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二章:想要,聽一個笑話嗎 初不記得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了,大概是她住在小山村的第三年,或者是第四年。當安適應了這裡的生活,初和她說,自己該走了。 安發現這個所謂的契約真的是一個很卑鄙的東西,它會實現你渴望實現的願望,然後再毫不遲疑地帶走它,就像是單純的只是為了玩弄人心一樣惡劣。 不過她也明白,相比於她這個召喚者,身為使者的初才是那個真正的被一直玩弄著的人。 她不知道定下了這份契約的人想做什麼,但是她不想讓初一直被這種東西束縛著。 那應該是一個傍晚。 在初要離開之前,安叫住了初。 「初。」安站在房間裡,看著身體已經開始散開的初,以召喚者的身份下了最後的一個命令。 「回去以後,要去追尋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不要再一味的遵守命令了,知道嗎?」 初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聽懂了安的意思,還是說她已經聽不清了,她只是站在越來越濃的黑霧裡,低了低頭。 「還有······」安似乎還想說什麼。 但是初的身影已經徹底的散開了,變作了一縷越來越淡的霧氣,消失在了房間裡。 什麼都沒有留下,帶走了一切相關的東西。 安張了張自己的嘴巴,半晌,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苦笑了一下。 她最後想說什麼呢,大概,也沒有人會知道了吧。 很多年以後,小山村裡的模樣依舊,這種與世隔絕的小地方,變化總是很慢。 在一片田野裡,在生長茂盛的作物之間,一個破舊的稻草人站在那裡,驅趕著想要靠近的飛鳥。 它圓圈似的眼睛和嘴巴顯得很可愛,但不知道為什麼,它的左眼上,就像是惡作劇一樣,被畫著一條淺淺的疤痕,讓它的樣子多了幾分古怪。 不過這沒什麼,作為稻草人,只要能夠嚇得走偷吃穀物的鳥兒不就夠了嗎。 稻草人孤獨地站在田野裡。 一陣風吹過,捲得它頭上的草帽迎風抖動著,久久不止。 ······ 淫慾的罪會被施以什麼樣的懲罰呢,在古時的記載裡,它會被處以煙刑,也就是燒死。 不過它不會讓火焰燒到你,而是讓滾燙的濃煙刺燒傷你的皮膚,讓灼熱的空氣刺痛你的胸腔。 它不會讓你一瞬間死亡,它會讓你忍受著全身燒灼的痛楚最後才絕望的死去。 初在回到荒原之時,就處在這樣的一片濃煙之中。 黑色的煙霧遮蔽著她眼前所有的視線,順著她的口鼻湧入她的胸腔和身體,而懲罰之時她的身體總能再一次恢復知覺。 難以忍受的窒息感讓她想要摀住自己的喉嚨,但是接著她又發現自己的手腳正被四條粗大的鐵鏈鎖在一面牆壁上。 她就像是一個囚徒,就要面臨最可怕的死刑。 如同沸水一樣的熱流隨著煙霧包裹著她的皮膚,燒傷的痛覺刺痛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咳咳。」初咳嗽了兩聲。 這時,似乎有一個人在她的身後推了一把,把她向著一個方向推了一步。 在看不清任何東西的黑霧裡,初沒有方向,便一步一步地艱難地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鐵鏈束縛了她的手腳,她就不斷地拉扯,劇烈的摩擦使得她的手腳皮開肉綻,但是她似乎還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 她只是覺得,往那個方向走,應該是對的。 在懲罰裡,她似乎重新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黑煙熏烤著她的眼睛,讓她淚流不止,熱流將她的皮膚燒得血紅,讓她的每一步都是那麼痛苦,從她手腳上滴落的血滴,在一瞬間就被熱氣蒸發了乾淨。 她就像是被人熏蒸的食物,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同時,鐵鏈將她牢牢的禁錮在原地,即使她用盡了力氣,每次也只能向前走一點點的距離。 遠處的方向似乎遙遙無期,但是懲罰也不會停止。 初一直在拉扯著,鐵鏈一點一點的變形,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聲斷裂的響聲傳來。 初右手的鐵鏈被她拉斷了,緊接著就是左手,右腳和左腳。 她沒有了束縛,卻也沒有了支撐,直直地摔倒在地上,過了許久,才又恢復了一些力氣,手腳並用的向著前面爬去。 這種就像是蝸牛一般的爬行持續了很久,久到初的手腳麻木。 終於,她的面前破開了一道光。 在黑霧之中,這唯一的一束光芒是如此刺眼,刺眼到初幾乎失去了方向。 但這一次,光芒沒有等著她前去,而是直接落在了她的身上。 隨後,黑霧散盡,初的面前變成了一片純白的光景。 這白色是那麼純潔,不染半點陰影,刺痛著初的眼睛,也讓她無地自容。 她就好像是這個世界裡唯一的污點一樣。 這是哪,她茫然地想到。 但隨後她就看到了她的面前,白色的世界裡佇立著一座巨大的石像,那石像的身軀偉岸魁梧,卻叫人看不清面容。 祂坐在一張巨大的座椅上,如同是支撐著世界的巨人。 石像的左手邊是扇動著羽翼凌空而立的天使,右手邊是樣貌各異的惡魔,還一隻飛鳥停在祂的肩膀處。他們將石像供奉在中間,讓祂恍若這世間至高的人事物。 這時,無論是天使還是惡魔,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趴在地上的初身上。 這就是,神嗎? 冥冥之中,初如此想到。 她呆呆地看了許久,低下了自己的頭,用幾乎像是苟延殘喘一樣地聲音說道。 「使者,前來告罪······」 世界沉默了下來,天使和惡魔,還有飛鳥都默默地將視線轉向了石像,他們在等著祂做下判決。 根據不同的判決,這可以是最後一次,也可以是一切的開始。 於是,在一眾的注視中石像開口了,祂不會張口,聲音卻響徹天地,如此宏大,又如此溫和。 「我寬恕妳,我的孩子,妳已經做的很好了。」 聽到這句話,惡魔們抬了抬眉頭,天使們露出了微笑。 初趴在地上,卻是陷入了沉默。 「可有異議?」石像對著四周問道。 「沒有。」千百年來一眾的回答難得如此統一。 石像好像是滿意地笑了一下,祂的聲音再一次對著初響起。 「那麼,我會給妳準備一條路,一條繼承我的路,我的孩子,妳,願意嗎?」 四周的天使和惡魔似乎都早已經知道了這一點,臉上並沒有露出太多驚訝的表情。 接著,神左手邊的第一位天使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威嚴卻不失慈愛的笑意向著初說道。 「我是神之左手加百列,我將賜予妳看破世間一切隱秘的眼睛,世上對於妳將沒有秘密。」 然後,天使們一個一個的出列賜福。 「我是神之友拉貴爾,我將賜予妳可聽世間一切善惡的耳朵,善與惡將由妳判斷。」 「我是神之熱拉斐爾,我將賜予妳治癒一切的聲音,萬物都將為妳聆聽。」 「我是神之慈悲雷米勒,我將賜予妳感受夢幻與真實的嗅覺,願妳所見皆是真實。」 「我是神之月沙利葉,我將賜予妳最純潔的身軀,讓妳不受任何穢物所玷污。」 「我是神之正義烏列爾,我將賜予妳審判一切的權利,願正義在妳的手中平衡。」 當最後個天使出列的時候,他的發言卻是和其他人的都不同。 「我是天使的軍長米迦勒,我將賜予妳品嚐世間之舌,祝妳得以品嚐世間所有的佳餚與美物。」 說完,他還在初腦海裡,用只有初一個人能聽得到的聲音偷偷說道。 「我聽說妳喜歡這個,希望妳記住我的名字,以後可以常來找我玩。而且妳應該是在星期天出生的吧,我管理的就是那一天······」 兩旁的天使都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米迦勒一眼,對於他這種套近乎的行為表示不屑。 以他的職能,應該賜予初無可匹敵的武力才對。 米迦勒則是厚顏無恥地抱著手站回了原位。 賜予武力有什麼用,初又不喜歡。 她要是真有什麼想要教訓的人,到時候來找自己就是了,而且,這種無關緊要的賜福,以後再給也沒什麼。 可在眾天使準備賜福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初依舊保持著沉默。 反倒是惡魔這邊,先注意到了初的異樣。 利維坦偷偷側了一下頭,湊到了路西法的身邊,低聲說道。 「我感覺,要有好戲可以看了。」 「妳這種對萬事都玩鬧的心態應該改一改了。」路西法輕合著自己的眼睛,像是無奈地說道。 「現在接受所有的祝福就可以了,她要做什麼?」瑪門看著初,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初只要有一點異動,他就會扇動翅膀飛過去。 「不要衝動,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旁的貝爾芬格及時的拉住了他的手腕:「你是惡魔,對於她不會有幫助的。」 瑪門咬了咬牙,但最後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動。 ······ 「感謝你們的賜予。」 初的聲音還是響起了,在純白色的世界裡,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的身軀此時還是那副由惡構成的殘破不堪的軀體,賜福還沒有開始,所有她應該還有的選擇。 「但是,很抱歉,我不想接受這些。」 初用那平靜的沒有一點波瀾的聲音說道。 天使們愣住了,就連是坐在中央的石像似乎都頓了一下。 「為什麼?」好久,石像那宏大的聲音響起,似乎這次就連祂都有些不能理解。 初低下了頭:「我還有沒有做完的事情。」 初沒有做完的事情是什麼? 在場的人自然都知道。 「妳應當知道,那是一件永遠也做不完的事。」石像的聲音響徹著,彷彿祂就是這世間的至理。 「但我覺得我應該繼續做。」初輕聲說道,她總是這樣理所當然。 為一件看起來似乎毫無意義的事情嘗試與堅持,這種行為看起來似乎很難讓人理解。 但她總是會做出毫不猶豫的選擇。 純白的世界裡沒有了聲音。 「呵。」石像像是笑了一下,笑得溫和,沒有太多言語。 笑完之後,祂說道。 「那麼,如妳所願。」 天使們慌張地上前似乎想要勸說什麼。 但是下一刻,純白的世界就已經在初的面前退去。 她又回到了那片她熟悉的荒原,血色的土地和昏沉的天空沒有一點的變化,她呢,也還是一身的殘破。 初恢復了一下,從地上坐了起來,默默地坐在了一處山坡上,看著遠處天際的微光。 世界依舊是那麼的安靜和單一,沒有支撐天地石像,也沒有天使與惡魔。 「卡。」她身邊,地面裡響起了一陣碎裂的聲音。 初回過了頭來,在她的注視下,一堆石塊從地裡升起,組合成了一個人形。 石頭組成人形在初的面前站了一會兒,隨後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謝謝妳剛才沒有告訴神,我曾經想過要趕走妳。」 這個聲音聽起來很熟悉,仔細聽,它不就是一直以來在荒原的天空上對初說話那個聲音嗎? 而在剛才,它就是停在神肩頭的那隻飛鳥。 至於它說的事,應該是初帶回災難惡的那一次吧。 其實那一次,它並沒有按照神的規則行事。 甚至,它創造使者的辦法,也是有違神的意願的。 它只是,想要更好的替神解決問題而已。 神已經死了很久了,而剛才初見到的那個,只是神的屍體罷了。 甚至那具屍體裡所彌留的最後一點精神,也保留不了太久了。 聲音希望當神真正死亡的時候可以安然離去,但顯然,它沒能做到這一點。 「沒關係,最後我不是還是留下來了嗎?」初淡淡地說道。 石頭人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安靜地陪著初一起坐著。 荒原無論多久也不會有一點的變化,顯得很無聊。 好久,它出聲向初問道。 「要我給妳講一個笑話嗎?」 初愣了一下,看著遠處,抿了抿自己的嘴巴。 「那你,可能要講很久了。」 ······ 到此為止,本書也就告一段落了,很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陪伴。 相信大家也知道最近我之前寫的書都被封了,嗯,有一點消沉,但是寫書畢竟是我的愛好嘛,我還是會繼續寫下去的。 至於寫什麼,怎麼寫,大概都會隨心吧,大家喜歡看就看一看,不喜歡就算了。 過幾天我也會準備發新書的,主題嘛,我可以小小的透露一下,大概是武俠類型的,有喜歡的朋友可以支持一下哦,笑。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8-6 02:03 編輯 |
第兩百三十一章:有疤的人大多數看起來會更凶 安辭掉了城市裡的工作,準備在鄉下過的新年。 雖然有些對不起一直照顧她的老闆娘,但是老闆娘好像也沒怎麼在意。 就像是從前收留她的時候那樣,乾脆利落地辭了她。 只是在掛電話的時候,她對安多說了一句話。 「年紀大了,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了,以後一個人,就別再喝酒喝到半夜了。」 安認真地回答了一聲好,然後對方就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裡的空響,安一個人笑了一會兒。 她的運氣真不錯,總能遇到該遇到的人。 新年來的很快,就好像是雪化開的幾天之後就到來了一樣。 這個村子裡慶祝新年的方式很不一樣,他們在年夜的時候會舉辦釣福魚的活動。 坐在一條流經村子的河邊,釣起新年的第一條魚,就是村民們眼中對新的一年最好的祝福,也是最吉祥的好兆頭。 幾乎是傍晚的時候,女老師就帶著一批孩子來找安了,她們拿好了漁具,準備在河邊坐一整晚。 星月照在河上的靜謐,就像是一湖將人沉沒其中的湖水,讓萬籟寂靜。 但那不是什麼都聽不到的寂靜,而是什麼都聽得到的寂靜,只是所有的聲音都像是風聲雨聲一樣,恰到好處的融入了風景裡而已,沒有了一點的嘈雜和紛亂。 上半夜的時候小學生一直在旁邊的草地上玩耍,大聲吵著要吃什麼樣的魚,初中生們鼓足了勁頭,似乎是準備一舉奪魁,女老師呢,她打著哈欠,始終一副提不起勁來的樣子。 安雖然已經過了喜歡玩鬧的年紀,但是她也有一些期待。 因為明年是她回到這裡的第一年,她希望能得到一個來自這片土地的祝福。 初很認真地坐在安的身邊陪著,至於則她不釣魚,她不把魚嚇跑就很好了。 後半夜的時候,小學生已經在父母的懷裡睡著了,初中生打著哈欠,高中生扶著眼鏡看著星空下的河水出神,彷彿是思考著人生哲學,女老師還在打哈欠。 村民們也都有著各自的休閒,有的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喝著酒,有的湊了幾個牌友打著牌,似乎這就是一次大型郊遊,地點在河邊的野地一樣。 這場郊遊結束的時間是第二天早晨的日出。 在日出之前,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有了收穫,就連一直在睡覺得女老師,也在凌晨的時候釣到了自己的第一條福魚。 但是安沒有,她的運氣很不好,一整個晚上,就連咬鉤的魚也沒有。 她看起來有一些失望,臉上帶這一絲無奈的笑,看著遠處就要升起來的陽光,遺憾地說了一句。 「看來,是釣不到了啊······」 只是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身邊就傳來了噗通的一聲。 兩旁的村民都發出了驚呼,把睡著的人都吵醒了過來。 所有人都看向了河裡。 原來是初跳了下去,沉入了水中。 安不知所措地站在岸邊。 可幾分鐘之後,隨著天邊升起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了河上,初浮出了水面。 在濺起水花中,陽光將她身上落下的水滴照得晶瑩,她的懷裡抱著一條足有半人大的河魚,對著安舉了起來。 臉上帶著那一如既往,理所應當的表情,和一點點,僵硬的笑意。 天正好亮了,新年的第一條福魚,安得到的是最大的。 在日出時分,在淡金色的朝陽裡。 小學生興奮地叫了起來,開始給這條她見過最大的魚兒取名字。 村民們也都笑出了聲,像初這樣抓福魚的人,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 於是,在河邊的一片笑聲下,小山村迎來了新的一年。 初抱著魚爬上了岸,她以為安會很高興,但是安只是敲了一下她的頭罵道。 「妳傻啊,釣到最大的魚的人是要請客的,都怪妳,這下我請定了。」 不過她罵的時候,臉上卻帶著掩飾不住地笑意,這讓初搞不明白,她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 罵完之後,安就拿起了身邊的一把毛巾替初擦起了她的頭髮。 「趕緊擦乾了,免得感冒。」 「我不會感冒的。」初老實地回答道。 安愣了一下,臉色一紅,又拍了一下她的頭。 「我知道,讓妳擦妳就擦。」 「哦。」初點了點頭,在她看來,安喜怒無常的性格,還是沒有變。 總之,這條福魚最後的結果是被安重新放回了河裡,但是她還是請了客,雖然是初做的飯。 開春的時候,安去買了種子,和初一起將這些種子種進了地裡。 這讓她又發現了一個初的用處,有初在,就連翻地的機器都不用買了,初一個人就能解決。 能想像的到嗎,當一個村民路過,看到初一個人面無表情地拉著犁耙,一邊看漫畫書一邊翻地的樣子,會是一副怎麼樣的神情。 總之,初被所有的村民都認識了,這也讓她融入進了這個小村子的生活,鄰居給安送多做的小菜的時候,也會給她帶上的一份。雖然這個融入的方式有一些特別,但是也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不是嗎。 安這段時間都在家裡編著稻草人,她問鄰居家裡借了許多稻草,足夠做十幾個了。 但是因為她只是在小時候做過這個,現在都已經忘的差不多了,所以實驗失敗了好幾個。 直到最近,她才開始能做出正常的稻草人,雖然還是有一些歪歪扭扭就是了。 這一天,已經把地翻完了的初在家休息,安依舊坐在門口紮著稻草。 這是最後一個,也是她做得最好的一個。 當她在稻草人的頭上畫上眼睛和嘴巴的時候,她看了初一眼,微微地笑了一下,拿起了手上的筆,在稻草人的左眼上,輕輕地畫下了一道疤,就和初的一樣。 坐在一邊的初看了一眼這個稻草人,好奇的問道。 「這是我嗎?」 「不是。」安笑著回答道,將稻草人豎了起來,仰著頭看著。 午後的陽光顏色有些昏沉,將稻草人的影子斜斜地照在地上。 「我只是覺得,這樣看起來會稍微可靠一些。」安看著稻草人,用很輕很慢地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
第兩百三十章:聲音有時候會被風吹走 玩了一天的雪,所有人都累了,入夜的時候安又邀請了眾人到家裡吃完飯。 這下,白天一直沒有出現的同齡人老師也來了,聽說了有免費的晚餐,她來得相當快。 晚餐的席間很熱鬧,小學生一直跑來跑去的不安分,一個初中生擺著一副姐姐的樣子管教著她,另一個初中生則是陪著她一起鬧。 因為人很多,初做了一隻火鍋,火焰燒的鍋裡的水花沸騰,四散的蒸汽驅散了冬夜的冷意。 安和老師坐在一起煮著酒,小杯小杯地喝著,在寒冬裡,一隻火鍋和一壺溫酒,就足以支撐人們一個晚上不會感到寒冷。 將切好的肉片放在鍋裡涮熟,再沾上調製好的醬料,放進嘴裡,嚼得滿口油漬,這就是從先輩那裡流傳下來的最質樸的享受。 更別說再配上一壺小酒了,此般滋味,只有沉浸其中的人才說得出來,實在是難與旁人道哉。 小小地客廳擠滿了人,顯得那麼熱鬧,和安在城市之中幾乎沒有人氣的家不同,這裡最不缺少的,應該就是人氣了吧。 自從吃了一塊涮肉之後,小學生就一直舉著兩隻筷子對著火鍋的名字大呼小叫,顯然是對這種在她看來很新奇的吃法相當滿意。 而初反正也不用吃飯,自然就一直照顧著她,時不時地給她夾上一些菜。 高中生悠然自得地坐在最角落裡,默默地享受著人群外的寧靜,但吃東西的速度卻也不滿。 門邊坐著的,是安和老師,她們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閒情雅致,一起賞著那所謂初雪後的明月。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夜的月亮,也確實特別明亮皎潔。 熱鬧的晚餐一直持續到晚上七八點鐘,因為時間太晚了,村子裡的夜裡幾乎看不見光亮,安也就留下了眾人住宿。 初取出了備用的被褥,在客廳給眾人鋪了床,這種合宿一樣的做法讓小學生興奮得有一些睡不著,眾人便輪流講故事給她聽,講著講著也就慢慢地各自睡去了。 房間裡,人睡得橫七八豎。 初從客廳走出來的時候,安還坐在門邊,女老師已經紅著臉倒在一邊,看起來是早就喝醉了。 「我扶她進去。」初說著,扶起了女老師,將她放在了客廳的一床被褥上,蓋好了被子。 等初再一次走出來的時候,她看著安問道。 「妳不休息嗎?」 安自顧自地又煮了一壺酒,輕聲說道:「我還想再坐一會兒。」 此時,那所謂的初雪明月已經被雲層遮住,天上只能看到星星點點的星光。 初也坐了下來,安不睡的話,她自然也不可能先去休息。 「要喝嗎?」安倒了一杯清酒,推到了初的面前。 初側了側頭,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反正她嘗不出味道,也喝不醉。 「我有時候覺得妳挺可憐的。」安笑嘻嘻地說道,神色之間也帶著一絲微醺,她今天晚上是喝了很多。 「為什麼?」初不解地問道。 「因為妳喝不醉啊。」安舉了舉自己手裡的酒杯,笑道。 「我曾經聽一個老人說過,人生萬般滋味,千般都可以在這酒裡品到,而百般,只有在醉後,才能有所體會。」 安說著,酒杯裡的酒倒映著零星的光亮,泛著粼粼微光。 初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空了酒杯,神色平淡地說道:「那老人一定是一個酒鬼。」 「哈哈哈。」安笑了,不過為了不吵醒房間裡的人,她笑得很輕:「妳說的沒錯,他確實是一個酒鬼。」 「不過很多時候,一個爛醉的酒鬼說的話,會比許多清醒著的人說的話更有意思。」 「是嗎?」初有些不信地看向安。 安抿嘴笑著,伸出了一隻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鼻尖。 「就像是妳,實在是太清醒了。」 清醒有什麼不好嗎,初想。 「沒什麼不好。」安搖了搖頭:「只是人少了一分糊塗,也就少了一些意思。」 「嗯。」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呼嚕。」這時,客廳裡的女老師打了一個呼嚕,流著口水翻了個身,惹得初和安都側目看了過去。 「呵。」安勾著嘴角笑著,看著房間裡躺著的人,小學生踢著被子,兩個初中生擠在一起,高中生靠在角落裡,所有人都睡得正香。 這時雲霧散開,月光再一次照了下來,照亮了小院,照亮了客廳,照亮了屋子裡的人。 安淺抿了一口酒,說道。 「這大概就是我想要留下來的理由吧。」 也不知道,她說道理由,是這些人,還是那所謂的糊塗。 又也許是都有一些吧。 總之,如果人一輩子,在每個時間段都有一個明確目標要去追逐的話,未免也活得太過於累了一些。 一直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追求自己的夢想,得到了就追求更多的東西,一直都在追的話,又有什麼時候可以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呢。 所以,偶爾有時候活得糊塗一些,似乎也就沒什麼不好了。 這也是安可憐初的原因,即使是人這樣只有一百年的短暫生命,都需要偶爾抽出時間來糊塗一下,而初呢,卻要在無盡的生命裡一直保持著清醒。 這樣,真的會很累的吧。 安這樣想到······ 「初。」鄉野間的月光下,安叫到初的名字,摟住了她的肩膀,在初愣住的目光中,讓她倚靠在了自己的身邊。 「如果累了的話,就休息一下吧。」 我是不會叫醒妳的,在妳必須離開之前。 初呆呆地靠在安的肩頭,半晌,淺淺地笑了一下,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晚風微涼,餘酒尚溫,安慢慢地喝著酒,也任由著自己糊塗著。 她也明白,要是她清醒的話,就明白應該和初保持距離。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既然都已經這樣,不如就一直糊塗下去好了。 她側過了頭來,將自己的下巴輕輕地抵在了初的額頭上。 起碼,這一刻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初,我,好像有些喜歡妳了哦。」 小院裡,這輕淺的聲音隨風而去,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人聽見。 |
第兩百二十九章:不要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情 這段時間安忍耐得很艱難,當然,不只是因為她最近在戒煙。 更是因為初,這傢伙看了那些少女漫畫之後學來的一些奇奇怪怪地東西。 就像是安之前同意的那樣,她開始了追求她,至少在初眼裡,那是追求。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讓安頭疼的是,初總是喜歡嘗試一些詭異的追求方式。 所以安忍得很辛苦,至於她忍著的到底是打初的衝動,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這就不為人知了,或許是兩者兼有吧。 「所以,這就是妳說想要和我嘗試的東西?」 木屋的籬笆邊,安靠在牆上,臉色發黑地看著貼在自己身前,單手撐著牆壁的初。 「是。」初又湊近了一點,幾乎將自己的臉壓在了安的臉上,認真地點了點頭:「妳有沒有什麼感覺?」 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龐,安的臉色一紅,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怎麼樣,伸出手來打了一下初的頭。 「感覺個屁,妳要是很閒的話,就幫我來地裡除草,開春的時候就要播種了。」 說著,她就把自己手裡的籮筐和工具丟到了初的手裡。 初的脖子一縮,頓時沒有了剛才的氣勢,愣愣地接過了工具。 「哦,好。」 看來這個方法也不行。 她的心裡暗自想到。 安的年紀畢竟要大一些,和漫畫裡的高中女生還是有很多不同的。 「不要擅自把我歸類為上了年紀的女人啊,混蛋······」 安的聲音幽幽地從一旁傳來,初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連忙向著地裡跑去了。 看著初跑遠,安摸了摸自己還有些發燙的臉頰。 這個白癡。 搖了搖頭,坐在小院裡開始劈起了木柴。 不得不說,初的那些古怪的方式,有時候還是有些作用的。 「安姐。」 小院外,一個小小的人影跑來。 是那個小學生,她的身後還跟著初中生和高中生。 因為是假期,這些學生們每天總是閒得厲害,今天應該又是來找安和初出去玩的。 至於是玩什麼,大概是去玩雪吧。 到今天早上為止,雪已經停了,厚厚的積雪堆積在山路和鄉間,深的地方甚至有半米高。 果不其然,小學生衝進來門裡的第一句話就是。 「安姐,去打雪仗吧。」 她的眼睛裡帶著星星似的光芒,顯然,在她不大的年紀裡還沒有見過幾次這麼大的雪。 怕生的她在同安和初混熟了之後,也變的活潑了起來。 「啊。」安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可以是可以,但是我還得先把我手上的事情做完。」 院子裡的木頭堆積如山,那天她叫初去砍些柴,誰想到初直接背了座「山」回來。 害得現在都好幾天了,她都沒能把這些木頭全部劈完。 「我們也來幫忙。」小學生直接叫到。 「啊?」初中生和高中生看著快有屋子一半高的木頭,擺出了一副想要溜的姿態。 奈何小學生已經跑到了安的身邊,她們也不可能留下一個孩子獨自幹活,便也無奈地一齊走了上去。 一直到中午的時候,初除草回來,她們才將剩下的木頭差不多砍完,小學生早就去一旁追冬蟲去了,只剩下初中生和高中生累得灰頭土臉。 心懷歉意的安留下了她們一起吃飯,因為人多,初做了不少,為了避嫌,自己也坐在了桌邊吃了一點東西。 「啊,無論吃多少次,初姐做的東西總是那麼好吃。」一個初中生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湯汁,在桌邊躺了下來。 「滿足了,滿足了。」 另一個初中生和高中生也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沒有什麼是比工作時候的一頓飽餐更讓人舒服的了。 「那我們去玩吧!」小學生顯得有些迫不及待地大呼小叫著,這樣大的雪,一定要出去玩個夠才行。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無奈地笑了笑,跟著她出了門。 和安同齡的那個學校老師在家睡覺所以沒有來,作為隊伍裡唯一可靠的成年人,安只好多照看著一些。 這場雪下的真的很大,她們在一個小山坡前停了下來,幾十公分深的積雪幾乎把小學生的小半條腿都埋在了裡面。 和大人們不同,對於孩子們來說一場雪代表了很多東西,代表了一年可能只能見到一次的美景,代表了平時都不能玩的遊戲,代表了有些冷,但卻一定會很有趣的時光。 即使是年紀有些大的孩子們也很快的和小學生玩到了一起,她們堆蹙著雪球,打著雪仗。 安本來是不打算加入她們的,不過當一個雪球打在了她的臉上的時候,她冷笑著加入了戰局。 不過她畢竟不是小孩子了,玩了一段時間之後,還是有些疲倦地坐在了一旁。 雖然累,但是臉上卻帶著笑意,似乎是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回憶。 初看著安被凍紅了的雙手,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 接著,在安驚訝地目光中,她將安的手捧了起來,放在嘴邊吹了吹。 這也是她從漫畫上學來的。 初很溫柔,動作也小心翼翼。 可吹了幾下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是沒有溫度的,並不能給安取暖。 有些尷尬地停了下來,她輕聲說道。 「抱歉。」 安看著她的樣子,愣了半晌,笑出了聲。 反握住了初的手,將自己的嘴湊了上去。 她張開了自己溫熱的嘴唇,輕輕地哈了一口暖氣,然後緩緩地揉搓著說道。 「這樣才對。」 初的手很冷,但在安細心地揉搓之下漸漸的溫暖了起來,可惜她並沒有什麼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自己能夠感覺到一些什麼,只是依然什麼都沒有。 「安姐她們在幹什麼啊?」小學生好奇地看著兩人的方向問道。 一個初中生紅著臉捂著了她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這些的,小心學壞了。」 另一個初中生則是滿不在意地把雙手抱在自己的腦後。 「這有什麼嘛,你想的話我也可以給你吹啊。」 而高中生,作為唯一的一個男性,默默地坐在一旁,一本正經地堆著雪人。 |
第兩百二十八章:忍得難受一般就不會忍了 幾人在河邊玩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才回家。 夜晚,安懶散地靠在房間的門邊,透過小院的籬笆,眺望著遠處的田野。 那是她家的田地,上面還有些許秋收後留下的痕跡。 「以後我想在那邊種一些水果。」安突然指著田地一角說道。 初過後頭來,看著安手指的方向,點了點頭:「好。」 「那邊種土豆。」安又指著一角說道,她喜歡吃土豆,無論是土豆泥,還是薯條,還薯片,還是最簡單的烤土豆,她都喜歡吃。 「嗯。」初接著點了點頭。 「那邊種一些蔬菜,那邊種一點稻穀······」 看著安就像是小孩子一樣對著自己的田野指指點點,初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也許是她想笑吧,不過她笑不出來。 「初呢?」忽然,安回過了頭來,看向她問道。 「嗯?」初不解地側過了頭。 「妳想要什麼呢。」安笑著問道。 初發現她的脾氣變好了很多,最近總是在笑。 「我還從沒有聽妳說過妳想要什麼東西呢。」安靠在門邊,攤了攤手。 「妳就真的沒有一點想要的嗎?」 房間裡的燈光有些暗,小桌上擺放著晚餐後沒有收拾掉的碗筷。 初像是思索了一會兒,看向門外的鄉野。 「我,想要被人原諒。」 被她的父母原諒,被她的妹妹原諒,被她殺死的人原諒,被希爾曼、櫻子、B3068、勞倫斯、曼恩、八神成蘭,還有,安原諒。 她知道這是一個很過分的要求,因為她曾經做出過不值得被原諒的事,但是,如果只是想一想的話,應該是沒有問題什麼的吧。 「呼。」門外吹過了一陣風,風很冷,安緊了緊自己的衣服,向後坐了一些,靠坐在了初的身邊。 可能是考慮了一下之後,安瞇著眼睛說道。 「那我原諒妳了。」 原諒妳早晚都要離開。 安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她很瞭解契約,也很瞭解她和初之間的交易。 她從來就明白,初不可能一直陪著自己,而初那晚的話也一定會食言。 不過,她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生氣,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初驚訝的看向安。 「哼。」安則是哼哼地笑了一下,用肩膀撞了一下她。 「作為補償,妳可要抓緊時間多做一些讓我開心點的事情才行哦。」 「讓妳開心的事情?」初待了待顯然有些不能理解。 「比如說······」安另有所指地橫過眼睛,上下地掃視了一邊初的身子。 應該是明白了安的意思,初的神情一僵,但是隨後,她低著頭握了握自己地雙手,輕聲說道。 「我,可以的。」 「哈哈哈。」安看著緊張地初,大聲地笑了起來:「好啦,跟妳開玩笑的,我不會強求妳做那樣的事的。」 說著,她坐在初的身邊,拉著自己的身上的衣服把自己裹得像是一個粽子,這天氣確實是太冷了。 「我已經很滿足了哦。」安笑嘻嘻地出了一口氣,從自己的口袋了掏出了一包煙,拿了一根叼在嘴裡。 「妳是一個好人,那種想要完全地依靠在一個人身邊的慾望,我已經切實的感受到了,所以那種事,反而不再是那麼重要了。」 「啪。」火機被打響,跳動著的火焰點燃了安嘴上的香煙。 安輕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地吐出了嘴裡的煙霧,女士香煙的味道在房間裡緩緩地散了開來。 初看著安好久,輕聲說道。 「抽煙對身體不好。」 「妳說話和我老媽一樣。」安夾著煙,笑著喃喃自語:「煩死了。」 「這是最後一根,以後我不會再抽了。」 說著,她彈了彈煙灰,任由著煙霧飄散,煙霧裡,掩蓋著她有一些失意的眼睛。 安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就像她從來不會挽留挽留不住的人和事一樣。 ······ 兩周後,安為她的母親舉行了葬禮,村子裡有一座專門埋葬逝者的山坡,安把她的母親埋葬在了那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她的母親不喜歡引人注目,就像是她常說的那樣,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 葬禮的那天,村裡的每戶人家幾乎都來了人,有的幫安守夜,有的幫安出殯,有的幫安撒水開道。 在這個人並不多的村子裡,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比想像中的要緊密一些。 那天安沒有表現的很傷心,只是在母親入葬之後,她獨自守著墓前的燭火,守了很久,直到天快要亮的時候,才最後一個默默離開。 在離開之前,她對自己的母親說了最後一句話。 「原諒我。」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是為了得到別人的原諒而活著的呢。 原諒我沒有用,原諒我做得不夠好,原諒我不能滿足你想要的,原諒我不是一個優秀的人,原諒我不是你想像中的樣子,原諒我在你需要的時候沒有陪在你的身邊。 而又要有怎麼樣的原諒,才能讓人釋然呢。 也許當人祈求原諒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可能釋然了。 至於初,她沒有來,她不適合守喪,因為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鬼魂的話,她反而會讓鬼魂不安心。 安的母親下葬後的第三天,如同村民的預料,開始下雪了。 醞釀了許久的冰冷從天而降,覆蓋了這座沒有多少人煙的山村。 天氣實在是冷得厲害,安根本不想出門,初也懶得動,兩人就一起待在開著暖氣的房間裡休息。 初拿著安小時候的漫畫書,躺在地上看著,這是她最近養成的新愛好。 而安呢,則是老神在在地拿著一杯溫茶喝著,一副上了年紀的老婆婆模樣。 她正在考慮著辭職的事情,這樣明年開春的時候,她就可以開始在自家的地裡播種了。 別看她這樣,她小時候經常幫母親幹農活,所以種菜什麼的還是完全沒有什麼問題的。 想著想著,安又有點想抽煙了,但是因為前幾天剛剛答應初要戒煙,以至於她現在的打火機都交給初保管了。 「初啊。」 安拿著茶杯,看著悠閒地躺著看漫畫的初抱怨道。 「是妳讓我戒煙的,現在我忍得難受,妳是不是應該幫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聽到了安的話,躺在那裡的初愣了一下。 忽然,她看了一眼手裡的漫畫,遲疑了片刻,從地上坐了起來:「好吧。」 就在安好笑地想著初會用什麼樣的方式幫助自己分散注意力的時候。 初卻已經湊到了她的身邊,抬起嘴唇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噗!咳咳咳咳!」 猝不及防地安被水嗆了一口,捂著嘴巴劇烈地咳嗽著。 「可以嗎?」正坐在安的身邊,初的眼神有些飄忽的輕聲問道。 很明顯,這是她從漫畫上學來的,不過她不確定自己適不適合這麼做。 「可,可以吧。」安紅著臉移開眼睛看向門外。 只不過,她現在是對另一件事,忍得難受了。 |
第兩百二十七章:聰明的人都會選擇適合自己的 這裡的空氣很乾淨,初感覺不到這一點,但是惡卻反饋給了她這個信息。 鄉野的晨間,初坐在房間裡抬起了自己的眼睛,木門半敞著,小院裡還留著昨夜烤過的火堆。 晨風有些涼,她的腦海裡又出現了這樣的一個信息。 身邊傳來了輕輕地鼾聲,初扭頭看去,是安躺在她的身邊。昨晚,安在這裡打了一個地鋪就睡下了,初則是坐了一宿。 因為沒有進過安的房間,初也是第一次知道安的睡相原來這麼狂野。 看著半邊身子都露在外面,成大字型躺著的安,初默默地把她的腿從自己的身上拿了下來。 誰知剛拿下來,安又翻了個身將自己的另一條翹到了初的肩膀上,腳底還踹著初的臉頰。 感受著踩在自己臉上的光滑的腳丫,初的臉色有一些灰暗。 嗯,這應該就是安沒人喜歡的原因了吧。 「安。」雖然很無奈,但是初還是決定叫醒安,否則的話,她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對於召喚者的拳打腳踢,她可沒有辦法反抗。 初淡淡的聲音並不重,所以安也沒有什麼反應,嘴巴依舊微張著,隱約可見流出來的口水。 「安。」毫無辦法的初,拿下來安踢著她的腳,起身湊到了安的身邊。 可能是真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靠近了。 「嗯。」安夢囈了一聲,伸出雙手扣住了初的脖子。 初的瞳孔微微收縮,然後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已經被安抱住,以一個鎖喉的姿勢壓在了地上。 「···」切身的體驗著如此牢固的鎖技。 初認為自己應該重新評估安的戰鬥力了,她的實力應該不會比八神成蘭弱多少。 「安姐,在家嗎?」 這時,門外傳來了叫聲。 似乎是那兩個初中生女孩來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們應該是來送早餐的。 因為小村子裡的都是熟人,所以每家每戶的門也習慣了不會鎖上。 初中女生叫了一聲,就熟門熟路地推門走進了屋子。 聽腳步聲的數量,她們應該是帶著那個怕生的小學生一起來的。 正好可以幫助自己把安叫醒,初這樣想著。 當三個人走到門口的時候,自然第一時間看到躺在房間裡的初和安。 同時,她們還看到了被丟在一邊的被子,和兩人散亂的衣服,安緊緊地抱著初,臉上帶著「奇特」的表情。 「哦~」小學生的微微張開了自己的嘴巴。 而初中生則是第一時間紅著臉摀住了她的眼睛。 「這個,那個,早餐我們放在這裡了,再,再見!」 說著,兩個女生就重重地放下了早餐盒,抱著小學生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 一邊跑還一邊叫著:「安姐是個大流氓之類的話。」 甚至來不及叫住她們的初默默的躺在原地想著。 這個村子裡的人,做事都是這麼著急的嗎? 萬幸的事,在一番鬧劇之後,安被吵醒了。 當她看到被自己緊抱在懷裡的初時,臉色僵了一下,但是作為情場老手的她,還是坦然自若地鬆開了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起身說道。 「啊,早飯送來了,吃早飯吧。」 初也點了點頭,默默地掰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將剛才錯位的骨頭掰回了原位。 怎麼說呢,幸好她不是什麼正常的人類吧。 ······ 吃過早餐之後,上午的時間安去了殯儀館置辦了一些母親的葬禮事宜。 下午的時間她則是先回來了,帶著初和幾個兒時的夥伴們一起散著心。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點怪怪的,但是她也沒有在意。 啊,說起來現在也正好是學校放假的時間呢。 聽說過幾天就要下雪了,這個地方的雪下的特別早,十一月份左右就會開始下,而且有時候會一連下很久。 小學生說想要去採冬棗,秉著以小為大的原則,所有人就一起去了。 這個月份的冬棗已經是最晚成熟的冬棗了,所以大可以多採一點來吃。 小學生更喜歡初了,因為初跑得很快,總是能帶著她採到最多最好的冬棗。 她喜歡坐在初的肩膀上,用她的話來說,風吹在臉上的感覺很舒服。 採完了冬棗之後她們又去田裡挖了一些秋薯出來,準備去河邊烤著吃。 所謂的秋薯就是八月份種下的土豆等到十一月份的時候就可以收成,烤土豆的味道總是很不錯,小學顯得很興奮。 河邊,鵝軟石堆砌在河灘上,初中生和高中生去收集木頭做火堆去了,而和安一樣的同齡人老師則是懶洋洋地在河邊打著水。 小學生蹲在路邊,對著一個草叢看的出神,也許是又有了什麼新奇的發現了吧。 初洗著土豆和冬棗,安拿著石頭搭著篝火,一切都顯得很平緩悠然。 或許這就是鄉下的感覺吧,總是這樣慢悠悠的,連時間都顯得懶散。 河水流淌的聲音響在耳畔,初雖然聽不見但是惡卻能感受這種聲音顫動,水流不深,大概只能沒過人的小腿,清澈得甚至能夠看見河床下的石頭。 「安。」洗著果子的初突然出聲說道:「我有些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搬去你現在住的地方。」 安手裡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她放下了手裡的石頭,拍了拍手說道。 「我也不知道,也許,我只是做出了和大多數人一樣的選擇吧。選擇所謂的更好的。」 住在所謂更好的房子裡,吃著所謂更好的食物,享受著所謂更好更高級的娛樂。 因為這是大多數人的選擇,也是大多數人認為的事實。 「不過現在。」安側過頭來看向小河灘上的人。 「我在想我也許應該做出自己的選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也許,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更好的,只有更適合的。 有的人選擇生活在城市的高樓之間,也有的人選擇生活在鄉村的木屋裡,有的人選擇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也有的人選擇一個人獨自生活一生。 每一種選擇都有它的好處和壞處,比如選擇了家庭的人就要學會背負責任,要給伴侶和孩子美好的生活,要忍受生活的壓力,去承擔房子車子和經濟之間的關係。要學會為自己的家人思考,要學會付出而不奢求回報,這樣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母親,或者是丈夫妻子。 而選擇獨自生活的人,他可以活得很自在,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會有那麼大的經濟壓力,只要能讓自己過好就可以了。但是他也是選擇了孤獨一生,選擇了在往後的餘生裡,獨自面對一切。 哪一種選擇更好,這不得定論,但是人總是要選的,選了最好就不要後悔了。 「你呢,初。」安突然轉過頭來。 「嗯?」初有些不知道她在問什麼。 安拿起了一個冬棗和一個土豆,笑著問道:「你要哪一個?」 初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我都不要。」 這是她一如既往的選擇。 就像是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不求取任何東西的偉大一樣,她不求取任何東西的自甘墮落著。 |
第兩百二十六章:凡事都要給個機會嘛 兩天後,安和店裡請了假,帶著初回了自己的老家。她要為母親辦喪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在那裡待上一兩個月。 安的老家是一座小山村,村子很偏僻,離城市很遠,村裡只有幾十戶人家,以至於幾乎每一個人都相互認識。 地方不大,使得這沒有城市那樣的繁華,卻也有著些城市裡沒有的人情味。 因為山村偏僻,這裡並沒有城市裡那麼多的高樓大廈,大多數的建築都是平房,初陪著安坐在列車上的時候,在窗外看到的都是山林和闐野。 一條條小路連接著這座村莊,木質的籬笆圍著田野和人家,青翠的山木和淡藍色的天空成了這裡的主色調。 當列車停下的時候,安帶著初下了車。 車站很安靜,偌大的一個車站只有一個戴著眼鏡的老奶奶在等著車,見到安的時候還微微地笑了一下。 安在自動販賣機裡買了一瓶飲料,據她說,這是她小時候最喜歡喝的飲料,只有在這裡才有的賣,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喝過了。 車站的軌道和電纜都有一些老舊,月台旁生長著一些青草,順著月台向外望去就是一片田地和遠處的人家,一兩隻飛鳥在天空中盤旋,三四隻牛羊若隱若現。 安喝著飲料對於回到這片她成長的故土顯得很悠然,雖然因為母親的離世她的眼裡還帶著一些悲傷,但是已經沒有那麼明顯了。 初坐在月台的座椅上,看著草叢裡的一隻飛蟲發呆。 大概是等安的飲料快喝完了的時候,接她們的人來了。 五個人,有大有小,一個看起來和安差不多大的女人,應該是已經工作了,三個看起來還在上學的少年和少女,大概是高中和初中的年紀,最後一個最小,是一個應該還在上小學的女孩,戴著一頂小帽子,栗子色的頭髮紮成馬尾綁在腦後,怯生生地躲在一個人的身後。 聽安說,這些都是她上學那會兒一起長大的玩伴,不過那個時候,高中生和初中生都還是小學生,而小學生,還是一個嬰兒。 安向初介紹了她們,也向她們介紹了初,幾個人相互笑了笑,就走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幾人有說有笑,大多數的話題都是在講著從前一起玩的事情,什麼秘密基地啊,什麼捕蟲抓魚啊,什麼上山看日出啊,什麼陀螺紙牌等等等。 鄉下人兒時的玩意兒總是很豐富,安一邊和眾人說笑著,臉上一邊帶著追憶的神色。 那時候她每天放學都會和這些小夥伴們在村子裡閒逛,偷摘別人家的野菜,在小河裡泡腳,在去小村子裡唯一的小賣部那買點新的零食和玩具。每一天的日子似乎都過得很輕鬆悠哉。 不過後來因為上學,她就離開了這裡。 現在她又回來了,卻發現這裡的人和事幾乎都沒有變,小河還是那樣清澈的在流淌,村子裡的田也還種著一樣的東西,路邊的野花野草還是那麼幾種,唯一的小賣部也沒有關門,只是老闆老了許多。 兒時的玩伴們都長大了,從前的小學生變成了高中生和初中生,帶著新一批的孩子們在鄉間小路上閒逛和玩耍。 從前的同齡人也變成了學校裡的老師,依然教著孩子們她們小時候學著的內容。 但是她們都沒有變,仍然是那麼一副簡單的模樣,悠然自得,過著慢悠悠地生活。這種感覺讓安很舒服,也很自在。 她是為什麼選擇留在城市裡的呢,安想,現在她已經記不起那時候的初衷了,大概只是因為那時候的她需要錢吧。 小學生似乎很喜歡初,可能是因為初看起來更簡單一些,走到半路的時候,她走累了,讓初抱她,初也沒有拒絕,默默地把她抱了起來。 旁邊的人看著初笑了笑,給初介紹起了這個村子,初就這樣被他們接受了,以一個很簡單的方式。 等安回到家的時候,記憶中的房子裡空空的,她母親的遺體已經被人送去了村裡的殯儀館。 木質的民居沒有那麼多華麗的裝修,但是卻樸素得很乾淨。 推開了門,安走了進去,記憶中的一切都沒有變。 她默默地坐在房間裡,夥伴們知道她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兒,沒有打擾她,也就各自離開了。 臨走前,她們拜託了初好好的照看安,至於晚飯她們會送過來的。 安坐了一會兒,在房子裡逛了一圈,家裡的房間,桌椅,床鋪,小院,電風扇都和舊時的一樣。 她兒時的玩具,遊戲機,書包,衣服都還擺在原處,就連位置都沒有怎麼變過,應該是再被人時常打掃的。 她莫名的想起了自己兒時的夏天,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趴在房間裡吹著電扇打遊戲,那時候母親總會一邊說著她不懂事一邊給她做著她最喜歡吃的燉肉。 現在想起來,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啊。 安有些失神地在小院邊停了下來,她的眼眶有些發紅,也許,她應該多回來看看的。 她現在有一些後悔了,但是卻已經來不及了。 傍晚的時候,兩個初中生送來了晚餐,馬鈴薯燉肉,說是她們家自己做的。 燉肉很好吃,安是這麼說的。 吃完飯之後,她就坐在院子裡烤著火,天冷了,她穿得很厚,甚至翻出了自己小時候的衣服披在了身上。 此時她可看不出一點風度翩翩的樣子,卻讓初感覺,更容易相處了一些。 鄉下的夜空總能看到更多的星星,因為沒有那麼多的雲層遮蔽,安還記得小時候,躺在屋簷下,看著星空變化,也是她的愛好之一。 一邊抬頭看著這個夜晚,安一邊對初說著之後的安排。 她想整理一下房間,打掃一下以前的東西,這可能需要初一起幫忙。然後她還要去殯儀館安排母親的葬禮,到時候可能也要麻煩初做一點事情。 最後她會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到時候她可以帶初去看看她小時候經常玩耍的地方,有河,有山,還有田野。 最後的最後,安輕輕地說道。 「初,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住在這裡怎麼樣?」 初愣了一點,坐在火邊,點了點頭說道。 「好啊。」 安笑了,笑得很單純,也很簡單。 |
第兩百二十五章:凡事都要給個機會 雨夜的公園沒有散步的行人,也沒有玩鬧的孩子。 在孤獨的路燈下,只有初任由著安抱著,一直等到雨漸漸變小,一直等到她的哭聲漸漸停止。 而這時,夜已經很深了。 傘下,安身上濕透的衣服滴著水,頭髮也濕漉漉地垂在臉側。 她半靠在初的胸前,不知道在想什麼,低著眼睛,默不作聲。 一直等到很久之後,她才抿了抿嘴唇,小聲地說了一句。 「初,我冷。」 初下意識的用惡凝聚出了一件外套。 正要遞給安,手上的動作卻又停住了。她還記得上一次安說過,不要再給她披她的衣服。 可是這麼晚了,她又要到哪裡去找別的衣服呢。 自己的身體又沒有溫度,也沒有辦法給安取暖。 看著初猶豫的樣子,安終於淺淺地露出了一個笑容,只是在她蒼白的臉色下,這個笑顯得那麼無力。 「就這件吧。」她說著,拿過了初手裡的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外套很舒適,大小正好,不會被雨水淋濕,也很保暖,沒有什麼不好的。 至於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安才不會在意這些。 「可以扶我回家嗎?」 安披著外套站了起來,可能是之前喝了太多酒,也可能是身體太過疲倦了,她的腳步有一些搖晃,甚至有些站不穩。 初沒有去扶安,而是把傘交到了她的手裡,自己則是直接蹲在了她的身前。 安愣了愣,不過接著,就笑了一下趴在了初的背上。 雨裡,初背著安走在回家的路上。 安摟著初的脖子,看著這個夜晚的城市,遠處,一盞又一盞的路燈閃爍著,光亮連結著昏暗的街道,倒映在她的眼中。 耳邊,雨的聲音很安靜,安靜得讓她聽不見任何別的聲音。 身下,初的腳步很平穩,平穩得讓她心中的焦慮與不安也漸漸散去。 「安。」初走著,突然出聲說道。 「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陪著妳的。」 她不知道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身為使者,這是她能做出的承諾。 她可以為安做任何事情,至少在任務結束之前。 可恰好的是。 對於此時的安來說,沒有任何的話,比這個普通的承諾更加重要。 感覺著自己懷裡「真實」的人,她的內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妳說的啊。」安閉上了眼睛,摟著初的手更緊了一些。 「可千萬不要食言了。」 ······ 安靜的雨裡,誰都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產生了一個美好的誤會。 一個誤以為,對方只是需要幫助。 一個誤以為,對方可以永遠也不離開。 她們都沒有在意這些理解上的細微差別。 可惜誤會就是誤會,總會有被解開的那一天,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安只記得,初背著她回了家。 為了預防感冒,還特地讓她洗了一個溫水澡。 客廳裡,安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體恤盤坐在沙發上擦著自己頭髮。 初則是收拾著她換下來的衣服準備洗掉。 安靜靜地坐著,看著房間裡初忙前忙後的樣子,默默出神。 她發現,自己還第一次這樣認真地打量初。 初穿著日常的服飾,沒有什麼的打扮,卻莫名的顯得很好看。 皮膚白皙,薄薄的嘴唇帶著一點粉紅,沉默的臉上總是戴著一副認真的神情,正經到了有一些待的程度。 仔細想想的話,這傢伙似乎還是有很多優點的。 安突然想到。 比如說,初很能幹,她會做很多事情,無論是家庭雜務,還是外出旅行,她都可以幫得上忙,甚至還會維修家裡壞掉的電器,硬要說的話,也可以算的上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了吧。 光是這一點,就比她那些大小姐形的客人要好上很多了。 其次,初很真誠,而且因為契約的關係,完全不用擔心她在感情上的專一程度。她不會騙自己,對於自己絕對的誠實。 而這一點,恐怕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做不到。 最後,從外在來講,初也很完美。她很美麗,有著令人動容的外貌。她也很強大,有著普通人沒有的能力,可以做到普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這一點,在普通人裡,應該沒有人能夠和她相比。 美麗,專一,能幹,誠實,這樣的人,自己在最開始是為什麼討厭她的呢。 安想著,發現自己沒有答案。 或許,只是因為初是一個突然出現的人吧。 又或許,是因為她當時給她的感覺更像是一個人形玩偶? ··· 初一邊將安的衣服放進了洗衣機裡,一邊洗手準備起了晚餐的食材。 她注意到了安在看自己,但是她沒有在意,因為想要怎麼看自己都是召喚者的權利,她沒有迴避的必要。 相反,她倒是更賣力地工作了起來。 僅僅過了半個小時,初就已經將洗好的衣服曬到了陽台上,並且準備好一頓豐盛的晚餐端到了安的面前。 在外面待了一天,幾乎什麼都沒有吃的安也確實餓了,她夾起菜吃了一口,笑著誇獎道。 「不錯。」 「多謝誇獎。」坐在一旁的初點了點頭。 安可以感覺得到,初的心情愉悅了一下,好像是因為她的誇獎。 這讓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又夾起了一口菜,遞到了初的面前,說道。 「妳也試試?」 初看著面前的食物,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張開嘴巴吃下了安遞過來的菜。 「怎麼樣?」安問道。 「我吃不出來。」初誠實的回答道,她感覺不到食物的味道。 只能說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把菜的鹹淡控制好,也算是一種天賦異稟了吧。 安這才發現自己忽略了這一點,沉默了一下,說道。 「鹹的,帶著一點香味。」 用極為簡單地說法描述了一下這種味道,安就低下了頭,繼續吃起了自己的飯。 晚餐沒有太多的話語,又吃了一會兒,安卻突然停了下來,對著初問道。 「初,妳喜歡我嗎?」 初愣了一下,然後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喜歡。」 「那妳喜歡我什麼呢?」安繼續問道。 這一次,初沒能第一時間回答,或者說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只是因為任務嗎?」安接著問道。 初不在說話了,因為她也不知道。 但她隱約間明白,這樣下去,安大概又要生氣了。 餐桌前,沒有了聲音。 忽然安咬著筷子,像是惡作劇似的笑了一下,在初驚訝的眼神中說道。 「那好吧,那我就給妳一個追我的機會好了。」 同樣的,這也是給她自己一個機會,讓初真正的喜歡上她的機會。 也許,她們真的能夠成為愛人也說不定呢。 |
第兩百二十四章:人總是更擅長在冰冷裡感受溫暖 之後的日子彷彿開始趨於了平靜,安逐漸習慣了初的存在,初也逐漸適應了新世界的工作與生活,她不至於再被客人們弄得手足無措,也不至於每天回家都被灌得一身酒氣。 不過,初不會醉的名頭倒是在店裡打響了,無論客人們灌了她多少酒,都沒見她醉過。本來還想著能把她灌醉,再騙回家的客人們只能悻悻而歸。 至於安,這段時間她變得奇怪了,與人聊天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地看著另一個方向,也不再接受女客人們一起回家的邀請,經常用些奇怪的理由婉拒。 要知道,她以前可是來者不拒的。 而現在,她幾乎已經成了一下班就直接回家的歸宅族了。 這種沒有太多波瀾的日子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這已經記不清了。 總之長到了安和初都已經默默的接受了對方。 本來日子應該會這樣一直平靜下去,因為這是生活大多數時候的模樣。 可是有一天,安接到了一個電話。 那是一個休息日,安正坐在沙發上吃著初準備的早餐,看著清晨時報和早間新聞,儼然一副成熟的中年男性做派。 初正在打掃房間的衛生,自從她來了之後,掃地和拖地之類的工作自然也都交給她了。 桌上的手機響了,安喝著粥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頭,這是一個她不怎麼熟悉的電話。 但是她還是把它接了起來,打電話來的是母親在老家的鄰居,電話那頭的聲音很輕,表達的方式也很委婉。 可隨著對方逐漸說明來意,安喝著粥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她默默地聽著,客廳裡的窗簾搖晃,早間新聞裡的主持人還在報導著近日要入冬的天氣轉變,提醒市民注意保暖。 一切都如同往日,不同的是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 安一直沒有作聲,一直等到電話裡的人把話說完。 她又沉默了良久,才輕聲應了一句。 「嗯,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之後,安放下了手機,她坐在桌前,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只知道她低著眼睛,好像是想了很多。 「初,我出去一下,晚一點回來。」 她對著正在掃地的初說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向著門外走去。 初看著安離開,心裡也沒有太多的疑慮。 她不知道安電話的內容,雖然可以聽得到,但是如果沒有召喚者允許,她是不會去偷聽這些隱私的。 不過安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所以她也沒有太過擔心。 ······ 安離開了家,開著車在街上漫無目的閒逛。 她的眼睛有一些無神,沒有焦距,不知道在看著什麼東西。 她的母親去世了。 剛才鄰居打來的電話帶給她的就是這樣一個消息。 因為一場不輕不重的病,她的母親在睡了一覺之後,就靜靜離開了人世。 很平淡也很普通,就和大多數人死亡的方式一樣,只是來的太過突然了,突然到安一開始甚至以為這只是一個玩笑。 因為早早的離開了家,一個人來城市生活,安對於母親的印象,還停留在年幼和年少時的那樣。 那是一個,一個人撫養她長大,堅強,總是在微笑的女人。做飯很好吃,做家務總是很利落,喜歡安靜,性格也很恬淡。她很少讓人擔心,因為她一個人總是能很好的處理好一切。 可也是因為這樣,她很少被人關心和注意。她實在是太過堅強了,堅強到能一個人扛起生活的苦難和壓力,堅強到永遠微笑著讓人看不出她的疲倦。 她是那樣的獨立,獨立到有時候連安都會忽略她,忽略她真實的想法。 她一個人離開的時候孤獨嗎,連自己這個唯一的孩子都不在身邊。 安想著,在路邊緩緩地停下了車。 「······」 坐在車裡,安沉默的看著前面的路,她以為她不會難過,因為人總有一死,無非是早晚的問題。 但是她發現,她似乎錯了。 就像是她發現,她的母親原來也沒有這麼堅強一樣。 傍晚的時候,城市下起了雨。 路上,剛下班的行人們腳步匆匆地冒著雨回家,臉上帶著的都是倒霉的神情。 安還沒有回來,初站在窗邊看著外面雨中的城市,在客廳裡拿了一把傘。 她準備去找安,這不難,她只需要順著安的氣息找過去就可以了。 ······ 雨越下越大,初找到安的時候,是在一個公園裡。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並不明亮的路燈孤獨的閃爍著。 安正坐在一張長椅上,頭髮和衣服都已經被雨淋濕了,臉色蒼白,雙眼微紅。 她的手裡拿著一罐啤酒,腳邊都是散落的易拉罐。 安的情緒似乎很差,初雖然不能通過契約感受召喚者的想法,但是她也感覺得到一點。 初走了過去。 耳邊都是雨點打落在地面和樹葉上的聲音,突然走進的腳步聲讓安抬起頭來。 看著初打傘走來。 她扯著嘴巴笑了一下,聲音沙啞地說道:「妳來啦。」 「發生什麼了嗎?」初站在安的身邊問道。 安沒有回答她,只是放下了手裡的啤酒,隨手拍了拍身邊的位子說道。 「坐。」 初坐了下來,一如安從前對她的要求,保持著兩人之間一點距離,隻夠剛好也將她遮在傘下。 「坐近一點。」安看了看初,又輕聲說道。 初微微一愣,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坐近了一些。 然後安抱住了她,紅著眼睛。 她的雙手緊抱著她的身子,就像是怕她跑掉一樣,臉龐埋在她的胸前,讓她看不清她的神色。 這突如其來地動作把初嚇住了,她一動不動地僵坐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雨裡,聲音嘈亂。 可過了一會兒,初卻聽到了懷裡的人發出了一聲嗚咽。 「嗚······」 安的身子帶著一點微微的顫抖,她緊抿著嘴唇,淚水卻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 終於她再也忍不住,大聲地哭了起來。 她哭得那樣無助,就像是一個被人遺棄了小女孩。 哭聲裡,初漸漸地回過了神來。 茫然地看著懷裡的人,她緩緩地伸出了一隻手,放在了她的後背上,輕輕地拍著,沉默地,安撫著對方。 真是太好了。 安哭著,這樣想到,沒有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真是太好了。 還有人會來找自己,真是太好了······ 溫熱眼淚不斷得流淌過她的臉龐,沾濕了初胸前的衣裳,成為了這個雨夜裡,僅剩的溫度。 |
第兩百二十三章:很會扮鬼的人 對於初來說,遊樂園是一種存在於她記憶中古老且特別的娛樂方式。 古老是因為,她記得她八歲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了。 特別是因為,對於如今的她來說,這些娛樂項目也只能說是特別了,別的,確實很難讓她再感覺到什麼東西。 畢竟,無論是那種讓人自上而下垂直降落的機器,還是那種所謂快速穿越扭曲彎道的列車在她看來都和吃飯喝水沒有什麼區別。 她曾經從數千米的高空墜落過,也可以用數馬赫的速度奔跑,那些的刺激感應該都要比這些娛樂項目要強一些。 至少初是這樣認為的。 不過安和江小小倒是玩的挺開心的,就連平時都略顯嚴肅的安,今天也少見的總是在笑。 「初,妳真的一點都不怕嗎?」江小小好奇的看著初問道。 這路玩下來,初始終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偶爾才會在安的示意下配合她們喊一兩聲。 「啊,我不是有在喊嗎?」初疑惑地問道。 是啊,但是毫無靈魂。 江小小瞥著眼睛無奈的笑了笑。 你見過那種睜著眼睛,用平淡的聲音喊「啊」的人嗎。 知道的明白你是在尖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練美聲呢。 「好了,這個傢伙天生就反應遲鈍,不用管她。」 安對著初翻了個白眼,同江小小說道。 「我們之後去玩什麼?」 說到之後的內容,江小小的眼前一亮,陰惻惻地笑道。 「嘿嘿加下來可是重頭戲哦,我保證初姐也會害怕的。」 說著,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建築,上面寫著驚悚莊園四個字。 「哦,這個我知道。」初似乎難得的對一個項目表達了自己的興趣。 這讓安也有一些驚訝,看著初問道:「妳聽說過這個嗎?」 「說不定哦,這家遊樂園的鬼屋可是很有名的。」江小小笑著說道。 「啊,不是。」初搖了搖頭:「我是說我扮鬼很厲害。」 「······」 「······」 安和江小小都沉默了下來。 初以為她們不信,肯定地說道:「我說的是真的。」 她可是曾經把人嚇暈過的。 另一個世界,坐在辦公桌前的新志孝一打了一個噴嚏。 ······ 總之,她們還是進了鬼屋玩了一遍,在初看來這個鬼屋中規中矩,沒有什麼特別亮眼的地方。 不過安倒是出奇的害怕,她似乎很怕鬼,一路上都緊緊地抱著初的手臂,把身子貼在初的身邊。 但是這個時候,初表現出了一個使者良好的職業素養。 她把手從安的懷裡取了出來,認真的說道,這是一個鍛煉的好機會。 然後就在安詭異的目光中走開了。 一個好的使者,是不會讓召喚者過度的依賴自己的,她會給召喚者創造自我鍛煉的機會。 這個地方不會有危險,正是鍛煉應變能力的好時機。 自己做得很好,初這樣認為,她正在成為一個成熟可靠的使者。 可等到安和江小小出來的時候,江小小卻對著她吐了個舌頭,說她是個白癡。 女孩為什麼要罵自己,初不能理解,也許,是因為自己沒把鍛煉的機會留給她吧。 不過,安看她的臉色也不是很好,這讓初有無辜,她總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之後我們去哪裡啊?」 三人又在遊樂園裡逛了一會兒,江小小還不盡興的問道。 難得出來玩一次,她可是打算把這裡的項目都玩一遍的。 「抱歉小小,我的腿有些痛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吃些東西休息一下怎麼樣。」安有些歉意地看向江小小說道。 她今天穿的是一雙高跟鞋,雖然不是很高,但是走了這麼多的路,腳還是難免有些痛的。 「好啊,正好我也有些餓了。」江小小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初妳呢······」 正當她準備問一下初的時候。 卻發現初已經走到了安的面前,將安背了起來。 「哦呼。」江小小發出了一聲打趣的呼聲,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初妳幹嘛。」 安的臉色少見地紅了一下,她不知道這傢伙冷不丁的要幹什麼,突然把自己背了起來,旁邊還有那麼多人呢。 「妳不是說妳腳痛嗎?」初不解地側過頭來問道。 感覺到她那種單純的關心,安頓了一下,接著撇了撇嘴巴,不再說話,默默地趴在了初的背上。 「安,妳真幸福呢。」江小小站在一旁對著安擠眉弄眼。 「閉嘴。」安瞪了她一眼,轉過頭去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眼不見,心不煩。 不過,就連安自己都沒有發現,她靠在初的肩頭的時候,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吃午飯的時候,安拿出了初做的便當,因為便當的樣式,又被江小小調笑了一會兒。 此時的江小小幾乎已經是認定兩人的關係了。 安也懶得再解釋,什麼都不說,只顧吃自己的飯。 下午三人又玩了一些項目,直到黃昏時分,才各自心滿意足地回了家。 路上,初開著車,安看著車窗的外面,路邊的人群和建築在她的眼前掠過。 她伸手開啟了車上的音響,初發現她聽的音樂有了一些變化,似乎,輕快了一些。 在路過一地方的時候,安卻突然對初說道。 「停一下。」 初瞭解地將車停在了路邊,眼前的建築是一家銀行。 安下車走了進去,似乎是辦理了什麼手續之後,才又走了出來回到了車上。 初發動了汽車,重新上路。 至於安做了什麼,初不會問,也不會想。 ······ 安一個人生活在這座城市裡,但是她也有親人。 她有一個母親,住在鄉下的老家中。 她從前想過將母親接過來住,但是母親不願意,因為說不想離開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大概這就是老人的執著吧。 所以兩人就因此分居兩地。 雖然因為工作的關係,沒有辦法親自回去照顧老人,但是安每一個月都會給她打過去一筆金額不菲的生活費。 這也是安現在少有的能為母親做的事,給她一個相對富足的生活。 安並不擔心自己的母親,也因為從小到大母親就沒有讓她擔心過,反倒是她,一直讓母親擔憂。 母親總說她不會照顧自己的生活。 不過現在,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初,莫名想像到。 自己也可以對她說,我過得還不錯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