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不聊齋 作者:陳留堂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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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18-12-20 16:58

正文摘要:

【小說書名】:不聊齋 【作者概要】:陳留堂,男,廣東 - 茂名,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 > 古典仙俠 【其他作品】:無 【內容簡介】:   我有劍三尺,寒鋒出鞘,敢問天下不平事;   我有筆一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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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u0107 發表於 2019-2-18 22:32
不聊齋 第三百四十四章:出發

    夜已深。

    胭脂馬的歸來引得村中狗犬吠叫。

    陳唐翻身下馬,就見到村口處亮起燈火,很快阿寶就走了出來,手中還把持著一根哨棒,滿臉警戒之意,見到是陳唐後才如釋重負。趕緊迎上來,叫道:“公子。”

    “辛苦了。”

    陳唐說道:“睡吧,沒事了。”

    回到屋中,蘇菱沒有睡實,弄來水給他洗漱。做完些瑣碎事,便上床睡覺。陳唐頗為倦怠,不好起征伐,只摟著美嬌娘,一會就沉沉睡著。

    一夜無話。

    第二天,吃過早飯,陳唐又得出門,再進潘州城。

    昨晚夜探胡家莊,並非一無所獲,至少知悉到那兒被人盤踞住了,不好下手。此路不通,唯有稍稍改變計劃。雖然胡家莊地理位置優越,可也並非必須拿下的,只是一個備選罷了。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顧學政這一條線,就不知道他家中的事端,會有著多少麻煩。

    進城後,並未馬上就去浮山觀與詹陽春匯合,陳唐心一動,卻先去翰墨街的房子。

    “汪汪汪!”

    是那條名叫“阿福”的老狗,非常忠誠地守在門口。不過這一次,它見到陳唐,卻是搖著尾巴,表示歡迎。

    “公子來了。”

    福伯迎出來,滿臉笑容。

    “嗯,進城,順路來看看。”

    陳唐看他一眼,隨口答道。

    福伯忙說:“要的要的。”

    這兒是陳唐的房子,作為主人,有空過來檢查,看下人有沒打理好,再正常不過。

    不過陳唐卻道:“福伯,我還有事,就不進去了。”

    福伯臉露愕然之色:“哦,那晚上?”

    “可能會過來住一晚,也可能不來。”

    陳唐的言辭很模糊。

    福伯沒有多問,只回了個字:“好。”

    得得得。

    陳唐就騎著馬離開了,似乎真得只是路過,哪怕路過的是自家門口。

    翰墨街並沒有多少變化,只是看著似乎更加冷清。街邊一株株槐樹生長得茂盛,顯得十分蔭涼。兩邊的書畫店鋪門可羅雀,夥計懶洋洋地坐在裡頭,有的還在打著瞌睡。而不少店鋪,更是關門大吉,不知關閉多久了。

    世道不好,筆墨褪色,讀書人的日子十分難過,做讀書人生意的行業自是大受牽連,能撐下來的,已經不容易。

    走在這條街上,陳唐還是頗有感慨的。昔日討生活的地方,雖然那段日子過得艱苦,卻有著深刻的印象,以及情懷。

    人嘛,都這樣,難以免俗。

    得得得!

    胭脂馬輕快的經過,隨後遠去。

    馬蹄聲的到來,本來引得一些店員的注意,以為來了生意,然而馬蹄霍霍,並不停留,不是顧客,只是過客。

    “你來了,我還以為要等多兩天。”

    詹陽春懶洋洋地躺在桂樹地下,懶洋洋地說道。

    陳唐呵呵一笑:“早些好,免得人家等急了。”

    詹陽春嘴一撇:“所以說你不懂做生意,如今咱們是待價而沽,架子端高點才有好處。”

    關于道人“市儈”的一面,陳唐早便見識過的,當然不是斤斤計較的那種,而是洞悉世情的明理,能夠上升到原則的高度上。

    當下微一沉吟,把昨晚去胡家莊的事說了出來。

    聞言,詹陽春神色不見多少變化,只感嘆一句:“這潘州是越來越亂了的。”

    “你可知道那女子是誰?”

    陳唐乾脆問道。

    詹陽春一攤手,嚷道:“我又沒有去過那兒,更沒有與其打過照面,怎會知道?”

    陳唐一皺眉:“那你覺得她會是什麼來頭?我總感覺這件事頗有蹊蹺,難不成是胡氏的人?”

    “也許。”

    詹陽春的回答模棱兩可。

    見狀,陳唐就此打住了。浮山觀的道士一貫神神化化,論交情,也就和詹陽春熟些,可很多話題也是點到即止。又或者,這是出家人的一種為人處世的哲學,不管道士還是和尚,總喜歡故弄玄虛,反正跟他們這一類人打交道,都比較隱晦,累。

    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得靠自個去發現了。況且可能詹陽春真得不知道,他守著道觀,不可能耳目通天。

    詹陽春道:“你來了,那咱們便過去找顧學政吧。”

    陳唐問:“學政府那邊遭遇的麻煩,你總該知道些吧。”

    詹陽春點點頭:“確實知道一些,等會在路上,我與你分說一二,貧道先去收拾些東西。”

    說著,拱一拱手,起身走進了道觀。

    陳唐知道他們修士,對陣施法之際,除了要依仗本身法力之外,還得用上不少器物,符咒、法器、丹藥等等,五花八門。光是其中一類,便有著許多分支。比如陳唐較為熟悉的符籙一類,就按功能用途分成許多類型。

    這些器物,能讓一名修士實力大增。但與此同時,煉制而或購買它們,就需要花費難以估算的金錢,一些高階的,甚至有錢都難以買到。

    陳唐不是修士,幾乎等於門外漢,不過在畫符方面,他還是頗有天賦的,也曾想著,看有沒機會入門。無奈至今為止,機緣未到……不過比起拜入浮山觀的詹陽春,陳唐的機緣也不含糊,天人劍匣就背負在身上呢,此等寶物,就連浮山觀的老道士都青睞有加,無奈劍匣已認主,旁人拿去,卻是難以使用。

    在院子中,陳唐等了一陣,才見到詹陽春提著一口長條木箱子走了出來。瞧那箱子大小,能裝不少東西,看來這道人把家當都拿出來了。也由此表明,這一趟的事非同小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忽又想到,以前見浮生道人他們出入,皆兩手空空,可總能變戲法般用袖子裡拿出事物來,看來這門神通法術,詹陽春沒有學到家,所以只好用箱子來裝東西了。

    這話卻不好問出口。

    “出發吧。”

    詹陽春淡然說道,又問:“陳老弟,你可知道為何那顧公子來了幾次,貧道都沒答應是何緣故?”

    “待價而沽?”

    詹陽春搖搖頭:“不怕你笑話,貧道是真沒有把握,生怕砸了招牌。”

    “那這一次?”

    “這一次不是有你嘛。”

    道人很光棍地說道,一甩道袍,率先出了院子。

    “呃……”
twu0107 發表於 2019-2-18 22:31
不聊齋 第三百四十三章:交鋒

    紅色身影落到馬背上,恰好就位於陳唐身後,他不驚反喜,本想著等對方挨近,正好使得劍匣激發,攝收了此獠。

    然而下一刻,劍匣毫無動靜,陳唐暗道一聲“不妙”,斷玉劍急速往後削去。

    劍刃落空。

    “嘻嘻,公子好生粗魯,不懂得憐香惜玉……”

    嬌笑聲中,那女子身形鬼魅,不知用了什麼身法,竟然直接就趴伏在陳唐的背上,吐氣如蘭,一口氣吹在陳唐耳朵那,暖暖的,帶著一抹異樣的濕潤……

    陳唐心中卻是大駭,立刻便要激發劍氣出來護身,驀然覺得背部一輕,對方竟轉瞬間便騰躍而去。剛才那一吹,仿佛只是一次挑逗。不過陳唐內心卻無半點歡喜,只覺得如釋重負。偌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欺得這麼近身。

    都說距離產生美,而距離的拉近,有時候代表著親密,但有時候卻意味著兇險……

    陳唐霍然回首,但見霧氣彌漫,有愈演愈烈之勢,四下漸漸一片白茫茫。

    見到此霧,他莫名想起當初的山神廟遭遇,便是無端席捲出一股大霧來。然後在霧氣中,有邪祟出沒,挨了陳唐一拳,發出“嚶嚶”之音。

    但那時的境況與眼下無法相提並論,這妖女的實力不知要高出多少來。

    迷霧洶湧,一抹紅色閃現,依稀便是對方的衣裙。可礙於視野受阻,陳唐至今連對方長得什麼樣都沒看到。

    “走!”

    陳唐再度叱喝一聲,一提韁繩,胭脂馬潑喇喇撒腿就跑。牠為馬妖,嗅覺不同凡響,視力更是十分敏銳,只要走過一次的路,便不會迷失。

    當然,若是被人設了陣勢法門,就是另一回事了。

    “公子走那麼快作甚?且留下來陪陪人家,奴家好生寂寞……”

    甜糯的聲音說道,嗖的,一條紅影竄來,如同是一條蟒蛇。

    陳唐卻瞧見了,那不過是一道紅綾而已。當即吐氣開聲,一劍斬去。

    啪的!

    紅綾柔軟且堅韌,如有靈性般竟把劍刃給纏繞住了。一股大力拉扯,要奪劍。

    陳唐被逼得有些狼狽,可並未驚慌,功法運轉,氣息蓬發,加持在劍刃上。

    哧哧哧……

    劍刃鋒銳無匹,硬是將纏繞著的紅綾給切割開來。

    “好小子,竟敢毀我法器……”

    女聲驚呼,頗有心疼之意。

    陳唐哪裡理會她?雙腿一夾,胭脂馬如箭一般沖了出去,得得得,馬蹄聲急促,到了下方,四蹄騰躍,直接跨過了一道矮墻。

    “好馬兒,快走快走,出去之後,給你肉吃!”

    陳唐叫道。

    不知是受到肉食的誘惑,還是胭脂馬本身也害怕留在此地,跑得飛快,讓陳唐當真有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從沒有發現這馬妖能跑得這麼快。

    不過一會兒工夫,陳唐就騎著馬沖出了胡家莊,到了野外。

    此際月朗星耀,滿天星斗,頗為清明。

    回頭張望,見偌大的胡家莊都被霧氣掩蓋住了,看起來非常詭異。

    陳唐背部都被冷汗給濡濕,心有餘悸,凝神觀望陷入白霧中的胡家莊,臉上由於戴著面孔的緣故,不見神情變化。不得不說,剛才端是很險,就差那麼一點兒,自己很可能就被困在莊內出不來了。

    只是……

    回想與對方交手的狀況,又有些一點,不好解釋。

    此地不宜久留,陳唐不好多想,趕緊騎著胭脂馬要返回家中。

    嗖的!

    破空聲起。

    陳唐登時警覺,持劍揮指。

    “朋友請了,在下並無惡意,只想詢問一事。”

    說話聲中,一人從隱蔽處現身出來。他中等身材,披一件黑色斗篷,狀甚神秘。

    這又是一名江湖人。

    陳唐一皺眉,發覺自己疏忽了,應該想到既然有人先後闖莊,也就可能還有人潛伏在外面,伺機而動。老江湖嘛,老奸巨猾,很講究“黃雀在後”的那一套伎倆。

    “何事?”

    那人微微踏前一步:“你從莊內脫身,定然有所遭遇,可否將過程告知,裡頭究竟有著什麼?”

    他貌似客氣,但掩飾不住咄咄逼人的氣息,顯露出來的一對眸子鋒芒畢露。

    陳唐淡然道:“白霧彌漫,我難以視物,只是覺得不妥,就沖出來了。”

    有所遭遇不假,與妖女的交手更是實實在在。可這等情況,哪裡會隨隨便便就告訴他人?

    那人明顯不信,哼一聲:“朋友好不地道,胡謅言語。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不客氣了。”

    說著,踏前一大步,雙掌一圈,先來打馬。卻是打著主意,以為陳唐在沖出胡家莊的過程中肯定損耗不小,正值虛弱,所以連人帶馬,都要留下來,好好審問一下。而陳唐身上攜帶器物,有好的,自也會笑納不謝。至於事後是殺是放,就得看心情而定了。

    陳唐少走江湖,也知道江湖險惡的道理,早有防備,就坐在馬上,猛地探手一抓。

    這是九極技中的抓功,早練得爐火純青。

    啪的一下。

    那人口中輕咦一聲,急退數步。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他立刻便知道遇上硬點子了,彼此都沒有露出面目,誰也不知道誰的底細,可手底下的功夫作不得任何虛假。其本就是謹慎小心的人,否則的話便會和白馬湖老怪他們一樣,早闖進莊去了。之所以選擇留在外面觀望,便是對此事存有疑慮。現身來截留陳唐,揣著心思,可拿不下人,這心思便得改變,以及打消掉。

    於是長笑一聲:“朋友好功夫,多有叨擾,還請恕罪,某便去也。”

    轉身非常光棍地掠走了,幾個起縱,不見影蹤。

    陳唐曬然一笑,並未策馬追趕,他與妖女交鋒,的確損耗不小,但並未到任人撿便宜的地步。而這般情況,並不適宜追人。夜色蒼茫,誰知道別的地方是否還潛伏有人?反正沒吃虧,就當是練手了。話說剛才那一抓,反而把對方給抓傷了的。所以那廝才走得急,怕少一耽擱,就被陳唐拿下了。

    得得得!

    胭脂馬再度跑起來,很快就遠去,同樣消失在夜色之中。
twu0107 發表於 2019-2-18 22:29
不聊齋 第三百四十二章:妖女

    (適逢佳節,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得得得!

    胭脂馬來到內莊門外,陳唐坐在馬上,抬頭打量被破壞掉的門戶,若有所思。

    此際裡頭絲弦戚戚,頗為婉轉,幽怨之意更加濃重。只是沒有人唱歌了,仔細傾聽,仿佛有哽咽之音傳出,似乎有女子在裡面哭泣。

    陳唐變得凝重起來,來之前,他本以為是有些妖邪盤踞此地,從而作祟。背負存有劍氣的劍匣,他底氣大增,頗有信心,然而現在看來,事情絕非那麼簡單。

    前後最少已經有兩撥人闖進了胡家莊,但至今為止音訊全無,如同泥牛入海,連點水花都沒看到,這就大不尋常了。那些江湖人士並非等閑,一個個基本都是內家修為。而且他們既然敢闖莊,也就表示有一定的把握。

    但如今一瞧,正應了那句老話:“將軍難免陣前亡”,那些老江湖恐怕是栽在此地了。

    那麼,對於妖邪實力的評估要重新進行審視,以及改變。至於先前在竹林掛出來的吊死女鬼,不足為患,僅僅算是一個“見面禮”。在性質上,卻類似惡作劇。

    只是讓陳唐費解的是,如斯層次的妖邪,莫不是陰司跑出來的?而或是世家中人?

    那樣的話,可就棘手了。

    一番思慮,到了門外,就有些徘徊不定的感覺。

    忽然間,裡面的哽咽聲變成了嬉笑聲,仿佛有好幾個青春活潑的年輕女子正在園中追逐戲耍,傳出了銀鈴般的歡笑。

    這畫風的變化也太大了吧,完全一時一樣,逗人玩呢。

    陳唐眉頭一挑,琢磨不透。

    “呼!”

    夜風吹拂,一股霧氣從敞開的門戶席捲出來,開始彌漫。不僅如此,陳唐立刻就注意到大霧散發開來,有將整座胡家莊都覆蓋住的意思。

    這霧氣來得詭異,自不會是自然現象,而是妖邪有意為之。

    “嘻嘻,公子既然到了奴家門口,為何不進來?難道怕奴家吃了你不成?”

    忽然間,一把甜糯的女聲說道。

    陳唐持劍在手,就見到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形出現在前方門口處,由於霧氣繚繞的緣故,一時間看不分明,只見到她似乎是倚在門邊上。

    “你是什麼人?”

    陳唐沉聲問道。

    “公子難道看不出我是個女人嗎?”

    這女人反問道,聲調帶著一股挑逗的意味。

    陳唐心中驚疑不定,對方現身,可氣息十分古怪,有陰氣波動,同時還有妖氣摻雜其中,又有別的一些氣息縈繞。混在一起,難以分辨。如斯情況,未曾遭遇過。

    氣息駁雜,亦是強大。能弄得如此陣仗的,這般手段功夫絕對不會差到哪裡去。

    陳唐沒有輕舉妄動,又問:“他們人呢?”

    “那些男人?”

    女子笑吟吟道:“他們都已成為我裙下之臣,甘願替我做牛做馬了。”

    陳唐倒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如果對方說闖莊的人都死了,都不足為奇,不料結果並非如此。而此女說謊——實在沒有這個必要。

    女子接著道:“不過那些男人長得太醜,沒個好看的,更是粗魯得很,為奴為僕尚可,別的嘛,本小姐可就看不上了。”

    陳唐冷哼一聲:“你卻是挑剔。”

    心裡想著與對方多說些話,或者能尋到破綻。

    “嘻嘻,那是。男人如衣服,總得挑件合身,看上去還要光鮮漂亮的,否則的話,怎麼能帶出去見人?”

    聞言,陳唐不禁鼓起了眼睛。這話怎地聽著是反過來說的,把“女人”說成了“男人”?

    當然,男女關系,就那麼回事,富有哲理和邏輯性,主語是誰,就看誰話事了,卻都是能成立的。不過對方這番話,在這個世界裡就顯得有些驚世駭俗,不同凡響。

    “所以呢?”

    “本小姐看你,勉強還能入眼。”

    “是嗎?那我應該受寵若驚,還是受驚過度?”

    陳唐不鹹不淡地回了句。

    “哼,你從入莊至今,一直能保持靈智清醒,並未受到迷惑影響,實在讓我感到意外,不得不對你另眼相看。”

    陳唐明白對方的意思,胡家莊看似清幽,但兇險暗藏,而最危險的當然是琴音和吟唱了,心智不堅者稍不留神便會受到蠱惑,從而舉止失常。相信那些闖進莊的江湖人便是因此著了道,從而失陷於此。

    琴音哀怨,吟唱婉轉,卻等同於“魔音”,能殺人。

    如斯情景,讓陳唐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些經典的熒幕場景,當美艷動人的女鬼出場之前,總會有夜半歌聲飄揚,再伴以某種音律配合——這都是迷惑人心的東西。否則的話,只要是正常的人都會意識到荒郊野外突然出現美人,本身就是詭異。然而當人被擾亂心神,便失去了正常的判斷,恍若被鬼迷了心竅,做起事來,自然就顛三倒四了。

    這樣的套路具有普遍意義,邪祟一流最為擅長此道。如果單論戰力,執怨也好,兇煞也罷,可能都不會強悍到哪裡去。然而當它們能掌握人心,就等於輕而易舉地掌握了人的生死。

    “還有,你這匹馬,本小姐也一見如故,要借來騎幾天。”

    說著,這女子驀然動了,伸手一招。霧氣中顯露的一段皓腕潔白如玉,煞是好看。

    但一瞬間,陳唐心頭一跳,好像被一頭嗜血猛獸給盯上了似的,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走!”

    他猛地大喝一聲,雙腿一夾胭脂馬。

    這馬妖倒也機靈,嘶鳴一聲,掉頭就跑。

    “嘻嘻,現在才想跑,會不會太遲了?”

    嬌笑聲中,一道紅影閃現,極其迅猛,從霧氣中飛撲而至。

    撲擊得太快,陳唐甚至無從分辨其是不是倚在門口的女子,還是另有其人。來不及思考,斷玉劍挑去,乃是《草莽劍法》中的一擊殺招,有個名堂,喚作“蛇出洞”。

    力道灌注,劍招淩厲,唰的,竟是挑了空。飛撲來的紅色身影極為詭異地躲了開去,來勢不減,仍是撲了下來。只一瞬間,就落在馬背上。

    “聿!”

    胭脂馬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燙到,人立而起,發出驚懼的嘶鳴。
twu0107 發表於 2019-2-18 22:29
不聊齋 第三百四十一章:圈套

    (技術性調整,二更獻上!)

    內莊,庭院蔽舊,一棵棵樹木非常茂盛地生長著。在白天的時候此地定然極為蔭涼,而到了晚上,就顯示出一股陰森的意味來。林木之間,不知什麼時候懸掛上了一盞盞的燈籠,白皮紅燭,照出幽幽的光,映照得四下都有一種曖昧的紅色,能讓人想到漂浮在江河上的畫舫。

    有琴聲,亦有歌聲,氛圍充滿了誘惑。

    後花園處,當日激鬥所造成的破壞痕跡仍清晰可見,並未進行修葺收拾。一面小湖,湖水蕩漾,一大片碧綠的荷花長在水中,有花蕾含苞欲放。當晚風吹拂,便有花香飄揚。

    湖邊小榭,亭臺之內,隱約可見一道婀娜的身影,正在伏案撫琴。

    湖面上起了霧氣,不算濃,輕如薄紗,卻正好遮掩住了那女人的面目,距離得稍遠些便看不清楚了。

    白霧、燈籠、美人、古琴,再加上如傾如訴的吟唱,整個意境,幽怨而空靈。

    在東南方向的院墻上,一個人頭忽然悄悄探出來。

    這是個黑衣人,一身勁裝,蒙著臉,露出的一雙眼睛如同鷹鷲一般銳利。他像猿猴般伏在墻上,睜著眼睛,正貪婪地注視著湖中亭榭。可惜霧氣遮掩,瞧不分明。

    這種感覺頗不好受,使得他想要越墻而入,撲向湖邊,把那女子看個明白。只是心底的理智讓他還能保持清醒,按耐住,沒有輕舉妄動。

    他是個老江湖,數十年來,在武林中闖蕩出了不小的名頭。但凡提起“白馬湖老怪”,江湖中人莫不知曉。作為一名慣於獨來獨往的獨腳大盜,其一向都只在夜間出沒,並且一身黑衣,黑巾裹臉,以至於真實面目鮮有人識。

    這番不遠千里而來,抵達潘州,主要是被異寶傳聞所吸引。那可是一件涉及武道至極,得之可窺伺長生之道的寶物……

    傳聞甚為誇張,是真是假,無從分辨。但傳聞本身,就充滿了吸引力。一眾江湖人士,但凡有些本領手段的,都像嗅到了血腥的鯊魚,蜂擁而至。

    身為老江湖,當然經驗老道,嗅覺靈敏。其實許多人都察覺到此事不同一般,有一種陰謀圈套的味道。

    但他們,還是來了。

    今晚夜探胡家莊,卻是因為某個突然傳出來的線索,到了此地,果然發現詭異。

    琴音咚咚,歌聲靡靡,並不尋常。白馬湖老怪原本只想著聽一會,觀察一番,然後伺機而動,但聽著聽著,他發現自己成為了一匹陷入泥潭的馬兒,渾身不對勁,想要抽身離去都做不到了。

    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那麼,是琴聲有古怪?還是歌聲在蠱惑?

    他腦子裡飛快地想著,看有沒有解決之道。

    就在此時,得得得,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好像一陣狂風驟雨般灑落。

    九匹健馬沖進了後花園。

    馬上漢子,一個個手執兵器,有刀有槍,還有軟鞭子。他們服飾不一,氣息彪悍,一邊沖刺,嘴裡則發出各種各樣的呼哨和吆喝聲。此起彼落,隱隱形成某種奇特的呼應聲調,正好用來沖擊亭榭內傳出來的琴音歌聲,成抗衡之意。

    “黑風林悍匪!”

    白馬湖老怪差點失聲叫出來,心中充滿了驚喜。

    黑風林悍匪,這等名號一聽就知道絕非善類。事實上他們的確是一隊臭名昭著的響馬流寇,打家劫舍,無惡不作。當然,老怪本身也好不到哪裡去,所不同的是一群人和一個人的差別而已。

    江湖有大俠,更多的卻是賊寇。所謂黑道白道,在本質上絕非涇渭分明。俠義中總是沾染血腥,而君子,卻往往虛偽。能讓人稱道的,大概只有“道義”二字了。

    白馬湖老怪一向瞧不起這些悍匪,覺得他們只不過依仗人多勢眾,從而在江湖上立足,所做的行徑也為人不齒,不但欺辱女子,有時候連孩子都不放過。相比之下,他作為獨行大盜就顯得有原則得多。

    然而在這關頭,對於悍匪們的到來,老怪卻滿心歡喜,如若見到了救星,希望對方沖一沖,從而將他從這該死的處境中解救出來。

    “呵呵!”

    “哼哈!”

    悍匪們的吆喝聲別具一格,像是某種修煉過的口技,又像是具備默契的訊號。他們騎馬馳騁,形成陣勢,朝著亭榭的女子就沖殺過去。顯然意識到了其中的詭異,要打斷對方的彈奏和婉唱。

    “噔!”

    一聲撥弦,好似銀瓶乍破,兵戈之意驀然而生。整個音律,皆為一變。

    墻上的老怪聽著,頓覺心中一顫,渾身打了個哆嗦,手腳都有些軟了,差點要摔下墻去。再看過去,就見到那些悍匪們依然急速沖刺,只是方向有點奇怪,竟是直愣愣地往湖裡奔去。

    噗通!

    健馬長嘶,人聲驚叫,沖得最快的那一騎連人帶馬地掉到了湖裡,激蕩起好大一片水花。然後是第二騎,第三騎……

    老怪瞧見,不由心底發寒。他當然知道並非悍匪們成了無頭蒼蠅,而或暈了頭,又或者那些健馬瞎了眼,往湖裡跑。真實的根由毫無疑問出在那些琴音之上,悍匪們沖得近,就受到了音律巨大的影響。

    如斯手段,匪夷所思。

    老怪咕聲吞口口水,早打起了退堂鼓,只無奈手腳發軟,不怎麼受控制。

    好在被悍匪們一波沖擊,亭榭中女子也似乎受到了些影響,蠱惑之意稍減。

    老怪深呼吸一口氣,覺得力氣漸漸有所恢復,他再不敢遲疑停留,翻身一躍,施展出得意的輕功,便要離開,遠離此地。

    啪的,一聲輕響。

    老怪雙眼流露出駭然之色——在那瞬間,一個人兒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不偏不倚就趴到了他的背上。

    “誰?”

    老怪失聲叫道,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就見到一張蒼白如紙尋不到半點血色的女子面孔,一對死魚眼般的眸子,正眼勾勾地盯著他看。

    老怪只覺得天旋地轉,仿佛掉進了一口無底的漩渦當中。劈啪一下,整個人站立不穩,暈倒在地上。

    “世人暗蔽,不知賢者……”

    琴音復又變得平緩,流水潺潺,吟唱幽怨,有女獨居。
twu0107 發表於 2019-2-18 22:28
不聊齋 第三百四十:鬼現

    更新會逐步正常的,還請各位繼續支持哈。

    胡家莊本來設有門戶,吊橋之類,不過都崩壞掉了,等於門戶大開。裡頭的地形環境,外莊的較為熟悉,而內頭如何,縱然陳唐前身曾經在此當過一段時間的塾師,也是不得而知。畢竟那時候胡老爺定下不少規矩,而前身的性子木訥,說不好聽點叫“懦怯”,面對如花似玉的胡氏姐妹,上課的時候最多只敢偷偷瞄上一眼,還不敢看臉,主要看胸和腿部。即使如此,他也是心滿意足了。即使飽受胡不喜惡作劇作弄,但依然甘之如飴,想著能一輩子呆在這都願意。套用現代人的一句話,喚作“舔狗不得好死”。

    便是這麼一種心態。

    然後,他就真得“死”了……

    有時候,當重臨舊地,想起些舊事,也是一種樂趣。

    胭脂馬邁著輕快的步伐,踏進了村莊,由於林木鬱蔥的緣故,莊內光線明顯受阻,顯得晦暗。

    此地雖為一村莊,但占地頗大,比起陳家村要大上數倍,各種設施十分周全,恍若一座小城池般。諸種硬體條件,正是陳唐看中並吩咐王甫前來打探近況的重要原因。比起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來建造陳家村,整體搬遷進空無一人的胡家莊,無疑是更好的選擇。皆因在入主潘州之前,基業重心都需要放在郊外。

    陳唐此來,一方面是為了攝收這兒的妖邪,另一方面便是進行實地考察。他希望能在進城去提督府面見顧學政之前,便把這些問題全部解決好了。

    不過今晚前後數撥人闖進了此地,倒增添了些意外變數。江湖人士無寶不落,對方自然不可能是來這找地方過夜的。難不成說,荒廢的胡家莊另有玄機?

    對此,陳唐並沒有聽聞什麼風聲。當然,他目前的狀況,也缺乏相關的消息管道。沒辦法的話,唯有隨機應變。

    沿著鋪墊得整齊的石板路徑走,兩邊一座座房屋節次鱗比。雖然長久沒人打理的緣故,看上去顯得蔽舊,但主體基本都是完好的,稍作修葺便能住人。毫不客氣地說,這邊的房子比陳家村要好得多。不但建築材料優勝,而且當日兵禍,由於某些緣故,胡家村並未受到多少沖擊。

    這裡面自有蹊蹺,胡氏世家雖然拋棄此地,但實質上,這兒的產業還是屬於他們的。具體內情如何,無從瞭解。

    想到這,陳唐微微一皺眉。他已考取功名,當過了官,並且練就一身武藝,有了一定的安身立命的本錢,可面對這個非正常的世界,依然還略見一斑,在上下求索著。

    得得得!

    外莊這邊很是清幽,那隊人馬進莊後就不見影蹤,沒了馬蹄馳騁的聲響動靜。偌大地方,好像就得陳唐一人一騎而已。他來尋索妖邪,然而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之下,他騎著馬在陰影婆娑的路徑上出沒,本身就顯得詭異。

    陳唐不急著進入森然的內莊,而是施展功法,看能否感應到陰魅的氣息。

    當日莊上慘禍,現場是被處理過了的,卻不知是經衙門的手,還是胡氏派出了人手來,反正屍體那些早被弄走,埋葬了起來。而倖存的佃戶農人等則被遣散,其實莊上核心的人物就是胡老爺,以及一些貼身家奴丫鬟等。別的民眾,一無所知。他們屬于普通勞力,並作為掩飾佈景而存在。也因為如此,在慘變之夜,未受殃及。

    在這方面上可以看得出來,黃氏的出手也是有針對性的。又或者,在牠們眼中看來,尋常百姓便如螻蟻一樣,不值得浪費那麼一點點力氣,專門踩上一腳。

    便在此際,有絲弦之音響起,正是從內莊方向傳過來的,仿佛是琵琶,又或是古箏。其音渺渺,不甚清楚。

    陳唐為讀書人,可對于樂章彈奏這些涉獵不多,也少去欣賞。所謂“風流才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對於他而言,並不適用。

    絲弦開始彈奏,依稀為獨奏,還沒有聽到歌唱的女聲。聽那音弦,曲調幽怨,別有一種空靈之感,讓人聽著,並未覺得邪異,反而很是吸引,想要洗耳恭聽,乃至於要奔赴前去,好聽得更加清楚些。

    叮叮叮!

    彈奏婉轉,聽起來,腦海裡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幅美妙的景象:月光如水,美人如畫,撫琴獨奏,好生教人憐惜。

    陳唐抬起頭,帽檐下的一雙眸子,目光清湛。有天人之氣加持,他自然沒有受到這琴音的蠱惑,只是握劍的手緊了緊。

    “駕!”

    雙腿一夾胭脂馬的肚子,這匹馬妖立刻心領神會地掉頭揚蹄,朝著內莊方向走去。

    前頭有一片林木,應該是竹林,長得非常高拔而且茂盛,簇在一塊,把月光都擋住了,顯得晦暗。石板路上落葉滿地,又混雜了塵土泥垢等,一番破敗跡象。

    陳唐騎馬而過。

    突然間,一陣惡風席捲而起,前面一株彎下來的竹子上突然直愣愣地掛下一個人來。

    事起倉促,非常意外。

    “聿!”

    胭脂馬剎那間停住,嘶鳴一聲。

    坐在馬背上的陳唐顯得安然,就見到一個人掛在竹子上,是個女人,披頭散發,長發過腰,遮蓋住了面目,一時間瞧不分明面目,只一條猩紅的舌頭長長地吐了出來。她穿著一身白衣,而衣服之上卻濺有殷紅的血跡。血跡斑斑,如同一朵朵盛放的梅花。

    黑夜,破舊的路徑,前頭猛地間掛下這麼個被吊死的女人來。膽子小的,只怕都會暈厥過去。

    “咯咯咯……”

    這女鬼咧嘴一笑,發出毛骨悚然的笑聲。

    “找死!”

    陳唐一聲叱喝,斷玉劍在手,一劍便削去。

    惡風吹拂,掛在竹子上的女鬼身形輕飄飄的一蕩,轉瞬便消失在竹林間,不知隱匿到哪兒去了。

    陳唐提劍,凝神戒備,預防對方偷襲,只是等了一會,但見風聲沙沙,再無別的動向。

    咚咚咚!

    內莊的琴聲變大了,律調開始激昂,隨即一把美妙的女聲在吟唱起來:“習習穀風,以陰以雨。之子於歸,遠送於野。何彼蒼天,不得其所。逍遙九州,無所定處……”
twu0107 發表於 2019-2-18 22:27
不聊齋 第三百三十九章:不速

    (過完年,恢復正常,開始認真工作啦!抱歉!)

    夜半時分,燈火通明,笑語晏晏……

    這般情景發生在一座荒廢的大宅院裡,意味著什麼,不用多說。

    陳唐立刻引起了興趣:他返回潘州,除了要拓展建立起一股屬於自己的勢力之外,本身的實力提升也是關鍵。邪祟鬼魅出沒之地,正是他嚮往之處。

    王甫走後,陳唐與蘇菱交代幾句,便騎上胭脂馬,很快地走進了蒼茫的夜色當中,朝著胡家莊出發。

    潘州郊外的鄉間村落飽受戰火禍害,到了晚上,一片死氣沉沉的,別說燈火,便是狗吠都聽不到一聲。野外也難以聽聞到蟲鳴蛙叫,顯得異常死寂。

    民生凋零,糧食短缺,能被捕獲的動物都成為了食材,包括蛇鼠蛙鳥之類,是以環境生態遭受到了重創,變得破敗不堪。

    星月有光,一騎獨行,馬蹄敲打著路面的聲響分外清脆。

    陳唐一領青衫,頭戴斗笠,習慣性地換上了無忌面孔。背負劍匣,腰挎斷玉劍。這副裝扮,看上去與行走江湖的俠客一般無二,渾身上下有一種冷峻的氣息。

    得得得!

    胭脂馬不疾不徐,穿過荒草叢生的路徑。

    一株枯樹上,有一隻大鳥受到驚嚇,發出一聲怪叫,撲騰騰飛起,掠到更高的樹枝上,睜著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俯視下來,綠油油的眼瞳,讓人見著不禁毛骨悚然。

    這是一隻夜梟,慣於夜間出沒,屬於猛禽,倒沒被人捕獲殺掉。

    陳唐瞧了一眼,並不在意,縱馬而過。

    胡家莊的方位不算多遠,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便到了地頭上。

    對于這片地形陳唐有一種熟悉感,想當日,參加鄉裡文會的時候曾經來過。在前身當塾師之際,更曾出入其中。

    那時候的胡家莊男耕女織,熙熙攘攘,稱得上是城郊最為熱鬧的地方,但時過境遷,遭逢滅門劇變後,這方圓之地早已荒廢,邪祟出沒,生人莫近。

    “聿!”

    陳唐勒住胭脂馬,抬頭起來,掃視著四周。

    今晚星月燦爛,視野不錯。

    呼呼呼!

    晚風吹著,發出怪異的聲響。前面不遠的地方,一座巨大的村落拔地而起,顯得高峻,正是胡家莊。此村莊的建設非常雄厚,耗用了巨資。不知情的,以為是胡老爺祖輩經營得當,才能積攢下這份偌大的基業。熟悉內情的就明白,那是因為胡家莊背後站著一個龐大的妖魔世家,有此為支撐,卻又韜光隱晦,不為人知。

    類似這般的村莊,在各大州域,都會存在著。

    陳唐雖然與胡不悔姐妹有過近距離的接觸,但對于整個胡氏世家的瞭解卻並不算多。世家的圈子仍然雲山霧裡,只間或看到些一鱗半爪。

    月光如水,傾瀉而下,落在村莊上,可以瞧見裡頭林木鬱蔥,生長得非常茂密。這是因為無人打理,裡頭的草木就變得蒼莽雜亂了。

    村莊墻郭黝黑發青,乃是用一塊塊巨石砌就而成。如此牢固的墻壁,甚至能抵禦住一支兵甲的攻打。然而在那個劇變之夜,以胡老爺為首的諸多成員卻死於非命,死狀十分可怖,以至於把前去辦案的衙門中人驚駭得不輕,更把案卷封鎖起來,秘而不宣。只一些小道消息流傳出去,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

    陳唐知道胡氏姐妹的實力,絕對是高手來著,饒是如此,胡不悔也被打成重傷,逃進城來,躲在浮山觀內。其中具體過程,他不甚瞭解,但可以肯定的是,黃家應該派遣出了嫡系,絕非南服縣的黃道志之流所能比擬的。

    當然,陳唐並不知道胡不悔因為渡劫,正是最為虛弱的時刻,而胡不喜也不在場,才讓郎家將趁虛而入,一舉將胡家莊打破。

    這些事情早已成為過去,無需追究了。

    騎在馬上,陳唐默默算了下時間。在這個世界不方便的除了交通和通訊,還有時間的把握,非常模糊不清。幸虧在做事上對時間的要求不算高,否則得話絕對一塌糊塗。

    他並不急著立刻就進莊,而是準備騎著胭脂馬,要到四下繞一圈。一邊繞,一邊打量觀察。

    “咦?”

    突然間,陳唐目光一滯,他望見一道身影出現在前方,身形敏捷,如同猿猴般便攀爬上了高大的石墻,一溜煙消失不見。

    這人一身黑衣服,手持繩索,仿佛是個盜賊一樣。

    有趣,看來今晚的不速之客,並不止自己一個……

    陳唐沉吟起來。

    近期潘州城風雲變幻,眾多武林高手奔赴而至,要前來奪寶。那麼有些人對胡家莊有興趣,也就毫不奇怪了。聽王甫他們說,便是陳家村附近,也會見到些背負武器的江湖人出沒。不過對方對於破敗的村落不甚在意,只是路過而已。

    有人先一步進入了村莊,雖然只見到一個,可還有沒有另外的人捷足先登,那就不得而知了。

    得得得!

    馬蹄聲大作,數騎人馬風卷殘雲般馳騁而來,響亮的聲響敲破了夜幕的平靜。

    這些人的出現,讓陳唐始料不及,一時間也難以找到適宜的藏身之處躲避開來,被撞個正著。

    足足有九騎,馬皆為高頭駿馬,人也十分彪悍,嗜血的草莽氣息撲面而來。

    他們這一隊人望見陳唐,也是露出些意外之色,紛紛掃視過來。見陳唐識趣地讓到一邊去,有退避之意,領首的大漢微微一頷首,便沖過去了,目標正是前方的胡家莊。

    得得得!

    最後一騎跑來的時候,那騎手驀然出手,甩出一根足有一丈餘長的奇形兵器,乃是一柄軟鏈槍,直打過來。

    陳唐本就在戒備著,反手拔劍,劍尖一挑,“鐺”的一聲響,乾脆利索就破了這一槍。

    “嗖!”

    那騎手收回兵器,長笑一聲:“朋友劍法不錯,定非無名之輩,有機會的話,再與你好好切磋切磋。”

    馬蹄霍霍,跟上同伴,呼嘯著沖進了胡家莊。他出這一槍,明顯帶著試探之意。

    陳唐一手提劍,一手摸著下巴:今晚的胡家莊,註定不會平靜。這些江湖人士不可能沒有聽說莊上的怪異,卻還敢闖來,不知是有所企圖,還是藝高人膽大了……

    微一遲疑,打消了繞圈的念頭,騎馬進莊。
twu0107 發表於 2019-2-18 22:26
不聊齋 第三百三十八章:安排

    (這幾天會農村老家過年,各種耽誤,作者君對不起大夥兒了,本書不會切的,一直會更新,今晚除夕,祝各位書友新春快樂,闔家安康!)

    與詹陽春一番話談下來,讓陳唐受益匪淺,對于偌大的潘州局勢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比想像中更要復雜,犬牙交錯,極為棘手。他有名分,有欽命鐵卷,手下卻無兵甲人馬可用,由王甫等人組建而成的幕僚只能做些文書工作,不堪大用。

    至於招兵買馬,陳唐只是想想就算了。招募的花費巨大,而且耗費時間精力,哪裡是那麼容易就弄起來的?

    思前想後,最為恰當的便是借勢。

    比如說顧學政。

    在三方勢力中,顧學政無疑是最為忠於朝廷的。其麾下並無大隊人馬,但勢力不容小視,又有著頗高的聲望和號召力。

    說完話後,陳唐和詹陽春一同出城,返回陳家村去。他答應幫顧學政,涉及某些計劃,是以得預先安排好各項事宜。

    陳家村並不安全,賊患、兵痞、甚至邪祟出沒等,存在著各種兇險因素。不過此地是陳唐的發家之地,根基所在,不可輕易舍棄。至少眼下還得依賴這邊的田地產出等,籍此為後盾。

    到了家中,召集王甫等人過來,進行叮囑和安排。其實主要就一件事,盡快恢復生產秩序。而安全方面的問題,陳唐另有佈置。一方面叫阿寶挑選出一部分青壯,對他們進行一些簡單的訓練,武裝起來。

    當然,所謂“武裝”,也是稀鬆平常,看起來有點像那麼回事罷了,真實的戰力感人,上不得場面。

    詹陽春到了村,便去看阿來,進行診斷醫治。阿來遭受妖狗侵蝕,中了邪,不及時救治的話,便會化身為妖。

    陳唐也不知道道士用了什麼手段,其施法之際,杜絕外人在場,還關上了門。忙活了半個時辰後,他走出來,道:“經過貧道的驅邪,他身子已無大礙。不過眼下還十分虛弱,需要好生調養。”

    聞言,陳唐當即出聲道謝。

    詹陽春道:“此事罷了,我就先回道觀了。”

    “好的。”

    城中形勢莫名,不讓人安心。

    送走詹陽春,陳唐沉吟片刻,喚來王甫,說道:“清陽,你上次請人看守翰墨街的房子,那老者已去世,換了個鄰居叫福伯的來。”

    王甫問:“這人不好?”

    陳唐一擺手,笑道:“其雖然上了年紀,但腿腳都還算利索,也甚為殷勤的。”

    王甫本還以為陳唐要換人,現在一聽,又不是。

    陳唐就道:“沒事了,你去忙活吧,這一陣子,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好,如今明經也過來幫忙了,我們一定會完成公子的囑咐。”

    他走後,陳唐摸著下巴,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關上房門,拿出一件事物,乃是一面不起眼的鐵牌。

    嗡的!

    王六郎現身,房間內頓時陰氣森森起來。

    “六郎拜見公子。”

    一道鬼魂分身漸漸凝實,朝著陳唐單膝跪下。

    陳唐伸手虛托一下:“不必多禮,我已歸鄉,你看這方鄉土如何?”

    王六郎回答:“這個得仔細看一看,但既為公子故鄉,肯定人傑地靈。”

    陳唐呵呵一笑:“你倒會說話,記得當初帶你出來時,我就說過,如有機會,一定會讓你更進一步,放到一個更大更高的位置之上。”

    王六郎頗為驚喜,隨即遲疑地道:“只怕我這鬼身單薄,難以勝任。”

    陳唐淡然道:“人往高處走,凡事都會有個歷練過程,我相信你,也會幫你。”

    說著,施展功法,一道氣息噴薄而出,落在王六郎身上。

    王六郎感受之下,喜出望外,如同獲得一份珍貴無比的饋贈大禮,當即雙膝跪下,感激地道:“多謝公子成全。”

    陳唐一擺手:“去吧,把這方水土的情況瞭解清楚,有什麼事無法解決,再來找我。另外,你得盡最大的能力守護此地。”

    “諾。”

    王六郎很標準地應了聲,陰氣散開,漸漸消弭不見。

    陳唐對他的安排,等於是一步暗棋,不顯於人前,但舉足輕重。在某些時候,可能會發揮出意料不到的關鍵作用。

    做完這些,關於村落的安排就告一段落了,沒什麼事的話,明天陳唐便將再度進城,與詹陽春一同前往去見顧學政。

    吃過晚飯,陳唐又與蘇菱說了些事,本想著早點安歇,享受一番魚水之歡,就見到王甫氣喘吁吁地跑來。

    “清陽,有什麼事嗎?”

    陳唐覺得奇怪,這個時辰,沒有急事的話,王甫應該都回家安歇了——他們幾個,都在陳家莊安了家。房屋大都簡陋,權宜安頓。

    王甫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公子,你吩咐我打探關于胡家莊的事,有消息了。”

    “胡家莊?”

    陳唐精神一振,他是惦記著那邊的構建佈局,看有沒有辦法利用起來。

    其實胡家莊與陳家村這邊相距並不算遠,都是鄉下。

    王甫稟告道:“自從那時候胡家村出了禍事,胡老爺等人不幸喪生,那兒便慢慢荒棄了。莊上的人搬的搬,走的走,而不知什麼緣故,田產土地也沒個說法,成了荒地,看著好生可惜。”

    陳唐問:“現在也是這樣?”

    王甫道:“不錯,現在兵荒馬亂,更沒有人去開荒了,只不過……”

    說到這,他臉上現出一種奇怪的神色,有些惶惶然。

    “現在怎麼啦?”

    王甫吞口口水:“胡家莊發生慘案,死者眾多,而且死法聽說都很慘烈。沒過多久,就有說法傳出,說莊上冤魂不散,成為厲鬼,盤桓不去。一些蟊賊偷兒惦記那兒的財富,以為有遺落,就在夜間偷摸過去,結果一個個都出了事,不是一去不復返,便是出來後變得瘋瘋癲癲的。久而久之,那兒就成為一處有名的兇地。”

    關于這個,陳唐曾有耳聞,不過那時候他忙著科舉考試,奔走入京,衣錦還鄉後又各種事務,更沒有時間去胡家莊看一看。

    王甫接著道:“胡家村兇惡,人莫不敢靠近。然而近些時日,有人在夜間,遠遠瞧見莊上燈火明亮,似乎住著人了。間或還有管弦奏樂,女子嬉戲笑聲傳出,好生怪異。”

    這個,便是他趕過來稟告的新情況了。
twu0107 發表於 2019-2-18 22:25
不聊齋 第三百三十七章:機會

    “不記得了……”

    陳唐的回答讓暗懷期待的顧樂露出失望之色。

    顧源忙道:“大前年在雪月島上,風雪之夜,有妖魔為禍,正是你出手相助,救下了舍妹。”

    “二哥……”

    提及舊事,顧樂不禁伸手去扯了扯顧源的衣襟,螓首低垂,兩頰飛霞。那一次的事,她中了五通公子的迷魂術,失魂落魄,任人控制,以至于春光乍泄。在此過程,被陳唐看了個通透。

    當然,事急從權,無可厚非。而從當其時的情況來看,陳唐絕非好色之徒。不過事實便是如此,被人看了身子,對方又是武功了得的俠義之士,神秘而高冷,這使得少女的心中不可抑止地萌生出異樣的情愫來。

    正所謂哪個少女不思春?

    在她們的春天里,高來高去的英雄人物,恰是俠義的化身,能滿足所有的幻想。

    美中不足的是,面貌上有所欠缺。

    顧樂畫出畫像,四下張貼,要尋找陳唐下落,以報答救命之恩。可惜一無所獲,只找到武館的線索,到此為止了。卻沒想到,今日跟隨哥哥來浮山觀拜訪,正好與戴上面孔的陳唐相遇。

    聽到顧源的提醒,陳唐裝作想了想:“似乎有這一回事,我那時在州府盤桓,發現一頭精怪的行蹤,便追索而去,在島上將其斬殺。”

    以五通公子的實力,不足以稱為妖魔,只能算是精怪。

    顧源呵呵一笑:“正是如此,所以你就是舍妹的大恩人,當受我們一拜。”

    說著,與顧樂一同躬身施禮。

    陳唐擺手道:“你們不必客氣,我只斬妖,并非想著救人,不過是無心之舉罷了。”

    他現在表現出來的姿態范兒十足,非常契合無忌面孔的身份風格。江湖高人,從不按常理出牌,更不會輕易拘泥于框框條條,包括人情道德的范疇在內。一句話說白了,便是率性而行。

    顧源一本正經地道:“斬妖亦為功德,救人更是事實。我顧家書香門第,豈能忘恩負義,為人所恥笑?”

    陳唐笑笑,不以為意。在這件事上,他本來就沒有想太多。不過眼下借此機會,與顧家搭上關系,倒是頗有好處。

    潘州的勢力鼎立,犬牙交錯,很是復雜。而在其中,顧學政雖然不得兵權,但身為一州學政,名望不低,尤其在士林之上,更是德高望重。都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又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不過那些,主要還是針對低層次的讀書人,真正考到功名的讀書人,十有八九,在官場上都積累有人脈。顧珩擔任學政一職多年,桃李滿天下,自有不小的分量。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在紛亂的潘州中立足。

    此時詹陽春忽然開口道:“顧公子,你不是說你家中出了麻煩嗎?這位無忌大俠可是一代劍客,修為造詣還在貧道之上,若能請得動他,我相信,一定有幫助。”

    聽到這話,顧源臉上的笑容更加熱烈了;而顧樂更是偷眼看來,一副期待的樣子。

    陳唐心里暗贊一聲,覺得這道士真是會揣摩心理,懂得說話。可以肯定的是,對方對于自己回到潘州的目的,大概也猜到了些端倪。口中卻道:“詹道長過譽了,我乃一介武夫,懂些拳腳功夫,會耍幾招劍式。但說到降妖除魔,驅除惡鬼這方面,非修道之士不可。”

    他說的是實話,如果不是背負劍匣,面對上邪祟,陳唐還真是難以應付。一般內家武者,遇到兇煞一級的邪祟,最多也只能自保罷了,更別說別的厲害鬼魂。

    詹陽春想了想,就道:“既然如此,顧公子一片誠心,三番幾次送禮到來,貧道亦非鐵石心腸,那就答應了吧。我們兩人且走一遭,看是個什么狀況。”

    聞言,顧源大喜,連忙躬身拜謝。

    詹陽春又一擺手:“不過今日我們還有些事需要準備,你們先回。如無意外,明天吾等便會前往顧府。”

    “好。”

    顧源自不敢相催,又寒暄了幾句,讓隨從留下禮品,便識趣地告辭而去。

    臨走前,顧樂頻頻暗眼偷看,瞧著陳唐。

    等他們離開,詹陽春呵呵一笑:“英雄救美,乃一大佳事。嘖嘖,沒想到你改頭換面,仍能贏得美人青睞。”

    陳唐一撇嘴:“我現在哪有心情理會那些?顧氏乃潘州大族,府上難道無人可用?”

    “人是有,不過有無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詹陽春慢慢說道。

    陳唐一皺眉:“顧公子數次來邀請你,恐怕另有用意吧。”

    “不錯,而今形勢,閻家與金禪寺來往密切;至于譚氏,背后有著神蓮教的影子。”

    “神蓮教?”

    這還是陳唐第一次聽到這個名稱。

    詹陽春解釋道:“此教派崛起不過短短一年,卻已成燎原之勢,不容小視。”

    陳唐不置可否:“想必也是借著亂世的幌子,妖言惑眾,收攏人手。”

    詹陽春哈哈一笑:“此言一針見血,那神蓮教教主與你同姓,名為‘鴻儒’。”

    陳唐聽著,覺得這個名字相當高大上,至于人如何,則是另一回事了。

    詹陽春接著道:“這陳鴻儒最初是打著傳道的旗號,他手中有一寶物,乃一面古銅鏡子,據說能照見人的命運前程。”

    陳唐嗤嗤冷笑:“如此神奇?”

    “真假不好說,但傳出來的諸般消息,乃是神乎其神。”

    陳唐問:“那想必這陳鴻儒肯定照過自己了,不知照出什么名堂來?”

    “冠冕龍滾,儼然王者。”

    詹陽春一字字道。

    陳唐摸了摸下巴:“嘖嘖,這是公然大逆呀。”

    詹陽春笑道:“有甚奇怪,鄉野之間,還有自命稱帝者呢。那陳鴻儒可是當眾照鏡,又讓一眾手下輪流觀看,有的照出紗帽繡衣,有的照出金甲鐵盔……陳鴻儒說道,衣物裝扮盡皆昭示富貴前程,莫要辜負這番際遇。”

    陳唐道:“這般一來,那些人肯定死心塌地替他賣命了。”

    詹陽春道:“譚氏閻家,背后都有支持,顧學政憂心忡忡,所以想來拉攏吾浮山觀。”

    陳唐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他就覺得,這正是一個躋身潘州勢力圈子的大好機會。
twu0107 發表於 2019-2-18 22:20
不聊齋 第三百三十六章:英雄

    聽著這些江湖人士的議論,陳唐一邊吃面,一邊想著那所謂“異寶”會是什麼東西。江湖上的事,恩仇和奪寶是兩大主題,而寶物類型多集中于武功秘笈,而或神兵利器之上,就不知道此般情況套在這個非正常世界是否適用。

    聽起來,此番動靜頗大,那異寶絕非簡單。

    都說寶物動人心,不過對此陳唐倒不是很熱衷。他有了天人劍匣與《善養經》,對於別的事物並無太大的渴望。

    聽得一陣,後面都是些沒有營養的吹噓海聊。這些江湖人士基本不入流,本身的實力註定了他們的圈子局限,接觸不到多少實質的情況。

    吃過早飯,陳唐騎著胭脂馬去浮山觀。

    詹陽春早起來了,在院子擺開陣仗,正在優哉遊哉地泡茶喝。如斯雲淡風輕的模樣,和昨天那個餓死鬼的形象大相徑庭,仿佛兩個人。

    那句老話怎麼說來著?

    “生活要有儀式感……”

    用在此時倒是契合,這位浮山觀的後輩弟子,已經越來越有長輩們的風範。那麼他的修為道術,應該也有所增進才對。

    陳唐坐下來,見茶幾上擺多了一副茶具,詹陽春似乎早有預料他會來到一樣。

    倒好了茶,抿一口,頗為清香生津,這茶的質量很高,當然價值也高,足以印證浮山觀的家底深厚,表面的破落完全是一種遊戲人間的態度。往玄乎方面說,叫“蔑視世俗,不同於釋家的迎合!”

    “我剛才聽到個消息,說潘州府有異寶出世,是以風雲齊聚,來了許多人。”

    陳唐直接說道,想從詹陽春這兒,看能否獲得些真正有用的消息。

    詹陽春回答:“關於異寶的事,已經傳揚了大半年。”

    “你有甚看法?”

    詹陽春沉吟片刻,搖搖頭:“具體如何,我也不甚清楚。現在潘州,就得我一個人在這守著攤子,人手有限。”

    陳唐問:“這邊的修者圈子,不是應該消息靈通嗎?”

    “哪裡會那麼簡單?消息都是有價值評估的,想要獲悉,就得付出相對應的代價。”

    他說的這一點,陳唐倒是很認同,確實如此。

    詹陽春抬頭看著他,似笑非笑:“你這副面孔,我記得當其時在州府中,掀起過波瀾。”

    陳唐戴著的面孔沒有除下,並不避忌地道:“那時候為了方便行事,唯有如此。”

    詹陽春嘆口氣:“昔日我還以為你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果然是修為未夠,看走眼了。怪不得當初就覺得你的氣息有異,不同尋常。”

    陳唐呵呵一笑:“其實,我本就是個文弱讀書人。”

    詹陽春懶洋洋地道:“師叔說得對,人各有際遇造化,無需羨慕妒忌,更不要尋根問底。問這問那,患得患失,乃是庸人自擾。”

    陳唐道;“看來你的道行心境,大有精進了。”

    詹陽春呵呵一笑:“只是窺見吾道觀教義兩分皮毛而已。”

    陳唐張口欲言,就聽得外面好一陣動靜,車馬轔轔,有人喊道:“詹道長,顧某又來拜訪了。”

    詹陽春聽得,眉頭一皺,說道:“顧公子請進。”

    “多謝道長。”

    說話聲中,數人入內。

    陳唐轉頭去看,微微一怔,首先就看到兩張依稀熟悉的臉容,正是顧學政的公子小姐,顧源與顧樂兩個。顧樂的變化不大,只是臉色稍顯憔悴,清減了些,看來潘州的動亂,也讓這位大家閨秀遭受到了不少影響。顧源則蓄起了胡須,比以前要穩重得多了。

    兩人身後,跟著兩名隨從,手中各自捧著事物,大包小盒的,東西可不少。

    “咦……”

    顧樂忽而驚詫出聲,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定定地看著陳唐。

    陳唐心裡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看來對方已經認出自己了,那一個雪夜,在新月湖詩會上,自己出手斬殺了五通公子,救下顧樂。沒想到過了這麼久,此女還念念不忘。

    所謂英雄救美的俗套,他不過是順手為之。

    不過被認出也沒什麼,相比之下,探花郎的本來面目更加敏感。無忌面孔的身份,用來掩飾和解釋再好不過。

    “你,你是……”

    顧樂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顧源見她失態,連忙低聲道:“四妹,你怎麼啦?”

    顧樂轉過面,臉色驚喜交加:“二哥,我看到他了。”

    “他?什麼他?”

    顧源一愣,不過很快他就醒過神來了。當日顧樂要尋找救下自己的英雄,給出了畫像。此事,他是參與其中的。

    道觀裡頭,與詹陽春坐在一塊的那人,面皮焦黃,絕談不上俊朗,神態硬邦邦的,十足一副面癱臉。不過這般樣子,倒十分與江湖上的奇人異士風格契合。

    能斬殺妖魔精怪者,豈是常人?不用說,絕對是高人呀。

    當下顧源一箭步上前,拱手道:“原來道長與貴客在此,倒是我唐突了。”

    詹陽春一擺手:“寒暄俗套就不用多說了,貧道早與你說過,吾乃出家人,閑雲野鶴,不會當什麼幕賓參謀。所謂無功不受祿,東西也不會收的。”

    顧源態度恭敬地道:“道長,我這番來,是想請你出手降妖除魔。”

    詹陽春眉頭一挑:“哦,你顧家鬧事了?”

    顧源點點頭:“的確出了事端,你也知道,金禪寺那邊的高僧早與閻家結盟,倒去了那邊,我只得來麻煩你了。”

    “九扇門的人呢?”

    詹陽春問道。

    顧源嘆口氣:“上次動亂,九扇門遭受重創,夏侯都尉也受了傷,一直在養著,力有不及。”

    聞言,詹陽春一攤手:“顧公子,你也看到了,貧道不過是觀中的後輩子弟,修道日短,術法淺薄。很多時候,都只能縮在道觀內守著,不敢胡亂出去多管閑事。”

    他說得相當坦誠,亦非自謙。

    顧源連忙道:“這個我自是明白,我就是想請你去看一看,可有辦法解決,其他的,不敢勉強。”

    說著,看向陳唐,恭謹一禮:“這位英雄,敢問高姓大名?”

    “無忌。”

    陳唐淡然回答。

    顧源很熱情地道:“無忌大俠,你可還記得舍妹?”往後打個眼色,顧樂就邁步走上來,雙目目光如水,蘊含著諸多意味,盈盈地注視著陳唐。

    “不記得了……” 本帖最後由 twu0107 於 2019-2-18 22:24 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