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鐵笛神劍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0 13:25: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4 10515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0 13:30
二〇

  傅玉琪皺起兩條劍眉答道:“琪奉了恩師令諭,來奪取靈蛇寶,如今靈蛇寶未取到手,琪實無顏歸見恩師。”

  陸天霖笑道:“那雙桅巨船順流順風而下,恐已到十里之外,你現在就是想追,只怕也追不上了!”

  傅玉琪微微一嘆,不再爭辯,當先躍離小舟,那知他這微一用力,突覺一陣頭暈,腳落實地,身子搖了兩搖,不禁心頭一驚。

  這雖是瞬息之間,但已被陸天霖等看到,三個人先後躍上岸來。

  那虯鬚大漢,右手一伸,抓住了傅玉琪一隻手臂,滿臉焦急神色,只苦於講不出話。

  上弦月光輝如水,反照在傅玉琪英俊的臉上,陸天霖藉月光望去,只見他眉宇間隱隱泛引一層黑氣,輕皺著兩道劍眉,看樣子似很難過。

  “聖手醫隱”低聲問道:“琪兒,你覺著哪痛苦?”

  傅玉琪淡淡一笑,道:“只微微覺著頭暈,大概等一會就會好的。”

  陸天霖閉目沉思一陣,突然睜開眼睛,神色異常肅穆,轉臉問方雲飛,道:“三弟,這附近可有客棧嗎?”

  方雲飛抬頭張望一陣,答道:“此地距武昌已五六里路,要找客棧,勢非得趕回武昌──”突然他目光觸到了裡許左右處一片叢林,接道:“前面裡許處有一所年久失修的廟宇──”

  陸天霖不待他說完,就接口道:“那是最好不過,咱們就到那所破廟中去!”

  方雲飛看到了陸天霖緊張的神情,已知道事非小可,不再多問,當先帶路,向前奔去。

  陸天霖回頭囑道:“琪兒,不可再提氣凝神,儘量使氣血松暢。”

  當下四人一齊向那廟宇中趕去。

  這是一座破落的古剎,規模不大,廟門下的紅漆,已脫落不少,紅白雜陳,十分難看。

  進了廟門,是一座數丈方圓的小院子,院中雜草叢生,似是久已無人打掃。

  穿過小院,又走了一段紅磚鋪成的小徑,到了大殿,方雲飛晃燃火摺子,只見供案後幾尊神像,也已破敗不堪。

  陸天霖讓方雲飛把火摺子一隻隻銜接起來,要傅玉琪坐在地上,解開他前胸衣服,道:“琪兒,你現在試行運氣。”

  傅玉琪俊臉微泛羞紅,閉目行功,他自幼追隨“瞎仙鐵笛”修習的先天一元氣功,是一種上乘的內家功夫,氣行三百六十五穴,血轉體內奇經八脈,不大功夫,但見前胸熱氣蒸蒸而出。

  陸天霖附在傅玉琪胸前,凝神嗅了良久,皺皺眉頭,替玉琪扣好胸前衣服。

  傅玉琪正值行功緊要關頭,狀如坐禪入定,陸天霖替他掩扣衣服,他連眼皮也未睜動一下。

  方雲飛低聲問道:“大哥,琪兒中了毒沒有?”

  陸天霖點點頭,嘆口氣,道:“不但中了毒,而且還不輕。”

  方雲飛聽得一怔,道:“那有沒有辦法救得?”

  陸天霖道:“目前還很難說,如果毒氣深入了內腑血脈,那就很難醫了!”

  方雲飛垂頭無言,臉上微現黯然之色。

  轉臉望那須繞頰大漢,也是一臉惶急,看樣子他的焦慮比方雲飛更有過之。

  雖然幾人都沉默不語,但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氣氛,良久後,方雲飛才輕輕嘆息一聲,道:“要是大哥那粒千年雪蓮子還在,定可解去琪兒之毒。”

  陸天霖淡淡一笑,道:“如果不救那青衣龍女唐鳳君,我也不會離開松竹坪,只怕連琪兒的面也不會見了?”一語甫落,突見那須繞頰大漢,蹲下身去,右掌伸抵在傅玉琪背心“命門穴”處,兩目圓睜,雙眉倒豎,片刻間,臉上微現汗水。

  原來他見師弟運行先天一元氣功,久久不能運轉全身,心頭一急,隨以本身精深內功助他。

  要知那虯鬚大漢,功力深厚,在傅玉琪數倍之上,這一伸手相助,立見功效,不到一盞熱茶工夫,只見傅玉琪頂門上汗水滾滾而下,先天一元氣功,已遍行全身一週,倏然睜開眼睛,那虯鬚大漢也收了右掌,站起身子。

  陸天霖再看傅玉琪眉宇間隱泛的黑氣,已然不見,知是被他本身真氣逼散全身,並非被迫體外,眼下幾人,只有他一個心中明白傅玉琪因運氣迫毒,弄巧成拙,反而促使劇毒深入他的全身血道、內腑,增加了除毒困難,療治之望,十分渺茫,只有用金針過穴之法,或能奏效,但傅玉琪一身武功,也要被金針過穴之法,完全廢去。

  是以他心中如負千斤重鉛,腦際間盤旋著各種迫療體內毒氣之法,希望能想得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出來,既可療治他體內之毒,又可保全他一身武功。

  傅玉琪見陸天霖一直抬頭若有所思的一語不發,微微一笑,道:“陸伯父,你心在想些什麼?琪此刻已完全好了。”

  陸天霖啊了一聲,仍是仰臉思索。

  方雲飛知他正在集中精神思解著一件難題。搖搖手,不讓玉琪再打擾他。

  這當兒“金翅大鵬”身上火摺子已經用完,火光一晃熄去,大殿上登時黑暗下來。

  陸天霖搜盡枯腸,始終想不起更好的療毒方法,長長嘆息一聲,道:“琪兒,你知不知道那‘金翅蜈蚣’奇毒,已深入你血脈內腑。”

  傅玉琪聽得一驚,道:“琪絲毫感覺不出。”

  陸天霖又一聲長嘆道:“始才在小船上面,我見你眉宇間隱泛黑氣,已知那‘金翅蜈蚣’奇毒,浸入血道之中,但還不敢確定,所以剛才讓你運氣行功,現在已證實我猜想得不錯了。”

  大殿中一片漆黑,幾人眼力雖都大異常人,但也只能看出五官輪廓,難以看出神色變化。但聞幾聲驚愕嘆息過後,陸天霖又接著說道:“那‘金翅蜈蚣’本是天下一等一的毒物,由腹中噴出的毒氣,更是混雜,療治本就十分困難,你在吃那毒氣噴中之後,不知閉穴阻毒,反而運用本身真氣,想把毒氣迫出體外,雖然仗上乘內功,迫出了大部毒氣,但卻有一部份被你轉運真氣,帶入了血脈之中,因我一時大意,未能及時阻止,致造成這次大錯。”

  傅玉琪聽得心頭一震,道:“小侄既已中毒,那就不如趁在毒性未發之前,追上那艘雙桅巨船,取得靈蛇寶,就是死了,也值得啦──”

  陸天霖接道:“你認為你現在還能和人動手嗎?須知那‘金翅蜈蚣’奇毒,已混入你血液之中,和人動手過招,勢必加速血脈循環,只有促使毒氣攻入心臟,提早發作而亡──”

  方雲飛已無法再控制心中激動,插嘴問道:“難道就無法可救了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0 13:30
二一

  陸天霖嘆息一聲,道:“救雖有法可救,但卻要廢掉琪兒一身武功,而且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習練武學了!”

  方雲飛只聽得由心底冒上一股寒意,顫聲問道:“你再想想看,是不是還有別的法子?”

  陸天霖道:“我已遍搜枯腸,除了用金針過穴之法,洞穿他十二死穴,逼出毒氣,再無別法可循。”

  傅玉琪熱血沸騰,霍然起身,答道:“小侄寧可讓毒發身死,也不願金針過穴──”

  陸天霖急道:“琪兒,快坐下,你現下無論如何,不能再使氣血浮動,那只有使毒氣提早發作了。”

  傅玉琪突然一聲長笑,因大殿中一片漆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聽那笑聲,十分淒厲刺耳。

  陸天霖心中一急,縱身躍起,道:“琪兒,琪兒快些收住笑聲。”

  傅玉琪果然收住長笑,道:“小侄身受恩師十餘年教養之恩,在毒發之前,要拚盡餘力,完成恩師遣派,要不然我死也不能瞑目九泉!”說完,長身一躍,向殿外衝出。

  陸天霖橫臂一擋,想攔住他,但傅玉琪這一沖之勢,凌厲至極,一股奇猛的潛力勁風,震開了陸天霖的左臂。

  原來傅玉琪縱身向外衝時,已想陸天霖可能要橫身相攔,是以人未發動,先拍出一掌。

  他這一掌,幾乎運集了全身功力,去勢雖很緩和,但勁道卻大的出奇,陸天霖甫已相接,立時被彈震開去,傅玉琪卻藉勢躍到了大殿門口。

  陸天霖吃了一驚,翻身一躍,隨後追去。

  突覺身側一股疾風掠過,那須藍衫大漢,捷如電光石火般,搶到了大殿門口,但見他右手伸縮間,已點了傅玉琪幾處穴道。

  要知傅玉琪功力雖不及大師兄深厚,但也卻不能那樣輕而易舉的就被點了穴道,只因他躍到大殿門邊時,突然一陣目眩頭暈,腳落實地,人已搖搖欲倒,那虯鬚大漢追到出手,他已無拒受之力,被大師兄舉手之間,點中幾處穴道。

  方雲飛出殿去采了不少落葉枯枝,在大殿中燃起,但見火光熊熊,照得十分明亮。

  那虯鬚大漢抱著傅玉琪,緊緊皺著兩條眉頭,流露出無限愁苦之色。

  陸天霖藉火光查看傅玉琪眉宇間,又隱隱透出一層黑氣,心知一切推斷,已絲毫沒錯,眼下難題是,究竟要不要洞穿他十二死穴,迫出他體內毒氣。

  這實是一件十分難作決定的事,他沉思良久,仍然委決不下。

  突然,他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暗自忖道:琪兒是“瞎仙鐵笛”門下,這位絕世奇人,一身武功,高不可測,我首先用金針過穴之法,放出琪兒身上毒氣,也許他有辦法恢復琪兒一身武功,縱然不能使琪兒武功恢復,至少可伸手替他門下弟子洗雪一身血債,眼下盡自耽誤時間,只怕要誤了琪兒性命。

  心念一轉,定了主意,從身上取出一隻小巧玉盒,回頭對方雲飛道:“目前救人要緊,我想先用金針過穴之法,放了琪兒身上奇毒,縱然要廢去他一身武功,也顧不得了!”

  方雲飛淚水盈眶的問道:“當真除了金針過穴之法,就無藥能救得玉琪的命嗎?”

  陸天霖搖搖頭,也滾下兩滴淚珠。

  方雲飛緊咬下唇,齒深入肉,鮮血直滴,半晌工夫,才答道:“好吧!先救他性命要緊。”

  陸天霖打開玉盒,先取出四隻金針,緩緩移到傅玉琪身側。

  這時,那須藍衫大漢,仍把傅玉琪抱在懷中,目光觸到陸天霖手中金針後,突現驚異之色,須顫動,眼神閃爍。

  陸天霖雖然看出他神情有異,但苦於無法和他交談,又不能和他比手作勢,只得故示鎮靜的慢慢走到他的身邊。

  只見傅玉琪雙目緊閉,橫躺在那須繞頰大漢懷中,除聞得輕微的鼻息聲外,狀如沉睡一般。

  陸天霖目光凝注在傅玉琪“氣門穴”上,手舉金針,右臂微顫,這一瞬間他心中湧集了萬千感慨,只要手中金針一落,傅玉琪十餘年日夕苦學,就將盡付東流,而且從今之後,再也不能學練武功──他念回心轉,也就不過眨眼間的工夫,想到為保全傅玉琪性命,突然一咬牙,手中金針疾落,直向他“氣門穴”上扎去。眼看金針就要落中穴道,冷不防那須繞頰大漢,左掌陡然翻起,一拂一彈,陸天霖驟覺右臂一震,手中金針也被彈震出手。

  變生肘腋,不覺一呆,他還來不及轉第二個念頭,那虯鬚大漢,已挺身躍起,右手把玉琪挾在肋下,一躍到了大殿門口。

  陸天霖吃了一驚,縱身一躍,緊追上去,口中叫道:“兄台請暫留步,陸某還有話說──”他在情急之下,忘了那虯鬚大漢是聾啞之人,話還未完,那大漢倏然轉身,呼呼劈出兩掌。

  這兩掌威勢奇猛,勁道絕倫,陸天霖不敢硬擋銳鋒,只得縱身向旁躍開。

  掌風過處,激得地上堆燃枯枝亂飛。

  方、陸顧不得亂飛火勢,雙雙追出大殿,兩人心中都覺得傅玉琪的生死,重過他一身武學,既然不能兩全,只好退求其次,先保得他一條性命再說。

  兩人追到廟外,那虯鬚大漢和傅玉琪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但見荒野寂寂,星隱月暗,東方天際,泛起一片魚肚晨光,天色已快大亮了。

  陸天霖心知那虯鬚大漢武功,比自己高出許多,縱然知他去向,也無法追趕得上,再想起傅玉琪最多還有半月好活,不禁心痛欲碎,仰臉望天,忍不住泫然泣下。

  方雲飛目睹陸天霖感傷神情,心中已有了數,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大哥,琪兒被他師兄帶走,定是回山去了,不知羅老前輩有沒有辦法,除去他體內之毒?”

  陸天霖苦笑道:“‘瞎仙鐵笛’是武林中一代奇傑,也許他有法子替琪兒療毒。”

  方雲飛嘆道:“你不要再騙我了,‘瞎仙鐵笛’羅老前輩,武功雖已臻入化境,但就醫理上說,未必能勝得大哥,看琪兒是無望得救了,唉!他那位又聾又啞的大師兄,雖然是一片好心,不忍使琪兒一身武功廢去,但他卻想不到,因愛成恨,一唸錯動,變成了親手害死師弟的凶手了,其情可憫,其罪難恕──”

  陸天霖淡淡一笑,接道:“事情怪不得別人──”突然他目觸到了一株白楊樹上,登時面泛喜色,呵呵笑了兩聲,道:“該死,我怎麼會把這東西忘了?”

  方雲飛看得莫名其妙,道:“大哥,你在說什麼?”

  陸天霖道:“琪兒有救了!”一語甫畢,笑容突斂,長長嘆息一聲,又道:“只可惜他大師兄把他帶走了,要不然我們可以馬上動身趕去。”

  方雲飛仍然不懂,皺皺眉頭,問道:“大哥,你講什麼?我還是一點聽不明白,我們動身到什麼地方?”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0 13:30
二二

  陸天霖道:“上泰山!”

  方雲飛道:“上泰山幹什麼?”

  陸天霖道:“上泰山去找‘東嶽散人’。”

  方雲飛奇道:“找‘東嶽散人’幹什麼?”

  陸天霖道:“找他替琪兒療毒。”

  方雲飛道:“怎麼?難道‘東嶽散人’比‘瞎仙鐵笛’羅乙真的武功還要高嗎?”

  陸天霖道:“那倒不是,不過‘東嶽散人’養有一隻奇毒的‘人面蜘蛛’可以吸出琪兒身上的毒氣,剛才我情急心亂,未曾想到。”

  方雲飛順著他眼光望去,只見那白楊樹上盤著一片數尺方圓的蛛網,蛛網中間有一隻核桃大小的蜘蛛。

  他知道陸天霖在看到蜘蛛後,才啟發了他療毒方法,當下一皺眉頭,問道:“琪兒吸入奇毒,已深入內腑,我們縱然求得‘東嶽散人’那‘人面蜘蛛’時間上恐怕也來不及──”

  陸天霖嘆息一聲,接道:“剛才我一時情急,忘記了‘東嶽散人’的‘人面蜘蛛’當真是該死!”

  方雲飛苦笑道:“事已至此,急在善後,咱們先趕到東嶽去,求得那‘人面蜘蛛’再設法去找琪兒,小弟料那虯鬚大漢,一定是把琪兒送回‘瞎仙鐵笛’羅乙真處,也許羅乙真有辦法能暫保得琪兒無恙。”

  陸天霖黯然一嘆,道:“眼下也只有這個辦法,急不如快,咱們現在就動身如何?”但他心中明白,縱是唐一民肯以“人面蜘蛛”相借,時間上已來不及,傅玉琪所受奇毒,發作在即,雖有一身精湛內功,也難撐過半月,在這半月之中,他們不但要趕到泰山,去求唐一民的“人面蜘蛛”而且還得尋到傅玉琪的人。

  這幾乎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但人在無法可想之時,總希望能出奇蹟,當下兩人施展開陸地飛行功夫,徑奔山東而去。

  泰山山脈在魯中境內,綿延千里,峰嶺無數,主峰在泰安府境內,兩人心急如焚,日夜兼程,到泰安府,仍花去五日夜的工夫。

  陸、方都有一身武功,但經過五日夜長途跋涉,也覺著睏倦難支,兩人在泰安府休息了半天,帶些干糧,又連夜登山。

  “東嶽散人”唐一民,雖然名重武林,但他生性怪僻,從不和武林中人物來往,陸天霖雖知他居住之處,名叫“紅葉谷”,但那“紅葉谷”究竟在泰山什麼地方,卻是弄不清楚。

  兩人單憑著閱歷判斷,奔行重峰迭嶂之中,到三更時分,已深入了百里左右。

  這時,一輪明月,高掛中天,放眼望去,盡都是無盡無涯的山勢,夜風勁吹,松濤若嘯,不時傳來了幾聲猛獸吼叫之聲,倍增山野淒涼恐怖之感。

  兩人並肩站在一處絕峰上面,極目張望,但見林立重峰,層層迭迭,不知有多深多遠。

  方雲飛聳聳肩,道:“我們這等盲撞的找法,只怕找上個三日五夜,也難尋到那‘紅葉谷’不如待天亮之後,找個樵夫獵人問問路再找。”

  陸天霖搖搖頭,道:“唐一民隱居‘紅葉谷’摒棄武林中一切是非,只怕樵夫獵人也難知他隱居之處。”

  方雲飛道:“我們雖不能打聽出他居住之所,但總可問出那‘紅葉谷’在什麼地方。”

  “金翅大鵬”一語甫畢,突聞一聲怒虎長嘯之聲,隨風飄傳入耳。

  陸天霖久走深山大澤,聞得那虎嘯聲後,立時覺出有異,轉臉對方雲飛道:“這虎嘯之聲,有些怪異,如果不是被獵人擒獲擊傷,定是要和什麼猛獸搏鬥,咱們過去看看。”

  當下兩人躍下絕峰,向那虎嘯所在尋去,那知翻越兩座峰嶺,再也聽不到第二聲虎嘯傳來,陸天霖停步沉思一陣,臉色突然大變。

  方雲飛見義兄走著走著,突然停住,不在前進搜尋,卻站在當地發呆,心中甚覺奇怪,忍不住問道:“大哥,你發的什楞呢?”

  陸天霖搖搖頭,不讓方雲飛講話,凝神靜聽了良久工夫,仍是一語不發。

  方雲飛急道:“大哥你究竟在幹什麼?我愈看愈胡塗了!”

  陸天霖道:“那聲虎嘯有點怪異!”

  方雲飛笑道:“我們不就是覺得那嘯聲有些怪異,才來查看的嗎?”

  陸天霖淡淡一笑,道:“你覺得剛才那聲嘯,是不是十分刺耳?”

  方雲飛道:“不錯!和平常一般虎嘯有些不同。”

  陸天霖道:“這就是了,如果那虎不是遇上其他的猛獸,或是遭獵人預陷阱擒獲,絕不會發出那等慘厲之聲,對嗎?”

  方雲飛點點頭,道:“那聲虎嘯,聽上去,的確是有些怪異,似是受到什麼重擊後,垂死怒嘯一般。”

  陸天霖道:“奇怪之處就在這,在這深山大澤之中,能夠制服老虎的猛獸,屈指可數,何況一舉能把老虎斃去──”他話還未完,突又聞一聲虎嘯傳來。

  這聲虎嘯,亦是淒厲刺耳,和先時一次虎嘯聲,完全一樣。

  兩人這次用上了心,聽准那虎嘯傳來方向,聯袂急奔尋去。

  翻越兩座淺山,到一處絕峰崖壁下面,兩人停下身子,流目四顧,果然發現數丈外草叢中,有一片白影橫陳,兩人仗兵刃走到跟前一看,不覺呆了一呆。

  原來那片白影,正是一隻死虎,身上餘溫猶存,似是剛死不久。

  但兩人驚奇的不是那隻死虎,而是驚奇這老虎死得奇怪,由頭到尾,找不出一點傷痕。

  陸天霖把那虎屍撥轉了兩圈,只見皮毛完整,看不出如何死去。

  方雲飛蹲下身子,很仔細的把虎屍勘查一遍,仍是毫無發現,搖搖頭,站起來問道:“大哥採集藥物,常在深山中走動,可看出這老虎怎麼死的嗎?”

  陸天霖凝目沉吟一陣,啊了一聲,道:“是被人打死的。”

  方雲飛道:“如果練有金沙掌、鐵沙掌等一類功夫,一掌擊斃一隻老虎,也不算什麼難事,但這虎受擊之處,皮毛總應受損,但這死虎,卻找不出一點擊傷痕跡。”

  陸天霖道:“你打開虎口看看?裡面是不是有血?”

  方雲飛依言又蹲下身子,左手抱起虎頭,右手用力撬開虎口,果然由那虎口中流出不少鮮血。

  陸天霖仰起臉,望著那一輪明月,嘆道:“也許是‘東嶽散人’斃虎作警,阻擋我們到‘紅葉谷’去找他,再不然就是有高人先我們去找‘東嶽散人’了。”

  方雲飛皺皺眉頭道:“大哥的話,我有些不很明白。”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0 13:31
二三

  陸天霖道:“鐵沙掌、金沙掌之類的功夫,雖能拍石成粉,但就武功一道說,應屬外家功夫,走的是剛猛路子,擊中人後,必有外傷,但在內家功夫中,亦有極重的手法,如大力金剛掌、劈空掌、百步神拳等,均屬內家重手法,這種手法和鐵沙掌、金沙掌,略有不同之處,大略分別,外家重手法以陽剛之勁,摧硬破堅,擋受者內外均有傷痕,內家重手法則以本身罡氣真力,含蘊在掌中不發,擊中人後,以陰柔彈震之力,專傷擋受者內腑,以這虎的死狀看去,頗似被人以內家重手法所擊斃。”

  方雲飛道:“這麼說來,斃虎之人,八成是來向‘東嶽散人’尋仇的了。”

  陸天霖道:“目前還很難說,不過,有一點可以斷言,那就是斃虎之人,有著一身極高的內家功夫,這深山之中,陡然出現了這等高手,絕非無因而來,如非唐一民本人,亦必和他有關。”

  方雲飛道:“泰山號稱五嶽之首,天下英豪,不少慕名來游,大哥所見,未必就對?”

  陸天霖仰臉望天,沉思一陣,說道:“你的看法很有道理,不過有幾點可疑之處。你還沒有注意,要知那‘東嶽散人’乃武林中一大怪傑,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名重江湖,天下武林同道,很少不知他隱居東嶽,如非存心找他晦氣,絕不致這等放肆。再說來人既有一身極高功力,必是有道之士,也不致出手就用內家重手法,一舉把虎擊斃,江湖上早有傳說‘東嶽散人’善飼猛獸之言,如果我想的不錯,我們距‘紅葉谷’已不會太遠了。”

  方雲飛笑道:“深山之中,本就是毒蛇猛獸出沒所在,也許是哪位高人,遊覽夜景,遇到猛獸,隨手斃去,大哥之言,難令小弟心折。”

  陸天霖道:“始才我們連聞兩聲虎嘯,聲音均甚慘厲,必然有兩隻老虎遭斃,咱們在附近找找,先看看那隻虎的死狀再說。”

  當下兩人一起繞山搜尋,果然在百丈外一處山壁下面,又發現一隻死虎。

  細查那虎死狀,和始才所見一樣,全身找不出一點傷痕。

  陸天霖仰臉看去,眼前是一片數百丈高的峭壁,壁間有很多雜出的突石矮松,估計自己輕身功夫,還可以攀得上,當下一提氣,縱身躍上丈餘高處一座突岩上,看好第二個按腳所在,立即向上攀去。

  大約有一刻工夫,到達峰頂,回頭望去,方雲飛跟蹤而來。

  “金翅大鵬”功力和陸天霖功力相差很多,登上這一道峭壁,已累得微作喘息。

  兩人站在峰巔上,月色中隱見對面高峰,閃爍著一點紅光,時隱時現,捉摸不定。

  陸天霖、方雲飛雖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見多識廣,但也看不出那點隱現的紅光,究竟是什麼東西。

  突然間,由對面絕峰上傳來一聲長嘯,聲若龍吟,繞山長鳴,空谷傳響,歷久不絕。

  那長嘯聲消落之後,那閃爍紅光也隨著消失不見,兩人凝視良久,不見那紅光再度出現。

  方雲飛指著對面絕峰,問道:“大哥,剛才那一點隱現無常的紅光,不知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在那長嘯聲後隱去不見呢?”

  陸天霖道:“那長嘯之聲,分明是一位有著精深內功的高人,至於那忽隱忽現的一點紅影,倒使人猜測不出,是什麼東西,但我們既發現這一點線索,應該追過去看看。”

  當下兩人認定方向,施展開輕身功夫,向那高峰處趕去。

  月色溶溶,山嶺重迭,兩人翻越過幾重峰嶺後,已迷失了方向,放眼盡都是林立高峰,已找不出方才那高峰所在。

  兩人在那深山中走了半個更次,越渡過十幾道山峰,那知愈走愈弄不清楚方向,陸天霖爬上一棵巨松,向前望去,只見前面重峰迭起,山勢綿連,那還認得清楚,張望半晌,下了巨松說道:“我們現在,恐怕已深入泰山山脈腹地,峰嶺連綿不絕,天上星月,現又被雲氣迷遮,方向既迷,只怕今晚上有得走的。”

  方雲飛抬起頭,辨識了半晌方向,道:“就小弟記憶所及,左側那座聳立山峰,似乎是我們要找的那座山峰,不妨趕往探看一下。”

  當下兩人向左側奔走,登上了那座高峰,已累得微作喘息。

  那知向前望去,又覺右前面一座山峰很像,隨又趕奔過去,就這樣兩人又跑了兩三座山峰。

  這時兩人已登過六七座山峰,天色已是四更過後,雖是一身武功,也累得筋疲力盡,睏乏不堪,坐在一處絕峰松樹下面休息,不想睏倦過度,糊胡塗涂就倚松睡了過去。

  醒來時,太陽已破山欲出,東方天際,湧現出一片彩雲,耀眼生花,幻化出千百瑰麗奇景,引人至極。

  可惜最美好的景物,也最容易消逝,不過一刻工夫,一輪旭日,已爬出峰巔。

  陸天霖打量四周山勢,才發覺自己停身在一處千尋絕峰之頂,三面都是千丈絕壑,壁立如削,單單南面壁間,雜出很多突石矮松,可資攀登,想起昨夜登山情景,不覺心生寒意,只要再往前多走幾步,勢必要失足栽入絕壑之中。

  突然,他目光觸到了峰下一處,翻滾的劍氣,不禁心頭一震,急拉方雲飛,向下望去,但見一片白光閃動,奪目生輝,但卻聽不到金刃相擊之聲。

  太陽光由一道山峽中照射在那絕壑之內,是以那深谷中景物,看得十分清楚,兩人目力又大異常人,已看出翻滾的白光,是兩個高手在比劍,不過兩人的劍術功力,都已達上乘,是以,不聽兵刃交響之聲,人也被那翻滾的劍光遮去。

  陸、方雖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見過不少凶慘的陣仗,但像這等激烈的高手搏鬥,還是有生來第一次見到。但見兩道銀虹電掣,圈起了丈餘大小一團白光,翻滾在千丈絕壑之中,根本就無法看清楚人影。

  陸天霖望了一陣,回頭對方雲飛道:“那絕壑中相搏的兩人之中,必有一個是‘東嶽散人’!這等高手比武,一生中難得一見,咱們下峰去看看如何?”

  方雲飛道:“我們日夜兼程,巴巴的趕到泰山,目的要求‘東嶽散人’的‘人面蜘蛛’替琪兒療體內奇毒,如果絕壑中相搏兩人中果有‘東嶽散人’那咱們下峰後乾脆就助他一臂之力──”

  陸天霖搖搖頭,道:“‘東嶽散人’唐一民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冷僻怪傑,我們下峰只可旁觀,不可插手,插手助拳說不定會弄巧成拙,如果惹起他的反感,怕難求得‘人面蜘蛛’。”說罷,當先下峰。這是一道陡立如削的絕壁,陸、方雖都有一身輕功,但也不敢冒險急下,提氣凝神,如履薄冰,足足用去了一頓飯工夫,才落到谷底。

  抬頭望去,只見兩人愈加打得激烈,因那綿密的劍光掩遮了兩人身影,竟無法看出是什麼人在比武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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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突然間,一聲金鐵大震,那糾結盤旋一片白光,霍的分開,陸天霖、方雲飛定神望去,都幾乎失聲叫出。

  只見靠右邊站著一面貌清臞的老人,果不出兩人所料,是“東嶽散人”唐一民,手中提著一柄長劍,含怒而立,靠西邊站的一人,卻大出陸、方兩人意外,只見那人一襲藍衫赤足草履,粗眉大眼,面紅如火,須繞頰,根根如針,不是傅玉琪的啞子師兄,還有那個?

  兩人對陸、方只似不聞不見一般,誰也沒有轉頭看上兩人一眼。

  陸天霖細看兩人,頂門上都已見了汗水,知道剛才一場龍爭虎鬥的拚搏,兩人都消耗了不少功力──他心念還未及再轉,突見“東嶽散人”仰臉一聲長嘯,嘯若龍吟,直達九霄,振腕一抖手中長劍,劃起一圈銀虹,連人帶劍向那虯鬚大漢罩下。

  那藍衣虯鬚大漢,揮手舉劍,帶起一股凌厲的劍風,又一聲金鐵大震,雙劍一接,又倏然分開。

  唐一民冷笑一聲,道:“果然不錯,再接我一劍試試。”說完驀然舉劍而進,劍勢若點若劈,上刺“天靈穴”中點“玄機穴”但見精芒流動,如一蓬銀雨灑下,詭異絕倫,奇幻難測。

  陸天霖只看得心頭一震,暗道:“這是什麼劍術,這等奇妙。”

  要知東嶽唐門十三式伏魔劍招,天下聞名,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真正見過的,卻是少之又少,何況唐一民這一式劍招又是十三式伏魔法中四大絕招之一,招名“天網羅魔”這一招奇微劍學,精妙至極,但見一片銀光閃動,看得人耀眼生花。

  那虯鬚大漢向後疾退兩步,霍然舉劍劃出一圈繞身銀虹,盪開了一片攻來劍幕。

  雙方甫一交接,倏然分開,唐一民見他能以精湛的內功,貫注劍上,破解自己一招“天網羅魔”不禁微現驚愕之色。

  但瞬息間,他又恢復鎮靜冷漠的臉色,長劍一抖,舞起一團劍花,帶著嘶嘶劍風,猛攻過去。

  須大漢仍然和破解剛才劍招一樣,長劍化出一團繞身銀虹,但聞波波幾聲輕響過後,兩人雙雙躍退。陸天霖細看那虯鬚大漢臉上,已然隱隱現出汗水“東嶽散人”本來就十分冷漠的臉色,此刻也愈發冷漠的難看,直似罩上一層寒霜。

  “聖手醫隱”心知剛才兩人交接兩招,不至是劍招的攻拒,而且還比拚了內家功力。

  只聽“東嶽散人”一聲長笑,振腕又攻一劍,那大漢揮劍封架,又硬接一招。

  這一劍,他雖然勉強接住,但人已被震退數步,頭上汗珠兒滾滾而下。

  唐一民乘勢揮劍巧攻,長劍直劈橫掃,眨眼間,連攻八劍。

  那虯鬚大漢和唐一民各以本身內功貫注劍身力拚三劍,真氣已消耗不少,再吃“東嶽散人”八劍急攻,不禁手忙腳亂起來。

  陸、方兩人都看得十分焦急,忍不住雙雙向前一躍,那知距兩人還有丈餘距離,已覺著被兩人交手帶起劍風擋住。

  “聖手醫隱”深知“東嶽散人”生性,冷僻難測,如要硬衝入他的劍風圈內,只怕要招惹起他的怒火,只得一沉丹田真氣,落下身子。

  方雲飛銀鞭一揮,硬衝了進去,那劍風雖不凌厲,但亦激盪逼人。“金翅大鵬”要衝進圈子,只得運集內家真力貫注在鞭上掃出,他意在勸架,但卻招惹起“東嶽散人”怒火,只聽他一聲冷笑,陡然轉身,長劍回掃一招“神龍卷魔”,這一招雖非伏魔十三劍式中四大絕招中招數,但卻是伏魔十三劍式之一,方雲飛如何能承受得住,但覺手腕一震,銀鞭脫手飛出,眼前銀蛇亂竄,冷鋒掠面生寒。劍勢迅快的他根本就沒有法子招架,只好閉目等死。

  只覺一股潛力,撞倒前胸,剛落地的身子,被那股撞來潛力震飛起來,摔在丈餘外一片草地上。這不過是剎那間事情,陸天霖略一怔神,方雲飛已被唐一民用內家真力貫注劍身逼摔出來。

  “聖手醫隱”急奔過去,扶起方雲飛,問道:“你受了傷嗎?”

  “金翅大鵬”暗中試行運氣,只覺全身血脈暢通,搖搖頭,笑道:“沒有受傷,他那攻來一掌力道,相當奇異,只把我彈震出來。”

  陸天霖伸手整整他頭上亂發,道:“好險!只要他劍鋒再多出一寸,你就得當場濺血!”

  原來方雲飛包頭青帕,被削去了一塊,他被唐一民內家真力彈摔出來,人也被震得暈頭轉向,頭上青帕被削,他根本就不知道,陸天霖替他整理亂發時,他才覺出,伸手一摸,連頭髮也被劍鋒削去了一片,苦笑一下,嘆道:“‘東嶽散人’果然是名不虛傳,他這一劍要把我刺死,我死也死得糊胡塗涂。”

  陸天霖笑道:“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要知‘東嶽散人’武功,在當今武林之中來說,能和他頡頏的高手,也難找出幾人。”

  方雲飛笑道:“這次東嶽之行,總算不虛,接得了‘東嶽散人’一劍。”

  兩人轉頭望去,只見唐一民和那虯鬚大漢,又打個難分難解,白光翻滾,人影難分。

  驀地,一聲悶哼響起,翻滾白光,倏然收,那藍衣虯鬚大漢,左肩上衣裂皮綻,鮮血浸透了半條左臂。

  “東嶽散人”面色冷漠,橫劍靜立,那虯鬚大漢,伸手撕下來一角藍衣,把傷口包住一抖腕,長劍快如弩箭離弦,脫手飛出。

  但見一道銀虹劃空而過,直飛到數丈外深嵌入石壁之中。

  陸天霖看那三尺青鋒,深入石壁,直沒到劍柄,不禁暗暗咋舌,忖道:“這人腕力好大!”

  那虯鬚大漢,投劍出手之後,陡然轉身,急奔而去。

  “東嶽散人”也不追趕,望著那急奔背影,冷笑兩聲,轉臉望著陸天霖、方雲飛,冷冷問道:“你們兩個人跑到東嶽,幹什麼來了?”

  陸天霖抱拳一笑,道:“我們來求借老前輩一件東西,不知能否賞臉借用一次?”

  唐一民道:“你們先說出來我聽聽!”

  陸天霖道:“我們想借用一下老前輩養的‘人面蜘蛛’。”

  唐一民一皺眉頭,微現怒色,道:“這麼說起來,你們和那個藍衣大漢是一起來的了,他還能接著我三招伏魔劍,力鬥三百合以上,你們兩個人合起來接我五招,試試再說。”

  §第五回
  雲出絕岫 山窮水盡疑無路
  虎嘯幽谷 柳暗花明又一村

  陸天霖笑道:“我們並非和那人一同來此──”

  唐一民冷笑幾聲,道:“這麼說起來,你們是不謀而合了。他要強借我養的‘人面蜘蛛’,你們也要借用我的‘人面蜘蛛’。他要硬索,你們軟討,軟硬兼施,辦法實在不錯。”

  陸天霖急道:“老前輩不要誤會,我們確未事先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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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東嶽散人”不待陸天霖話完,就冷笑一聲,接道:“老夫雖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你這點狡謀,還瞞不過老夫,你們在一夜之間,同時趕到這,又同時要借我‘人面蜘蛛’難道天下當真會有這等巧事不成?”

  陸天霖拂髯一笑,道:“我陸某人雖是江湖上無名之人,但自信還很少打過誑語,我們同時於一夜間趕到這,其中自有原因。”說此一頓,隨把江畔巧遇“九陰蛇母”門人,傅玉琪中毒經過等,很詳盡的對“東嶽散人”說了一遍。

  唐一民只聽得長眉軒動,兩眼炯炯閃光,仰面一陣哈哈大笑,道:“我久聞那靈蛇寶,乃武林中一部奇書,想不到會落在‘九陰蛇母’的手中,那幾個女娃兒哪去了,待老夫追去,把那部靈蛇寶搶來,看看那號稱當代武林奇書的靈蛇寶,究竟記載些什麼東西?”

  陸天霖聽他只顧追問三女下落,絕口不提借用“人面蜘蛛”之事,心中甚是不悅,搖搖頭答道:“三女順流放舟,行蹤難料,如果她們現在還未棄舟登陸,只怕早已出了海啦!”

  “東嶽散人”怒道:“別說他們放舟出海,就是走到天邊,老夫也要把她們追上。”

  說罷,雙肩一晃,長衫飄處,人已凌空而起,但見人影閃了兩閃,已到數十丈外。

  陸天霖急起追去,但他哪能追得上“東嶽散人”心頭一急,大聲叫道:“唐老前輩,暫請留步一刻,晚輩們還有話說!”

  他話落口,已不見“東嶽散人”的影兒。

  方雲飛嘆息一聲,道:“此老枉稱武林中一代大俠,既無仁慈之心,又無俠義肝膽。”

  陸天霖默然無言,沉思良久,抬頭說道:“這也難怪,以‘瞎仙鐵笛’那等身手,還要派琪兒去搶奪靈蛇寶,想那靈蛇寶,必是一部武林中難得的奇書,眼下問題是如何想法子把他那‘人面蜘蛛’取到手中,去給琪兒療毒。”

  方雲飛道:“他這樣匆匆的趕去,追搶那靈蛇寶,想不致把那‘人面蜘蛛’也帶在身上,為救琪兒性命,咱們不妨到‘紅葉谷’去,把他那‘人面蜘蛛’偷來。”

  陸天霖笑道:“那‘人面蜘蛛’本身奇毒,暫不說它,單就‘東嶽散人’性格去說,這件事也不妥當。‘紅葉谷’必然重重埋伏佈置,我們如果冒險攻進去,縱是把‘人面蜘蛛’盜在手中,唐一民也不肯善罷干休,後果不難想到。再說,那‘人面蜘蛛’放的地方,亦必十分隱密──”

  方雲飛一揚雙眉,怒道:“琪兒命懸旦夕,你還是這樣瞻前顧後,你要怕事不去,我就一個人去偷它。”

  陸天霖沉思一陣,亦覺得除偷一途之外,別無他法,點點頭,道:“好吧!咱們就去偷他一次。”

  當下兩人又向那深山重峰中尋去,翻越了兩座山嶺,景界突然一變,只見三座高峰環繞一片盆地,那塊盆地不大,滿生蒼松翠竹,遠遠望去,一片蔥蘢翠色,景物十分清幽。

  方雲飛遙指那一片盆地,說道:“東嶽山勢,綿連數百里,我們不知那‘紅葉谷’在什麼地方,難道把數百里的地方,跑完不成,那盆地之中,也許住有人家,咱們先到那,找人問問路去。”

  陸天霖道:“‘東嶽散人’既在這附近出現,想那‘紅葉谷’絕不會很遠,也許那塊盆地就是‘紅葉谷’了。”

  方雲飛道:“不管是不是‘紅葉谷’,咱們先下去看看再說。”說完話,當先向下躍去。

  兩人沿著那山邊,走了一週,但見空山寂寂,那有一個人影。

  方雲飛一皺眉頭,道:“這地方遠遠的看起來,倒很像一處山村,怎麼連一家樵夫獵戶也沒有呢?實在可惜這一處好地方了!”

  陸天霖道:“我們已深入了泰山腹地,這等深山大澤之中,豈是平常人能夠住得,單是猛獸毒蛇,就使人防不勝防了。”

  方雲飛道:“如果找不到人問路,那‘紅葉谷’可夠我們找的了。”

  陸天霖不答方雲飛的問話,雙目凝神,向東望去。“金翅大鵬”心感奇怪,順著陸天霖目光望去,只見正東方翠竹林中,隱現出一道山口。

  方雲飛心中一動,道:“大哥,咱們過去看看,那道山口相當隱密,不是細心之人很難看得出來。”

  陸天霖轉過臉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推斷不錯,進了那座山口,就是‘東嶽散人’住的‘紅葉谷’。”

  方雲飛道:“顧名思義,那‘紅葉谷’應該滿生紅花樹才對──”

  陸天霖接口道:“我也有此想法,因而一路上我就留心那些紅色花樹,不過,有一點我們忽略了,現在正是隆冬季節,除了松、柏、梅、竹之外,大都是葉落枝禿,我們顧名思義,上當不淺。”說罷,施展開輕身功夫,向那山口處奔去。

  兩人一陣急走,不過一刻工夫,已到了那座山口,轉過一個山角,眼前是一道雙壁挾持山谷。

  這山谷只不過有三尺左右寬窄,數十丈後向右旁轉去兩邊絕壁摩天,形勢險要異常,方雲飛一面走,一面搖著頭,嘆道:“這地方實在險惡,如果兩面山上,埋伏個暗樁,用滾木擂石阻擋強敵,不管多好的武功,只怕也難衝得進去。”

  陸天霖笑道:“滾木擂石還可抵擋,如果上面埋有伏樁,用擂石切斷歸路,再燃些干柴投了下來,就是打不死人,也得燒死。”

  兩人談笑之間,已轉了兩個彎。

  這道狹谷相當深長,而左曲右折,不曉得有好多彎轉,兩人一陣急奔,大概走了有五六里路,仍然沒有走出這道狹谷。

  又往前走了一陣,狹谷突然一分為二,左右兩個彎口盤繞著山壁而入。

  這當兒“聖手醫隱”已覺出有點不對,停住步不往前進。

  方雲飛略一打量兩個彎口形勢,笑道:“大哥,怎麼不走呢?向右面山口轉進,方向不錯。”

  陸天霖搖搖頭道:“眼下這兩條叉道,必然有一條死路,我們得酌量酌量再走。”

  方雲飛道:“‘東嶽散人’本領再大,但也沒有移山倒海之能,我就不信他能另外開闢一道山谷出來。”

  陸天霖道:“他雖不能自辟一條山谷,但他盡可將自然山勢形態,加以佈置。江湖上盛傳他冷僻寡合,從不和武林同道交往,但卻很少聞得‘東嶽散人’和武林同道有什麼紛爭之事。想這東嶽勝地,定有很多江湖高人到此,慕‘東嶽散人’之名,登門造訪的,定然不少,以唐一民冷僻性格而論,必然早有準備,否則‘紅葉谷’訪客不絕,他縱然拒不延見恐也不勝其煩。”

  方雲飛笑道:“咱們既然決心找上門去,總不能遇難而退,不管他這條道路如何複雜,只要咱們記著方向不變,多走幾里冤枉路,也沒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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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陸天霖沉思一陣,道:“眼下只有這樣,必要時,咱們只有越山而過了。”

  兩人計議一陣,認清楚方向,繼續向前走去,那知走了一陣,只見兩側山勢愈來愈高,叉路也愈來愈多,兩人雖認定方向不變,但常常走入絕谷,不得不退回來,這樣七折八轉的走了一陣,漸漸迷了方向。

  陸天霖搖搖頭,道:“我們這等走法,走來走去,只怕永難找到‘紅葉谷’去,看樣子咱們非得越山而過不可了。”

  抬頭看眼前危峰刺天,立壁如削,那崖壁之間寸草不生,光滑異常,估計自己輕身功夫,怎麼也攀登不上,心中十分焦急。

  方雲飛嘆口氣,道:“這‘東嶽散人’果然名不虛傳,單就他選擇隱居之所來看,已知是位胸羅玄機的奇人。”

  他們走了這一陣之後,已覺出情勢不對,不敢再存絲毫大意之心。

  陸天霖淡淡一笑,席地而坐,取出乾糧,一面食用,一面計算所經之路,他每次轉一個山彎,都默默記入心中。

  但這山谷中叉路太多,錯綜複雜,他忖思半天,仍是想不出一個名堂。

  突然間,他目光觸到數丈一條叉路口處,正蜿蜒而來一條巨蟒,不禁一聲驚叫,霍然躍起。

  方雲飛回頭一望,也不禁心頭一震,只見那條巨蟒大得出奇,雖是深山大澤之中,也難常見。看一顆蟒頭,差不多有巴斗大小,不覺心生寒意。

  那巨蟒兩隻綠光閃爍的眼睛,注定兩人,口中吐出二尺長短的蛇信,緩緩游來。

  陸天霖急自懷中取出兩粒丹丸,自己服用一粒,分一粒給方雲飛道:“快些把這粒避毒丹丸服下,這巨蟒迥異尋常,只怕有毒之物。”

  方雲飛左手接服避毒丸丹,右手已從懷中摸出兩隻鋼鏢,暗運腕勁,正要打出,卻被陸天霖伸手擋住,說道:“三弟不要鹵莽,這等巨大青蟒,力大無比,我們現在身處絕地,如何能和它力拚,你這兩鏢,如果激發起它的野性,咱們算死定了。”

  “金翅大鵬”回頭一望,笑道:“三面絕壁攔阻,僅有的一條出路,被它擋住,咱們不硬拚,難道坐以待斃不成?”

  陸天霖道:“這等巨蟒,鱗甲極厚,除非擊中要害,根本就傷它不得,眼下只有以靜制動,或有逃出之望──”

  兩人談話之間,那巨蟒已游近兩人一丈左右。

  陸天霖仔細望去,只見那巨蟒還有半身子在山口那面,未轉出來,隨低聲對方雲飛,道:“你緊隨在我後面走,記著千萬別隨便出手。”

  方雲飛應了一聲,跟在陸天霖身後。“聖手醫隱”橫提鐵牌,擋住身子慢慢向前移動。

  待近那蟒頭之時,兩人心頭都不禁怦怦亂跳。

  那巨蟒雖是極為凶殘之物,但因久被‘東嶽散人’囚居,野性減了不少,陸天霖橫牌擋身,又把兩人身形隱住,這道山谷又很狹小,那巨蟒身體過於長大,轉動亦不靈活,竟被兩人安然渡過。

  陸天霖轉過一彎,看那巨蟒下半身,仍有一丈長短,留在來路山谷,心頭一震,暗道:“這條蟒好大!”

  兩人雖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見過不少猛獸毒蛇,也經過不少次生死搏鬥,但像這等龐大巨蟒,也是生平中第一次見到。轉過山角,脫離危險之後,都已驚恐得出了一身冷汗。

  驀地,一個念頭,從“聖手醫隱”腦際閃過,這條巨蟒從哪來的?

  他是異常細心之人,對這陡然出現巨蟒,起了疑竇之後,立時停下身子,抬頭張望,只見左側一道死谷峭壁間,有一叢密茂的垂藤,蔭遮有丈餘方圓一片崖壁。

  除了這一片垂藤之外,整個的山壁,都異常光滑,連一株矮松,一塊突起岩石也沒有,這就引起陸天霖的懷疑。

  細心查看,果然發現有巨蟒經過的痕跡。這一來,他心中疑竇更大,轉臉對方雲飛道:“那巨蟒本是一種極為凶殘的動物,老實說,咱們今天逃得性命,實在大出我意料之外。這等狹窄的山谷,似不宜蟄伏那龐然巨蟒,而且它先天的野性,也似乎化減了不少,這種疑竇,實在使人費解。久聞‘東嶽散人’善飼各種猛獸、毒物,我懷疑昨夜被玉琪那位聾啞師兄擊斃的兩隻猛虎,和這條罕見巨蟒,都是‘東嶽散人’飼養之物。”

  方雲飛道:“虎有人性,還可飼養,但那巨蟒生性凶殘,人如何能夠飼養得了呢?”

  陸天霖道:“話是不錯,但世間事,盡有很多是出乎人意料之外,要知那‘人面蜘蛛’是天下所有毒物中,最毒的一種。‘東嶽散人’有辦法飼養‘人面蜘蛛’,當會有辦法收服這奇大毒蟒──”說此一頓,用手指著那崖壁間,一片垂藤,又道:“據我觀察,巨蟒似由此路而來,但那斷崖光滑異常,巨蟒要從斷崖處游下來,當非易事,關鍵就在那一片垂藤了。”

  方雲飛道:“大哥既然有此懷疑,那咱們就過去看看。”

  陸天霖點點頭道:“如果我推斷錯誤,咱們誤入了那巨蟒巢穴,只怕難再活著出來。”

  方雲飛嘆道:“縱是刀山劍林,咱們也得冒險一試,為救琪兒一條命,義無反顧,二哥夫婦蒙難慘死,只留下慧兒和琪兒兩個孩子,我們不能給他們報仇,心中已惶慚難安。如再耽誤了琪兒,何以對二哥夫婦九泉陰靈,我肯投身鏢局子當鏢師,也無非想藉鏢局中耳目,探訪琪兒下落,一訪十年,消息全無,好不容易見到他,想不到他會中了‘金翅蜈蚣’之毒──”話至此處,陡然停止,又黯然一聲長嘆。

  陸天霖笑道:“三弟,咱們三個結義兄弟,相處數十年,可以說得上情同骨肉,義薄雲天。二弟夫婦遭‘燕趙雙凶’毒手,棄我們而去,我這作大哥的不能給他報仇,說起慚愧至極,同時,我還堅持阻止你不許妄自動手,這些年來,你一直在為這件事,處處和我鬧氣,雖未當面責我忘情負義,有意無意之間,言詞中常常流露忿慨和不滿之意,唉!你不肯和我一起住在松竹坪,要到鏢局去當鏢師,明的是藉鏢局耳目,訪查琪兒下落,其實,是對我不肯為二弟夫婦報仇之事,大感不滿。總算你還沒有把我這大哥完全忘記,每年總要藉給上壽之名,到松竹坪來,小住幾天,這十年來,我一直沒有消你心中積忿,因為,這很難怪你。”

  方雲飛聽得十分激動,叫道:“大哥!──”

  陸天霖搖搖頭,接道:“你想藉鏢師身份,在江湖結交幾個武功高強的朋友,要他們幫你去給老二夫婦報仇,是也不是?”

  方雲飛被“聖手醫隱”一語道破心中隱密,只得點點頭,答道:“小弟確有此意,大哥今天提起,我自然不敢再隱藏心中不說,自二哥夫婦遭‘燕趙雙凶’毒手之後,這十多年來,大哥始終不提為二哥報仇之事,並且三番二次,責成小弟,不許輕舉妄動,這中間原因,到現在我還是不大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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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陸天霖仰臉望天,長嘆一聲,雙目中湧現出一片淚光,黯然說道:“我知道你心中重重疑竇,全在你那二嫂身上,對不對?”

  方雲飛垂下頭,默然不答。

  陸天霖淡淡一笑,接道:“在二弟未婚之前,你二嫂和我之間,相處確實很好,但自她和老二結婚之後,我們之間一點情愫,早已完全斬絕,但在你心目之中,卻是誤認了我這大哥,不肯替老二報仇,是為了昔年老二奪愛之恨,是嗎?”

  方雲飛道:“我──我──”

  陸天霖笑道:“因此,你對我這個大哥,也動了懷疑之心。”

  方雲飛道:“懷疑大哥小弟倒是不敢,只是大哥再三攔阻小弟給二哥夫婦報仇一事,卻令小弟費解。”

  陸天霖笑道:“‘燕趙雙凶’的‘九陰沙’和‘子母磷火彈’是江湖上最為歹毒暗器,如想勝得兩人,必先配製出能解兩人暗器之毒的藥物,然後才能邀請武林朋友,動手報仇。小兄為此竭盡智能,想盡了方法,才弄到一枚‘子母磷火彈’和一把‘九陰沙’。我費了兩年工夫,才找出兩人暗器的毒藥來源。‘燕趙雙凶’的‘九陰沙’和‘子母磷火彈’在施用威力上說,要比‘陸地神魔’的‘燕尾追魂針’大,但在療治上講,‘燕尾追魂針’倒是當今之世,最毒無比的暗器。邱三波把七毒調和,喂在針上,凡是中針之人,必需要同時服下七種解毒之藥,而且七毒混合之後,使人難辨出是那種毒藥,故而最難療治。‘燕趙雙凶’的‘九陰沙’和‘子母磷火彈’雖然極毒,但他只是各用一種奇毒藥物喂成,只需找出他們毒性,不難配成解藥。小弟費時半年,遠走西北,終於在太白山,采到破解兩人暗器之毒的藥,製成克制雙凶暗器劇毒的解藥。”

  方雲飛道:“大哥既已制有克制雙凶暗器毒性的藥物,為什麼還不肯動手替二哥夫婦報仇?”

  陸天霖仰臉一陣大笑,道:“我製成解藥之後,也曾心花怒放,正想動身去武昌找你,好柬邀幾位好友,去尋‘燕趙雙凶’,但恐大肆張揚,使雙凶聞風戒備,而且我已久未到燕趙地區,也許雙凶早已他遷,因此,我在解藥製成之後,單人匹馬,暗中走了一趟河北,一則探聽雙凶行蹤,再者又詳細訪查一下雙凶和二弟夫婦結仇經過,那知這一訪查,卻找出真正主謀害死二弟夫婦的人來。”

  方雲飛聽得一怔,道:“怎麼?難道害死二哥二嫂的,不是‘燕趙雙凶’?”

  陸天霖道:“二弟夫婦雖是傷在雙凶手中,但真正主謀之人,並非‘燕趙雙凶’。兩人只不過只是奉命行事罷了,而且如非那人暗中下手,二弟夫婦也不致於死在雙凶手中。”

  方雲飛只聽得呆了半晌說不出話,良久之後,才問道:“那主謀正凶,又是誰呢?”

  陸天霖道:“這人不但大出你意料之外,就是公諸當今武林道中,只怕也不會有幾人相信。”

  方雲飛道:“你說出來,我聽聽,這人究竟是誰?”

  陸天霖嘆口氣,道:“小兄初聞此人之時,也不相信。後來我回憶到二弟夫婦死後情形,以及二弟夫婦生前諸般事蹟,心中不禁有點動搖,為此我曾遠走關外,集各種傳說。只是二弟夫婦去世時間過久,武林中都不再談此事,因而延長我留在關外燕趙一帶時日。你總該記得,五年前你去松竹坪時,我不在家中,直到你到松竹坪後的第三天,我才趕回。”

  方雲飛沉思一陣,點點頭,道:“不錯。”

  陸天霖淡淡一笑,接道:“我往返關外燕趙一帶,僕僕風塵,耗時近年,總算打聽出來了這事情經過。當時還有兩點疑竇,未全明了,故而回到松竹坪,沒有對你談起此事。”

  方雲飛一皺眉頭,道:“此人究竟是何許人物?大哥說了半天,還是沒有把人說出?”

  陸天霖道:“我現在說出來,只怕你還是不肯相信。”

  方雲飛笑道:“咱們自己兄弟,縱然說錯,也無甚妨礙,難道大哥對小弟還賣關子嗎?”

  陸天霖仰臉望天,緩緩說道:“害死二弟夫婦正凶,是受千萬武林同道敬仰的──”話到此處,陡然住口。微微一笑,接道:“說出來你也不信,還是不說也罷。”話落口,突然縱身躍起,直向那崖間垂藤處奔去。

  方雲飛看他話將出口之時,忽然停住,而且不容自己又再次追問的機會,縱身向前奔去,心中很奇怪,因為這和陸天霖平時為人處事大相逕庭。

  他心中略思忖,陸天霖已到了三四丈外,只得暫收起疑慮,向前追去。

  兩人到了那處垂藤所在,仔細一看,果然發現垂藤後有一道三尺大小的山洞,裡面一片漆黑,不知有多深多遠,方雲飛一側身,正待搶入洞中,陸天霖已搶先了一步,回頭笑道:“我有太極鐵牌護身,讓小兄走前邊吧!”

  方雲飛十三節亮銀鞭是軟兵刃,在山洞中無法施展,伏身撿了兩塊大山石,拿在手,隨在陸天霖身後跟進。

  兩人向前走丈餘左右,即向右面轉去,因那石洞左曲右折,目光無法透入,是故特別黑暗,兩人走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不知道轉了好多彎子,突然見前面隱現一縷微光。

  兩人心頭一喜,加速腳步向前奔去,又轉過兩三個彎,果然到了出口,原來這座石洞,由一座山腹透過,面雖曲曲彎彎,其實只不過一、二里長。

  出了那座洞口,眼前景物突然一變,只見滿谷芳草紅花,蒼松翠竹,潺潺清流,幽美至極。

  這座山谷,大約有三四丈寬,而且愈延深,形勢愈寬,兩面都排天峭壁挾持。方雲飛笑道:“這地方景物實在不錯,不知是不是‘東嶽散人’住的‘紅葉谷’?”

  陸天霖放眼望去,見這座山谷延深到百丈之後,突然被一座橫出的山壁擋住,似是盡處,又似是向左彎去,一皺眉頭,答道:“目前還很難說,咱們過去看看。”一加腳力,人如弩箭離弦,當先奔去。

  方雲飛隨後緊追,到了那座橫出的山壁所在,兩人都不禁停步一呆,心中又驚又喜。

  只見那橫出山壁盡頭,一塊平坦的大岩石山上,寫著“紅葉谷”三個大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寫道:“未得允准,不得擅入谷中一步,違者有禍莫怨。”

  看完那幾個字後,兩人心中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好不容易,誤打誤撞的找到了“紅葉谷”,心中自是高興,但又知“東嶽散人”在江湖上的威名,絕不會信口開河,隨手寫幾個字,留這唬人。

  兩人沉忖良久,方雲飛忍不住開口道:“大哥,咱們既然找到了‘紅葉谷’總不能就被這幾個字嚇得退回去?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先闖進去再說。”

  陸天霖笑道:“進是自然要進,只是不可躁急。‘東嶽散人’生性冷僻,說得出就做得到。咱們一路奔走,體力消耗甚多,入谷之後,也許步步隱伏殺機,我們先在谷口,靜坐調息一陣,然後再進谷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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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當下兩人盤膝席地坐下,閉目調息。“聖手醫隱”運功一週天后,睜開眼睛,打量這“紅葉谷”形勢。

  只見這道橫伸山壁,剛好把“紅葉谷”入口擋住,只留下一個三四尺寬窄的入口,谷中情形,一點也看不到。

  過了一盞熱茶時候,方雲飛也調息完畢,陸天霖挺身躍起,手握太極鐵牌,笑道:“三弟,你跟在我後面,保持四五尺的距離,以便接迎。”

  方雲飛搶前一步,道:“還是讓我走在前面,你後邊接迎的好。”說完一句話,也不待陸天霖回答,縱身一躍,已到那入谷口處。

  陸天霖一想:也好,自是走在後面,已可觀察他谷中埋伏,以便及早設法。喝聲:“三弟小心,不可躁進。”一個縱躍,追到谷口。

  兩人轉過了那道橫出的石壁,眼前又是一道廣闊的山谷,這道石壁,有如一座天生的屏風,把大半的山谷入口擋住。

  放眼望去,石壁後山谷的景物,較前面山谷尤為幽絕,四面都是高峰峭壁環繞,是以,谷中尚無寒意,和山峰上怒嘯北風,恍如兩個世界。

  觸目繽紛山花,低頭遍地綠茵,兩側松竹夾道,壁間蘿帶飄空,因為這山谷四周被插天的峰壁擋住,氣候和山外大不相同,谷中山花芳草,仍然芬芳競豔。

  方雲飛提鞭當先,向前急奔,深入不過二三十丈,突然一聲淒厲的長嘯傳來,緊接虎吼雷動,一起數和,霎間腥風捲起,山花搖顫,松枝竹葉,沙沙作響。

  陸天霖常走深山大澤,採集藥物,聞警停步,高聲叫道:“三弟快些止步──”口中叫著,人卻施“蜻蜓點水”一連兩個縱躍,追上了方雲飛。

  就這瞬息工夫,眼前已現出了四隻水牛般的黑紋黃毛巨虎,和一隻五尺以上,通體如墨的巨大猩猿。

  這四虎一猿,在兩人丈餘處停住,十隻凶光暴射眼睛,盯住兩人打轉,四虎伏地裂嘴,發出驚人魂魄的低吼,一猿躬身舞爪,作勢欲撲。

  陸天霖一面蓄勢橫牌準備,一面低聲對方雲飛道:“三弟留心,這四虎一猿,神駿異常,都非平常虎猿可比,且都已作勢欲撲,我們聯袂拒擋,不可分開迎敵,彼此也可兼顧呼應。”

  方雲飛久走江湖,虎猿本是常見之物,但像這等奇大虎猿卻是生平僅遇,不禁暗暗吃驚,心道:“這等巨形猿虎,當真少見,不知這山谷之中是否還有?”

  他心念未息,突聞伏地四虎同時一聲大吼,同時躍起撲來。

  陸天霖看四虎一齊撲擊,吃了一驚,暗道:“‘東嶽散人’當真不凡,竟能把這些畜牲訓練得如人一般,齊攻齊進。”

  心中在想,手中卻未停,太極牌一招“孔雀開屏”橫掃半周,把方雲飛也罩在太極牌下。

  這一記絕招,拒擋了四虎撲擊,但聞鐵牌帶起一股凌厲勁風,護住了兩人。

  四虎撲擊之勢,捷如電奔,一時要想收住,哪能夠,仰首長嘯,從兩人頭上掠過。

  方雲飛想四虎竟若通達技擊一般,心中更是驚異,右臂一探,十三節亮銀鞭“流星趕月”反手點出,直向最左一虎襲去。

  那知伺機而動的猩猿,在方雲飛一鞭掃出之時,倏然一聲怒嘯,飛撲過來,雙臂揮舞,分襲前胸和小腹。

  這時,陸天霖鐵牌未收,方雲飛軟鞭剛剛點出,黑色猩猿乘虛攻入,迫得兩人都有點措手不及。

  “聖手醫隱”來不及舉牌擋擊,飛起一腳“魁星踢斗”直向那猩猿踢去。

  方雲飛想不到這頭黑色大猴子,竟有如此靈巧,匆忙中側身一臥,但他手中點出的軟鞭,仍然原勢不變,點中最左一虎後跨,但聞一聲悶吼,黃毛散飛,血雨濺飛,一個水牛般大小的虎身,由空中摔了下來。

  不過,方雲飛也被那黑色猩猿右臂掠著左肩而過,帶走他一片衣服。如非陸天霖一腳及時踢中那黑猿,把它摔了出去,方雲飛勢非受重傷不可。

  這眨眼工夫的交接,生死一髮之差,兩人那還敢大意,方雲飛挺身躍起,看肩頭被那黑猿利爪劃傷之處,鮮血泊泊而出。

  那黑色猩猿被陸天霖一腳踢摔出七八尺遠,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才挺身起來,看它咬牙裂嘴,不住連聲怪嘯,大概也傷得不輕,那受傷巨虎亦是很重,不住仰首怒吼。

  另外三虎,在分成三面,伏首作勢,目睹兩人,似在待機撲襲。

  陸天霖右手橫牌,左手探懷取出兩粒丹丸,交給方雲飛,道:“快先把這兩粒丸藥吃下,也許那黑猿爪上有毒!”

  方雲飛伸手接過丹丸,吞入腹中,笑道:“趁這一虎一猿正在傷痛之時,咱們先下手把它除了如何?”

  陸天霖搖搖頭,道:“這一猿四虎,雖然兇猛,但以我們兩人力量,想除掉並非難事,只是除了這四虎一猿之後,絕難見諒於‘東嶽散人’爾後咱們就永無安寧之日了。”

  方雲飛道:“咱們既入了他的‘紅葉谷’就是不傷他虎猿,只怕也難見諒於他!”

  一語甫畢,突又聞虎吼猿嘯之聲大作,陸天霖、方雲飛轉臉望去,只見七八隻黃毛黑紋巨虎,和三頭黑色猩猿,蜂湧急奔而來。

  “聖手醫隱”心頭一震,暗自忖道:這山谷中,怎麼會有這麼多老虎?

  心念初動,那群虎猿,已撲到身側,但聞猿嘯虎吼之聲,不絕於耳,聲勢十分驚人。

  陸天霖雖常出沒於深山之中,採集藥物,虎豹本屬司空見慣,但也未見過這等群集聲勢,不覺心暗暗打鼓。

  他一面運集功力,一面對方雲飛道:“目前這些虎猿已夠我們應付,只怕這虎猿之後,還有其他毒物猛獸,如果咱們剛才所見那條巨大毒蟒,也是這‘紅葉谷’中飼養之物,咱們今天算死定了!”

  方雲飛嘆道:“‘東嶽散人’養了這麼多虎猿,不知他怎麼能與這些猛獸相安無事,這人之能,實在可怕。”

  他話未說完,四隻巨虎,和兩頭猩猿,已疾撲而上。

  陸天霖心知不下毒手,先傷了幾個,只怕今天,難逃這群虎猿糾纏。勢逼至此,也顧不得開罪“東嶽散人”,太極鐵牌一招“橫掃五嶽”挾著一股勁風,迎向虎猿掃去。

  方雲飛也同時攻出一鞭。

  那知這群虎猿乖巧至極,怒吼長嘯聲中,紛紛從兩人頭上掠過。

  兩人牌勢銀鞭未收,側面幾隻伺機撲襲的巨虎,陡然大吼一聲,乘虛撲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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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陸天霖見巨虎竟知趁隙撲人,不由心頭火起,太極鐵牌呼的回掃過來,擊中一虎,只聽一聲慘吼,那虎被他一牌劈得頭骨碎裂,屍飛丈外。

  方雲飛涮涮掃出兩鞭,擊傷了一頭猩猿,這一來,群虎和餘下的未傷猩猿,果然不敢再攻,紛紛退到丈餘外,一個個前爪伏地,蓄勢低吼。

  陸天霖眼神轉掃一週,不由心中發起愁來,虎群環伺,作勢相待,只要兩人一動,環伺四周虎群,必然要乘勢撲上。這等猛獸,不但力大,而齒爪犀利,一經撲中,必受重傷,如是一隻,二隻,還可對付,如今四方八面,團團圍伺一週,顧前後,難兼左右,保左右,難保前後。

  方雲飛望著那群虎猿呆了一陣,突然心中一動,道:“大哥!據聞虎猿,最是怕火,我們何不用火開路。”

  陸天霖還未來得及答話,突然一陣腥臭之氣,觸鼻欲嘔,抬頭望去,又一條碩大巨蟒,正昂首蜿蜒而來。

  這巨蟒和始才所見那條,似乎還大一點,令人一望就心生寒意。

  方雲飛嘆息一聲,道:“完了,這群虎猿已夠咱們全力對付,再加上這條巨蟒,恐怕今天──”

  他話未落口,突聞一聲清脆的聲音叫道:“爹爹、方叔叔,你們來看我嗎?”

  兩人轉頭望去,只見一個青衣女孩子,手執寶劍飛奔而來,不是陸慧是誰!

  她搶奔到那巨蟒前面,用右手搖動著寶劍,左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竹哨吹出一種極為尖銳的聲音。

  陸天霖聽那哨聲,似乎暗合一種節拍,那等巨大的毒蟒,竟被那哨聲音震懾,緩緩轉過蟒頭,蜿蜒而去,不大工夫,拐過一個山角不見。

  這當兒,那一群包圍在兩人四周的虎猿,雖未散去,但都已昂首靜聽,對陸、方兩人似已不存敵意。

  陸慧驅走那巨蟒之後,口中哨音突然一變,但聞幾聲長嘯劃空,接著猿鳴虎嘯大起,只聽那鳴嘯之聲漸漸遠去,不過片刻之間,那一群圍守在兩人四周的虎猿,全都走得沒了影兒。

  陸慧停了哨音,急奔過來,距離陸天霖還有七八尺遠,一鬆手丟掉了寶劍,嬌呼一聲:“爹爹!”縱身撲入陸天霖的懷中。

  “聖手醫隱”望著懷中嬌稚的孩子,月餘不見,竟有了這等逐退毒蟒、虎猿的本領,心中大是欣慰,呵呵大笑兩聲,道:“孩子,你要再晚來一會工夫,只怕我和你方叔叔,都要送命在巨蟒口中了。”

  陸慧伸出白玉般小手,拂著陸天霖胸前長髯笑道:“那巨蟒看上去很是怕人,但它已經我師父馴化去了不少野性,只要一聽那竹哨聲音,立時就退回石洞。我一到‘紅葉谷’師父就指點我學吹這逐蟒伏虎的哨音,這音調聽上去很簡單,但是學起來,也很麻煩呢!我連學了八九天才學會,師父還讚我聰明呢!他說:‘我比他女兒強多了!’”

  小姑娘一口氣,說完了那十幾句話,才想起冷落了方叔叔,一下子掙脫陸天霖懷抱,搶到方雲飛面前,笑道:“方叔叔,你和爹爹一起來看我,那你鏢行的事情,交給誰辦呢?”

  方雲飛拂著她頭上秀髮,望著她嘴角間盈盈的笑意,在那嬌稚秀麗的臉上,隱隱可見二嫂昔年絕世玉容,她為人和靄,才德兼備,尤以對自己,更是關懷備至──

  陸慧看方雲飛一直呆呆的望著她,一語不發,心中甚覺奇怪,眨了眨大眼睛,又問道:“方叔叔,你不認識慧兒了嗎?那巨蟒、虎猿都已被慧兒趕跑了。”

  她心中還誤認方雲飛被那巨蟒虎猿嚇呆了!

  方雲飛微覺臉上一熱,笑道:“叔叔哪是怕虎猿。”

  陸慧道:“那你為什麼老望著我不講話呢?”

  方雲飛被她問得微微一怔,一時間,真還想不出適當的話說,淡淡一笑,道:“你師父在‘紅葉谷’嗎?”

  陸慧道:“昨夜三更時分,我師父聞得虎嘯傳警,對我說山中來了敵人,他去查看一下,今天早上回來一趟,打開了囚居兩條大毒蛇的石門,又匆匆而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方雲飛一皺眉頭,問道:“他臨去之前對你說什麼話沒有?”

  陸慧略一思索,笑道:“師父走時,交代我不要擅離‘紅葉谷’,他出去有點急事,少則十日,多則一月,就可以回來。我剛才聞得虎嘯猿鳴之聲,還認為是來了什麼敵人,卻想不到,是方叔叔和爹爹來看我的。”

  方雲飛道:“師父一走,這‘紅葉谷’中只留下你一個人嗎?”

  陸慧搖搖頭道:“還有一個又瞎又怪的師叔。我到‘紅葉谷’半個月了,他都不給我講一句話。師父告訴我,他走後要我聽他的話,要是遇上什麼事,就去問他。”

  方雲飛啊了一聲,又道:“你那瞎師叔的姓名,你知不知道?”

  陸慧聽方雲飛步步追問,小心眼忽的動了懷疑,目光凝注在方雲飛臉上,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叔叔問他做什麼?師父對我說,那位瞎師叔三十多年來都沒有離開過‘紅葉谷’一步,叔叔絕不會認識他的。”

  陸天霖輕輕的嘆息一聲,道:“慧兒,你師父待你好嗎?”

  陸慧點點頭,笑道:“我在松竹坪,看師父對待他自己的女兒,那樣冷酷絕情,想他一定不會待我好的,所以,我當時很不願拜他為師。”

  陸天霖笑道:“你師父是當今武林中有數奇人之一,你能投在他門下,可是一種曠世奇遇。”

  陸慧盈盈一笑,道:“嗯!師父不但本領大,而且待我更是好極,他對我唐姊姊那樣冷漠,想必是唐姊姊傷透了師父的心啦!”

  方雲飛笑道:“遍天下武林同道,都知道你師父生性冷僻,做人處事大背常情,怎麼會對你那樣好呢?”

  陸慧笑道:“師父確實待我好,人家說師父壞話,那是因為師父不肯跟他們交朋友。”

  陸天霖望望天色,已快近午時,拉著陸慧,在山崖下一處草地上坐下,笑道:“慧兒,你還記得,你拜師那天晚上,我對你說的話嗎?”

  陸慧仰臉思索一下,霍然起身,掩住耳朵,道:“我不要聽,你把我養大了,我就是你的女兒,生我的爹娘既然不要我了,我也不要知道他們!”

  陸天霖長長嘆息一聲,把陸慧拉入懷中,道:“慧兒,你爹娘不是不要你,而是死了,而且是被人家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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