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番外完 小山神等了很久, 不見江風主動來找自己, 聽說他又回陽間了, 就帶上東西自己出發。 他自己坐車,坐公車, 可是結果忘記帶錢,掏口袋掏不出來,可憐巴巴地跟人說對不起。 「我有錢過的。我爸爸就在那邊, 我找他給你付錢。」 司機不在乎那一塊兩塊的, 他擔心是小孩子走丟, 所以打電話叫了員警。 小山神要下站的地方在a大附近。現在學校放假,人少了很多。可附近還是有居民區跟商業街的,所以平時人流量可以保證。 車上的乘客在等, 司機還要繼續開車,小山神看著又很激靈聽話的樣子,就在對應的站牌放他下去,讓他站在行人走動較多的路邊, 囑咐他不要亂動, 等待員警過來領他回家。 想想還是不放心,找來一根繩子,在腰間系了幾個死結,把他和站牌綁在一起。 司機站在他對面重新思考了一遍。 派出所對兒童走丟的事情都比較上心, 出警時間很快。按照自己打電話的時間推算,應該不到五分鐘就會到了。 完美。 於是司機放心離開。 小山神對著車輛揮了揮手,等人跟車都消失在視線中之後, 用手對著死扣一勾,輕鬆就把它切斷了。 他才不需要員警叔叔,他已經是個成熟的山神了! 他只是不願意傷害單純的好心人而已。 大學城附近的許多商鋪又換名字了,走兩步就能聞到誘人的食物香氣。 他深深吸了口氣,將唾沫吞咽下去,想好待會兒見到江風,自己就要跟他說想吃這個那個,他要是不答應,就讓他知道,自己也是會哭的哦! 小山神小步跳著往江風以前的家跑去,倏地,目光停住。 他看見兩個半大的孩子,走向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 這邊的街道朝向學校,節假日人也是不少的。可背面就不一樣了。 小山神視線飄了一眼,忍不住又飄第二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個女孩兒身上有一絲縈繞的陰氣。這顯然是不尋常的。 他轉頭看了一圈,張口似要喊人,可又不知道該找誰的幫助。那邊兩個小孩兒已經快要從視線內消失了。 來不及多想,小山神直接跟了過去。 「不要跟她走!」小山神跑過去叫道,「危險!」 二人停了下來,一起扭頭看他。 男生也只有五六歲大,嘴裡咬著一根糖,偏胖的臉顯得肉嘟嘟的,一雙明亮的眼睛精神地看著他。 他問:「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對啊!」 小山神說著過去扯過他的手,帶到自己身後,然後瞪著那個女生。 女孩兒有點窘迫,還有點害怕,求證道:「你不是答應我了嗎?!」 男生想了想點頭說:「對啊,我答應她了。」 小山神回頭問:「你認識她嗎?」 「說說話不就認識了嗎?」 小山神嚴肅著臉告誡道:「不要跟陌生人說話。」 「她就是小朋友!」男生反駁道,「媽媽告訴我不要欺負小朋友!」 「我不是欺負她,我是在保護你!」小山神認真道,「不要跟她走!」 小男生義正言辭道:「為什麼?她需要幫助。媽媽說我們要幫助別的小朋友!」 小山神又轉去問女生:「你想他幫助你什麼?」 女生用力呼吸,很是害怕的模樣,卻不敢出聲。 男生:「她想我送她回家,假裝是她的同學。因為怕她媽媽打她。」 「她是騙子。」小山神瞥了那女孩兒一眼,大聲道:「她是壞人!」 小男生有點生氣:「你不能這樣說別人!」 兩人就要吵起來,小山神戾氣大的驚人,想直接把小孩兒拉出去找大人,前面一直鬼祟盯著他們的兩個男人瞬間衝了上來,一個抱起男生,一個抄起小山神。 女生抱著頭驚恐地大聲。 一個光頭的男人喝道:「閉嘴!」 女生恐懼地收住聲音,跟在他身後,兩腿輕微顫抖。 「你看!」小山神拍了下男生的手,將他的糖打掉:「我就說!」 男生懵了,壓根兒沒反應過來。 「賣小朋友啦!」小山神當即大喊,「快救命,有人要賣小朋友啦!」 抱著他的傢伙立即捂住他的嘴巴。 小巷外似乎有人注意到了,靠近他們這邊朝裡張望。 「哈哈,小孩子調皮。」光頭男人說著用手擰了下小山神,大聲道:「你再這樣胡說我回家打你信不信啊?不就是不給你糖吃嗎?跟你說車就快到了你還亂叫!」 另外一個男人神情比較陰晦,劉海蓋住了半張臉,身形極其瘦弱。他將男孩兒的頭用力按在自己胸口,片刻後那男孩兒昏睡過去。 路人只是旁觀,面上有些許猶豫跟遲疑,但一時沒有靠近。 幾乎同時,一輛三排座位的小型麵包車從另外一面開了過來,並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 幾人迅速將三個孩子塞進後座。 沒有遲疑地啟動車輛! 開車的人戴著口罩,朝後視鏡裡瞥了一眼,罵道:「靠!怎麼在這麼外面?這邊有監控嗎?」 「別說了。」光頭男人側過身抽了後座的女生一巴掌,「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 女孩兒克制住聲音不住抽泣,縮成一團依偎到男孩兒旁邊,似乎這樣能給她安全感,卻忘了自己剛剛才騙過他。 小山神用力踢了下前面的座位,怒而瞪視著他們。 眾人齊齊將目光轉向後座。 司機驚道:「怎麼還多了一個?怎麼冒出來的?」 光頭:「怎麼還沒睡?」 劉海的手用力了一點,自己也很驚訝:「我也不知道,他就特別清醒。難道迷藥對他沒有用?」 光頭說:「你捂用力一點,他是不是在憋氣?」 「靠!不行就把他打暈過去吧!」 小山神眉頭緊鎖,大腦風暴。 他確定,這是一個專業賣小朋友的團夥。自己現在神奇地打進了敵人內部,瓦解他們可謂勢在必得。 他回憶自己聽過的故事,還有江風的種種手段。 眾人的感激,員警的表彰,道士的崇拜…… 心中正義之魂立馬熊熊燃燒。 他也要做一個大!人!物! 首先,他要……讓自己睡過去不讓他們起疑。 小山神想到這裡,於是直接腦袋一歪,終於配合地倒了下去。 幾個拐賣犯都懵了。 陰鬱男人拿開手,茫然地推了他一把。 沒有反應。 光頭問:「什麼情況?」 陰鬱男人說:「是因為比較笨,所以神經傳得比較慢吧?」 小山神:「……」 他生氣了! 陰鬱男人不放心,又捂了一陣,然後才鬆開手。 他們的車開了兩個多小時,小山神不知道路線是怎樣,但是耳邊聽到了好幾個相同的廣告,猜測對方應該是在城裡打圈繞路。 隨後四周漸漸安靜下來,應該出了城。 等到終於停下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將黑。 他身體一輕,被人抱了起來。 路燈點亮,腳下的是坑坑窪窪的黃泥路,他們應該到了比較偏僻的郊區。 不久後同行男孩兒悠悠轉醒,小山神覺得差不多了,也跟著睜開眼睛。 所有孩子都被關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裡,小山神四處一打量,發現有十二個人。 看見他們忽然出現,屋裡的小朋友沒什麼反應。他們衣著骯髒,神情麻木。 小的只有三四歲,正躺在角落小聲抽泣,但連哭都沒什麼大力氣,應該是很不健康了。大的孩子應該有七八歲,靠牆垂頭坐著,一言不發。 小山神走到窗戶旁邊打探情況。 他們的房間在中斷,外面是自己圍起來的小菜圃,窗外焊了鐵柵欄。 附近暫時沒有看見其他的房子。 這個團夥人還不少。 除了今天出去負責拐帶的三個成年壯漢,留在這裡看守的,起碼還有五個人。 兩個中年婦女,一個近六十歲的男人,其餘的全是壯漢。 小山神聽到他們互相喊「爸」、「嫂子」、「哥哥」,之類的。就像一個正常生活的一家人。 小山神打探完畢,煞有其事地點頭回來,坐到自己的朋友旁邊。 男孩兒已經被徹底嚇懵了,抱著自己的手縮在牆角。小山神正要去碰他,房門被打開。來人惡狠狠地吼了聲:「吃飯!」 他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孩子們已經一股腦衝了出去。 吃飯就在隔壁,一個空房間,中間擺著一張大木桌。 大人跟小孩是不一起吃的,吃的東西也不一樣。他們坐在桌邊,婦女做了幾道小菜,還有酒肉。 孩子們沒有靠近,而是站在另外一個小角。 光頭端了個盆過來,放在地上,又拎著個看起來油膩烏黑的木桶,將裡面的粥倒進去,用鐵勺敲了下大盆,敷衍道:「吃!」 眾人去門口拿了個髒兮兮的鐵碗,舀上粥後,就蹲在地上吃晚飯。 一個個狼吞虎嚥,看著是真被餓慘了。 小山神試探地走過去。 裡面大部分是米湯,米粒都被煮爛了,只有底下的一點點。看著更像是剩飯做的。 幾人快速喝完,又來倒第二碗。 小山神躲開一點,也過去拿碗。等他回來的時候,盆已經基本空了。他舉著盆倒出可憐的半碗粥。 他捧著碗委屈地撅嘴。 今天多了三個人,但這群人似乎並沒有多做飯。 小山神成熟地歎了口氣,端過去拿到男孩兒前面,舔了舔嘴唇說:「你吃。」 「我不吃。」男孩兒說著眼中泛出眼淚,「我想回家。」 小山神:「你要吃。我帶你回家。」 男孩兒:「你騙人。」 小山神不高興道:「我跟你說實話你總說我騙人!」 一個小男生走到他們旁邊說:「你們不喝我喝,我還是餓的。」 小山神看著自己的新朋友,對方抬手擋回去,抗拒意味明顯。身邊那個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小山神沒辦法,轉了個方向,把東西給那個孩子。 小山神坐到他的旁邊,就聽男孩兒抽噎著問:「我不應該幫助別人嗎?」 小山神快速搖頭:「當然不是的。」 男孩兒:「那是為什麼?」 「嗯……」小山神苦思冥想,但憑他的大腦容量,還給不出一個能開導男孩兒的合理解釋。 小山神說:「你不能這樣。我可以帶你出去。」 男孩兒扭過頭:「你要怎麼帶我出去?」 小山神想了想說:「我可以先把你吃進去,然後帶你出去。」 男孩兒愣住,鼻涕順著滑進嘴裡,眼神中滿是無措:「吃掉我?」 小山神沒發現他的恐懼,張開嘴示意說:「我可以吃很多人。」 他的嘴拉扯開一個誇張的弧度,有一瞬間,男孩兒透過他的嘴,看見的不是舌頭跟喉嚨,而是一團深黑不見底的霧氣。 「啊!!」他瞬間發出一聲尖叫,想要躲開。 光頭從餐廳走過來:「吵什麼?哭什麼!閉嘴!」 「他要吃掉我!」男孩兒抓著光頭的褲腿告狀,他本能還是更相信大人的,哭道:「他要吃掉我真的吃掉我!」 光頭詫異看向小山神。 小山神無辜地抓著衣角說:「我就隨便說說。」 光頭都被驚呆了。 這什麼地方長出來的孩子呢?都被拐賣了還有心情恐嚇同伴。 男孩兒淚眼滂沱,打了個嗝,問道:「他會吃掉我嗎?」 光頭:「不會的。」 男孩兒又軟聲問:「真的嗎?」 光頭煩了,踢了一腳:「一邊兒待著去。不許再吵,再吵就把你們丟出去喂狗!」 男孩兒被他踢翻在地,哭聲一窒。 喂小朋友跟喂狗…… 還不如喂小朋友! 外面的人似乎是嫌煩,把他們全部趕進屋裡鎖門後,又在外邊開始喝酒。 「我要回家……」男孩兒坐在地上悲泣道,「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媽媽了。他們為什麼要這樣。」 「他們已經在討論離開了。」一個比較大的男生冷漠道,「離開這裡以後,你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回來你爸爸媽媽也認不出你。你就是被賣了。」 男孩兒被他說得害怕,躺在地上蹬腿:「不要這樣,我不要走!」 男生繼續說:「你在這裡哭有什麼用?你越哭他們越打你。你要是被打壞了,他們就乾脆弄斷的手腳,送去給別人當小乞丐。」 男孩兒被嚇得徹底連話都不會說了。 「所以別哭了!你要是聽話一點,說不定會被賣給一戶好點的人!」男生說,「你又不是女孩子,女孩子還要賣給別人做老婆呢。」 房間裡安靜下來,可完全被絕望的氣息籠罩。 小山神站出來,堅定道:「我真的可以帶你們離開!你們看!」 他說著吞了就近的一個孩子。 在眾人發愣中,又快速吐了出來。 那個孩子還是懵的,眨了眨眼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山神得意說:「你們看!我就說吧!」 眾人想要放聲尖叫,小山神將手按在唇邊:「噓——」 幾人生生將聲音憋了回去。 「我可以像這樣把你們吞下去,然後再把你們帶出去。」小山神說,「我再帶你們去找員警叔叔,你們就可以回家了!」 男孩兒從地上坐起來,爬到小山神的前面,張口咬住了他的腳。 「哇!」小山神跳開氣道,「你怎麼這樣!」 男孩兒眼睛發亮道:「你怎麼做到的!」 小山神眉毛糾成一團,苦悶著臉道:「因為我是……」 「我知道了!」男生,「因為你是鋼彈!你裡面有倉庫!」 「是神奇寶貝球!你會召喚嗎?」 「你是神龍嗎!」 「你是喜洋洋嗎?」 「美少女戰士……」一個女生怯怯道,「你是地球王子安迪米歐嗎?」 小山神:「……」 他覺得自己的童年真是太可憐了。他都不知道什麼是鋼彈,也不知道什麼是神龍,還不知道什麼是地球王子。 但他還是面對一群小孩兒點了點頭。 沒關係 他現在不想做小朋友了,他要做大人物! 小山神壓低聲音說:「你們不要哭,也不要怕,我帶你們回家!」 眾人點頭。 幾人正在吃飯,鎖人的鐵門忽然被用力撞了下,連帶牆體都發出了一陣顫動。 巨大的聲響著實嚇了幾人一跳。 一個男人丟下筷子道:「靠!他們在裡面搞什麼?還學不乖?媽的一群小玩意兒還那麼不安分。」 他起身過去查看,順便拿起了旁邊紮成一束的竹藤,準備教訓一下他們。 走到門邊的時候,第二次撞擊響起了。 近距離感受,他才發現不對勁。小孩子是絕對不可能會有這種力氣,裡面有其他的東西。 可等他意識到已經太晚了。嘴唇剛剛張開,門附近的白色牆面出現蛛網般的裂縫,視線中的鐵門開始傾斜。 電光火石間,男人連同他未出口的話,直接被壓塌在門下。 鐵門的轟然倒塌帶動旁邊的牆面一同碎裂,塵土飛揚中,外面即人將視線從下往上偏移,最後定在一個魁梧高大,外表肖似猴子的怪物。 「臥槽?」 光頭聽到自己口水滾過喉嚨的聲音,完全傻眼。 山魈往前走了一步。 他明明有兩米多高,身個龐然大物,走動的時候卻沒有發出聲音。金色的瞳孔冷冷掃過眾人,咧開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燈光下,周身仿佛帶著一層血光。 小山神坐在他的肩頭,舉起右手呼喊口號:「衝呀!」 山魈握緊拳頭,對著面前幾人扯動了下嘴唇。 午夜十二點,a市郊區的派出所街道一起報案電話,一個童音稚嫩的小孩兒說自己搗毀了一個兒童拐賣團夥,現在十幾個小朋友都站在路邊等待救援。 警方本來以為是惡作劇,可是另外一個大人,據稱是手機的機主,語氣詭異地說是真的。 警方快速派值班的民警過去查驗真偽,到了地方,發現十幾個小孩兒灰頭土臉地站在路邊,向警車揮舞著手臂。隨後又在他們的帶領下,找到了幾個被揍暈過去的通緝犯。 民警瞠目結舌。 ……竟然真的是真的!這是一件大案啊! a市都被轟動了。 孩子們全部被帶去醫院做身體檢查,然後根據身份聯繫各位家長,同時迅速對幾個人犯開展審訊,詢問其他孩子的下落。 所有人的小英雄,傳奇的孩子——小山神,被帶到一旁重點伺候。 他們完全不知道小孩子們嘴裡說的是什麼,只知道很厲害的樣子。但實在問不出來的話……有什麼關係,反正還有罪犯。 因為夜裡已經涼了,小山神不樂意去做檢查,員警小哥就給他拿了條毯子,讓他披在身上,然後坐在外面等候。 小山神跳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我的褲子破了。」他張嘴要哭,然後又努力憋回去:「我最後一條褲子了!」 爸爸還不給他送新褲子! 民警小哥看著大為心疼。 「我給你買條一樣的,你等等啊,我給你搜下同款。」 小山神失落道:「我不要。」 小哥:「一樣的哦。」 「我不要!」小山神說,「爸爸送的就是不一樣!」 小哥哥將他抱到旁邊的椅子上,蹲在他面前跟他對話。 「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山神低著頭:「小山神。」 「小山參啊?」小哥哥說,「是小名嗎?」 小山神擰著自己胸前的紐扣。 那明明是他的大名字! 小哥又問:「你大名叫什麼呀?」 小山神不說話。 小哥:「你爸爸叫什麼名字?」 小山神:「我爸爸叫江風。」 「那你有沒有一個大家都知道,正式一點的名字?就是你爸爸給別人介紹你的時候說的。」 小山神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少陵?」 「江少陵。」小哥在紙上寫了幾筆,又問:「那你知道爸爸的手機號碼嗎?」 「我知道他在哪裡。」小山神說,「我沒有走丟,我就是來找他的!」 他報出了江風的電話跟位址,口齒清楚,且思路清晰。 民警拍手鼓勵,開始用電話聯繫。 半個小時後,一個身影披著微黃的燈光,推開醫院的大門走進來。 「爸爸!」小山神衝過去抱住他的大腿,激動道:「我今天好棒噠!」 江風把他抱起來,拍了拍他的背。 小山神將頭搭在他的肩頭,整個人懶散地放鬆四肢說:「爸爸我想要你給我買新褲子。」 聽到耳邊有人「嗯」了一聲。 他又高興說:「我還想吃那個那個……」 「嗯。」 小山神又小聲說:「我還想你能常來看看我。」 片刻後,他又聽到對方輕輕地答應了。 |
154、番外六 男人被江風嚇住了, 片刻後似乎是下定決心:「我答應過他們, 不能對不起他們。我最恨騙人了。」 江風額頭青筋一跳:「本君沒有騙你。」 「薛明。」他大聲說, 「你要是真的能讓薛明繩之以法……他是真罪有應得吧?我就相信你!」 江風:「怎樣才叫繩之以法?」 「他認錯!或者交出自己的錢!被他傷害的人應該得到道歉。」 江風思考片刻,收起功過格道:「可以。」 男人吃驚道:「真的嗎?」 江風:「跟我過來。」 他要下天臺的時候, 葉警官正好從下面上來。 「怎麼樣啊?救護車到了,要把人送醫院。我們跟不跟?」 江風說:「我要回a市。」 「暈啊!」葉警官說,「你這個先等等我, 我去跟人交接一下。」 他們這邊興師動眾地過來找人, 結果找到人把人弄暈之後又走了, 不怪會被人當成可疑分子。 葉警官簡單解釋了一遍,才開車帶江風回a市。 薛先生已經出院回家了,他身體並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主要是心裡害怕。 江風向薛琦問到了她家的住址,一路驅車過去。 「臥靠!」葉警官聽他說起過程,感慨道:「鬼還有團夥作案的?這也太厲害了吧?」 他嘖嘖稱奇道:「你們地府是真不容易。」 一路都挺順利。 葉警官沒有跟鬼聊天的興趣,想到自己正在近距離與鬼接觸, 還有點滲人。好在那男人乖乖趴在車頂吹風, 沒做出任何讓他為難的舉動。 到a市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可考慮到事態緊急,還是當天過去拜訪。 薛夫人穿著睡衣,有些驚訝地打開房門:「你又來了?是有什麼發現嗎?」 她將二人放進來, 不覺打了個寒顫。目光頻頻看向葉警官。總覺得房間裡多出了什麼東西,又不確定似乎什麼。 她問:「這位是?」 見江風沒有解釋的意思,葉警官只能自己介紹了下。 薛先生也出來了, 正站在客廳。 江風走到他面前,直白道:「能不能看一下你的手機?」 「我的手機掉了,前段時間丟了就沒再買。」薛先生說,「裡面沒什麼重要的東西。」 江風:「有沒有突然之間多出來一個軟體?」 薛先生詫異地看向他,又很快收斂,搖頭道:「沒有。」 江風:「你的帳戶裡有多少錢?」 薛夫人深感冒犯,先行開口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有什麼資格來問這個問題?」 「看來你知道我們的來意,我們也不想浪費時間。」江風冷聲道,「那個是什麼軟體?」 薛先生面上掙扎許久,最後歎了口氣,回道:「貸款軟體。」 薛夫人插話說:「什麼貸款軟體?老薛你貸款做什麼?」 江風:「你騙過多少錢?」 薛先生歎道:「上千萬吧。」 薛夫人驚道:「你在說什麼呢老薛?!」 江風一指他身後的沙發,示意他先坐下:「多久以前的事?」 「好幾年前了。」薛先生眼神黯淡道,「我看那個軟體上面的數額,加上利息,已經翻到十幾億了。我所有財產加起來,也沒有那麼多錢的。我名下帳戶裡的錢已經全被劃走了。」 還好他的財產並不全在自己帳戶上。更多在公司帳戶,一部分在妻女這裡。 薛夫人已經徹底呆住了,木愣愣地站在門口。 男人飄到江風的面前,認真打量起薛明。 他憎恨這個男人,但仔細來說,他從被騙再到死亡,甚至連這個人的模樣和名字都不知道。實在是很可笑。 他曾經崇拜尊敬過這個男人,原來是這個模樣。 江風手背一揮,把男人推到自己後面,繼續說道:「我現在可以」 「不行!」他當即道,「這麼多錢我怎麼賠得起?而且我是合法的呀,如果我犯法了,當年就被抓了。當初我的一切舉動,都沒有違法!」 葉警官皺眉說:「法律只能證明你有罪或無罪,並不能證明你對或錯。」 薛明身子顫了顫:「可那麼多人明確了有錯,為什麼就來害我一個?!」 江風:「是你覺得這種利息不合理?」 「你覺得合理嗎?這是高利貸啊!高利貸都沒有這麼高的利息!」 「但它也是法律允許的。這家金融企業是合法企業,而這就是企業定下的利率。」江風嗤笑說,「如你所說,合法的事情來找你賠償,你就應該賠償。何況,你今日的輝煌裡,除了騙取的他人財產,還有幾條人命。」 薛明啞口無言,面上血色褪了些,還是堅定搖頭。 男人罵出聲:「靠!」 江風點頭:「我知道了。希望將來你也不要後悔。」 「什麼意思?」薛明一下站了起來,緊張道:「你想做什麼?!」 江風往門口走去,狀似隨意地說:「我想你肯定不知道,薛琦也開始聽到了水聲。下一個又是誰呢?你夫人嗎?」 「什麼?!」薛明吼道,「不行!」 「這不是你決定的,是由被你傷害過的人決定的。」江風一手按住門把,沉聲道:「做過的事是掩蓋不掉的,總會有人記得。你以為自己可以高枕無憂,心安理得嗎?沒有這樣的好事。」 說罷先行甩門出去。 「等等!你等等!」薛明倉皇追商量說,「我們好商量,你先等等!」 那鬼魂不住往後看,等建築從視線中消失後,對著氣急敗壞道:「你沒有做到你答應的事情!」 江風:「住嘴。」 男人嘀咕說:「你還威脅我。」 葉警官:「你現在要幹嘛?」 江風拿出手機,給褚玄良發信息。 「你把所有的錢都集中到金融企業,然後呢?」江風問,「你們想做什麼?」 男鬼賭氣道:「我不告訴你!」 江風:「想毀掉那家企業,還是毀掉他們老闆?」 「我說了我不告訴你!」 江風停在路邊,淡淡道:「五鬼運財術沒有施法者的東西做媒介,是無法施展的。你自己考慮。」 男鬼愣了下,才道:「你要用五鬼運財?」 五鬼運財可是高級術法,普通人哪有那本事?而且任何術法都有代價,一些法力高深的道士即便可以用,也不大喜歡用。 江風之定定看著他。 男鬼糾結萬分,最後還是道:「……好吧,我告訴你。」 判官的話,除了相信,還有第二種方法嗎? 就算不相信,以後還是要落到他手裡。 準備施法所需的東西,用了幾天時間。 先收集受害者的名字,再去找活人家屬委婉索要頭髮或衣物,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因為人數過多,金額小、性質輕的對象,他們就無暇顧及了。隻選了幾家比較被坑害較慘的人。 準備妥當後,聚集在乾元觀外的大型空地。 「這麼多人的頭髮?」褚玄良懵道,「五鬼運財不都是一對一的嗎?這個多對多……會不會惹怒五靈公?」 江風:「沒事,你畫吧。我來役使。」 褚玄良聽他這樣說,就大膽地上了。 幾個鬼站在陣法週邊,江風站在陣法中間,褚玄良等道士掐決還是召喚五靈公。 江風用火點燃了金屬桶中的頭髮,朱砂繪製的陣法開始發亮。 東南西北中五個方向的運財鬼如預料現身,只是並未行動,在陣中茫然轉了幾圈。 最後一隻鬼停住,對著陣法中心的人大怒道:「你這是在為難我們!」 江風沒說話,只是與生財鬼四目相對。 感受到了對方囂張的挑釁……片刻後,五靈公沉默了,相繼消失在陣法中。 陣法的光芒還在,片刻後,眾人聽到耳邊傳來了些許的水流聲。 最後聲音隨著光徹底消散。 旁邊的小鬼壯著膽子問:「這是成了嗎?」 「應該成了。」褚玄良說,「這道五鬼運財符運的是財運,見效不會那麼直接。不過已經破了對方的五金,今後生意會快速蕭條,而他們的財運會轉給受害人。」 眾鬼驚喜。 江風:「滿意了?」 人群中的男人羞澀點頭。 「那該輪到你們了。」江風劃出一個圈子,「爾等押回地府受審。」 眾鬼這次不再抵抗,乖乖由陰差套上鏈條,拽入地府。 一個月後,張陽陽忽然想起自己當初介紹認識的兩個人,打電話過去想問問江風進展,結果發現江風又不在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問褚玄良。 「你知道之前我請江風幫薛琦解決什麼靈異事件的事兒嗎?很案子棘手嗎?」 「還可以。」褚玄良說,「已經解決了。」 「真的解決了?!」張陽陽驚道,「可是我聽說,他們家破產了啊!你看到那個新聞了嗎?他們家輔導機構一直出事,先是講師猥褻,再是涉嫌賄賂,然後又有政府部門介入調查。現在市裡關了好幾家,就……怎麼看怎麼不正常啊!她是不是被害了?」 褚玄良說:「沒有,正常。」 「她現在經濟狀況好像特別不好,連課都不怎麼來上了,還一直念叨一個公司的名字,不知道幹什麼。我順手查了下那家金融公司,靠一樣悲催啊。」張陽陽說,「員工裡應外合非法集資,被抓了。公司也被查了,老總逃國外去了現在下落不明。我說這什麼情況?」 褚玄良笑道:「為民除害的情況。還有問題嗎?」 張陽陽:「那倒沒了。」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褚玄良,「腳踏實地,仰望星空。」 張陽陽:「……為實現全面小康而奮鬥。」 褚玄良失笑:「可以。加油。」 |
153、番外五 江風掛掉電話, 褚玄良說:「那現在是不是, 進展很明朗了?」 黃玉:「起碼知道那水聲對人會有什麼影響。」 像薛琦那樣水聲還在靠近的, 不斷破財。像姜月那樣水聲已經到了耳邊的,強制性清繳財產。 應該是這種邏輯沒錯。 褚玄良簡直哭笑不得:「這鬼是暴力執法啊。」 江風:「真的是鬼嗎?」 「不然呢?」褚玄良說, 「這鬼還會程式設計來著。」 「看來是個高智商鬼。」黃玉說,「這件事情告訴我們要好好學習。沒點知識,連仇都報不了。」 幾人感慨歸感慨, 還是立即動身去了薑月家裡, 拿過她的手機。 對方打開門, 已經完全慌了神。別說昨天那樣的演技,恨不得將事情都抖出來給他們。 「軟體是之前就有的。」她指著手機上的一個圖示說,「這個是我們公司開發的, 不算很複雜。然後你點開看。」 江風點開。 首頁紅色字體大大標注著負一百多萬。這還是本金。點開明細,分五年還清,月還款額要近五萬,今日已逾期, 要加收罰款, 加重利息。 後面資料大幅地往上跳了一下。 她抓著自己的頭髮崩潰道:「它這是要逼死我,我將來要怎麼辦!」 黃玉問:「這個貸款利率,跟你們公司一樣嗎?」 薑月沒說話。 黃玉:「那這欠款金額,跟你騙來的比呢?」 薑月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吼道:「什麼叫騙?那是他們自己簽的合同, 走的是公司的賬!真正賺錢的是我們這種小人物嗎?不是!」 黃玉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先別激動。」 三人安撫了她一陣, 可薑月始終無法冷靜。 她的房子是貸款的,已經用過各種方法打到相應的銀行卡裡,但都會在貸款被銀行扣除前,先行轉走。 再這樣下去房子貸款無法支付,她真的會被這個虛有欠款給拖累死。 三人也沒無法說風涼話,最後拿走她的手機,說去處理。 江風帶著手機去找葉警官,讓他幫忙看看這個軟體,能不能找人把上面的資料給刪除掉。 葉警官遲疑道:「這個也行?」 不是說好了人鬼殊途嗎? 江風:「說不定呢?」 葉警官抱著見了鬼的心情,拿著手機去找人幫忙。 對方抽出中午午飯的時間,幫他們看了一下。 「不是被黑,不是病毒。」小哥說,「你們這個應該是軟體自己更新出來的資料。」 葉警官茫然道:「什麼?」 小哥也很難解釋。 這個系統下的病毒不是說沒有,但是非常非常少。一般來說不可能。 他在自己手機上也下載了一個同樣的軟體。 薑月的軟體綁定手機帳號,他直接獲取密碼,在自己的手機上登錄了。 點開頁面,同樣寫著負一百多萬。 他說:「看嘛,這就是後臺改的。是軟體的原因,你們應該去他們公司問問。」 褚玄良說:「可是他們官網上沒有。」 「那可能是app後臺的資料。」小哥說,「反正借貸款就是他們公司的業務,如果沒有合同的話,你們有權讓他們取消訂單退回本金,同時還能申請賠款。」 江風問道:「這個能改?」 小哥點頭:「去找他們公司的軟體發展唄。」 江風:「那已經轉走的錢能轉回來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小哥說,「這就要看他們公司的頭鐵不鐵了。」 他看了下資料,按動著鍵盤說:「不過現在的詐騙真的很可怕啊。之前還有開著流量就能被盜取銀行卡密碼的案件。現在的軟體一個個,全靠著網路推廣,可安全性真的不能百分百保障。要是得罪了什麼天才駭客,肯定被偷得連□□都不剩一個。」 「還有這個金融公司,無良高利貸啊。看看這利息。嘖嘖。」他回過頭認真道,「知識,就是財富。」 江風配合地點了下頭。 江風又問:「那這錢都轉到哪裡去了,可以看得出來嗎?」 「哪需要查?明細裡不是有嗎?」小哥點出來說,「就轉到他們公司的帳戶了啊。」 「也就是說錢都到了他們公司。」 「對啊!」 幾人沉默。 技術小哥埋頭許久,隨後閃亮著眼睛道:「誒葉哥,這是不是可以告了啊?非法經營嘛鐵一般的證據!」 葉警官自己都很茫然:「臥靠我完全搞不懂。」 小哥說:「能改這個資料,我覺得的吧,很可能就是他們內部人員啊。」 江風想了想說:「那就以這個為理由,去他們公司看一看。」 葉警官一臉你太看得起我的表情,想搜查一時間是批不下來的。 他說:「我們辦案要走程式的。而且經濟案件不歸我們管。他們公司有專門的人在跟進。要不我給你聯繫一下?」 江風說:「只是過去看看,我去看一眼他們公司有沒有異常。你可以請他們配合調查,這個需要走程式嗎?」 葉警官無語了一陣,最後還是說:「那行吧,我帶你過去試試。」 幾人心中其實沒底,被app莫名其妙的一弄,甚至不知道這背後究竟是人是鬼,所以先去碰碰運氣。 這家金融企業在a市是有分公司,可要說軟體發展員工的話,應該是在s市的。 葉警官跟江風兩人當天坐車趕去該金融公司的總部,第二天早上到達,直接去請求對方配合。 「我們一件案子,想找貴公司的技術員工問問是否有線索,請通融一下。」 「請問你們找哪位?」 「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麼,需要當面辨認。」 出來接洽的經理面露遲疑。 這不是耽誤時間嗎? 正在雙方溝通的時候,一個劉海過長,明顯已經許久沒有修剪過的男人插兜走出來。他低垂著頭,一身陰鬱。露出外面的一截脖子呈現不健康的蒼白色。 「喂。」 江風對著他叫了聲。 男人緩緩轉過臉,看向他們。 四目相對中,江風皺了下眉。男人半闔的眼皮猛然睜大,在江風抬手之際,已經轉身飛奔。 江風立即抬步追去。 警官:「誒!你們幹什麼?」 葉警官也喊道:「站住!員警!」 那年輕人的身體明顯不好,拐了兩個彎,已經被後面緊逼的江風搭到肩膀。 身體接觸後,男人瞬間軟倒在地,同時一縷白色魂魄從肉身上飄出。 葉警官沒有看見,隻上趁機拿住了男人,扣住他的手臂喝道:「別裝暈啊我告訴你!」 地上的人毫無反應。肌肉鬆軟,不像是偽裝。他正要疑問,就看江風又往樓梯上衝刺。 「臥靠?」葉警官低頭試了試這人的鼻息,好歹鬆了口氣。 活著。 他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撥打120。 「喂你好,我這裡需要一輛救護車。」 江風追著那東西一路衝向天臺。鬼先一步穿過鐵門,身影消失。江風跟著快速上前,拉住前方的手把。 中午的陽光從鐵門外射了進來,有一瞬間的刺眼。他抬手擋在眼睛上,邁了出去。 鬼魂在陽氣烈日下炙烤而變得虛弱,並沒有繼續逃亡,而是停住腳步,縮進了旁邊的陰影裡。 江風帶著分揶揄道:「還跑?」 太陽的光線過於晃眼,兩人都看不見對方的五官跟表情。可從聲音來聽,此時那隻野鬼很不甘心。 「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我也想問這個問題。」江風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正好靠著欄杆,可以擋住一部分的太陽:「在回答我的疑惑之前,你沒有反問的機會。」 由此看來,這個鬼的實力並不強大,所以才要借由他人的行為,才能為自己完成報仇的願望。他也沒有強大的力量布開那麼大的局,他肯定有同夥。 但他應該沒有殺人的本心。因為他的氣場真的很慫。 錢。 他的目標是錢。 他邋遢地穿著一件襯衫。襯衫上滿是血污跟褶皺,一半塞進褲子裡,一般露在外面,叫他看起來不修邊幅。 死因應該是墜樓。 「你們都是一夥兒的。」男人委屈叫道,「我最恨他們騙人,可你們都是一夥兒的!不要臉,不要皮,為了錢連狗都做,滾呐!」 江風被他辱駡並不動怒,平淡問道:「騙你的人是誰?」 男人舌頭都大了,滿嘴唾沫橫飛:「王八蛋!我死的時候都不知道他是誰。我以為他是一個知名的遊資,他騙我上當。哈,還好我死了以後一直在找他,終於知道他是誰了。他叫薛明!靠!他該死!」 「哦。」江風,「他是怎麼騙你的?」 他沉默片刻,在江風的盯視下,最後還是將自己的屈辱歷史說了出來。 「當年我開始學炒股,在專業貼吧裡認識了一個比較知名的吧主,他的確是學過東西的,有點真本事。我跟他聊得很高興,一起分析走線圖,分析國際形勢,分析未來金融走向……當時我覺得我們是朋友,對他很信任,畢竟有幾個月的交情了。」 聽起來真是對好朋友。 「後來他推薦我加一個微信群,說群裡有一幫退休遊資在講課。我就進去聽了,發現裡面的老師全都是很有名的人。還有不少跟我一樣來聽課的。反正一個群裡,有一兩百個人吧。我當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在氛圍帶動下,沒有懷疑。加上對方講課還帶理論帶實踐的,教我們怎麼看圖,給我們推薦專用的書籍……你知道吧?就是很完整的一套,信以為真了。」 「不管是不是真,反正他們炒短線的確厲害。我跟他們炒了半個多月,確實賺了一點錢。當然也有虧,可是虧損賣出的速度夠快,沒有被套牢。」 「他們總是在平時的課程裡,說很多自己的成功經歷。他們頂著的是知名遊資的名號嘛,確實有些實績網上都可以查的。什麼都聊,歷史、國際形勢、股票……顯得特別博學。」男人抽了抽鼻子道,「臥槽現代人的套路簡直防不勝防,他們用了兩三個月免費的教程來引我們上套,你見過這麼真心實意的騙子嗎?你見過這麼放長線釣大魚,有耐心的騙子嗎?你見過這種騙錢還騙心的騙子嗎?反正我沒見過!」 江風:「……」 他大聲宣誓道:「所以我上當了!」 江風:「……」 男人說:「我真的,相信他們。那幾個老師還很和藹,還給你鼓勵給你唱歌,給你講笑話。普通騙子有這種自然的心理素質嗎?反正我是真沒見過。」 江風聽他已經強調過許多遍了,終於出聲附和說:「我知道。我到現在都完全沒聽出騙人的地方。」 男人受到了一點安慰,繼續說道:「是吧?我也說是。而且群裡還有不少人,是真的跟我一樣,被別人拉進來的。有些已經炒過幾年股,有的完全沒接觸過。跟他們一起交流了下,我覺得更有安全感了,完全沒在意。」 「上課的時候,老師總是有意無意地跟我們鼓吹高收益,翻十倍、翻百倍,什麼多少點行情,什麼自己出來授課是為了自己心安。還會說佛教跟道教的理論,我去特麼的!當時我感受到一點不對勁,畢竟每個行業,都不可能保證穩定的幾倍高收益,但我當時天真的以為那就是大佬的風範……我真的那麼以為……」 「後來他們一個老師無意中透露了外匯的行情,另一個老師又無意中透露了自己在炒外匯。再一個老師無意中透露了自己跟外匯公司有關係,可以免費開大批的企業帳號。我、當時蠢,被騙的時候一點沒覺得不對勁,完全看不到其中的陷阱,跟被洗腦了一樣。」 「當時我們想著,外匯軟體也是我們自己操作,不可能是騙人的吧。沒想到……他們那個套路。」男人捂著臉悲憤說,「媽的連那個外匯軟體都是假的!把錢騙走軟體就直接宣佈破產倒閉了!」 江風:「軟體倒閉了?」 「對。他們破產跑路了。我才知道一切都是騙人的。」男人又想嘲笑,又覺得自己好笑,擺出了一副哭喪的表情:「跟前段時間大火的p2p軟體是不是異曲同工?但人家早玩這種把戲了。」 江風沉默片刻,跟著走了遍套路,覺得這麼高深的騙術……自己如果走上了第一步,說不定也會跟著上當。 只不過他對金錢跟外物沒什麼**,也沒指望通過輕鬆的手段獲取高額的報酬,所以第一步前的如果,對他成立不了。 男人縮在陰影裡抱成一團,為往事嗚咽。 江風問:「你被騙了多少錢?」 「一百萬美金。我當時覺得肯定能賺錢,第一周用一萬美金試水,成功翻了一倍,於是跟父母借錢,跟朋友借錢,最後借到了一百萬。」他咬唇說,「全沒了。我爸媽賺錢不容易,我太對不起他們了。最後他們連房子都賣了。我受不了那壓力,就自殺了。」 江風:「然後你後悔了。」 「那段時間我精神狀態太不對。連著一個多月沒睡好覺,被我表哥一罵去死,就衝動了。可我沒想真去死。」男人點頭說,「我死了之後想想不對。憑什麼是我死?我死了錢也回不來,我爸媽還要幫我還債,我太對不起他們。」 他說:「你知道我為了找到薛明,廢了多大力氣嗎?」 江風問:「薛明跟這家公司有關係?」 「沒有。只是我遇到跟我一樣,被騙後跳樓自殺的人了。」男人心情鬱結道,「沒人管。企業跑路就跑路了,錢騙就騙了,可根本沒人管。這家公司還在繼續行騙,也沒人管。你說怎麼辦?」 「這個世界拋掉下限,拋掉羞恥,就可以成為成功人士了嗎?只要以自由和智商為理由,一切的行為就是合法的了嗎?你看他們過得多幸福?憑什麼?我要看著更多的人跟我們一樣嗎?他們詐騙,我們還不能反詐騙?我們要是死了都不能報仇,什麼時候才能報仇?!難道被騙活該嗎?」 江風說:「你把其餘幾隻鬼的行蹤告訴我,就此收手。至於報仇,我可以幫你。」 「我不相信你!」男人脫口而出道,「你們這些骯髒的人類!我不會向你出賣我的朋友的!你是不是薛明請過來的道士?卑鄙!做個人吧!」 江風歎了口氣:「我不是。」 男人嗆道:「我不信!」 江風攤開手心,正面向上。半空中浮出一本泛黃的古舊冊子。正中翻開的一頁上,記錄著方才男人所說的事情,證明所言不虛。 江風說:「休得放肆。」 男人抖了下。 「你附活人之身,險些害他致死,我未直接將你押往地府受罰,已是念你事出有因,稍加寬待。你卻叫我做個人。」江風頓了下說,「我已經死很久了。」 |
152、番外四 黃玉把她扶起來, 說:「那我也可以告訴你。你是真的撞鬼了。你覺得自己沒錯, 不用來說服我, 去說服要殺你的鬼。」 薑月哭哭啼啼道:「跟鬼怎麼講的通道理?」 黃玉:「鬼是被你們騙死的老實人,我還覺得你們才講不通道理。」 薑月被她噎了一句, 即氣憤又羞愧,坐到床邊抽噎哭泣,黃玉也沒個要安慰她的意思。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 樓頂的水流聲終於消失了。 薑月的心情也放鬆下來, 扭頭一看, 發現黃玉拄著自己的長棍,坐在另外一邊玩手機。 薑月低聲問:「你能繼續陪著我嗎?」 「你能出得起請我的錢嗎?」黃玉頭也不抬道,「還有熬夜費。長期保持, 加倍。一晚三千。」 薑月咬咬牙,似乎是還不想放棄:「我……」 「看來你積蓄不少。」黃玉嘴角一扯,微偏了下頭:「與其現在擔驚受怕,還要支付高額報酬, 怎麼當初不選擇好好做人嗯?」 薑月:「你就確定我做了什麼?」 「這位姐們兒, 我也是看過新聞受過教育的人。你在那家金融公司工作,做了什麼事情,猜也能猜道。」黃玉擺著手指頭說,「一、你做客服, 助紂為虐。二、你作為內部工作人員故意欺騙客戶合同中的強盜條款,為虎作倀。三、你內部人員自己篡改合同資料牟利,監守自盜。選一個吧。」 薑月沉默了。 黃玉搖頭:「看來還是道多選題啊。」 薑月猶豫了下, 還是說道:「我們公司的人,都這麼做。我不做能行嗎?帶頭的還是老闆的親戚,我們領導,說明大家都是默許的。怎麼算,都不應該算到我們小人物的頭上啊。哪一行沒有潛規則?」 她頓了下,問道:「每個人都想著賺大便宜,那誰來出這個便宜?」 用騙來的錢生活會良心不安嗎? 也許開始有,但後來就忘記了。 習慣了之後,再成為理所當然。可以坦然地讓自己身處在眾人之中。 薑月刺道:「我又不像你們道士,賺錢可以輕輕鬆鬆的。而且你們道士裡面也有騙子吧?你就能保證自己說的都是真話了?」 黃玉換了個姿勢,把手機翻過去繼續打遊戲。 「今天我不收你錢,看在我朋友的份上。但我要提醒你,今後只要你花錢,那道水聲就會離你越來越近。至於等水聲到了耳邊會發生什麼,我就不知道了。」黃玉說,「聽說我朋友那邊遇到了一個,或許到時候可以問問他。」 薑月有些激動,鬆動的發箍也隨著她動作被甩了下來:「你們是真的不能幫我,還是不肯幫我?」 黃玉想了想,比了個手勢。 薑月氣道:「你有毛病啊?我說了這麼多你就給我比v?!」 黃玉:「……我說的是兩者皆有。」 薑月:「……」 黃玉打了個哈欠,說道:「水聲停了吧?沒事我先回家睡覺去了。祝你好運。」 黃玉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跨步邁去,打開大門。 薑月還想去追,可剛出了門,感應燈亮著,樓梯口卻已經空無一人。 她站了一會兒,覺得樓梯間冷氣逼人,終是不敢去追,合上房門走回臥室。 第二天,被趕去跟薛先生同住一晚的褚玄良也回來彙報情況。 幾人齊聚一堂,討論昨晚的事。 「什麼都沒發生。」褚玄良說,「有點陰氣,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薛先生說聽到了嘩啦嘩啦的水聲,可我沒聽到。對方也沒現身。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黃玉舉手:「同。倒是聊天聊出了那麼一點犯罪事實。要不要坦白給老葉?」 褚玄良無奈道:「哦,我那邊那個比你謹慎。給我講了一堆他自己的創業史,告訴我他的艱辛歷程,以及他的一生清白。」 「真的假的?」黃玉說,「這才是真高人啊。」 褚玄良:「如果是真的,那輔導業可真有錢。」 「我們做道士的,什麼時候淪落到這種多位一體的工作的?是員警還是心理學家?」黃玉咋舌道,「這日子……重要的是昨晚我還沒收工資。」 江風一面聽他倆聊嗑,一面把事情報給葉警官,順便想問問他相關的人物背景查出來沒有,薛琦那邊驚慌失措地找了過來。 「我聽到了!昨天晚上我又聽到水聲,然後今天早上,我上去問了下鄰居,樓下的也問了,他們都沒有半夜起來上廁所,也沒用過水。我真的撞鬼了是嗎?」 江風說:「如果聲音輕的話,也有可能是在你樓上的樓層,順著管道流下來了。」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很害怕!」薛琦說,「我現在出門了,我要過去找你,可以嗎?」 江風從通話中聽到一些零碎的背景音 ,包括喇叭的刺耳鳴笛。 薛琦那邊似乎在忙,所以說完後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也沒在乎他的回答。 江風正要把電話掛了,對面的呼吸聲驟然沉重起來,還氣急敗壞地砸了什麼東西。 江風多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我撞到人了。」薛琦深吸一口氣,「不對,是遇到碰瓷的了。」 說完薛琦先掛掉了電話。 黃玉扭過頭:「撞什麼?」 江風還看著手機:「碰瓷。」 黃玉:「嘖嘖嘖,這是哪裡出來的小可憐?」 葉警官那邊應該是也起來了,去別的部門拿了資料,將主要內容編輯發給江風。 江風掛掉電話後,首頁的資訊提示上就寫著他的回饋。 他直接撥了個電話故去。 「你說薛琦他們家,跟這家金融企業沒關係?」 「的確是沒關係啊。薛先生他們就是一家是教育機構,跟那家金融機構沒有明面上的商業往來,反正沒有任何直接投資關係。查了下與公司有關的幾位投資人,也跟薛先生沒什麼交集。何況這家金融公司建在s市,薛先生的生意鋪得倒挺廣,可s市還沒設立網點。」葉警官說,「這家金融公司一直有被查的,不過不是我們部門負責。聽說員工內部有進行陰陽合同的嫌疑,騙走了客戶好多錢。當然公司本身手段就不大高明,所以最近就在查這個。」 江風:「那薛先生本身呢?」 葉警官那邊說:「嗯,我查了下他們公司起家的歷史,總覺得有點奇怪。」 「怎麼說?」 「怎麼說?現在輔導行業的競爭很激烈的,市面上已經有幾家比較知名的了。輔導機構收費一般都比較高,所以消費者選擇的時候,會更多的看名聲。而且輔導業也不是那麼容易,裡面有很多的行業機密。大家考試嘛,總是要押題的。你能不能押的中題,就看你有沒有足夠的人脈了。就算你押不中題,起碼得知道一點內部消息,才能讓自己的考生有安全感,對吧?」葉警官說,「這家輔導機構做出成績的時候,市場上的幾家機構基本上已經穩定了。是它開始大量打廣告,引進師資,大批建設網點租賃教室,很有財力。聽說當時有的班級計畫是開五十人的教室,最後報名人數只有三四個,他們照舊開班。這樣一算下來,成本就太過了。它們撐過幾年之後,之有了名氣,慢慢開始賺錢。所以我就奇怪,他們前期哪來那麼多錢?」 黃玉:「你確定人家不是隨隨便便先來賺一個億的富二代?」 「沒有。」葉警官說,「他和他妻子的家境都不算好,父母完全幫不上資金上的忙。反正那幾年兩人就是忽然冒出了一筆錢,給他們使用。但我這邊查不到。」 江風:「好的。」 說到一半,江風的手機又開始震動起來,他調出來一看,發現是薛琦回撥過來了。跟葉警官說了一聲,先把他的電話掐斷。 「我過不來了。」薛琦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煩躁說,「最近真是特別倒楣,老是破財。我真不服了,這次非跟他死磕。我已經把這個人送醫院來了,讓醫生開驗傷,找交警做痕跡記錄,再找律師分析行車記錄。我就不信他能碰成這個瓷!」 黃玉插嘴說:「那豈不是更貴?」 薛琦:「我現在就是氣不過!根本不是錢的問題!這種頹勢是有趨勢性的我今天必須沒完!不說了我先掛了。」 她說完雷厲風行地掛了電話。 江風看著重新黑下去的螢幕,才緩緩說道:「我應該提醒過她,不要隨便用錢。」 目前來說,她用得越多,財才會破得越快。 「不用錢那是不可能的。」黃玉說,「就算上個廁所也要用廁紙要衝水,這些都是錢啊。」 黃玉正在隨口聊著,手機響了起來。 「我們的業務可真多。」黃玉看清來電人,遺憾道:「可惜沒一款是付費的。」 她把手機放到耳邊,薑月在對面喊道:「我剛剛聽到了水流的聲音!」 「什麼?」 「就是剛剛!」薑月的聲音驚恐道,「白天!早上!它忽然出現在我耳邊,特別響亮,真的。」 黃玉看一眼江風,立馬意會過來,沉聲問道:「你剛剛用了多少錢?」 姜月自顧著說下去,尖叫道:「然後我打開手機一看,發現我們公司的app出現在了我的功能表裡,打開後首頁寫著我的名字,說我借款借了一百多萬。我沒有!我只是睡了一覺!但我銀行卡裡的錢全都不見了,這沒有道理!我登上我們公司主頁,可根本查不到這筆單子,也沒法取消。」 黃玉:「查不到那就沒事啊,又不要你還。」 「沒有。」薑月捂著臉哭道,「我讓我媽打五千塊給我,可銀行卡上只是過了一下賬,馬上就被轉走了。欠款條目上還寫著已還五千。這怎麼可能?」 |
151、番外三 江風掛掉電話, 說:「我有事先走了。」 張陽陽:「我下午有課, 也要走了, 不陪你了。」 江風點頭:「好。」 薛琦:「誒,那我呢?」 「陪陪你爸。」江風說, 「你倒是還沒什麼關係,但是你爸爸,可以去乾元觀找個道士看著他。如果你不放心, 也可以找一個。但我還是認為, 最好的方法是不花錢。」 薛琦想說難道你不行嗎?江風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直接轉入樓梯,走遠。 她氣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去追。 江風在咖啡廳的樓上點好包間, 過了十幾分鐘,一道黑色身影閃了進來。 「好久不見!」 孔溯摘下墨鏡,在對面坐下,唏噓道:「你可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江風:「你有事找我?」 「是這樣!」孔溯一個抬頭說, 「我叫他過來?你方便嗎?」 江風點頭, 又問道:「你朋友?」 「是一個粉絲,但還不是我粉絲。說來也比較一言難盡。」孔溯一面發短信,一面努嘴,不悅道:「她被一家公司騙了, 騙人公司的形象代言人正好跟我一個劇組。粉絲來劇組被攔在外面,最後走投無路,試著給我發私信, 想讓我幫忙走關係維權,沒想到我真的接了。哦,畢竟我閒得蛋疼嘛。」 孔溯收起手機,又罵那個同劇組的人:「就那個女星,我跟你說真是想賺錢想瘋了。你說一個明星要糊了,那就靜靜的糊嘛,娛樂圈的藝人生涯本來就不長久,趁著時間賺到錢就夠了,懷著尊嚴隱退,還能留一波口碑。可她偏偏去給不良企業做代言人,欺騙粉絲跟消費者,一面又各種炒人設,簡直不要臉。」 江風:「什麼公司?」 「你可能沒聽說過吧?」孔溯解釋了一下說,「現在不什麼都用網路嗎,可互聯網上的東西,又沒那麼規範,無論是法律還是資訊安全保障。包括金融行業,也插足進來了。」 孔溯頓了下,問道:「p2p,你知道嗎?」 江風看她的眼神不對:「……我也是讀過四年大學的人。」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總以為你是個不問世事的高人,忘了你本來也是個潮流的外賣小哥。」孔溯連忙告罪道,「反正就是這種小額借貸平臺。前幾年各種不規範的平臺雨後春筍一樣地興起,後來被政策砍了一波,一群人賺夠錢跑路了,一群人狠虧酷慘看。可也有幾家公司成功留了下來,現在越做越大。」 江風:「能留下來,應該?」 孔溯一臉糾結,用力搖頭道:「我告訴你,能不借錢,千萬別借錢。處處都是坑啊。你的親朋好友都未必可信,何況是這種覬覦著你口袋的新興貸款企業呢。人家套路比你想得多多了,薅到一隻羊毛,就必須薅禿你!」 江風聽說過,但沒關注這件事,疑惑道:「之前的確是很不規範,可後來不是整頓了嗎?」 孔溯撇嘴:「不完全。看你運氣能湊到哪家公司唄。可憐蛋撞上的這家公司,算是業內挺有名的一家。糟也就糟在這裡。它表面上是合法的,但實際上就是強買強賣。」 她端過桌上的咖啡,當啤酒一樣大口飲盡。 「我去查了一下,受害者不止一個。找我的這個情況也差不多。就是原本約定好的貸款金額跟利息,簽約後才發現合同金額不對。再一算利息堪比高利貸,高的年息都超過百分之四十了,合同上的本金數額還莫名多數一部分。打公司電話投訴,永遠都是正在處理,然後消極對待。重要的是暴力徵收,嚴重影響借款人生活。許多人去報警理賠……但結果不容樂觀。」孔溯歎道,「她追星被坑一把也就算了,最近還老覺得自己撞鬼。這倒楣孩子怎麼這麼可憐啊。」 孔溯補充說:「不過我也不知道她是真撞鬼還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編的,畢竟我最近的名聲比較玄乎,你懂的。反正我跟她確認了好幾遍,她都很堅定地這樣說。」 江風拿出手機開始搜索。 孔溯捂著心口沉痛道:「我這麼正直善良單純的人都沒有粉絲,我跟你說粉絲的心實在是太難琢磨了。」 二人正在說話包間的門被推開。一個女人穿著大衣,氣喘吁吁地走了進去。 「你好。」她在門口鞠躬說,「我叫薑月。」 孔溯:「坐。」 江風坐著沒動。 薑月坐了下來,不安地扯著裙角。 江風:「你可以說說。」 「我就是,聽到一點水聲。」薑月說,「我工作的時間會夜班倒,經常深夜才睡。作息不規律。然後前段時間,晚上的時候,我就聽到莫名的水流聲,開始沒有注意,後來越來越響,隨口問了下身邊的人,他們都說沒聽到。」 江風:「只有水聲?」 「對。」她煩躁地捋了下頭髮,「那個水聲聽起來特別詭異又特別陰森,我們公司地方很偏的,附近還有不少老墳地,這三更半夜的,可嚇死我了。」 江風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薑月咬住下唇:「然後就是最近,我覺得水聲越來越清楚了。以前只是模糊的,你甚至都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可是現在特別清楚,有時候我戴著耳機都能聽到一點。」 江風:「你有覺得身邊濕濕的嗎?或是有被水包圍的感覺?」 薑月搖頭:「就是最近開始覺得夜裡很冷。」 「等等姐們兒,」孔溯說,「最近冷空氣,偶爾降溫能不冷嗎?」 薑月據理力爭:「是很陰森的那種冷!穿衣服不管用的!」 孔溯無語道:「那玩意兒叫濕冷。去南邊多過幾個冬天你就知道了。」 江風:「說說你借錢的事。」 「借錢跟鬧鬼有關嗎?」薑月臉色慘白說,「可是我最近都有在還錢了啊!」 孔溯幫忙解釋說:「她之前因為要裝修借了五萬塊錢,最後一算連本帶利要還十幾萬。可是手頭真的沒錢,父母借了她一部分,讓她一次性還清,別再步這種高利貸的坑,可聯繫了客服,客服那邊又開始拖著不處理,她只能繼續按合同上的貸款。」 薑月:「我按月利息都付了,我算是認命了。當初就是因為相信小芙蓉我才找的這家貸款公司,合同都沒看清楚,沒想到是家高利貸。」 孔溯同情地歎了一聲。 「你的房子在裝修?」江風說,「也就是說你最近挺花錢的。」 薑月:「……對。」 「你的房子是自己買的嗎?還是父母買的?」 「是我自己買的。」 「a市的房價不便宜吧。」 「好好工作嘛。」薑月顯出有些不自在,「這跟我撞鬼有什麼關係嗎?」 孔溯也有些詫異,可也在圈裡混過那麼多年,覺得的確有些詭異,摸著嘴唇沒有出聲。 江風笑說:「你們年輕人的消費觀念讓我感到好奇而已。幾百萬全部買房,卻連裝修的積蓄都不留。這樣看來你的收入應該挺高的,不至於被一筆高利貸逼到走投無路吧?」 薑月尷尬笑道:「不是的,房子其實是我父母幫忙付了一部分錢,但房主寫的是我的名字。我也不想拿他們的養老費,所以全部的積蓄都拿出來還他們了。我現在獨立了嘛,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想麻煩二老。」 孔溯:「你真孝順。」 江風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江風又問了一些事情。 他的問題雖然不尖銳,但卻很犀利。對方說話並不縝密,來之前可能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頻頻出現張口結舌的情況,前後矛盾,謊言難以自圓。 江風並不逼迫,在她為難的時候就會轉移話題。 他的眼神打在身上太過難受,在薑月忍不住想要離開的時候,江風又說:「我找一個女道士,先跟著你看看情況。她是專業的,你可以去道觀裡問。」 薑月忙不迭地點頭。 江風:「那今天就先這樣吧。我讓她晚點聯繫你。」 薑月立即道謝,然後抓起包走出門。 孔溯慢了一步,跟江風並排走著。 她臉色陰影不定,顯然是冷靜下來之後也注意到了對方的窘迫。 「他們黑我倒是沒什麼,可他們要是利用我的同情心,呵呵……」孔溯五指收緊,捏成拳用力一握,陰惻惻笑道:「臥靠,沒見過我變態的樣子,就以為我不是個變態了嗎?」 江風說:「她身上的確有陰氣,只是不知道被纏上的原因是什麼。張陽陽剛好有一個同學,也碰到了這樣的事情。」 孔溯偏過頭說:「這世界也太小了吧?所以你知道是什麼原因?」 「就是這些天然的巧合才是最精妙的情節。」江風一點下巴示意她走快點,「走吧。」 黃玉接到江風電話,二話沒說立即走馬上任。當晚先住在薑月的新房子裡,說好跟江風隨時保持聯繫。 薑月躺在床上閉目養身,黃玉則在旁邊玩手機。 大約過淩晨一點十分的時候,薑月猛得坐了起來,抓住黃玉的手臂,緊張道:「你聽見了嗎?」 黃玉側耳聽了一會兒,又去臥室跟廁所裡走了一圈。摸著下巴沉吟許久。 「對不起。」 薑月渾身一抖:「什麼?」 黃玉淡淡說:「我沒有開陰陽耳。」 「所以……」薑月茫然。 黃玉坦然道:「沒聽見。」 「……」薑月抓著自己的手害怕道,「那你平時捉鬼也聽不見鬼說話的聲音嗎?」 黃玉心說,朋友你還拆臺就太過分了,自己這不是正在努力安撫嗎? 黃玉:「總之目前來看沒什麼,要不你戴個耳機?」 薑月哭笑不得:「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不是的,它還沒出來,現在這樣做可能只是一個警示作用。也可能是能力不足,無法一次到位。」黃玉說,「你可以想想嘛,水像什麼東西,流水又像什麼東西?時間?下水道?流水帳?錢,哦對,江風說了這事肯定跟錢有關。」 黃玉打了響指,問道:「你最近有沒有撿到什麼來歷不明的錢,或者買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反正跟錢有關的都可以說說。」 「我、我真的沒有啊!」薑月哭喪著一張臉道,「我就被高利貸公司給騙了。難道這也要被纏上?那什麼鬼公司啊!」 黃玉安撫說:「不要緊張,不要生氣。你把身份證件跟合同副本給我,我有關係,可以幫你查查。」 姜月立馬回絕說:「不要!我真的是怕了,到期還完款,我半點關係都不想跟他們有。你只有幫我把這件事解決了就行。求求你了。」 「沒關係的。」黃玉慈祥道,「給我就好了嘛。」 薑月半百推辭:「不不,不行。」 「哎呀,不好意思啊。」黃玉看著手機螢幕,滿懷歉意道:「我那個朋友,就今天你看見的江大佬,他這人一向正義感爆棚,跟警局又有關係,所以就把你的照片跟名字發給警局去做比對。現在已經出結果了,真是對不起啊。」 薑月不知是氣的還是急了,手臂發抖地指住她:「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可是不對啊朋友。」黃玉笑說,「你不就是……這家貸款公司的員工嗎?而且,好像名字也不叫薑月吧?」 姜月被拆穿,強忍著情緒,還是說道:「是他們認錯人了。」 「是嗎?」黃玉說,「那要不把人都叫出來,咱們比對比對?」 薑月忍耐不下去,哭道:「你們別逼我了,真的別逼我了,我就是一個小人物,跟著大流賺點錢而已。可我沒做過多大壞事啊。」 |
151、番外三 江風掛掉電話, 說:「我有事先走了。」 張陽陽:「我下午有課, 也要走了, 不陪你了。」 江風點頭:「好。」 薛琦:「誒,那我呢?」 「陪陪你爸。」江風說, 「你倒是還沒什麼關係,但是你爸爸,可以去乾元觀找個道士看著他。如果你不放心, 也可以找一個。但我還是認為, 最好的方法是不花錢。」 薛琦想說難道你不行嗎?江風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直接轉入樓梯,走遠。 她氣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去追。 江風在咖啡廳的樓上點好包間, 過了十幾分鐘,一道黑色身影閃了進來。 「好久不見!」 孔溯摘下墨鏡,在對面坐下,唏噓道:「你可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江風:「你有事找我?」 「是這樣!」孔溯一個抬頭說, 「我叫他過來?你方便嗎?」 江風點頭, 又問道:「你朋友?」 「是一個粉絲,但還不是我粉絲。說來也比較一言難盡。」孔溯一面發短信,一面努嘴,不悅道:「她被一家公司騙了, 騙人公司的形象代言人正好跟我一個劇組。粉絲來劇組被攔在外面,最後走投無路,試著給我發私信, 想讓我幫忙走關係維權,沒想到我真的接了。哦,畢竟我閒得蛋疼嘛。」 孔溯收起手機,又罵那個同劇組的人:「就那個女星,我跟你說真是想賺錢想瘋了。你說一個明星要糊了,那就靜靜的糊嘛,娛樂圈的藝人生涯本來就不長久,趁著時間賺到錢就夠了,懷著尊嚴隱退,還能留一波口碑。可她偏偏去給不良企業做代言人,欺騙粉絲跟消費者,一面又各種炒人設,簡直不要臉。」 江風:「什麼公司?」 「你可能沒聽說過吧?」孔溯解釋了一下說,「現在不什麼都用網路嗎,可互聯網上的東西,又沒那麼規範,無論是法律還是資訊安全保障。包括金融行業,也插足進來了。」 孔溯頓了下,問道:「p2p,你知道嗎?」 江風看她的眼神不對:「……我也是讀過四年大學的人。」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總以為你是個不問世事的高人,忘了你本來也是個潮流的外賣小哥。」孔溯連忙告罪道,「反正就是這種小額借貸平臺。前幾年各種不規範的平臺雨後春筍一樣地興起,後來被政策砍了一波,一群人賺夠錢跑路了,一群人狠虧酷慘看。可也有幾家公司成功留了下來,現在越做越大。」 江風:「能留下來,應該?」 孔溯一臉糾結,用力搖頭道:「我告訴你,能不借錢,千萬別借錢。處處都是坑啊。你的親朋好友都未必可信,何況是這種覬覦著你口袋的新興貸款企業呢。人家套路比你想得多多了,薅到一隻羊毛,就必須薅禿你!」 江風聽說過,但沒關注這件事,疑惑道:「之前的確是很不規範,可後來不是整頓了嗎?」 孔溯撇嘴:「不完全。看你運氣能湊到哪家公司唄。可憐蛋撞上的這家公司,算是業內挺有名的一家。糟也就糟在這裡。它表面上是合法的,但實際上就是強買強賣。」 她端過桌上的咖啡,當啤酒一樣大口飲盡。 「我去查了一下,受害者不止一個。找我的這個情況也差不多。就是原本約定好的貸款金額跟利息,簽約後才發現合同金額不對。再一算利息堪比高利貸,高的年息都超過百分之四十了,合同上的本金數額還莫名多數一部分。打公司電話投訴,永遠都是正在處理,然後消極對待。重要的是暴力徵收,嚴重影響借款人生活。許多人去報警理賠……但結果不容樂觀。」孔溯歎道,「她追星被坑一把也就算了,最近還老覺得自己撞鬼。這倒楣孩子怎麼這麼可憐啊。」 孔溯補充說:「不過我也不知道她是真撞鬼還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編的,畢竟我最近的名聲比較玄乎,你懂的。反正我跟她確認了好幾遍,她都很堅定地這樣說。」 江風拿出手機開始搜索。 孔溯捂著心口沉痛道:「我這麼正直善良單純的人都沒有粉絲,我跟你說粉絲的心實在是太難琢磨了。」 二人正在說話包間的門被推開。一個女人穿著大衣,氣喘吁吁地走了進去。 「你好。」她在門口鞠躬說,「我叫薑月。」 孔溯:「坐。」 江風坐著沒動。 薑月坐了下來,不安地扯著裙角。 江風:「你可以說說。」 「我就是,聽到一點水聲。」薑月說,「我工作的時間會夜班倒,經常深夜才睡。作息不規律。然後前段時間,晚上的時候,我就聽到莫名的水流聲,開始沒有注意,後來越來越響,隨口問了下身邊的人,他們都說沒聽到。」 江風:「只有水聲?」 「對。」她煩躁地捋了下頭髮,「那個水聲聽起來特別詭異又特別陰森,我們公司地方很偏的,附近還有不少老墳地,這三更半夜的,可嚇死我了。」 江風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薑月咬住下唇:「然後就是最近,我覺得水聲越來越清楚了。以前只是模糊的,你甚至都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可是現在特別清楚,有時候我戴著耳機都能聽到一點。」 江風:「你有覺得身邊濕濕的嗎?或是有被水包圍的感覺?」 薑月搖頭:「就是最近開始覺得夜裡很冷。」 「等等姐們兒,」孔溯說,「最近冷空氣,偶爾降溫能不冷嗎?」 薑月據理力爭:「是很陰森的那種冷!穿衣服不管用的!」 孔溯無語道:「那玩意兒叫濕冷。去南邊多過幾個冬天你就知道了。」 江風:「說說你借錢的事。」 「借錢跟鬧鬼有關嗎?」薑月臉色慘白說,「可是我最近都有在還錢了啊!」 孔溯幫忙解釋說:「她之前因為要裝修借了五萬塊錢,最後一算連本帶利要還十幾萬。可是手頭真的沒錢,父母借了她一部分,讓她一次性還清,別再步這種高利貸的坑,可聯繫了客服,客服那邊又開始拖著不處理,她只能繼續按合同上的貸款。」 薑月:「我按月利息都付了,我算是認命了。當初就是因為相信小芙蓉我才找的這家貸款公司,合同都沒看清楚,沒想到是家高利貸。」 孔溯同情地歎了一聲。 「你的房子在裝修?」江風說,「也就是說你最近挺花錢的。」 薑月:「……對。」 「你的房子是自己買的嗎?還是父母買的?」 「是我自己買的。」 「a市的房價不便宜吧。」 「好好工作嘛。」薑月顯出有些不自在,「這跟我撞鬼有什麼關係嗎?」 孔溯也有些詫異,可也在圈裡混過那麼多年,覺得的確有些詭異,摸著嘴唇沒有出聲。 江風笑說:「你們年輕人的消費觀念讓我感到好奇而已。幾百萬全部買房,卻連裝修的積蓄都不留。這樣看來你的收入應該挺高的,不至於被一筆高利貸逼到走投無路吧?」 薑月尷尬笑道:「不是的,房子其實是我父母幫忙付了一部分錢,但房主寫的是我的名字。我也不想拿他們的養老費,所以全部的積蓄都拿出來還他們了。我現在獨立了嘛,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想麻煩二老。」 孔溯:「你真孝順。」 江風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江風又問了一些事情。 他的問題雖然不尖銳,但卻很犀利。對方說話並不縝密,來之前可能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頻頻出現張口結舌的情況,前後矛盾,謊言難以自圓。 江風並不逼迫,在她為難的時候就會轉移話題。 他的眼神打在身上太過難受,在薑月忍不住想要離開的時候,江風又說:「我找一個女道士,先跟著你看看情況。她是專業的,你可以去道觀裡問。」 薑月忙不迭地點頭。 江風:「那今天就先這樣吧。我讓她晚點聯繫你。」 薑月立即道謝,然後抓起包走出門。 孔溯慢了一步,跟江風並排走著。 她臉色陰影不定,顯然是冷靜下來之後也注意到了對方的窘迫。 「他們黑我倒是沒什麼,可他們要是利用我的同情心,呵呵……」孔溯五指收緊,捏成拳用力一握,陰惻惻笑道:「臥靠,沒見過我變態的樣子,就以為我不是個變態了嗎?」 江風說:「她身上的確有陰氣,只是不知道被纏上的原因是什麼。張陽陽剛好有一個同學,也碰到了這樣的事情。」 孔溯偏過頭說:「這世界也太小了吧?所以你知道是什麼原因?」 「就是這些天然的巧合才是最精妙的情節。」江風一點下巴示意她走快點,「走吧。」 黃玉接到江風電話,二話沒說立即走馬上任。當晚先住在薑月的新房子裡,說好跟江風隨時保持聯繫。 薑月躺在床上閉目養身,黃玉則在旁邊玩手機。 大約過淩晨一點十分的時候,薑月猛得坐了起來,抓住黃玉的手臂,緊張道:「你聽見了嗎?」 黃玉側耳聽了一會兒,又去臥室跟廁所裡走了一圈。摸著下巴沉吟許久。 「對不起。」 薑月渾身一抖:「什麼?」 黃玉淡淡說:「我沒有開陰陽耳。」 「所以……」薑月茫然。 黃玉坦然道:「沒聽見。」 「……」薑月抓著自己的手害怕道,「那你平時捉鬼也聽不見鬼說話的聲音嗎?」 黃玉心說,朋友你還拆臺就太過分了,自己這不是正在努力安撫嗎? 黃玉:「總之目前來看沒什麼,要不你戴個耳機?」 薑月哭笑不得:「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不是的,它還沒出來,現在這樣做可能只是一個警示作用。也可能是能力不足,無法一次到位。」黃玉說,「你可以想想嘛,水像什麼東西,流水又像什麼東西?時間?下水道?流水帳?錢,哦對,江風說了這事肯定跟錢有關。」 黃玉打了響指,問道:「你最近有沒有撿到什麼來歷不明的錢,或者買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反正跟錢有關的都可以說說。」 「我、我真的沒有啊!」薑月哭喪著一張臉道,「我就被高利貸公司給騙了。難道這也要被纏上?那什麼鬼公司啊!」 黃玉安撫說:「不要緊張,不要生氣。你把身份證件跟合同副本給我,我有關係,可以幫你查查。」 姜月立馬回絕說:「不要!我真的是怕了,到期還完款,我半點關係都不想跟他們有。你只有幫我把這件事解決了就行。求求你了。」 「沒關係的。」黃玉慈祥道,「給我就好了嘛。」 薑月半百推辭:「不不,不行。」 「哎呀,不好意思啊。」黃玉看著手機螢幕,滿懷歉意道:「我那個朋友,就今天你看見的江大佬,他這人一向正義感爆棚,跟警局又有關係,所以就把你的照片跟名字發給警局去做比對。現在已經出結果了,真是對不起啊。」 薑月不知是氣的還是急了,手臂發抖地指住她:「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可是不對啊朋友。」黃玉笑說,「你不就是……這家貸款公司的員工嗎?而且,好像名字也不叫薑月吧?」 姜月被拆穿,強忍著情緒,還是說道:「是他們認錯人了。」 「是嗎?」黃玉說,「那要不把人都叫出來,咱們比對比對?」 薑月忍耐不下去,哭道:「你們別逼我了,真的別逼我了,我就是一個小人物,跟著大流賺點錢而已。可我沒做過多大壞事啊。」 |
150、番外二 江風問:「你確定是在浴室裡睡著了?而不是昏過去了?」 「應該是睡著的。」薛琦說, 「我爸爸回憶起來說, 在浴缸裡泡澡的時候, 熱氣蒸上來,加上近段時間精神緊繃, 瞬間就犯困了。躺在浴缸裡閉上眼睛想休息一會兒,結果就睡著了。」 張陽陽困惑道:「那這跟靈異有關嗎?」 江風手指輕敲,說:「單憑這個不知道。」 「然後我, 」薛琦臉色白了兩分, 「前幾天開始, 我可能也聽到了一點水聲。」 張陽陽:「你這個還帶可能的?」 薛琦快速道:「我平時就睡得比較淺,有時候半夜會醒一次。而且這段時間住在學校附近的房子裡,的確有聽到水聲, 只是不確定是樓上的人在上廁所的聲音,還是我自己的幻聽。我現在更不敢住到家裡去,也不敢住在別墅。」 江風說:「你爸爸現在還在醫院嗎?」 「對。」 「去看看。」 「行,我的車在a大停車場, 你們等我一下, 我現在去開。」 薛琦停在學校的車還挺低調。 她開學的時候拉來一輛跑車,結果路上堵住了,油耗驚人不說,還在轉彎的時候, 為避讓有如長河的新一代馬路殺手電動車,而接連等了兩撥紅綠燈。 她不是怕撞到人,堵車之後的那車速根本撞不翻人, 但是她怕自己的愛車被劃傷。 從此她明白了,不能開豪車,開了豪車,你就不能無畏的在馬路上自由馳騁了。 張陽陽拉開後車門,發現位置上擺著好幾個盒子,隨手開了一個,發現是包。 「你車裡怎麼那麼多包?你做代溝的嗎?」 薛琦被他逗笑了,說:「買了之後發現不好看,就不想拆了。」 張陽陽:「……你這不是還沒看嗎?」 「心情不一樣了就不喜歡了。」薛琦說,「你喜歡就送你好了。你可以拿去送你女朋友或媽媽啊。」 張陽陽心情複雜:「我不是很習慣背四位數的包。」 薛琦沉默了下,轉過頭認真看著他說:「我一般不背四位數的包。」 張陽陽用了兩秒才理解她的意思,實在是兩人之間有著濃濃的代溝。一瞬間熱淚想要飆出,他抱著自己暴露貧窮的書包說:「你告訴你別這樣用金錢腐蝕我!再這樣我真去做孔溯的助理。」 江風好奇問:「她還在娛樂圈裡混著?」 張陽陽:「當然,人家紅著呢。」 薛琦說:「孔溯啊,我還挺喜歡她現在的人設的。」 張陽陽懵道:「什麼人設?」 薛琦:「神經病的人設啊。」 後排二人沉默。 張陽陽:「你千萬別讓她聽見。」 薛琦笑了兩聲,想說自己也遇不到她,並不在意地拉上安全帶,然後開車出發。 江風透過後視鏡的反射視角,盯著薛琦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隨後又轉到車後成排的名牌包上,注視片刻後收回視線,交握著手放在膝蓋上,目視前方。 這事還挺有意思的。 三刻鐘後,三人已經站在薛先生的病房裡。 江風進來後,目光並沒有落在薛先生的臉上,隨意環顧一圈,然後走到了窗邊。 薛琦緊張問道:「你看見什麼了嗎?」 江風朝窗外看了會兒,然後拉上窗簾。 「沒什麼。」 薛夫人問:「這位是……」 江風:「道士。」 薛琦:「我男朋友。」 薛夫人倒抽一口氣:「你找了個道士做男朋友?」 三人異口同聲道:「不是!」 薛夫人忐忑問:「不是什麼啊?」 薛琦:「不是道士。」 江風:「不是男朋友。」 張陽陽低聲說:「……其實兩個都不是。」 「開個玩笑而已,幹嘛這麼認真。」薛琦撇嘴,坐到薛先生旁邊,說:「爸,你身體好點了嗎?」 薛先生氣色的確不錯,他說:「沒什麼事,你就不用擔心了。回學校好好上課,你們研一的課程不是還挺多的嗎?」 薛琦:「沒事,我下午沒課。我找了個人給你看看,你們隨便聊聊就可以了。」 薛琦說完望向江風。 江風問:「請問您是做什麼生意的?」 「我?」 「聽說您的經歷很傳奇。」 「哦,我就是個開輔導班的。」薛先生笑了起來,態度很親和,臉型是偏向圓形的那種。 「這個年代,開輔導班的人太多了,你懂嗎?考公務員啊,考研啊,考個什麼資格證啊,我們相關的業務都有。另外還有興趣班,培訓班,以及針對小學生的作業班。」薛先生說,「其實大家雖然是個成年人,但在學習上,還是需要個人管一管,所以面向成人的輔導班越來越多了,市場開闊,錢也好賺。」 江風:「除此之外呢?」 「什麼除此之外?」薛先生不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成年人大都比較經濟獨立?」 江風:「除此之外的盈利方式。」 薛先生:「做生意嘛當然是靠做生意賺錢了,這位同學了,你的話我不是很懂。」 說完情緒就低下來,透露出自己不大想說話的意思。 江風讓他不是很喜歡,或者是他不喜歡被一個晚輩用這樣的方式問話。 薛琦問:「有什麼問題嗎?所以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風說:「這段時間,你們家的人不要花錢。」 薛琦驚道:「為什麼?!」 江風:「我猜的。」 「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薛琦茫然說,「不花錢是指到什麼程度?我爸現在就住在醫院裡呢。」 「他本身的身體應該沒什麼問題,沒必要住院。不花錢的意思就是,就算不能避免,也儘量減少開支。」江風對著薛琦補充道,「包括你。」 薛琦恐慌道:「什麼,什麼意思啊?」 薛夫人:「您的意思是我們錢太多了,影響了我們家的風水是嗎?我們可以捐錢的,聽說捐錢就行了不是嗎?」 江風走到病房門口,最後勸告了一句:「我認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怎麼執行請自己考慮。」 薛夫人跟薛先生聞言露出一絲尷尬,同時還有不解。 薛夫人拉著女兒說:「你這人是哪裡找來的啊?」 薛琦見人已經走了,連忙道:「我待會兒再跟你們說啊!」 「等等,先等等!」薛琦小跑著追出來說,「不能治嗎?有鬼的話直接趕走不就行了嗎?你們道士,難道也要來個住院觀察什麼的?」 江風停下腳步,在病房走廊上壓低了聲音:「他身邊現在沒有鬼,只有陰氣。我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來。」 薛琦:「那……平安符什麼的呢?」 江風:「你可以去乾元觀求一道平安符。知道乾元觀在哪裡嗎?」 「我知道。」薛琦點頭,「我們還去找過呢。可他們的人也沒成功的。來看過一次,跟我們說弄好了,結果根本沒好。」 江風:「你可以去他們那裡找一道平安符,如果那裡的平安符沒用的話……」 薛琦:「再來找你?」 張陽陽接話說:「那就祈禱。」 江風點頭:「嗯。」 薛琦在他二人之間轉了一圈,問道:「你是在『嗯』誰的話?」 江風指了指張陽陽。 薛琦:「……」 臥槽,這都什麼人呐? 薛琦深吸一口氣,朝江風靠近,咬唇道:「我真的挺害怕的,尤其你說我身上還有陰氣,就是我雖然看不見,但真的有鬼出現過對吧?」 她伸出手想要挽住江風的胳膊。江風側身一躲,與她拉開距離。 「你說這種情況我還怎麼敢睡覺?你能不能陪陪我?」薛琦說,「不知道為什麼,跟你在一起,我特別有安全感。」 張陽陽:「……」 你特麼一個撞鬼的人跟江風在一起能沒安全感嗎?他一個不撞鬼的人也很有安全感啊! 江風:「我拒絕。」 薛琦不可置信道:「為什麼?!我可以付錢,很多很多錢。還是我不夠漂亮?」 江風皺眉。 手機鈴聲就那麼巧的響了起來。 他拿起來一看,發現來電人是孔溯。他拿著手機示意了下:「因為我很忙。」 江風接通,裡面聲音立馬傳出。 「爸爸!大佬!神啊!」 孔溯瘋狂激動叫道:「你的手機竟然打通了?我的天!」 江風:「有事嗎?」 「沒沒,我就日常隨便打打。」 「……」 「哦不對來著,今天不是日常!」孔溯拍著自己腦袋說,「我傻了,這次是真有事想找你呢。」 江風:「你說吧。」 「怎麼說呢?咱們出來……」孔溯想著怎麼說這件事,才能把事情說清楚又不顯得冒犯,結果脫口而出:「讓我冒犯你一下?」 江風:「……」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
149、番外一 張陽陽看了眼亮起的手機, 接起來喊道:「哎喲哥們兒!你回來了啊?」 判官地府歸位, 現在他之是隨便上來看看, 確定陽間沒什麼棘手的事情。 江風扯開罩在沙發上的塑膠紙,手上撚了一層灰, 問道:「你急著打我電話有事嗎?」 張陽陽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道:「你造我現在在做什麼嗎?」 江風說:「造。」 張陽陽本來是去找工作的,無奈他沒什麼眼光, 去應聘了一家招聘說得天花亂墜的小型私企, 奔著ceo、高富帥的終極方向勇敢前行, 結果進了那家企業之後才知道,這企業雖然在本市雖然有了一定的規模,但管理上一直採用老式的親屬式管理, 即管財務的管倉庫的管人事的全都是從一條血脈裡分出來的。 老闆沒什麼遠見,手下人沒什麼熱情,處處有關係戶欺壓,排隊吃個飯都能遇到老闆的遠房親戚。 張陽陽作為公司裡新人兼外人, 在辦公室裡負責著各種瑣屑雜事的工作, 做牛做馬,還要隨時能免費外調。 他本著年輕人應該要堅持有毅力有恒心的原則,自我欺騙地堅持了三個月,最後實在工作得心情抑鬱, 讓他深深覺得自己能力低下前途渺茫。 奔頭都沒有,他踏空的腳要往哪裡落?金雞獨立久了,這隻腳就廢了。 於是又本著年輕人應該燃燒自我的原則, 頓悟的他終於遞交了離職信。 辭職之後短時間內有了心理陰影,重新去找工作又已經錯失了應屆生的優勢,在數次面試同時翻閱公司招聘要求,打聽同事待遇薪資之後,發現重點大學的本科生已經不吃香了,還是研究生更受重視。就算是考公務員,競爭壓力也能少上一大截。 於是重新複習,考研去了。 也許他最擅長的……還是讀書。 江風說:「恭喜你考上本校研究生。」 「哦,其實也沒什麼事。」張陽陽有點扭捏,正準備跟他嘮嗑一下虛偽的兄弟情,就聽江風說:「那我掛了。」 「靠!」張陽陽怒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呢!」 江風:「……」 張陽陽指控:「塑膠!你這塑膠情!」 江風:「你在做什麼?」 張陽陽哼道:「優先佔領道德高地,讓你產生愧疚感。」 江風很是無語,想直接把電話給掛了。這時通話中插進一個新的女聲:「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gay gay 的啊?男生做事不都乾脆一點的嗎?你們還經常煲電話粥啊?他跟你什麼關係?」 張陽陽顯然被打擊得不輕:「臥靠?!」 江風問:「是誰?」 張陽陽悶聲說:「我同學。」 江風:「是她有事找我?」 「對。」張陽陽又飛快接道,「哦不對。是我說……不對是她……嗯……」 張陽陽陷入了糾結沉思,然後問道:「我應該講述一下事情的整個經過,還是直接說結果?」 江風:「……」 幾個月不見,他的腦子到底是遭遇了什麼? 看來考研未必能讓智商得到提升。 張陽陽:「其實吧是我最近遇到了一件比較倒楣的事情,然後我就隨口說我要找我朋友去去晦氣,求個心安……」 江風直接問道:「你又遇到什麼了?」 「不是,你先聽我說完!」張陽陽說,「我雖然是隨口說是吧,但同學說我太迷信說我枉讀研究生,我就得跟他們吹吹你是吧?當然我沒怎麼吹,我就說你跟道觀的人真的認識,對相信玄學的人來說,你有真本事。對不相信的人呢,你也是個業內人。而且我們國家的人嘛,對於鬼神的事情,從來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謹慎五大錯,也沒多大損失,是吧?」 江風不想給他回應。 張陽陽搖頭晃腦地說:「然後就我一同門,聽說了,說想找你。最近遇到了點事。」 江風:「哦。」 張陽陽問:「你有空沒有?能過去嗎?」 江風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十一點,我一點鐘要去褚玄良那裡,你們可以現在過來。」 「好的好的。」 江風的房子已經很久沒人打掃了,他本來只想隨便住兩天,看這情況,最後決定還是去褚玄良的道觀蹭蹭。 他剛把客廳裡的東西儘量清理了一遍,張陽陽跟他同學就已經到家門口。 對方是一個女生,看著應該家境不錯。明明才是初春,張陽陽還穿著線衫外套,她已經開始穿短裙了。 江風隨手一指:「坐。」 對方點頭,在他對面坐下。 江風半靠著沙發,動作隨意,但眼神只是淡淡一掃,就能感到強大的其實。盯著你的時候,會有種不自在的壓迫感。 但有的女生就喜歡這種壓迫感。 他聲音低沉道:「什麼事?」 女生坐在他對面神情微怔,被張陽陽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她眼睛發亮地盯著江風,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看來她就是這種女生。 張陽陽:「……」 真特麼臥靠。 「道士都跟你一樣帥嗎?」薛琦問,「做道士有什麼條件嗎?允許談戀愛結婚嗎?」 江風閃過片刻猶豫:「我不是道士。你可以直接上網搜。可以。」 薛琦說:「我想跟你交朋友。」 江風頓了下,說:「我不喜歡交朋友。」 薛琦:「那連張陽陽這種人都能做你的朋友?」 什麼叫這種人?張陽陽瞪眼。 江風輕輕瞥了他一眼,竟然可恥地沉默了。 張陽陽捂著心口:「……我做了什麼你們要這樣傷害我?!」 江風問:「你到底有什麼事?」 「就是有事幫忙啊。」薛琦雖然這樣說,但看眼神明顯是不相信他的,只是覺得好玩:「你們做這一行能賺多少錢?其實我們家挺有錢的,我還是獨生女,單身。沒什麼門第之見,聽說我爸以前是農民,不過我有記憶開始我們家就很有錢了。」 張陽陽抿著唇可憐巴巴望著江風,眼神中帶著無辜和起哄前的唆使。 江風覺得自己再不說個高價,就太對不起自己,也太對不起張陽陽了。 「看情況。」江風說,「像你這樣身上真有陰氣的,看鬼怪情況,一百萬起步吧。」 薛琦哈哈大笑:「你真有意思。但是第一步就這麼直白不好吧?容易會讓人覺得是騙子,很難進展下一步。而且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說,你應該先跟我聊聊其他的事,先套話再套路我。」 張陽陽卻是愣了下,問道:「真有?」 江風點頭:「嗯。」 薛琦捧著臉,微笑說:「我經驗可不少,普通的騙術對我來說沒有用,含糊其辭的心理暗示我也是不會上當的。而且你好歹應該打扮一下吧?這也太普通了。可是你長這麼帥,我其實也是可以被你騙的。」 江風:「……」 他拿起桌上的電視說明書隨手翻了起來。 張陽陽:「江大佬?」 江風保持沉默。 他不是很想跟這個人說話,總覺得跟現在的年輕人有代溝。 張陽陽說:「江大佬,不要這樣。你知道研究生的一天雖然廉價,但異常繁忙嗎?」 江風終於抬起頭,看著薛琦道:「你的肩膀上有水漬。」 薛琦拍了拍自己的肩頭,困惑說:「沒有啊?」 江風:「那你該問自己。為什麼身上會有水。你應該有感覺。」 薛琦的手搭在肩膀上,姿勢僵住,扭頭說:「你跟他說的?」 張陽陽懵道:「我跟他說什麼?你跟我說過什麼了?」 他很快反應過來,痛斥道:「我要是知道你是覬覦我兄弟來的,我才不跑這一趟呢!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薛琦擺正表情,嚴肅起來。 她本來的確是有事找道士的,準確來說家裡已經找了不少道士和尚了,可一直沒有起色。只是見到江風,第一印象就覺得這小哥肯定是靠智商稅謀生的,所以想隨便聊聊。 「其實是我爸。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爸也想不清楚。因為那個真的很難分辨。」薛琦說,「是從某一天,他半夜被一陣流動的水聲吵醒。他以前都睡得都很沉,基本不會半夜起來。那次水喝多了,半夜起來上廁所,回到床上後,就聽見了潺潺的水流聲。」 江風:「什麼樣的水聲?」 「類似洗漱台堵著的一池水,打開放水的塞口,水忽然被吸入水管的那種聲音。先是咕嚕咕嚕,然後就淅淅地流淌。」薛琦比劃了一下,黑著臉說,「可我們家是在別墅區,沒有樓上的鄰居。如果是漏水的話,肯定是二三樓的廁所。我把以為是我忘記關水龍頭,所以穿著睡衣上去關水。」 「但是樓上廁所沒有。他以為是自己辨錯了方位,就各個廁所都檢查了一遍,包括廚房,還是沒有。」薛琦說,「但他當時太累,雖然弄不清楚情況還是沒有多管,回到房間後沒多久就睡過去了。」 「這件事情之後什麼都沒發生,他當時都忘了,然後就發生了第二次。」薛琦深吸一口氣,「第二次他是被水聲吵醒的。之前一次聽見,他還覺得那排水的地方很遠,只有小小又模糊的聲音,這一次開始變得清楚,他感覺可能就在隔壁,不安心,於是又走上樓查看。」 張陽陽搶答:「什麼都沒有。」 薛琦:「對,還是什麼都沒有。他還是睡過去了。」 張陽陽敬佩說:「心真大……」 薛琦跟著歎氣,顯然她也這樣認為。 「人嘛,遇到這種事情,第一反應肯定會覺得是物理原因。他找人去家裡看過結構,按照建議改過一些地方,也趕過物業,但完全沒有改變。之後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次數多了以後,他覺得有點詭異,晚上開始睡不著覺了。」 「我爸決定的事,不弄清楚就過不了這個坎。」薛琦說,「他後來每天晚上守著那個點不睡覺,就為了去聽流水聲。但那個聲音不是每天都有的,規律很難把握,也聯繫不起來。時短時長,有的流幾分鐘就沒了,有的流半個小時還在。很奇怪,反正不是正常情況。」 「那天晚上,他又聽到了,還特意去隔壁把我媽叫醒,讓我媽一起聽。哦,他倆很早以前就分房睡的。我媽半夜被吵醒,說什麼都沒聽見,我爸就急了。喊說『怎麼可能沒聽見?那聲音明明很響啊,就在我們隔壁啊!』」 薛琦無奈說:「我媽都被他說得發毛了,後來更是整個人要瘋。我爸就老這樣做,可我媽真的沒聽到,而且也不可能聽到對吧?本來兩個人不一起睡,他愛半夜守夜也沒什麼關係,但現在有事沒事半夜過來敲個門,可不比什麼水聲可怕多了嗎?她覺得我爸應該是壓力過大產生了幻聽,所以讓我一起勸我爸去醫院看看精神科。」 江風:「這個意就是,只有你爸能聽到聲音,你跟你媽都聽不到?」 薛琦臉色白了一分:「當時是這樣。」 江風:「嗯,你繼續。」 薛琦:「他本來不肯去,最後可能是因為害怕,還是被我們半拉半就地過去了。醫生給他做了測試,還開了點藥,讓他先觀察觀察……」 之後的發展可以想見。 薛琦:「我爸說,那個水流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無論他請什麼道士和尚,都阻止不了它的靠近。然後有一天,他聽那個水聲,感覺就在自己耳邊,非常近,快要將他淹沒。他醒過來,心裡咯噔一聲,說自己完了。之後一整天都是渾渾噩噩的,不停地說自己完了完了。他以前可從不是這樣的。」 江風點頭:「那他現在人呢?」 薛琦:「……在醫院裡。前兩天洗澡的時候,在浴室裡泡澡睡著,差點被淹死。是我媽要進去拿衣服,中途打開門,才發現他出事,連忙就給送醫院去了。還好沒有性命危險。」 |
148、完 「江風啊——江道友!」師弟發出一陣尖細的狂吼, 混在周圍淒厲的鬼音中, 竟然異常和諧。 褚玄良腦海中緊繃的弦被他聲線一拉, 反而冷靜下來。他看向宗策,腦海中冒出許多線索。 她沒理由殺江風, 可剛才的行為又該應該怎麼解釋? 江風剛才明明在幫她對付馮有道,宗策卻不惜自隕,也要殺江風洩恨?她如果是這樣不識大體的人, 就不會千辛萬苦布下這道法陣, 等馮有道前來。也不會為了報仇, 蟄伏等待如此多年。 而且江風畢竟是地府判官,他不會這麼容易死。 褚玄良按住亂竄的師弟,讓他小心。先退回之前的安全位置去。 宗策似乎是要用一百多隻足以媲美鬼王實力的陰魂, 去獻祭鑄造一個法陣。此時厲鬼身上的禁錮被解除,群鬼拼命掙扎,陰氣大盛。憑他們的實力,恐怕才是這裡最危險的人。 褚玄良說:「不要亂動, 免被波及。」 師弟:「這是真的神仙打架了啊。我們接下去是要怎麼辦?」 褚玄良:「先看著。看看他要做什麼。」 馮有道最終無法抵擋, 魂魄被判官筆拉出了肉身。那具肉身迅速衰老,皮膚出現褐色的斑紋,軟倒在地上。 判官筆卻並未停止。他的魂魄依舊被劇烈拉扯。 馮有道驚懼不已。 「你——」馮有道叫道,「他已經死了!他的魂魄都被我分拆了, 當初不是你自己親眼看見的嗎?!」 褚玄良一驚。 他將山神的魂魄分拆了! 就像當年醫院的那一次委託,趙遝被孫熠害死之後,宗策將二人的三魂七魄重組, 讓趙遝的兩魂一魄進入孫熠的身體進行掌控,從此作為「孫熠」活著。 山神如果也被分拆出了三魂七魄,那零散的魂魄沒有**,很快就會消失。就是真正的魂飛魄散了。 為什麼非要做到這一步去趕盡殺絕? 宗策不為所動,隻冷冷地看著他。 馮有道發現宗策是決心要與他同歸於盡,還在做最後的掙扎,等視線中的世界出現兩個角度的疊影,終於呐喊出聲:「不!你放過我,我告訴你他在哪裡,你放過我!」 馮有道的魂魄在空中無法動彈,聲音卻浮現了兩道回音。 師弟瞠目結舌:「他……」 褚玄良點頭:「快不行了。」 馮有道的表情在急速變化。 有的冷漠,有的癲狂,有的則在大笑。 他的魂魄已經開始不穩定。 「在我帶的包裡,你自己去看!」馮有道說,「我將他的魂魄保留下來了,你要相信我!我將他的魂魄零散打入小鬼的身體,只要有判官筆,他就能活過來……」 他話音未落,魂與魄已經分離,尾音還飄在空氣中,慢慢消散。 宗策當即將馮有道的包撿起來丟向判官筆,然而判官筆在擊碎馮有道之後,便失去神力落到地上。 陣法光芒大作,馮有道對飼養小鬼的法力約束完全消失,讓瓶中厲鬼重獲自由衝撞而出。 「敕——」宗策用全身血力維持陣法,已經面色慘白。依舊不敢鬆懈,全神貫注地將這群厲鬼困在其中,以免山神的魂魄逃走。 判官筆周身黑氣大作,原本就不算平穩的拼接魂魄,瞬間拆散,開始互相吸引遊動、尋找。 褚玄良見這一幕才明白過來。 宗策難道是想將山神的魂魄重新拼接起來? 可是已經魂飛魄散的人,又怎麼能復活呢?即便復活,他也只能是一個凝聚了上百隻獻祭厲鬼怨氣的陰魂啊。 她難道真以為,這天下可以逆轉生死嗎? 褚玄良忙想阻止,但無法靠近:「宗策,你瘋了?你這是在害他!」 「我沒有!」宗策頑固道,「這是你們欠他的!」 褚玄良:「即便他活過來,他也不是原來的人了!」 山神是由山間靈氣凝聚開智,他代表著山水的靈氣、善意、仁厚。同時又受判官影響,有著普通山神沒有的罡氣正義。 他應該是世間讓人值得尊重的存在,絕不是像現在這樣,失去原先的身體,只剩下一個平白的意識。甚至連意識也不再純粹,會受到別人的影響。 他是誰? 他還會是當初那個山神嗎? 可是已經太晚了,他們也無能為力。 宗策喃喃道:「就好了……師父……」 山神與人不同,他的肉身原本就是天地造化出來的。 他生於v省無名山,如今湮滅,自然也可以再造一個。 或許需要上萬年,或許要上萬年,但重生出現的山神,再也不是原先的山神。 宗策如今用百鬼獻祭,強行催化,讓他出世。 他不會是一個鬼魂,他會有自己的身體,他還可以活在這個世上。 宗策一遍遍告訴自己。 這些都是他們欠他的,這些人死是活該。 百鬼被陣眼吸收,傳向陣法中心。 黑霧逐漸凝聚成一個人形的輪廓,且越來越清晰。 褚玄良辨認出來了。頭部、腰部、雙腿。 與此同時,他還能感受到山川之氣在消失,地上的枯草快速枯萎,又矛盾地快速抽新。整座無名山失去了自然原始的力量,在拉鋸中隱隱轉向失控。 「不會吧……」黃玉靠在樹上,坐直了上身:「真的成功了?」 宗策屏住呼吸。 變化開始加快,黑氣聚集的速度也在加快。 眉目、臉龐,是同一個人。 最後黑霧消散,一切歸於平靜,好似什麼都沒發生。只有一個身穿繁重古裝的男人,閉目站在那裡。 那張臉實在太過熟悉。 黃玉腦海中只有一個字。 「靠!」 這種反人類的術法,怎麼可能成功?怎麼能成功! 「師父!」宗策朝他爬過去,眼前一陣花白,看著那模糊的輪廓,淚濛濛地喊道:「師父!」 她已經說不清楚自己是喜還是悲,只知道多年堅持的願望終於成真,想跟以前一樣在山神懷裡大哭一場。 因為別人的錯誤,他們漫無止境的生命,都停在了二十多年的那一天。 「師父,我好想你……」 「山神」在她呼喊下睜開眼睛,眼尾上挑,下巴輕抬,環顧四周,卻露出了令人厭惡的目光。 黃玉心口哽住。 還不如……成功了呢。 宗策表情僵在臉上,嘴角扯動,血水順著她的唇角流產,呆傻地說了句:「不……」 「山神」彎下腰,撿起落在地上的判官筆,將它拿在手指觀賞。 「我明明成功了……明明是我贏了……」宗策恍惚間低聲自語,陷入強烈的自我懷疑之中。 「師父!」她忽然大聲喊道,「師父是我啊,我是宗策,你還記得我對不對?」 「我當然記得你。」「山神」甩了甩手中長筆,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下去,睥睨著宗策,得意道:「是我成功了。我就知道他能拿得起判官筆。謝謝你為我做的新身體。」 「不可能!」宗策嘶聲吼道,「這不可能!」 馮有道仰天大笑:「哈哈哈!我不過騙騙你,這麼拙劣的演技,你也信了。」 「馮有道!」宗策將他的名字嚼碎在牙裡,「你知不知道禽獸二字怎麼寫!」 馮有道淡淡說道:「你又是什麼好人?你甚至連人都不是,就不要跟我說正義了。是你要殺我,我不過順從你的意思而已。」 「判官的屍骨,你知道我研究了多少年嗎?」馮有道說,「我是第一個拿到判官屍骨的人,第一個研究出判官筆的人,第一個修改功過格的人,也是第一個創出百鬼獻祭陣的人!你竟然用這樣的方式來跟我筆?你多少道術是我教的,你還記得嗎?」 馮有道做出的第一支筆,送給了馮南聲。馮南聲是他落難之時幫助過他的人。至於究竟是居心不良,還是阿諛奉承,都不重要。 做一支判官筆,需要大量陰氣強大的厲鬼,來製作它的殺氣,同時還要足夠堅韌的筆身,來支撐住那股殺氣。 第一支就是他根據父親陣法研究出的失敗品,以一隻精怪跟一隻多年捕獲的小河神為祭品煉化而成。可即便是神魂,依舊壓不住筆本身的肅殺之氣,並沒有太大的用處。 馮有道做出那支筆之後不久,終於想到了用判官屍骨去補足筆身的靈力。雖然損耗巨大,用筆條件也顯得苛刻,但他的確神不知鬼不覺地召喚出了功過格,便將那件次品送給了馮南聲。 對方後來被宗策殺死,判官筆也被搶走。為了躲避宗策的追殺,魂魄逃向爛尾樓。之後無奈遇到江風,又被帶入地府。 後來利用山神的屍骨試探著做了一支,但在製作中失敗了,他覺得無甚作用,留在手上徒留棘手,隨後送給了一隻鬼,讓他拿去混淆視線。 對方弄出了一個陽間地府,廣招陰差,維護正義,這種想法真是讓他大開眼界。可惜後來也被江風銷毀。 他一直拿在手中,品質最好,用各地靈物、精怪蘊養多年的判官筆,同樣在方才被江風銷毀。 雖然比不上真品,但他一定是這世界上最接近判官的人。 馮有道蹲下身,對著宗策緩緩伸出手,憐憫地看著她說:「我說過了,阻我大業者,死。」 在他眼中,山神跟宗策才是該死。 他給了宗策可以超脫功過格的生命啊!他還教了她無數的道術。他明明是她的恩人,可宗策卻背叛了他。 而山神,在他距離長生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忽然出現,隨口一提,就將判官屍骨要了回去。 那明明是他的東西啊!他馮家滿門,全部因幾根屍骨而死,山神憑什麼將東西要回去?他在拿回去錢,幾十條人命又該怎麼還? 然而他無法抵抗,因為這個世界弱肉強食,而他在山神面前,是弱者。 現在,他來報仇了。 馮有道的手掐上宗策的脖子,並逐漸收緊。他欣賞著宗策毫無抵抗被他按在地上的模樣。 褚玄良抽出符籙,攔道:「不行,住手!」 符籙打在馮有道的身前,那裡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替他攔住符籙的攻擊。 褚玄良也不由罵了句髒話:「靠!」 宗策已經變了臉色,她原本就失血過多,看著昏昏欲睡。褚玄良不知道她如今的身體究竟是種什麼情況,但大致來看是會死的。 正在眾人束手無策之際,柳杉突兀出現在馮有道身後,往前一撲,一口將他吞下。 現場詭異的寂靜。 沒過多久,柳杉受不了得打了個嗝,馮有道又從他嘴裡爬了出來。 柳杉皺眉,像孩子一樣不服氣道:「把我們山神的身體還回來!不還也把這邊的氣給我還回來!」 馮有道怔了下,一時沒有反應。 褚玄良等人也完全呆住了。 一道黑影忽然從眾人頭頂閃過。褚玄良此時草木皆兵,立馬抬頭看去,才發現原來是山魈蕩著它的長臂,在附近穿行。 小山神就騎在山魈的脖子上,一隻手牢牢抓住它身上的毛,身體前仰後倒,但還是穩住了。揮舞著另外一隻手,對柳杉唆使道:「快快快山魈,我來給你力量!」 馮有道立即想用判官筆反攻,柳杉卻抓住他的肩膀,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人吞了下去。 褚玄良懷疑人生:「我……瞎了?」 黃玉無法給他回應,從見馮有道被吞吐開始,因為情緒激動,已經暈了過去。 師弟呼道:「這又是什麼東西!!v市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柳杉吞掉了馮有道,卻不消化。對方不老實,導致柳杉的肚子不住向外凸起,好像有人在裡面施展拳腳。 然而他本身就是上古異獸窮奇之氣所化,真身沒有形態,更沒有被撐破的危險。 小山神鼓勵說:「憋住憋住!我來給你力量!」 柳杉沉著臉道:「你又不是我的山神。」 「但我也是山神呀!」小山神說,「爸爸說了,你可以去我的山,我能養你。」 柳杉嫌棄說:「你爸爸都死了。」 師弟不贊同說:「你怎麼能對小朋友這麼說話呢?」 小山神想了想,不明白說:「……他不是很早以前就死了嗎?」 褚玄良:「……」 好有道理。 是的哦,差點都忘了。 柳杉臉色紅白交接,忍了許久,還是捂住嘴說:「我真的憋不住了!」 然後彎腰哇地吐了出來。 馮有道被他吐到地上,毫無形象地滾了一圈。頭髮跟髮型也亂了,仇視地看著他。 「太難吃了……」柳杉默默飄開些許,對著馮有道說:「你身上……太臭了。有的人臭,還是能吃到香的地方。你的臭,就是全部的臭。我們山神也被你熏臭了。」 馮有道從地上一躍而起,跳出兩三米高。他面上一喜,又去驅動判官筆。 從自己魂飛魄散後就一直沒有反應的法寶,到現在依舊沒有動靜,仿佛就是個死物。 「為什麼?」馮有道不信,抓著筆身還了個姿勢,質疑看向宗策:「為什麼我還是不能用判官筆?這明明是山神的身體!難道連他都不能?」 他隨即又自我否認:「不,既然你能驅使判官筆,沒道理他不行。」 宗策躺在地上桀桀笑了起來,眼睛睜開一條縫,視線中是蔚藍的天空。 「你……利用我。」宗策低聲說,「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光學其形不知其意,難道應該怪我嗎?」馮有道將注意從筆身上抽回來,「百鬼獻祭,本來就是我為自己準備的陣法。先將魂魄分散,再將祭品肉身放於陣眼。只不過你為我準備好了山神之軀,也只有山神之軀,才能撐得住判官筆的殺意,尤其是無名山這位與判官頗有淵源的山神。哈哈哈!此陣原本兇險異常,本來無人助我,真是多謝你為我做出的全足準備。現如今,山神的伏矢跟爽靈,都已被你在陣法中獻祭!宗策,這都是你做的!你師父是你害死的!」 宗策嘴裡發出幹澤的吸氣聲,褚玄良托著她的後腦讓她抬頭,對馮有道擺出防禦的姿勢。 「你們想一起死?」馮有道,「現如今沒有人能殺得了我。我——」 「嗯?」 馮有道笑聲一停,看向自己的左手。 判官筆自己開始顫動,且越發劇烈。 馮有道起先以為是筆在回應自己,便將它舉到面前。 那震動又忽然停止,帶著馮有道的魂魄猛得一震。 馮有道下意識地眨了下眼睛。 緊跟著又是一震。 這不久前剛體驗過的感覺……他的魂魄在被判官筆抽離震盪。 「什麼!」 馮有道立即丟開手裡的東西,且退出有三米遠。 褚玄良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法力,驚喜道:「江風?」 落到地上的筆再次一顫,馮有道的魂魄輕微動盪。但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馮有道滿意道:「不足為懼!」 他如今新身體的魂魄,是在剛剛法陣中,由自己的三魂一魄,加上山神離散出來的六魄重新拼成。 即是山神,又是自己。怎麼會被判官筆所震? 那判官筆外濃重的罡氣,逐漸轉白,且凝聚出一道人形。 那人同馮有道如今的臉起碼有七成相像,只是對比之下,顯得更為威嚴霸道。 判官伸手,抓住自己終於失而復得的武器,而後看向前方的馮有道。 「馮有道。」判官一字一句冷冽道,「今日便讓你做判官筆下,第一個魂飛魄散的陰魂。」 馮有道說:「聽清楚了嗎?這裡是陽間!你判官又能耐我何!」 判官將筆指向他:「可你亦不是陽間人。」 「你——」馮有道耳邊轟鳴,心臟劇烈跳動。血液從胸口衝向大腦。 他瞪大眼睛,看見一道魄的虛影從身體裡離開。 即不是山神的,也不是他的。 「啊……」馮有道的表情定格,「你……」 判官冷漠看著他。 判官筆就是由他胸骨所做,怎麼能殺得了他?宗策將他的神魂吸入筆中,陣法啟動之時,馮有道交出山神魂魄進行融合,他替換了其中之一。 「師父……師父……」宗策看著馮有道身體裡屬於山神的魄分散而去,伸出手想要抓住。 空空如也,她手心什麼也沒留下。 幾縷白色的魂魄最終消逝在明豔日光下。 宗策絕望地哭了出來,看向江風,如哀求乞憐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幫我?他不是一個好人嗎?你就不能可憐他嗎?」 她將江風吸入判官筆,是以為判官在百鬼獻祭陣法啟動的時候,與其讓馮有道復活,會選擇將山神復活。 可是他都沒有。 江風在陽間只有一縷神識,與馮有道打起來,並不占優。而判官筆又脫離了他的掌控,所以他用這最後這一個機會,殺死馮有道。 「你們……都是無情的嗎?」宗策手指摳入土層,眼淚決堤:「可是他又做錯了什麼?我以為他會像你,原來不是……我們想活著有什麼不對!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給這個機會!」 判官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筆,手指收緊,將它握住。 「宗策。你於功過格中雖無名姓,然殺孽深重。今日起,本君將你帶至地府,終年困於閻羅殿,看守判官筆以做償罪。」 宗策冷笑。 判官拂袖道:「莫再執迷不悟。天下間從無複生之事,你救了他,他也不是他。背負怨氣,再無輪回。可他不是你養的小鬼,你也不是他的主人。」 判官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對著褚玄良吩咐道:「我先離去,你們帶人處理此地。」 判官帶走宗策,可要說處理,褚玄良完全不知該怎麼辦。 他坐在地上,回憶之前的種種,什麼都不想動。 等人聲鼎沸起來,各師門紛紛趕到,處理v市異狀,黃玉才轉醒。 她暈去前的最後一幕很是震撼,神智回籠後,第一時間便是去問柳杉:「你立功了嗎?」 柳杉悠悠白了她一眼,轉了個身,將背影對著她。 黃玉:「??」 師弟絞盡腦汁說:「他……拖延了幾分鐘的時間吧,還是有功勞的。」 黃玉又看褚玄良,見他失神不動,問道:「他怎麼了?被攝魂了?」 師弟:「男人的中年憂鬱吧?」 黃玉指著蹲在一旁畫圈圈的小山神:「那他呢?」 師弟:「留守兒童的怨念吧?」 黃玉:「……」 自己跟的都是群什麼人啊? 褚玄良以為自己以後應該看不見江風了,可就在一個月後,江風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你……」褚玄良小心問,「又丟東西了?」 江風說:「偶爾會來看看,有事手機聯繫。」 褚玄良:「有事的意思是……」 江風點頭:「嗯。」 褚玄良大喜道:「那太好了!可這算怎麼回事?」 「新業務。地府的神君可能會輪番下來考查。」江風語重心長道,「好好做人。」 褚玄良:「……我知道。」 江風滿意:「嗯。」 褚玄良猶豫很久,還是問道:「宗策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在反省。」江風說,「順便等死。她屢次重傷,又無信徒,壽命已不長久。」 判官筆究竟有沒有神識? 宗策覺得是有的。 當初她跟著陰差,冒險下地府偷筆。 判官筆尋常人根本無法靠近,而她也鬼使神差的,選擇了五殿的判官。 她當初只是看一眼,便被筆身外面的罡氣攝住。 可她還是一把握住了筆桿。 手臂在那一瞬失去知覺,她甚至以為自己魂魄離體了。 這就是判官筆,傳說中的神器。 宗策覺得自己可能要命喪於此,只是心中悲涼。 死也死吧,她沒有可以牽掛的人了,多活幾年,無非就是看著馮有道快活,誰讓她來報仇的能力都沒有。 於是不肯鬆手,反而緊了緊。 這時筆身上的罡氣消失了,一個念頭順著手臂傳入她的腦海。奇異地將她的情緒安撫下去。 那一刻,她覺得這支筆,其實是活的。 它在跟自己對話。 宗策的眼淚瞬間宣洩而出:「你救救我師父吧。他跟你一樣也是判官屍骨所化。他為奸人所害,我要為他報仇。」 判官筆主動收斂起它身上的氣息。 宗策笑了起來,將它揣進懷裡,當即跑出大殿。 「判官筆怎麼可能有神識?」范無救聞言笑道,「你是聽誰說的?判官筆這樣的陰間大煞之物,是不可能有自己的神識的。它縱然有生氣,也早被自己『殺』死了。」 宗策才不管他。 判官將筆放到大殿時,她就坐在筆架旁邊,摸著筆身,出神發愣。 有時候,她能得到極其輕微的回應,輕微到以為是她自己的錯覺。趴在案前睡覺,總是特別安穩。好像有人在輕撫她的頭。 判官放輕腳步走到宗策身後,召回架上的筆,又轉身離去。 判官筆,當然不會生出靈智。 可是當初v省山神死後,無名山並未馬上落敗,依舊留有山神的些許痕跡跟靈力。宗策帶著山神部分屍骨離開柳村之後,擁有了操縱判官筆使用的能力。馮有道試圖霸佔山神肉軀,卻只需要山神負責掌控身體的其中六魄。 由三魂生七魄,需要多長時間?在地府這種地方,也許是數百年,也許要上千年。天地間的因緣際會,有時難以言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