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柳志一行到達時,全員已經縮減了大半,所以等柳毅再一次見到父老鄉親的回憶,並不是太美好,很多人腿腳潰爛生瘡不說,還有部分感染風寒。 “還好在門口見到你的留言,要不然還不知道到哪兒尋你呢。”柳志見到柳毅的瞬間,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家般,哭得一塌糊涂。 柳毅苦笑著搖搖頭,現在沒手機電話,就是以防萬一有人尋來而找不見,才會心血來潮顯得多事地在大樓的入口處,用口紅寫上他的所在地,否則不談找人,他們連安穩下來都不容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柳方柳永他們也哭得像孩子似的,天知道他們背負的壓力有多大,尤其是村民一個個減少時的那種恐懼,沒崩潰算不錯了。 “你們先歇歇,我看能不能找些人勻點酒過來。”哎,藥他肯定不會拿出來,雖然酒的價格也很昂貴,但相對來說要不打眼很多,還能供很多人使用。 他能說什麼,是幸災樂禍還是抱以同情亦或愧疚,都不合適啊,只能說各人選擇必然的結果。 三十六層魚龍混雜,也早早設立了個交易市場,就在十五層,上至人口下至日雜百貨,柳毅去過一次後就再也沒去過,他不喜歡那得環境,怎麼說,太黑暗了。 也許那兒才是末世的真實寫照,而他一直不過是個邊緣人而已。 自然不可能去十五層換東西,他從空間掏出一瓶高純度二鍋口死死攢手心,這是他最後能做的,以後是死是活,就全看天命。 原諒他的自私或者說懦弱吧,他帶了多少糧食出來,老張一家他們都是有素的,留下有限的口糧,根本不可能換太多的貴重物品,他不能為了其他人將自己暴露出來,哆哆嗦嗦地掏出根煙,使勁地抽了口,閉上眼楮催眠道,柳毅,你做得夠多了,夠多了。 理性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直到幾個時辰後,緊閉的雙眼才重新恢復清明。 有了柳毅的友情贊助的白酒,清理傷口和給發燒的人降溫等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展開,中間王八斤還過來一趟,見柳毅來了這麼多的幫手,面色復雜了很多。 狗日的王八羔子,現在怕了吧,讓你算計我,柳毅一下子找到揚眉吐氣的感覺,他終于不是一個人在奮斗了。 隨著洪水的一日日暴漲,樓里的局勢也日益凝重起來。水已經將二層樓整個漫進去了,站在高樓上,能看到處處掀起的一陣陣水浪,整個世界好似一片汪洋。如果這場已經足足半個月的暴雨水不停,那談什麼都是枉然,但一旦停下,那就是幫派間決定生死的時刻。 雨水停的那天很突然,毫無征兆,柳毅一個鯉魚打挺從地鋪上躍起來︰“不好。大家快起來,男人在外圍,女人小孩在里面。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背在身上,咱們隨時準備撤。” “柳志,老張你們快過搬。”將沙發,櫥櫃全搬過來死死擋住門,按理說這外面有紛爭也關不到柳毅頭上,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果然,沒一會就聽到吵鬧拼火,這時再好的隔音也沒用,各種慘叫不絕于耳。 中途他們的房門也被急促地砸過,還傳來王八斤撕心裂肺的吼聲︰“柳毅,你在哪兒呢,救命,救命啊。”死貧道不死道友,柳毅這時候只能選擇當鴕鳥,門至始至終將一切阻隔在門外,從此以後,他再也沒見到過這位曾經關系和他不錯的王哥。 等再次打開房門已經又是幾日後了,路上除了少許的積水、泥濘和到處臭不可聞的垃圾外,再不復見當初肆虐一切的洪水。 等一切平靜後,柳毅又建議再房間呆了幾日,才將腳步踏出房門,觸目所及的景象饒是柳毅這種心理強大的家伙也是大吃一驚,凝固的血液,殘腿斷腳,一切一切都提醒前幾日發生的事兒不是一場夢。 整個三十六層靜悄悄的,堪稱人間地獄,估計以後膽子再大的人也不敢踏足進來,這兒的冤魂實在太多太多了。 至于誰勝誰負柳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路要走,愛誰誰。 最終柳毅一行相互商量後,還是決定回柳樹村重建家園,那遙遠的安全區即使再好也沒老家好。 接下來也許老天爺還有各種考驗在等著他們,但是能活下來的都已經做好準備迎接新的挑戰。 |
第九十九章 王八斤沒想到對方會一口回絕,感覺有些被下了面子︰“兄弟,你就不再考慮考慮?多好的事兒啊,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呢。” “王哥,弟弟也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奶說了,要是我敢斷了柳家的傳承,她就再也不認我這個孫子了。” “老弟,你也太死心眼了,入贅的事兒咱不大張旗鼓不就行了,是吧。這世道,你能顧得上誰?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說,你放棄這次入馬老大眼的機會,萬一回頭啥時候你奶兩腿一蹬,兩頭都沒著落,不得後悔死啊?”王八斤以為柳毅的口風松動,還有勸說的余地,連忙幫著出主意。 你才兩腿一蹬,你全家都兩腿一蹬,柳毅感覺自己的肺都氣炸了,不過,卻還得強壓下怒火︰“哥,話不能這麼說,人之所以是人,得講究個禮義廉恥,這玩意啥時候也不能丟是吧。”話里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嘲諷︰“既然很多人爭著當乘龍快婿,馬老大還不挑花眼啊,我就不跟著摻和了。” 王八斤心里那個郁悶啊,自己之前是瞎了眼了才會覺得對方是個還不錯、能屈能伸的人物,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嘛,那從前的投資不全泡湯了? “老弟,別意氣用事,馬老大那邊就看上你了,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別一時糊涂,得罪不該得罪的人。馬老大可是連哥哥都不敢惹的人物。”利誘不成直接上威脅了。 “馬老大哪能和咱小人物計較,那不是降低自己檔次嘛,這個信心我還是有的,他老人家是宰相肚里能撐船,心胸寬廣著呢。哥,咱倆這交情,有你幫著打點打點,我還用擔心誰啊?” 誰會幫你打點啊,王八斤心里憋屈得要命,咋挑上這麼個愣頭青呢,回頭還得想轍圓過去,現在他清楚,即使馬老大不追究,想跟對方後面喝口湯的算盤是落空了︰“你回吧,回吧,讓我考慮考慮。”他現在也沒心思再和柳毅周旋了。 “好叻,王哥,那這事就拜托你了。”柳毅點頭哈腰一臉狗腿相地果斷撤了。 此時,村民經過長途跋涉,早已疲憊不堪,恨不得一屁股坐在水里,永遠不起來才好,柳志一抹滿臉的汗水,拼盡全力地喊道︰“瞧見那最高的樓沒有,加把勁,堅持堅持就到了。”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真那麼容易嗎?瞧著近在眼前,沒個三四個小時,根本到不了。柳志將熟睡的女兒往肩上拖拖,苦笑出聲,不加油鼓氣,不說其他人,就是他也快撐不下去了。 想想到地後,可以不要再擔心滿天的大雨和滿地的洪水,可以毫無顧忌地好好睡一覺,不由得精神隨之一振,堅定地涉水向前。 跟跑馬拉松似的,邊人有人帶著跟著跑,再累的也會麻木跟隨,這不,隊伍又陸陸續續地挪動起來。 馬枝枝原本就不滿意哥哥的安排,但又沒有發言權,只能憋屈承受。現在一聽王八斤的說辭,立時火冒三丈,她瞧不上人家是一回事,但人家瞧不上她又是另一回事了,這讓一向目中無人,心高氣傲的她如何能受得了,問清柳毅住的樓層和房間後,就氣勢洶洶地找過來了。 王八斤心中有些幸災樂禍,弟弟哎,不是哥哥不幫你,瞧見了吧,無能為力啊,還是乖乖承受馬小姐的怒火吧。 “開門,王八蛋開門。”柳毅正想著怎麼報復報復算計他的人呢,還沒等他理清頭緒,就聽到有人在叫門,就差破門而入了。 “誰啊?”柳毅對早已沒有絲毫睡意地老張道︰“快,帶著我奶他們躲到房間去,反鎖好門,我不叫門誰也不開。” “你姑奶奶,快開門。”已經等不及,直接在用腳蹬門了。 “我姑奶奶早死多少年了。”柳毅一把拉開門,讓來人差點因為用力過猛而一頭栽倒在地︰“咦,大姐,你哪位?走錯門了吧?”他其實已經猜到來人是誰了,不由得暗罵王八斤不安好心,過河拆橋,一點不仗義。 “大姐?你他娘的狗眼瞎了,我今年才二十、二十。”馬枝枝那個氣啊,恨不得一刀捅死面前的小矮子。 “哦,不好意思,小姐,你有什麼事?” “你就是柳毅?”馬枝枝挺著已經顯懷的肚子,撇著嘴吊著眼角問道。 “是啊,如假包換。” “好啊,本小姐找的就是你。”馬枝枝指著柳毅的鼻子就開始開罵︰“你個狗娘養的,算個什麼東西,敢嫌棄本小姐。瞧瞧你這德性,有五尺三寸高嗎?也不撒泡尿照照,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你個侏儒,侏儒。” “呃,好吧,小姐,我是侏儒。” 柳毅的爽快自黑讓馬枝枝一口氣憋在喉嚨,下下不去,上上不來,更是怒火中燒,惡毒地罵道︰“還算有點自知之明,就你這樣,還算男人嗎?要是我,早一頭撞死了。嘖,嘖。。。你那活兒有牙簽粗嗎,誰他娘的嫁給你,得倒一輩子守一輩子活寡。”說完,還吭哧吭哧自顧自地嬌笑起來,好像還覺得自己多麼萬人迷似的。 牙簽?柳毅真想扒開褲子讓對方直接瞅瞅,見過這麼大的活兒嘛,她。但想想對方是啥人物、色女一個,他上趕著爭強好勝,萬一惹得她垂涎欲滴,死活賴上就慘了。不行,千萬要冷靜,不能做出一失足而千古恨的事兒,後果他承擔不起。 冷靜,冷靜,可是真的憋屈啊,想想,一個男人被人這麼侮辱,他要是能忍下去,他就不是男人,他,好吧,此時此刻,他只能不是個男人。 “小姐,神了,你怎麼知道,難不成親眼見過?”柳毅將臉色憋得慘白,話語有些顫抖。 “嗤,本小姐是誰。”見柳毅的表現,馬枝枝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這樣的男人就是打包送給她,她也不能要,一輩子守活寡的日子,想想就一天也過不下去︰“太監,你給我聽好了,不是你不要我,而是本姑奶奶看不上你,知道嗎?要是你趕在外面胡說八道,哼,本姑奶奶讓你做真太監。”說著,挺著高昂地頭顱,目下無塵地離去。 柳毅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日子是人過的嗎?為了活下去,簡直是沒尊嚴了他。等著,早晚有一天,會一個一個地收拾。 |
第九十八章 “那哥就等你的好信兒啦,抓緊點時間啊,多少人盯著呢,這。”王八斤叮囑道。 “我辦事哥盡管放心就是。” “你小子有你的啊。”他哈哈一笑道︰“那回見啊。” 馬老大為什麼獨獨看上他?王八斤又為什麼這麼殷勤?看來里面有事兒啊,而且事兒還不小的樣子,得找個機會去探探,千萬別是他想象的那樣,柳毅眼里閃過寒光,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誰想拿他當軟柿子捏,別先爛了手才好。 打定主意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進了門,拿起饅頭默不作聲地繼續啃起來,現在是滿腹的心事,也沒工夫嫌棄這嫌棄那得了。 馬如蘭見乖孫臉色不太好,遲疑地問道︰“是不是遇上什麼難事了?” “沒,沒啊。”柳毅笑笑道︰“咳,什麼都瞞不過你老,可不,就是想起柳樹村了,也不曉得那兒怎麼樣了。” 柳奶果然然信以為真,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老伙計,看著一日日上漲的水,她心底也急得很呢︰“趁現在還能出行,要是能出來尋咱就好了。” “肯定會的,說不定咱一覺醒來,他們就全出現在眼前呢。”柳毅安慰道︰“奶,你繼續睡會兒。” 等奶睡熟後,叫醒老張幫著盯會兒,他打開房門溜了出去。 從空間摸了包香煙藏身上,想了想拆開新包裝,留下三四根,再將紙盒子捏得皺皺巴巴,看了沒什麼破綻,才放下心來。 “哥們,能打聽個事兒不?”柳毅拉住一正在牆角小便的獨個人。 “干啥,干啥,想耍流氓啊。”男人不耐煩地說道︰“沒瞧見在辦事嗎,真夠可以的你。” 吐,要耍流氓也不找他這樣的啊,真夠自信的。 “嘿嘿,就耽誤你一點功夫。”拿出皺巴巴地煙盒,掏出一支,湊到那人的面前。 那人眼楮陡然一亮,一把將香煙抓到手里︰“中華,還是硬中華,要的,要的,想打聽什麼?盡管問,算你找對人了,原縣這地界就沒我老六子不曉得的事兒。”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運氣不錯,出門就遇貴人。”柳毅奉承道︰“哥哥聽說過馬老大不?” “馬老大,你也知道馬老大?哦,明白了,又一個想當人家妹夫的。”老六子以為自己猜中事情的真相,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嘿嘿。”果然有事,柳毅頓時露出一你知我知的猥瑣表情,意思再明顯不過。 “看你小子一副機靈樣,沒料到也是一慫蛋。”老六子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那女的脾氣壞得要死,還整天自以為是,自命不凡,最要不得是,媽的,整個一蕩婦,成天勾勾搭搭。這不,現在想給肚里孩子找一現成爹呢。” “我說你可以啊,口味夠重,買一贈一,好事兒,好事兒。”老六子不知想到什麼哈哈大笑。 就說嘛,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大金蛋砸頭上,莫名其妙的,合著拿他當傻子玩啊,認為他人生地不熟,對縣城情況一點不了解,雲里霧里就將綠帽子往他頭上扣啊。 王八斤也不是個東西,肯定收了人家什麼好處,或者叫馬老大的給了什麼承諾,輕飄飄地就將他賣了,士可殺不可辱,想他堂堂純情小處男,怎麼能找一水性楊花的女人呢。 冷靜,冷靜,現在可不是暴發的時候,柳毅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哥哥,再來根?”消息還沒探聽完呢︰“哇,這樣的女人也有人敢要?” 老六子現在看柳毅那叫一個順眼啊,上道,太上道了,也就不再壓抑心中的談興,暢所欲言︰“還不是做著乘龍快婿的美夢,想坐享其成唄。也不想想,呵,馬老大,也不過手底下幾十個人而已,別看現在風光,指不定哪天就給人一鍋端了呢。”言語中透露出根本不拿馬老大當回事的味道。 對嘛,這才是重點,要跟人對上,怎麼也得知己知彼啊。 “你不就是其中一個嗎?” “哥哥說哪兒的話,弟弟純屬好奇而已,聽得多少人在談,心里癢癢得慌。”柳毅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那哥哥在哪位老大手底下混,肯定是住頂樓的吧?” “有眼光啊,哈哈。”老六子彈了彈煙灰,做出一瀟灑的姿勢︰“哥們在錢老大手下做個小隊長,以後有啥事就報我老六子的名號。” “謝謝六哥,謝謝六哥。”將僅剩的香煙盒子連同最後一根煙葉供奉給對方了。 老六子這才心滿意足地哼著歌上樓了,傻子,果然腦袋不清楚,被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一忽悠,就騙來三根煙抽,要是天天遇到這好事兒,日子就好過了哦。 留柳毅一個人在那氣憤不已,你說你住頂樓的人跑他們三十層來拉屎小便的,算怎麼回事啊,合著不是燻的不是他們是不是啊。 哎,沒辦法,這世界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在王八斤和馬老大眼里,他不就是一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們擺布的小蝦米嗎? 要是被誤會成他手底下兄弟的柳志柳方幾人在,王八斤估計還有點顧忌,現在嘛,不好說哦。 “老弟,考慮得怎麼樣?對方那邊等回話呢。”王八斤又著急上門了。 奶奶的,演戲都不會,不曉得拿喬、端著啊,就他那樣上趕著,傻子也知道其中有貓膩啊。 “這個,這個,有些話不好說啊?”先是吞吞吐吐,最後索性一咬牙一跺腳,豁出去的模樣︰“聽說馬小姐名聲不怎麼好聽啊。” 見柳毅一副那怒不敢言又遲疑的樣子,王八斤也吃不準對方知道多少,只能憤慨地說道︰“謠傳,絕對是謠傳,他們那時嫉妒。” “是啊,我估計也是有人中傷。”柳毅一副我明白的模樣︰“可是吧,我奶說什麼不同意我做上門女婿,咱們老柳家幾代單傳,還指望我這兒傳宗接代呢。王哥,不好意思啊。” |
第九十七章 柳明莊看著遠去烏泱烏泱的人群逐漸消失在眼簾,生平第一次體會到惆悵的心情,這輩子還有再相見的日子嗎? “媳婦,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能一家人在一起比什麼都強,哪怕最後死一塊也是福氣。” “尤其如此夫復何求啊,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卻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成全了咱一家人的情分,至死不分開。”柳明莊難得拽了句應景的詩文。 像他這樣離不開故土,死守到底的也是大有人在,特別是老人居多,認為這把老骨頭一把歲數了,沒必要再給孩子們增添負擔,萬一真的逢凶化吉,水退了,也有個人守著家當,替子孫留條後路。 “孩兒媽,咱雖然認命了,但是也不能坐著等死。”柳明莊拍拍手,吸引媳婦和女兒的注意,鼓舞士氣道︰“咱家三層樓呢,比不少人家強多了,是吧?趕緊推推弄弄作準備吧,這水邪性得很,長得忒快。” 選擇留守的在把握最後的生機,能活下去誰也不願意自動走上黃泉路不是?在路上的日子同樣好不到哪兒去。 大雨順著臉頰嘩啦啦地淌,雨水打在眼球上生生地疼,即使這樣,誰也顧不上擦拭,緊趕慢趕只希望在天完全黑之前趕到三十六層。 水的阻力有多大,有體會的人誰都清楚?平時只花一分力氣就能到達的,如今花的力氣得成倍成倍地往上翻,更何況不讓人活的環境,超出人體負重的孩子、物資呢。 帶的東西,背負的時間越長,越是顯得如重千錐,不少人恨不得就此放棄,一屁股坐地上,淹死拉倒,可是看看孩子、女人那一張張渴望活下去的眼神,又似打了注強心劑般,重新開始艱苦跋涉。 “志哥,還需要多久?”柳方在背後吼道。 這才走了一兩小時的路程,人已經少了好幾位了,有些是自動放棄,自覺地到周邊民房尋屋子躲避,有些則是不願意因為自身而耽誤親人脫離大部隊,自願割舍的。 嘩嘩傾倒而下的大雨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電轟鳴聲,剎那間就抵消了柳方的吼聲,好在前排的柳志似是心有所感,回頭掃過還帶著詢問的柳方的面龐,揮手做出繼續前進的手勢。 不要問也能想到同行人的疑問,無非就是還有多久或者他們能趕到嗎之類的疑慮,可是他又不是神仙,也沒有他兄弟柳毅的未卜先知,有這個大吼交談的氣力,還不如存著多前進幾步來得實惠。 其余的人他管不著,反正最終到達的肯定有他們一家,哪怕能親眼目睹親人孩子呆在柳毅的身旁,他也能安心地離去,死也甘願。 此時的柳毅還不曉得柳樹村的大部分村民正奔三十六層而來,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人家的精神支柱,他老人家正就著自來水,苦大仇深地吃著冷冰冰的饅頭和大餅。 實在沒胃口啊,萬分想念紅燒肉,涮羊肉卷好不好。有心找個角落開開小灶,但看到奶同樣咬著硬邦邦饅頭而萬分珍惜的模樣,他就做不出這種事兒來。 認命地咬下一口饅頭,發泄似地使勁咀嚼,落下粉末無數,該死的賊老天,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轟隆隆,無所顧忌在眾人頭頂肆虐的雷聲,好似在嘲笑柳毅的無知般。 “老弟,在不?開門啊。”門口傳來王八斤的敲門聲。 “噓。”柳毅對著幾人悄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跑到門邊,從貓眼望過去,見王八斤獨身一人正‘梆梆’地敲著他們房間的房門。 故意揉揉眼楮,做出睡眼惺忪的模樣︰“王哥,啥事啊?” “好事啊,你小子正是閉門家中坐,好事天上來啊。”王八斤搭著柳毅的肩膀,親熱地說道。 好事兒?難不成有冤大頭請他吃席面?行啊,最好來個八大碗八大碟,他缺油水的胃簡直能吞下一頭牛,肯定不會客氣的。 “對了,怎麼沒瞧見弟妹?”對方狀似無意地問道。 弟妹,哦,柳毅冷不丁地想起他當日撒的謊,說是媳婦懷有身孕快生了的事兒。 哎呀,真是倒霉,他哪曉得會有這一天啊,否則一定想個天衣無縫的借口,腦子飛快地轉動,臉上卻不由自主地露出悲傷的表情,讓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末世存活下來的,哪個沒經過千錘百煉,沒個幾幅面孔?個個都是人才啊。 “對不起,兄弟,都怪哥哥粗枝大葉,提起你的傷心事兒了。”見柳毅這幅模樣,肯定沒什麼好事,先道歉再說。 “哎,沒什麼,事無不可對人言。我那口子,苦命人,生孩子的時候難產,大人孩子一尸兩命。”還蓄了一把眼淚,好似真的在懷念亡妻般。 “造孽哦。”王八斤嘆了口氣道︰“你也想開點,誰讓咱趕上了缺醫少藥的年景呢。” “我沒事,早過去了。”柳毅故作勉強地笑笑,那笑比哭還難看。 “咳,哥哥也曉得現在不是說這事兒的時候,可真是千載難逢的大喜事啊,機會一縱即逝,咱得死死抓住不是?活著啊就得往前看,弟妹在天上也希望你過得幸福不是?” 柳毅立馬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至于心里在想什麼,只有鬼才清楚。 “馬老大曉得不?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什麼狗屎運,一眼就被他相中。現在只消你點頭,立馬是他唯一親妹子的乘龍快婿。怎麼樣,哥沒騙你吧,是喜事不?” 他又沒王八之氣,被伯樂從屎堆里提溜出來,說這其中沒點啥貓膩,那打死他都不信。柳毅面上做出歡喜的模樣,卻語帶遲疑地說道︰“真的假的,不能夠吧?咱這。。。”目光掃過自身的五短身材,神情苦澀,是個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哥們,你得有自信,馬老大是什麼人,相認的本事一等一,別自己瞧不起自己。” “王哥,突如其來的餡餅砸頭上,弟弟心里真沒底。能透露點啥不?馬老大咋就瞧上咱了呢?” 王八斤眼神滴溜溜地轉,更是印證了柳毅心中的猜測︰“哈哈,你小子機靈啊。馬老大只剩妹妹一個親人,說什麼也舍不得讓她離開身邊,這不,就希望找個人入贅。” 見柳毅神情恍惚,不像喜得暈頭的樣子,不由得暗自著急,這事兒他可是打過包票的,連忙鼓吹道︰“哥們,你想想,要是和馬老大成了一家人,好處那是數也數不清,是不?吃喝不愁,在原縣的地頭上,誰能不給你幾分薄面?人啊,不就得過那樣的日子才有意思。” 薄面個屁,死到臨頭了,還拽什麼拽啊。成王敗寇,要是失敗了,比落水狗還不如呢。 “入贅算什麼啊?要不是我有兒有女,人家又瞧不上咱,哥哥一定立馬上前,哪輪到你小子啊。” 奶奶個老王八,竟然算計到他頭上了,真以為他好欺負不成?說得冠冕堂皇,其中沒點啥交易貓膩的,三歲孩子都不信。 雖這麼想著,但面上一點沒露,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最起碼現在不是,只是打著哈哈敷衍道︰“這終身大事我做不了主,得和奶商量商量再說。” “王哥,謝謝你,不管這事成不成,小弟來日一定報答。” “客氣,客氣。”王八斤暗嘆著對方的上道,卻忽視了柳毅眼底一逝而過的陰霾。 |
第九十六章 “王哥,抽煙不?”將剛才馬老大拋過來的那根捧到王八斤跟前。和平時代,香煙酒水飲料都不能隨便接受陌生人的,更何況這當口?柳毅這點警覺性還是有的。 雖然被下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本著死貧道不死道友的心思,這種人上人才能享受的玩意還是孝敬給王哥吧。 “吆喝,行啊,剛覺得嘴里寡淡得很呢。”王八斤迫不及待地吐出一口煙霧︰“哎,男人啊,什麼時候都離不了這口兒。” “以後小弟一定隨時幫哥留意著。”柳毅拍著馬屁道。 “你有這番心思就行了。”王八斤嘉獎性地拍拍柳毅的肩膀,前途雖然渺茫,但不能寒了小弟的一番孝心,這點馭下之道,他自認是不缺的。 還真拿他當下屬了,柳毅心下有點不是滋味,還沒等他琢磨出滋味來,王八斤似是想起什麼,不經意地問道︰“對了,以前和你搜集物資的幾個兄弟呢,怎麼沒瞧見?” 說的是柳志他們?柳毅立馬答道︰“他們有事耽擱了,應該沒多久就會到的。” 天跟破了個窟窿似地不要命地往下傾倒大雨,柳樹村能夠支撐幾天?要是再沒有決斷,保準會被甕中捉鱉,他相信柳志他們經過這幾天也能夠看出形勢,不出意料,早晚會找到他這兒來,只是,那時,路途會更加艱難吧。 “那時,還不曉得是啥模樣呢。”王八斤為自己可惜,又為那幾個壯漢可惜。要是多幾個成年健壯男子,他的勢力無異于如虎添翼,更上一層樓︰“兄弟歇著吧,哥哥有點支撐不住了,得回去眯一會,這些天,就沒睡個囫圇覺。” “好叻,王哥先好好歇著,有用得上小弟的,盡管吩咐。” “哥哥不會客氣的。”用力拍拍柳毅的肩膀,回到他們那伙的地盤。 “叔,他們都是什麼人啊,真夠威風的。”海波羨慕地看著遠去的人,就差沒留哈喇子了。 “以前的熟人。”柳毅不想深談,隨口應付道。 小年輕就容易被這些表面不可一世威風八面所迷住眼球,卻不知所謂樹大招風,被當成標靶,率先遭殃的恰恰也是這類。哪像他,活得多滋潤啊,不談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最起碼落了個自由自在,最親近的人又在他的羽翼下輕松如往昔,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小柳,對咱沒什麼影響吧?”老張的頭點點王八斤離去的方向,有些憂慮地說道。人家不說人多勢眾,但比起他們來卻是強了不止一點半點,要是有啥沖突,絕對是以卵擊石。 “沒事,以前還算有些交情。咱要想在三十層安安穩穩地避過這陣風頭,說不定還得指望他們。”話音到此,柳毅又有些郁悶了,空間忒吝嗇,哪怕只能放進奶一人,留他在外面無牽無掛,總好過如今做什麼都束手束腳有顧慮呢。 “你是說這地兒遲早有一日會有亂子?”老張的反應液不慢。 “我可什麼都沒說。”禍從口出,隔牆有耳,這道理柳毅從小就知道。 可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各方人馬心里也知,水停的那一日,就是兵戎相見的時候。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公和母,在原縣地頭兒,只能有一個no1真章。要換成柳毅也會這麼干,更何況那一幫野心勃勃蠢蠢欲動的家伙?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佔山為王,一呼百應,掌一方老百姓的生死,想想都感覺熱血沸騰。 這場大雨,對他們而言,簡直是天賜良機,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約好都沒這麼齊整的,大大小小的勢力,沒一個漏網之魚,到時候手底下見真章,嘿嘿,所有說,一場爭斗在所難免,現今兒,只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 柳毅要做的,首先是大樹底下乘涼,然後就是夾縫中生存,最後揮一揮不帶走一片雲彩,誰當老大,關他鳥事? “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張沉沉地嘆了口氣,煩悶地抓抓頭發,能怎麼辦?聽天由命,現在就是想另外找地兒避難都不可能。 又是一天一夜過去,大雨還是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洪水正穩步上升,已經淹到成人的胸口了,這時候,苦苦掙扎在水中往大樓這邊遷徙的人們,在天災的威勢前,就跟螻蟻似地,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轟隆隆”。。。 每天這種聲音不絕于耳,“哎,又有哪邊的房子塌了。”要是他們還呆在柳樹村,日子指不定怎麼艱難呢。 事實確實如柳毅猜測的那般,此時的柳樹村正一團亂麻,戶戶都在將家當往二層小樓上搬,櫥頂上,衣櫃上,搭起的架子上,全是密密麻麻,即使這樣,也是心中沒有任何的底氣,這些東西能不能保住還是未知數。 至于住瓦房的人家,只能當機立斷,人手弄個大包或者拖個箱子,到鄰居家避難,只能說,到處都是愁雲慘淡。 “哎,早知道之前就跟柳毅他們走的。”正收拾東西,準備前往三十八層的柳志,想到就止不住的懊悔,拖來拖去,還是免不了走這一遭,而且是情況更更惡劣之下。 “柳哥總好像有福運庇護似地,遇事逢凶化吉。”早早等候在柳志家的柳永也是感嘆不已。 當初他們三人也不是沒動過跟著柳毅離開的念頭,但真的事到臨頭,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顧忌,另外就是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僥幸。 不管基于什麼樣的心理,總歸沒有柳毅的壯士斷腕,可偏偏造化弄人,他們這樣前怕狼後怕虎、謹慎的行事方法,最後還是得跟往前人的腳步。 “現在也不要抱怨了。”柳志抹抹臉指揮道︰“大點的孩子拉緊扶手站在拖車上,咱們大人掛些吃的在胸前護住拖車,得在天黑前趕到目的地。” “是啊,咱老的老小的小,泡那麼長時間的水,身子肯定受不住,全憑各自的造化吧。” 經此一遭,老人小孩能保住幾個?著涼是肯定的,又沒個藥,全憑自身的抵抗力,前路真的渺茫啊,說不定下一秒就陰陽相隔。 “好啦,現在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甜甜來,到爸爸的肩上來。”將女兒橫跨在脖子上,柳志對著早已等候的眾人招招手道︰“走吧。”說著率先踏入積水中,試探性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路根本看不清,方向也是雲里霧里,只能憑著直覺。 長長的隊伍,基本囊括了柳樹村的大部分住戶,村民也死心了,不在抱著可有可無的僥幸,紛紛踏上自救的路途,家是重要,物資也重要,但都沒有命來得寶貴。 |
第九十五章 因為電梯不能用,吭哧吭哧地爬上三十樓,著實費了一番工夫。特別是柳奶奶,最後恨不得是柳毅和老張兩人給架上去的。 走廊上安安靜靜,腳步的回聲‘咚’‘咚’‘咚’拖得老長,真是有點毛骨悚然,怪不得老人總說有人氣的地方才發財呢。長期在那種鳥不拉屎,與世隔絕的地方生活,憋都能憋出病來。 大廈是那種長條型的,每層最起碼有十幾個房間,他們佔下三十層,就是將來村里有人找過來,也是有地兒呆,走廊的盡頭,還有個大的窗戶,能將大廈口附近的情況一覽無余。 柳毅將安全出口的門從里鎖上,拔下鑰匙,塞進口袋,心下安心不少,來得巧不如來得早啊。這下不管外面下多大的雨,總算能踏實一段時間了。 少了一樁心事的幾人,稍稍整理一下,倒頭就睡,不一會就發出沉沉的鼾聲,此起彼伏。 此時,城里大大小小的勢力也迅速行動起來,他們不可能簡簡單單收拾個行李說走就走,相較于柳毅一伙險之又險的狼狽,現在更是難上加難。 睡在打的地鋪上,都能不時聽到樓梯那邊傳來的動靜,看來不少人馬已經陸續到達了,以後這麼個大廈將集齊全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牽一發而動全身,大意不得啊。 一小嘍氣喘吁吁屁顛屁顛地在前面開路,到三十樓門前,按下扶把手,恩?擰不動?打不開。 “老大,老大,這門鎖壞了。”小囉嘍原想拍馬屁表現一番的,此時哭喪著臉叫屈道。 馬老大看著地上留著的腳印,想起之前得來的消息,心下也就有底了,手一揮道︰“繼續上樓。” 能當上一方首領的,不可能像電視上塑造的那種一腦袋漿糊的黑社會人物,智商絕對杠杠的,眼一眯,就從厚厚灰塵上留下的腳印判斷出這層樓是有主了。 想起之前率先到達的一狠人,馬老大不可能頭腦發熱地迎難而上讓其它勢力的人摘桃子,等各方人馬陸續抵達,彼此間有個了解,那時才是該聯合聯合,該打壓打壓的時候。 一夜間,馬路上的積水又深了不少,能見度也很低,到處水汽蒙蒙的。 柳毅無聊地趴在窗口,發愁地瞅著瓢潑大雨,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這雨又大了些。 “咦,王哥?”才準備回去睡覺呢,迷糊見到熟悉的人影,精神立即隨之一振︰“咳,真是。” “王哥,王哥。”柳毅在窗口扯著喉嚨喊道︰“上邊,上邊。” 雨聲太大了,嘈雜得要命,王八斤好似聽到有人喊他,環顧一周,連個貓影也沒見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不成是出現幻聽了? “大哥,上邊。”邊上人適時上前提醒到。 “咳,是柳兄弟。”王八斤也激動了,他眼一掃,基本就看出對方所佔的樓層。 “快上來,快上來。”對方好歹也有點勢力,有他才前面擋著,能分擔不少炮火呢。不要怪柳毅勢利,這年頭誰的肚子里沒點彎彎繞繞?保不準王八斤這麼激動,也有拿他當炮灰使的心思呢。 頭頂上傳來‘呵呵’的笑聲,抬頭一看,在三十一樓的窗口,站著位四五十的年紀,梳著大背頭的男人,在這種環境下,頭發一絲不亂,衣服沒一點褶子,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不好意思,打擾你的雅興了。”中年男人笑笑道,隨手扔下枝香煙︰“小兄弟貴姓?” 香煙這麼寶貴的玩意,在對方眼里好似不值一提似地,這下,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測,將香煙放在鼻下使勁地聞了聞,故作陶醉地說道︰“小弟姓柳,單名一個毅字,大哥貴姓?”來而不往非禮也,柳毅也就順勢拋出疑問。 “鄙人姓馬,馬到成功的馬。”說完,伸回腦袋,掩上了窗戶。 馬到成功,多有自信啊?呵,難不成是馬老大?手底下有幾十號人物的那位。 哇靠,他就說嘛,佔的樓層越高勢力越大,還好沒頭腦發熱充大頭,冒冒失失地佔下最頂層。 “王哥,快進來,快進來。”聽到腳步聲,柳毅連忙打開樓梯口的鐵門迎接道。 “哈哈,兄弟,你果然是哥的貴人啊。”王八斤簡單地打量了下環境說道︰“地兒不錯啊,哥這回可是沾了大光哦。” “呵呵,說哪里話,我也就佔了來得早的便宜。”柳毅謙虛地說道︰“房間有很多,王哥和兄弟們隨便使。” 看後面扛行李那一溜溜滿頭大汗的熟人,柳毅真心覺得他們不容易,真是攤子越大責任越大啊,光管這麼多人的吃喝拉撒,就不是件簡單的事兒。不過,他可不會熱心地下樓幫忙,奶還在這兒呢,形勢不明,柳毅可不放心將她一人丟下。 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老張他們,王八斤感慨地嘆道︰“還是你們簡單,羨慕啊。” 羨慕啥啊,羨慕,柳毅腹誹不已,就從沒見過一人嘗過權利的滋味後,還能非常爽快撒手的。 “咱只是灑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哈哈。” 王八斤哭笑不得︰“你小子就似從來沒有煩惱,忒想得開。” “生性豁達。”柳毅一點不謙虛地接茬道。他本來性格就挺樂觀,再加上有底牌,還真不怕形勢的惡劣,說到底,他比一般人強太多太多了,根本沒可比性。 “王哥,馬老大住咱樓上呢。”柳毅附耳小聲地說道。 城里的勢力劃分,也就聽對方提過一次,至此也就被有心的他記在心上。 “馬老大?”王八斤皺了皺眉頭︰“風雨欲來啊。” “別擔心,有哥哥在呢,只要有一片瓦遮頂,就不會讓兄弟你淋雨。”他拍了拍柳毅的肩膀說道。 要的就是這效果,大樹底下好乘涼。 “謝謝哥,有什麼事兒盡管吩咐,弟弟要是往後皺一下眉頭,就是烏龜王八蛋。”柳毅也適當表態,拍得胸脯砰砰響。 人家憑什麼對你另眼相看,幫你遮風擋雨?還不就是想拉攏他死心塌地地跟著賣命,識相點,對雙方都有好處。 尊嚴是啥玩意?在好處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大丈夫能屈能伸啊,柳毅不免又自戀一番。 好話他一向不吝嗇,但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真攤上事的話,就要好好分析分析利害得失,看看到底值不值得他出手了。 |
第九十四章 “哎呦。” 雨夜中,不知從哪沖出位瘦骨嶙峋地老太,駕輕就熟地‘撲通’一聲臥倒在三卡輪胎下,視天上傾倒的大雨和滿地的污水為無物,要不是柳毅耳明手快提前緊急拉剎車,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真不好說。 老太也不起身,好像真的被撞得不輕的樣子,只顧倒在地上□□。 這是遇到傳說中的踫瓷了,柳毅也不下車,誰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她的同伙,萬一乘他去扶人的空擋,將三卡一溜煙開跑怎麼辦? 不是他小題大做或者心理陰暗,和平時期這種事件都屢見不鮮,更何況末世呢。 一人一車就這樣在雨中對峙著,最終,還是柳毅嘆了口氣,搖下一點車窗,掰了半個餅子用塑料袋裝著扔到老太身上,然後繞過對方絕馳而去。 這是老太運氣好,出門踫瓷燒了高香,遇上算心慈手軟的柳毅,要是踫上脾氣火爆或者性格乖張的,二話不說,先伺候一頓拳打腳踢也不足為奇。 倒後鏡中見到老太摸到身上的餅子,先是錯愕,然後以不符合年紀的矯健身姿,一溜煙地跳起來,歡呼著往邊上的民房跑去。 看來他的猜測沒錯,哎,世道亂了,才出門沒多久,就遇到了踫瓷的,在外面的這段躲避時間還不知道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事兒在等著他們呢。 收斂心思往三十六層開去,既然出來了,就不想走回頭路,繼續回去等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們去幾層?”到達目的地,老張跳下三卡問道。他們一家坐在車廂後面,盡管穿了擋風擋雨的防寒服,但全身上下還是濕透了,雨水順著頭發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凍得直打哆嗦。 柳毅連忙遞了毛巾過去,示意他們趕緊擦擦︰“先進去再去。” 因為初來乍到,這附近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楮在盯著他們呢,大庭廣眾下,人手一只沉澱澱的雙肩包,還是非常打眼的。 在第四層找到一個敞開的房間,幾人進去,隨即將門反鎖上了。 房間里面亂七八糟一團亂,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估計之前已經被不少人翻箱倒櫃搜刮過。 柳毅扶起一單人沙發,將柳奶奶安置坐下,再翻出一條毛毯蓋她身上︰“奶你先睡會,等會走孫兒再叫醒你。” “好吧。”馬如蘭也不強撐,一路上僅有的精神頭也被耗光,現在神情萎靡得很,沒一會兒就沉沉進入夢鄉。 “大家睡會吧,都警醒一些,這地兒可不是世外桃源般的柳樹村。”柳毅提醒道。 老張聞言心下一稟,緊緊地摟住雙肩包,收拾點空地,打地鋪睡在門口的位置、妻兒的外面。 柳毅靠在椅背上,雙手枕著頭,視線無神地聚焦在天花板上,腦袋飛速地運轉著。 這棟樓總共三十六層,他倒想佔安全系數最高的頂層,可惜只能想想,那種地方肯定會被一些大勢力瓜分,哪怕臨時佔據,到頭來還是得替他們挪位置,折騰來折騰去的也不安穩,還是識相點,找個和自家身份匹配的樓層吧。 多少層合適呢?算算他們這伙人的實力,估計佔個三十層應該問題不大。 腦袋里正分析種種厲害得失呢,門洞里有輕輕撥動的聲音。 呵,這才多久,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上門試探了,不過,在柳毅眼里,他無疑是來送死的。 看見睡得直打呼嚕的老張,柳毅嘆了口氣,人是不錯,可惜心大了點,一會功夫,就沒心沒肺地睡這麼沉了。 還得靠自己來解決啊,哎,就是個勞碌命,一刻不得安生。 為了往後一段時日的安生日子,柳毅決定殺雞儆猴,省得都當他這伙是軟柿子,誰都能上來踩一腳。該低調時就得老老實實趴著,該高調時,他也不怕事兒。 “兄弟,有什麼指教?”柳毅一把拉開房門。 來人正在鎖眼里搗鼓,沒料到動作這麼輕,還會被里面的人當場抓獲,抬起身,略微尷尬笑笑道︰“呃,對不起,對不起,走錯了。” “走錯了?”柳毅以順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手掐住對方喉嚨,一手抓住他的頭發,二話不說就將他的頭往牆上撞︰“讓你走錯,讓你走錯。”毫不留情地撞擊,立馬把來人搞暈了,血順著額頭就淌了下來。 曉得遇到硬點子,那人帶著哭腔道歉︰“大哥,大哥,對不住,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有下次?”說著又是‘砰砰’地幾下。 “不敢了,大哥,再也不敢了,饒命啊。” 柳毅旨在立威,可不想搞出人命,一把將他甩在地上︰“我們還要在這棟樓呆段時間,想報復,盡管帶人來。” “不敢,不敢。”說完,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了。 樓道里又恢復死寂,好似剛才的流血事件根本沒發生過似的,在末世,這種沖突時時發生,大家的神經已經鍛煉得相當粗壯了,但不管怎麼說,柳毅這伙也被列入了不好惹的一列。 “兄弟,不好意思,睡得太死了。”老張不好意思地揉揉腦袋。 屋內的人全醒了,也是,‘咚咚’的撞牆聲,要是還能睡著,那心眼就實在得嚇人了。 “沒事,以後咱們輪流睡。”柳毅笑笑道。 見柳毅好像真的沒生氣,老張心里噓了口氣︰“兄弟,你剛才太威猛了,那眼神,嘖嘖。” 從投奔柳毅來,還是第一次見對方發火,即使是朋友也還是忍不住膽戰心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眼前的人和當初的同事間有深深的鴻溝,差距大的不似同一人。 “是啊,毅叔,老霸道了。”海波的眼里涌滿崇拜的光芒,炙熱地盯著名義上的叔叔,他正處在熱血時期,有種古惑仔情結,天不怕地不怕,感覺柳毅實在是對他的胃口。 “呵呵,別急,將來有你表現的時候。”也不好太過打擊孩子的積極性不是。 “恩。”小伙兒重重地點點頭,哪有之前的一點羞澀模樣。 “奶,怕不?” “怕啥,子彈從耳邊飛的日子都經歷過。”老太太特豁達地說︰“我們這輩人啥沒見過?打仗、□□、後來還有啥□□,現在又是世界末日,呵呵,精彩哦。” 聽著奶經歷世事浮沉而沉澱的話語,柳毅感覺到莫名的心酸,說到底,最苦的還是他們那輩人。 |
第九十三章 “不行,我就是死也要跟孫孫在一起。”柳奶奶氣鼓鼓地推門進來。 柳明莊哭笑不得︰“二嬸,你別跟著裹亂行不行?” “哼,當我老糊涂是吧。我身體結實著呢,告訴你,孫孫在哪我就在哪,誰也甭想攔。”說完盯著柳毅,非要他表態。 “奶放心,不會丟下你一人的,咱們祖孫倆風風火火闖九州去。” “這還差不多。”柳奶奶頓時眉開眼笑︰“那什麼,你們談吧,我不摻和年輕人的事兒了。” 被柳奶奶這麼一攪合,原本凝重的氣氛頓時緩和不少。 “哎,你也這麼大了,想做什麼叔也攔不住。”柳明莊嘆了口氣道︰“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你們有要跟我一道離開的嗎?”這才是他召集大伙兒的原因所在。 大家抱成團,也算人多勢眾,有想欺負的也會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雖然柳毅不需要狐假虎威,但總比他們區區祖孫兩人來得招人忌憚些,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這。。。”大家一時語塞,都有些面露難色。 “兄弟,我也知道你的想法是最保險的。”柳志苦笑出聲道︰“但我家足足八口人,哪是說走就能走得了的,鍋碗瓢盆、衣服鞋襪、重中之重的糧食。。。”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要是扔下所有的家當一走了之,痛快是痛快了,可也相當于放棄所有的家業,想再重新搶回來,就難于登天了。空無一人的家,留下那麼多的糧食,肯定第一時間就會被瓜分的。 “大家都是這個想法嗎?”人各有志,好在柳毅也想得通,並不強求,換位思考,要是他沒空間,說不定也會抱著同樣死守的想法。 “柳子啊,出門不是簡單的事兒,在家千日好,出門萬般難,得收拾行李吧?這收拾東西沒個十天八天的能整理好?外面雨跟瓢潑似的,行李又怎麼運走?”柳明莊一臉拋出幾個質疑,就希望侄子能懸崖勒馬回心轉意,不要老想沒影的事兒。 “叔,我明白你的意思。”柳毅笑笑道︰“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只要帶些干糧,夠這陣子暴雨過去就行。” “ 驢,你這孩子。好吧,既然你打定主意,那就及早動身。鎖好門,六叔會幫你看著家的,保證走時什麼樣,回來還是什麼樣。” “謝謝六叔。”柳毅真心誠意地道謝。 “毅哥,早些回來。”柳方拍拍柳毅的肩膀依依不舍道。 “放心。”柳毅也有些離別的傷感︰“我先去佔位置,要是水真的漲得猛,大家就來三十六層和我匯合。” 三十六層是縣城的標志性建築,大家都知道它在哪兒。 “好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時間寶貴,就不送大伙了,我們還要幫著柳毅收拾東西。”老張似模似樣地拱拱手道。 “老張,你不會也跟著柳子瞎5胡鬧吧?”柳明莊的話語里充滿著不可思議,侄子的話是有些道理,但保不準明兒雨就會停啊,這瞎折騰的。 “咳,我們一家的性命是兄弟救的,沒他,咱們也活不下去,自然是他在哪,咱就在哪。”老張笑笑道︰“只盼望兄弟不嫌棄咱們累贅、白吃飯就行。” “歡迎歡迎。”柳毅和老張來了個熊抱。 柳毅拎了袋面粉進廚房,對老張媳婦陳芳說道︰“嫂子,麻煩你幫著奶做些面餅,大概需要一百五十個,每個半斤重就行。” “兄弟,這有些奢侈吧,得用多少面粉啊。”老張有些驚愕于對方的氣魄。 “我們開不了伙兒,就靠每天一個面餅填飽肚子。”他準備的是一個多月的分量,到時大雨還不停,他和奶沒問題,但老張一家可就危險了。 老張和海波幫著和面,奶和陳嫂燒火的燒火,做餅子的做餅子,忙得熱火朝天。 明兒要出發,柳毅自己也有事兒要做,最首當其中的就是將地下室的物資收起來。里面已經滲透了不少水,還好柳毅細心,物資包裹得嚴嚴實實,總算沒生霉或者受潮。 要是空間再大些,柳毅手一揮就能將物資全收進去。 可惜現在里面除了種植區,其它密密麻麻的全是物資,已經擠不出空檔來存放東西了。 好在前幾天稻子剛剛收割完,一分地的種植面積還空著,先佔用吧,暫時他也無計可施,想不出其它的招。 只留下一部分日常用品和千把斤糧食做樣子,其余一股腦全收了起來。 “老張,過來幫忙。”將床擺回原樣後柳毅喊道。 “來了,來了。”老張兩手還沾著面粉呢︰“呵,好家伙,還有這麼不老少糧食呢。” “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這麼重咱們也帶不走,全搬到六叔家的閣樓去吧。”要是連幾米高的閣樓也被淹,那他認栽。 他和奶就這麼背著包袱離開村子倒沒問題,可老張一家還在邊上看著呢,不弄點糧食出來轉移視線,也說不過去。 三卡終于能夠從滿是灰塵的儲藏間里出來重見天日了,糧食搬上去,蓋上厚油布,誰也瞧不見到底運的是啥玩意。 見侄子這麼信任他一家,柳明莊特激動,一個勁地保證一定幫他看好家當。 柳毅哭笑不得,六叔不會因為這批糧食,壓力過大,整得每晚都睡不著家吧。 又是一夜未歇的瓢潑大雨,水位已經升到門檻了,將柳奶奶扶上三卡的副駕駛位,鎖上院門就‘篤篤篤’地離開了村子。 路面上一尺來高的積水,輪胎從上面駛過,濺起一陣陣水花。 水霧彌漫,都下得生煙了,刮雨器不停歇地來回運動也清理不干淨傾倒在擋風玻璃上的雨水,柳毅使勁地瞅著快跟四周連成一片兒的道路,憑著感覺跟蝸牛爬似地一路開向縣城。 |
第九十二章 一夜好夢伸伸懶腰,照例朝遠處眺望,突然心里咯 一下,裹上大衣就急急忙忙往外沖。 來來回回丈量好幾次,終于發現違和感從哪來了,凍得結結實實的積雪好像薄了一點,柳毅也不確定這是壓力過大導致的幻覺還是確有其事。 越看越像那麼回事,感覺氣溫也沒昨天那麼嚴寒了,真是心理作用?他有些拿不準。 假使真的冰雪融化、氣候回暖、春回大地那還好,物極必反,也難保不是另一個災難的到來。 柳毅深呼一口氣,努力壓下內心的惶恐和煩悶,先不要自己嚇自己,說不定真是錯覺呢。 可惜,一連幾天,氣溫都在緩慢而堅定地爬升,豎起耳朵細聽,似乎還能感覺到破冰的聲音。 一夜之間,笑容又爬上村民的臉,哪怕曾經打得頭破血流的男人間都相逢一笑泯恩仇,有這麼大的喜事來臨,以前的一些矛盾根本算不上什麼。 好多人都在盤算以後要種多少地,蓋多少房子,養多少豬羊雞鴨,憧憬著將來的老婆孩子熱炕頭,笑意盈盈,失去了才曉得珍惜啊。 “媽蛋,我是怕了,以後就守著村子,城里再好的工作再多的錢也不要了。”柳志唏噓道。 “就是,大小老板賺的錢多吧,最後怎麼樣,不還是跟咱一樣受凍挨餓,說不定過得還不如咱呢。”柳方一臉不屑地說道。 “這話我倒贊同。”柳毅點點頭道。 之前擺攤賣平菇時就遇到一流浪漢,據說曾經也是開名車住豪宅,手底下養活幾十來號員工的人物,哪知道一朝風暴來襲,他們首當其沖地一下子從天堂墜入地獄。 呵,有錢人把家當旅館,有幾個是在家燒飯的?一來不願意二來嫌麻煩三呢沒個閑工夫,有這個時間,不如睡覺應酬旅游,整天吧,出入各個大城市的飯店和酒店,他們不倒霉誰倒霉。 “是不?”柳方得了附和,更加手舞足蹈︰“咱雖然沒那麼多錢,但有房有地有糧,到底誰命好,還真說不準呢。” “你們真確定能百分之百回到從前嗎?”柳毅沉聲說道。 “呸,烏鴉嘴,大暑頂過去,大寒也扛過了,還想怎麼著?”柳方瞪著眼楮氣勢十足地辯解道,但明眼人都能聽出他的心虛和恐慌。 是啊,這世道出點什麼狀況都不奇怪,放半年前,誰能想到生活環境會惡化到如此地步呢。 “柳毅,你說接下來還有災難在等著咱?” “不曉得,但總感覺不要太樂觀。”柳毅兩手一攤道。 話音剛落,一道炸雷在眾人耳邊響起,大家面色凝重地到窗戶邊一看,差點沒嚇得跌倒在地。 天空中烏雲翻滾,無數道閃電在中間穿梭,似一道道銀蛇在狂歡,時不時夾雜著讓人膽顫的響雷,光看就曉得其中蘊含怎樣的氣勢。 天威不可測,不身臨其境永遠想不到,好似下一刻就有瓢潑大雨降落似的。 冰雪皚皚的場景映上如此聲勢逼人的烏雲蔽日,怎是一個詭異了得,真似山崩地裂,毀天滅地的世界末日一般。 “這下我相信柳毅的話了。”柳志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凳子上。 扛過大暑大寒,家家戶戶都元氣大傷,存糧也相當有限,接下來又一輪的災難,循環反復,到底什麼時候是盡頭? 彷佛一夜間冰雪消融,還沒來得及脫掉厚厚的冬衣,蓄勢已久的雷電暴雨終于迫不及待地不要錢地往下落,一陣陣地摧毀著村民的心理防線。 雨水滾滾地流向地勢低窪處,沒半天,就形成了個大大的水塘。 柳毅這下再也淡定不了了,柳樹村的地勢雖然不矮,但也算不上太高,照這麼下去,沒個兩三天,家里就會淹水,十天半個月,房子里肯定不能再住人,他和奶該何去何從? 六叔家是樓房,他們去那兒暫避肯定沒問題,但萬一雨就一直下下去呢? 慌了,他是徹底的慌了,當初做準備的時候,只是象征性地買了兩件救生,根本沒指望它們派上用場,要是雨再大些,救生衣能頂什麼用? 早知道有今天,哪怕備上個皮劃艇也好啊。 淡定和沉著在胸全都不見了,一向倚仗的空間此時也派不上用場,柳毅曉得該到下決定的時候了,他不怕死,但絕不能連累奶。 急忙披上雨衣,再次集合三兄弟老張和六叔他們,村里關系近的也就這麼些了。 “我準備帶奶到城里去。”柳毅既不虛張聲勢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出他的想法。 思來想去,還是提早東身去城里比較好,要是陷在村里,那就是甕中捉鱉了。 縣城最高的樓約三十六層,要是這種高度都避不開現在的暴雨、將來可能的洪水,那就只能說一切都是命。 “什麼?”柳明莊驚訝地站起來道︰“為什麼?” “你是看家里要進水住不了吧?”柳志倒能明白一點其中的意思。 “就為這?你這孩子也太小題大做了,搬到六叔家去,趕緊的。”柳明莊好氣又好笑。 “叔,別急,先聽我說。看見外面的烏雲蔽日了吧,就沖之前的經歷,也可以斷言這場雨不會短時間內結束,下到何時也沒個定論,我覺得還是去城里保險。” “就算那樣,六叔家可是二層小樓。好吧,就算二樓也淹到頂,家里還有閣樓呢,三米多的高度總可以了吧。” “謝謝叔。”柳毅一點堅決道︰“我還是決定走,早走不如晚走。” 就算雨水的高度止在三米以下,農村的房子地基打得都不深,要是長期泡在水里,說不定會有倒塌的 風險,他不能帶著奶冒這個險。 “哎,二嬸年紀這麼大,冒著大雨進城,落個病怎麼辦?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固執呢。”柳明莊也是有些生氣,侄子什麼都好,就是太有主見︰“要不你獨自進城,二嬸就搬去我家,我來負責照顧,這總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