碰上神火陳兆炫來襲,“大般若神功”登時現出無倫的神功,一擊之下,但聞“哇”的一聲,陳兆炫已被震碎五臟,當場斃命。 傅玉琪收掌旋身,猛的拔起二丈多高。 鬼沙裴開江一見陳兆炫被震斃,不免心顫膽寒,虛晃一招,退後一丈,皮手套中已取出滿把毒砂,疾向傅玉琪擲出。 傅玉琪這時武功已得幾位高手的精髓,又服過靈藥,天助人助,已是一流高手,他見毒砂打來,半空換身,一挫腰,人已落到鬼沙裴開江身邊,銀笛一招“倒轉陰陽”已點中裴開江的“白海”麻穴,左手一抄一托一送,裴開江的身子,就如拋球一般,直向打出的毒砂叢中拋去,一聲慘號,那蓬毒砂全擊中自己身上。 他力斃二人之後,精神更好,神采煥發,豪氣油生,銀笛在手中一圈,迎風嘯起一種音韻,身形一長,凌空撲向中央竹棚,口中叫道:“艾正武,助凶已死,你這正凶那裡逃,今天我誓必親刃你這老奸,替我爹娘報仇。” 佛心島主一臉茫然之色,他怔了一怔,冷哼一聲,拔身而起,人已到了棚前,道:“你不必自負,待本島主來會會你也還使得──” 這時“瞎仙鐵笛”羅乙真,一見愛徒竟然要鬥佛心島主艾正武,心想傅玉琪不論武功如何精進,要想勝得艾正武,實非易事,一陣關愛之情,油然而生,微睜雙目,取出多年不用的鐵笛,肩不晃,腿不屈,人已到了場中,正待向佛心島主發話。 突然中央棚內,一陣香風,飛出錦衣羅衫的“九陰蛇母”莫幽香,她幽幽地道:“羅乙真,今天洱海之會,你是主客,你自然會知道我的心意,別來多年,我一直沒有忘掉你,這筆老賬,咱們也該清一清啦,你說是不是?”頓了頓,道:“咱們是用手呢?還是動傢伙?今天你是遠客,我遵從你,你選吧!” “瞎仙鐵笛”羅乙真原是想替傅玉琪的,這時被莫幽香接出來,心中甚多感慨,既怕愛徒失手,又想著慧兒已來,宏普大師何以未到──不由微嘆一聲,道:“恩仇了了,不了還是恩仇,莫幽香,你此番復出,想來武功定然更較神化,老瞎子說不得是要奉陪的了,這是你我生死之賭,也不用客氣,你發招吧!” “九陰蛇母”莫幽香冷冷輕笑,袖中取出一條青色的,宛如活蛇一般的軟鞭,隨手一抖,道:“那麼,我就從命了──”說時,那蛇鞭已疾然擊到。 雖是隨手而發,瞎仙已覺出她的功力,斜步微退,鐵笛一橫,展出沉浸苦練一生的大羅笛招,謹慎沉著的還攻上去。 名家出手,三招二式,便見功力,瞎仙這時才知道,自己這多年來,隱居黃山,閉關苦練,但比起莫幽香來,已是心感力絀了。 這時,傅玉琪也已與佛心島主動了手,一個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銀笛招招皆是險招,意存拚命,一個卻是見招拆招,力求自保,似乎無意死拚。 這二人似乎功力相若,招險式凶,實是罕見的搏鬥。 龔小琬這時也慢悠悠地走出竹棚,鬆了鬆束腰的帶,來到傅玉琪與佛心島主相鬥的旁邊,凝神的注意兩人的打鬥情形,一會點點頭,一會驚的櫻唇輕張,嚶然出聲,一會兒又笑意可人。她的心,隨著傅玉琪的招式、境況在變化。 那邊慧兒與珊兒,挾著出奇的神功,似入無人之境,不一時,已被她二人打得東倒西歪,點中了許多人的穴道。 “瞎仙鐵笛”羅乙真一枝鐵笛,威震武林,享譽數十年,而莫幽香也是當年笛下亡魂,可是今天情形,大為不然,在初初動手之際,還是旗鼓相當,可是越打越不對,只覺得自己的招笛還未發,人家似已知道了自己的變化,甚且牽制了自己,讓她盡佔先機。勁敵當前,那敢放鬆半點,況且自己成敗生死事小,關係整個武林局面事大,是以羅乙真強定心氣,連演七十二式大羅笛招中的奪命四招,這四招乃是他多年參悟出來的絕學,從未用過,但是,今天用出這奪命四笛,來對付“九陰蛇母”,依然不見功效。 四十招過後,“瞎仙鐵笛”已漸落下風。 靜心道姑一見,心道:“黃山名聲,今天已臨存亡關頭,我與大師哥,自然是榮辱與共了,大師哥已露危象,我還顧什麼虛名,此時不出手相助,還等什麼?” 她身隨念動,一聲斥喝,劍及履及,流雲劍招已出了手。 “九陰蛇母”莫幽香一枝軟鞭,迎戰當世高手的大羅笛、流雲劍,依然面無懼色,而且愈戰愈勇。 靜心道姑上場以後,也立即施出奔雷三式,可是莫幽香不但洞悉先機,而且拆招的招式,更是神奇莫測,況且鞭勢之中,夾著一股懾人氣勢,使這兩位高手越打越寒心。 正當場中殺得天昏地暗,棚中之人一個個都不由得一齊走出棚外,來到場邊,凝神觀看這平生從未見過的名家過招的奇學之時,因為群豪這時都心無旁騖,是以宏普大師悄悄來到場邊,也沒有一人發現。 宏普大師身邊,站了一位身穿葛黃儒衫,手持一竿細竹,雪白的鬚髮,長垂臉上,耳、目、口、鼻,盡被遮沒的怪老人。 這老人那滿垂白髮的頭,不時微微轉動,以聽測場中打鬥情形。 這時“瞎仙鐵笛”正施出奪命四笛中一招“福地洞天”,靜心道姑也施出奔雷三式中的“萬盞佛燈”齊向莫幽香攻到,這兩招乃是他二人在黃山紅花潭互相參詳的絕招,同在此時齊齊施出,也實具有背城借一之意。 但莫幽香依然毫無畏怯,右滑半步,手中蛇鞭疾翻,式演“靈蛇求丹”,這乃是靈蛇寶笈中的奇學,她也因“福地洞天”及“萬盞佛燈”來勢太猛,不得已之下,才施出這一招。 要知這一招,卻是“千愚書生”苦參數十年的精髓,在寫成“飛虎”、“神龍”兩部寶笈之後,心中還怕自己不能天下無敵,所以又苦思窮研,再創出“靈蛇”寶笈來,而這一招“靈蛇求丹”更是“靈蛇”寶笈中的精髓,其威力不喻可知。 |
二二一 燕趙雙凶雖然縱橫江湖多年,但仍被他這種神態,鎮懾的打了個寒噤,一時之間,不知是答話好,還是不答好,都怔怔的望著傅玉琪。 傅玉琪一見他二人神情,只道他們動什麼壞主意,冷冷笑道:“你二人號神火鬼沙,今天我正要見識見識你們那歹毒的下流暗器,你們也不必考慮,只管施出來就是,我在這裡敬候了。” 燕趙雙凶互望了一眼,知是無法避免一戰,同時,二人心胸狹窄,在一個後生前面,那裡能容耐得下,鬼沙裴開江性子較神火陳兆炫來得急,“叭達”,“叭達”一陣怪響,三節棍已向傅玉琪掃到。 神火陳兆炫一看裴開江已動了手,一翻那一大一小的怪眼,護手鉤一圈,一招“借花獻佛”,也直向傅玉琪右臉劃到。 傅玉琪手中的銀笛,已得瞎仙的嫡傳,況且又連遇奇緣,再加上他外公宏普大師的調教,功力自是非同小可。一見護手鉤襲到,銀笛一點,將陳兆炫的護手鉤盪開,左掌施出“伏龍八掌”中的“阻雲擒首”向掃來的三節棍拿去。 鬼沙裴開江一看傅玉琪右笛去架老大的護手鉤,僅以左手來對自己,心中暗中罵道:“你真是年幼無知了,不用說你,就是江湖上一般成名的人物對我,也不敢這等輕視,你卻竟敢如此賣老,這可是你找死!”他心念這等一動,手中功力陡加,三節棍像一條鋼鐵長棍一般,直向傅玉琪掃到,在他想,傅玉琪定當要堂堂負創。 那知事實大為不然,當他三節棍將要接近傅玉琪身邊之時,傅玉琪的掌力已到。 鬼沙裴開江只覺自己三節棍有點力不由己似的,心中不由悚然一驚,連忙撤招抽棍。 但他卻依然不敢相信傅玉琪能有這等內力,撤招變招“叭達”一聲,一招“指天劃地”三節棍分上下二路打到。 傅玉琪剛封開神火陳兆炫的護手鉤,銀笛順勢而下,挑開三節棍,左手上揚,運出“大般若神功”拍出一股勁氣,直向那三節棍上迎擊過去。 鬼沙裴開江但覺一道無形的奇勁,擊中三節棍,那棍勢吃那勁道一擊,倏的向外一偏,而他自己的身子,也被反彈之力,震的移動了兩步。 這一下,才使他大駭,知道眼前這一個少年,身懷絕學,絕不容自己輕敵。 心念轉動,丹田調氣,三節棍一緊,盡施出全身功力,棍如風輪,怪響連聲,凌厲無比的攻至。 神火陳兆炫看鬼沙裴開江展開拚命的攻勢,當下也就怪吼一聲,護手鉤翻飛,鉤、砍、挑、擊,與三節棍攻擊呼應,互相夾攻。 傅玉琪依然神態輕鬆,右手銀笛,展出師門七十二式大羅笛,左掌施出外祖親傳“大般若神功”,不時拍擊一掌,遊走在鉤棍之間,從容應敵。 那邊“東嶽散人”唐一民,靜觀女兒唐鳳君獨戰“陸地神魔”邱三波,他並不是袖手旁觀,而是知道女兒夫妻情深,所以想讓她自己親報夫仇,同時也知道女兒的脾氣,是以沒有上前相助,但是唐鳳君漸漸後力不繼,嬌喘聲聲,眼看就要落敗,只得一晃雙肩,躍落在邱三波左,輕輕叫了一聲:“鳳兒,為父來助你一陣──”說完,長劍已然出手,但他原是生性高傲之人,這時雖然想合父女之力,一擊而斃邱三波,可是劍一出手,又覺著以自己的身份,而合父女之力,雙戰“陸地神魔”,依然是有失體面之事,是以長劍出手之後,立時又道:“鳳兒,你且下去休息一會,待為父與你夫報仇就是。” “陸地神魔”邱三波為人最是陰沉險惡,他聽了唐一民之話,當即嘿嘿冷笑,道:“唐一民,你不要仗著你什麼唐門十三劍來嚇唬於我,今天我乾脆讓你們稱心如意,你們父女不妨一齊連手,老夫豈是怕你之人。” 他一番話,原是裝裝顏面的激將之話,以他想,以唐一民之怪傲,自己這樣一說,他絕不能父女連手,沒想到這時唐鳳君報仇心切,竟然一反常態,淒厲地說:“爹,這等壞人,就是我們父女合力殺了他,天下英雄也不見得就怪咱們。” 唐一民也因自己素來冷漠骨肉,這時一見女兒報仇情急,一時不忍拂卻,微嘆一聲,道:“好,如此說來,我們父女就代天下除害吧!” 寒光飛繞,父女長劍已然出手。 “陸地神魔”邱三波武功再好,一枝蛇頭杖也無法敵得住唐氏父女的兩柄長劍,何況“東嶽散人”的武功,似又在邱三波之上,是以十招一過,邱三波已覺力絀。 邱三波陰險刁頑,他一看情形不利,心中暗暗打量,腳下緩緩向旁側林邊移退,他這時不但想退到林邊以燕尾針傷唐氏父女,同時他還想傷了唐氏父女,自己有機會也就溜走算了。 他心念轉動,人就故作不敵之狀,向樹蔭林邊退去。 這時唐氏父女因報仇心切,未曾來得及考慮,也明知邱三波不敵,所以不疑有他,便縱步追了上去。 就在離開樹邊還有兩丈遠近之時,邱三波倏然停步轉身,反手一揚,掌出之後,才呵呵笑道:“也叫你們父女嘗嘗老夫燕尾追魂針的滋味!” “東嶽散人”唐一民,與唐鳳君雖知邱三波毒針厲害,但卻沒有料到,他會施出如此下流手段,一時未防,但此時只覺一蓬寒芒如雨點般撲面射來,而自己又收足不住,要想避閃,實是萬無辦法。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樹上突然從兩邊斜地飛躍一青一白的兩條嬌小身影,二人揮手之間,就各憑一股掌風,便將邱三波擊出的一蓬針雨,擊得直沒地裡。 這二條人影破去毒針之後,一個叫“師父”,一個叫“娘”分撲唐氏父女。 原來青衣乃是傅慧,白衣人則是在黃山失蹤,在“沉雲谷”“玉泉洞”巧遇“千愚書生”的珊兒。 邱三波毒針被破,驚魂甫定,這時見來人不向自己動手,惡念又起,立時將燕尾針盡囊取出,正待悉數打出,暗中偷襲四人之間,只聽樹上響起一聲低沉的佛號,邱三波已摔倒在地。 唐一民四人猛聽後面倒地之聲,轉眼一看,地上已站定一位法像既莊嚴又慈祥的老和尚,他正對邱三波道:“動手過招,講究光明磊落,施主你心腸也太狠毒了,老衲若不是為了救四人性命,也絕不致對你下這等重手,這也是你平日作惡的報應。” 慧兒跑過去拖著老和尚僧袍,道:“師父請過來,這是我外公──” 唐一民已聽“江南醉儒”等人說過,趕緊上前,仰首瞻望了一眼,恭恭敬敬的作禮,道:“前輩定是宏普老法師了,晚輩得瞻仙顏,可謂三生有幸了。” 宏普大師合什道:“不敢,不敢,慧兒多蒙唐兄栽植,老僧這裡先謝盛情了。” 唐鳳君一看邱三波倒在地上,心中一時大慟,一咬玉齒,一甩青發,順手將劍猛擲過去,寒光一閃,邱三波連喊也沒有來得及,長劍已穿胸而過,倒斃血泊之中。 她手報夫仇之後,精神似無法支持,一把抱住珊兒,哀哀慟哭起來。 宏普大師唸了一聲佛號。 |
二二〇 “江南醉儒”一見他取下雙筆,暗中笑道:“怪不得這老化子要我來呢?──”他心念未完,古斑雙筆已到,“江南醉儒”“哦”了一聲,道:“我只道你是讀書人,怎的是個冒失鬼──”說話滑步之間,已從容取出天星筆,一招“夢得彩筆”已將來勢卸去,二人在筆上都有深厚的功力,但見三筆點戳,絲絲勁風,破空而嘯,名家出手,又是一番聲勢。 “虯髯神判”正待轉身,中央棚中又竄出六個人,直奔“虯髯神判”而來。 右邊棚中也立時衝出幾人,當先一人正是“江南俠盜”武煥章,他一邊跑,一邊叫道:“龔兄如不嫌打擾,兄弟我來湊湊熱鬧──”後面四人卻是洞庭八義中的“醉拐李”司徒雷,“笑面曹仙”嚴浩然,“快笛韓湘”秦雪嶺,還有“南嶽雙賢”中的老二白天翎。 十二個人立時捉對殺在一起。 那邊貞兒和“聞香索魂”呂寶瑛,這時已過了三十多招,呂寶瑛一心掛在老母身上,時時偏首瞧看,但見“鐵棍神鞭”蕭卷鞭棍互用,棍如猛虎,鞭如神龍,心怕老母有失,雖然想撇下貞兒去助老母,但貞兒一枝劍卻不容她有脫身機會,心中不由大急。 二人又過了五七招,呂寶瑛虛晃一招,旋身回讓,佔住上風頭,貞兒不知就裡,長劍一拎,人已追了上來。 “聞香索魂”呂寶瑛輕輕一笑,右手一揚,貞兒但聞一陣異香,手已軟了下來,“嗆啷”一聲,長劍墜地,腳下一虛,眼睛一花,只覺天昏地暗,人就摔倒地上。 呂寶瑛迷倒貞兒,一捏劍訣,欺步上前,舉劍就刺,但聽遙遙一聲:阿彌陀佛,隨著一陣勁風襲來,逼得她退步五尺,長劍一挑,才將一串念珠撥開。 同時人影三躍已到場中,靜心道姑抱起貞兒,宏仁大師撿起念珠,八仙中的“紫雲青虹”余靜茹已青虹劍在手,對靜心道姑、宏仁大師道:“二位前輩請回,先替貞妹治療,待晚輩來會會她。” “江南醉儒”一邊在戲戰古斑,一邊忙著嚷道:“余姑娘,你快把鼻子堵了,她手上有邪──好,這一筆還不錯──” 余靜茹立即退後兩步,在衣襟上撕了兩塊衣,塞了鼻孔,這才一圈青虹劍,躍身而上。 呂寶瑛一咬牙,也不打話,揮劍相迎。 魯冀普豫四省綠林盟主“鐵棍神鞭”蕭卷乃是當代有名的豪客,憑仗著一棍一鞭,威震四省綠林,提起“鐵棍神鞭”,不僅四省江湖道上人物一致敬畏,就是十三省道上朋友,也沒有一個不敬服的,他手上一枝鐵棍得自異人的傳授,更何況還有神鞭助勢,數十年來,罕遇敵手。 此時與“一杖追命”呂瘋婆交上手,一棍一杖,宛如兩條盤空神龍,夾著風雲雷霆,激得場中飛砂翻滾。 轉眼之間,二人已過了六十回合,但“鐵棍神鞭”蕭卷依然未能將她挫敗棍下。 要知呂瘋婆也是武林道上的老怪物,手中一根半截紅的竹杖,既被江湖上送了一個“一杖追命”的命號,她的厲害,也就不喻可知了。 六十招過後,呂瘋婆還沒有什麼,但蕭捲心中卻已不耐煩了,他心中忖道:“我身為魯冀普豫四省綠林盟主,今天跟這老婆子動手,已然六十招還落了個不勝不敗之局,這是從何說起,況且今天當著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物之面,如若戰這老婆子不下,那可是奇恥大辱之事。” 他心裡如此一想,立時激起好強爭勝之念,當即大聲喝道:“老婆子,你這‘一杖追命’,如若今天追不了我的命,那我就可要追你的命了。”說著一招“二郎扛山”,連迎代擊,崩山翻海的威勢,把呂瘋婆的一枝竹杖逼開,這時他得手不饒人,一招未完,一招又進,同時疾翻左手,取下黑沉沉的鋼鞭,棍勢一緩,鞭勢隨上,這一棍一鞭乃是他仗以成名的絕藝,鋼鞭一出,真如猛虎添翼,聲勢更是不同,遠棍近鞭,逼得呂瘋婆連連後退。 但“一杖追命”呂瘋婆,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適才因蕭卷鞭棍齊出,一時略感慌張,兩合過後,她也杖法一緊,施出她四十九式追命杖法,一再搶攻上去。 二人又對拆了十數招,殺得蕭卷興起,右手一揮,鐵棍一招“直搗黃龍”平伸擊出。 呂瘋婆見鐵棍當心擊到,追命杖疾翻,一招“困龍升天”硬向鐵棍迎去,但聽一聲巨震,“鐵棍神鞭”蕭卷手中的鐵棍,竟吃竹杖彈飛起兩丈多高。 “一杖追命”呂瘋婆,一招奏功,腳步一緊,挺杖而上,招變“瑞氣東來”,杖風呼嘯,凌空擊下,眼看蕭卷抗拒無力,就要像在竹杖之下。 陡然悶哼一聲,一條人影暴飛出八尺開外。 眾人定睛一瞧,“鐵棍神鞭”已伸手接過下落的鐵棍,鞭已重插背上,而呂瘋婆卻倒臥在廣場地上。群豪之中,尤其後輩人物,對這一突然變化,都大感驚奇。 原來適才蕭卷這一招“直搗黃龍”乃是他的詭招,呂瘋婆揮杖拒架,正中他下懷,順勢用力,將鐵棍彈震出手,人也故意裝著驚懼失措之態。 呂瘋婆還以為自己得手,急著人杖齊出,逼襲蕭卷,其實這正是蕭卷的殺手鐧,他一見呂瘋婆中計追襲,暗地已將鋼鞭交到右手,一待呂瘋婆人到,猝然出鞭,呂瘋婆雖已察覺,但是想退已是不能,身子一斜,但還是沒有來得及,一鞭正擊中半邊身子,骨折筋斷,人已被擊摔出去七八尺遠。 “鐵棍神鞭”蕭卷鞭傷呂瘋婆,自己的功力,心中自然有數,知道她不死必殘,所以也不去理會與她。 “聞香索魂”呂寶瑛,一見母親重傷倒地,心中大慌,一個失神,肩頭已被余靜茹刺中一劍,但她這時已顧不得自己的傷勢,依然返身飛躍,抱起呂瘋婆,返回棚內。 “鐵棍神鞭”與余靜茹雖均得手,但進退尚未拿定,中央棚內,已飛出六條彩影,六個少女已分成四、二兩批,四個接戰“鐵棍神鞭”,兩個會戰余靜茹。 傅玉琪立在“瞎仙鐵笛”身後,不便貿然出場,這時一看伯父“聖手醫隱”和三叔“金翅大鵬”久戰燕趙雙凶不下。心中不免甚為焦急,正感為難之際忽聽靜心道姑吩咐道:“琪兒,你師妹中了迷香,你快些替下你大伯父,讓他來替你師妹看看。” 雖然靜心道姑這等吩咐,傅玉琪聽得也正中下懷,但他還是不好造次,向師父瞧了眼。 “瞎仙鐵笛”已知他心思,點點頭道:“燕趙雙凶正是你的仇人,以你今日的造就,可以去會他們一會,不過,要小心他們的暗器!還有,切不可因急於報仇,而便心氣浮暴。”略一頓歇,才道:“你去試試吧!但切記為師之言。” 傅玉琪應了聲是,雙足一點,人已到了場中,右手笛往前一點,左掌向側一掃,已將雙凶的攻勢卸去,這才道:“伯父、三叔請休息片刻,伯父還得看看貞師妹,這二人讓琪兒來吧!──” “聖手醫隱”陸天霖、“金翅大鵬”方雲飛,疾收牌、鞭,躍返竹棚。 傅玉琪待二人走後,秀目微翻,射出一道精光,對雙凶冷笑道:“我便是傅玉琪,今天我要手刃親仇,現在先告訴了你們,也好叫你們死而無怨。” 他說話的態度,既安詳又峻嚴,充滿了一種懾人的力量。 |
二一九 元元子長嘯一聲,寶劍掣手,憑空一劃,銀光耀空,其他七子同時取出長劍,布成形勢。 “長白七怪”“天星真人”也怪吼一聲,右手長劍左手拂塵,欺步上前,六怪也各亮兵刃,直向仙霞八子攻到。 十五人佔地數丈,又都是武林高手,但見人如穿梭,劍光沖霄,耀日生花,劍風如濤。 邱三波回眼一瞟,見這邊動了手,當下也冷喝道:“賤人,你是老夫劍底遊魂,今天──”唐鳳君心怒如焚,雙眸發紅,未容他話完,“唰”的一聲,唐門十三劍已經發動,去勢如虹,硬向邱三波要穴點去。 §第四十一回 女魔肆威 鐵笛神劍會靈蛇 巨奸脫殼 千愚宏普釋恩仇 仙霞“七星劍”師兄弟八人,合鬥“長白七怪”,唐鳳君獨戰“陸地神魔”邱三波,場中空氣,登時大為緊張起來。 少林寺掌門方丈宏仁大師,閉上雙目,緩緩點頭,向佛心島主合什道:“阿彌陀佛,兵乃凶事,如今雙方一動兵刃,就怕難於善罷了,不知貴令主有何高見?” 佛心島主微微冷笑,道:“老方丈慈悲為懷,但此等所在,原是殺孽之地,老方丈不用說悲天憫人,就怕要想置身事外也非易事了──”說罷又是微微冷笑。 這時“九陰蛇母”莫幽香轉向身後金銀二童示意了一下,又向那兩名緊站身後的紅衣少女說了兩句,那金、銀二童,立即各將手中小旗揮動了幾下。 那紅衣少女也向那肅立棚內的群女擺手示意。 只見環立四周的壯漢與少年,迅快的向樹蔭內隱去,那一群綵衣少女,又迅快的接上壯漢位置。 “江南醉儒”為人雖然醉態可掬,但卻有過人的仔細,一見場內如此調動,當下對“瞎仙鐵笛”、靜心道姑、“獨臂丐王”等道:“這老怪物如此調動,不知是何用心──”頓了頓,嗯了一聲,道:“該不會玩什麼花樣吧?” 魯冀普豫四省綠林盟主,“鐵棍神鞭”蕭捲往前一躍,人已到了中央棚前,他手指莫幽香道:“莫幽香,我雖是綠林人物,可也是明來明去的大丈夫,今天你柬邀天下武林朋友來到洱海,我告訴你,你可不准暗地裡玩什麼鬼技倆。” “九陰蛇母”莫幽香嘿嘿一陣嬌笑,道:“洱海乃九陰教發祥之地,九陰教興,自然不能再有什麼名門大派存在,是以,今天這洱海之會正是彼此存亡的關鍵所在,如今我將全島路途全部斷去,除非分個水落石出出來,否則這洱海之會,就是背水借一之戰,大家的存亡絕續,就全看這一仗了──”心中似是十分得意,忍不住一陣狂笑。 “鐵棍神鞭”蕭卷一聽,雙眼一翻,喝道:“莫幽香你也太下流了,今天有你的公道就是。”他身子沒有轉身,但見人影連晃,他已自棚中取出鐵棍,揚手一指,道:“莫幽香,我要你嘗嘗鐵棍滋味。” 燕趙雙凶喝道:“你也配──”人隨話到,已躍到蕭卷跟前。 “金翅大鵬”方雲飛對陸天霖道:“大哥,打了丫頭,不怕小姐不出來,咱們上──”一擺十三節爛銀亮鞭當先躍上前去。 “聖手醫隱”陸天霖也不怠慢,太極牌一揚,也緊跟了上去。 這二人接過燕趙雙凶,那邊“一杖追命”呂瘋婆,也一頓杖向著蕭卷道:“你稱鐵棍,老身稱‘一杖追命’,今天看看是你的棍狠,還是我的杖狠。”人杖隨著一聲怪笑,已到蕭卷面前,二人也不打話,棍杖齊舉,戰在一起。 “虯髯神判”龔奇,自復昔年神威之後,一直苦無機會,今日一見如此盛況,忍不住豪氣干雲,一眼看到以前暗探白家座的黑衣老者朱一品,立時虎吼一聲,長劍飛花,直撲了過去。 呂瘋婆的女兒“聞香索魂”呂寶瑛,上次劫鏢曾吃過“虯髯神判”的苦頭,這時見他撲向朱一品,也脆喝一聲,躍身上前,意欲與朱一品雙戰“虯髯神判”。 貞兒平日與“虯髯神判”很好,還未待小琬身動,她已一挫柳腰,接上呂寶瑛。 轉眼之間,雙方又躍出許多人來,廝殺在一起。 宏仁大師一見這種混戰情形,當下慈目一抬,高宣佛號,道:“莫幽香,你自羅大俠手下亡魂,不知悔改,今日又出此下策,這是你咎由自取,今天如此混戰,該由你一人負責。”頓了頓,又道:“我佛慈悲,少不得老衲也要破戒了──” 莫幽香聽了並未說話,僅陰陰一笑。 宏仁大師又轉向佛心島主道:“眼下已造成如此混亂局面,還有何令可行,恕貧僧告退了。”說罷,僧袍飄蕩,人已返回棚中。 那邊“虯髯神判”逼戰朱一品,這時他雄風早振,手中長劍夭矯如龍,用出七十二羅笛代演的劍式,再加上他本身驚世的功力,招式凌厲猛快,過手十招,神威勃起,大喝一聲,但見寒光一匝,朱一品只覺全身被劍光所封,想閃避也無從閃避,只聽半聲慘呼,朱一品已被“虯髯神判”攔腰一劍,劈成兩段。 “虯髯神判”劈朱一品,未容他屍體倒下,左掌右腿,分向兩截屍體打去,那屍體被震出二丈多遠,才落在廣場之上。 他一掄長劍,環眼一看,只見“聖手醫隱”陸天霖與“金翅大鵬”方雲飛雙擊燕趙雙凶,略有不利之象,正想上前助戰,耳邊猛又聽得一絲嬌喘,轉眼一瞧,乃是唐鳳君所發。 原來唐鳳君身懷家破夫仇之恨,一上前就用全力拚殺,但邱三波是何等奸滑,他已看出這一點,所以緩緩應戰,同時他一看今天局面,心中已生怕意,一方面應戰,一方面暗中打算退路,唐鳳君一陣猛攻,用力過猛,同時心氣浮動,不到片刻,已發出嬌喘。 “虯髯神判”不知是幫誰好,一轉眼看到“東嶽散人”坐在棚中,不由忙的喝道:“東嶽老兒你怎麼忒地放心,就讓你姑娘跟那老鬼纏嗎?你還不趕快上──”話音未落,縱身向“金翅大鵬”方雲飛奔去。 就在“虯髯神判”奔縱之間,陡覺眼前人影一動,迎面襲來一陣勁風,只得倏然停身,抬眼一看,只見面前站立一個五十開外的黃衣文士打扮之人。 “虯髯神判”還未來得及說話,棚中“獨臂丐王”董天臣喝了一聲:“龔奇,且慢動手!”說著,推了“江南醉儒”一把道:“酸秀才,你看,那邊跟你是一對,那秀才乃是佛心島總領,叫什麼黃無常古斑,快,還是你去吧!” “江南醉儒”一揉醉眼,道:“你總看我不得──”說著又嘆了口氣,但嘆氣聲未完,人已到了“虯髯神判”身側,慢吞吞地說道:“你先下去,看他也是學士打扮,該讓我這老秀才來考他一考了。” 黃無常古斑對“江南醉儒”瞧了一陣,翻了翻眼,道:“尊駕敢莫是人稱‘江南醉儒’的高大俠嗎?” “江南醉儒”慢吞吞的道:“是我考你,還是你考我,先不要問我,待我先考你一堂,看看你有沒有點道理再說。” 黃無常古斑在佛心島主跟前,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那裡能忍受“江南醉儒”這等戲辱,當下冷哼一聲,翻腕拔下兩枝鐵筆,順勢點取“江南醉儒”的“左井”及“期門”二穴。 |
二一八 二人走了三十個照面,龍虎僧火起,右拳虛晃,楊佔魁閃步抽槍,正待猛襲他後背,龍虎僧出手更快,一個反撲,左手實拳已出,正中楊佔魁右肩,但聽一聲悶哼,楊佔魁手一鬆,花槍拋甩一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人往地上倒去。點蒼派外三堂的另二位堂主,一見楊佔魁受傷,立時聯袂躍出。 “追雲手”蔡三慶知龍虎僧厲害,阻回二位堂主,要他們照顧楊佔魁,自己欺步上前,道:“好妙的外家手法,在下願以肉掌領教幾招絕學。”龍虎僧冷冷一笑,也不打話,暴喝一聲,雙拳已如雨點一般兇猛攻到。 “追雲手”蔡三慶乃點蒼派掌門人,雖然未列一流高手,但“追雲手”三字,成名也自不易,那容龍虎僧輕易搶去上風,雙拳一緊,施展出八八六十四式追雲手,迅如浮雲,暗挾風雷,絕不容情的向龍虎僧襲去。 這二人交手,一個身為點蒼掌門之人,在天下武林同道之前,自不能有辱點蒼數百年來盛名,是以招招謹慎,絕不露半點空隙。一個是作惡多端的大盜,心想在這洱海大會之上,顯露自己所學,打算將“追雲手”蔡三慶挫敗手下,所以掌勢式式凶險。 轉眼過了四十招,“拘魂蓮花”龍虎僧一見四十招依然未能得手,心知蔡三慶身為點蒼掌門人,“追雲手”三字,絕非浪得虛名,當下拳招一緊,雙拳合抱,改用行者拳,直取蔡三慶。 這行者拳乃宋代武松所創,拳勢凌厲,猛如崩山,是外家拳中,最為強猛的一種武學。 “追雲手”蔡三慶自是行家,一見龍虎僧改施行者拳,知他心意已躁,是以他更加穩重,把追雲掌上的功力,發揮到極致,但見柔風暗勁,巧將那山崩海嘯般的行者拳緩緩化卸開去。 龍虎僧見行者拳未能建功,心中火起,惡由膽生,心中歹念陡動,暗道:我何不用蓮花傷他。心念一轉,立時拳勢加緊,左步斜挪,右拳一招“景陽神威”左拳一式“掘地見泉”,這兩勢,乃是左引右擊,名為兩式,實際是暗中配合,使敵人一時無法是迎是避,發拳之人,就在對方這微一遲疑之時,改式傷人,這乃是行者拳中,最勁厲的招式。 “追雲手”雖然對敵經驗頗為豐盛,但對這種引擊同發的招式,也是生平未遇之事,心中雖略一楞,但手上招式還是毫不遲慢,左掌一招“細數晨星”,力拒龍虎僧的右拳勁力,右掌一招“風捲殘雲”,又向龍虎僧左拳推去。 這也是追雲掌法中的妙法,相互呼應,也出了龍虎僧的意外,當下冷哼一聲,就地避讓蔡三慶的“細數晨星”的掌勢之際,身子猛的往下一矮,左拳橫擊一拳,向“追雲手”蔡三慶下盤要處擊去。 “追雲手”蔡三慶這時力聚雙掌,下盤立虛,一見下盤受襲,頓撤上掌,丹田換氣,身形一挫,已將對方讓過。 龍虎僧卻在左拳橫擊之際,右手已在囊中一摸,四瓣淬毒蓮花已抓在手中,身形猛長,右手連揚,四瓣蓮花已三瓣出手,分向蔡三慶雙肩及臉部打到。 “追雲手”蔡三慶下盤尚未立穩,馬步浮蕩,陡見三點寒星迎面襲來,心知龍虎僧那賴以成名的淬毒蓮花已經出手,但自己腳下未能落實,無法借力轉換身勢,要想閃避自然無法辦到,眼看三朵蓮花就要擊中,使得棚中群豪,就是想出手相救,也是無法來得及,都不禁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只聽場中一聲暴喝:“來得好!”但見“追雲手”單手連揮,竟施出追掌中絕學“摘星追月”的快手法,硬將分三處打來的蓮花接在手中。 要知這接拿暗器,實非易事,尤其這種馳名江湖的淬毒暗器,可謂見血封喉,接的人,只要一不小心,略略擦傷一點皮膚,實時就要中毒,所以接這暗器,除了准以外,還得五指柔勁捏扣得恰到好處,才不致傷了皮肉。 “追雲手”蔡三慶在情急之下,咬牙施出這“摘星追月”的手法,自己並無十分的把握,此時雖將三朵淬毒的鐵蓮花扣在手中,背脊上卻不由得冒出一股冷汗。龍虎僧手中原是扣了四瓣蓮花,他為人歹毒無比,打出三瓣,還留下一瓣,這時見三瓣蓮花全被“追雲手”蔡三慶接在手中,立即趁蔡三慶尚未來得及變換身形之際,右手偷揚,一瓣蓮花,暗挾嘯風,疾如墜星,直向蔡三慶心口“當門”大穴襲到。 蔡三慶一見龍虎僧一再以歹毒暗器偷襲自己,心中不由怒火大熾,雙眉一軒,大喝一聲,腰腳頓挫,一式“雲中龍騰”,凌空平射而起,右手溜出追雲掌出一招“秋雲繞峰”半空一抄一圈,又將第四瓣蓮花抄接掌中。 他接過蓮花,身子依然毫不遲滯,直向龍虎僧撲去,同時力貫左掌一招“雲散月來”五指撩撥,由高而下,向龍虎僧右肩擊下。 龍虎僧在第四瓣蓮花出手之後,萬沒有料到蔡三慶以這等怪異的身法破去暗襲,他正感驚異間,蔡三慶已凌空擊到。 這一著,大出龍虎僧意料之外,不由一驚,正想避讓,無如已被罩在人家掌風之內,只覺肩頭一震,痛如刀割,這一痛之間,本能的運功右肩抵擋,可是這追雲掌法內含剛柔兩種勁道,待龍虎僧運功相抗,立時二勁齊發,但聽一聲悶哼,龍虎僧已被震彈出六尺多遠,摔倒地上。 蔡三慶這時恨透了此人,震倒龍虎僧,仍不肯罷休,正待追擊,只見中央棚內,飛快地躍出三條人影,一齊迎蔡三慶而來。 一個陰冷的聲音道:“好一個追雲掌法,待我邱三波來會會。”另一個尖細的聲音道:“中土武學,果是不凡,讓我兄弟也來討教兩手,見識見識。”蔡三慶一見對方來了三人,自是不敢大意,立時沉身住步,抬眼一看,這三人乃是“陸地神魔”邱三波,另兩個乃是隨佛心島主進關的“長白七怪”中的三怪“陰間秀士”哈麟,就是適才發話之人,五怪“雪地神熊”姚壯威。 “追雲手”心中雖然一懍,但毫不畏性,叭的一聲,翻手取上長劍,微笑道:“難得三位有興,在下當捨命相陪。”“陸地神魔”邱三波手中竹杖一頓,冷笑道:“好!”就在他笑聲未歇之際,左右兩棚中已青光如線,飛出唐鳳君。 她悲愴沉聲喝道:“邱三波,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今天我和你誓不兩立!” 那邊“追雲手”正待向長白二怪出手,但聽後面衣袂風動,一聲“無量佛”,武當掌門人已躍到身前,柏陽道長回顧道:“善哉,貴掌門已建頭功,也該小息片刻,這兩位遠來的朋友,交與貧道吧!” 柏陽道長話尚未完,中央棚中“嗖嗖”幾響,又穿躍出五個人來,當中一個身長七尺,骨瘦嶙峋的老道,陰森森的笑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咱們遲早總有這一場,撿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兄弟就借此領教領教你武當奇學吧!”說話之人,正是“長白七怪”之首的“天星真人”。 武當掌門人柏陽道長,手中拂塵輕擺,微微冷笑道:“好,貧道在此恭候了。”“長白七怪”倏的一分,按著方位,擺下七煞陣勢,正待出手,右邊棚中連飛出十二條人影,先後落在柏陽道長四周。 仙霞觀“七星劍”的元元子首先說道:“前輩乃我武當一派掌門之尊,豈能與此等人動手過招,晚輩兄弟八人,蒙武林朋友稱一聲‘七星劍’,今日願為掌門人代戰‘長白七怪’。”柏陽道長微一沉思,略略稽首道:“如此有勞賢友了。”說罷,率領了武當四個弟子,靜退一邊掠陣。 |
二一七 宏仁大師道:“豈敢,豈敢,貴島主關山萬里,來到中土,與九陰教聯名柬邀中土武林道上朋友,舉行這洱海之會,定然是有所為而為,是以,以貧僧之見,自應島主先抒高見。” 佛心島主道:“外化之人,事無準則,少林寺乃武林泰斗,泱泱門戶,老法師名重天下,行事自然有法度,還是老法師請。” 宏仁大師沉吟了半晌,心中略略盤算,然後立掌當胸,道:“島主盛意,貧僧不敢不遵,貧僧事先有番說明,尚望島主指正。” 佛心島主道:“願聆高論!” 宏仁大師長眉一軒,慈目微抬,道:“自古武林之會,必有事因,或為爭名利,或為了結恩仇,或為以武會友,這等約會,往往只是一兩家之事,多則也不過三五主客而已,像這等柬邀天下武林同道之舉,我等雖聞聽前輩人物談稱二百多年前九大門派為爭天下第一之名,曾有過此盛會,但事已久遠,因也各異,吾等似是無法借鏡,貧僧寡陋,生平也未曾參與過如此局面之會──”說到此處,微微頓歇,閉目沉思了片刻,道:“現在貧僧不揣淺薄,擬訂兩項原則。” 佛心島主接道:“不知那兩項?” 宏仁大師道:“今日之會,島主一方,雖稱兩家,但所屬諸位,也都是江湖上一時俊傑,而我們這一方,也是門派眾多,彼此之間不免多有稔熟,今日之聚,亦堪稱是極為難得,雖不能媲美前輩九大門派之會,也是百年難逢之盛事,所以貧僧以為,不妨分成兩種作法,第一,是以武會友,方才貧僧所說,今日之會,乃是百年難遇之會,江湖間朋友各分東西,或有彼此聞名已久,苦無良機相見,致使彼此傾慕,貧僧以為此等朋友可借此機會親近親近,但只能點到而已。”三個棚中,都發出一陣切切之聲。 宏仁大師頓了一頓,接道:“我等皆為習武練技之人,這第二點還請恕貧僧直言。”他環視眾人一眼,道:“除了以武會友之外,那就不妨借此洱海盛會之機,了斷一些朋友間之恩恩怨怨,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貧僧願各位能生一點慈悲,略斂暴戾之氣,以不負上蒼天心,那才是大家之福。”佛心島主笑道:“老方丈悲天憫人,真是佛門高僧,在下雖是愚頑,也能上體老方丈之意,好者此次我等主此洱海之會,一方面是莫教主創立九陰教,怕不能見容於武林,所以與各大門派高人見見,希望能平安相處,再次,在下遠在關外,心裡久想瞻仰中土俊彥,所以帶了幾位關外武林道長朋友,來到洱海,想藉此難得之盛會,看看中土高人的風采,同時也拜識一些中土武學,雖然老方丈說在場諸位之間,或有過節,自然可以借此機會了斷,不過,以在下看來,紅花,白藕,青蓮葉,天下武林本一家,彼此之間也不致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所以老方丈適才所說,在下想來,在場諸位也定能理會。”宏仁大師轉臉向左右棚中群豪道:“我們雙方主令之人,話已說明,都是諸位親耳所聽,不知諸位還有何高見?”群豪又一陣談論,但未有人立起說話。 宏仁大師對佛心島主,道:“貧僧愚見,看看雙方有無以武會友之人,如有,不妨請他們出場,以償被此宿願。” 佛心島主點頭應道:“請老方丈司令吧!” 宏仁大師宣了一聲佛號,道:“盛會難得,雙方好友,如有興致,不妨印證本門武功。” 佛心島主接道:“本門遠在關外,與中土武林祗有交情,毫無恩怨,出手之時,當本老法師法諭,點到為止。” 他話未完,左邊棚中,忽有一人舌綻春雷,喝斥一聲,道:“艾正武,你少假作慈悲,今天你來到關內,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總得還一個公道出來就是!” 佛心島主臉上依然甚是平靜,向左棚望去,卻不認識發話之人,遂道:“閣下何人?老朽並不相識,何以竟──” 那人縱身入場,滿臉淚痕,手指佛心島主,道:“艾正武,你家太爺乃是‘金翅大鵬’方雲飛,這名字你也許真的不知,但是‘金劍玉俠’傅玉夫婦,你這老賊總該知道吧!艾正武,你這人面獸──” 方雲飛罵聲未完,場中颯然風勁,那“矮靈官”厲摩已攔在佛心島主身前,怒吼一聲,道:“你找死──”一跨步,掌已直向“金翅大鵬”擊去。 方雲飛還未來得及出手相迎,佛心島主已單掌伸吐,將“矮靈官”厲摩掌力化解開去,同時沉聲喝道:“厲摩不可莽撞。”那“矮靈官”雖然性烈,但對佛心島主卻極為敬畏,立時又退了回去。 佛心島主滿臉迷惘之色,對“金翅大鵬”方雲飛抱手說道:“方大俠所說,老朽實在不知。”他略一沉吟,又道:“既是方大俠出言相斥,定然事出有因,但老朽願退一步,願將你我之間的事,留過一邊,容到最後,慢慢再說,絕不辜負你方大俠就是了。”說著彬彬有禮的微微後退了一步。 此時“聖手醫隱”陸天霖,傅玉琪因見“矮靈官”躍出,也都離座,及見佛心島主喝退厲摩,而與方雲飛相談,二人就來到方雲飛身側。陸天霖見佛心島主一退,當下對“金翅大鵬”道:“三弟,急不在一時,今日既然見了面,好歹總要作一了斷的。” 傅玉琪雖然心如火焚,但他知在這等場合之中,不用說自己,就是義伯陸天霖的身份,也是不能獨當一面,對任何事的進退,都不能太急,所以他強自忍著淚,跟在陸天霖身後。 這時陸天霖上前一步,對佛心島主道:“如今我等尊重你乃主令之人,咱們之間的事,留待下一步再作了結便了。”說罷便退了回去。 左棚中走出點蒼派掌門人蔡三慶,面帶微笑,走到宏仁大師前,施禮道:“在下與九陰教近為毗鄰,雖有互不相犯盟約在先,但在下亦誼屬地主,今願以地方主人作拋磚引玉的開鑼戲,不知老禪師准許否?” 老和尚知他年來受了九陰教甚多委曲,想在此時仗大家力量,除去九陰教,所以第一個上前請令,當下點頭道:“貴掌門人出面,最為合適,還望小心一二。” “追雲手”蔡三慶躬身謝了一聲,轉臉向中央棚內道:“點蒼派願與九陰教同以地主身份,先作開場,莫幽香你有無興致?” 莫幽香微微一笑,那“拘魂蓮花”龍虎僧已虎吼一聲,躍到場中,道:“蔡三慶,你自毀盟約,休要怨人,待你家佛爺來渡化你吧!”大袖一揚,就向蔡三慶擊來。 場中藍衣閃動,躍進一四十多歲壯漢,斜揮一掌,迎拒龍虎僧的來勢,一面向蔡三慶道:“此等賊禿,何勞掌門人,待本堂主來收拾他。”蔡三慶一看來人,乃外三堂堂主“快槍客”楊佔魁,此人乃點蒼派一等忠心人物,一條快槍雖然不弱,但不是什麼出色之人,可是點蒼派由於數十年前一場大難,多年來元氣未復,故而沒有什麼出色人材,蔡三慶見他出場,自不能相拒,暗囑了一聲小心,靜立一旁觀戰,以便接應。 “快槍客”楊佔魁提快槍,也不打話,招演“毒蟒出洞”,直取龍虎僧前心。龍虎僧身軀微閃,疾探右手,就想奪槍,楊佔魁花槍翻抖,式變“天王降世”化過一招,轉刺龍虎僧左肋。 龍虎僧見槍勢不弱,也不敢大意,演出魯智深醉打山門三十六式雙拳拒敵。這龍虎僧原是綠林大盜,因避偵騎,故而披髮假扮僧人,亡命江湖,武功甚是了得,尤其一手“飛蓮花”淬毒暗器,更是厲害,所以名叫“拘魂蓮花”。 |
二一六 “獨臂丐王”董天臣呵呵朗笑,道:“不錯,老叫化可算是不速之客了,老化子來得冒冒失失,有擾盛會,實是失禮。” “九陰蛇母”莫幽香柔聲謙然道:“董幫主說那裡話來,你大駕原是我們主客,只是俠蹤四海,雖有請柬交與貴幫,但直到今天,仍未見大駕光臨,我只道請柬未能交到大駕手中,想不到依然趕到。”說到此處,轉臉向著左邊左棚略略示意,道:“貴幫主既然趕來洱海,參與此會,就請入席吧!” “獨臂丐王”董天臣抱拳一個環揖,道:“老叫化子打斷了諸位的興致,罪過,罪過。”說罷,又對“九陰蛇母”莫幽香,道:“良會時短,咱們也不必耽誤,還是辦正事要緊,依老化子說,還是請遠來的主人到場,大家既好瞻仰關外武林領袖的威儀,同時也好說話辦事。”說話時,人已走到棚中座上。 左右兩座棚中,群豪哄哄一陣交談。 “九陰蛇母”莫幽香點了點頭,回顧了身後金銀二童一眼,那銀衣童兒,飛步而出,揮動手中銀旗,立時西北角上,燃放起一串火炮信號。 約有一盞熱茶工夫,疾炮九響,接著西北角的綠林內,湧出一片金黃,片刻工夫,那金色竟是十個身著黃衣黃履之人,執著十面黃旗,那黃旗上面,各繡一圓形“佛”字。 黃旗之後,約有十一二個高矮不等之人,前呼後擁地護著一個身穿黃袍,鶴髮直垂腰際的老人,如風送雲一般的直奔會場而來。 “九陰蛇母”莫幽香,走下座位,由四名紅衣少女相護,帶著金衣童兒來到場中相迎。 那肅立場中的銀衣童兒,一聲高唱,道:“教主敬迎島主大駕──”那邊十面黃旗,此時也已來到中央,倏的分列兩排,轉瞬間,那一群人也就到了當場。 莫幽香以地主之禮相迎,然後二人面對竹棚,齊聲道:“九陰教主,佛心島主敬領諸位盛情。”說著齊向中央竹棚座中走去。 左右兩座棚中的群豪,自然也欠身答禮,待場中之人走進中央竹棚坐定之後,再仔細觀看。 佛心島主遠居關外,除了“瞎仙鐵笛”幾人認識之外,別人都不認識。 那隨同佛心島主同來之人,識者也不甚多,只知其中有“長白七怪”、“蓬萊雙煞”,另外那黑衣的老者朱一品,不過只有“聖手醫隱”陸天霖與“金翅大鵬”方雲飛知道而已。 傅玉琪一見佛心島主來到之後,臉色表情立時嚴肅起來,緊緊握住“聖手醫隱”的手。 坐在他身邊的貞兒與小琬,也都發覺傅玉琪神情有異,不約而同的低聲叫了聲:“琪師哥。” 歇了片刻,佛心島主緩緩離座,恭恭敬敬的作了一個環揖,道:“在下遠居海隅,對中原武林,雖然心儀已久,但總苦於山川阻隔,是以無緣拜會中原武林道上的朋友,此番欣蒙九陰教教主柬邀,這才下定決心,毅然入關,今日幸會諸位,均為一時俊彥,尚祈不吝賜教,那就是我們化外人之幸了。” “獨臂丐王”董天臣已知此人的底細,怕他以甜言蜜語,分散了大家敵愾之心,是以立即接口,道:“從古以來,宴無好宴,會無好會,今日洱海之會看來也絕非講仁說義的場所,你也用不著咬文嚼字,盡撿好聽的話來說,你們的用心,在場之人,雖然不能完全瞭然,可是今天與會之人,也不是三歲孩童,任你舌翻蓮花,也掩不住你們的奸險用心──” 丐王話還未完,中央棚中,那佛心島主身側站起一個頭大如斗,面大如盤,身短五尺,面目猙獰,年約四十多的壯漢,他翻著一對紅絲的血眼,聲如綻雷,道:“你這老要飯的是何人?膽敢對咱們島主惡言不敬,待──” 此人姓厲名摩,乃是關外出名凶煞神,因他生得短怪,所以稱“矮靈官”。“矮靈官”性烈如火,一聽“獨臂丐王”指斥佛心島主,立時沉不住氣。 但佛心島主卻依然神情如舊,未待厲摩發作,立即阻止他道:“厲摩不得無禮,此位乃中原丐幫董幫主,是當今有名的丐俠,你還不坐下。”說到這裡,又對“獨臂丐王”董天臣,道:“我這厲兄弟乃是個渾人,還望董幫主海涵一二才好。” 這時中央棚中席上的“長白七怪”,已站起三怪,向佛心島主,道:“這些人倚老賣老,島主對他們又何必這等謙恭,以我兄弟看,還不如下場找個公道──” 三怪話說得十分狂傲,立時引起左右兩棚中人的激忿,棚中響起了一陣喧嚷。武當派掌門人柏陽道長,手執拂塵,口中宣唸了一聲:“無量佛!”道:“善哉,善哉,今日之會,原本是無法善為罷休,還是這幾位說的對,依貧道看,是劫數,都難逃,不如早作了斷好。” 柏陽道長乃武當高人,平日修養極深,今天竟一反往昔,是以他此言一出,全場中人,都不禁轉眼對他看去。心中也知武當定與“長白七怪”有段外人不知的過節。 就在這時,“長白七怪”一起立身離座,柏陽道長也面露殺氣,右手拂捻著拂塵,四名武當弟子也都立在柏陽身後。 “江南醉儒”一晃腦袋,道:“今天盛會難得,如來還是好散好,我看不如雙方各推令主,約定章法,豈不比亂摸亂捉好。” “九陰蛇母”莫幽香應道:“如此也好,今天這洱海大會,我莫幽香乃是地主,所以我們這邊,就請艾島主司令,貴方何人主令?” 佛心島主忙著攔道:“不敢,不敢,老朽可謂化外之人,如何敢主此大局?” 莫幽香沒有容他說完,笑道:“我身為此間主人,自不便多有僭越,島主譽滿關外,德高望重,今日主持貴我兩家大局,正是合適,島主也不必再謙,自我以下,從此刻起,皆聽令行事,如有不遵,島主只管依令行事便了。”說時嬌豔的臉上,現出一片肅穆之色。 佛心島主見她如此莊重,知是無法推辭,當下欠身謙道:“恭敬不如從命,老朽只好僭越了。”說著起身對左右兩棚中拱手,朗聲說道:“在下承蒙主人抬愛,始以主持九陰教及佛心島兩家主令之事,在下乃屬化外野人,對中原武林道上朋友,更少親近,尚祈諸位見教是幸。”話此,頓了頓,又接道:“現在不知諸大門派,推由那位主令,在下在此候教了。” 左右棚中喧嚷了一陣,最後由“獨臂丐王”董天臣率領群豪起身肅立,並由董天臣宣佈商議結果,道:“我等均以至誠之意,恭請少林掌門方丈宏仁大師主令全局。” 宏仁大師在群豪歡呼聲中,緩緩起身,合什當胸,對群豪施禮,道:“諸位均是一代掌門之尊,或是當代奇俠,貧僧力淺德薄,何敢當此──” 群豪齊道:“老法師領袖武林,為我等素所敬仰,主持洱海大會,自非老法師莫屬,老法師莫再推辭,我等願遵老法師令諭。” 宏仁大師點頭宣唸了一聲佛號,道:“我佛慈悲!”話畢離座,緩緩走到廣場中間。 佛心島主在宏仁大師離座之際,也同時向廣場中間走去。 這時,二人同時來到廣場中央,雙方恭敬施禮。 宏仁大師首先開口,道:“貧道與島主代表雙方主令,但島主雖然遠來關外,但卻是主人身份,是以貧道願聞高論。” 佛心島主微微躬身道:“老方丈說那裡話來,在下乃化外野夫,老方丈領袖中土武林,自然還是老方丈法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