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一 文雀、武鳳暗喜,不動聲色,領著李肅的人馬,浩浩蕩蕩,向山谷前進。 當他們通過時,蕭寒月等人果然按兵不動,似已決心置身事外,只有報仇心切的楊瑤,蠢蠢欲動,但被白玉仙緊緊執住胳臂,使她無法掙脫。 李肅等人已遠去數十丈外,蕭寒月始一打手勢,招呼眾人尾隨而去。 一里外,已至山谷入,只見谷內自茫茫一片濃霧瀰漫,似已無路可通。 李肅突然喝令停止前進,解開常九穴道,喝問道:“是這山谷嗎?” 常九見文雀、武鳳既已雙雙出迎,心知趙幽蘭必有萬全準備,不假思索道:“不錯,正是此谷!” 李肅有恃無恐,哈哈一笑道:“好!文雀、武鳳,你們帶路吧!” 文雀不動聲色道:“常九來過,他可帶路,咱們還要把那批跟來的人打發走,隨後就來。” 李肅回頭一看,果見後面人影幢幢,尾隨而來,即道:“好吧,咱們先進谷!” 一聲令下,眾人浩浩蕩蕩,進入了山谷。 文雀、武鳳相對會心一笑,迎向蕭寒月等人奔來。 秦忘我急步上前,道:“文姨……” 文雀仍然對他視同陌路,振聲道:“各位武林前輩,趙姑娘已在入谷唯一通路,布下百種天下奇毒,從此封谷,任何人均無法進出,包括趙姑娘自己在內,所以要妾身轉告,盛情心領。請各們就此回轉吧!” 秦忘我驚道:“可是,我……” 文雀冷聲道:“你也同樣不能再入谷!” 秦忘我正待分辨,突聞谷內傳出連聲淒厲慘叫,如同猛獸垂死發出之哀鳴,令人毛髮悚然。 武鳳即道:“各位相信了吧?進谷的那批人,絕無一人生還!” 蕭寒月驚問道:“那常九與杏花……” 武鳳道:“常九也是奉趙姑娘指示,必要時就帶‘二先生’他們入谷,同歸於盡!” 眾人聞言,不禁對常九肅然起敬。 秦忘我情急道:“我要進谷去見娘!” 眾人一聽,無不為之怔住,不知他的“娘”是誰。 只有蕭寒心裡明白,他指的“娘”就是趙幽蘭。 而眼前自稱秦忘我的小夥子,可能就是他跟趙幽蘭多年的愛情結晶,他的親骨肉! 文雀勸阻道:“小月公子,趙姑娘有話交代,你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不能把你埋沒在山谷內,應該是讓你自己出去闖天下的時候了,要你不必以她為念,好自為之、多保重!” 言畢,文雀與武鳳,突然回身向谷內飛身而去。 秦忘我急叫道:“文姨!武姨!等等我……” 他不顧一切要待追去,卻被蕭寒月一把緊緊抱住。 既然文雀稱小夥子“小月”,蕭寒月心中完全確定,秦忘我正他的親骨肉! 趙幽蘭將愛子取名“小月”,顯見對蕭寒月用情之深,用情之苦! 蕭寒月一陣心酸,不禁潸然淚下。 正是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 沒有人知道,趙幽蘭怎會有個兒子。 更無人知道,秦忘我的父親是誰。 但蕭寒月心裡明白,更看出文雀與武鳳,當面並未道出真相,表示趙幽蘭不希望讓兒子知道,他的父親就是當年名揚天下的蕭大俠! 蕭寒月不惜以三顆金丹,保住了段娥一命,她死裡逃生,已萬念俱灰,決心帶十二名少女回天竺,從此不涉中土。 臨行前,她鄭重交代,要秦忘我遵守信諾,娶蕭姣姣為妻。 秦忘我接受了。 但蕭寒月卻為難了,女兒如此痴情,深愛著秦忘我,而他們卻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如何能結為夫妻? 歸途中,蕭寒月一路為此苦惱心煩,不知該如何向女兒說明,又不讓秦忘我獲悉真相。 回到洛陽,白玉仙及譚三姑等人,也在一旁推波助瀾,催促為兩小擇吉辦喜事。 蕭寒月萬般無奈,只得將實情告知朱盈盈。 這位出身天府的郡主,非但毫無怨言和妒意,反而揶揄道:“這就怪你了,當年我要你娶趙姑娘,我情願作小,你偏不肯,否則就不會有這個麻煩了!” 蕭寒月苦笑道:“盈盈,你還有心情開我玩笑,快拿個主意啊!” 朱盈盈面有難色道:“這確實很難,除非讓姣兒知道,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不料話猶未了,蕭姣姣突然闖了進來,接問道:“娘,誰跟誰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朱盈盈一怔,跟蕭寒月相顧愕然,無從回答。 蕭姣姣暗覺詫然,笑問道:“該不會是秦大哥跟女兒吧?” 蕭寒月略一沉吟,當機立斷道:“姣兒,不瞞你說,就是你們兩人!” 蕭姣姣意外地一怔,突然大笑道:“真的?那太好了,秦大哥竟然是我哥哥!哈哈……” 朱盈盈忙執住她雙手,關心憐愛道:“姣兒,你不要失望、難過……” 蕭姣姣振奮道:“娘,女兒有秦大哥這麼個哥哥,怎會麼失望難過,高興還來不及呢!爹,怪不得我看秦大哥,愈看愈像您呢!我快去告訴秦大哥…” 蕭寒月急道:“姣兒,你……” 欲阻不及,蕭姣姣已奪門而出。 不料黃小玉迎面奔來,一個是興奮過度,一個是氣急敗壞,二人撞了個滿懷。 蕭姣姣詫然問道:“黃姑娘,你怎麼了?” 黃小玉心急如焚道:“楊姑娘不見了,可能會出家當尼姑去啦。” 蕭姣姣一驚,急向道:“怎麼回事?” 黃小玉道:“娘跟譚婆婆在房裡聊天,談到你跟秦大哥的婚事,楊姑娘在一旁聽了,就不聲不響地出了房,等我追出來,她已不知去向……” 蕭姣姣追問道:“你怎麼知道她要出家當尼姑?” 黃小玉強自一笑道:“我是亂猜的,因為在去大巴山途中,她曾經無意間說出心事,等事情告一段落,不想回金陵,打算去城外百香庵……” 蕭姣姣急道:“咱們快去告訴秦大哥!” 黃小玉道:“我已經告訴秦大哥了,他跟金大哥兩個都趕往百香庵去找啦!” 蕭姣姣聞言,突然忍俊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黃小玉見狀,莫名其妙道:“蕭姐姐,這有什麼好笑的?” 蕭姣姣止住了笑,道:“走!咱們快到百香庵去看熱鬧!” 黃小玉更覺莫名其妙,為了好奇,只好隨著蕭姣姣,急急趕往城外百香庵去。 豈知趕到百香庵,只見秦忘我與金鵬,沮然站在庵外,默默相對,悵然若失。 不海問,從他們的神色上已可看出,楊瑤不在百香庵裡。 蕭姣姣的心往下一沉,她心裡明白,楊瑤比她更愛秦忘我,必是獲知他們將擇吉成婚,絕望而去。 她此刻所關心的,是楊瑤會上哪裡去了? 夕陽的餘暉,正映在他們的臉上,但一個個都默默無語,蕭姣姣甚至開不出,告訴秦忘我,他們之間的血親關係。 他們的心情無比沉重,如同落日,正逐漸向山脊後下沉…… (全書完結) |
一六零 秦忘我道:“常九說的!” 蕭寒月走近道:“不錯!趙姑娘善用天下奇毒藥物,她既帶來那數百武林高手,決心終老於此,永不出谷,自會設下毒物,以防外人侵入。或谷內的人逃出,各位若不健忘,當還記得,她曾以毒蚊拒敵之事吧?” 韓伯虎等人連連點頭,不再懷疑。 王守義即道:“既然如此,就請蕭大俠分配,如何佈署吧?” 蕭寒月當仁不讓,鄭重其事道:“各位只需散佈開來,如果他們到了,千萬不可貿然行動,對方不僅擁有銀月飛霜,且挾持常九與杏花在手。 “目前,咱們的兵刃之中,惟有青虹劍及紅毛寶刀堪與一搏,最好由在下,跟那一位各持一件兵刃,負責向李肅突襲,擒賊擒王,只要把他一人解決,群龍無首,其他人就不足為慮了。” 白玉仙自告奮勇道:“妾身願與蕭大俠搭配,擒此巨奸!” 蕭寒月尚未置可否,楊瑤突挺身而出,淚光閃動道:“白女俠,只有晚輩跟那瘋狂殺手,有不共戴天之仇,何不將這為父報仇的機會,讓給晚輩!” 白玉仙面有難色道:“楊姑娘一片孝心,固然令人敬佩,但你縱有青虹劍,也絕非此人對手……” 楊瑤突然雙膝一屈,跪下道:“晚輩雖死無憾,但求能盡心意,請白女俠成全!” 白玉仙正感為難,突見秦忘我上前道:“楊姑娘,你不是曾要在下,助你報此血海深仇嗎?” 楊瑤聞言,情不自禁的泣道:“不!秦大哥的盛情,我心領了……” 秦忘我抽出紅毛寶刀,毅然道:“晚輩就用這把刀,請白女俠將青虹劍,交給蕭大俠吧!” 白玉仙道:“這……”她似乎不太願意。 譚三姑倚老賣老道:“玉仙,把青虹劍給蕭大俠吧。據老身看,他們二人均用的是七煞劍招,如此搭配,互相接應,確實最佳人選!” 蕭寒月暗覺詫異,突向秦忘我問道:“小兄弟,‘你也會七煞劍招?” 秦忘我正不知如何回答,突聞數丈外聽陳凡招呼道:“噓!他們來啦!” 事態已急,白玉仙無可奈何,只得急將青虹劍交出。 蕭寒月接劍在手,招呼秦忘我道:“小兄弟,咱們分開兩邊埋伏,千萬記住,不可操之過急,必需認準目標,聽我暗號,同時發動,成敗在此一舉,一擊失手,可能就失去出奇制勝機會!” 秦忘我一點頭,即跟蕭寒月,掠出數丈外,分向兩旁深草叢中掩住身形。 其他數十人,則立即散開,埋伏在亂石之間。 為了安全起見,段娥被抬至岩石後,由十二名少女守護在四周。 突然間,靜寂下來。 倏而,急促蹄聲由遠而近,一名壯漢飛騎而來,將坐騎一收,停止在距離蕭寒月、秦忘我二人藏身處數丈外。 壯漢振聲道:“奉使者之命,傳話各位,不必枉費心機,在此守株待兔,誰敢輕舉妄動,首先遭殃的是常九和杏花!” 言畢,掉轉馬頭飛馳而去。 好厲害的瘋狂殺手,居然料事如神,已知他們抄捷徑來此設下埋伏! 但蕭寒月不為所動,急以傳音入密功力,分向各人傳話道:“咱們照原定計畫,對方可能是投石問路,並非確定此處已有埋伏!” 眾人聞言,立即按兵不動,暗自蓄勢待發。 蕭寒月、秦忘我全神貫注來路動靜,嚴陣以待。 夜色蒼茫下,一行人浩浩蕩蕩而來…… 來人緩緩前進,由遠而近,終於可以看清,數十人前呼後擁, 李肅與巫鳳並騎走在中間,各人挾持著常九與杏花! 蕭寒月見狀為之一怔,大出意料之外,如此一來,他們已根本無從下手,向李肅發動突襲。 就在這時,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只見兩個玄衣少婦,自山谷方向疾奔而來,身形如飛,從眾人埋伏處一掠而過,直到大批人馬前始收住奔勢。 在前開道的十幾名社漢,立即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其中一名玄衣少婦,振聲道:“來的可是當年的‘二先生’?” 雖事隔多年,李肅一眼就認出她們,反問道:“你們可是文雀、武鳳?” 玄衣少婦既未承認,亦未否認,又振聲道:“奉趙姑娘之命,迎‘二先生’入谷!” 李肅大感意外,不禁為之愕然。 突見秦忘我自草叢中竄出,掠至她們面前,驚詫道:“文姨、武姨,你們怎麼……” 文雀微微一怔,冷聲道:“咱們是奉命行事,你不要過問!” 秦忘我急道:“可是……” 武鳳厲聲道:“咱們是奉趙姑娘之命,來迎‘二先生’入谷議事,叫你不要過問,你敢不聽從?” 秦忘我對她們二人,似有忌憚,只好唯唯應命。 蕭寒月見此情勢,也不得不現身而出,掠至她們面前,道:“文雀姑娘,武鳳姑娘,可還記得在下蕭寒月?” 出乎意料之外,武鳳竟視若陌路,冷若冰霜道:“趙姑娘的事,不需任何人過問,你們最好置身事外!” 蕭寒月一怔,憤聲道:“帶我去見趙姑娘!” 武鳳斷然拒絕道:“抱歉,咱們是奉命帶‘二先生’入谷,沒有趙姑娘的交代,咱們不能作主,不過,你要見趙姑娘,咱們回頭會代為轉達,至於見不見你們,就很難說了!” 蕭寒月氣憤道:“趙姑娘既知他是當年的‘二先生’,為何還要你們帶他入谷?” 文雀冷然一笑道:“趙姑娘作事,一向自有主張,這點相信蕭大俠比咱們更清楚吧!” 這幾句話分明含有暗示,蕭寒月一聽,頓時若有所悟,故作憤慨道:“既然如此,咱們何必多管閒事!” 秦忘我情急道:“蕭大俠……” 蕭寒月一施眼色,偕同秦忘我走回眾人埋伏處。 韓伯虎等人,已紛紛現身出來。 蕭寒月故意振聲道:“各位,趙姑娘既嫌咱們多管閒事,咱們就不必再過問了!” 王守義驚詫道:“蕭大俠,咱們幾方面的人,為了阻止此事。以免歷史重演,再發生當年的空前浩劫,已傷亡慘重,難道就此罷手?” 蕭寒月輕聲道:“趙姑娘的作為,非比常人,當年若非是她一身擔代,豈能消弭那場浩劫,如今她既讓對方入谷,必有玄機,咱們何不拭目以待,以免影響她的全盤大計!” 眾人這才不再爭議,紛紛退開讓路。 李肅猶豫之下,當機立斷道:“好!你們帶路!” |
一五九 秦忘我仍不願暴露真實身份,掩飾道:“晚輩只是略通醫道藥性……” 蕭姣姣追問道:“秦大哥,你方才不是說,金丹只能暫保不死,尚需在十二個時辰之內,送至大巴山去,是不是要求助當年江南神醫之女,趙……” 蕭寒月神情陡變,驚詫道:“他們在大巴山中?” 秦忘我正不知如何回答,韓伯虎等人已圍來。 張嵐笑道:“那還有疑問嗎?若不在大巴山中,李肅豈會前來!” 韓伯虎眼光一瞥昏過去的段娥,頗不以為然道:“蕭大俠為何救這老魔女?” 蕭姣姣有雙親在場,頓時毫無顧忌,憤聲駁道:“她不是老魔女,是段婆婆!” 蕭寒月不禁笑道:“姣兒,對長輩說話,不可無禮,人已救了,你至少應該向大家說明,為何要救一個敵友不分之人呢?” 蕭姣姣頓時窘迫交加,期期艾艾,不知該從何說起。 白玉仙見狀,心裡已有幾分明白,忙將話岔開道:“我相信蕭姑娘,一定有她的理由,現在先不去管它,李肅他們已逃去,必然是直奔大巴山,咱們應該急謀對策才是啊!” 王守義道:“蕭大俠,當年咱們以你馬首是瞻,今日之事,猶如歷史重演,還是由你運籌帷幄吧!” 蕭寒月沉吟一下,神情凝重道:“如今常九與杏花,為對方所挾持,且不知他們將往大巴山何處……” 秦忘我脫而出道:“晚輩可能知道!” 蕭寒月暗自一怔,詫異道:“哦?小兄弟……” 蕭姣姣這才想到,尚未為雙方引見,急道:“爹,他叫秦忘我,我叫他秦大哥。” 秦忘我忙施禮道:“晚輩秦忘我,拜見蕭老伯!” 蕭寒月打量著他,若有所思道:“秦老弟這名字……” 正值此際,突見綠衣小婢,帶著十一名少女,自山峰疾撲而來。 原來她人小鬼大,魔音突止,她已情知有異,趁雙方展開激戰,悄然離去,奔向山峰,發現那十一名少女,均被人點穴制住。 所幸用的是一般點穴手法,綠衣小婢為她們一一解開穴道,決心不頤一切,要為奄奄一息的段娥報仇,跟那瘋狂殺手誓死一可惜她們來遲一步,李肅等人早已離去。 次日黃昏,秦忘我以識途老馬姿態,帶著大批人馬,浩浩蕩蕩進入了大巴山。 儘管個個均是武林高手,一路翻山越嶺,仍不免感到人疲馬乏。 尤其帶著身受重傷的段娥,用臨時做的擔架,由十二名少女輪流替換,抬著她走,影響了前進速度。 果如秦忘我所料,不足兩個時辰,段娥途中已清醒過來。 她不但親自交待綠衣小婢,此行萬一不治,即返天竺,取來她畢生所練武功之手抄本,贈予蕭寒月,以酬他慨贈金丹保命之情。 老魔女似在交代後事。 然後又將秦忘我召至身邊,鄭重其事的問道:“小夥子,你親答應老身之事,可曾反悔?” 秦忘我不假思索道:“絕不反悔!” 段娥滿意道:“好!小夥子,難怪蕭姑娘……” 蕭姣姣急忙搶步上前,嬌嗔道:“段婆婆!您少說點話,多養養神吧!” 段娥哈哈一笑,道:“可是老身還有件事,必需先作交代。小夥子,你能答應我,不殺巫鳳,並且勸她回頭嗎?” 秦忘我面有難色道:“這……晚輩恐怕力不從心……” 蕭姣姣接道:“段婆婆放心,這件事不用教秦大哥為難,交給晚輩好了。” 段娥道:“好吧,蕭姑娘,請令尊令堂來一下,老身有話跟他們說。 蕭姣姣勸阻道:“段婆婆,您就留點精神吧……” 段娥卻正色道:“蕭姑娘,趁著老身還有氣,你不讓我跟他們說,萬一我活不成,就沒人管你的事羅!” 蕭姣姣頓時面紅耳赤,嬌羞萬狀,急忙趕到前面去,將蕭寒月與朱盈盈,請到段娥的擔架旁來。 走在數丈後,跟黃小玉等人走在一起的楊瑤,看在眼裡,雖不知段娥如此慎重,特地將蕭寒月夫婦,召到身邊說些什麼,卻已料到了十之八九。 她雖手刃施六如,一洩被奪清白之恨,剩下的尚有為父報仇,但她畢竟芳心已屬秦忘我,眼見如此情景,焉能無動於衷。 一股無名的妒火,從這少女的心田深處燃起,使她不禁深深一嘆,暗自付道:“也罷,只要能為父報仇,興願已足,事後我自有去處,何必管他們的閒事!” 不料身旁的黃小玉,突然輕聲問道:“楊姐姐,你在想什麼?” 楊瑤微微一怔,掩飾道:“沒有啊……” 黃小玉又道:“楊姐姐,我看金大哥人不錯,回金陵之後,你們會不會……” 楊瑤斷然道:“我不回金陵!” 黃小玉驚詫道:“哦?那你……” 楊瑤強自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尋死的,也許去洛陽城外的百香庵,過一輩子與世無爭,清清靜靜的佛門生活,不也很好嗎?” 黃小玉驚道:“楊姐姐,你打算出家當尼姑?” 白玉仙搶步上前,詫然急問道:“玉兒,誰要出家當尼姑?” 黃小玉道:“楊姐姐她……” 白玉仙也驚詫道:“楊姑娘,你……” 楊瑤置之一笑道:“晚輩跟黃姑娘說著玩的!” 白玉仙轉過瞼,笑斥道:“玉兒,你這孩子,就喜歡大驚小怪!” 黃小玉舌尖一伸,扮個鬼瞼,不再追問下去。 一行浩浩蕩蕩,繼續前進。 薄暮時分,天色已昏暗下來,山中濃霧瀰漫,已難分辨方向。 幸而由秦忘我帶路,翻山越嶺,終於來至一片山谷外。 但舉目四望,不見一個人影。 韓伯虎不禁問道:“秦老弟,你確定他們會到這裡來?” 秦忘我微微點頭道:“咱們走的是捷徑,一定比他們先到!” 韓伯虎又追問道:“秦老弟,恕老夫冒昧,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是往這裡來?” 秦忘我隨機應變道:“韓老鏢主大概尚不知道,晚輩已見過常九!” 韓伯虎詫然道:“哦?常九已將確實地點,告知秦老弟了?” 秦忘我微微含首道:“距此不足一里,即是入谷山,他們若想進入山區,就必須由此經過!” 王守義道:“既然如此,咱們何不先入谷,也好在谷內設下埋伏!” 秦忘我正色道:“不!谷內唯一入,終年為毒氣封住,任何人均無法通過!” 王守義懷疑道:“你怎會知道?” |
一五八 楊瑤衝勢收不住,回身手一揚,手中三尺青鋒疾射而出,施六如正跳起身,飛劍已到,由背心貫穿前胸。 慘叫聲中,金鵬挺身跳起,趕來補上一劍,直刺小腹,血濺進射三尺,當即斃命! 巫鳳遙見愛徒慘死,顧不得身受劍傷,狂喝一聲,形同瘋狂直撲而來。 白玉仙立即迎面攔阻,以手中青虹劍劃起一道寒虹,迫使對方急收撲勢,連連閃避。 那邊挾持杏花的朱明,仍以骷髏教副教主自居,一聲令下,那批投靠骷髏教的亡命之徒,紛紛出手,跟韓伯虎等人展開激烈混戰。 就在這時,蕭寒月與李肅,已互相連攻三招,居然勢均力敵,旗鼓相當,並未分出高下。 因為雙方出手,均是用的七煞劍招! 秦忘我一旁暗自詫異,蕭寒月得自劍帝親傳,毋庸置疑,瘋狂殺手竟然也會七煞劍招,豈非怪哉? 但蕭寒月並不驚詫,他不僅知道,對方當年曾以酷刑,逼劍帝說出七煞劍招,更知道對方只會五招,最後兩招,劍帝抵死未曾說出。 李肅居然班門弄斧,在蕭寒月面前施展七煞劍招,正中他下懷,心知五招一過,對方即山窮水盡,黔驢技窮,必敗無疑了。 其實李肅何嘗不明白,只是迫不得已,明知此舉等於飲鴆止渴,也不得不以七煞劍招迎敵,否則一招亦難抵擋,更何況硬拚三招。 但他胸有成竹,心裡已有打算,只見他突然連攻兩招,隨即暴退,倒竄三丈,回身就向韓伯虎等人那邊衝去,速度之快,令人難以置信。 這一著大出蕭寒月所料,身形一掠,急起直追。 韓伯虎等人正合力逼退對方,欲趁機先搶救回倒在地上的常九。 突聞秦忘我急呼道:“當心銀月飛霜!” 眾人聞聲一驚,果見李肅人在數丈外,手中短劍已疾射而出,劃起一道閃閃寒芒,挾尖銳呼嘯聲飛來。 銀月飛霜利可斷金斬玉,非一般兵刃所能抵擋,眾人不敢輕拈其鋒,紛紛閃避,只有白玉仙仗手中的青虹劍,亦非凡品,掄劍向前迎去。 連連幾聲金鐵交鳴,火星迸射。 白玉仙的青虹劍雖完整無損,卻已覺出虎被震得微微發麻。 李肅心知蕭寒月又追來,哪敢怠慢,掠身直射常九身旁,腳踏在他胸前。 同時向撲近的蕭寒月喝道:“蕭寒月!你要逼我一腳踩下嗎?” 蕭寒月果然一怔,急收撲勢,趑趄不前。 畢竟常九是當年舊友,且共過生死,豈能忍心置他生死於不顧,任其喪命在對方腳下。 李肅手腕一抖一帶,短劍飛回手中,即向數丈外的巫鳳道:“你們先把常九和杏花帶走,誰敢攔阻或追蹤,就把他們殺了,不必管我!” 巫鳳立即掠身而至,一把挾起地上的常九。 李肅手中短劍再度飛射而出,在面前數丈之內飛旋,劃出一道寒光霍如劍牆,掩護巫鳳等人撤走。 韓伯虎聽了金鵬之言,雖認為常九死不足惜,但卻不能置杏花生死於不頤。 尤其是蕭寒月,心知杏花乃趙幽蘭貼身侍婢,多年來情同姐妹,不分主婢。 所謂愛屋及烏,憶及當年跟趙幽蘭一段情,哪能忍見杏花遭對方毒手。 由於投鼠忌器,他們這邊的人無人敢輕舉妄動,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巫鳳挾持常九,揮眾將杏花一起帶走。 李肅將短劍收回手中,沉聲道:“各位,咱們後會有期了!” 言畢,狂笑聲中,轉身疾掠而去。 韓伯虎等人不敢追去,紛紛趕過來,見蕭寒月這位闊別多年的舊友。 那邊蕭姣姣卻拉著朱盈盈,趕去查看段娥傷勢。 老魔女傷在致命要害,已是奄奄一息,但她仗著數十年修為,功力深厚,硬撐了將近半個時辰。 朱盈盈查看之後,沮然搖了搖頭,問道:“姣兒,這位老人家是誰?” 蕭姣姣淚光閃動道:“她老人家號稱天竺魔女,其實一點也不魔……娘,您一定要救她啊!” 朱盈盈暗自一怔,想不到這垂死的老婆子,竟然是天竺魔女段娥! 她乃當今武林之中,年齡輩份最高,碩果僅存的少數幾人之一,愛女怎會對她生死如此關心,確使朱盈盈一時難以理解。 朱盈盈當然不會想到,蕭姣姣跟段娥相處數日,已有感情,且老魔女言出必行,只要活著,秦忘我就不敢不遵守諾言娶她! 蕭姣姣見母親面有難色,苦苦央求道:“娘!她老人家待女兒情深意厚,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秦忘我也趕來查看,他蹲下一探段娥鼻息,再為她將腕脈一把,神情凝重道:“她老人家真元已散,難以回聚,除非……” 話到嘴邊,突然欲言又止。 蕭姣姣心急如焚道:“秦大哥,快說呀,除非怎樣?” 秦忘我猶豫一下,始道:“除非能有‘起死回生金丹’……” 朱盈盈接道:“你說的,可是當年江南神醫趙百年之女,趙姑娘所配製的金丹?” 秦忘我微微點頭道:“縱有金丹,也只能暫保不死,尚需在十二個時辰之內,送至大巴山……何況目前哪裡去求金丹?” 朱盈盈急道:“姣兒,快叫你爹來!” 蕭姣姣哪敢怠慢,飛奔而去,將正在跟韓伯虎等人寒暄話舊的蕭寒月,拖著趕來回來。 朱盈盈不及說明段娥身份,迫不及待道:“寒月,你身邊不是帶著,當年趙姑娘所贈的‘起死回生金丹’?快拿出來,救這位老人家一命!” 蕭寒月對那三顆金丹,視若定情信物,珍惜無比。十幾年來,隨時帶在身邊,睹物若見人,瞭解當年一段纏綿之情。 連愛女蕭姣姣,都不知其父身懷此物,只有朱盈盈知道,三顆金丹之神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對一個人的懷念價值。 所幸這位出身王府的郡主,非但毫無妒意,反而對丈夫的唸唸不忘那位趙姑娘,引以為傲。 蕭寒月微微一怔,並不多問,毫不猶豫自懷中掏出個小錦囊。小心翼翼取出一隻精巧玲瓏的白玉瓶,扳開瓶蓋,將一顆赤紅色金丹倒於掌心,遞向朱盈盈。 瓶蓋剛一開,即散發出一股異香,數尺外可沁入心肺,頓覺心神為之一爽,足見藥力之強。 秦忘我一旁看著,朱盈盈將那金丹塞入段娥中,心裡不禁暗覺驚詫。 金丹乃其母所制,由於藥材難覓,谷中珍藏者,亦不過數顆而已。 他此番不辭而別,悄然離開山谷,原想偷兩顆帶在身上,以防萬一,但想到其母對金丹極為珍視,於心不忍,未便竊取。 此刻見到蕭寒月身邊,居然懷有三顆金丹,焉能不覺意外。 段娥傷勢雖重,神智尚清,服下金丹後,頓覺一股熱氣直衝丹田,散及全身,使真元逐漸凝聚不散。 老魔女精神為之一振,微微笑道:“你可是蕭大俠?” 蕭寒月謙道:“不敢,晚輩蕭寒月,不知老人家……” 蕭姣姣接道:“爹,她老人家姓段,女兒叫她段婆婆,人家稱為她天竺魔女!” 蕭寒月一怔,肅然起敬道:“原來是段老前輩,失敬失敬!” 段娥深深一嘆道:“蕭大俠如此慷慨以金丹相贈,縱然只能暫保老身不死,不一定能救得了命,但這份盛情,老身只要有一氣在,必有回報……小翠!” 蕭姣姣急向四下一看,才發現那綠衣小婢,不知何時已不知去向,急上前問道:“段婆婆,您叫小翠有何事吩咐?” 段娥振作一下,鄭重道:“蕭姑娘,你可轉告小翠,萬一老身不治而亡,要她回天竺,取來老身記載畢生所練武功之手抄本,贈予令尊蕭大俠……” 蕭寒月未及婉拒,大概藥力過猛,老魔女竟昏了過去。 蕭姣姣大驚,急叫道:“段婆婆!段婆婆……” 秦忘我一旁安撫道:“蕭姑娘,不用擔心,這是藥力發作之正常現象,至多一個時辰,她老人家就會逐漸清醒。” 蕭寒月詫異道:“這位小兄弟,似對金丹藥效知之甚詳?” |
一五七 而要證實此事,也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找那瘋狂殺手。 想不到一路追至回馬山,突聞魔音四起,又見狹險山道外,人影憧憧,雙方正在對峙。 他們並不知老魔女是敵是友,但這魔音足以亂人心神,必須使其終止。 憑這對夫婦的身手,並非難事,兩人分頭找出那些少女藏身之處,出其不意突襲,將她們一一點穴制住。 蕭寒月並不知秦忘我是何人,但他可以確定,手握銀月飛霜的藍袍中年,必是那瘋狂殺手。 是以一見小夥子情勢危急,由於距離太遠,鞭長莫及,逼不得已之下,只得施展凌空馭劍術,以飛劍及時為秦忘我解危。 此刻他以獨創空手入白刃的手法,連連幾次出手,竟然未能奪下對方手中短劍,雖暗自驚詫,卻已看出對手武功路數,極似當年的“二先生”! 蕭寒月突然試探道:“你是李肅?” 李肅已無掩飾身份的必要,哈哈一笑道:“蕭寒月,想不到事隔多年,咱們又碰上了!” 蕭寒月一聽,冷聲道:“哼!果然是你!” 李肅得意道:“你不覺得驚奇嗎?在下數年前已死在天牢,如今……” 蕭寒月不屑道:“偷天換日,李代桃僵之計,不過是些彫蟲小技,有何值得誇耀!” 李肅又是一聲狂笑,道:“當年你們仗這銀月飛霜,使我功敗垂成,如今此劍在我手中,也教你們嘗嘗它的厲害!” 手中銀月飛霜一晃,立即展開瘋狂攻勢。 秦忘我急叫道:“蕭大俠請用紅毛寶刀迎敵!” 手一揚,寶刀已向蕭寒月飛去。 他故意大聲叫出“紅毛寶刀”,好讓蕭寒月知道此刀來歷,不必顧忌對方手中短劍,可放手一搏。 其實這把寶刀的來歷,蕭寒月比他更清楚,隨手一抄,接在手中,頓時精神大振。 李肅剛好攻來,只見蕭寒月掄刀硬對,“叮”地一聲金鐵交嗚,火星迸射,震得雙方均各退兩步。 彼此均為對方功力如此深厚,暗覺吃驚。 蕭寒月收斂心神,暗運真力,手中紅毛寶刀緩緩舉起,臂肘微向後屈。 秦忘我一見這個架式,心知七煞劍招將出手,卻看不出是哪一招。 李肅暗自心驚,知道對方一出手,可能立判生死,但他有恃無恐,不僅手中握有銀月飛霜,且在天牢中十餘年,曾將以酷刑相逼,迫使劍帝述的七煞劍招,苦心滲研,加以勤練,已深獲其中玄奧。 遺憾的是,劍帝只被逼出五招。 這五招,李肅已視若秘密武器,一直深藏不露,除非到了生死關頭,絕不輕易施展出來。 現在,正是生死關頭! 李肅胸有成竹,不動聲色,只是緊握短劍,在面前不停地左右晃動,似在擾亂對方心神,使其眼花繚亂。 這又是緊張萬分的一刻,兩方各數十之眾,均在屏息凝神,看他們這驚心動魄的一擊,究竟鹿死誰手? 由於眾人均全神貫注,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中二人,誰也未曾留意,楊瑤正悄然掩近施六如。 她已抱定決心,明知親刃那瘋狂殺手,為亡父報仇絕無可能,但對這奪去她清白的施六如,即使拚個同歸於盡,也絕不輕易放過他! 施六如亦非等閒之輩,他表面上跟其他人一樣,也是全神貫注在場中二人身上,其實他是暗中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密切注意韓伯虎等人的一舉一動,尤其是楊瑤。 楊瑤的一舉一動,自然難逃出他耳目,只是他很沉得住氣,絲毫不動聲色,佯作渾然無覺。 決心不顧一切,討回公道的楊瑤,距離施六如已不足兩丈,正待猝然發難。 突聞耳邊傳來譚三姑的聲音,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勸阻道:“楊姑娘應以大局為重,千萬不可造次!” 顯然她的一舉一動,不僅是施六如一人注意到了。 除了譚三姑之外,尚有金鵬! 事實上,韓伯虎親往金陵求援,金老鏢主慨允相助,主要是為楊瑤,未過門的兒媳家遭巨變,親家翁喪命異鄉,他豈能置身事外,不聞不問。 為此,他不得不同意,由金鵬隨同韓伯虎回洛陽,相助一臂之力,助楊瑤為父報仇。 哪知對手太強,且詭計多端,竟然以施六如易容,假冒秦忘我,奪去了楊瑤的清白! 情勢的演變,實非始料所及,此刻金鵬的心理,可說極為矛盾夏雜。 儘管金老鏢主基於門風觀念,認為娶個已非完璧的媳婦進門,實不體面,易遭人背後議論,是以已有悔婚之意。 金鵬是父命難違,卻又捨不得放棄楊瑤。 尤其當他看出,楊瑤似已鍾情秦忘我,更妒憤交迸,矢志要贏回這姑娘的芳心。 要使她回心轉意,別無他策,只有為她報殺父之仇,或失去清白之恨。 施六如就在眼前,正是金鵬表現的大好機會! 他並未聽到譚三姑的勸阻,就在楊瑤蠢蠢欲動之際,突然發難,只見他腳跟一踢馬臀,飛騎直向施六如衝去,根本不顧是否傷及常九,挺劍猛刺。 這一著,大出施六如意料之外,他的劍橫在常九脖子上,無法抽劍迎敵,除非當真殺了常九。 事實又不然,未得李肅或巫鳳命令,他哪敢擅自作主下手,方才只不過是虛張聲勢,以此威脅對方的人,投鼠忌器,不敢貿然輕舉妄動而已。 金鵬既不頤常九死活,飛騎挺劍攻來,頓使施六如暗自一驚,張惶失措起來。 情勢危急,施六如迫不得已,只有抽劍迎敵。 金鵬飛騎出劍挺刺,借那前衝之勢,這一劍刺去,更見凌厲迅疾。 施六如揮劍急撥,一聲金鐵交鳴,火星四射,竟將對方刺來的劍震盪開去。 但金鵬飛騎衝勢過猛,收勢不及,使得雙方坐騎撞個人仰馬翻。 說時遲,那時快,了空大師飛掠而至,掄起方便鏟,猛照金鵬當頭掄下之際,譚三姑也同時掠身趕到,寒芒乍吐,手中軟劍暴長三尺,剌進和尚心窩。 慘叫一聲,了空大師被一劍斃命! 幾乎是同時,楊瑤飛騎衝來,一劍刺向未及起身的施六如。 施六如就地一滾,避了開去。 |
一五六 第三十二回 谷幽蘭香 正值此際,忽聞魔音大亂,那尚未現身,不知在何處的十一名少女,似突遭攻擊,以致魔音威力大減。 秦忘我、藍袍中年均頓感威脅解除,精神一振,雙方各盡全力,展開生死之搏。 他們這一搏,如同是雙方的孤注一擲,無論誰能殺死對手,即等於大獲全勝,對方其他的數十人,均不足為懼。 因而兩邊的數十人,無不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各顯身手,全力以赴。 地上躺著的段娥,聽出魔音大亂,逐漸減弱,情知有異,頤不得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急欲掙紮起來。 但力不從心,有氣無力地呼喚道:“鳳兒……鳳兒……” 巫鳳已退至十丈之外,聞聲心念一動,立即掠身趕去。 哪知蕭姣姣距她最近,想她趁機向段娥猝下毒手,突然飛身攔截,劍勢如虹,出手就是七煞劍招。 段娥見狀大驚,急呼道:“蕭姑娘,不可傷她……” 蕭姣姣聞聲急將劍勢一斂,不料巫鳳卻趁虛而入,挺劍直刺對方心窩。 這真是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 幸而蕭姣姣身手矯鍵,嬌軀一閃,巫鳳連人帶劍擦肩而過。 但千面羅剎亦非弱者,人未回身,卻又反手一劍,刺中蕭姣姣左肩。 蕭姣姣一聲痛呼,竟使激戰中的秦忘我為之分神。 強敵當前,哪容絲毫大意。 小夥子只因江湖閱歷不足,乍聞蕭姣姣痛呼之聲,眼光不由地朝她瞟去。 藍袍中年見機不可失,手中天蠶絲索一提一帶,銀月飛霜向上飛旋三尺,突然迫疾無比當頭削下。 說時遲,那時快,值此千鈞一髮之際,乍見數十丈外山峰之上,一道寒光疾射而來,其勢比閃電更快,奇準無比地擊中銀月飛霜。 射來的是柄鋼劍,雖被削為兩截,銀月飛霜卻被撞開,使秦忘我及時閃身避開,逃過身首異處之劫。 幾乎是同時,兩條人影由山峰疾掠而下,速度之快,更是令人歎為觀止。 眨眼之間,兩條人影已至面前,秦忘我一眼認出,正是在谷喊客棧中遇見的一男一女。 他們一個收住身形,一個卻直向巫鳳射去。 巫鳳反手一劍剌傷蕭姣姣,剛一猛回身。第二劍正待刺出。那少婦已射近,使她不得不揮劍迎敵。 但那少婦的劍一出手,竟然又是七煞劍招! 不料蕭姣姣卻急叫道:“娘!饒她一命!” 少婦聞聲劍勢一偏,由巫鳳胸側貫穿而過,若非蕭姣姣出聲求情,這一劍即正中心臟,當場斃命。 巫鳳劍已脫手墜落地上,左手急按傷,驚得目瞪呆,幾乎忘了疼痛。 因為有生以來,她尚未遇見過這般勁敵,能剛一照面,若非手下留情,已將她一劍斃命! 雙生肘腋,這一連串動作,其實只不過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藍袍中年乍見面前的中年文士,猛然一聲,認出他就是當年名揚天下的蕭寒月! 韓伯虎等人,也認出這突如其來的一男一女,不禁大喜過望,遙遙揮手招呼道:“蕭大俠!朱郡主……” 秦忘我一聽,心知及時救他一命的中年文士,果然正是蕭姣姣之父,但他此刻不便招呼,也不便相謝救命之恩,只是默默站在原地,靜觀事態發展。 蕭寒月也無暇跟當年舊友招呼,雙目如炬,逼視著藍袍中年,沉聲道:“銀月飛霜乃小女之物,閣下可以物歸原主了!” 突然欺身上前,伸手欲奪已收回藍袍中年手中的短劍。 這一手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又是舉世罕見,如同迅雷不及掩耳。 但藍袍中年豈容短劍被奪,連連揮砍,迫使對方無從下手。 要知蕭寒月當年憑七煞劍招,力挽狂濤,消弭一場武林浩劫,名揚天下。 但他卻功成身退,帶著放棄郡主身份的朱盈盈,浪跡天涯,過著與世無爭的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十幾年來,他更練成了凌空馭劍術,但從未輕露,剛才若非情勢危急,眼見小夥子一分神,險遭不測,也絕不會輕易施展。 但此刻赤手空拳,要以空手入白刃,奪下對方手中銀月飛霜,面對這柄斷金斬玉的短劍,倒也有所顧忌,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血肉之軀,難與無堅不摧之神兵匹敵。 秦忘我眼見蕭寒月接連幾次出手,非但未能奪下短劍,反有削腕斷掌之慮,不禁暗自又驚又急。 此刻他不便貿然出手,以免弄巧成拙,反使這位“蕭大俠”自尊受損。 有此一層顧慮,他只好暫不出手,退在一旁掠陣。 藍袍中年正是當年的“二先生”,也就是李大將軍之子李肅,掀起那場浩劫的罪魁禍首! 李肅當年“胸懷大志”,不僅欲獨霸天下,執武林之牛耳,更野心勃勃,大有謀奪江山之圖。 若能號令天下武林,各門各派千百高手,再以藥物及催眠之術控制心志,則每人均將成為其“死士”,個個視死如歸,這股力量豈可等閒視之。 更何況利用易容之術,以假亂真,將朝中掌權大臣,一一偷天換日,用“死士”取代,九五之尊豈不垂手可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突然冒出個蕭寒月,與一批武標正義之士聯手,發現其陰謀,終使其功敗無成。 如今面對蕭寒月,無異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此刻已下定決心,非取對方性命,以洩當年之恨不可! 蕭寒月又作如何想法呢? 他們夫婦原已出關一遊,風聞瘋狂殺手出現,地鼠門弟子慘遭屠殺,志在逼出常九。 蕭寒月立即想到,此人不惜大開殺戒,急於逼常九出面,必是追查當年的趙幽蘭,及那數百武林高手的下落。 只是他也聽說,當年的罪魁禍首“二先生”,數年前已病歿天牢,絕不可能起死回生,借屍還魂。 那麼這興風作浪,心狠手辣的瘋狂殺手又是何人? 為了當年跟常九的舊交,也為了阻止再一次江湖浩劫,他們夫婦即刻入關,決心趕往洛陽一探究竟。 哪知剛到谷城,在客棧裡,無意間聽到消息,獲知瘋狂殺手能殺人如麻,竟是仗那殺人利器銀月飛霜! 這一驚非同小可,銀月飛霜乃是交給蕭姣姣,隨身攜帶,作為防身之用的,怎會落在瘋狂殺手的手中?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愛女已遭不測! |
一五五 譚三姑迫不及待道:“那還等什麼?走吧!” 事不宜遲,這三男兩女五個主要人物,當即結帳離去,分頭將埋伏在嵐皋城外一帶的人召集,會合一起,急急直奔回馬山。 一路快馬加鞭,回馬山已遙遙在望,只需繞過嵐河盡頭,即可到達山區。 正值此際,突見三乘飛騎,風騁電馳而來。 由於夜色蒼茫,無法辨出來人是友是敵,韓伯虎、王守義雙雙飛馬衝去,迎面將奔馳而來三人攔住。 雙方乍見之下,不禁驚喜交加,原來飛騎奔馳而來的一男兩女,竟是金鵬、楊瑤及黃小玉! 王守義驚詫道:“是你們!” 楊瑤只叫了聲,“大舅!……”已伏在馬背上,泣不成聲。 王守義暗自一驚,急忙策馬走近,驚問道:“瑤兒,怎麼啦?” 黃小玉代答道:“楊姐姐只是見到,咱們的人一路遭到狙擊,傷亡慘重,心裡難過……” 王守義更吃一驚,急道:“你們又遇到了阻擊?” 黃小玉尚未及答,白玉仙已飛騎趕來,見愛女安然無恙,不禁喜出望外。 “玉兒!”她頓時喜極而泣。 黃小玉急忙上前,擁抱著白玉仙,天真無邪笑道:“娘!女兒汗毛也沒少一根,您哭什麼嘛!” 白玉仙忙以衣袖,一抹淚痕,笑斥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金鵬正向王守義訴說一路經過,韓伯虎聽畢,悲憤道:“想不到石鏢主仗義相助,竟落得如此慘死!” 王守義急問道:“秦忘我和蕭姣姣呢?” 金鵬道:“他們不知走的是哪條路,咱們由雞心嶺一路追來,未見他們影蹤……” 王守義又問道:“令尊他們呢?” 金鵬答道:“他們還在後面,家父行動不便,山路又崎嶇難行,大約落後了半日行程。” 譚三姑、張嵐等人也已來至,獲悉整個情況,不能等金老鏢主他們趕來會合,決定繼續向回馬山急急追去。 將近回馬山,突聞遠遠隨風飄來一陣魔音,使眾人均為之一驚。 白玉仙勒住馬,靜聽片刻,神色陡變道:“是老魔女的懾魂魔音!” 譚三姑急道:“一定是老魔女,追上那瘋狂殺手了!” 眾人哪敢怠慢,立即快馬加鞭,風騁電馳,循魔音來處趕去。 距離百丈之外,已遙見狹隘山道外,人影幢幢,一片驚亂。 韓伯虎一揮手,一馬當先,飛奔而去。 眾人也快馬加鞭,緊隨在後,奔至相距二十丈外,已可看清情勢,二三十人散佈四周,地上躺著老魔女。 而秦忘我與藍袍中年,尚在對峙,一個緊握紅毛寶刀,一個手執銀月飛霜,彼此均靜止不動。 他們二人,距離魔音僅五六丈之內,似已神志恍惚,不由自主。” 白玉仙見狀,不禁驚道:“他們好像已受魔音迷惑,心神恍惚了啊!” 眾人雖在二十丈外,亦覺出魔音使人心神迷亂,哪還敢貿然接近,尤其,小夥子與藍袍中年,正值生死關頭! 楊瑤見狀,正心急如焚,忽見兩條人影,向場中急掠而去,目標竟是那躺在地上的老魔女。 巫鳳一見疾撲而來的,正是蕭姣姣與綠衣小婢,立即揮劍攔阻。 蕭姣姣出手就是七煞劍招,幸而巫鳳尚未靠近,及時閃身避開,逃過一劫。 綠衣小婢則繞開她們,趁機撲向段娥,查看她的傷勢。 秦忘我、藍袍中年竟視若未睹,仍然對峙,怒目凝視著對方。 譚三姑已發現常九與杏花,見機不可失,急向白玉仙等人道:“咱們先搶救常九及杏花!” 言畢,她雙腳一蹬馬臀,直向場中衝去。 白玉仙等人哪敢怠慢,緊隨在後,飛騎衝向身不由主,僵直跨坐馬鞍上的常九與杏花。 了空大師見他們衝來,急喝道:“大家攔住他們!”方便鏟一掄,猛向一馬當先的譚三姑揮來。 譚三姑收勢不及,坐騎被方便鏟迎頭痛擊,狂嘶一聲,已遭擊斃,幸而老婆子身手不弱,及時騰身而起,凌空雙掌齊發。 兩股掌風勢如狂飈,當頭罩下,威力何等驚人,任憑那和尚功力再深,也不敢輕拈其鋒。 身形一晃,了空大師掠了開去。 老婆子無暇管他,凌空身形一翻,轉向挾持常九的施六如射去。 施六如極為機警,心知無法兼頤常九,又出手迎敵。急將腳跟猛端馬臀,向前衝出十餘丈,突然拔劍橫在常九脖子上,疾喝道:“誰敢再近一步,我就殺他!” 潭三姑一怔,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楊瑤一眼認出施六如,想到自己一生清白,葬送此人手中,不禁悲憤欲絕,拔劍就要衝去。 白玉仙早已防到,這姑娘見了施六如,會不顧一切跟他拚命,是以暗中特別留意。 一見楊瑤蠢蠢欲動,急將她攔阻,輕聲勸阻道:“楊姑娘,此刻要顧全大局,不宜出手!” 楊瑤剛要開,秦忘我和藍袍中年那邊,突然有了情況。 原來綠衣小婢見段娥傷勢沉重,奄奄一息,頓時悲憤欲絕,霍地跳起身來,奮不顧身向藍袍中年撲去。 其實雙方對峙,僵立不動,乃是各自運功,全力抗拒魔音入侵,此刻情勢,正是外弛內張,較之狠拼惡鬥更緊張驚險,任何一方不支,即將為對方趁機出手。 這是生死立判的較勁,旁人卻看不出,以為他們受魔音所惑,已心神迷亂。 綠衣小婢疾撲而至,藍袍中年及時警覺,他右臂已廢,左手不得不急揮短劍,猛然剌去。 秦忘我這時若趁機出手,藍袍中年必難全身而退,但小夥子一見綠衣小婢身陷危境,顧不得傷敵,立即掄刀搶救。 短劍距綠衣小婢額前不及五寸,被紅毛寶刀封住,刀劍撞擊個正著。只聽得一聲金鐵交鳴,火星四射,雙方均被震的虎一麻。 綠衣小婢衝撲之勢未滅,一頭撞向藍袍中年身上,使他身不由主,連連向後踉蹌退出幾大步。 藍袍中年驚怒交加,趁勢又一個倒竄,暴退三丈,同時銀月飛霜疾射而出。 他已有經驗,也可說是嘗出甜頭,心知銀月飛霜遠攻更具威力,且本身較安全。 秦忘我急將綠衣小婢推向身後,擋在前面掩護,掄起紅毛寶刀,迎戰射來的短劍。 這邊一交手,譚三姑等人那邊,反而趑趄不前起來。 眼見施六如手握鋼劍,橫在常九脖子上,誰還敢貿然輕舉妄動。 譚三姑轉瞼一看,秦忘我雖仗手中紅毛寶刀,不畏斷金斬玉的銀月飛霜,但被逼在數丈之外,無法近身,施展七煞劍招。 老婆子心念一動,急以傳音入密功力,分向韓伯虎等人傳話道:“擒賊擒王,咱們全力對付那瘋狂殺手!” 韓伯虎等人正有此意,立即轉向藍袍中年逼近。 青虹劍自被白玉仙奪回,一直由她保管,這時急向眾人道:“各位手中兵刃,抵擋不住銀月飛霜,讓妾身擾個先!” 正待掄劍向藍袍中年撲去,又聽施六如喝阻道:“誰敢動,我就殺常九!” 這小子是嘗到了甜頭,居然重施故技,以常九的性命,威脅韓伯虎等人。 但這一著真有效,白玉仙果然一怔,趑趄不前了。 突聞金鵬振聲道:“各位前輩,地鼠門及兩家鏢局的人,慘遭屠殺,即是常九授意,他已投靠瘋狂殺手,賣身求榮,此人死不足惜,不必管他死活!” 眾人聞言,正疑信參半,突覺已受魔音所惑,心神恍惚,不由地暗自一驚,紛紛急向後退。 |
一五四 眼見那殺人利器迎面飛射而至,不閃不避,只見她出手如電,掌心射出一道奇寒之氣,剎時凝聚成丈許長矛。 看似無物的寒氣,跟那寒芒撞個正著,竟然發出金鐵交鳴之聲,火星迸射。 銀月飛霜猛受一擊,撞偏數尺,竟義旋轉折飛回來,改向那老魔女左側橫掃而至。 段娥哪甘示弱,掄掌橫推,一道寒氣再向那殺人利器硬撞。 又一聲金鐵交鳴,火星進射,雙方均感意外,驚詫! 老魔女的玄陰寒甲功,苦練數十年,無堅不摧,自認天下無敵,竟然未能損傷銀月飛霜分毫。 藍袍中年自擁有這殺人利器,如虎添翼,以此斷金斬玉神兵,居然難破對方掌中所發寒氣,焉能不驚? 雙方均抱必勝之心,卻一時難以克制對方,不禁更是求勝心切。 只見銀月飛霜旋轉飛射,寒光霍霍,夾帶劃空呼嘯之聲,令人怵目心驚,歎為觀止。 玄陰寒甲功也已發至極限,一道寒氣凝聚成長矛,又暴長兩尺,連連迎擊銀月飛霜,“叮叮噹噹”之聲不絕。 進射出滿天如飛雨火星,更是壯觀。 在場數十人,均退在十丈之外觀戰,無不大開眼界。 其中巫鳳最為耽憂,心知老魔女尚有法寶未使出,懾魂魔音一起,藍袍中年縱然武功絕世,且有銀月飛霜在手,只怕也萬難抵擋魔音入侵,迷亂其心神。 心神既亂,則必敗無疑! 巫鳳急以“傳音入密”之功,向藍袍中年警告道:“速戰速決,不可拖延,小心老魔女的懾魂魔音!” 藍袍中年被她一語提醒,頓時暗自一驚。 他何嘗不願速戰速決,無奈玄陰寒甲功威力無比,若非仗銀月飛霜遠攻,使老魔女無法近身,只怕敗像已露,遑論求勝。 情急之下,左手連翻帶抖,以天蠶絲索牽動短劍,突見銀月飛霜旋轉幅度擴大,飛射速度陡增。 剎時滿天寒光霍霍,令人眼花撩亂。 “颼”地一聲,銀月飛霜向下一沉,疾如閃電,斜斜削中老魔女右腰上方。 哪知這斷金斬玉的短劍,竟破不了玄陰寒甲功,非但未能傷及老魔女分毫,反被那護體的無形銅牆鐵壁,震得反彈開去。 說時遲,那時快—— 段娥驚怒交加之下,趁機欺身突進,雙掌齊發,兩道奇寒刺骨之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向藍袍中年攻到。 巫鳳見狀大驚,情急拚命,突然奮不顧身,掄劍撲向老魔女。 眼看藍袍中年已不及閃避,就要喪命在玄陰寒甲功下,千鈞一髮之際,由於巫鳳撲勢迅疾無比,段娥惟恐傷及此女,急將雙掌一收,發出的兩道寒氣頓化無形。 藍袍中年趁機全身暴退三丈,逃過一劫,驚的一身冷汗。 巫鳳卻已收勢不及,撲近老魔女面前,一劍直剌對方腹臍,正是全身功力所聚部位! 但段娥出手如電,一把抓住刺來的劍,竟使巫鳳的撲沖之勢,硬生生止住。 老魔女這份功力,確實令人吃驚! 只見她怒形於色,恨聲道:“鳳兒,你未免太狠毒了!我老婆子雖非你親生之母,畢竟也跟你父親夫妻一場,且將畢生武功,傾囊相授,你竟下此毒手,想攻我致命要害!” 巫鳳羞愧交加,無言已對。 段娥冷冷一哼道:“你以為這一劍,攻的是我運功聚氣之處?可惜我已有所防範,縱然被你刺中,也要不了我老婆子的命,不信你就試試!”言畢,撒手將劍放開。 巫鳳哪還敢試,沮然棄劍於地,突然雙膝一屈,跪了下去,垂首道:“晚輩一時情急,實非真欲傷你老人家,願受老人家發落……” 她似看準老魔女,念在天山寒叟之情,絕不致猝下毒手,故而想以苦肉計,使對方放他們一馬。 段娥果然於心不忍,深深一嘆道,“也罷,只要你能懸崖勒馬,及時回頭,我老婆子一切都不追究。” 巫鳳淒然淚下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晚輩實有難言之隱,及不得已苦衷……” 段娥正聚精會神傾聽,冷不防呼嘯劃空聲已近,銀月飛霜疾時而至,直取老魔女腹臍部位! 來勢迅疾無比,凌厲絕倫,老魔女雖仍以玄陰寒甲功護體,但因正與巫鳳說話分神,未曾全力施為,哪知藍袍中年竟不頤巫鳳跪在面前,極可能首當其衝被誤傷,猝然發難,欲攻她個措手不及。 老魔女倉促間急運神功護體,同時全身暴退,但銀月飛霜可遠及十二丈,退已不及,且藍袍中年所攻部位,正是她全身最弱一環。 玄陰寒甲功不畏刀劍,但攻來的是銀月飛霜! “錚”地一聲,短劍已突破無形銅牆鐵壁,刺中老魔女腹臍部們。 老魔女自在百香庵禪院,腹臍受秦忘我一擊受傷,已有所警惕,作了防範,但那“護臍”卻抵擋不住銀月飛霜,仍被利刃刺穿。 只聽一聲淒厲慘呼,老魔女跌退兩丈,仰面一個倒栽,一道血箭,自腹臍直射三尺! 藍袍中年突襲得手,驚喜欲狂,手上天蠶絲索往回一帶,短劍飛回手中,人已掠至老魔女身邊。 正舉劍欲下,除此心腹大患,千鈞一髮,突見一條人影疾射而至,人到刀出,快逾閃電。 原已刺向老魔女的短劍,急忙由下而上,迎擊來刀。 一聲金鐵交鳴,火星迸射,藍袍中年與來人,各被震得虎一麻,暴退數尺。 藍袍中年定神一看,及時趕來搶救老魔女的,赫然正是秦忘我! 他不由地驚怒交加道:“好小子!你還來得真快!” 秦忘我振聲道:“既然我來了,還不交出銀月飛霜,伏首納命!” 藍袍中年狂笑一聲,不屑道:“好大的氣!天竺魔女尚且不敵,你小子能比她強?” 秦忘我紅毛寶刀一晃,昂然道:“你試試吧!” 雙方各運真力,正待全力一搏,突聞魔音大作,由四面八方,滿山遍野傳來。 這時巫鳳正撲向段娥,查看老魔女是否已斃命,見她奄奄一息,猶未氣絕。 正猶豫不決,是搶救老魔女,還是趁機下手,將她一掌擊斃之際,突聞魔音又起,不禁大吃一驚,霍地跳起身來,急喝道:“大家快退!” 眾人哪敢怠慢,爭先恐後,紛紛急向四下退開。 負責守護常九及杏花的,正是施六如與朱明,他們身負重任,更不敢有任何差池,急忙撥轉馬頭,退出十餘丈外。 但秦忘我、藍袍中年正對峙著,誰也不敢移動一步,否則,任何一方一動,對方即可能突然出手,搶得先機。 魔音愈來愈近,如泣如訴,又像鬼哭神嚎,似在為垂死的老魔女發出哀鳴。 秦忘我、藍袍中年彼此怒目相視,暗中運聚畢生功力,準備作生死立判的一搏…… 譚三姑、張嵐趕回嵐皋,將洛河街所見,及判斷對方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詭計說出,韓伯虎等人聞後,不禁大感意外。 王守義驚詫道:“幸好張兄與譚老前輩,去了一趟洛河街,否則對方早進了大巴山,咱們還在這裡等呢!” 譚三姑性子最急,不耐煩道:“這些都不必說了,咱們趕快召回各處埋伏的人馬去追啊!” 韓伯虎道:“他們既是在曾家壩,僱人移花接木,前往洛河街停留,必然是取道回馬山,由川秦邊界直入大巴山,咱們順著這條路追,絕對錯不了!” |
一五三 譚三姑追問道:“你們為什麼守著它?” 那漢子哭喪著臉道:“咱們是曾家壩的挑夫,今日一早,有人找上咱們,願出每人五十兩銀子,只要把馬車趕來洛河街,負責看管一日一夜,還管吃管喝,這麼好的差事,誰不搶著幹……” 譚三姑暗自一驚,果然不出張嵐所料,急問道:“客棧裡那些正在大吃大喝的人,也跟你們一樣?” 那漢子連連點頭道:“是啊!他們拿了銀子,還可以吃喝到天亮……” 譚三姑一把將那漢子推開,急向張嵐道:“走!快回去!” 兩個漢子爬起身,只見二人已飛奔而去,使他們直摸腦袋,莫名其妙,想不出是怎麼回事。 夜色朦朧,一行人馬浩浩蕩蕩,正接近回馬山。 他們進行速度極快,男女混雜,而最特殊的,是其中一男一女,僵直地跨坐馬鞍上,似被制住穴道。 每人身後,均有一人共騎,負責使他們不致墜馬。 一馬當先,在前面開路的是個和尚,其後即是那一男一女,緊隨他們身後的,正是藍袍中年及千面羅剎!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在曾家壩以重酬,雇了二三十人,隨護四輛雙轡馬車,前往洛河街停留。 若非張嵐看出破綻,幾乎被他們瞞過。 藍袍中年一路未再遇攔截,似已料到,對方絕不會輕易甘休,極可能抄捷徑,趕往前途埋伏,守株待兔。 他們既到了洛河街,必取道嵐皋,或嵐皋與回馬山之間的丘陵地,直奔大巴山,則若有埋伏,定然是選在這一帶。 哪知藍袍中年是故佈疑陣,偽裝的一批人馬去了洛河街,他們卻由曾家壩,直奔回馬山而來。 在他心目中,唯一的強敵,只有天竺魔女段娥! 所幸老魔女被水火交攻,已葬身火海,使他與巫鳳已無後顧之憂,只需逼常九帶路,入大巴山找到當年的趙幽蘭,及那數百武林各派高手,即可獨霸天下,唯我獨尊。 事隔多年,即使找到那數百高手,他又有何把握,能使他們聽命於他? 原來當年他控制天下各門各派的高手,不僅借藥物,使那批人唯命是從,甚至視死如歸,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在每人身上,均施以催眠之術,終身無法解除。 縱然事隔多年,只要他以催眠術密令發號施令,那數百高手仍然將唯命是從。 這個秘密,連趙幽蘭至今都不知道。 但巫鳳知道,是以她必需跟瘋狂殺手合作,甚至不惜背叛段娥! 然而,常九隻說出大巴山,卻始終未曾指出,趙幽蘭及數百高手,究竟藏匿在山中何處,找起來確實大費周章。 不過他們有信心,只要進入大巴山,一定能找到! 眼見回馬山已在望,藍袍中年不禁欣喜若狂,只需順著川秦邊界,朝西直行,天明即可進入大巴山區。 一馬當先開路的和尚,正是了空大師。 他首先到達山腳下,四下查看一遍,未見任何埋伏,始揮手招呼後面的人馬,繼續前進。 一行浩浩蕩蕩進入山區,毫不停留,往西疾行。 剛近一處狹隘山道,突聞遠處傳來一陣笙竹樂聲,頓使藍袍中年及巫鳳暗自一驚,不禁相顧愕然。 巫鳳情不自禁,失聲驚呼道:“是懾魂魔音!” 藍袍中年驚道:“老魔女她們已葬身火海……” 魔音逐漸由遠而近,彷彿來自四面八方。 藍袍中年力持鎮定,振聲喝令道:“停!” 所有人馬立即停止前進。 如今骷髏教已名存實亡,所有人均聽命於藍袍中年,包括副教主朱明在內。 藍袍中年一聲令下,頓時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魔音突止,反而使眾人更加緊張起來。 藍袍中年的銀月飛霜已在手中,眼光不停流轉,心知魔音曳然而止,對方已近在咫尺,隨時會現身。 但他不明白,老魔女怎會未死? 巫鳳都若有所悟,急向藍袍中年輕聲道:“咱們忘了,老魔女的玄陰寒甲功,是不怕火的,來的一定是她!” 藍袍中年驚詫道:“火勢那樣大,玄陰寒甲功能抵擋得住?” 巫鳳憂形於色道:“玄陰寒甲功的威力,實在不可思議,定然能抵擋,否則老么魔女怎麼可能……” 話猶未了,突聞一陣狂笑,不知來自何方。 藍袍中年輕聲道:“不用耽心,她那玄陰寒甲功,只能傷人於一丈之內,我手中的銀月飛霜,足可逼使她近不了身,甚至可破她的神功!” 人影一晃,已在三丈之內,果然是那老魔女! 又是一陣狂笑,段娥突然止笑怒斥道:“哼!你們這對心狠手辣的狗男女,竟敢妄圖置我老婆子於死地!” 巫鳳噤若寒蟬,不敢吭氣。 藍袍中年仗著銀月飛霜在手,有恃無恐道:“只怪段老前輩逼人太甚,使咱們不得不出此下策!” 段娥沉聲道:“哦?你們居然怪我老婆子逼人太甚?” 藍袍中年振振有詞道:“段老前輩遠自天竺趕來,重入中土,原承諾助咱們一臂之力,共襄盛舉,如今出爾反爾,不但敵友不分,且一路苦苦追來,豈非逼人太甚!” 段娥怒哼一聲,道:“你們在百香庵,趁我老婆子不在,竟敢傷人劫走那一男一女,就憑這一點,我就該置你們於死地。 “但我看在老鬼份上,原只想追上你們,勸回鳳兒,其他一切不加追究,那知你們如此心狠手辣,若非我老婆子命大,早已被大火活活燒死!” 藍袍中年強自一笑,道:“如此說來,倒是在下一時不察,犯了大錯……” 段娥怒聲道:“你現在知錯,已經太遲了!” 藍袍中年嘿然冷笑道:“段老前輩可知,在下手中何物?” 段娥道:“銀月飛霜!” 藍袍中年狂笑一聲,盛氣凌人道:“一物降一物,這柄銀月飛霜,就是玄陰寒甲功的剋星!” 段娥哈哈大笑道:“好!你不妨試試……” 藍袍中年趁她說話分神,寒芒乍閃,銀月飛霜已出手,朝三丈外的老魔女疾射而去。 段娥早已暗運真力,玄陰寒甲功佈滿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