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養個狐狸精 作者:唐川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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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貓☆ 2011-4-4 12:38: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1314641
Tsunami2201 發表於 2011-12-24 19:53
第979章 重壓

  雖然日本上下對於這一次的鬥茶盛會給予了極大的關注,對於李雲東一行人一落地便瘋狂的追查報導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儘管現代社會狗仔隊和記者無孔不入,要想揪出一個人的行蹤,那實在是太容易了。

  可這一次他們的對手和目標是李雲東、蘇蟬、紫苑以及周秦,他們當中一個代表著目前中華修行界的最高巔峰,另外三個則是在日本修行界那須野一戰名動天下的“天仙、地仙和狐仙”,他們要想躲著不見人,那這個世界上只怕也沒有什麼人能找得到他們。

  因此李雲東等人僅僅露了個面後,便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再也找尋不到他們的身影。

  日本新聞界跟抓狂似的,恨不得將李雲東住的地方都掀起來找一遍,但他們怎麼也找不到李雲東等人的蹤跡,只好無奈的轉頭將注意力都集中到日本茶道界的身上。

  日本人好茶,尤其喜歡茶道宴客,以及茶道鬥茶,而日本茶道中的鬥茶又與中國現今的鬥茶截然不同,日本茶道界的流派極多,有二十多個流派,譬如有裏千家、表千家、武者小路千家、宗偏流、南坊流、速水流、藪內流、遠州流、石州流等等流派,但是日本著名的流派都與日本茶聖千利休有著深厚的瓜葛和聯繫。

  李雲東此時便盤坐在榻榻米上,閉目養神,在他旁邊,蘇蟬、紫苑和周秦三人都紛紛或跪坐或盤膝而坐在地上,看著電視裏面的電視報導,裏面正在電視直播日本茶道界各個流派之間的PK鬥茶。

  這樣的情況像極了吳清源當時在日本獨步天下,日本圍棋界最高賽事本因坊賽事彙聚了日本最強的棋手,讓他們逐一決出勝負,然後再將最強者送到吳清源面前,讓他拍死。

  李雲東作為一個外來高調的訪客,他像一頭鯊魚一樣頓時攪得日本茶道界原本一團和氣的水面變得暗流洶湧,波濤起伏。

  周秦對飲茶雖然有一定瞭解,但僅僅只限於對茶葉品質好壞的瞭解,要說對茶道有多少深入研究,那就未必,蘇蟬同樣也是一樣,小丫頭雖然從小受著傲無霜傳統的修行教導,但是無奈天**玩,自己修行都是半桶水的水準,若不是機緣巧合,只怕這輩子想要修行到九尾天狐的境界,那都是癡心妄想。

  因此她們兩個瞪大了眼睛看著電視裏面的鬥茶,時不時你一言,我一語的嘰嘰喳喳的說著話。

  “這是什麼流派?”蘇蟬指著電視機裏面一個身穿莊重寬袍和服的男子,睜著溜圓的眼睛,問道。

  周秦努力看著電視機螢幕上面一連串日文當中偶爾會出現的幾個中國字,艱難辨認的說道:“好像是什麼藪內流什麼什麼的。”她扭頭看向紫苑,問道:“紫苑,上面說什麼呢?”

  紫苑盯著飛快滾動的字幕條,說道:“上面說現在出場的是藪內流家元。”

  蘇蟬好奇的問道:“這個藪內流是個什麼流派啊?”

  紫苑目不轉睛,飛快說道:“藪內流是日本早期的茶道流派之一,由安土桃山時代,也就是西元1568年到1600年間,由藪內紹智所創立的流派,而藪內紹智是日本茶聖千利休的師兄。這個流派代代都受西本願寺,也就是淨土真宗的庇佑,可以說是淨土真宗教派勢力下的龐大茶道集團。”

  蘇蟬和周秦登時恍然,她們兩個雖然對日本茶道不甚瞭解,但是千利休她們還是知道的,這是一個日本茶道界,乃至世界茶道界的巨人,宗師,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無法繞過去的一座巍然大山,他將日本茶道界發展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僅以境界來看,他的境界絲毫不低於中國的茶神陸羽。

  因此她們雖然不知道藪內流,但一提起其創始人藪內紹智是千利休的師兄,登時她們兩人便肅然起敬,更加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藪內流的家元,想要看他鬥茶的功夫究竟如何。

  她們眼見電視直播畫面中的茶室中氣氛沉凝莊重,就連藪內流的家元藪內小島一出場,就連電視機裏面的聲音都仿佛消失了,所有人都凝神靜氣,目光齊齊的盯著藪內小島。

  日本茶道宗師地位極高,歷年日本神社進行祭祀,必定有大規模神聖而莊重的敬茶儀式,其中日本著名的豐國神社每年的敬茶儀式便是由藪內流家元擔任。

  藪內流的家元代代都受淨土真宗的庇佑,雖然不可能得到淨土真宗高強法術的真傳,但是修禪方面的境界功夫卻是不低,他每一步都極為嚴謹,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每一步的步伐都一模一樣,就仿佛經過程式設定的機器人一樣,絕對沒有半分半毫的差別。

  尤其是當他穿著黑色帶白色紋飾的男子和服,捧著藪內流著名的鎮派之寶藪內茄子,走到茶室中時,按照規定的位置,取規定的茶具,然後按照規定的制茶順序,按照規定的禮法進行泡茶的時候,她們兩人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外國人,或者門外人看日本茶道宗匠泡茶,只會覺得他們動作優雅,慢條斯理,卻看不出其中的名堂道道,可蘇蟬和周秦都是明眼人,自然一眼便看出這個藪內小島的一舉一動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就好像他按照茶道“炭禮法、濃茶禮法、淡茶禮法”這三大禮法中要求最為嚴謹的濃茶禮法來進行制茶時,這位藪內流的家元對於圓竹刷的使用,手抬位置的高低,小綢布的疊法、茶杓的處理、以及搗茶葉末的方法力度都有著極為嚴格的標準和要求,絕不增一分,也絕不減一分。

  而在茶室中跪坐著的其他裁判們則目光如隼的盯著藪內小島,只要他有半分不對,立刻便會扣分。

  蘇蟬和周秦在電視機前看得目瞪口呆,紫苑也是眉頭直皺,按照日本的這種茶道方式來進行鬥茶,中國的茶神陸羽來了也會是一個字:輸!

  蘇蟬和周秦兩人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們兩個求助似的向茶藝修為最高的紫苑看去,想看看她有什麼辦法。

  周秦飛快看了一眼坐在旁邊閉目養神,對周圍一切充耳不聞的李雲東,壓低了聲音對紫苑說道:“紫苑,這可怎麼辦?這樣的鬥茶,我們完全不瞭解啊!”

  蘇蟬也忍不住抱怨道:“是啊,這也太變態了,日本人喝個茶,至於這麼誇張繁瑣嗎?”很快,她又好奇的問道:“紫苑姐姐,日本人鬥茶一直這樣嗎?”

  紫苑皺著眉頭搖頭道:“不,不是這樣的。日本的鬥茶與中國的鬥茶不同,中華的鬥茶最早起源于文人之間的聚會,中國的讀書人是封建社會中的特權階級,換句話說,茶會鬥茶是特權階級中才能享有的活動。但是當鬥茶這種事情傳到日本,就演變成日本特權階級,也就是武士階級的特有活動,鬥茶也從風花雪月,吟詩作對的風雅事情變成了擴大交際、炫耀從中國進口的各種貨物以及大吃大喝的聚會。”

  紫苑一邊盯著藪內流家元的一舉一動,像是在用心牢記著他的所有動作規格,一邊語速飛快的說道:“這樣的鬥茶茶會一開始鬧哄哄猶如趕集遊藝,十分的不成體統,在茶會上袒胸露乳,一絲不掛,大發神經者,比比皆是。等到1489年,第八代幕府將軍足利義政開始規範鬥茶和茶會,這時候日本的茶會與鬥茶才開始慢慢的正式起來,一掃以前的雜亂哄鬧氣氛。其中足利義政的文化侍從能阿彌對茶道進行了嚴格的規定,譬如茶具的擺放位置、拿法、動作順序、移動的路線和移動的步數都有極為嚴格的規定,日本的鬥茶和茶道就是在這樣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

  紫苑說著,目光不由得向李雲東看去,見他對這一切漠不關心的樣子,眉頭皺的更緊,心中暗自歎氣:這個傢伙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我們在這裏急得要死,他卻老神在在,穩坐泰山,他就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麼?對日本茶道完全不瞭解的話,怎麼鬥茶,怎麼贏啊?而且……

  紫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跟前的一個紫色茶罐,心中更是暗自擔憂:自己的極品黃山雲峰雖然是茶中仙品,但是要在這種盛大的場合與日本茶道世代茶藝世家所存積的極品茶相比,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鬥茶無非幾方面,茶葉的茶品是極為重要的一面,如果一開始在硬體上就被比下去了,那這鬥茶也就不用鬥了。珠算再快,也不可能比大型電子電腦更快。

  紫苑想到這裏便憂心忡忡,她這一分心,剛才電視中藪內小島的動作便有幾個沒看清,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電視裏面的藪內小島竟然已經是完成了所有的動作,緩緩離場。

  藪內流的家元是日本茶道界的巨擎、宗師,他一離場,場上所有的裁判全部齊立鼓掌,然後恭敬彎腰相送。

  甚至連主持人都興奮得嘶聲大喊:“這才是真正的茶道藝術,這才是真正的茶道啊!”

  可沒等他喊完,比賽場地外面竟然響起一陣山呼海嘯的歡呼聲,很快主持人狂熱的大喊了起來,蘇嬋與周秦兩人完全聽不懂,只是茫然的看著電視機裏面的鏡頭對準了一個兩鬢微微有些斑白的半百老者,這個老者穿著一身黑色白紋的和服緩緩行走著,電視機螢幕上面打出一行字。

  周秦蘇嬋雖然不懂日語,但是裏面的幾個中國字她們卻是看得明白的,上面分明寫的是:茶聖千利休之十六代子孫千政之!

  蘇嬋和周秦面面相覷,蘇嬋忍不住驚道:“這個千政之這麼大的名望啊?”

  紫苑心情沉重的說道:“千利休在日本茶道界的威望,常人難以想像,他所開創的千家流是日本最有影響力的茶道流派,而千政之所代表的千家流是日本茶道界執牛耳的門派,就如同中華道家的龍虎山,就如中華佛教的五臺山。前面的藪內小島就已經茶道境界這麼高了,真不敢想像這個千政之的茶道境界會高到一個怎樣的境界。”

  她正緩緩說著,卻見前庭大門中忽然間進來幾個人,為首的一個在一旁一個不斷躬身彎腰的日本人引領下邁步往裏面走,一邊走一邊大聲喊道:“師父!我來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告訴我?”

  紫苑扭頭一看,頓時大喜,站起身迎了起來:“你可終於來了,茶葉呢,我要的茶葉帶來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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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unami2201 發表於 2011-12-25 19:59
第980章 夏蟲語冰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李雲東收下的第二個比他年長許多的老徒弟沈萬才。

  沈萬才之前出國談生意,而李雲東這邊的狀況也沒有人通知他,等到他得到消息急匆匆趕回來的時候,李雲東已經答應奔赴日本參加斗茶了。

  紫苑沒有能夠攔得住李雲東,因此她只好想方設法幫助李雲東在斗茶大賽中贏得幾分勝算,其中之一便是拜託沈萬才利用自己的人脈和資源弄來這個世界上最極品頂尖的茶葉。

  沈萬才從紫苑這裡得到消息後,便立即著手辦這件事情,在這個世界上,也多虧他手眼通天,在最短的時間內便弄來了一套極為珍貴的茶具和一罐極為稀有的茶葉。

  在他身後,捧著茶具的便是他的女兒沈薈,沈薈手中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套裝訂好的木製茶具,小心翼翼的走著,待進了門後這才敢抬眼打量裡面一眼,待看見李雲東後,便才飛快的低垂下眼簾。

  日本老闆將他們兩人迎進門後,便很有眼力勁的轉身離開,可任憑他怎麼想,也想不到這裡的幾個人便是現在日本上下傳得沸沸揚揚的李雲東一行人。

  沈萬才進了門後,瞧見李雲東正在閉目入定,頓時一愣,緊接著腳步聲都放得很輕,他走到紫苑身旁,壓低了嗓子問道:「師父這是在入定嗎?」

  紫苑苦笑了一下,說道:「不知道,也許是吧。你帶了什麼茶葉過來?」

  沈萬才神秘一笑,說道:「你自己打開看看。」

  一旁的沈薈上前,將茶罐遞到紫苑手中,紫苑接過,剛打開蓋子,裡面便傳出一股清香的味道,芳香撲鼻,剎那間整個房間和院子都是一股清新茶味。

  蘇蟬忍不住連聲道:「好香好香!這是什麼茶?」

  周秦也瞪大了眼睛看去,紫苑往茶罐中看了一眼,卻見這茶罐中的茶葉又黑又長,如同瓜子,模樣倒是不顯,可味道卻香氣馥郁,有一股蘭花清香,她抬起頭來問道:「武夷大紅袍?」

  沈萬才興奮的一豎大拇指:「沒錯!」

  周秦在一旁奇道:「是母樹上的大紅袍麼?」

  大紅袍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現今最名貴的茶葉之一,由於茶樹生長在武夷山九龍窠的懸崖峭壁上,由於那裡日照短,多反射光,晝夜溫差大,而且崖頂終年有細泉浸潤流滴,因此才能孕育出這樣名貴的茶葉。

  更兼且這樣環境的大紅袍茶樹,全世界只有六株,雖然八十年代的時候科學家利用無性繁殖的手段將大紅袍進行了批量繁殖,但是由於生長環境的變化,因此這些大紅袍的茶葉茶質與九龍窠懸崖峭壁上採摘下來的茶葉,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也正因為這樣,這六株大紅袍樹也被稱為母樹,這上面採摘下來的茶葉比黃金還要昂貴幾十倍。

  而沈萬才拿來的大紅袍最為難得的是,它正好是清明時節採摘的茶葉。

  在茶葉中,有一句話叫做:「早采三天是個寶,遲采三天變根草。」指的便是在「谷雨」這個季節的前後採摘茶葉,會有截然不同的區別。詩人胡嶠也詩云:玉髓晨烹谷雨前,春茶此品最新鮮。說的就是谷雨前的茶葉,是最上品的茶葉。

  清明是谷雨之前的一個季節,雖然這個時節對於修行界來說已經是雞肋的修行時間,但是對於茶界來說,卻是黃金時間。

  而日本的茶道界自然也是深知這一點,因此幾乎每次日本茶道界的斗茶都是選在清明時分,這時候的茶葉新嫩,最適合斗茶。

  因此,沈萬才得意洋洋的指著茶葉罐中的茶葉,說道:「這是一個茶樓老闆花重金托關係走後門買來的,結果被我最後給劫胡了。」

  這種雨前的母樹大紅袍,那可不是光有錢就能買得到的,沈萬才其中用了什麼手段從別人手中奪得了這比黃金昂貴幾十倍的茶葉,那卻也不得而知。

  蘇蟬和周秦自然是知道這茶葉的昂貴之處,即便現在李雲東也不算是窮人,但地三仙想要買到這樣的極品茶葉,那卻是有錢也沒有門路,有門路也不夠錢的。

  周秦用手撈起一片茶葉,聞了聞,笑道:「這下好了,至少在茶葉上不會輸人一籌了。」

  蘇蟬看著茶葉直眨巴眼睛,恨不得現在就泡一壺,嘗嘗這比黃金還要昂貴幾十倍的茶葉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紫苑的一顆心也稍微放鬆了下來,她看向沈薈旁邊手中的茶具,沈薈見她目光看來,便解開外面的包裝,紫苑卻見裡面居然是一套古董茶具,第一眼望見的便是兔毫茶盞,紫苑抬頭向李雲東看去,問道:「李雲東,你倒是說句話啊,這樣一套茶具和茶葉,你覺得怎麼樣啊?」

  李雲東微微一笑,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笑道:「很好。」

  蘇蟬、紫苑等人都是一喜,可她們笑容剛露出來,李雲東便搖頭道:「但還是贏不了斗茶。」

  房間中幾人面面相覷,沈萬才不由得著急問道:「師父,還差什麼,你說,我一定想辦法弄來。」

  李雲東呵呵笑著,指了指電視中正在表演茶道的千政之,說道:「你說我們臨時抱佛腳,按照日本人的規矩來跟日本人斗日本茶藝,有贏的可能性嗎?」

  紫苑身子微微前傾,問道:「李雲東,你不會想像與張天師對弈那樣,故意輸掉比賽吧?」

  李雲東搖了搖頭:「不,張天師是君子,而且這私下鬥法,無傷大雅,可現在這斗茶鬧得沸沸揚揚的,我輸得起,我背後所代表的中華茶道界和修行界卻是輸不起的。而且……」李雲東長身而立,笑了笑,說道:「輸誰也不能輸日本人嘛!」

  蘇蟬和周秦互相對視一眼,不由得問道:「那你怎麼辦?怎麼贏?」

  李雲東胸有成竹的一笑,起身朝門外走去,說道:「走吧,該去赴宴了。」

  李雲東出門後兩天,轟動日本的茶道界斗茶盛事最終決出勝負,在藪內流、裡千家、表千家、武者小路千家進行了一番廝殺角逐後,在日本專門為貴族服務的表千家家元千政之最終勝出,代表日本與李雲東進行斗茶。

  而斗茶的地點卻是定在表千家的居所京都上京地區的不審庵之中。

  一大清早,在京都的不審庵附近,便已經早早的停滿了各種新聞車輛,數不清的電視台和記者雲集在這裡,來自日本各個電視台的記者主持們都在大聲報道著這裡即將發生的一切。

  表千家的家主千政之早早的便沐浴更衣,守候在不審庵的門口,日本其他流派的家元家主們雖然沒有獲得最終的參賽資格,但也都早早的沐浴更衣,來到了不審庵之中,等候著這一場空前盛會的開始。

  由於李雲東等人還沒有到來,日本電視台的記者主持人們便著重介紹著李雲東等人的來歷背景,日本新聞界相對自由,對於李雲東的身份背景極少有隱瞞,卻唯獨對李雲東以及和他有關聯的天機玄狐在那須野、天瓏山一戰中,對日本修行界間接造成的影響和損失諱莫如深。

  田中美沙也是早早的沐浴後,換了一套極美的和服,跟著伊勢出雲前往不審庵中恭候茶會的開始,與她同行的卻是還有日本各大財閥各大貴族的千金公子們,他們一行人結伴而行,一路上嘰嘰喳喳的猜測著茶會的結果。

  他們走到不審庵時,便見不審庵的門口走廊下一排坐著茶道界的各大名家宗匠,在不審庵旁邊的大堂上便坐著修行界各個門派舉足輕重的人物,這些人物跪坐當場,一個個氣勢驚人,一群人目光齊刷刷的看來,如刀如斧,只嚇得這些平日裡目中無人,眼高於頂的貴族大小姐和公子哥們紛紛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他們一行人一路鞠躬,穿過走廊,來到另外一間別院,坐下後,這才算鬆了一口氣。等到一陣穿堂風吹過,他們這才發現自己的背上竟然是都已經出了一層冷汗,濕乎乎的,好不難受。

  伊勢出雲本應該跟著伊勢神光坐在修行界所在的大堂之中,可她關係與田中美沙極為密切,因此便被拉著坐到了這幫貴族公子哥大小姐的人堆之中。

  兩人剛剛坐穩,田中美沙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出雲,你覺得這場斗茶誰能獲勝?」

  伊勢出雲想也不想,立刻說道:「當然是明王世尊殿下能夠獲勝。」

  田中美沙奇道:「為什麼?」

  旁邊也有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忍不住插話道:「出雲小姐,這句話你可就說錯了,剛才我們這麼多人進來被這樣多的大宗師大宗匠一起矚目,別說表演極為嚴格的茶道茶藝了,就是想正常的呼吸一口氣,都是不行,我認為那個中國人在這樣的環境下斗茶,不被嚇得大小便失禁就不錯啦!」

  其他人此時紛紛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這邊一笑,兩旁便有其他的茶道宗師和修行界宗師紛紛看來,頓時又嚇得他們噤若寒蟬。

  在日本,茶道界和修行界的宗師們威望極高,其一舉手一投足都有常人難以想像的威嚴和氣場,剛才這些貴族大小姐和公子哥們進場時,場上極大的威壓給了他們極為深刻的心裡印象,他們當中不少人從小就被當作接班人培養,都是經過大風浪,見過大世面的人物,說句不好聽的,那便是天天見天皇也不過是吃飯喝水一樣正常的事情。

  可他們之前進來,卻如同進了鬼門關似的,嚇得要死,他們實在無法想像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人要怎樣才能完成複雜而嚴格的斗茶流程?也許,不被嚇得尿褲子,就是萬幸了吧?
Tsunami2201 發表於 2011-12-27 21:08
第981章 返璞歸真,口水大戰

  說話的這男子叫做藤原天河,是日本赫赫有名的四大貴族姓氏之一的藤原氏的嫡系後代。

  伊勢出雲看著眼前的藤原天河,心中便暗自有些感歎。

  藤原天河倒是長著一副好皮囊,濃眉大眼,目若朗星,鼻如懸卵,身材高大健壯,足有一米八七的身高,身上又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就讀在東京大學的時候,曾經引起過全校女生的騷動。

  藤原天河雖然也並不算是草包,但比起他的祖上,卻是差得天差地遠。他的祖上便是日本孝德天皇發動的大化改新中赫赫有名的重臣藤原不比等,而這位藤原不比等卻是日本四大貴族姓氏之一的“藤原氏家族”的實際開創者,而且藤原氏家族最早也是日本修行界的大家族之一,祖上代代擔任大神官職位,尤其是曾經一度與日本四大貴族姓氏之一的“橘氏家族”聯姻,勢力之大,恐怖異常。

  但遺憾的是,藤原氏家族現在已經沒落下來,僅僅只有一個貴族光環和頭銜,藤原天河這一代往上追溯三代,都是沒有接觸過修行的普通世人,只是有一個空殼的光鮮瓷器而已,但他們依舊沉浸在昔日家族的光輝歷史之中,沉醉在這片令人陶醉的美麗光暈之中,並不肯開眼看待這個世界,一副眼高於頂的派頭。

  藤原天河表面上對田中美沙仰慕得很,可實際上卻是想借田中美沙來與伊勢出雲搭訕,他雖然是貴族出身,祖上代代擔任大神官、大納言這樣的重要職位,但是伊勢家族同樣也是日本赫赫有名的貴族之一,尤其伊勢出雲被譽為日本近兩百年來最為優秀出色的天才,自己又是地藏神女,不僅出身一點不比藤原天河差,而且在修為實力、內在外在上,都足以令藤原天河這樣目中無人的男子產生高山仰止的感覺,若不是借著這個機會,他都不敢主動跟這個被譽為“日本修行界之冰山瑰寶”說一句話。

  伊勢出雲聽著藤原天河的話,心中十分的感歎,雙手合十的搖了搖頭,輕聲道:“夏蟲豈可語冰。”

  藤原天河的臉色一下變得十分難看,他平日裏也是辯才無礙,口若懸河的人物,可這時卻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藤原天河勉強笑了笑,說道:“出雲,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伊勢出雲看了藤原天河一眼,歎道:“永遠不要輕視仇恨你的敵人,這樣會影響你對他的判斷。李雲東雖然在我們當中許多人看來,是一個異族敵人,但你必須承認,他的修為已經通神,他所能做到的事情,不是你我這樣的凡人所能想得到的。”

  伊勢出雲年紀與這些公子哥大小姐們相仿,又兼且有伊勢神宮的神女身份,即便是見了天皇,天皇也會極為禮遇,因此她在這群人當中一坐,隱然便是領袖人物,這一番話說出來,眾人頓時一驚,即便是田中美沙也不例外。

  田中美沙是最清楚自己這位閨蜜的能力的,她驚道:“出雲,你如果也是凡人,那我們是什麼?你怎麼也算不上是凡人吧?”

  眾人聞言都紛紛應和,他們雖然眼高於頂,但是對於伊勢出雲卻是極為服氣的。在他們看來,伊勢出雲如果都是普通凡人,那他們算什麼?蟲子?異形?爬行動物?

  此時若是伊勢神光這樣左右逢源,長袖善舞的人在,說不得打個哈哈就開玩笑混過去了,可伊勢出雲卻是個我行我素之人,她向來只管自己說什麼,不管別人想什麼,因此她接著一聲長歎,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在鬥戰天尊的面前,我們都是凡人。”

  鬥戰天尊!

  這裏的公子哥大小姐們雖然不知道是誰給李雲東取的這個外號,但是他們此時卻能從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裏面體會出一股凜冽威嚴,睥睨天下,呼之欲出的氣勢。他們一個個盡皆默然,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不審庵中本來就安靜,日本的茶道講究“和、敬、清、寂”,這裏的茶道宗師們個個幾乎都是悶葫蘆,一個人能對著茶具一坐就是一整天,儼然高僧風範,因此他們坐在不審庵的堂下走廊處,就仿佛一排雕塑一樣,一動不動,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更別說交頭接耳了。

  而日本修行界的其他宗匠的領袖們也大多如此,因此這些年輕的公子哥大小姐們一安靜下來,登時整個不審庵便立刻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四處安靜得簡直掉根針都能聽見似的,只有不審庵外面的各大媒體主持人記者們對著攝像機鏡頭滔滔不絕的介紹著不審庵的情況。

  這裏正寂靜的時候,忽然間外面一陣喧囂聲驟起,不審庵的人都能聽見這些主持人記者們的分貝陡然間提高了幾倍,個個幾乎都在驚呼嘶喊,外面也變得如同像是山呼海嘯一般發出巨大的雜音。

  這些雜音裏面最多的便是狂熱的女人嘶喊聲,尖叫聲,震動雲霄,令人瞠目。

  不審庵堂下的公子哥大小姐們一陣聳動,紛紛起身,站了起來,恨不得能眺望出去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坐在不審庵堂前的茶道各流派的大師們也紛紛身子向前傾,眼睛微微睜大,他們知道,這一定便是那個李雲東來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不審庵前出現了一個年輕的男子,這個男子面如冠玉,皮膚細膩得就如同光滑的瓷器一般,即便遠遠的看去,也會覺得他身上似乎像是反著光一般,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光暈之中,真是看得場上的大小姐們一個個怦然心動,心如小鹿亂撞,雙目癡癡直視而不自知。

  即便是之前對李雲東很不以為然的藤原天河也不禁瞪大了眼睛,論相貌身材,他幾乎完勝眼前的這個男子,但是這個男子身上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度,他站在那裏不言不語,嘴角微微含笑,給人以春風拂面之感,絲毫讓人對他產生不起任何的敵意,饒是他眼高於頂,氣量不高,也禁不住心中生出:我不如也的感覺來。

  哪怕是之前對李雲東恨得咬牙切齒的日本修行界的排華派,此時見到李雲東,也不禁張口結舌,心中硬是生不出半點兒仇恨憤怒之意,便如同烈火遇見的春雨,寒冰遇見了暖陽,一腔怒火不知不覺便被李雲東淡淡的微笑化解得消失得無影無蹤。

  伊勢出雲這樣的高手看在眼中,不禁心中一聲喟然長歎:明王殿下的修為已經超凡入聖,返璞歸真了……

  她正想著,禁不住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伊勢出雲一動,大堂裏面的其他人這才回過神來,眾人眼睜睜的看著伊勢出雲走到不審庵門口,朝著李雲東微微欠身,李雲東也微微欠身微笑著還禮後,她便徑直的出去了。

  眾人一陣目瞪口呆,田中美沙如夢初醒,立刻跳起來便追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紅著臉朝著李雲東鞠躬一禮,也不等李雲東還禮便匆匆的跑開,像是多呆一會兒,自己身上便會著火似的。

  田中美沙剛追出去,便見外面無數長槍短炮對著她照了過來,鏡頭幾乎將她淹沒,田中美沙嚇了一跳,硬生生的擠出去後,一把拉住伊勢出雲的手,驚訝的小聲道:“出雲,你幹什麼,你去哪里?”

  伊勢出雲頭也不回道:“回去!”

  田中美沙驚道:“鬥茶還沒開始,你去哪里?”

  伊勢出雲回過頭來,搖了搖頭:“不,已經結束了。”

  田中美沙愕然:“啊?什麼意思?”

  伊勢出雲歎道:“李雲東的境界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超凡入聖,返璞歸真的境界,鬥法與鬥茶雖然道行不同,但是理法相通,千政之……他贏不了的。這場鬥茶已經分出勝負了。”

  伊勢出雲這話一說完,登時四周一片軒然大波。

  她們兩人說著話,旁邊的記者主持們卻都是聽得清清楚楚,伊勢出雲能夠領會到李雲東所在的境界,可他們卻未必領會得到,這個道理就好像人知道鑽石珠寶的珍貴,可家禽動物卻將鑽石珠寶視為土石瓦礫。

  這些人登時便鼓噪了起來,一個個將話筒對準了伊勢出雲,有激進的更是激憤得當面質問了起來。

  外面鬧騰得人聲鼎沸,不審庵裏面的人們自然不會聽不到,日本各派的修行界大佬們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不管怎麼說,當著李雲東的面被自己人拆臺吐槽,這可不是什麼一件光彩的事情,而且幹這件事情的還是日本舉足輕重的一位天才級人物。

  千政之饒是多年修行,心境早就修煉的心如止水一般,此時也忍不住面現怒容,他起身,朝著李雲東鞠躬一禮,用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不審庵不大,讓各門各派的修行人、茶道宗師、貴族的大小姐公子哥們都坐在大堂後,這裏便顯得有些擁擠,因此電視臺的記者主持們都沒有被允許放進來,都是在外面守候著,只有NHK憑藉著自己得天獨厚的條件和背景在這不審庵裏面架了幾台機位以方便直播,除了值守機位的人員,其他人全部都被趕了出去。

  因此千政之的舉動雖然外面的人不知道,但是電視臺裏面負責做直播的主持人都大聲叫喊了起來,紛紛稱之為:千政之的宣戰。

  電視機前的主持人們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力挺千政之,痛斥伊勢出雲的這種賣國行為,並言之鑿鑿的稱:修行之于茶道,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事情,鬥法鬥的是法力高深,法術了得,鬥茶鬥的是茶藝功夫,所謂隔行如隔山,伊勢出雲的言辭實在是不妥,幼稚可笑!

  此時,李雲東獨身一人隨著千政之來到不審庵的茶堂之中,千政之微微欠身,沉聲道:“李先生,請讓我們見識一下中華之茶道吧!”卻是想讓李雲東先展示茶藝。

  他是日本茶道界,乃至世界茶道界的大宗師,可以說是站在世界茶道界的巔峰人物,如果他先出手,基本上後來人是毫無半點勝算的,可以說會被他的氣勢氣場壓得死死的,根本發揮不出正常實力。因此他才主動提議讓李雲東先來,算是先聲奪人。

  可誰料,李雲東卻是微微一笑,彬彬有禮的欠身還禮,說道:“不敢,所謂客隨主便,還是請您先來吧,因為我怕我泡完茶後,您就不敢出手了。”

  這一句話說得眾人頓時一陣譁然,所有人都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千政之更是驚怒交加,電視機裏面的主持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全世界還從來沒有人敢在千利休的子孫面前說出這樣一句話,眼前這個年輕人是第一個!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他更狂妄的人嗎?

  電視機前的許多日本觀眾一陣瞠目結舌後,無不憤怒如狂,紛紛怒駡:“支那豬去吃屎吧!”“千政之大人,好好教訓這個狂妄自大的***!”
Tsunami2201 發表於 2011-12-27 21:09
第982章 龍園勝雪

  李雲東的一句話激怒了幾乎不審庵以及電視機前幾乎所有的日本人,蘇蟬、紫苑、周秦、沈萬才和沈薈則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四周而來的巨大變化。

  尤其是沈薈和沈萬才,她和蘇蟬、紫苑以及周秦不同,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儘管是地地道道的富二代大小姐,但是大風大浪的場景卻是沒有經歷過多少,沈萬才雖然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但是這四周許多的茶道宗師以及修行界各派領袖,他們這麼多人的威壓,饒是他自己身為商界鉅子,也承受不了這樣強大的壓力,一時間胸口發悶,如同身上壓了萬斤巨石,氣都喘不過來,沈薈更是不堪,俏臉漲得紫紅,還是一旁的紫苑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按,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蘇蟬一行人只被允許進入不審庵,在門口玄關的附近進行遠眺,他們只見李雲東盤膝坐在不審庵的大堂之中,一動不動,千政之卻是身子微微前傾,神情憤怒的說道:“李先生,我想這應該不是泱泱中華的禮儀之道吧?”

  李雲東微微一笑,說道:“所謂禮儀,最基本的前提就是坦誠,以誠相待才是待人之道,我只是開誠佈公的說出我的內心想法,又哪里來的不禮貌的說法呢?”

  這話說得十分誠懇,可卻仿佛火上澆油一樣,激得不少日本人哇哇大叫起來,日本人的民族自尊心有時候非常的脆弱,被李雲東這樣一激,當真是立刻不少人都跳了起來,甚至一些茶道宗師也按耐不住,連聲大罵八嘎。

  沈萬才和沈薈在一旁看得滿臉擔憂,不知道一會李雲東要在這樣充滿敵意的環境下怎樣進行鬥茶,可蘇蟬、紫苑和周秦三人卻同時恍然,隨後便是一喜,一旁的沈薈看在眼裏,忍不住對周秦問道:“周秦,你們高興什麼?我嚇都快嚇死了!”

  周秦壓低了聲音,生怕讓周圍的人聽見似的,小聲道:“這是師父的激將法,日本的茶道講究和、敬、清、寂這四字要訣,只有做到這四個字,才是真正的日本茶道。你看看千政之現在的樣子,哪里還有和敬清寂這四個字?”

  沈薈頓時恍然,啊的一聲,她有些興奮的小聲問道:“那李雲東是不是勝算很大了?”

  沈萬才扭頭瞪了自己女兒一眼,小聲呵斥道:“沒禮貌,怎麼喊人的?”

  他自己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都要喊李雲東為師父,女兒卻直呼其名,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沈薈吐了吐舌頭,歪過腦袋,滿是希冀的看著紫苑等人。

  紫苑微微點頭,小聲道:“理論上是這樣……但是,我覺得千政之不會這麼簡單就中這種激將法的,否則……他根本沒資格登上日本茶道界的巔峰寶座。”

  紫苑這話說完,千政之便緩緩坐直了身子,他臉上的怒意一點一點的消失,緩慢的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李先生這樣坦誠,那我也就明白了,我會盡我一切的力量來戰勝你的,這同樣也是我的坦誠相見之道。”

  李雲東呵呵笑了笑,伸手做了個手勢:“請!”

  他動作輕鬆自然,就仿佛在自己家中一樣,而渾然不似身處滿是敵意的狼穴。

  千政之深深的看了一眼李雲東,作為一個和修行界有著緊密往來的半修行人,他自然知道眼前這個男子的可怕之處。

  他坐穩身子後,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怒氣緩緩平息下來,氣息平靜得就如同一口古井,清澈無比,但同時又深邃得幾乎望不見底。

  千政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後,自己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朝著大堂、四周以及攝像機機位所在的幾個方向鞠躬致敬。

  這一刹那,不審庵立刻安靜了下來,這個地方代表著日本茶道的聖地,千利休的第十六代子孫要進行鬥茶的時候,再憤怒的日本人也能感受到千政之身上所展現出來的和敬清寂的氣場感染力。

  千政之鞠躬後,碎步走入榻室,每一步都精細輕盈,仿佛舞蹈一般,具有極強的節奏感和飄逸感,蘇蟬等人見千政之分明是一個年過半百的男子,可一舉一動之中卻透出一股極為優雅的美感,令人賞心悅目。

  千政之來到茶桌前,精細的點著炭火,開始燒煮開水,這個時候他的動作並不多,只是在旁邊安靜的等候著茶水的燒開。

  紫苑眼睛盯著場上,忽然小聲道:“不好,我們還是差了一樣極為關鍵的東西。”

  沈萬才和沈薈扭頭齊聲道:“什麼?”

  蘇蟬和周秦此時卻是有些明悟,一起低聲道:“茶水?”

  沈萬才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自己又是玩收藏的大行家,紫苑輕輕一點,他便明白了過來,拳頭一捶手掌心:“該死!怎麼忘記這一點了?”

  沈薈雖然依舊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可她聰明伶俐,依稀猜到了一點,試探性的說道:“是不同的水泡出來的茶也不同麼?”

  紫苑點了點頭,低聲道:“沒錯,古時候皇室貴族有時候為了泡上一壺好茶,甚至會為了專門從千里之外的地方取水,或者將千年積雪化開的水珍藏過濾後作為茶水來沖泡。”她憂心忡忡的看向千政之跟前的茶水,小聲道:“不知道他們為這次鬥茶準備的卻是什麼茶水。”

  他們一行人在一邊小聲的竊竊私語,旁邊卻有不少人扭頭朝他們怒目而視,顯然是對他們在千政之這樣的大宗師進行茶道展示的時候小聲說話而不滿憤慨。

  而正當紫苑等人小聲說話的時候,千政之跟前的茶水已經漸漸冒出熱氣,他緩緩打開跟前的茶盒,從中取出一個黑色的小圓餅。

  這個小圓餅一取出,不審庵中頓時一片低低的驚呼聲,許多鎮定得之前李雲東說出具有挑釁意味的言辭也沒有動容的茶道宗師此時也禁不住身子前傾,瞪大了眼睛。

  紫苑目瞪口呆的看著千政之手中的小黑餅,呆若木雞的說道:“這不可能……”

  沈萬才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

  紫苑極為震驚的說道:“這是龍鳳茶團中的……龍園勝雪!”

  “龍鳳茶團?”周秦和沈薈不解的問道“龍鳳茶團是什麼,很稀有嗎?比母樹大紅袍還要稀有?龍園勝雪又是什麼?”

  蘇蟬也是有些不解的看著紫苑,作為一個修行人,她可是連番天印這種法寶都見識過了,那這個世界上還有至於讓人這樣震驚的東西嗎?紫苑也是見多識廣的人了,雖然沒見過番天印,可神仙筆、藥王鼎這樣的法寶也都是整天見的,至於為一個龍鳳茶團這樣吃驚?

  紫苑見他們茫然不解,心中暗自苦笑,她低聲說道:“龍鳳茶團是茶中之王,早已經失傳五六百年了。我們現在喝的茶,其實都是散茶,這種茶葉是從是從茶樹上採摘經過揉制後加工而成,在漢朝時期張楫的《廣雅》中提出對茶葉進行加工,提出將茶葉製成茶餅,這種情況直到宋朝時期,舉國富裕,全國都熱衷茶道,茶團的製作達到巔峰,其中以龍鳳茶團最為有名。這種茶團數量極為稀有,向來只敬獻給皇帝,就連皇室宗親向皇帝乞要,皇帝老子都捨不得給,甚至平時自己喝都捨不得喝,只有在宗廟祭祀的時候,才捨得拿出來一丁點兒。歐陽修在朝為官二十年,這才得到宋仁宗的賞賜,得到了一塊龍鳳茶團。”

  歐陽修當時曾任刑部尚書以及兵部尚書,這樣的職位在現在相當於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兼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兼司法部部長兼法律解釋委員會負責人兼保衛憲法委員會主任,以及國防部長兼國家動員委員會主任兼國防科工委領導者兼中國人民武裝員警部隊司令兼公安部部長!

  這樣的位置堪稱位高權重,位極人臣,可即便這樣的地位身份,可他卻從來捨不得把這龍鳳茶團拿來喝,只有在來了客人的時候,才拿出來大家流傳著看一眼,炫耀一下。

  沈萬才祖上都是農民,只有到他這一輩才算發了家,過上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他自然是深知“為官三代,方知穿衣吃飯”這句話的道理。

  古話說,三代才能培養出一個貴族,指的便是在飲食起居上長時間的積澱和積累,慢慢的生活習慣變成一種貴族文化,這遠遠不是暴發戶沐猴而冠能夠學來的東西。

  沈萬才自己知道自己根子淺,又一心想要成為貴族,打造出一個香火延綿不絕的貴族家庭出來,因此在起居住行方面極為講究,可他此時一聽:皇帝老子得到一塊龍鳳茶團都捨不得喝,只有在宗廟祭祀的時候才拿出來用一丁點兒!歐陽修這樣高的權勢,尚且喝都不敢喝,來了客人也只是,大家看一眼,仿佛畫餅充饑一般。

  這是神馬概念?!

  蘇蟬、沈薈和官二代出身的周秦盡皆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蘇蟬吃吃的說道:“那這龍鳳茶團的龍園勝雪又是什麼?”

  紫苑搖了搖頭,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繼續說道:“北宋時期中國的鬥茶達到巔峰,熊蕃所著的《宣和北苑貢茶錄》中記載:中華之鬥茶茶團從紫筍臘面先後被京鋌、石乳、白乳所取代,再被大龍鳳團取代,大龍鳳團又被小龍鳳團取代,小龍鳳團又被密雲龍團所取代,隨後密雲龍團又被瑞雲翔龍取代,瑞雲翔龍之後又被白茶取代,直到最後,北宋宣和二年,槽臣鄭可簡製造出了茶葉史上登峰造極的龍園勝雪!”

  紫苑轉頭,目光無比震撼的看著千政之手中的龍園勝雪,喃喃道:“鄭可簡製造龍園勝雪,只採用‘銀絲水芽’,在《北苑別錄》中,茶葉分三等:紫芽、中芽、小芽,龍園勝雪對紫芽棄之不用,只采極品新茶的小小茶尖,只有形如雀舌,像鷹爪,細小如同針毫,這樣的茶尖才被稱之為水芽。而熊蕃的《宣和北苑貢茶錄》中認為中芽、小芽都是珍品稀品、極品,至於‘水芽,則曠古未之聞也。’你們看千政之手中的龍園勝雪,就是用這種曠古未聞的水芽製作而成,而且在製作過程中先蒸,在蒸後‘將已揀的熟芽再剔除出去,只取其心一縷,用珍器儲清泉藏之,光明瑩潔,若銀線然,其制方寸新銙,有小龍蜿蜒其上,號龍園勝雪’!”

  紫苑這番解釋,沈萬才、沈薈、蘇蟬、周秦盡皆目瞪口呆,沈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捧著的極品母樹大紅袍,結結巴巴的問道:“那我手中這些大紅袍,能做多少龍園勝雪?”

  紫苑豎起一根手指,蘇蟬忍不住問道:“一個?啊,不可能,一半?”周秦接道:“該不會是一小半吧?難不成一小半也沒有?一兩?一錢?該不會是一毫吧!”

  紫苑不住的搖頭,最後才緩緩說道:“這裏面的母樹大紅袍我之前看了,能夠有資格做龍園勝雪的,只有一根茶葉!而且這一根茶葉還得只取茶尖,蒸過之後才能決定用不用!”

  這話說完,蘇蟬等人盡皆呆若木雞,沈萬才之前還覺得自己這急切之間能弄來這比黃金貴幾十倍的母樹大紅袍是件極為牛叉的事情,心中少不了有些得意,可此時再看這母樹大紅袍,頓時覺得猶如糞土,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蘇蟬等人瞠目結舌的看著千政之緩緩的將這龍園勝雪一點一點的剝碎,碾制,然後泡茶,他們心中禁不住想道:這究竟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做出這麼一小塊龍園勝雪來?歐陽修得到一塊龍鳳茶團就已經“欣喜若狂,以為奇玩,不敢自試,有嘉客,出而傳玩。”

  這比龍鳳茶團還要高上兩籌的龍園勝雪,又會是怎樣的茶中聖品?

  這簡直想都不敢想像!

  一時間,這不審庵中寂靜無聲,針落可聞,只有茶水輕輕的沸騰聲傳出,千政之優雅的將碾碎泡制好的茶葉放入著名的茶具千家茄子之中,用滾水一泡,登時不審庵中白氣蒸騰而起,當中氣霧隱隱可見龍鳳翱翔。

  這霧氣白色彌漫,芳香撲鼻,當真是龍園勝雪,龍飛鳳舞!
Tsunami2201 發表於 2011-12-27 21:09
第983章 以彼之道還諸彼身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中華茶葉歷史上登峰造極的藝術精品龍園勝雪居然重現在千政之的手中!

  所有瞭解龍園勝雪的人,都無法想像製作這樣一小塊看似不起眼的茶團究竟需要消耗多少的金錢財力,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不是光有錢就能辦得到的!

  宋朝當年因為斗茶,舉國上下奢靡鋪張,尤其是製作龍鳳茶團,往往一萬斤上品好茶中才能選出一兩能夠用來製作茶團的極品茶葉,而這一兩當中再經過篩選,又會淘汰出許多,到最後往往會出現極為嚴重的浪費,這養的情況極大的增加了老百姓的生活負擔,因此宋朝滅亡,以及短暫的元王朝滅亡後,貧苦農民出身的朱元璋深知民間疾苦,特地下令廢除斗茶一事。

  也正因為這樣,斗茶這種盛事漸漸在中華絕跡,而僅僅存在於日本,尤其是因為斗茶而興起的龍鳳茶團,以及茶團的巔峰之作「龍園勝雪」也因此湮滅於歷史長河之中,直到今天這才重現於世。

  日本其他流派的茶道宗師們眼見千政之把這龍園勝雪拿出來泡茶後,有些激動得甚至失神的站了起來,尤其是當千政之煮茶時,茶壺中沸騰出白色氣霧如龍如鳳,這不審庵中雲蒸霞蔚,外面陽光一照,當真猶如彩虹掛空,瑰麗神奇,令他們有些人甚至老淚縱橫,恨不得親口嘗一嘗這傳說中茶道最巔峰的茶葉龍園勝雪究竟是個什麼滋味。

  蘇蟬、紫苑等人更是失神的看著這不審庵茶苑中種種奇景,心中一片冰涼,紫苑在千政之拿出龍園勝雪之前,心中還尚存一絲僥倖,可等千政之拿出龍園勝雪後,她便知道,這斗茶已經幾乎沒有勝算和意義可言了。

  斗茶拼的是什麼?首先斗茶器,對於用料、器具以及烹製方法都有著極為嚴格的要求,然後便是斗茶品,再後便是水品,最後便是鬥技法。

  宋朝時期,判斷斗茶勝負的標準便是「視其面色鮮白,著盞無水痕者為絕佳,建安斗試,以水痕先者為負,耐久者為勝。」也便是說,斗茶往往最看重兩個方面,前者為茶色,這取決於器材、茶品、水品、炭火、火候把握等等硬性功夫,而後者為水痕,這取決於斗茶者的茶藝是否精湛等等軟性功夫。

  往往一場斗茶中,實力精湛的茶道宗師,一回合決定不了勝負,便要三局兩勝,先出水痕者為負。

  可千政之這樣一輩子跟茶打交道,一輩子精研茶藝的人,怎麼可能會在這上面失誤?

  眾人只見他動作緩慢而輕盈,如同舞者緩緩起舞,動作不僅精準,而且優雅,尤其是在分茶的時候,對於力道的把握已經達到了精妙入微的境界。

  千政之論修行上的功夫,拍馬也及不上李雲東,但是任何一個人一輩子專門鑽研一件事情,往往都能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就彷彿賣油翁能夠熟練快速的將油倒進錢眼之中,令人嘖嘖稱讚,可他卻一語道破了天機:無他,唯手熟耳!

  這便是熟能生巧的道理,千政之一輩子就琢磨怎麼泡茶,怎麼精研茶藝,真是閉著眼睛都能完美無瑕的分好茶水。

  紫苑見他分茶時,手上捧著千家茄子時高時低,壺中茶水如銀鏈如長龍傾瀉而下,可落在兔毫盞時卻又不激起半點水花,也不出現一丁點兒水痕,在旁人看來真是神乎其技。

  紫苑還指望他在分茶這最難的一關出點失誤,可見這老者穩如泰山的動作和姿勢,她的心便涼到了底。

  等到千政之將分茶的動作完成後,眾人登時爆發出雷霆一般的喝彩。

  千政之將千家茄子往跟前一放,朝著李雲東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再朝著不審庵茶堂中的評審裁判做了個手勢,這些裁判們一個個激動得無法言語,首先便有一名老者熱淚盈眶的說道:「千政之大人茶品、水品、器品、藝品無一不是代表著當今世界茶道的巔峰,我等今日一見,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

  其他人也紛紛應和,並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李雲東,就好像在說:你丫怎麼還厚著臉皮呆在這裡,難道還等著自取其辱不成?天底下這斗茶中的幾項千政之大人都已經做到了極限,難道你還能打破這個極限不成?真是的,快走吧,真是丟臉!

  李雲東也像是看不懂他們的目光似的,只是微微含笑看著千政之,輕輕鼓掌,平心而論,千政之在茶道之上的造詣實在是達到了茶道宗匠所能達到的極端境界,他的一舉一動都像是精密的測量一樣,達到了機械也無法完美模仿的程度,最難能可貴的是,在這樣極為精密的近乎機械化的動作流程中,他依舊能夠完美的體現日本茶道中「和敬清寂」的四字境界,稱為宗師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出於對眼前這位老者在茶道上的敬重,李雲東不得不以鼓掌來表達自己的敬意。

  千政之見李雲東鼓掌,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容,他微微欠了欠身,說道:「李先生,你還要將斗茶進行下去嗎?」

  在他看來,這斗茶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他作為表千家的家元領袖,經常要面對茶道各個流派的挑戰,以及來自裡千家、武者小路千家的挑戰,雖然說他們三個流派同樣都流傳自千利休,如同三個兒子同父同母,雖然都是一個源頭傳下來的,但是都各立門派,私底下明爭暗鬥,幾百年不曾停歇。

  為了應付這樣接連不斷的挑戰,表千家利用他們專門為貴族服務的機會,私下裡開始偷偷製作茶道中登峰造極的龍園勝雪,以求在一個場合一舉徹底擊敗表千家的所有對手,讓他們以後再也不敢對他們的寶座心生窺覷的妄念。

  這個黑色的小茶餅可以說耗費了表千家幾代人的積蓄,現在拿出來,當真有定鼎江山的威力,千政之自己也無法想像,李雲東要如何擊敗他。

  李雲東卻微微一笑,對千政之說道:「當然要,千政之大人讓我見識到了日本茶道之美,我卻也想讓千政之大人見識一下所謂茶道的真諦境界呢。」

  千政之為之訝然,隨即便怫然不悅,他在茶道上淫浸幾十年,家族代代都是茶道大宗師,可謂家學淵源,自己在茶道上的地位超然於眾生,可偏偏眼前這個嘴上都沒長幾根毛的年輕人居然一口一句教育人的話說出來,真是讓人怎麼聽都覺得不順耳。

  這就好像一個剛開始修行的年輕人一把拉住張天師的袖子,大言不慚的說道:「咄,兀那牛鼻子老頭,看哥教你什麼是真正的修行!」

  這簡直笑掉天下修行人的大牙!

  你李雲東在修行上也許登峰造極,可修行與茶道雖然有相通之處,但畢竟是兩個行道,所謂隔行如隔山,可不是說說就能矇混過關的!

  千政之也算是修為極佳,他雖然不悅,但依舊十分禮貌的做了個請的動作。

  李雲東也不客氣,隨即便朝著抱著茶罐的沈薈和抱著茶具的蘇蟬招了招手。

  蘇蟬和沈薈便邁步上前,逕直走進不審庵的茶堂之中,將茶具和茶罐放在李雲東跟前,沈薈雖然參加過東吳市的茶文化藝術擂台賽,但那樣的陣仗跟眼前這個一比,簡直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她平時大小姐脾氣頗重,可在這裡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更不用說開口了,而蘇蟬卻大著膽子小聲問道:「雲東呀,能不能贏啊?」

  李雲東向她投去一個溫和的笑容,說道:「你在旁邊看著吧。」

  說著,他自顧自的盤膝坐了下來,絲毫沒有任何的茶道流程,手一伸便打開茶罐,伸手取出母樹大紅袍的茶葉,他隨手取了一枚茶葉,恰恰便是紫苑所說的那枚唯一能夠有資格被挑選成為龍園勝雪的水芽。

  李雲東將這枚茶葉投到茶碗中,旁邊信手拎著壺倒了點水,這茶碗中便盈盈的飄起一枚大紅袍茶葉來。

  這不審庵中的其他人眼見李雲東絲毫沒有半點茶道的規矩,居然連怎麼選茶,怎麼沖茶,怎樣是泡茶的順序都不知道,頓時哄堂大笑。

  有不客氣的甚至當場便冷言譏諷了起來。

  蘇蟬忍不住對這些人怒目而視,可李雲東卻是充耳不聞,他雙手按在膝蓋上,微笑著看著眼前的茶碗,然後在旁邊對沈薈努了努嘴巴,示意讓她點火燒水。

  沈薈被這四周的嘲笑聲嚇得臉色煞白,哪裡敢動彈,李雲東朝她微微一笑,說道:「沒事,你儘管燒水。」

  沈薈見他笑容溫暖無比,似乎透出一股力量,讓她陡然間心氣倍增,不知怎麼的也便平靜下來了,她便大著膽子在旁邊跪坐著燒水。

  其他的日本人一見,這簡直就是荒唐到了極點,茶道一事,從來沒聽說過還有人在旁邊幫手的!

  一時間這譏諷嘲笑聲越發的大了起來,沈薈卻是一邊燒著水,一邊偷偷看著身旁的這個男生,想當初自己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還是在一家衣店之中,當初自己誤會的那個色魔,現在卻已經成長成為能夠面對如此多宗師宗匠的嘲諷而面不改色,風輕雲淡的人物了。

  沈薈一時間胡思亂想著,卻忽然間聽見不審庵中的笑聲忽然小了許多,她忍不住回過神來一看,卻登時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李雲東跟前。

  李雲東跟前的茶碗中這片茶葉竟然自己發芽生長了起來,過不一會兒,竟然在李雲東跟前長成了一株袖珍茶樹,分明便是一株大紅袍茶樹。

  這茶樹上嫩芽新發,青翠欲滴,便彷彿是玉芽兒似的,讓人恨不得上前摸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審庵中的眾人看得瞠目結舌,卻見李雲東伸手在茶樹上採摘了大約十幾片茶葉後,他手一揮,這茶樹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枯敗,然後死亡,最後化為一灘灰燼,被李雲東手一抹便消失不見。

  而此時旁邊的茶水也已經燒好,李雲東拎起水壺,照著茶碗裡面放著的茶葉便澆了下去。

  他這一澆,別說水痕,就是水漬都濺了出來,滴在桌上,按照斗茶的規則來判定的話,這一下就可以直接判輸了。

  可偏偏李雲東神情淡定,泡好了茶後,手輕輕在茶碗上冒著的熱氣上一扇,登時整個不審庵都覺得一陣茶香撲鼻,清雅馥郁,令人心神俱醉。

  千政之見李雲東泡完茶,安然自得的坐在原地,自顧自的品著茶,他驚疑不定的問道:「李先生,這就是你的茶道?」

  李雲東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呵呵笑了起來,說道:「不,這說起來應該是你們的茶道。」

  這話一說,四周立刻有人大聲呵斥道:「胡說八道,這哪裡是我們的茶道!你這無知小兒,別在這裡丟醜獻寶了!」

  李雲東微笑著看了說話的方向一眼,然後對千政之說道:「千政之大人,你聽說過一首詩沒有?」

  千政之皺了皺眉頭,問道:「什麼詩?」

  李雲東當下便拍著桌子吟道:「把水燒開,再加進茶葉,然後用適當的方式喝茶,那就是你所需要知道的一切,除此之外,茶一無所有!」

  李雲東剛念這首詩,四周的譏諷呵斥聲頓時戛然而止,幾乎所有日本人都面面相覷。

  千政之更是呆若木雞的立在原地,他自然是知道這首詩的,這首詩不僅用大白話敘述了茶道的最高境界,而且最重要最關鍵的是……它是千政之的祖先千利休所做!

  千政之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問題:如果自己反駁這首詩,就是反駁自己的祖先,反駁日本茶道至高無上的茶聖,甚至就是反對日本的茶道;可如果不反駁這首詩,那就等於贊同李雲東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的茶道,等於拱手認輸!

  不僅僅是千政之意識到了這一點,幾乎所有看見這一幕的日本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一場本來毫無懸念的斗茶突然間發生了劇烈的戲劇性轉折,只把他們驚得目瞪口呆,有不少人心中更是破口大罵:我草你馬勒戈壁的啊!見過無恥的,就沒見過無恥到這樣境界的!不帶把祖先也拉出來當槍使的啊!!

  千利休大人招你惹你了?真是躺著也中槍啊!

  
Tsunami2201 發表於 2012-1-4 15:09
第984章 聖人境界

  李雲東的一番話令不審庵前鴉雀無聲,許多在電視機前看著電視直播的日本人也都兩眼發直,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李雲東會在這個時候念出這麼一首詩,這一首詩就像大殺器,殺手鐧,重重的戳在所有日本人的心中。

  蘇蟬、周秦、沈薈和沈萬才見李雲東一番話後,場面登時變得一片死靜,周圍的日本人就像是大白天活見鬼一樣,一個個兩眼暴突,嘴巴張得下巴都要跌落在地上似的。

  蘇蟬、沈薈在李雲東旁邊,不好意思多問,可沈萬才和周秦卻是忍不住,兩人扭頭看向博學多才的紫苑,周秦瞪大了眼睛說道:“剛才師父說的是什麼?這些日本人是怎麼了?”

  紫苑這時也是滿臉震驚,她下意識的低聲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等旁邊的周秦重複了一遍話後,她才如夢初醒,說道:“啊,啊?你說剛才李雲東說的?那是千利休的詩啊!”

  周秦不解,又再詳細詢問,紫苑便解釋了起來。

  千利休作為日本著名的茶聖,他在日本茶界以及日本歷史上的地位是舉足輕重的,即便放眼全世界,他對於茶文化、茶歷史的貢獻與地位,都是不容抹殺以及不容置疑的,即便是再偏激的民族主義者,只要真正瞭解了千利休的生平,也會對這位茶道宗師兼高僧產生許多的敬意。

  千利休大器晚成,五十二歲才成為織田信長的茶頭,因此登上日本的政治舞臺,其命運因此發生巨大轉折,隨後織田信長遭遇本能寺之變,豐臣秀吉得取了天下,千利休也開始了其輝煌的黃金十五年,在這十五年中,千利休的茶道境界攀升到了登峰造極,返璞歸真的境界。

  當時有人慕名向千利休來討教茶道之奧義,千利休便告訴他們:“茶道就是把炭放進爐子裏,等水開到適當程度,加上茶葉使其產生適當的味道。按照花的生長情形,把花插在瓶子裏。在夏天的時候使人想到涼爽,在冬天的時候使人想到溫暖,沒有別的秘密。”

  周秦和沈萬才聽紫苑小聲而快速的解釋著,兩人不由得對千利休肅然起敬,他們兩人一個是修行界的佼佼者,一個是商業鉅子,都是能夠從繁華世界中一眼看透世界本源本質的智慧人物,自然知道,一個身處在無限風光的高位者能夠看清看透這一點,並且身體力行的人,說明他的確已經看透了世間的虛妄繁華,回歸到“道”法如一的本質上來,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如果茶道也如同修行一樣,也有九重天的話,那千利休絕對是第九重天境界的金仙高手,但可惜的是,他不是修行高手,因此被豐臣秀吉嫉妒其驚人的威望,最終被以“莫須有”的罪名賜死。

  他們能夠明白千利休提出的茶道的認識和見解,這些日本人自然不可能不明白,雖然千利休提出過這一點,但是知易行難,很多的時候一個人知道這個道理,但並不代表他就能夠做到,能夠做到並不意味著他真正就懂悟參透了這一切。

  境界這東西玄妙得很,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懂的人,一舉一動都透出一股旁人難以企及的魅力,不懂的人裝懂,那就笨拙可笑如同小丑。

  千利休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這些話的時候,這些人便會感歎:千利休大人的境界我等望塵莫及啊!

  可如果其他人來說,這些人肯定會當面啐上一口:莫裝逼,裝逼被雷劈!

  但李雲東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有些人心中狂啐不止,但也有些人面色動容,甚至有些人面露深思之色。

  千政之聽到李雲東說這番話,他是受到觸動最深的人,可他作為千利休的後代,無一日不想能夠領悟參透千利休的境界,可境界的領悟與參透不僅和天賦有關係,更與地位經歷有關係。

  千政之能夠理解李雲東說的這番話,但他不相信李雲東是參透了這樣境界的人,因為鬥法實力的高低和精神境界的高低,並不是一定成正比的邏輯關係,在日本歷史上鬥法強悍,身手了得的高手,但精神境界奇低的,比比皆是。

  千政之皺著眉頭,對李雲東極為不悅的說道:“李先生,你引用先祖的話想要翻盤,未免太兒戲了吧?”

  李雲東目光平和的看著千政之,他緩緩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千政之大人,你真的覺得我就這麼渴望贏得這一場鬥茶的勝利嗎?”

  千政之一愣,有些茫然的看著李雲東。

  李雲東搖了搖頭,用一種失望的目光看著千政之,說道:“千利休作為茶道宗師,他對於茶道的領悟和所達到的境界,我深深的感到敬佩,他是一個參透了生死和宇宙奧義的宗師,可惜,他的後代卻是執迷于虛妄繁華、有形道法卻忽視了無形大道的蠢物啊!”

  千政之被這一罵,頓時渾身一震。

  所謂大音希聲,大道無形,這個世界上任何一門道法其最高的境界說出來都是最為簡單的,譬如李雲東所領悟到的天人合一境界。

  什麼是天人合一?自古以來有無數的人想要解釋清楚這四個字,用了無數的文字和著作,它們堆在一起堪比一座高山。

  實際上這四個字簡單來說,就是一句話:人體自身小宇宙與天地大宇宙的和諧統一。

  但這句話說給普通人聽,普通人都要嗤之以鼻:屁話麼,說了等於沒說!灑家幾百年前就知道了!

  這就好像有人去找千利休請教茶道的奧義,千利休告訴他們茶道就是泡好喝的茶,然後被他們唾棄一樣。

  自古以來,無論是在修行界、武術界、茶道界又或者是藝術界,有一句話始終是通用的放諸四海而皆准的。這句話便是: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

  古代許多的武師、修行人在教授徒弟的時候,往往親手教他們功夫招式,等到臨死的時候,才將自己的嫡傳弟子叫到床邊來,然後對他們說:我這一輩子領悟到的心得,現在就告訴你,你附耳過來,我說給你聽。

  這便是自古以來口耳相傳的真學,往往就是一句話。

  但弟子聽了,往往會恍然:啊,原來就是這樣啊,原來就是這麼簡單?

  這樣的大道理,往往都是世界上最簡單最通俗易懂的事情,可如果說得太容易,弟子們往往不當回事,認為你這師父不靠譜: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可能就是真法真傳呢?不相信,你一定還藏私了!

  因此修行界、武術界也有一句話叫做:大道易求,小術難得。

  因為大道其實都是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能觸摸得到的,但只有極個別的大宗師、大宗匠才能從這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中領悟出屬於他們自己的東西,這些東西便是讓他們與凡人區分開來的東西,這些東西的統稱便是:境界。

  紫苑聽到李雲東說出千利休的茶道真諦時,她自己心中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和衝擊,這些天她一直擔憂李雲東會在鬥茶中失敗,為了給李雲東多增加一點勝算,她可謂是茶飯不思,徹夜難眠,可最終來,她卻沒想到,李雲東竟然用這樣簡單的辦法擊敗了擁有龍園勝雪的千政之!

  紫苑一刹那就想起了自己在教授李雲東學習修行的時候,告訴他:修行界有一本至高無上的修行典籍,這本典籍就是在任何一個新華書店都能買到的《黃帝內經》!

  紫苑清楚的記得,當時李雲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珠子瞪得差點從眼眶中掉下來,因為他無法相信,那麼神秘的修行界的至高無上的典籍,竟然就是新華書店賣得爛大街的《黃帝內經》!

  紫苑這一瞬間忽然間參悟到了大道無形的奧義,她陷入到了一種奇妙的境界當中,這種境界說不清,道不明,就好像一個人一直呼吸不順暢,陡然間全身上下的氣息瞬間融會貫通,暢快無比,舒爽自然。

  以前是紫苑點化了李雲東的修行之道,紫苑卻沒想到,現在反過來卻是李雲東點化了自己的修行之道,她微微一笑,笑容嫺靜平和,宛如春花綻放。

  千政之此時也和紫苑相仿,紫苑是以前就曾經教授過李雲東關於大道的真諦和道理,她是懂這些道理的,但是懂和悟透又是兩回事,就好比她是有一顆種子在心中埋著的,她自己知道它們在那裏,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們會發芽生根。

  千政之也一樣,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先祖千利休達到過怎樣的境界,他知道這個境界在那裏,但是自己始終觸摸不到,無論如何努力都夠不到,但李雲東的一番話,忽然間讓他觸摸到了這個境界的門檻,他似乎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雖然眼前還是這一切,但似乎這一切又與以前的一切有所不同,哪里不同,哪里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

  就在千政之張大了嘴巴,若有所思的時候,在旁邊大堂中的公子哥藤原天河可是忍耐不住了,在他看來,這李雲東壓根就是個神棍嘛!

  他忍不住大聲指著李雲東呵斥道:“你連最基本的茶道都不懂,憑什麼在這裏指手畫腳,說三道四?真是可笑!”

  李雲東也不生氣,轉頭奇怪的問道:“那你知道什麼是茶道嗎?”

  藤原天河啞口無言,很快便惱羞成怒道:“難道你知道?”

  李雲東笑了起來,說道:“天底下的道路有無數條,但是正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每一條大道雖然經過的地方不一樣,道路的寬窄長短也都不一樣,但是他們最終到達的目的地,那都是一樣的。當你到達了一條大道的終點後,你回頭一看,就會知道天底下所有的大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這就是道道相通,道法同源,萬法歸宗,天人合一的道理所在。”

  李雲東這一番話,說給普通人聽,那就是廢話,藤原天河聽了嗤之以鼻,可說給有心人,譬如千政之這樣的宗匠聽來,那真是耳中響起了一個炸雷,如雷貫耳,振聾發聵!

  這並不是他不明白,不瞭解,只是他現在正處於在觸摸到這一層境界的邊緣,忽然間李雲東在旁邊推了他一把,一下讓他徹底的進入到了這一層境界當中。

  千政之渾身劇震,忍不住一下淚流滿面,仰頭便是一聲長歎:“原來就是這樣啊,原來就是這樣啊!!”

  不僅是他,之前斷定鬥茶已經結束的伊勢出雲也並未走遠,只是站在一處高地,遠遠的注視著這一切,她聽到李雲東這番話的時候,心中也是猛然間一動,之前在修行之道上鬱結不明的地方以及問題,刹那間通明剔透,上下貫通。

  伊勢出雲這樣平日裏宛如冰山一樣的人物,此時渾身激動得不能自己,朝著李雲東所在的方向恭恭敬敬的匍匐叩拜了下去,連連三拜後,仰頭大笑,轉身飄然而去。

  而在遙遠的高野山,橘鶴子坐在電視機前看著節目,她忍不住喟然一歎,說道:“中華高人何其多!我以前只知道有王遠山是通悟大道之人,卻沒想到這李雲東這樣年輕,居然就領悟到了這樣的境界……真乃道之聖人也!”

  橘雅子在旁邊默然不語,臉色卻滿是心服口服的神色,只有橘稚子有些懵懵懂懂的看著自己的媽媽和奶奶,渾然不理解這李雲東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為什麼讓她們兩個如此激動感慨?

  李雲東的一番話明明白白的告訴了這裏所有人:我不如你們懂茶,但我比你們所有人都更懂道。只要你們認同茶有茶道,那我就懂茶道,因為天下大道同源同宗!

  大道這東西沒有任何道理可講,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凡人呼吸淺在喉,真人呼吸深入腳。

  同樣一件事情,不同的人來做,就會有不同的結果。

  藤原天河對李雲東的話嗤之以鼻,可千政之卻是刹那間五體投地。

  千政之朝著李雲東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口中嘆服道:“李先生之茶道返璞歸真,超凡入聖,在下自愧不如!李先生堪稱當今茶之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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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5章 金丹玉簡宣清詔

  千利休在日本歷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甚至可以說他就是日本茶道的代名詞,同樣他死後家族所產生的三大千家流派,也佔據著日本茶界的主要地位,其中這三大流派中又以表千家勢力最大,千政之雖然不如其祖先千利休那樣具有決定性的影響作用,但是他的主動認輸卻同樣造成了極大的轟動。

  不管是在電視機前的日本人還是當場觀看了鬥茶過程的日本人都幾乎瞬間分裂成兩派,一派的情緒極為激動憤慨,大聲斥責千政之“喪失了一個宗師應該具有的骨氣,日本的茶道應該有其獨特的風骨特色,而不是一個外來人隨便說兩句大話就能更改得了的。”

  這些話當李雲東等人回到下榻處看電視的時候,周秦和蘇蟬看見了十分的憤慨,用周秦的話來說便是“這些不知好歹的蠢貨,師父這幾句話價值萬金,他們自己不識貨也就算了,居然還想抵賴更改鬥茶的結果”!

  小丫頭在一旁靜靜的沒有說話,只是眼睛盯著李雲東,而紫苑同樣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手中始終捏著指訣。

  沈薈自然是不可能從李雲東的話中領悟到什麼修行的道理,這番話對她而言,說了也等於沒說,只是跟在周秦旁邊附和著用力點頭,同樣沈萬才雖然閱歷豐富,有一定的悟性和基礎,但是他聽了李雲東這樣的話,也許在人生境界上有些提高,但是要想將這樣的境界轉化成為修行的實力,那可是癡人說夢,想都別想的事情。

  任何的領悟超然,都是要建立在根基紮不扎實,牢固不牢固的基礎上的,有些人嘴上誇誇其談,一見到真場面就被人一戳即破。

  獨孤九劍講究以無招勝有招,但這也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使用者必須見過天底下所有武學招數,知道這些招術的破綻在哪里,因此才能隨便輕輕鬆松一劍就破去對方一切的招式。

  如果李雲東不是在修行界有著絕對的實力和威望,那他這一番話說出來絕對不會有人去聽,就算有人聽見也會嗤之以鼻:你小子算哪根蔥,憑什麼在這裏大方闋詞?

  可這樣的話是從曾經擊敗過日本修行界頂級強者的橘雅子,擊敗過日本歷史上最強妖魔玉藻前,又以一己之力擊退滿天神佛的鬥戰天尊說出來的話,那話就又不一樣了。

  同樣一句話,在普通人嘴裏面說出來那就是廢話,可在名人嘴裏面說出來,那就是絕世名言。

  日本人因為千政之的舉動分裂成兩派,這周秦能夠理解,有些日本人破口大駡,她雖然感情上不能接受,但是理性上還是能夠理解的,但讓她最無法接受的是,另外一派日本人居然是中立派,純熟圍觀打醬油的心態來看待這件事情。真正支持千政之的,居然幾乎沒有!

  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尤其是當蘇蟬看到電視臺裏面不斷有人採訪的時候,她好奇之下找到紫苑翻譯,得知裏面的情況後,也禁不住張口結舌的問道:“紫苑姐姐,這些人為什麼都不懂雲東所說的大道呢?”

  紫苑微微一笑,說道:“其實也很正常,天底下要是這麼多人都明白了大道,那天界就該人滿為患了。”

  蘇蟬頓時恍然,真正有大智慧能夠“見微知著,見一知十”的,實在是鳳毛麟角。

  蘇蟬扭過頭去看著李雲東,開口問道:“雲東呀,你說這次鬥茶,到底對我們把地三仙茶店開到日本來,有沒有説明啊?”

  李雲東回到下榻處後,一直坐在走廊和榻榻米之間,仰頭看著天空,對於屋內周秦等人的忿忿說話聲卻是沒有聽見,等到蘇蟬對他說話,他才轉過頭來,微微笑了笑,說道:“有沒有幫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他們已經分裂動搖了,而且出現了疑惑和迷茫,更重要的是,他們都知道我是誰了,也知道地三仙是什麼了,這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廣告效應。”

  一旁的沈萬才也入鄉隨俗的跪坐在榻榻米上,感慨道:“師父,你真應該去經商!”

  李雲東呵呵一笑,頗有些狡黠的反問道:“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去經商,那我就不會修行,我不會修行,那這些日本人又怎麼會服我?如果他們不服我,你又怎麼會因此而感歎呢?”

  沈萬才一愣,隨即便哈哈笑了起來:“師父這句話極有深意,有道理,有道理!”

  沈萬才雖然年邁體衰,進入了修行中的“衰體”階段,修行起來事倍功半,有著極大的不利條件,但是他同樣也有極大的優渥條件,那便是他有著豐富的人生閱歷和自我領悟。

  張三豐入道時也是兩鬢斑白的老人,王重陽入道時已近知天命年紀,呂洞賓得道時,也已經年紀一大把,他們都是後知後覺的修行者,但並不代表著他們就在修行上毫無希望。

  相反他們由於有著長者的智慧,因此在境界的領悟上比年輕人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所謂老不習武,少不修道,同樣也體現在這樣的地方。

  沈萬才不見得智商就比沈薈要高,但是同樣的事情,他就能領悟出不同的東西,而沈薈只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李雲東見沈萬才這笑聲中顯然是領悟到了什麼,他流露出一絲欣賞之色,緩緩點了點頭,他站起身,說道:“這裏的事情基本上已經算是結束了。我們都先回去吧。”

  李雲東起身站起,身形一動便消失在了原地。

  沈萬才和沈薈跟李雲東相處時間長了,倒也不覺得奇怪,只是覺得李雲東最近十分的反常,兩人面面相覷後,看向蘇蟬和紫苑等人。

  等到蘇蟬紫苑等人與沈萬才、沈薈返回天南市後,已經是晚上時間,李雲東回到家中後,就一直坐在客廳與陽臺的邊緣處,仰頭默默的看著天空,一言不發,只有在蘇蟬等人跟他說話的時候,他才言簡意賅的說上兩句話。

  小丫頭看在眼裏,心裏面雖然奇怪,但她卻也不擔心,反正小妞只要和自家大爺在一塊兒,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可紫苑就不這麼想了,她看著李雲東的背影,忽然間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心悸擔憂,隱隱覺得哪里有問題,可哪里有問題她又說不上來。

  因為她清楚,如果李雲東不想說,那天底下誰也不會知道他哪里出了什麼問題。

  李雲東其實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哪里出了問題,他總覺得隱隱約約的自己有些不對勁,四周似乎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這種感覺和被老天爺盯著不一樣,以前的感覺是被老天爺用一雙冷漠威嚴的眼睛居高臨下的盯著,是上位者俯視漠漠蒼生的眼神,可這一次卻是被人用一種平視的目光盯著。

  李雲東心中暗自奇怪,放出氣息真元去探查,可什麼東西也探查不出來,以他這樣的修為境界,周圍百米之內一切生命都逃不過他的感知,風吹草動甚至是一粒沙一塊石都在他的感應範圍之內,自然不可能有人能夠躲在旁邊窺覷他而不被他發現。

  李雲東這種感覺自從在龍虎山回來之後,便開始出現,到日本後明顯增強,一開始李雲東還沒放在心上,以為是在異國他鄉隨時可能會受到矚目而產生的心理預期感,可等到回來天南市後,他發現……這種感覺居然越來越強烈了!

  李雲東深吸了一口氣,暫時性的拋開這種怪異的感受,他緩慢而沉穩的呼吸著,漸漸的進入了深層的入定之中。

  這一次的入定,他明顯感覺與以前不同,以前進入深層次的入定時,李雲東能感覺到四周雖然絕大多數地方依舊是黑暗世界,自己身處在一片亮光之中,可這一次他卻發現自己的小千世界中到處都是祥雲彩霞,天空似乎流光溢彩,神光熠熠。

  李雲東看著一愣,很快居然看見這雲層中出現了一個人,這人一身金縷衣頭戴羽冠,手持金丹玉簡,這人在雲層中高高的看著自己,一言不發,直到李雲東身形向他而去的時候,他才一招手,將手中的金丹玉簡扔了下來。

  李雲東抬手一接,卻見這玉簡上寫著一排排從右到左,從上到下的古體篆書,李雲東目光所及處,這上面的字便緩緩的一個個消失,等到最後一個字消失的時候,李雲東驟然間從深沉的入定中蘇醒過來。

  李雲東一醒來,便陷入了深深的震驚和思索當中,他猛然間想起了九轉金丹術中的第九轉歌謠:九轉逍遙道果全,三千功成做神仙。金丹玉簡宣清詔,鶴駕雲車赴洞天。

  這難不成就說的是自己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金仙境界,可以奔赴九霄重天了?

  可是,如果自己升仙的話,那蘇蟬怎麼辦?紫苑怎麼辦?周秦怎麼辦?自己在這人間的一切,那又該怎麼辦?

  李雲東驀然回首,看著身後的家中,竟是一時間癡了。
Tsunami2201 發表於 2012-1-4 15:10
第986章 廢狐立玄

  「啊?掌門人,你要廢除狐禪門,自立門派了?」

  一大清早,狐禪門的小狐狸們便聽到了一個讓她既感到震動又並不覺得意外的消息。

  自從李雲東挫敗了劉燁和天機玄狐的圖謀後,狐禪門便已經名存實亡,只剩下幾隻小狐狸,就算把蘇蟬這個異類算上,曾經在唐朝和五代十國時期輝煌一時的狐禪門算是徹底的衰落到了極點,儘管蘇蟬托了天機玄狐的福,也是九尾天狐,但她這個九尾天狐的實力和天機玄狐那卻是不能同日而語的。

  李雲東感應到老天爺有點坐不住了,準備把他招回去,他便開始著手準備自己的「後事」。

  對於這種「大限將至」的預感,幾乎每個修行高人都能預感得到,無論是修行界的張道陵、張三豐還是武術界的虎頭少保孫祿堂又或者是神槍無敵李書文,他們都是史載的可以預測到自己「大限」那一天的人。

  其中道教創始人張道陵在臨坐化前就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招來門下弟子三千人,將自己的教主職位、貼身法寶、修行秘籍都一股腦兒傳給了自己的兒子張衡,隨後沒過多久便羽化飛昇。

  虎頭少保孫祿堂也曾經預感到自己大限來臨,對家人說自己快要死了,其夫人大驚失色,命女兒帶自己老爺子去當時北平的德國醫院,即現在的北京醫院就診,可孫祿堂卻笑著說「吾身體無恙,去何醫院?只是到時將有仙佛接引,吾欲一遊耳」。

  只不過孫夫人怎麼也不肯相信孫祿堂這樣的「鬼話」,疑而不信,依舊讓小女兒陪著孫祿堂去檢查,可去了醫院檢查後,德國醫生史蒂夫說:「孫先生的身體無任何不良跡象,比年輕人的身體還要好」,回家後孫夫人依舊不信,請來了當時北京城四大名醫之一的孔伯華,孔伯華看了脈象後,說:「孫先生六脈調和,無一絲微暇。這麼好的脈象,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隨後不久,孫祿堂對家人說:「仙佛來接引矣。」然後讓家人去門口燒紙,並囑咐家人不要哭泣悲傷,留下一句「吾視生死如遊戲耳」便一笑飛昇而去。

  李雲東以前剛修行的時候翻閱典籍也曾讀到這些事情,但那時候他只是當傳奇故事來看,心裡面並沒有當一回事,但現在,他可算是領會到了這「金丹玉簡宣清詔」的意思了。

  李雲東知道,自己可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也知道自己飛昇,其實是可以帶人一起飛昇的,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這裡便做了最直觀的解釋。

  無論是這「雞犬升天」典故中的主人公淮南王劉安以及他一家老小和那些家禽們,又或者是張道陵的兩個徒弟王長、趙升,都是跟著自己的老大,最終升天前往仙界。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仙界是另外一個開始,他們在人間的修行已經結束,在仙界的修行卻只是剛剛開始,只不過玉帝他老人家也清楚,在人間做個不受約束的逍遙仙,絕對好過在天界做個名義上的神仙。

  因此玉帝特意立了個規矩,這個規矩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否則,這些人上了天以後,發現天界的前輩們個個都有小弟,人人都有跟班,自己光棍上來,鬧起脾氣來怎麼辦?

  對於李雲東而言,他知道,自己修行到了金仙境界後,人世間的一切規則,無論是「生老病死」還是「權謀富貴」對將對他不產生作用,人世間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和約束能夠左右自己了,因此這時候天界一定要將自己招上天來,否則人間秩序必定大亂,所以自己接到的「金丹玉簡宣清詔」也其實就是一封紅果果的威脅書:你丫不趕緊上天來,滿天神佛就下來拿人了!你可以不在乎自己,我們可不怕把你身邊的人殺個乾乾淨淨的!

  這種事情,天界以前不是沒有做過,其中張三豐便是一個案例,此君從南宋年間一直活到明朝中期都還有人看見他,他雖然年紀一大把了才拜火龍真人為師開始修行,但是就算他七十歲開始修行,三十年下來修為絕對已經穩穩的踏入了金仙境界,但他就是死活賴著不肯升天,把天界氣得抓狂,想要殺他身邊的人吧,可他早早的拋棄了武當派的掌門職位,隱姓埋名浪跡紅塵了,身邊硬是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

  也正因為這樣,武當這一脈幾百年下來,姓張的不少,可沒一個是張三豐的子嗣,這位不世出的大宗師活了兩三百歲,就壓根沒敢留一個子嗣下來,因為他知道他留了的話,那就是一個字:死!天界必不容他身邊有親近人活著,因此張三豐後半生才神龍見首不見尾,四處東躲西藏。

  李雲東知道自己縱然不怕威脅,可以像張三豐老前輩一樣在人間繼續逍遙自在,可他身邊有太多自己關心關切的人,他不希望她們會出什麼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帶其中一部分人一起飛昇。

  可是帶誰不帶誰呢?還是全部都帶?這又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但相比這個問題,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他必須要把小狐狸們安頓好。

  對於小狐狸們願不願意跟自己去天界,李雲東壓根就沒問,甚至壓根就沒有告訴蘇蟬她們,一來是怕她們擔心,二來是李雲東想先把一些事情處理好再說,三來,他很怕小狐狸們去了天界不適應,她們是狐妖身份,又沒有實力自保,上了天界只怕是禍非福,四來也是自己在人間還有一些沒有完成的大計需要人操持,小狐狸們雖然嬌憨不通世事,但勝在忠心,因此還算是能托付的。

  想來想去,李雲東決定將她們先安頓好,但要想安頓好她們,就必須要先辦一件事情:廢除狐禪門,創立新門派!

  小狐狸凌月聽到掌門人想要廢除狐禪門,心中雖然有些不捨,但是也知道他的苦衷,便大著膽子問道:「掌門哪,如果廢除了狐禪門,我們怎麼辦?」

  李雲東看著小狐狸們笑了笑,說道:「其實也不是廢除,只是將原有的狐禪門改個名字,然後取一個新名字,成立一個更大的新教派罷了。」

  旁邊有個小狐狸怯怯的說道:「可是掌門呀,我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凌月扭頭瞪了一眼:「別廢話,不知道掌門人因為我們的事情受了多少牽連嗎?」

  蘇蟬摟著李雲東的胳膊,只是微微含笑的看著他,倒是一丁點兒話都沒有,李雲東扭頭問她,她也只是笑著搖頭,反而好奇的問道:「雲東呀,你要建立新門派,準備取個什麼名字呀?」

  紫苑和周秦此時也都在旁邊,她們兩個對於李雲東成立新門派可是最上心的,一個是看見李雲東開宗立派,心中倍感欣慰,另外一個則是見到自己師父創立了屬於自己的門派,心中既替他高興,又暗自竊喜。

  畢竟當狐禪門掌門人的徒弟,跟當一個自己開宗立派的掌門人的徒弟,那可是截然不同的滋味和感覺。

  紫苑和周秦也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李雲東,李雲東看了她們一眼,笑道:「你們有什麼好提議沒有?都說說,我可是記得地三仙這名字都還是你們給取的。」

  想起當初的情形,蘇蟬、紫苑和周秦都笑了起來,紫苑笑道:「那可不是,我們只是起了個頭,決定名字的還是你自己。」

  周秦也笑著說道:「師父,這件事情是你自己提起的,雖然事起突然,但是我想你肯定既然這時候提出來,那就肯定有了自己的想法。再說開宗立派的是你,取名字當然也你自己拿主意,哪裡有聽我們的道理。」

  李雲東呵呵笑了笑,扭頭看向蘇蟬:「你呢?」說著,在她鼻子上點了點,笑道:「豬才怪小姐,你有什麼好建議沒?」

  蘇蟬想起以前和李雲東的玩鬧,心裡面甜滋滋的,也不跟李雲東較勁,只是甜甜一笑,說道:「聽你的。」

  李雲東問了一圈後,都說聽自己的,他這才說道:「我想了想,覺得既然是狐禪門改過來的門派,那其中應該還是多多少少保留一些狐禪門的味道,其中這個禪字,我看就可以保留下來,把狐字取締,換成一個玄字。你們看怎麼樣?」

  小狐狸凌月低聲喃喃道:「玄禪門,玄禪門……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紫苑讚道:「這個名字好,玄這一字代表了道家,禪這一字代表了佛家,正好體現你佛道雙修的特點,又符合了這個門派的特點。」

  李雲東笑了起來,點頭道:「那好,從今以後便再沒有狐禪門,只有玄禪門了。」

  直至今日,由盤石狐佬師從百丈禪師後,創立將近一千三百年的狐禪門最終消亡,而李雲東取而代之創立的玄禪門正式創立,消息傳佈出去後,中華修行界震動,各派側目,議論紛紛。
Tsunami2201 發表於 2012-1-4 15:10
第987章 開宗立派

  開宗立派,這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一件令人矚目的大事,按照李雲東的想法,那便是低調一點,他們自己幾個人悄悄的把這些事情給辦了。

  但這個想法沒有得到他的三個徒弟的同意,周秦罕見的表示出了堅決反對的意思,沈萬才聽到李雲東要重新自立門派,更是欣喜過望,聽到他想低調的辦這件事情,也是大搖腦袋,林淼由於奶奶的關係,倒是知道一些中國舊時候的規矩,也勸了起來。

  李雲東原本性子就隨和,修行達到頂尖境界後,更是好說話得很,見他們三人都反對,便也沒有強求,只是苦笑著說道:“你們要高調?那怎樣才算是高調啊?驚動世俗可不行!”

  蘇蟬和紫苑倒是沒什麼要求,在旁邊笑呵呵的看著熱鬧,周秦則勸道:“師父,你放心,我們肯定不驚動世俗,但最少你帖子得發出去吧?帖子不發,到時候人家還以為你不尊重他們,心裏面對你有什麼想法都說不定呢。”

  沈萬才附和道:“就是!這事情就交給我了,一定要辦得熱鬧,辦得大氣。”沈萬才自從發家後就從來沒有低調過,他知道這年頭高調雖然容易出事兒,但只要操作得好,未必便是壞事。

  李雲東則搖頭笑道:“你們就不怕帖子發出去以後沒人來啊?我在修行界得罪的人可真不少。”

  李雲東這話倒是讓狐禪門的小狐狸們以及蘇蟬紫苑等人面面相覷,天瓏山一戰後,中華修行界李雲東可以說是得罪了個遍,他們不來找麻煩,那已經是萬幸,會來恭賀李雲東開宗立派麼?

  不大可能吧?

  一時間周秦和沈萬才都啞口無言,對視無語。

  林淼這時卻勸道:“師父,發不發是一回事,他們來不來,那是另外一回事。你不發,他們會覺得你看不起他們,這樣你就失去了道德制高點,你發了他們不來,那就是他們的不對了,以前的恩怨他們再提,你就可以拿這件事情反過來指責他們,不是麼?”

  李雲東聽了啞然失笑,他現在這樣的境界真是把這些事情看得極淡,但周秦和沈萬才聽了卻是大喜,周秦忍不住誇讚道:“林淼,你這話說得好!”

  沈萬才呵呵笑道:“二師姐現在越來越像中國人了,你這想法可是典型的中國式想法啊,有意思,有權謀的味道。”

  林淼抿嘴一笑,沒有再說話,心中卻忍不住感慨了起來,想起了自己的以前的同伴約翰以及奧爾芭,卻不知道他們現在都過得怎麼樣,是不是也像自己這樣,越來越像一個中國人?

  以前沒有融入到這個環境中來的時候還沒察覺出這個國家民族文化的包容性,現在林淼已經徹底領會到為什麼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千百年無論是魏晉南北朝、五代十國還是元清時期,屢屢被外民族侵略甚至侵佔、征服,但最終笑到最後的,始終是他們。

  因為這個民族這個國家具有極強極深極廣的文化底蘊和包容力,侵略者能夠一時征服這個文明,但最終都必將被這個文明所征服,吞噬直至融為一體。

  李雲東笑著看了一眼林淼,說道:“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就先去做吧,反正到時候沒人來,丟臉獻醜,我可不管。”

  周秦和沈萬才大喜,兩人接應了後,便各自去忙碌去了。

  周秦、紫苑以及林淼便忙著寫金帖,中華修行門派眾多,光是全真派的分支流派就有十幾二十個,一個個都發送到,那可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沈萬才轉身出門,去忙碌其他的事情,開宗立派說起來簡單,可做起來卻是繁雜的一項工程,最起碼的,這門派建立的地方,要有吧?遍觀天下所有的修行門派,哪個門派不是總壇要佔據一座靈山的?哪里有在都市社區裏面立一塊牌子就說自己是開宗立派的?

  那可是天大的笑話,會被人恥笑的。

  因此一群人初步商定,認為天南市雖然還算繁華,但無奈沒有靈山,看來看去,都決定將門派地點設立在以前狐禪門的天瓏山。

  只不過天瓏山的道場租賃契約可沒有搞定,當初還被萬鎮源拿來作為交易品想與李雲東做交易。

  沈萬才便要去將這件事情搞定,否則他們在天瓏山落下門戶,到時候卻被人趕出來,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笑掉大牙的事情了。

  李雲東可以不在乎,他沈萬才可丟不起這個人。

  一群人商議好了後,便各自散去忙碌,倒只有李雲東最是清閒,悠悠然的袖手看著她們忙碌,嘴角微微含笑。

  時間過得飛快,周秦等人將帖子都送出去後,李雲東一行人也慢慢的將行頭都搬到了東吳市,地三仙的茶樓也跟著開到了東吳市,算是徹底完成了將家底基業從天南市遷徙到東吳市的轉變。

  這樣又等了三天后,李雲東的玄禪門正式在天瓏山創立,倒是很出乎李雲東意外的是,開宗大典當天,幾乎喊得出的中華修行門派都來了,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天瓏山一時間人頭湧動,高手雲集。

  按照規矩,在一個地方開宗立派,肯定會受到當地門派的挑釁以及挑戰,便李雲東去日本開茶樓一樣,肯定要先鬥茶,過關了才有資格開茶樓。

  但李雲東是什麼人?這可是在世金仙,雖然旁人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達到金仙的境界,可天瓏山一戰,他逆天一掌逼退滿天神佛的事情,可是令人膽戰心驚,瞠目結舌得很,誰敢找他來試試“看他有沒有資格開宗立派”?

  明王轉世都沒資格開宗立派,那誰有?哪個不開眼上去找麻煩,活得不耐煩了麼?

  李雲東開宗立派也算創立了中華修行界的一個先河:來者雲集,但沒有一個是來找麻煩的。

  想當年無論是張天師、王重陽、張三豐,他們開宗立派的時候都曾經有人上門來挑戰切磋過,想要在修行界立住腳,光靠嘴皮子那是絕對不行的。

  但李雲東往山門口一站,那不動如山的宗師氣派便足以讓所有人閉嘴,絕了挑釁的心思。

  李雲東也沒有想到自己開宗立派的這一天居然來了這麼多人,一個上午的功夫,以前跟自己交過手,有過過節的各個門派幾乎都來了,卻一個個都像是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似的,拱手便笑,彩禮禮金奉送不絕。

  李雲東一直與人笑臉相迎,饒是他修為高,這一上午不絕的笑下來,臉皮子都有點發僵,剛想喘口氣休息一下,卻見周圍各派的修行人一陣聳動,有眼尖嘴快的指著山下便喊道:“瞧,正一教的來了。”

  李雲東跟正一教的過節,可謂是中華修行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他們並不知道李雲東跟正一教已經算是和解,兩邊化干戈為玉帛,總算是沒有內鬥打起來。

  李雲東一眼望去,卻見正一教來的人當中,為首的便是張靈,在她旁邊的便是張孔雲、鄒萍以及張流芳等人。

  遠遠的,張靈身旁的鄒萍便將金帖回遞給了周秦,周秦接過來,翻開一看,頓時一愣,跑回到李雲東身邊。

  李雲東笑著看了她一眼,接過金帖打開一看,頓時愣住,向張靈看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張靈臉上隱有悲戚之色,她對李雲東稽首一禮,說道:“無量壽福,正一教暫代掌門張靈,見過玄禪門掌門李真人。”

  這話一說,周圍一片譁然。

  張靈成了掌門人了?張天師呢?難不成……

  李雲東驚道:“天師已經飛升仙去了麼?什麼時候的事情?”

  張靈緩緩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昨天半夜的事情。”

  李雲東愣在原地,過了許久才歎了一口氣,勸慰道:“張真人飛升仙去,這是好事,地火真人千萬別悲傷難過,正一教上下還需要你振作操持,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還請開口。”

  張靈選在這個時間公佈張天師飛升仙去的消息,也是想告訴天下修行人,他們與李雲東的關係已經化解和好,不用挑撥離間,而且張天師一死,必定會惹來巨大的動盪,能夠提前拉攏李雲東的玄禪門勢力,將來對正一教絕對有巨大的裨益。

  張靈勉強笑了笑,對李雲東點頭,交上禮帖清單後,便步入了道門道觀之中。

  這樣一直到午後兩點,來人才稀稀落落的少了起來,等到最後丁楠帶著五華派的徒弟們趕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儘管丁楠和周秦相見,依舊十分的不對眼,但兩個人總算也都識大體,沒有在這個時候打起來。

  李雲東也便在玄禪門的正殿大堂前開始了開宗大典。

  眾人眼見李雲東年紀輕輕的便在鼎爐前燒香敬神,一時間唏噓感歎不已,李雲東站在道場中間,看見四周人山人海,更是有些恍惚,似乎一下想起了自己剛剛渡過天劫,來到天瓏山救下狐禪門的情景。

  這短短的一年時間裏,自己從無到有最終走到現在這一步,回頭一看,當真恍如隔世,如同黃粱一夢。

  李雲東正有些發呆感慨,旁邊卻有人輕輕碰了他一下,李雲東扭頭一看,卻是蘇蟬好奇的睜著一雙大眼睛瞧著自己,壓著嗓子說道:“雲……掌門,你發什麼呆呀,大家都看著你呢?”

  李雲東如夢初醒,四周一掃,果然瞧見各派修行人都微笑著看著自己,只等他將手中的香燭插到鼎爐中去。

  李雲東心中一聲百感交集的感歎,彎腰朝著廟宗裏的神佛拜了三拜,最終將香燭插到了鼎爐中去,一時間各派恭賀聲,喝彩聲,笑聲掌聲轟然而起,遠遠的朝著天瓏山外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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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unami2201 發表於 2012-1-4 15:10
第988章 紅娘何必羨張生(大結局)

  開宗大典辦完後,其他門派掌門人紛紛離去,李雲東便獨自一人坐在禪房中默默的出神,盤算著將來要交代的事情。

  李雲東正想著事情,卻忽然間聽見房門聲響,他扭頭一看,卻見小丫頭站在門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雙手背在後面,像是藏著什麼似的。

  李雲東呵呵一笑,對蘇蟬招了招手,說道:“怎麼了?神神秘秘的?”

  蘇蟬嘻嘻笑著走到李雲東跟前,將手掌在他面前攤開,卻是一隻紙疊成的紙鶴,小丫頭邀功獻寶一樣的說道:“雲東呀,你看,我會折靈鶴了!”說話間,她手掌心中的紙鶴忽然閃動著翅膀,飛了起來。

  李雲東哈哈笑了起來,捏了捏小丫頭的鼻子,道:“我還以為什麼事情呢,真不知道害羞,你好歹是九尾天狐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這可是低級道術,有什麼好值得炫耀的?”

  蘇蟬一撅嘴,說道:“話可不能這麼說,當初要沒有這小紙鶴,可不知道後來事情怎麼樣呢,我可能還聯繫不到你呢。”

  李雲東一愣,隨即便想起自己與蘇蟬“飛鶴傳書”的事情來,他呵呵笑著,伸手將紙鶴招在了手中,看著蘇蟬笑著說道:“是啊,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

  李雲東原本想說,又豈在朝朝暮暮,可蘇蟬卻嬉皮笑臉的接道:“又豈在床床鋪鋪?”

  李雲東哈哈一笑,將小丫頭摟住,親了親她的額頭,笑著說道:“傻丫頭!”

  蘇蟬咯咯笑著,柔軟的身子依偎在李雲東懷中擠了擠,恨不得將自己揉進李雲東身子之中似的。

  李雲東摟著蘇蟬,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他柔聲問道:“蟬兒……”

  蘇蟬摟著李雲東的腰,甜膩膩的應道:“嗯?”

  李雲東微微笑著,問道:“如果哪一天我飛升到天界去了,你跟不跟我去啊?”

  小丫頭何等聰明的人,她立刻抬起頭來,驚訝的問道:“雲東呀,你要飛升了?”

  李雲東不答反問:“你想不想去?”

  蘇蟬毫不猶豫的點頭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可不能扔下我,哪怕你下十八層地獄,我也要跟著去!”

  李雲東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別傻了,我好端端的下十八層地獄幹什麼?你在詛咒我麼?”

  蘇蟬笑了笑,臉頰貼在了李雲東的胸膛上,閉著眼睛,臉上滿是笑容,仿佛兩人便這樣一直下去便好,直到天長地久。

  李雲東過了一會兒,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起來吧,去天界之前,我還要去看個人。”

  蘇蟬抬起頭來,問道:“看誰?我要去嗎?”

  李雲東想了想,說道:“你也跟著去吧,這個人多多少少跟你是有關係的。”

  蘇蟬心中大奇,但也沒有多說什麼,起身便跟著李雲東出門而去。

  李雲東帶著蘇蟬往天南市的方向飛去,蘇蟬心中一動,隱約便猜到了李雲東想要見誰。

  來到天南市後,李雲東便落在了市中心的一棟大廈旁邊,他也不進去,只是始終在旁邊看著,蘇蟬也沒有多問,很是乖巧的呆在旁邊。

  直到太陽快要下山,大廈裏面走出來許多的辦公職員以及靚麗白領們,這群人中夾雜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李雲東看著這個人影,一時間目光複雜,感慨萬千,蘇蟬定睛一看,卻見這個女子美貌異常,豔光驚人,卻正是曹可菲。

  蘇蟬微微一驚,說道:“她的魂魄已經重塑了?”

  李雲東看著曹可菲,緩緩點頭:“嗯,紫苑在蓮池為她重塑了魂魄,洗去了她所有跟修行界有關係的記憶,包括我們的,她現在已經與天機玄狐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蘇蟬輕輕歎了一口氣,看著曹可菲也一時間感慨萬千起來:“那她現在還認識你麼?”

  她話音剛落,便見曹可菲忽然間朝他們看來,臉上露出笑容,歡喜的揚起了手,揮了揮。

  蘇蟬一驚:“她還認識我們?”

  她直愣愣的看著曹可菲朝著他們走來,蘇蟬一時間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怎麼與曹可菲打招呼,萬一她還記得天機玄狐的事情,那她跟自己又算是什麼關係了?前世?今生?來世?

  這關係……可真是複雜得很哪!

  但正當蘇蟬糾結不已的時候,她卻見曹可菲走到他們身邊,直直的從旁邊走了過去,朝著另外一個人笑盈盈的說道:“你來啦?趕緊上車吧,我可等了你好久了。”

  蘇蟬扭頭一看,卻見曹可菲身邊站著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這女子一頭烏黑秀髮,長髮齊腰,臉上戴著一副幾乎遮了一半面孔的大墨鏡,很有星味,蘇蟬從這女子的身形上一下便看出來這人是誰,她忍不住小聲脫口道:“劉菲兒?”

  李雲東卻是沒有回頭,他拍了拍蘇蟬的肩膀,說道:“走吧,縱使相逢應不識!如果有緣,以後還會再相見的。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

  蘇蟬哦的應了一聲,戀戀不捨的看了曹可菲和劉菲兒一眼,轉頭離去。

  劉菲兒面朝著李雲東和蘇蟬,看見他們兩人背影離去,頓時一愣,張口便想喊住他們,一旁的曹可菲卻已經走到她跟前,挽著她的胳膊,笑吟吟的說道:“今天怎麼有空大駕光臨了?去哪兒吃飯啊?喂,我跟你說話呢。”曹可菲伸手在劉菲兒眼前晃了晃。

  劉菲兒一愣,這才如夢初醒:“啊,啊?你說什麼?”

  曹可菲笑嗔道:“喂,你這樣可有點過分,看到哪個帥哥了,看得眼睛都直了。”說著,便順著劉菲兒的目光看去,她瞧見李雲東和蘇蟬逐漸遠去的背影,笑道:“喲,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還看什麼看啊?”

  劉菲兒不可置信的看著曹可菲,問道:“曹姐……你,你不是玩真的吧?你不認識他們了?”

  曹可菲一愣:“他們?什麼他們?我認識他們嗎?”

  劉菲兒呆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的向李雲東和蘇蟬看去,嘴巴一張,想要說起這兩個人的身份,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曹可菲看著李雲東和蘇蟬的身影,一時間有些出神,她眼睛越來越迷茫,緩緩的輕聲說道:“我怎麼覺得……我好像認識他們似的?”

  劉菲兒心中一顫,忍不住便一聲長歎,緩緩的搖了搖頭。

  李雲東和蘇蟬離去後,又重新返回到了天南市的家中。

  他現在的基業雖然說已經開始向東吳市轉移,但是天南市的家中依舊有許多的東西沒有搬走,原來在社區中租賃的房子依舊沒有退掉。

  李雲東回到房間,看著熟悉的房間佈置,眼神戀戀不捨,他笑著對蘇蟬說道:“好好看看這裏吧,以後……可能就看不著了。”

  小丫頭乖巧的應了一聲,李雲東也環顧著房間四周,心中暗道:我帶蘇蟬飛升,固然是得償所願,以後逍遙自在,可……這人世間的一切,我真的就捨得這樣放下麼?紫苑怎麼辦?周秦她又怎麼辦?

  李雲東心中越想越是沉甸甸的,他正拿不定主意間,卻聽見房間陽臺外面忽然間落下來兩個人。

  這兩人看了一眼屋內便笑了起來,正是周秦和紫苑。

  周秦笑著對紫苑說道:“我就說他們兩個都在這裏吧?”

  紫苑抿嘴莞爾:“是,還是你這個大徒弟瞭解你師父。”

  周秦笑著開玩笑道:“師父,你不打招呼就離開了,把我們兩個扔下,這可不好啊!”

  兩人笑吟吟的攜手進來,兩雙俏生生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李雲東。

  李雲東聽到周秦這無心的一句話,原本就糾結不定的心中忽然一顫,他看了看蘇蟬,又看了看紫苑,最後又看了看周秦,一時間惆悵萬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臉上神情似悲似喜,竟是癡了。(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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