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回
雪夜雙駒 荒山拯少婦
仁心俠膽 靈藥返芳魂
北風怒吼,雪如鵝毛,這是個大風雪的晚上。
豫鄂交界的桐柏山下,卻正奔馳著兩匹快馬,雖然嚴寒砭骨,但那兩匹長程健馬卻滿身大汗,顯然,馬上人有著火急的事情,才這樣冒著風雪,黑夜趕路。
馬上面坐著兩個疾服勁裝的大漢,全披著一色黑的棉披風,他們急馬如箭,只踏得地上積雪橫飛。
突然間,一聲淒婉的呻吟,隱隱從那怒吼的西北風中傳來,不過,那聲音十分微弱,不留心很難聽出。但那馬上兩人,耳目似是比常人靈敏得多,風吼松嘯聲中,仍然聽得了那聲微弱的呻吟。前面一個年齡較大的壯漢,一勒韁,收住急奔快馬,回頭說道:“二弟,你聽那是不是人在呻吟?”
後面一個三旬左右的大漢,緊隨前面的壯漢,收韁停馬,凝神聽了一下,答道:“不錯!這聲音是人所發,可能是趕路的人,失足由山上跌了下來,身體受傷,又被風雪困住,難再行動,咱們時間雖然急迫,但也不在乎這片刻工夫,不妨我去看看,若這人還有救,我們就把他帶到前面,找個人家安頓下。”
那年齡較長的大漢,略一沉吟道:“我們為救人危難,就是晚到一步,想那陸老英雄也不致於見怪,不過,要是因此錯過了陸老英雄壽辰,心中不無愧憾!”
後面一人接口笑道:“大哥這是多慮了,想那陸老英雄乃武林一代名宿,一生中行俠仗義,為人排紛解難,不知留下多少使人敬仰之事,我們為救人性命,錯過他壽辰時刻,正是他心之所安,何來愧憾呢?”
那年長大漢,點點頭不再答話,一帶馬頭,當先向右邊山崖下尋去。
這時,已是二更時分,兩人藉滿地皚皚白雪,反映出來的微弱光輝,尋找了頓飯時間,尚未尋到,那年齡較長的大漢,已有點不耐起來,搖搖頭,說道:“只怕人已經氣絕了,要不然這樣長的時間,怎的卻不再聞呻吟之聲?他若是被雪埋住,可夠我們找的了!”一語甫畢,那呻吟之聲突又傳來。
這次,兩人距那發聲之處甚近,聽得異常清晰,循聲奔去,轉過一個山角,果然發現一個人倒臥在雪中。那人自頭以下,已全被大雪埋住,只露出半個腦袋,如非聞到那呻吟之聲,就是看到,也難分辨出人來。
兩人一躍下馬,拂開她身上積雪後,都不禁呆了一呆,原來那被雪掩埋之人,竟是一個少婦,左肩和右腿,都帶著傷,血和雪混凝成黑色的冰塊,兩人都是久歷江湖人物,一見那傷痕形狀,立時認出是兵刃所傷而且傷口盈尺,非常嚴重,雖然傷處為血冰凝阻,難以看出是否傷到筋骨,但以那傷口形態推判,絕是不會很淺。
那年齡較長的大漢,嘆口氣道:“她傷得這樣厲害,又不知在這雪地凍了多少時間,只怕是難以救得了!”
年輕大漢,伸手把她右手脈門後,答道:“脈尚在跳動,先替她灌兩口酒下去再說!”說罷,解開腰間佩帶的酒壺,撥下壺塞,用右手大指,食指撬開她牙關,替她灌下兩口酒去。
大約過有一盞熱茶工夫,那少婦突然睜開星目,望了兩人一陣,嘆息一聲,突然叫了兩聲:“珊兒!珊兒!”重又合上眼睛。
年長大漢見她喝下去兩口酒後,居然在片刻之間醒來,不覺微一怔神,望了那年紀較輕的大漢一眼,道:“二弟,此人大有來歷,我們帶她走吧!”
當下由那年紀較輕大漢,抱她上馬,放轡向前趕路。
這兩個大漢,都是中原武林道上極負盛名的人物,那年紀較大的名叫“飛刀鎮三山”江成,年齡較輕的叫“鐵臂金剛”陳炎山,兩人本是同門師兄弟,又加上性情相投,十數年行坐不離,不管在什麼地方,只要見到江成,陳炎山一定隨行身側,是以江湖一又稱他們“豫南雙傑”。
這次,他們由信陽故居,趕奔襄陽隆中山松竹坪,去給一位譽滿武林的老英雄“聖手醫隱”陸天霖拜壽,只因動身前故居出了一檔事情,延誤兩人預定的行期,等到事情辦好,已是臘月初二,陸天霖壽期是臘月初五,算起來還餘下兩天時間,但信陽距隆中山有千里上行程,兩人至遲必需臘月初五午時趕到,方不致錯過壽辰,是以“豫南雙傑”顧不得滿天風雪,晝夜兼程急奔。
陳炎山的坐馬,雖然是千金選購的良駒,但已奔跑了一日半夜沒有休息,此刻,再加上那個受傷少婦同乘,已然再難奔馳,逐漸的慢了下來。
兩兄弟只得交換著馱載那受傷少婦,這樣雖可勉強趕路,但速度已是大減。
天亮時候,到了途中的興隆集,這當兒不但兩匹馬再難支持,那少婦更是奄奄一息,而且大白天中,兩個大漢帶個滿身傷痕的垂斃少婦趕路,縱然沒人盤詰,也實在有點兒不大像話,是故“豫南雙傑”雖覺陸天霖壽辰時間迫促,也不得不停下休息。
那興隆集雖是一個小鎮,但因地處官道,酒肆客棧林立。“豫南雙傑”選了一家較大的“迎福客棧”住下。
這“迎福客棧”兼營著酒飯生意,店小二看兩個大漢,馱載一個受傷少婦進店,雖然感到扎眼,卻是不敢多問,因為干店小二這一行的,大都是有點閱歷眼光的人,一見“豫南雙傑”那身裝束,就知道不是保鏢的達官,定是江湖豪客,這般人不管是公怨私仇,大都以私人械鬥解決,從不報官,在他們眼睛中根本就無所謂王法律條,三句話說不對就撥刀相向,生死交關,店小二那敢多問一句閒話,儘管他心害怕,但仍趕緊迎上去接過馬韁,笑道:“兩位爺打尖呢?還是住店?”
江成道:“你先給我們找兩間乾淨房間休息,馬要多加草料,酒飯快些備好,我們休息下吃過飯還得趕路。”
店小二諾諾連聲把“豫南雙傑”帶到後院房中,沏上一壺茶,悄悄退下。
陳炎山把那受傷少婦放在榻上,洗去她傷口冰血,只見其深盈寸,已然傷及筋骨,萬幸天寒地凍,顯然那少婦受傷之後,流出的血液立即凝固,故爾失血不多,不然這大的傷口,只怕少婦早沒命了。“飛刀鎮三山”江成,取出懷中金創藥,替她敷好包起,又替她蓋上了一條棉被,陳炎山已吩咐店小二做一碗薑湯送來,動手給她灌下半碗。
兩人趁那少婦神志尚未清醒之際,藉機打量幾眼,她臉色雖是蒼白,但卻無法掩得住那秀美的輪廓。只見她:黛眉如畫,膚白似雪,皓齒排玉,長發如雲,年約在廿六七左右,如果在未受傷前望去,定然是一個絕世無倫的美人。
不大工夫,那少婦長長吐了口氣,慢慢的睜開眼睛,望著“豫南雙傑”微微一笑,道:“多謝兩位好心相救難婦,但我傷勢極重,只怕難以撐過三天了?”
陳炎山皺皺眉頭,答道:“你傷勢雖然很重,但還不致於沒救,只要能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不難復元。”
那少婦淒涼一笑,道:“我身上的刀傷,並非致命傷勢,但我中的幾支喂毒暗器,卻是絕毒無比,即使華佗重生,也難解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