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1章 今夕何夕(大結局) 仁和四年五月初九,清軍主力從烏法堡撤回,八月初三,各部抵達京師,仁和帝親自率群臣郊迎,並行午門獻俘大典,當場晉封大批將領,其中戰功最卓著的岳鐘琪晉封一等公,蔭三子;第三集團軍軍長恪倫泰晉一等公,蔭二子;南疆將軍李敏行晉上將,封二等公,蔭二子,其餘各部將領皆賞賜有差。 仁和四年九月初九,土爾扈特汗國以及哈薩克汗國使節團前來京師朝覲,並提請歸附大清之事宜,帝准之,封土爾扈特汗阿玉奇為土爾扈特親王,封哈薩克汗凱普為哈薩克親王,給予其自治之權,然,一體外交權力歸附中央,其王位承續也一體取決於中央,兩國使節團皆無異議,事遂定焉,十月初七,趁著兩汗國歸附之良機,仁和帝下詔對各軍區再行調整事宜,不單照常例對各集團軍主官進行輪換,更將駐西安之第六集團軍調往伊犁駐紮,而原伊犁邊防軍則調往烏法堡駐紮,原南疆邊防軍則調往伏爾加河流域常駐,駐成都之第七集團軍接管原西安防區,黑龍江邊防軍進駐中西伯利亞,其餘各部駐防區保持不變。 仁和五年五月初三,西班牙以及荷蘭皆派出密使,欲與大清議和,並請求重開商路,仁和帝允之,雙方締結了《中西北京條約》以及《中荷北京條約》,約定以淡馬錫為雙方貿易之中轉站,為表友好,大清釋放了兩國之戰俘。 仁和五年五月初九,帝下詔,令工部對鋼煤聯合體系加大投入力度,以進一步推進工業革命之腳步,工部上下聞令而動,於八月初八提出了鋼煤聯合體系之發展計畫,分十年建成六家大型鋼鐵企業,並對山西等各處煤礦資源豐富的省份加大開發力度,擬以公私合營之體例,投建大型礦業公司十五家,並擬在川中、東北等鐵礦資源豐富地區投產十家大型礦業公司,依舊以公私合營為主要經營手段,帝允之。 仁和六年元月初九,禮部尚書蕭玄武上本,言稱直隸地面之科舉改革已大體完善,小學、中學乃至中央大學、師範學院等體系已然完備,請求在各省進行推廣,帝聞之,大悅,准奏,並晉封蕭玄武為二等侯,其餘有功之臣各有賞賜不等。 從仁和四年九月起,至仁和十年,大清並未再發動任何對外戰爭,一心投入到了國內建設之中,一邊積極地推進工業革命之進程,一邊大力鼓動四川、河南等人口大省向邊疆移民,不單給予移民安家費用,更給予十年免稅之政策,六年下來,東北、南北疆以及西伯利亞等原本地廣人稀處漸漸有了生氣,大清的國力進一步得以提升,工農業總產值已佔據了當代七成之份額,科技進步更是日新月異,至仁和九年五月初,第一艘千噸級別的裝甲艦下水試航,取得成功,帝聞之,大悅,下詔對有功之臣進行嘉獎,同時下令三大造船廠開始研發新一代的戰艦以及火炮等相關配套設施。 仁和十一年五月初,大清三大造船廠均取得突破,新型裝甲艦開始定型生產,分三個級別——戰列艦,排水量在兩千噸以上,護衛艦,排水量為一千噸;高速巡洋艦,排水量為八百噸,至仁和十四年九月,大清三大造船廠共計造出戰列艦六艘,護衛艦八艘,高速巡洋艦四艘,全部歸於南海艦隊。 仁和十五年六月初九,經過十年的休養生息,大清國力已然強盛到了頂峰,十數條鐵路幹線的通車,從最南方的雲南到最西北端的烏法堡皆已成通途,仁和帝終於騰出了手來,宣佈對大不列顛進行討伐之戰,以解決亞洲之遺留問題,提出了“亞洲乃是亞洲人的亞洲”之口號,兵分三路向印度以及澳洲進軍——海軍方面,由南海艦隊出擊,掩護第五集團軍在印度沿海登陸;另一路則由南疆出發,以第六集團軍軍長墨海為主帥,統領第六集團軍以及第七集團軍一部從紅其拉甫進入喀什米爾地區;東海艦隊全軍出動,搭載第二集團軍南下澳洲,以殲滅大不列顛在亞洲的最後幾塊殖民地。 仁和十五年八月十六日,南下之南海艦隊主力從麻六甲海峽通過,進入了印度洋,與大不列顛遠東艦隊在印度洋上展開了一場不對稱的大海戰,是時,清軍參戰的只有戰列艦六艘,護衛艦八艘,高速巡洋艦四艘,共計十八艘裝甲艦,而大不列顛海軍方面則有包括一級戰略艦在內的大中型戰艦四十八艘,論戰艦數量,足足是清軍艦隊的近三倍,可大戰的結果卻是清軍只有一艘巡洋艦被擊沉,而大不列顛海軍戰沉三十九艘之多,連同旗艦一級戰略艦“戰神號”都被清軍的犀利炮火擊沉當場,只有四艘中型戰艦逃出了生天,另有五艘戰艦傷重投降,很顯然,這已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面倒之大屠殺! 仁和十五年九月初九,在清軍強大的艦隊火力之掩護下,第五集團軍在孟買強行登陸,僅僅兩天時間便攻克了這座號稱大不列顛皇冠上的明珠之重鎮,於此同時,從南疆出擊的墨海所部也順利攻克喀什米爾山谷、查漠、蓬奇等地區,駐防的大不列顛小股殖民軍望風而降,所過之處,幾乎可以說是兵不血刃,至仁和十六年元月,整個印度的大不列顛殖民軍被掃蕩一空,大勝之後的清軍並未在印度駐紮下來,而是再次轉向西線,以墨海為統帥,第五、第六集團軍為主力,一路橫掃西亞地區,大軍一路遠征,順勢打垮了已然衰落無比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于仁和十六年底打到了埃及,將整個尼羅河流域掌控在了大清手中。 仁和十五年十月初八,第二集團軍在東海艦隊的掩護下,先行登陸了新西蘭,葡萄牙殖民軍不戰而降,旋即,清軍又大舉登陸澳洲,連戰連捷,至仁和十六年五月中旬,徹底殲滅了大不列顛殖民者的抵抗,將所有戰俘一體押運歸國,全部投入到了各地鐵路建設之中,於此同時,仁和帝再次下了移民實邊令,從湖北、江蘇等人口密集過大的地區花六年時間遷移了近四十萬人到澳洲墾荒,至仁和二十一年,整個亞洲以及部分非洲、歐洲地區已被囊括在清軍的勢力範圍之內,大清已是名符其實的天下第一強國,至於原本的第一強國大不列顛王國則衰落成了二流國家,縱使如此,大清也不曾給大不列顛王國等老牌殖民帝國再起之機會,暗中插手美洲革命,大肆為南北美洲之獨立運動輸血,鼓動南北美洲脫離西方國家的殖民統治,隨著美國等國家的先後獨立,西方老牌殖民帝國徹底陷入了無底的深淵之中,再也沒了雄起的可能。 仁和三十年,憑藉著工業革命的碩果,大清國力蓬勃發展,西方乃是南北美各國見大清已是勢大無敵,皆不敢再生與大清爭奪霸主地位之心,反倒是紛紛來大清朝見,以謀求關係正常化,借此東風,大清與世界主要強國皆締結了盟約,宣佈成立聯合國體系,以裁決各國之間的爭端,聯合國總部就設在北京,大清、大不列顛、美國、葡萄牙、俄羅斯成為五大常任理事國,然,只有大清才握有一票否決權,至此,整個世界都已在大清的陰影之籠罩下。 仁和三十五年,經過多年的醞釀,仁和帝下詔行憲政,組建上、下議院,依法治國,上至皇室,下至普通百姓,都不得有違憲法之規定,並主動交出大部分權力,給予上、下議院組閣治理國家事務之權力,仁和三十六年,各省、府議會成立,行軍、政、法三權分治之格局,標誌著大清已由封建社會順利地轉入了資本主義社會,保障了大清可在很長時間裡保持強盛之國際地位。 仁和四十年元月十五,帝在元宵與民同樂之際,偶感風寒,當夜便已不起,次日一早,在乾清宮病逝,享年七十有二,臨終前傳位於皇十五子永玨,諡號:威。 “懶蟲,起床了,再不起來,要遲到了!” 一支素手揪住了洪晴的耳朵,很是溫柔地擰了一下,清脆的嗓音在斗室裡顫悠悠地蕩漾著。 “別吵,朕累著呢。” 任是誰正睡得香甜,被人驚擾了去,都斷不會覺得愉快,洪晴自然也不例外,但見其毫不客氣地一揮手,打掉了那只素手,滿是不悅地呵斥了一嗓子,只是眼睛卻依舊是緊閉著的。 “喲呵,還長脾氣了,洪晴,你可不是一代大帝弘晴,再跟姑奶奶裝蒜,看姑奶奶如何收拾你!” 被洪晴這麼一呵斥,素手的主人顯然是怒了,不管不顧地罵了一聲,毫不客氣地拽著洪晴的耳朵便是一扯。 “啊……,你……,厄,今夕何夕?” 吃疼之下,洪晴慘嚎了一聲,猛然睜開了眼,這才發現面前赫然站著一位白領麗人,只是一時間有些精神恍惚,愣是想不起這白領麗人的名字,下意識地便冒出了句酸文。 “什麼今夕何夕,告訴你,姓洪的,今兒個就是大清紀文四年,西元2012年,聽懂了沒?再跟姑奶奶掉文,小心姑奶奶拿大巴掌削你了!” 一聽洪晴這麼句酸文,白領麗人當即怒上加怒,杏眼一瞪,指著洪晴的鼻子便嚷嚷了起來。 “大清紀文四年?西元2012年?哈哈哈……” 白領麗人這麼一嚷嚷,洪晴不單不怒,反倒是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直笑得那白領麗人訝異無比地瞪圓了眼,愣是沒搞懂洪晴究竟都在笑些甚來著…… 【全文完】 |
第1160章 巴爾喀什湖大捷 一夜的紛亂下來,四爺父子之黨羽盡皆被擒,附逆之員警總署署長赫達也在宮中晚宴上被當場拿下,次日一早,弘晴率群臣到天壇行祭天大典,並將四爺一党謀逆之事公告天下,革除四爺父子之爵位,其中四爺被發往景陵與十四爺作伴,一併為康熙帝守靈,弘曆則被圈養于盛京,其餘家小則圈于京師,所有附逆者盡皆打入大牢,著刑部尚書海濤、左都禦史陶彝為正副主審,限時一個月,嚴審諸般附逆之徒,至此,橫亙朝野數十年的四爺集團徹底宣告覆滅。 仁和四年元月九日,肖鎮山從山西朔州發來捷報,言明扯旗造反之白蓮教盡數被殲,賊酋杜雲山、李卓等盡數落網成擒;元月十一日,常山成從開封發來捷電,稱白蓮教之亂已平,唯賊酋陸鼎盛不知所蹤,帝並未深究此事,只下詔將所有被擒之白蓮教慣匪盡皆斬首棄市,並重申各地嚴禁白蓮教死灰復燃,由是,舉國上下再次掀起了對白蓮教之嚴打,不少潛藏之白蓮教餘孽落網,經此番大力整頓之後,在華夏活躍了近千年的白蓮教終於成了歷史名詞,自此後,再不曾有過復興。 仁和四年元月二十九日,刑部尚書海濤及左都禦史陶彝聯名上本,言稱四爺謀逆案已告審結,諸多附逆之黨徒皆已服罪,並附預擬之審判結果,個中判絞者十七人,判大辟者二十有七,判流配者多達數百,另有近千人被判各種徒刑不等,帝閱之,以為量刑稍重,朱批皆減一等處置,事遂做定論。 元月一過,春回大地,隨著四爺集團的覆滅,國內形勢已穩,到處是一派的欣欣向榮,可西疆的戰雲卻是又密佈了起來——經過一冬的休整,再次得到了西方諸國援助的俄軍不單補充了大量的新式武器,更補充了近十萬的生力軍,此時在巴爾喀什湖到薩瑟科爾湖一線與清軍對峙的俄軍總兵力已多達四十萬之數,而不曾增兵的清軍還是二十一萬之數,雙方的兵力對比已頗見懸殊,俄軍再次蠢蠢欲動,幾次三番派出小股部隊試探清軍之防線,似有搶先發動攻擊之意圖。 仁和四年二月初三,岳鐘琪拍發加急電報,將具體作戰計畫報到了御前,帝並未加以置評,只是回電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欲戰欲守,皆由卿等自行定奪。” 接到了弘晴的回電之後,岳鐘琪即刻召開前線軍事會議,宣佈“雷霆計畫”正式開始,定於二月初五卯時正牌向俄軍正面展開強攻,以第六、第七兩大集團軍之各兩個步兵師為前導,兵分兩路,輪番進擊,行一點突破,兩面橫掃之戰術,務求在最短時間裡鑿穿敵軍三道防線,逼敵與我在阿克鬥卡展開正面決戰,從而為秘密從蔥嶺出擊的南疆邊防軍李敏行所部創造出突襲敵側翼之最佳戰機。 無獨有偶,在得到了大量補充的情況下,俄軍統帥伊萬•伊萬若維奇•伊萬諾夫大公雄心勃勃,也制定了一個突擊作戰計畫,代號“雷神錘行動”,預定于二月初五淩晨五時投入四個步兵軍、兩個哥薩克騎兵軍,總兵力十四萬人,對清軍防線展開點對點的不間斷進攻,務求一舉擊穿清軍防線,從而為己方主力創造出依仗優勢兵力一舉擊潰清軍集群之戰機。 中俄雙方的統帥幾乎是想到了一塊兒去了,不單進攻的時間完全一致,突破口的選擇上也幾乎完全重疊,至於投入的兵力麼,實力雄厚的俄軍顯然要多出了一倍不止,當然了,在裝備上,哪怕經過了整補,俄軍還是差了清軍老大的一截,不說火炮上的差距根本不是短時間裡能拉近的,就連單兵武器上的差距也依舊存在著——一年的時間過去,自打弄清楚了清軍機槍以及手榴彈的威力後,西方諸國可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進行研發,也製造出了第一代機槍和手榴彈,只不過威力上卻遠不及清軍所用的制式武器,此無他,西方諸國到此際尚未能研發出黃色炸藥以及無煙火藥,各種武器裝填的都還是黑色火藥,先天上就有所不足,故而,從總體態勢來說,俄軍儘管人多勢眾,可在攻擊力方面其實並不占上風。 仁和四年二月初五卯時正牌,中俄兩軍的攻擊部隊幾乎同時離開了防線,向前挺進,於途遭遇,雙方旋即展開了一場大血戰,激戰半日,火力明顯處在下風的俄軍傷亡慘重,兩路兵馬皆被迫向己方防線撤退,清軍自然不肯甘休,銜尾直追,殺得俄軍狼狽鼠竄,乘勝追擊之下,順勢連續突破俄軍兩道防線,跟著推進的清軍主力則抓住戰機,橫掃俄軍前兩道防線之敵,不給俄軍收縮兵力之機會,一戰殲敵三萬餘。 夜幕降臨之後,清軍暫停了攻勢,俄軍趁機調整部署,派出重兵扼守通往阿克鬥卡的兩座高地——三九六高地以及三八七高地,以圖遏制住清軍之進攻,翌日,清軍調整部署,全力猛攻兩高地,激戰竟日,未克,雙方將士傷亡皆不小,兩大高地成了兩大血肉磨盤,雙方各有數千將士倒在了在兩大高地周邊。 仁和四年二月初八,經三天的調整之後,清軍改變了戰術,對三九六高地只警戒不攻擊,集中全軍主要火力及兵力於三八七高地前沿,重炮、臼炮集中轟擊俄軍各重點工事,進行定點清除,俄軍雖也集中了大量的火炮部隊,試圖與清軍展開炮戰,只可惜火炮威力不足,數量也遠不及清軍一半,激戰了大半天,損失過半,不得不黯然退出戰場,至此,戰場火力投射的優勢已然徹底轉到了清軍手中。 仁和四年二月初十,清軍連續三日狂轟俄軍工事,將其各種地面工事盡皆摧毀殆盡,一個師的清軍趁勢在炮火的掩護下,發動了強攻,俄軍雖居劣勢地位,卻不肯拱手將此戰略要地讓出,不斷地往三八七高地上填進兵力,一日之內,高地數次易手,不僅如此,俄軍還從三九六高地方向發動了數次大反攻,儘管被清軍擊退,可也有效地牽制住了清軍的兵力,雙方血戰竟日,三八七高地依舊還在俄軍的手中,只不過俄軍的戰損明顯要高出清軍不少——清軍傷亡三千五百餘,而俄軍足損失了八千餘人。 連續攻擊兩高地皆未能得手,清軍的攻勢不得不稍有放緩,儘管小規模的炮擊以及進攻始終不曾停止,可再無似二月初十那等高強度的攻擊,雙方的戰線似乎有著就此穩定下來之趨勢,俄軍趁機調整兵力部署,並從後方再次調來了大量軍火,準備發動反攻,以求將清軍趕回去。 仁和四年二月十六日,得到了增補的俄軍悍然發動了反擊,一次性便投入了十二萬兵力,試圖一舉突破清軍之防線,可惜遭遇了清軍早早設下的地雷陣之暗算,再被清軍一通子火炮狂轟之下,開戰僅僅不到兩個時辰,俄軍便已是不支地慘敗而回,清軍趁勢再次發起了對三九六以及三八七高地的強攻,一次性投入四個師的兵力,輪番上陣攻擊,晝夜不停,退無可退的俄軍拼死防守,依仗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苦苦地支撐著防線不失。 仁和四年二月十七日淩晨,就在俄軍主力全都被兩高地的激戰所吸引之際,從蔥嶺方向出擊的李敏行所部邊防軍兩萬三千兵力繞過了狹長的巴爾喀什湖,突然出現在了俄軍的左翼,壓根兒不等俄軍調整部署,李敏行所部已是發動了決死的衝鋒,以一萬騎兵全力向心突擊,步軍在後橫掃,打了俄軍一個措手不及,與此同時,正面作戰的清軍主力也再次發動了強攻,一舉拿下三八七高地,打通了出擊阿克鬥卡的道路,大清騎軍集團指揮官和榮中將趁勢率騎軍主力急速出擊,與李敏行所部相互呼應,徹底衝垮了俄軍的防禦體系,戰至末時,俄軍大敗,伊萬•伊萬若維奇•伊萬諾夫大公率殘部八萬余向西瘋狂逃竄,清軍銜尾急追不舍,接連殲滅了俄軍斷後的後衛部隊。 仁和四年三月十日,俄軍殘部僥倖逃回了伏爾加河流域,至此,出征的四十余萬俄軍只有四萬不到得以僥倖回國,餘者不是戰死便是被清軍俘虜,一場中俄間的大規模會戰以清軍的完勝告了終了。 仁和四年三月十四日,清軍追擊部隊在土爾扈特汗國留下了一萬餘兵力駐防,其餘各部開始北上,與從中西伯利亞高原出擊的第三集團軍匯合,以絕對優勢兵力出擊烏法堡,俄守將列夫•托爾斯基上將見清軍勢大難擋,不敢固城堅守,下令全軍撤過烏拉爾山脈,臨行前一把火將烏法堡燒成了平地,清軍並未再往前追擊,而是在烏法堡停駐了下來,驅策俄軍戰俘十數萬,重建了烏法堡,將之營造成大清的邊防重地。 仁和四年四月初九,無力再戰的俄羅斯帝國唯恐清軍乘勝殺入其歐洲部分,不得不趕緊派出議和使節團,仁和帝命令岳鐘琪為首席談判代表,與俄方展開談判,經激烈之爭辯,雙方於五月初一達成協議,以俄羅斯帝國割讓整個西伯利亞並賠償清軍白銀一千萬兩為代價,達成和平共識,史稱“中俄烏法堡條約”,至此,大清西北之戰事完滿結束…… |
第1159章 一網打盡(二) 戌時四刻,乾清宮的酒宴還在酣暢淋漓地進行著,歌舞早已上過了數折,原本按時辰,也差不多該到了散席的時分了——諸般臣工前來侍奉皇帝固然是該當,可身為帝王者,也須得體諒諸般臣工之不易,畢竟除夕之夜,眾臣工們也有家人要陪,往年到了這麼個時辰,也就該曲終人散了的,只是今兒個仁和帝興致正高,卻是沒誰敢說三道四的,也就只能是跟著逗趣說笑個不休。 酒宴氣氛正酣之際,卻見一名小太監從外頭匆匆而入,但並未直驅御前,而是貼著李德全的耳根,低聲嘀咕了一番,旋即便見李德全匆匆行上了前墀,躬身向弘晴低聲轉述了一番,聲音壓得極低,縱使就在前墀下不遠處的幾名老輩子親王也聽不清李德全所稟之事。 “諸位愛卿,朕去行個方便,卿等且接著繼續,來啊,上歌舞!” 弘晴並未對李德全所言之事作出絲毫的指示,僅僅只是淡然地一揮手,便將其摒退了開去,接著還是照舊與群臣們暢飲著,又多飲了幾樽之後,這才見弘晴滿臉歉意地起了身,丟下句交代之後,便由李德全等幾名太監陪著,徑直轉入後殿去了。 只要是人,都會有三急,縱使是帝王,也自不會有甚不同,正因為此,哪怕諸般臣工們對弘晴的突然離去有些疑惑,可也沒人去細想,大多都是借著酒興在觀賞著皇家班子的精彩歌舞,也就只有四爺父子隱隱覺得事情恐怕不似表面上那般簡單,只是這當口上,縱使心中有所不安,他二人也自不敢有甚失常的表現,只能是耐著性子地與邊上的諸般人等湊著趣。 “陛下口諭,宣:雍親王並多羅貝勒弘曆後殿覲見,欽此!” 弘晴一去便是良久不見歸來,歌舞都已是又上了兩折,群臣們也大多有些疲了,卻愣是沒見聖駕回轉,正自狐疑萬千之際,卻見李德全領著數名大內侍衛從後殿轉了出來,也沒理會諸般臣工們的疑惑之目光,一擺手中的拂塵,高聲便宣了弘晴的口諭。 “臣等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德全這麼一宣口諭,四爺父子的臉色不由地都是一變,只是這會兒人在宮中,就算心中不安已極,卻也不敢在這等場合下公然抗旨,也就只能是齊齊叩謝了天恩,由著李德全等人陪著向後殿行了去。 “嗡……” 能混成極品大臣的,就斷然不會是傻子,這一見情形不對,頓時便全都哄亂了起來,只是亂議歸亂議,卻是無人敢在此際離席而去的。 “曆貝勒請留步,陛下有旨,先見雍親王。” 四爺父子滿腹忐忑地方才行到寢宮門外,卻見當先領路的李德全突然一回身,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了一句道。 “有勞李公公了。” 這一見李德全這般做派,四爺的心當即便是猛地一沉,奈何人在屋簷下,卻也由不得其不低頭,無奈之下,也只能是強裝笑臉地拱了拱手,客氣了一句之後,便即抬腳行進了寢宮,方才轉過屏風,入眼便見弘晴正滿臉玩味之色地端坐在龍榻上,四爺的心頓時便虛了,滿頭滿腦門的汗水止不住地便狂湧了出來。 “老臣叩見陛下!” 儘管心虛得慌,可四爺心底裡還是存著幾絲的僥倖心理,這便趕忙強行抑制住了心中的慌亂,疾步搶上了前去,規規矩矩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四叔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嘿,朕可是等了您好久了。” 面對著四爺的大禮,弘晴並未叫起,而是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四爺好一陣子,直到看得四爺心頭發毛之際,這才有些個沒頭沒尾地感慨了一句道。 “陛下,您這話是從何說起,老臣實是不明。” 弘晴此言一出,四爺心底裡最後幾絲僥倖也就此沒了蹤影,但卻絕不肯就此認了賬,而是強撐地裝著糊塗。 “不明?呵呵,到了此際,四叔也無須跟朕裝糊塗了,朕知道四叔一向不甘人下,惦記朕屁股底下這個位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的,朕能理解爾之不甘,若不是有朕在,這位置本該是您的,可惜啊,有了朕,四叔您就沒那個命了,不信,您聽,外頭響槍了,您部署多年的那些棋子,這會兒怕是都已落了網,接下來就該輪到您了。” 這一見四爺還在那兒強撐,弘晴不由地便樂了,輕蔑地一笑,搖了搖頭,毫不客氣地便點破了四爺的謀逆之事實。 “呵呵呵,哈哈哈……,成王敗寇,古今如一,為叔既敗,你愛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好了,為叔全都接下也就是了。” 弘晴話未說完,宮外便響起了爆豆般的槍聲,而且不止一處,很顯然,弘晴已然提前動手了,事已至此,四爺又怎會不知自己一方已是徹底敗了,只是他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會敗,可不管怎麼說,敗了就是敗了,四爺倒也沒再虛言狡辯,瘋狂地大笑了一陣之後,很是光棍地便認了栽。 “說得好,四叔想來還在犯猜疑,搞不懂為何會功敗垂成罷?朕也不瞞您,從一開始,您就敗了,不說您手下有著不少朕派去的人,光是您試圖利用陸鼎盛這一條,便足以令您一敗塗地,事到如今,朕也不瞞您了,那陸鼎盛其實早在八叔敗北之際,便被朕掌控在手,之所以赦免於其,一者是為了徹底根除白蓮教,二來麼,也是在釣您這條大魚,您寫給陸鼎盛的文書便在此處,四叔若是不信,大可自行驗了去。” 弘晴對四爺的堅韌還是有著幾分的佩服的,而今,勝券既已在握,倒是不吝多說上幾句,也算是讓四爺死也死個明白罷。 “不必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為叔算計不如你,敗也是理所當然之事,還請賜為叔一個全屍好了,算是為叔最後一個心願罷。” 四爺已然是心灰意冷到了極點,也沒去接弘晴從衣袖裡取出的那份文檔,滿臉苦澀地搖了搖頭,提出了最後一個請求。 “朕答應過皇瑪法,不會害了你之性命,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爾且就與十四叔一道在皇瑪法陵前守孝好了,來人!” 經此一役,四爺已然是死狗一隻,殺與不殺都已沒了區別,弘晴還真就無意取了其性命的,給了其一個判罰之後,便即提高聲調斷喝了一嗓子。 “末將在!” 弘晴話音剛落,就見劉鐵成已領著數名大內侍衛搶了進來,高聲應了諾。 “將雍親王革除頂戴花翎,與其子弘曆一併關押於上駟院中,嚴加看管,不得有誤!” 弘晴冷冷地掃了面色灰敗的四爺一眼,聲調低沉地便給出了旨意。 “喳!” 一聽弘晴如此吩咐,劉鐵成自是不敢怠慢了去,恭謹地應了一聲,一揮手,自有數名大內侍衛一擁而上,將毫無反抗的四爺架了起來,拖拽著便往外行了去…… “鄔先生,快走,擋不住了,貧僧護您殺出去!” 戌時末牌,雍王府外槍聲響成了一片,可鄔思道卻宛若不曾聽到一般,兀自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書房裡,神閒氣定地提筆揮灑著,這等悠閒狀自不免令狂奔而來的了因和尚為之一愣,只是事關緊急,了因和尚也沒功夫去細想,一把拉住鄔思道的胳膊,急吼吼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走?呵呵,天大地大,已是再無鄔某容身之地了,事既敗,生又何樂,死又何懼,去休,去休,且待來生!” 鄔思道並不掙扎,任由了因和尚拽住其胳膊,可顯然沒跟著了因和尚突圍的意思,但見其滿臉苦澀地搖了搖頭,辛酸無比地感慨了起來,話音未落,一股烏血已是順著嘴角滴淌了下來,越流越快,這才幾句話的功夫,便已是由線成流,顯然是早已服了毒的。 “唉……” 這一見鄔思道口中毒血狂噴不已,了因和尚便已知其定是必死無救了的,心中自不免升起了股兔死狐悲之感,只是喊殺聲已近,了因和尚也顧不得鄔思道尚未咽氣,歎息了一聲之後,便即展開了身形,從敞開著的窗戶飛縱了出去,急火流星般地沖過了後花園,躍上了牆頭,打算依仗著高絕的身手突出重圍。 “看打!” “殺!” …… 了因和尚才剛在牆頭上站住腳,還沒等其再次展動身形,卻聽兩聲斷喝響起中,無數的暗器已若天女散花般從左右兩側鋪天蓋地地罩了過來,赫然是“千手觀音”丁嚴以及其子大內侍衛統領丁松殺到了,這父子倆都是暗器高手,彼此間配合又默契無比,蔔一出手,便徹底封死了了因和尚所有的閃避方向。 “無恥賊子,佛爺跟你們拼了!” 了因和尚的身手雖高絕,可比起丁松父子來,也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即便是一對一的較量,也難有絕對的勝算,更遑論是這等立足未穩時遭父子倆的聯手夾擊,縱使其已將手中的戒刀運轉如飛,也無法擋開所有的暗器,當場便連中了十數枚,身形當即便穩不住了,翻滾著落下了牆頭,只不過這廝也算勇悍,儘管傷得不輕,卻絕不肯就此束手就擒,但見其怒吼了一聲,操刀便要再往外強突。 “找死,殺!” 不等了因和尚沖將起來,卻見一高大老者已是從黑暗中急沖而出,一招勢大力沉的“力劈華山”便已是當頭向了因和尚招呼了過去,赫然是軍情局局長曹燕山趕到了。 曹燕山這一刀來得極其兇悍,若是未受傷前,了因和尚還能硬扛硬架上一把,奈何此際傷已重,哪敢再硬擋曹燕山的大力狂劈,忙不迭地便往邊上躲了開,閃避得倒也算是及時,奈何現場還有丁嚴父子這對暗器高手在,了因和尚剛才一閃身,丁嚴父子倆的暗器雨又到了,前力已絕、後力未生之下,了因和尚再也無法騰挪了,生生被暗器雨射成了篩子,只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嚎,便已橫死當場…… |
第1158章 一網打盡(一) “啟奏陛下,陳思澤、陳大人來了,就在宮門外求見。” 時間就在弘晴閉目養神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轉眼間,天已是近了午,然則弘晴卻並無絲毫的不耐,依舊是好整以暇地斜靠在龍床上,正自假寐間,卻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中,李德全已是從殿外匆匆行了進來,疾步搶到了前墀上,一躬身,小心翼翼地稟報了一句道。 “宣!” 一聽是陳思澤到了,弘晴的雙眼猛地便睜了開來,眼神中精光一閃而過,不過麼,卻並未多言,僅僅只是一揮手,乾脆俐落地吐出了個字來。 “喳!” 弘晴既已開了金口,李德全自是不敢稍有遷延,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匆匆便退出了大殿,不多會,便已又陪著一身整齊朝服的陳思澤從外頭行了進來。 “微臣叩見陛下!” 一見到高坐在龍床上的弘晴,陳思澤自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疾走數步,搶到了御前,規規矩矩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爾等退下。” 面對著陳思澤的大禮參拜,弘晴並未叫起,也沒急著追問根底,而是朝著李德全等隨侍太監們一揮手,聲線低沉地下了令。 “喳!” 聽得弘晴這般吩咐,李德全等人哪敢有甚遷延的,趕忙躬身應了諾,就此盡皆退出了大殿。 “情形如何了,嗯?” 待得李德全等人退下之後,弘晴依舊不曾叫起,而是直截了當地便奔了主題。 “回陛下的話,諸般事宜皆已準備停當,天津港那頭也已發來了消息,現有電文在此,請陛下過目。” 聽得弘晴見問,陳思澤自不敢稍有大意,趕忙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一份電文,膝行著到了前墀前,而後方才起了身,雙手捧著電文,恭謹萬分地將電文擱在了龍案上。 “嗯,那好,原定計劃不變,照準執行便是了。” 弘晴伸手拿起了電文,飛快地過了一遍,又皺著眉頭想了想之後,這才面色肅然地下了最後的決斷。 “是,微臣遵旨!” 弘晴此言一出,陳思澤的臉上立馬閃過一絲激動之色,不過麼,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並未再多囉唕,恭謹地應了一聲,便即就此退出了養心殿,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午時正牌,天津港外六海裡的洋面上,一支規模龐大的艦隊正緩緩地行駛著,個中戰艦並不多,攏共也就只有一艘“鎮”字艦,三艘“威”字艦而已,可體型巨大的運兵船卻足足有十八艘之多,吃水極深,足可見這些運兵船全都是滿載無疑,艦隊旗艦“鎮雲號”的前甲板上,一名身材魁梧的陸軍上將昂然立在高大的桅杆下,邊上陪著的除了數名海軍軍官之外,余者皆是陸軍將領,這人赫然正是第四集團軍軍長、陸軍上將張淼! 甲板上的人雖多,可卻是一派的死寂,無論是海軍軍官們還是陸軍將領們,都不敢隨意開口言事,沒旁的,只因張淼始終安靜地站著不動,作為在場的最高將領,他不說話,又有誰敢在此際胡亂開口的,於是乎,諸般人等就這麼靜立成了一群的雕像。 “報告軍長,京師來電。” 一派死寂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了起來,赫然是一名通訊官從船艙裡飛奔了出來,但見其幾個大步便已搶到了張淼的身前,緊趕著便行了個軍禮,高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 一聽京師來電,張淼立馬一伸手,搶過了那名通訊官手中的電文,細細地過了一遍之後,這才長出了口大氣,回首環視了一下列在身後的眾將,目光最後落在了現場唯一一名海軍少將的身上,語調低沉地下令道:“趙大坤,本將令爾即刻全速前進,務必在午時四刻前進抵天津港,不得有誤!” “是!” 趙大坤乃是海軍將領,其實並不清楚張淼此番前去京師的真實任務之所在,他不過只是奉命護送罷了,此際聽得張淼如此下令,自不敢有絲毫的遷延,緊趕著應了一聲,招手叫過一名海軍軍官,一連串的命令下達之後,原本緩緩行駛的艦隊很快便將速度提到了極致,飛速地向已在不遠處的天津港疾馳而去…… 冬日的天黑得早,這才酉時一刻而已,天便已是漸黑了下來,儘管尚不到掌燈時分,可乾清宮裡卻已是點亮了十數支牛角燭,更有數十盞花燈遍佈大殿各處,生生將偌大的殿堂照耀得有若白晝一般,在京之從一品以上的官員全都到齊了,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低聲地笑談著,氣氛自是融洽得很。 “皇上駕到!”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已然徹底黑透了,往年一向習慣早到的仁和帝今兒個卻是遲遲沒見蹤影,就在群臣們等得都有所不耐之際,卻聽一聲尖細的喝道聲響起中,弘晴已在一大撥宮女太監們的簇擁下,與皇后海蘭珠一道從後殿裡行了出來。 “臣等叩見陛下,叩見皇后娘娘。” 一見弘晴已到,諸般臣工自是不敢稍有遷延,趕忙全都跪倒在了地上,齊齊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且都平身罷。” 弘晴今兒個精氣神似乎相當之不錯,大步行到了正中的大位上落了座,而後一揮手,很是和煦地便叫了起。 “臣等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弘晴既已叫了起,諸般臣工照著朝規謝恩乃是題中應有之意,卻也無甚可多言處。 “朕今兒個又得一子,故而來晚了些,叫眾愛卿久等了,朕很是過意不去,一會朕定要與諸位愛卿多飲上幾杯,算是朕的賠禮好了,閒話少敘,且都落了座罷。” 弘晴笑容滿面地將今兒個到得較遲的原因簡單地解說了一番,口中是致著歉意,可滿面的紅光顯示出弘晴的心情其實是舒爽得很。 “臣等恭喜陛下又得龍子。” 帝有後,乃大喜之事也,哪怕弘晴膝下其實已有了十幾位兒子了,可對於天家來說,每一個龍子的出生都是天大的喜事來著,眾臣工自是須得趕緊再稱賀上一番。 “哈哈哈……,好,今兒個朕便與諸愛卿同樂上一番,來,且請舉樽共飲!” 儘管菜肴還在陸續地上著,席面都尚不曾填滿,然則弘晴心情好,卻是不理會那麼許多,抬手舉起了酒樽,朝著諸般臣工便是一晃,哈哈大笑地提議道。 值此龍顏大悅之際,諸般臣工們的心情也自跟著大好了起來,紛紛舉杯共飲,須臾,歌舞一上,酒宴的氣氛自也就更熱鬧了幾分,君臣相互唱和說笑,喜慶之氣滿殿彌漫,其樂不也融融哉。 酉時末牌,京師廣安門外一裡處的火車站中,一隊隊身著監察院服飾的兵丁將整個火車站全都控制了起來,除了調度以及站長之外,其餘人等盡皆被看押在了庫房中,戒備可謂是森嚴已極。昏黃的燈光下,一身整齊官袍的陳思澤領著數十名國家安全局的官員們屹立在月臺的正中,靜靜地等待著,直到一列火車呼嘯著從遠處疾馳而來之際,眾國家安全局官員們緊繃著的臉色方才稍緩了下來。 “下車,快,一營接管車站,二營警戒,三營就地集結,動作快點!” 火車方才剛停穩,一名上校團長已從第一列車廂裡躍了出來,揮手便嘶吼了一嗓子,旋即便見一隊隊荷槍實彈的官兵有若下餃子般地從各列車廂中跳下,飛快地展開了隊形,也沒去理會站在月臺上的國家安全局官員們,自顧自地便將整個火車站嚴密封鎖了起來。 “陳局長,本將第四集團軍軍長張淼奉旨率部前來聽從調遣。” 一派紛亂中,最中間的一列火車廂中行出了一隊人馬,當先一人赫然正是第四集團軍軍長張淼,但見其領著十數名侍從軍官大踏步地走到了陳思澤的面前,抬手行了個軍禮,很是恭謹地自報了家門,絲毫不敢有半點的失禮之處,沒旁的,別看張淼如今的官銜已遠在陳思澤之上,可當初張淼在“尖刀”中不過只是普通一員而已,說起來,陳思澤還是他張淼的老上司了,更別說此番行動乃是陳思澤總理其事,乃是實打實的欽差身份,張淼自是不敢輕忽了去。 “張軍長客氣了,閒話以後再說,還請貴部即刻集結,我國家安全局的人自會為將軍所部引路。” 陳思澤與張淼說起來可是舊識,不過麼,眼下顯然不是敘舊之際,陳思澤自是無甚多的廢話,直截了當地便下了令。 “是!” 張淼並未因陳思澤的公事公辦之態度有甚不滿,緊趕著便應了諾,一回身,朝著一名通訊官便下了道死命令:“傳本將之令,各部即刻在月臺上列隊,限時一炷香,不得有誤!” 軍令一下,口號聲頓時便此起彼伏地響成了一片,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各級軍官們的指揮下,飛快地在月臺上列好了隊形,一股沖天的殺氣便在這等忙碌中蒸騰而起了…… |
第1157章 自作孽不可活(四) “他現在沒事,可達公您若是再這麼抓著本貝勒,指不定就該有事了。” 赫達雖已年老,可畢竟是常年習武之人,力量自是不小,這一提溜便將弘曆給拽得雙腳險些離了地,這等狼狽樣子自是好看不到哪去,不過麼,弘曆卻並未出手反擊,也不曾動怒,僅僅只是簡單地放了句話。 “哼,我兒若是出了事,老夫定要爾來償命!” 赫圖阿就是赫達的死穴,明知道弘曆此語不過只是種談判前的威脅而已,可他還是不敢冒這麼個險,只能是重重地冷哼了一聲,抖手將弘曆丟在了靠背椅上。 “達公還請消消氣,且坐下再說好了。” 弘曆壓根兒就沒在意赫達的狠話,慢條斯理地整了整淩亂的胸襟,而後摺扇一搖,笑呵呵地寬慰了赫達一句道。 “哼!” 被人如此打上門來威脅,赫達心中自不免又羞又怒,奈何死穴被弘曆拿捏著,就算再怒,他也不敢再發作了去,只能是重重地冷哼了一聲,鐵青著臉地落了座。 “達公一生忠耿,又是三朝元老了,可如今呢,卻只能蝸居在這員警總署裡辦著雜務,不僅如此,幾個兒子都沒個正經差使,全靠您的俸祿窩囊打混,本貝勒可是分外為您不值啊。” 弘曆在朝中素以能言善辯而著稱,玩起挑撥離間來,自是相當之了得,區區幾句話下來,便令赫達噴火的眼神為之一僵。 “哼,老夫的事還用不著你來操心,說罷,爾要老夫作甚才肯放了我兒。” 被弘曆說中了心病,赫達原本就煩的心自不免便更煩上了幾分,但卻不願就自個兒的遭遇多談,冷聲便轉入了正題。 “達公莫非以為本貝勒這是前來要脅於您的麼?” 赫達倒是轉入了主題,可弘曆卻並不急於分說正事,而是作出一派訝異裝地反問道。 “難道不是麼,嗯?” 眼瞅著弘曆得了便宜還要賣乖,赫達當即便怒了,雙臂一抖,似乎打算給弘歷來上一頓老拳,可到了末了,還是強行忍了下來,僅僅只是不悅至極地冷哼了一聲。 “哈哈哈……,達公誤會了,本貝勒此來,其實是給達公送富貴來的,又豈會有害您之心。” 赫達話音方才剛落,弘曆便已恍若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放聲大笑了起來,直笑得赫達滿頭的霧水,愣是搞不懂弘曆這廝到底在唱著哪出戲來著。 “此話怎講?” 赫達雖不算精明之輩,可到底是在宦海裡打滾了一輩子之人,自是不會相信天下會有免費的午餐,此際見得弘曆這般作態,心中的疑慮頓時便大起了,當然了,好奇心也跟著大起了,遲疑了良久之後,終於還是開口發問了一句道。 “很簡單,只消達公幫本貝勒一個小忙,不單您封爵指日可待,您的幾個兒子前程也斷然不差,就不知達公您意下如何了。” 赫達的這麼句問話一出,弘曆當即便猜透了其之心思所在,這一見其已然心動,立馬便再次拋出了個誘惑。 “哦?還有這等好事?嘿,曆貝勒就不必遮遮掩掩了,有甚事,且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也罷,老夫懶得猜字謎!” 赫達可是曾經輝煌過之人,自是不甘心落到眼下這等狼狽不堪之境地,富貴,他自然是想要的,可要他冒滅門的風險去做,那同樣也是想都別想之事,正是出自此等想法,赫達也自懶得再跟弘曆繞彎子,索性便將話題攤開了來說。 “很簡單,只消達公在後日祭天大典之際,將此二人的隊伍安排在天壇東面警戒即可。” 赫達既是這麼說了,弘曆也自沒再多繞彎子,但見其笑了笑,伸手在一旁的茶盞裡一蘸水,就在文案上寫下了兩個名字。 “就這?” 赫達歪了歪頭,掃了眼那兩個名字,赫然是其手下兩名員警分局的局長,平日裡倒也熟稔得很,卻並不曉得此二人是四爺一方的人,也不甚明白弘曆此舉到底是何用心來著,可有一條,赫達是清楚的,那便是弘曆整出如此多的事端,絕對不會僅僅只是就為了安排那兩名分局長的差使那般簡單,不搞清楚個中之究竟,赫達又怎敢胡亂應承將下來。 “不錯,就這,以赫大人之力,處置起來算不得難事罷,這本就是赫大人份內之事,要如何安排,他人也自無話可說不是麼?” 弘曆並未解釋個中之究竟,而是笑呵呵地確認了一番。 “哼,曆貝勒好大的膽子,莫非想謀逆麼?” 赫達是不怎麼機靈,可也不是傻子,一聯想起仁和帝要去天壇祈福一事,立馬便猜到了四爺一方要借此生事之用心,只是不太清楚四爺等人到底要如何生事罷了,這便面色一沉,陰冷地便喝問了一嗓子。 “達公此言差矣,本貝勒乃遵紀守法之人,何曾有甚謀逆之心,這麼說罷,只消達公肯幫忙,一個二等公是斷然少不了的,若是不肯,嘿,那就當本貝勒沒提過也罷,這兩樣東西麼,達公自己看著辦便是了。” 弘曆自然不會跟赫達說實話,也不可能當著其之面承認謀逆之事實,但見其指點著擺在文案上的那本摺子以及玉佩,語調森然地便丟下了句滿是威脅的話語。 “你……,哼,容老夫考慮考慮再說好了。” 把柄與愛子都拿捏在弘曆手中,赫達雖是不忿弘曆的威脅,可到底是不敢硬聲硬氣,無奈之下,也就只能是含糊地敷衍了一句道。 “考慮?呵,當然可以,本貝勒今兒個正好無事,且就在此等著達公的答覆好了。” 弘曆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但見其“啪”地將摺扇一收,已是擺出了逼赫達就範之架勢。 “嗯……” 這一見弘曆擺出了這等無賴的架勢,赫達當真是氣急敗壞已極,偏偏又發作不得,只能是無奈地長出了口大氣,起了身,焦躁萬分地在辦公室裡來回地踱著步。 “老夫可以答應你的條件,然,老夫也有幾個條件,若是曆貝勒辦不到,此事想都別想!” 赫達焦躁地踱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還是沉不住氣了,但見其猛然地頓住了腳,面色猙獰地死盯著弘曆,從牙縫裡擠出了句話來。 “好說,達公有何要求只管直說無妨,但消本貝勒能辦得到的,斷不會令達公失望便是了。” 一聽赫達這般說法,弘曆的精神立馬便是一振,面色陡然一肅,滿臉誠懇狀地便給出了承諾。 “差使,老夫可以派,然,無論爾等要做甚,老夫都不願參與其中,此為其一;其二,老夫此處一下了公文,還請曆貝勒先放了我兒,再有便是將這摺子的原檔都給老夫送了來,至於甚封爵之事,老夫不要也罷。”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等情形下,赫達顯然是無法不低頭的,只不過低頭歸低頭,他卻是不想太過冒險,僅僅只答應了弘曆提出的要求,卻明確表達了不願參與其中之意思。 “達公既是這麼說了,摺子的原檔自當先行歸還達公,至於令公子麼,還是先在本貝勒處做客好了,放心,本貝勒與令公子一見如故,斷不會虧待了去,只消天壇事了,不管事情如何,本貝勒都會第一時間請貴公子回府的,此一條,本貝勒可向天發誓,斷然無虛。” 弘曆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自然不可能都將把柄還給赫達,而是信誓旦旦地扯了一大通。 “你……,罷了,就依曆貝勒好了,老夫還有事,就不多留曆貝勒了。” 赫達顯然是拿弘曆一點辦法都沒有,這一聽弘曆不肯放人,也自沒了法子,也就只能是氣惱地一握拳,悻悻然地下了逐客之令。 “達公留步,本貝勒就先行一步了,一切就仰仗您多多成全了,告辭,告辭。” 該辦的事兒既是已然辦妥,弘曆也自不想再在此處多遷延,笑呵呵地便起了身,朝著面如沉水般的赫達行了個禮,便即施施然地逕自去了,偌大的辦公室裡,就只剩下赫達站在原地發著愣…… 除夕之夜對於國人來說,向來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夜,縱使是尋常百姓人家,那也須得好生吃上一個團圓飯,至於天家,那等隆重就更不用說了,年三十那天,一大早地,內廷便發出了旨意,言稱帝將在乾清宮會宴天家宗親以及諸從一品以上大員,此詔書一下,皇宮裡當即便忙亂了起來,各宮太監大多被抽調到了乾清宮,或是大清掃,或是忙著佈置彩燈等物,至於禦膳房麼,更是從天尚未亮,便開始了晚宴的各項準備工作,鬧騰得可謂是歡快無比,整個內禁中唯有養心殿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概因弘晴一大早便去了養心殿辦公,有他在,自是無人敢去攪擾。 說是辦公,其實弘晴並未真的埋頭公文間,也不曾接見朝臣們,僅僅只是默然地端坐在龍床上,沒旁的,概因他在等,等著某些重要消息的傳來…… |
第1156章 自作孽不可活(三) 歷朝歷代,但凡是涉及到扯旗造反之事,處置起來,從來都是雷霆霹靂,哪怕是昏君,也不會在這等大事上輕忽了去,更遑論弘晴這等素性果決之人,這不,朝議一定,當頭下午便下了明詔,次日一早,肖鎮山便奉旨率第一集團軍第二師以及騎一旅急行軍趕往朔州,不到七天便已過了井陘,進入了山西地面。 仁和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也即是肖鎮山所部剛過了井陘之時,又一封加急電報至京,言稱白蓮教匪首陸鼎盛在開封府儀考縣扯旗,聚眾萬餘,自號“逍遙大帝”,攻破縣治,肆掠鄉里,河南巡撫孫國璽緊急調派開封、許昌、商丘、毫州四府守備營前去征剿,不料四路兵馬尚未匯合,商丘與毫州之守備營便遭白蓮教匪之伏擊,戰損近半,殘部不得不撤回原防區,其餘兩路軍見賊眾勢大,不敢輕進,遂退回開封府駐防。 十日內接連發生了兩起白蓮教造反之事,帝為之震怒已極,下詔令第一集團軍第三師師長常山成率本部兵馬以及騎二旅前去征剿,至此,原本兵力多達六萬餘的豐台大營遂為之一空,就只剩下軍屬炮兵師以及騎三旅尚留守營中。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卻不單行,這不,常山成率部出擊沒幾日,娘子關傳來急報,天降大雪,井陘內多處塌方,山西與直隸之間的交通遂告斷絕,緊接著,常山成所部之軍列才剛至濟甯,黃河鐵路橋就出了意外,聊城知府急報,稱是白蓮教匪徒暗設炸藥,炸毀了兩處橋墩,導致鐵路橋垮塌,雖經大清鐵路公司日夜搶修,奈何大雪紛飛,實難以在十日內恢復通車。 短短半個月時間裡發生了如此多的大事,以國人素來喜歡瞎議論的性子,謠言不可避免地便大起了,所有的版本無一例外都是在暗指今上窮兵黷武,以致於天怒人怨,社稷已有崩垮之虞,天降警示,若無更易,大禍必接連而至。 謠言這玩意兒沒有腿,卻跑得比馬還快,無形無狀,卻可殺人,但凡為政者,就沒誰敢輕忽了去的,縱使是弘晴這等強勢無比之帝王,對此等來勢洶洶之輿論壓力,也自不敢坐視不理,先是下令《京師時報》刊登大量文章,既有高調歌頌清軍在對外戰爭中的輝煌勝利之篇幅,又有揭露白蓮教造反謀逆之惡行的批判文,歷數白蓮教蠱惑百姓、劫掠四方之本性,號召天下有識之士對白蓮教群起鞭撻,緊接著,又下了明詔,言稱帝將在正月初一親率群臣上天壇向天帝禱告,為天下萬民祈福。 謠言之所以是謠言,就因著其都是些無根據的猜測以及牽強附會的扯淡罷了,儘管殺傷力極強,可只要能正確引導輿論,其實也說不上難以對付,這不,弘晴幾道詔書一出,那些個瘋傳的謠言也就漸漸煙消雲散了開去,加之新春在即,絕大多數百姓更關心的顯然是年貨的採購,隨著京師幾家大商號聯手發動了一波讓利大促銷的活動紅火展開,京師百姓們的注意力也就完全被轉移了開去,儘管還有人在傳那些個無稽之談的謠言,可惜缺乏了普通百姓的參與,實也折騰不起甚浪花了的。 再有一日便是除夕了,朝堂各部除了例行的值守人員之外,大多都已各回各的府,準備過上一個好年了,唯獨只有員警總署卻是忙得難有個消停的時候,沒法子,員警總署就那麼九千人馬,要想確保京師治安無虞,只能是全體上陣,從署長到下頭的普通巡警,都不敢有絲毫的輕忽,這不,天都已是徹底黑透了,總署長赫達兀自在崇文門的辦公室裡處理著公務,日漸蒼老的臉上滿是疲憊之色。 畢竟是六十有五的人了,赫達早已不復當年之勇,加之這些年來屢受排擠,心情始終鬱鬱得很,人也就老得更快了些,若非幾個不成器的兒子尚無法支撐起家業,赫達早想著卸甲歸田了的,奈何他卻是怎麼也不敢退啊,沒旁的,早年間,他赫達因著忠心誠德帝之故,可是沒少得罪今上以及其心腹手下,儘管今上並未對他赫達秋後算帳,可左都禦史陶彝等一大幫受過他赫達之氣者,可是沒打算就這麼揭過彼此間的過節,尤其是軍中那幫將令,更是沒少給他赫達小鞋穿,弄得赫達的幾個兒子連兵都當不成,只能在家當一閒散旗人,這還是他赫達尚在員警總署署長的位置上坐著呢,若是卸了甲,那情形還不知要糟到何等之程度。 “唉……” 一想起自個兒與今上以及誠德帝之間數十年的恩恩怨怨,赫達的心便亂成了一團的麻,忍不住便搖頭歎息了一聲,內裡不知幾多的苦澀與辛酸。 “達公,您這是怎麼了?莫非不歡迎本貝勒麼?” 赫達的歎息聲未落,一聲笑語卻是突然從屏風處響了起來。 “嗯?你……” 赫達循聲望了過去,這才發現弘曆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屏風旁,一身的普通員警服飾,正自滿臉春風地微笑著,赫達的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一時間還真有些不知該如何處置眼前這等局面的。 “達公海涵,本貝勒到了有些時間了,見達公心思重重,不敢輕易驚擾啊。” 弘曆壓根兒就沒在意赫達的遲疑與戒備之神色,笑呵呵地搖了搖頭,緩步便往赫達所坐之處行了過去,隨意地伸手拽過一把靠背椅,施施然地便端坐在了赫達的對面。 “你怎麼進來的?” 這一見弘曆如此隨意地便坐在了自己對面,赫達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縮,聲線陰冷地便喝問道。 “本貝勒怎麼進來的無關緊要,達公您怎麼出去才是關鍵罷?” 弘曆淡然地一笑,抖手間從衣袖裡取出了一把摺扇,“啪”地一聲彈了開來,笑眯眯地反問了一句道。 “狂悖,爾安敢如此放肆,來啊……” 赫達與四爺一系素來無甚交情可言,與弘曆雖有過接觸,可也遠談不上甚私交不私交的,這一見弘曆在自個兒面前如此放肆,當即便怒了,一拍文案,已是高聲斷喝了起來。 “達公莫急,且先看看這個再談其餘好了。” 赫達的斷喝聲不可謂不嚴厲,然則弘曆卻並未在意,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抖手間,又從衣袖裡取出了份摺子,隨意地便甩到了赫達的面前。 “混帳東西,爾安敢私下調查老夫,大膽!” 這一見弘曆如此做派,赫達倒是沒再喚人,伸手取過那份摺子,只一看,臉色當即便是一紅,很快便紅得有些發黑了,但見赫達猛然將摺子往文案上一壓,霍然而起,怒目凝視著弘曆,從牙縫裡擠出了句老羞成怒之言,沒旁的,只因那摺子上記載的可全都是赫達的不法之事,從誠德年間督辦軍務時起,到如今任員警總署,赫達雖不曾貪得過分,可下頭的孝敬以及一些油水還是沒少沾的,儘管每一筆的數額都不算大,可總加起來,那就相當之可觀了,真要查處了去,丟掉烏紗帽還是小事,十有八九還得被抄家流配,自由不得赫達不為之心驚肉跳的,喝問的聲音裡自也就不免透著幾分的色厲內荏之意味。 “呵呵,達公說笑了,自古有雲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達公做都做了,還怨旁人記將下來麼?” 面對著赫達那要吃人的神色,弘曆滿不在乎地便是一笑,一邊搖著摺扇,一邊語調淡然地譏諷了赫達一把,渾然就沒將其之羞惱看在眼中。 “哼!爾待如何,嗯?” 這麼份摺子倘若是真被捅了出去,赫達一家老少怕是都得玩完了去,這麼個險,赫達自是不敢去冒,只不過在沒搞清弘曆之目的前,赫達也絕不想就這麼低了頭。 “達公莫急麼,且再看看這個好了。” 眼瞅著赫達還不肯低頭,弘曆臉上的笑容當即便不免帶上了幾分的寒意,自不會在此時跟赫達展開談判,而是一抖手,又從衣袖裡取出了塊玉佩,再次隨手丟在了赫達的面前。 “混帳東西,你將我兒如何了,說!” 赫達只一看那枚玉佩,瞳孔當即又是一縮,趕忙伸手拿了起來,細看了一下,已然確定了這玉佩就是他給幼子赫圖阿之物,臉色當場便難看到了極點,此無他,赫達諸子諸孫大多不成器,唯有年方十八的幼子赫圖阿能文能武,早被赫達視為振興赫家的希望之所在,幾乎是傾盡了所有地栽培此子,原打算過了年便要安排其去部裡任筆帖式的,卻不曾想其之貼身玉佩居然會落在了弘曆的手中,自由不得赫達不為之氣怒交加的,這一怒之下,也就顧不得弘曆的身份了,但見赫達一長身,隔著文案,一手提溜住了弘曆的胸襟,用力一拽,氣急敗壞地便咆哮了起來…… |
第1155章 自作孽不可活(二) “陛下明鑒,老臣以為此事干係重大,切不可輕忽了去,派兵征剿固是該當,只是出兵多少以及領兵者何人卻須得謹慎些才好,此老臣之淺見耳,還請陛下聖裁則個。” 四爺今兒個原本是不想來與會的,可最終還是來了,此無他,如今的朝廷高層裡,已沒了他四爺的心腹手下,他若是不來,縱使事後能得知朝廷的決議,卻斷然無法準確地判斷出弘晴的真實意圖之所在,故而,思前想後地掙扎了好久,四爺終於還是趕到了養心殿中,本來麼,也就只是想帶著耳朵來的,並不打算在朝議上多嘴,奈何弘晴既是當庭發問了,他也不能不答,也就只能是作出了滿臉慎重狀地虛言應對了一番了事。 “嗯,四叔所言乃老成謀國之道也,既如此,依四叔所見,當以何人領軍,又須得派多少兵前去,方可確保山西地面靖綏無虞?” 四爺所言聽起來是正理,其實不過都是些廢話罷了,群臣們望向其的眼神裡自不免都透著股曖昧之意味,然則弘晴卻是一派深以為然狀地點了點頭,很是和煦地誇獎了四爺一把,順勢又將話題往深裡引了去。 “陛下聖明,老臣對軍略並不甚精熟,實不敢妄言哉。” 四爺心裡頭其實是巴不得弘晴趕緊將豐台大營的兵全都派去山西,只是想歸想,這等話,四爺是怎麼也不敢說出口來的,也就只能是圓滑地耍了把太極。 “無妨,四叔有甚想法皆可直言無忌,朕聽著便是了。” 四爺的太極倒是耍得漂亮無比,可惜弘晴壓根兒就不吃他那一套,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堵死了四爺繼續耍滑的可能性。 “陛下既是有所吩咐,那老臣就斗膽放肆了,在老臣看來,此番白蓮教之亂看似雖小事,卻恐有星火燎原之可能,當得迅速撲滅才是正理,故而,重兵征剿乃該當之事也,只是光征剿亦非上上之策,還須得以撫為輔,若如此,領軍者便須得是智勇雙全之人,方可確保平亂迅速而又不留後患。” 這都被弘晴逼到了這麼個份上,四爺就算不想說都不成了,無奈之下,也只能是就事論事地給出了個勉強看起來過得去的分析意見。 “四叔此言大善,只是不知四叔所言之智勇雙全者為何人哉?朕好奇得很,還請四叔直言好了。” 弘晴似乎對四爺的建議相當之滿意,但見其嘉許地點了點頭,很是和煦地又往下追問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老臣以為勇親王智勇雙全,當是最佳之統兵人選。” 四爺此來原本並無發言之準備,說到底,他也真沒啥統兵大將可薦的,可被逼無奈之下,也就只能是將許久不曾在朝議上露面的老十三給推了出來。 “嗯,十三叔可都聽見了,四叔保薦于您,不知您可願為朕分憂否?” 弘晴顯然等的就是四爺這麼句話,此無他,今兒個弘晴雖是下詔讓所有從一品以上的大員前來議事,可心底裡卻是沒想到老十三與四爺這兩位元久無音訊的傢伙也會一起跑了來,心中自不免會有所猜疑,這會兒一聽四爺果然舉薦了老十三,弘晴心裡頭雖是暗自警醒,可臉上卻是一派的寧靜,也不曾對四爺的舉薦加以置評,便將話題丟給了老十三。 “陛下明鑒,能為陛下分憂,實臣之幸事也,奈何臣沉屙纏身,已難堪大用,實不敢擔此重任,還請陛下見諒。” 老十三可是個靈醒人,哪怕弘晴問話和煦無比,可他卻是第一時間便聽出了內裡的不對味,心頭猛然便是一跳,哪敢真去接了領兵之責,忙不迭地便搶出了列,誠惶誠恐地便出言婉拒道。 “嗯……,十三叔是實在人,既是有疾在身,朕也自不好強求,既如此,朕看就讓肖鎮山的第二師去山西走一趟好了,至於安撫一事麼,且就讓山西巡撫繆成辦理了去也好,諸位愛卿以為如何啊?” 弘晴之所以逼迫四爺與老十三,就是想看看這兩位是否有所勾連罷了,自然不可能真讓老十三去領兵的,此無他,哪怕弘晴已然從老十三的言行中看出其與四爺其實並不曾勾連在一起,可宗室領軍出征畢竟是種忌諱,應有的提防之心,那還是少不得要有的。 “陛下聖明。” 弘晴既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諸般臣工又怎敢有甚異議的,也就只能是齊齊稱頌上一句了事了的。 “此事就先這麼定了,回頭朕自會下了旨意,如今正值社稷四處用兵之際,朕看四叔身子骨也已是大好了,且就歸了戶部,幫著朕好生打理一下,莫要誤了各處軍資用度才好。” 弘晴似乎對四爺先前的表現極為的滿意,議定了事情之後,又很是和煦地交代了四爺一番。 “是,老臣遵旨。” 四爺今兒個之所以前來參與議事,除了是想確認一下弘晴是否察覺到了己方之安排外,也不凡重新出山之想頭,畢竟其所安排的大計已然開始,為確保最後的勝利,四爺也需要有個合適的名目來統籌安排暗藏在各處的力量,而今,弘晴既是如此交代,顯然正合四爺之意,他自是不會有絲毫的遲疑,緊趕著便躬身應了諾。 “事既定,諸公且就都忙去罷。” 該議的既已議完,弘晴也自懶得再多囉唕,揮手間便已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聖明,臣等告退。” 聽得弘晴這般說法,諸般臣工自是不敢稍有遷延,齊齊稱頌了一聲,就此全都退出了養心殿,各忙各的去了,唯有方苞卻是留在了最後。 “靈皋先生可是還有事要稟麼?” 這一見方苞遷延未去,弘晴的眉頭立馬便是一揚,顯然已是猜到了方苞要說之事,不過麼,卻並未出言點破,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發問道。 “陛下,老臣以為事有反常必為妖,有些事,終歸還是須得早做準備為宜。” 聽得弘晴見問,方苞自不敢怠慢了去,趕忙一躬身,意有所指地提點了一句道。 “靈皋先生說得不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路,朕已是給了,他人不想走活路,那朕也只好送佛送到西了。” 方苞的暗示雖隱晦,可弘晴又怎可能會聽不出來,不過麼,卻也並不甚在意,僅僅只是淡然地笑了笑,同樣意味深長地給出了答覆。 “陛下聖明,老臣告退。” 這一聽弘晴如此說法,方苞也就不再多言,恭謹地行了個禮,就此告辭而去了…… “先生,事情之經過便是如此,您看……”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弘晴與方苞那充滿暗示意味的對答,卻說四爺雖是又領了戶部的差使,卻並未去戶部理事,而是徑直便趕回了自家府上,將今兒個朝議之經過告知了早已等在內院書房裡的鄔思道。 “王爺可還有回頭的餘地麼?” 鄔思道並未正面回答四爺的問題,而是不動聲色地反問了一句道。 “這……,嗯,怕是難了,只是這勝算……” 回頭之路自然已是沒了的,就算此際不反,外戰一停,弘晴也不可能再放任四爺盤踞朝中,出重手懲治乃是必然之舉,對此,四爺也自心知肚明的麼,換而言之,到了此等關頭,四爺不反也得反了。 “既然勢在必行,王爺關心勝算又能如何,有那份閒心,還不如靜下心來,將事情一步步行了去也就是了,所謂盡人事聽天命,不外如此罷。” 整個謀反計畫雖是出自鄔思道的謀算,可說到底,他對成功的把握性也真談不上太大,值此微妙關頭,他自不會實話實說了去,也就只是含糊地給出了個答案。 “罷了,多想無益,且就拼上一回好了,來人,去,將了因喚了來!” 聽得鄔思道這般說法,四爺的眼神瞬間便是一黯,可很快便又轉醒了過來,但見其咬了咬牙關,已是面容扭曲地斷喝了一嗓子,自有侍候在門外的近衛緊趕著應了一聲,自去傳喚了因和尚來見不提。 “貧僧見過王爺。” 了因和尚就在外院,到得自是不慢。 “嗯……,傳本王之令,著陸鼎盛即刻按計劃行事,不得有誤!” 了因和尚已到,可四爺卻並未急著開言,而是在書房裡來回踱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猛然站住了腳,面色陡然一肅,從牙縫裡擠出了句陰森森的話語。 “是,貧僧這就去辦。” 四爺既是有令,了因和尚也自不多問,恭謹地應了一聲,自去安排飛鴿傳信不提。 “生死在此一搏,本王算是豁出去了,但願列祖列宗在天之靈能保佑我大清基業不失罷。” 了因和尚倒是走得極為俐落,可四爺的臉色卻並未和緩下來,默然而立了良久之後,這才呢喃地感慨了起來。 “……” 一聽四爺此語,鄔思道也自不知該說啥才好了,也就只能是苦澀地一笑了之…… |
第1154章 自作孽不可活(一) 見天就要到新春佳節了,忙忙碌碌的一年總算是要過去了,弘晴也難得地偷了回閑,儘管早早就起了,也早早就到了養心殿,卻並未急著批閱摺子,而是雙眼微閉地靠坐在龍床上,神遊物外地遐思著,明顯地帶著幾絲淡淡的倦意,概因這一年來,社稷大事一樁接著一樁,戰火燒遍了整個亞洲,每日裡要處置的政務可謂是多如牛毛,縱使鐵打的人,怕也難扛政務之繁勞。 累是累了些,可弘晴的心情卻一直相當不錯,原因很簡單,國內的諸般革新事宜進展喜人——鐵路建設走上了正規,京金(京師至金陵)、京廣兩條鐵路骨幹進展順利,最快可於後年年初竣工,到那時,南北溝通無阻,大清的經濟再次騰飛已是板上釘釘之事;科舉革新的進展也相當之順暢,直隸地面的小學、中學建設已近全面完工,師資配備也已基本確定,開春之後便可開始正式招生,加之一年來風調雨順,各地之收成都相當之喜人,總而言之,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發展著,唯一令弘晴稍稍有些頭疼的便是這一年來的開銷實在太大了些,此無他,不止西、北兩線的對俄戰事支出極大,東瀛與南洋的戰事雖已平息,可還是有著零星的土著反叛之事發生,無論第二集團軍還是第五集團軍,暫時都難以歸國,儘管收繳的戰利品不算少,運回國來的物資也相當之豐富,可與此同時,軍費的開支卻也同樣是個天文數字,錯非有“八旗商號”以及工部紅利支撐著,光靠國庫支出的話,怕是怎麼也支撐不起這麼副重擔的。 今歲的財政確實是吃緊了些,可也遠不到勒緊褲腰帶之地步,再說了,待得結束了對俄戰爭以及第二、五集團軍大部歸國之後,戰爭紅利必將滾滾而來,有著整個亞洲的地盤為支撐,華夏何愁不強,前世那一時空的百年悲劇也就不會有上演的那一天,而這,才是弘晴心情舒暢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啟奏陛下,張廷玉、張大人以及陳思澤、陳大人連袂在殿外求見。” 就在弘晴浮想聯翩之際,卻見李德全急匆匆地從殿外行了進來,疾步搶到了文案前,緊趕著一躬身,小心翼翼地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哦?宣。” 一聽張、陳二人齊至,弘晴的眉頭當即便是一揚,不過麼,倒是不曾有絲毫的遲疑,一揮手,已是就此准了。 “喳!” 弘晴金口既開,李德全自不敢稍有耽擱,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殿,不多會,便又陪著張、陳二人疾步從外轉了回來。 “臣等叩見陛下。” 一見到高坐上首的弘晴,張、陳二人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一前一後地便搶到了御前,緊趕著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來人,賜座。” 以弘晴之政治智慧,自不會猜不到二人連袂而來,必有要事發生,不過麼,弘晴卻並未急著發問,而是虛抬了下手,很是和煦地賜了座。 “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陳二人都是城府深似海之輩,儘管心中牽掛不小,卻絕不會在禮數上有所閃失,照著朝規齊齊謝了恩之後,也就各自斜坐在了眾小太監們抬來的錦墩子上。 “啟奏陛下,朔州分局發來急電,白蓮教匪嘯聚山西朔州所屬之山陰、右玉兩縣,瘋狂劫掠,匪首杜雲山,自號‘承天大將軍’,聚眾五千餘,朔州知府張賢德緊急調派守備營前去彈壓,卻不料守備營遊擊將軍李卓竟是白蓮教中人,趁出征之際,悍然反叛,與杜雲山內外勾結,一舉攻陷山陰、右玉兩縣縣治,朔州大亂,張賢德已下令緊閉州城四門,現如今,告急文書已在路上。” 陳思澤到底是有職責在身,蔔一落了座,便緊趕著朝弘晴一躬身,語調沉重地將白蓮教在朔州造反一事細細地道了出來。 “嘿,又是白蓮教,好得很麼,看來朕還是殺得不夠多來著,好,很好!” 一聽又是白蓮教造反,弘晴身上的殺氣頓時便大起了,臉色更是陰沉無比。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白蓮教者,不過跳樑小丑耳,但消我大軍一發,旦夕間自可蕩平無虞。” 弘晴這麼一怒,張廷玉可就坐不住了,趕忙便跪倒在地,溫言開解不迭。 “來人,即刻傳在京之從一品以上大員到此議事,不得有誤!” 弘晴並未理會張廷玉的開解,猛地一拍龍案,聲線陰冷地便下了旨意。 “喳!” 聖旨既下,侍候在側的李德全自是不敢稍有遷延,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領著幾名小太監便奔出了養心殿,自去安排相關傳旨事宜不提…… “臣等叩見陛下。” 聖旨既下,自是無人敢怠慢了去,不單六部九卿齊至,五爺、七爺、老十六等也全都到了,即便是告病在家多時的四爺以及十三爺也都來了,當然了,趕到雖有先後,可覲見卻是一體的,待得一行進了大殿,入眼便見弘晴面色鐵青地高坐在上首,諸般臣工們心中自不免都為之一驚,但卻無人敢在此時有所閃失,忙不迭地便齊齊搶上了前去,規規矩矩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已。 “免了。” 弘晴素來就不是個愛遷怒於人的主兒,儘自心中有氣,也不至於撒到群臣們的身上,只是叫起的聲音裡卻難免帶著幾絲的怒意。 “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們儘管都是奉旨趕來議事的,可絕大多數人都不清楚要議的究竟是何事,這一見弘晴聲色不對,心中的驚疑之意自不免便更濃了幾分。 “陳思澤。” 弘晴並未理會群臣們的狐疑之目光,也沒多言解說,僅僅只是面色陰沉地便點了陳思澤的名。 “微臣在。” 在此袞袞諸公中,就屬陳思澤官銜最低,儘管是一早便等在大殿中的,可到了排隊之際,卻只能站著隊尾,此際聽得弘晴點了名,自不敢稍有耽擱,忙不迭地便從旁搶了出來,恭謹地應了一聲。 “宣。” 弘晴毫無囉唕之言,只一揮手,便已從口中吐出了個生硬的字來。 “微臣遵旨。” 陳思澤先是恭謹地應了諾,而後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張電文,略一清嗓子,高聲宣道:“茲查:仁和三年十一月十六日辰時三刻,白蓮教匪首杜雲山,自號‘承天大將軍’,聚眾五千餘,橫掠陰山縣諸鄉,挾裹百姓,為惡不法,朔州知府張賢德聞訊,調派州守備營遊擊將軍李卓率軍前去平亂,不料李卓竟是白蓮教中人,趁勢謀逆,與杜雲山內外勾結,襲取山陰、右玉二縣,賊勢已大,非大軍征剿難滅。此電,國家安全局朔州分局丁長生。” “嗡……” 一聽又是白蓮教造反,不等陳思澤將電文宣完,群臣們已是轟然亂議了起來,沒旁的,要知道自康熙年間開始,朝廷已是多次下文嚴打白蓮教了,用刑用典不可謂不重,居然還會有白蓮教造反一事發生,著實是太出乎朝臣們的意料之外,尤其是這會兒大清正四處用兵之時,國內難免有些空虛,一旦應對稍有不當,後果殊難逆料。 “好了,都議議看,此事當如何個了局,嗯?” 弘晴似乎很不耐煩,不待群臣們安靜下來,便已是一壓手,語調低沉地拋出了議事的主題。 “陛下,臣以為白蓮教匪竟敢如此猖獗,當盡誅,臣提議及早派大軍前去征剿,以免多生是非。” 弘晴這麼一開口,群臣們反倒是不敢亂言了,此無他,茲事體大,誰也不敢說自個兒的建言能切中聖意,萬一要是說錯了,那須不是好耍的,一時間,大殿裡便這麼詭異地安靜了下來,到了末了,還是膽子最肥的老十六頭一個冒了出來,高聲提議了一句道。 “陛下,臣以為十六弟所言甚是,似此般亂賊,百死難赦其罪,當夷滅九族!” 老十五向來與老十六焦不離孟,這一見老十六放了話,老十五自是頭一個便站出來高聲附和了一把。 “陛下明鑒,臣以為莊親王所言乃正理也。” “陛下,臣附議。” “陛下,臣亦附議。” …… 老十五兄弟倆一向就是弘晴的左膀右臂,他倆這麼一帶頭,諸般臣工們自然也就放開了膽子,紛紛站出來附和不已。 “嗯,四叔對此事可有甚看法麼?” 弘晴並未對群臣們的提議加以置評,僅僅只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轉而將視線投到了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的四爺身上,語調淡然地發問了一句道。 弘晴這麼一問,所有人等的目光立馬齊刷刷地全都聚焦在了四爺的身上,眼神裡大多是好奇與疑惑之意味,沒旁的,自打今歲六月告病之後,四爺已是有半年不曾露過面了,而今還是其半年來的第一次參與高層議事,群臣們有所猜疑自也就是難免之事了的…… |
第1153章 騎軍對決(二) 清軍騎兵的戰術很簡單,自打成型之後,始終就不曾作出過重大的調整,然則戰術簡單歸簡單,但卻極其實用,與此同時,也就意味著要想破解這等簡單戰術相當之困難,至少對於裝備落後的哥薩克騎兵來說,壓根兒就沒辦法對清軍這等依靠裝備優勢的打法作出針對性的戰術部署,除了硬挺著挨打之外,也實在是沒旁的法子好想了的。 連片的手榴彈爆炸依舊還在持續著,彈片也依舊在四下橫飛著,然則已然殺到了近前的清軍騎軍先鋒卻是絲毫不理會誤傷的可能性,一頭便沖進了硝煙之中,不管不顧地向前狂飆突進著,呐喊著向兀自尚處在紛亂中的哥薩克騎兵大隊衝殺了過去。 殺,沒啥客氣可言,清軍騎兵們揮舞著雪亮的馬刀,有若刀切牛油般地殺進了哥薩克騎兵陣中,所過之處,人頭滾滾落地,可縱使如此,遭受了重挫的兩翼哥薩克騎軍也不曾稍有退縮,依舊是呼喝著拼死向前,與清軍兩翼絞殺成了一團,戰事方才一開始,便已是白熱化之程度。 “命令,炮兵集中轟擊敵中軍,瞄準帥旗方位,給老子狠狠地打!” 儘管左右兩翼還在纏戰個不休,可毫無疑問都是清軍佔據了上風,然則和榮卻並不感到滿意,此無他,敵中軍依舊停在原地不動,顯然有著要落跑之嫌疑,對此,和榮自是不打算坐視。 “各炮位都有了,密位四洞拐,準備!” 一接到和榮的將令,炮兵指揮官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飛快地瞄了哥薩克中軍帥旗所在地一眼,隨口便報出了準確的密位,一眾炮手們當即便忙碌了起來,高效率地調整著炮口的朝向。 “五發急速射,開炮!” 清軍炮手們的戰術素養都極高,前後不過數分鐘的時間,便已盡皆完成了密位調整,一見及此,炮兵指揮官自是不再遲疑,一揮手中的小紅旗,高聲便下達了命令。 “轟,轟,轟……” 隨著命令的下達,清軍的四十八門火炮再次轟鳴了起來,與先前的散射不同,此番炮擊的目標全都集中在了敵中軍帥旗所在之處,煞那間,四十八枚炮彈或先或後地劃破長空,呼嘯著向敵帥旗所在處砸了過去,頃刻間便將那塊地兒炸成了一片的火海,無數的彈片四下橫掃,生生將帥旗所在處的周邊二十餘丈方圓全都籠罩在其中,硝煙與火光沖天而起,壓根兒就看不清內裡之究竟,然則清軍炮手們卻絲毫不曾停手,也沒去等硝煙散盡,可著勁地將炮彈一輪接著一輪地往硝煙蒸騰處猛轟著。 “撤,快撤!” 五輪炮擊過後,清軍並未再接著開炮,而是就此停了下來,不多會,硝煙漸淡,敵中軍帥旗所在處已是一片的焦黑之狼藉,人馬的碎肉鋪滿了一地,其狀當真有若人間地獄一般,一見及此,因著不曾站在帥旗下而僥倖逃過了一劫的瑪律科•日馬伊洛瑪律科•日馬伊洛上將忍不住便打了個哆嗦,再無一絲的戰心可言,也沒管己方左右兩翼還在苦戰之中,一拉馬韁繩,急吼吼地便調轉了馬頭,呼喝著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第一旅包抄左翼,第二旅截斷敵右翼,第三旅跟本將直取敵中軍,殺啊” 瑪律科•日馬伊洛瑪律科•日馬伊洛上將這麼一調頭逃竄,原本就惶恐不安的敵中路軍哪還有半點勇氣可言,全都亂紛紛地調轉了馬頭,開始了瘋狂的逃竄,一見及此,和榮自是不肯放過這等一舉破敵的大好機會,但見其一把抽出腰間的馬刀,向前一劈,高聲地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旋即便見大清騎軍中軍兵分三路,急速地殺進了戰場。 隨著大清騎軍中路殺進了戰場,哥薩克騎軍徹底崩潰了,無論是正在瘋狂調頭準備逃竄的中路軍,還是正在與清軍激烈廝殺的左右兩翼,都已沒了半點再戰之勇氣,亂哄哄地便全都向後狂逃不已,大勝之餘的清軍自是不肯放過,一路銜尾追殺,槍擊刀劈,殺得哥薩克騎兵屍橫遍野,號稱驍勇無敵的哥薩克騎軍集群到了此時,已再無半點雄風,惶惶然如喪家犬一般。 清軍這一追便是五裡多遠,直殺得哥薩克騎軍心膽俱喪,眼瞅著就要將哥薩克騎軍追得走投無路之際,俄軍的步軍卻是開了上來——奉伊萬•伊萬若維奇•伊萬諾夫大公之命令,俄第一近衛軍軍長安德列•羅波夫斯基中將率手下三萬將士出擊,以為哥薩克騎兵之後援。 “吹號,讓哥薩克騎兵繞道,在我陣後集結,另,炮兵做好接敵準備!” 安德列•羅波夫斯基中將是個很謹慎之人,他雖是率部出擊,卻並未長驅直入,而是屯兵於半道上,早早便排好了接應之陣型,很顯然,他對哥薩克騎軍的出擊並不看好,事實也同樣證明了這一點,待得見到前方哥薩克騎軍慘敗而回,安德列•羅波夫斯基中將的眉頭當即便是一皺,可命令卻是下得極快。 “嘀嘀噠噠嘀嘀……” 隨著安德列•羅波夫斯基中將的命令下達,俄軍步兵方陣中自有十數名號手同時吹響了軍號,將命令傳達給了正在瘋狂逃竄著的哥薩克騎軍,旋即便見敗退中的哥薩克騎軍左右一分,繞著俄軍步兵方陣兩翼便逃向了後方。 “開炮!” 哥薩克騎軍這麼一分散逃竄,緊追不捨的清軍騎兵當即便暴露在了俄軍方陣的對面,一見及此,俄軍炮兵指揮官自是不敢大意了去,厲聲便下達了炮擊之令。 “轟,轟,轟……” 俄軍如今裝備的火炮全部都是大不列顛王國提供的最新式的各型榴彈炮,射程與威力雖遠不及清軍,可比之俄軍早期的舊式火炮卻是有了長足的進步,即便是輕型榴彈炮,其射程也能達到九百米上下,至於重型火炮的射程更是遠達一千三百余米,一個軍所裝備的火炮數量雖不及清軍,可也有著兩百餘門之多,這一同時開炮之下,聲勢也自相當之驚人,頃刻間便將疾馳而來的清軍前鋒籠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撤!” 眼瞅著前方俄軍步兵方陣已是嚴陣以待,而哥薩克騎軍又在步軍後頭試圖重整隊伍,缺乏攻堅之重武器的情況下,和榮自是不願拿手下的精銳騎軍去冒險,當機立斷地便下達了收兵之令,至此,一場大規模的騎軍對決也就告了個終了,清軍大勝,當場斬殺哥薩克騎兵多達近萬,俘虜三千餘。 哥薩克騎軍儘管折損並不算太多,遠不到傷筋動骨之地步,可士氣卻是嚴重受挫,經此一役後,再不過輕易出營應戰,而清軍騎軍也不敢去硬攻俄軍的固防攻勢,只能是分散遊擊,四下襲擾俄軍,對此,俄軍也自無可奈何,只能是加緊搶修從巴爾喀什湖到薩瑟科爾湖之間的防線,以此來阻斷大清騎軍的滲透與襲擾,至十月十五日,在強征了大批哈薩克牧民以及土、哈兩國戰俘的情況下,俄軍終於是成功地在兩湖之間修築起了三道防線,以各種碉堡為支點,配合壕溝等工事為依託,有效地限制住了大清騎軍的活動,對此,大清騎軍也不曾去硬闖,此無他,概因岳鐘琪所部主力已然趕到了巴爾喀什湖一線,大清騎軍拖住俄軍後撤腳步的戰略任務已然達成。 算上塔山所部的伊犁邊防軍,岳鐘琪所部之總兵力已達二十二萬五千餘眾,另有土、哈聯軍殘部三萬餘為輔助力量,儘管總兵力依舊不及俄軍的三十一萬多,可論及武器裝備乃至戰術素養,卻明顯在俄軍之上,可縱使如此,岳鐘琪也不曾發動急攻,反倒是在離著俄軍防線數裡之地安下了營壘,同時也開始了防線之構築,沒旁的,只因今歲的冬天就要到了,天氣越來越冷,已然不適合大軍征戰——清軍構成中,除了邊防軍能適應嚴寒天氣下作戰之外,第六、七兩集團軍之官兵大多無此能力,尤其是第七集團軍,長年駐紮在相對較溫暖的成都,對嚴寒天氣的適應能力不足,這等情形下,若是發起強攻,顯然于戰不利。 清軍不急攻,俄軍也不敢發動攻勢,雙方幾乎是比著賽地構築著防禦工事,拼命地經營著各自的防線,直到十一月初一,大雪落下,兩軍方才停下了這等瘋狂的搶修行動,相安無事地各自貓在自家軍營之中,最多也就是雙方的偵察兵你來我往地互相試探著彼此之虛實,說來也不過都是些小打小鬧罷了,壓根兒就上不得檯面,西線自此無戰事。 就在西線陷入僵持的同時,北線也同樣平靜得很,恪倫泰所部的第三集團軍早早便在中西伯利亞高原停駐了下來,而俄軍上將列夫•托爾斯基也已然回到了烏法堡,強征了不少從中、東西伯利亞回來的難民狂修各種防禦工事,以防備清軍的可能之進擊,至此,中俄兩國之間的戰事便陷入了僵持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