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04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4 21:48
第828章 韓躍的征服之道

    因已攻佔呂宋,雙方締結盟約,從道理上來講以後這個島國就是華夏的藩屬,作為藩屬表面上自然要享受宗主國帶來的好處。

    好處是什麼?

    好處很簡單!

    這個好處就是貿易,賣貨拿錢,不談貴賤,只要老百姓願意買,華夏帝國絕對賣!

    其實不管哪朝哪代,也不管中原還是蠻夷,老百姓的思想很簡單,他們看不到未來的危險,他們也不關注皇族的損失,對老百姓來講只要活在當下便可以,只要眼前的日子能舒服一些就能行。

    這個小小要求華夏帝國還是能滿足的。

    你想過好日子是吧?

    行啊!

    拿寶貝來換好東西呀!

    無論是用來煮飯的鐵鍋,還是精光閃閃的農具,又或者瓷白叮咚的瓷器,外加紡織精美的布匹……

    華夏遠洋艦隊這次出海,那可不僅僅是為了出來漲漲見識,整個艦隊一百多艘大船,每個船上都裝載著滿滿噹噹的貨物。

    想要什麼,你說!

    只要你敢說,我們華夏就敢賣!

    呂宋國是個多部落組成的島國,國土面積很大,國內林林總總竟有上千個部族,這些部族既原始又落後,一般都是生活在無邊茂林之中。

    住在叢林裡,不知外面事,衣食住行全由原野所出,守著浩瀚無盡的資源不懂得用,這種情況用韓躍的話說那就只有一個字:彪。

    「必須幫幫落後的兄弟,我們華夏是有良心的國家……」

    在攻佔呂宋島第十一天的時候,呂宋國君帶著舉國兵馬乘船前往爪哇,韓躍卻在呂宋國內發出號召,這號召自然得到了無數人的響應。

    原始茂林,一望無際,在韓躍這一聲號召之下,成千上萬的華夏子民摩拳擦掌殺氣騰騰,宛如餓急的野狼成群結隊衝了進去。

    有來自大唐的商人世家,有華夏帝國的勳貴家丁,此次韓躍率領遠洋艦隊出海,其實搭乘最多並不是海洋衛,相反乃是抱著發財目的無數商賈。

    實力強的組成商隊,物資成車成車往森林里拉,實力弱的相互搭伙,用小推車甚至挑擔子跟著發財。

    這麼多物資會不會有人搶?

    開玩笑,大唐時代漢人的商隊何時怕搶過?家家戶戶都允許佩刀,不去搶別人就算有良心了。

    比如盧國公府的商隊,實力那真是強大到無恥,程家一鼓作氣在呂宋民間僱傭二十輛牛車,然後派出五百個家丁部曲去開路。

    然後程家六個小流氓親自壓陣,家丁部曲個個手持彎刀,雙目泛射幽幽綠光,宛如暗夜巡食的野狼,知道的明白這是去做生意,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個山頭土匪要搶壓寨夫人。

    入林不久,先就遇到一個部落,這部落約莫有五六百人的樣子,看起來是個不錯的小村寨。

    一般生活在森林邊緣的部落都比較富裕,程家小流氓頓時欣喜欲狂,嗷嚎一嗓子帶人衝了進去。

    眨眼之間雞飛狗跳,無數土著驚慌亂竄,家家戶戶房門緊閉,然後躲在草屋中瑟瑟發抖。

    「想躲起來?這可不行……」

    程家小流氓哼哼幾聲,滿臉不爽道:「咱們是來做生意的,爾等關門躲避哪裡行?砸門,喊人,把貨物都擺出來,不怕他們不動心,嘿……」

    說話之間,六個小流氓帶著五百家丁衝向各家院落,也不管人家害怕不害怕,舉著刀子乒乒乓乓就開始砸門。

    因為太過窮凶極惡,導致土著驚慌尖叫,終於村中有個老者擔憂堅持下去會帶來滅村之危,於是戰戰兢兢惶惶恐恐打開了門。

    程家小流氓大喜,連忙把臉湊過去。

    「老頭,你要買東西麼?快點看一看,小爺這裡有上好的華夏朴刀……」說話之間,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雖然勉強擠出和善微笑,然而看起來更加嚇人。

    要知道程家小流氓長相都隨老程,個個年紀不大但卻一臉絡腮鬍子,你可以想像那個畫面,一個戰戰兢兢的老者打開門,然後眼前突然出現一張毛猴子臉,咧嘴沖人家一笑,手裡舉著明晃晃的大刀,嘴裡惡狠狠暴吼一聲:「老頭,你要買刀麼?」

    噶的一聲!

    那老頭直接抽了過去!

    程家小流氓一臉愕然,下意識抓了抓後腦勺,很是納悶道:「太過驚喜了?抽抽過去了?嘿,這也怪不得他,恐怕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的刀……」

    旁邊有部曲小心翼翼提醒,道:「小公爺,俺咋覺得這個老頭是嚇的啊?就您剛才那一刀遞過去的架勢,叢林的老虎也得打哆嗦!」

    「是麼?」程家小流氓摸了摸下巴,隨即開始犯愁起來。

    「這可不行啊,老爹要是知道咱賣不出去貨,回去絕對會大耳刮子抽死我,你你你,你們幾個快點想個主意,讓這群南洋猴子買東西……」

    家丁部曲面面相覷,臉上隱隱也有些犯愁,讓他們拎著刀子砍人可以,讓他們學商賈做生意?程家無論主人還是下人全都一個鳥樣,這輩子就沒學過這個技能啊!

    一群彪形大漢原地傻眼,程家六個小流氓垂頭喪氣全都蹲在地上。

    這時有幾個小書生滿頭大汗跑過來,衝著六個小流氓悻悻然直跺腳,滿臉不悅道:「幾位小公爺,出發前咱們可是說好了的啊,賣貨的事情我們來,保衛的事情你們做,事後吾等抽取半成利潤作為學業資金,幾位小公爺現在這樣搞莫不是想反悔?」

    「反你個姥姥……」程家小流氓正在氣頭上,聞言跳起就破口大罵,道:「老子們只不過乍見土著有些激動,哪個要搶奪你們賣貨的事務……」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對方乃是研究院小先生,連忙把惡臉一變堆起笑容,不過說話仍然粗聲粗氣,彪呼呼催促道:「快點過來快點過來,看看這個老頭還有沒有救,如果實在救不活,咱們去找別人賣……」

    幾個小書生翻個白眼,滿臉忿忿道:「做生意可不是這麼做的,小公爺們接下來最好別插話!」

    程家小流氓們很是不服,不過也只是輕輕哼了一聲,倒是家丁裡面有個小子很是好奇,忍不住湊過來請教道:「那麼做生意應該怎麼做,莫非這裡面還有什麼說道不成?」

    幾個小書生神情一肅,滿臉傲然道:「院長曾經說過,所謂商者,在商言商,要讓購買者賓至如歸,要讓掏錢者心滿意足,南洋猴子雖然令人噁心,但是他們手裡的錢財不噁心,看在錢財面子上,可以讓他們過一把人上人的癮……」

    那家丁咂了咂嘴,好半天才迷迷糊糊道:「聽得懂,但是不知道咋個做法!」

    小書生們傲然一笑,得意道:「所以說嘛,我們抽半成利潤不算多,快快都讓開,看我們怎麼演!」

    這群小書生都是研究院的商業系學子,從入學那一天開始接受經商策略熏陶,只見幾人轉眼之間臉上掛出微笑,讓人一見如沐春風,宛如見到了家中親人。

    那老頭很快被救醒,然後滿臉驚慌開始烏拉烏拉說著話,程家小流氓聽得滿臉迷糊,奇怪的是小書生們也開始烏拉烏拉說怪話。

    「真厲害啊……」

    一群家丁滿臉崇拜,小聲議論道:「看見沒有,這就是咱們帝國的研究生,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連南洋猴子的蠻語也會說,難怪老國公願意白給半成利潤,這次賣貨沒有小先生們還真不行。」

    「是極是極,果然厲害!」家丁旁邊的部曲連連點頭,然後小心翼翼把手裡的刀子都收好。

    程家六個小流氓也很佩服,不過面上自然不會表露出來,相反還要在一旁哼哼唧唧發出兩聲不屑,以示如果換成自己也能這麼搞。

    也不知那幾個小先生說了什麼,總之很快眾人就看到那老頭滿臉變喜大呼小叫,忽然拔腿飛奔跑到村子中央,然後烏拉烏拉衝著各家各戶喊叫。

    「成了……」一個小書生拍了拍手,隨後轉身衝著程家小流氓微微躬身!

    他目光隱隱帶著急促,壓低聲音急急道:「小公爺趕緊讓人準備,把牛車上面的油布全揭開,等會南洋猴子肯定要搶購,這事準備慢了可不行,院長曾經說過,人的消費衝動只有七八秒,過了這七八秒,咱們不容易賣高價!」

    程家六個小流氓怔了一怔,隨即有些遲疑問道:「這就成了?」

    「成了!」小書生很是篤定點點頭。

    「能發財不?」

    「不能!」

    「啊?」

    「因為,咱們會暴富……」

    小書生目光閃閃,壓低聲音又道:「剛才吾已詢問清楚,這個村子後面有條河,河中盛產金沙,小公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話已說的如此明白,然而程家小流氓還是迷迷瞪瞪。

    其中程家老七是個渾貨,聞言忍不住摸了摸後腦勺,滿臉納悶道:「意味著啥?難道讓老子帶人去採金沙?那可不行,太慢了,陛下只會在呂宋停留一個月,一個月累死能采多少金?」

    那小書生如遭雷擊,差點仰天噴出一口血,他覺得自己胸中已經憋出內傷,實在想不通程老國公那麼油滑的人怎麼生出這麼笨的兒子。

    「莫非是被打傻了?」

    他想起帝國傳聞程老國公家教很嚴,動輒對兒子就是大耳刮猛抽。小書生心中忽然有些遲疑,隱隱對程家小流氓很憐憫。

    憐憫歸憐憫,他的身份是僱員,既然小國公們沒聽懂,那麼小書生就有責任解釋清楚,他輕輕咳嗽一聲,然後左右看了兩眼,這才道:「小公爺,你們想想,這呂宋土著部落常年待在林中,偏偏村子後面就是金沙河,千百年來,一代一代,哪怕一個人一輩子只淘一兩金,世代累積下來有多少?」

    「哎喲我滴娘……」

    幾個渾貨終於明白過來,瞬間眼中泛出綠油油的光。

    下一刻,只見這幾個貨猛然抽出大刀,惡狠狠對家丁部曲下令道:「派人去守住村口,一個人也別放進來,咱們程家商隊賣貨之時,不准其他家族來打攪!」

    這是要吃獨食!

    那小書生有些想笑又不敢笑,按捺著上前勸阻道:「小國公勿需如此,別家商隊不會來,土著部落多得是,個個部落都有財,華夏商隊壓根不需要爭搶,小生覺得人人都能發大財……」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停,再次道:「要我說咱們還是加快速度去賣貨,賣完這家趕緊找下家,多奔波一個部落,多獲得一份收益,至於堵門吃獨食太小家子氣,傳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話。」

    程家小流氓怔了一怔,隨即一拍大腿咧嘴點頭,大聲道:「是這個理,趕緊賣貨,他奶奶的,讓俺看看這群南洋猴子到底有多少錢……」

    一群人摩拳擦掌奔向村子中央,轟轟隆隆將二十輛大車的油布全揭開,日光浩浩之下,無數貨物露出尊容。

    也就在這時,村落中發出幾聲驚呼,隨即就看到一群衣衫襤褸的婆娘跑出來,發瘋一般跑向了裝載布匹的那輛車。

    無論古今,無論窮苦,女人第一眼看到的永遠是衣服,而牛車上的布匹在她們眼中就是衣服。

    「小公爺們看見沒,來錢了……」

    幾個小書生臉上堆出笑容,一臉和睦跳上了牛車,彎腰拿起布匹,舉止彬彬儒雅,然而口中的呂宋話卻是狠下刀子,笑眯眯道:「布匹,精美的布匹,來自華夏精工作坊,可以剪裁才最美麗的衣裳,女人穿上,漂亮,男人穿上,英武,小孩穿上,可愛,老人穿上,富態……」

    就是要用最簡單的語言,然後勾動人心最迫切的渴望,車旁一群婦女雙眼全都放光,視線隨著小書生手裡的布匹來回晃動。

    這可不是誇張形容,女人對於衣裳的渴求無人能描繪,就好像後世西歐有一次經濟大蕭條,很多女人好幾年沒能買到新絲襪,然後有商人從美洲運來一船,船剛靠岸就被搶購精光。

    那些女人也是發了瘋一般,有錢就掏錢,沒錢就去乞討,更有甚者直接出賣身體,只為了能買到一雙新絲襪。

    一旦入手,興奮十足,那種迫切的尖叫響徹雲霄,很多女人直接在大街上就脫了褲子穿絲襪。(此事可查,非我杜撰)

    ……

    小書生很壞,刻意選擇了人群中最漂亮的一個少女,雖然她身上也是衣褸襤衫,但是天生有那麼幾分秀麗,小書生故意拿出最豔麗的一卷布匹,然後想也不想抖手一展直接扔到那少女身上。

    「啊啊啊……」四週一片尖叫,那少女更是興奮到雙手顫抖。

    小書生悠悠一笑,指著少女大聲道:「看看啊,多麼漂亮,這樣的布匹我們有整整兩車,但是我們只來這一次,下次你們再也沒有機會買,還等什麼,我就問問你們還等什麼?告訴我,你們想不想買,讓我聽到你們的吶喊聲,尖叫起來吧,姐妹們……」

    手段很粗劣,但是很管用!

    別說是蠻荒落後的呂宋女人,這個招數就是放在後世都能騙到精明女人,售賣的氣氛一旦點燃,那種場面比廝殺還要狂暴。

    小書生很壞,布匹售價定的比天高,剛開始一卷布匹定價一兩黃金,這已經是毫無人性的價格,然而隨著布匹不斷被搶購,小書生發現女人們不斷回家拿金子似乎源源不絕總是拿不完,於是連續幾次加價,最後已經賣到了一卷布匹十兩黃金。

    彷彿那些裝在小袋子裡的金沙不要錢,就那麼一袋子一袋子不斷望車上扔,布匹減少的速度肉眼可見,裝金沙的小袋子增加速度同樣肉眼可見,等到兩輛牛車布匹銷售一空的時候,初步估計已經搞到了上萬兩黃金。

    一萬兩黃金,那就是一千斤,就算放到後世的度量衡計算,那也是高達半噸的恐怖數字。

    程家幾個小流氓已經看傻了!

    五百個家丁部曲也看傻了!

    然而接下來他們更加傻,因為那群女人又被小書生誘惑去了其它牛車,然後再次掀起搶購高潮,商隊的貨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

    這些呂宋南洋猴子,當真是老天賜給了寶地,千百年來不曾接觸過商品大傾銷,家家戶戶那真是太有錢。

    鐵鍋?買了!

    瓷器?買了!

    閃閃發光的農具?精心打造的獵刀?

    總之不管什麼東西,只要小書生稍微那麼一吹噓,這群南洋猴子立馬高聲尖叫,然後狂奔著回家繼續拿黃金。

    最開始還只是女人,後面男人也加入了搶購,程家商隊整整二十輛大車,在這個小小的部落竟然被卸載了一大半。

    「照著這麼下去,咱們的商隊怕是沒法走幾家啊……」幾個程家小流氓面面相覷,忽然感覺貨物備的有些少。

    不,不是有些少,實在是太少了。

    可是,家裡搭乘遠洋艦隊的貨物還有別用,不可能全都傾銷在呂宋這個地方,陛下曾經說過,走的越遠越值錢,這次在呂宋賣貨,其實只是打開個市場,後面華夏那邊還會組織商船過來,循序漸進不能殺雞取卵。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的,程家幾個小流氓早就罵娘了,放著大財不發,只准售賣二十車貨物,這簡直是傻,天底下最大的大傻子。

    但是話是韓躍說的,程家小流氓們不敢罵娘,不但不敢罵娘,相反還堅定了走的越遠貨物越貴的信心。

    這才出海到了第一個國家,短短半日已經進賬幾萬兩黃金,接下來再去其他地方會如何,這群小渾貨簡直不敢想。

    就當華夏商隊在呂宋國內大發其財的時候,呂宋國君已經帶人乘船偷偷到了爪哇,這次他是親征,不敢出絲毫紕漏。

    這群南洋猴子被韓躍打服了,但是對爪哇島國卻凶的很,他們登陸之後也不跟人講理,當然也談不上豎起大旗擺明車馬,舉國十二萬大軍,直接玩的偷襲……

    見到城池就攻,見到村寨就砍,殺人無數,凶殘萬分,所過之處所有錢財掠奪一空,臨走還不忘記把漂亮女孩子全都抓起來。

    用呂宋國君的話說:「這些漂亮女孩全是錢,誰也不能偷偷干,先留起來回去讓大帝選一選,選完之後再拿去當女奴賣。」

    十二萬南洋猴子,十二萬呂宋大軍,就這麼無比凶殘的一路走一路殺,果然世上最狠的還是自己人,爪哇和呂宋本來是兄弟盟友,然而兄弟之間捅起刀子了更嚇人。

    後世有漢奸這個說法,呂宋國君現在想做的就是宋奸,並且他還要把這份事業做好做大做漂亮,因為這貨清楚明白華夏那位大帝對異族都不怎麼喜歡,他要想留下自己的命,就得對爪哇狠一點。

    我死之後,哪管他洪水滔天,世間做皇帝的心思都一樣,大家都是先想自己再想別人。

    就這麼一路走一路殺,等到爪哇國發現被人入侵之時,國內的軍力已經不足以反抗了,爪哇國君又慌又惱,登臨城牆遙遙與呂宋國君對話。

    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敢呵斥對方,只敢弱聲弱氣詢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事。

    呂宋國君很是囂張,囂張到叉腰仰天不斷狂笑,他從韓躍那裡受到的氣終於有人替受了,忽然覺得吐氣揚眉很是自得。

    這正是南洋猴子的性格,我過得不好不要緊,只要有人過得比我更不好那就行,當是日,呂宋國君不顧爪哇國苦苦哀求,直接喝令軍隊攻破國都,然後舉起屠刀大殺四方,但凡有人身上流著一點點爪哇皇族血液,全都剁掉腦袋做了刀下亡魂。

    這種毫無人性的殺伐,歷來最受民眾抗拒,但是不要緊,呂宋國君不在乎,他知道自己無法統治這片國家,既然無法統治那還要什麼好名聲。

    也就在這時,韓躍出手了……

    在爪哇國破的第六日,華夏兩艘巨艦悠悠而來,隨船搭載了幾十個和尚,上百個醫士,另有通宵蠻語的研究院書生五百人,外加華夏商隊抽調的商賈們。

    整整兩船人,慢慢融進爪哇國民間,和尚負責宣揚來生之說,醫士選擇性出手救人,五百個研究院書生則在各地建立學校,專門收取懵懂幼小的孩子學習漢家文化。

    這些人不管走到哪裡都是面帶微笑,讓剛剛國破的爪哇國民感覺孺慕春風,相互對比之下,他們更加痛恨呂宋,而對於天朝上國的華夏友人,那真是感激敬佩到了骨子裡。

    呂宋國唱了黑臉,韓躍出手唱了白臉,痛恨會讓人尋求心理慰籍,爪哇越是痛恨呂宋就越是傾向華夏,這樣不用十年時間,這片海島就能漢化。

    畫在版圖上的不一定是領土。

    誠心歸順者才是臣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4 21:48
第829章 是否該征服美洲大陸?

    華夏帝國曆,昭武大帝四年,遠洋艦隊登臨呂宋,驅策呂宋以征爪哇,兩大國度從此列入華夏版圖,世世代代號稱藩屬。

    同一時間,嶺南華夏帝國本土,帝國五十萬陸軍在年輕一代將領指揮下,一步一步進入南部茂密叢林,斬殺野獸大蛇,救濟無數土著,於是各地小國皆誠心祈求,拜請帝國駐軍之間,從此世世代代為藩屬。

    帝國大軍進佔城,入交趾,駐紮膘國,又立高棉,幫扶當地百姓,發展經濟民生,歷史上這一片地域的民眾向來憧憬中原,於是遍地皆插華夏帝國龍旗,帝國版圖無端擴大一倍。

    當華夏帝國曆五年,波瀾壯闊的大時代終於來臨。

    華夏與大唐鐵路貫通,又通草原漠北之地,漢人子民可乘車來回,異域商人亦可憑票搭乘,後世之人皆知一個道理,交通一旦貫穿,國體必然騰飛,中原商貿日漸繁華,往來商客不可計數。

    大唐皇帝李承乾攜帶臣親來嶺南,親眼目睹一個帝國蒸蒸日上的景象,承乾大帝立於港口邊緣眺望很久,滿腹感慨對天盟誓曰:華夏之港,大唐之福,有兄在世一日,弟當恭敬相隨。

    這話是個雙關之語,兄指的是韓躍,但也指的是華夏,弟指的是他自己,但也指的是大唐。

    李承乾這是以皇帝之身立下誓言,大唐和華夏世世代代為兄弟,華夏在前,大唐在後,將來不管哪個子孫繼承大唐,都要把自己擺在華夏帝國君主之弟的位置上。

    三日後,承乾大帝回轉,此後大唐對於商貿放任施為,無論商稅還是貸款全都予以扶持。

    然後在規程的時候,有個大臣冒死進諫,言之灼灼道:「陛下,從草原到大唐,從大唐再到嶺南,萬千物資不斷彙集而來,千千萬萬華夏子民組成海外商團,然後經由華夏港口出海,物資不斷向外行銷。財富如排山倒海,然而華夏和大唐卻七三分成,如果長此以往下去,臣怕……」

    他怕什麼沒能說下去,因為他沒有機會再說下去。

    當是時,李承乾目光炯炯看著他,然後悠悠然衝著金吾衛揮了揮手,不緊不慢說了兩個字,淡淡道:「斬了!」

    斬了!

    就這麼斬了!

    大唐有國律,不得斬殺進諫的言官,然而這一次李承乾沒有遲疑,直接下令斬殺了這個大臣。

    隨後,李承乾又令戶部擬定規則,從今以後大唐和華夏利益分成再讓一步,由原來的三七分成改為二八分成,大唐佔二,華夏得八。

    世人有所不解,然而李承乾一笑不做解釋。

    ……

    李承乾肅清大唐輿論的時候,韓躍早已率領艦隊離開呂宋,然後突兀的竟然沒有向西方航行,反而一路迎著旭日出現的方向東進。

    太平洋,浩瀚無盡,這次航行中途再也沒有停歇,連續三個月一直處於航行狀態。

    船員們懵了,大臣們也懵了,幾位老國公多次按捺不住前來問詢,就連李世民都旁敲側擊問了好幾次。

    但是韓躍一直不曾回答,總是帶著淡淡微笑敷衍過去。

    艦隊又航行半個月,就當所有人全都安奈不住產生浮躁之心的時候,負責領航的鐵甲艦終於發出了刺耳的汽笛聲,汽笛聲爆鳴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遭遇敵人準備戰鬥,要麼是提醒大家前方出現了陸地。

    艦隊眾人先是一怔,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的咆哮聲。

    「陸地,啊哈哈哈,肯定是遇見了陸地……」

    周圍全是大海,遠眺不見船隻,所以領航船的汽笛絕非遇見敵人,這是在通告前方已經發現了陸地。

    人在大海上航行太久,初時的興奮很容易轉變成枯燥,這次橫渡太平洋乃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超遠距離航行,極大限度考驗了全船所有搭乘者的忍耐心。

    謝天謝地,現在終於遇見陸地了。

    無數人狂呼著跑上甲板,扒著船舷想遠處張望,可惜入眼天海茫茫,一時還是不能看到海岸,不錯,這並不妨礙大家繼續暴吼歡呼。

    李世民被人攙扶著也走上船頭,然後慢慢走向了韓躍站立的地方。

    這位蒼老的太上皇緩緩推開侍者,然後抬手輕輕拍了拍韓躍的肩膀,笑呵呵道:「「憋了足足三個月,現在可以揭幕示人否?說說,前方陸地是為何處?」

    海風習習,有浪輕拍,腳下艦船微微搖晃,李世民的身體明顯有些不穩,他顯得蒼老了,再也找不到當初龍精虎猛的威風。

    韓躍突然伸手向前,然後十分嫻熟的扶住李世民,父子兩人站在船舷向東而望,韓躍指著茫茫大海輕聲道:「在這片大洋的前方,很快會出現一片巨大的陸地,幅員極其遼闊,物產極其豐富,風景優美,美若仙境,孩兒喻之名為美洲,優美之州……」

    李世民雖然蒼老了,但是做皇帝的聽到土地立馬就會血脈沸騰,這位太上皇神情有些亢奮,陡然用力握住韓躍胳膊大聲問道:「幅員遼闊?有多遼闊?」

    韓躍微微沉吟,笑而答道:「南北兩大美洲,土地廣袤浩瀚,若是粗粗算來,怕是比大唐和華夏兩國加起來還要大兩倍……」

    「好,好啊!」李世民哈哈狂笑,笑得鬚髮皆張,他抓著韓躍的手越發用力,大聲道:「征服它,征服這片土地,如果將這片土地納入帝國版圖,我華夏子民最少可以延續千年國統!」

    封建王朝最怕的是土地兼併,歷史上任何一次王朝覆滅幾乎都是因為土地不夠用所導致,李世民身為一代帝王,他對這種事情自然有極深的感悟。

    但是韓躍卻緩緩搖了搖頭,微微感慨道:「佔領這裡容易,但是治理這裡很難,美洲距離華夏實在太遠了,遠到讓人有鞭長莫及之憾,父皇您有沒有想過,就算咱們這一代人能夠佔領這裡,但是下一代再下一代再下下一代呢?距離太原,再加上子孫們的血脈慢慢梳理,不用百年相互就會分裂,到時候所有的努力全都化泡影……」

    說到這裡緩緩一停,接著又語帶感慨道:「況且這兩片大陸皆有土著,此處土地乃是上天賜給他們的家園,奪其家園,是為侵略,孩兒不怕掛上侵略者的罵名,但是這個侵略必須給華夏帶來利益才有用!」

    說著再次緩緩一停,語氣悠悠道:「如果只是殺人佔地彰顯威武,殺完之後沒有任何收益和好處,那麼這個事情孩兒不會做,做了也只是白白得罵名……」

    ……

    李世民沉默不語,隨即對韓躍的話深以為然,這片大陸距離中土實在太遠了,遠到讓人有鞭長莫及的無助感。

    父子二人並肩站立船頭,默默無語看著浩瀚的海平面。

    如此過去好半天之後,李世民才遲疑出聲道:「既然如此,吾兒為何還要來此?艦隊航行足足三個月,你別跟朕說你只是來看看風景,說,來這裡做什麼,或者說你想怎麼做?」

    「怎麼做?」

    韓躍遙遙眺望遠方,面色悠悠道:「所謂利益,未必只有征服,此地土著窮苦落後,孩兒想試試另外一條路……」

    「另外一條路?」李世民有些迷惑,但是眼中漸漸顯出好奇。

    在皇帝心中,對待土地只有兩種認知,要麼是我的,要麼是別人的,我的乃是國土,別人的屬於征服對象,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然而現在自己的兒子卻說,他要試試另外一條路,帝王對待土地還有第三條路麼?千百年來似乎從未聽說過。

    韓躍忽然看了李世民一眼,面色鄭重道:「父皇您可知道,雖然這片大陸距離中土很遠,但是此地生活的土著卻和我們一脈同源,您看阿雅的膚色很白吧,那是因為她是歐羅巴洲的白種人,以後咱們還要去一個叫做非洲的地方,那裡生活著一種皮膚黝黑髮亮的黑種人,但是這片美洲大陸的土著不同,他們的膚色和漢人一樣,他們的祖先其實來源於中土……」

    「來源中土,這怎麼可能?」

    李世民還沒說話,旁邊忽然有人出聲,卻原來是李勣等幾位國公早已前來,一直站在旁邊悄悄聽聞。

    韓躍呵呵一笑,忽然從懷裡取出一副地圖,他指著地圖對眾人道:「大家看一看,這個地方叫做白令海峽,在很早的古代,這處海峽還是陸地,也就在那個時候,我們炎黃華夏的一部分祖先通過這裡遠徙美洲,慢慢在這片大陸上繁衍生息留存下來……」

    「這麼說來,竟然是自己人?」

    幾位國公面面相覷,李世民臉上同樣帶著驚訝,眾人忍不住又扒著船舷向遠處張望,這次已經隱隱可以看見前方出現海岸線。

    但是眾人眼中已經沒有了征服和貪婪。

    相隔大洋上萬里,亦有同胞在此方,不知為何,眾人心中竟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驕傲和豪邁,因為佔據這片浩瀚大陸的也是黃種人,僅僅這一個放不到檯面的原因卻讓大家很自豪。

    「竟然是同族同宗的人種?」老程咂了咂嘴巴,語氣隱約有些祥和。

    「若真是同為華夏炎黃子孫,那可不好意思揮刀要人家性命啊!」這次說話卻是劉弘基,他的語氣裡隱約也帶著祥和。

    李勣忽然湊近韓躍身邊,拱手鄭重發問道:「剛才臣在一旁傾聽,聽見陛下說要試試另外一條路,不知這條路是個什麼走法,還請陛下不吝賜教解惑。」

    韓躍呵呵一笑,慢慢轉身眺望海岸,他面色悠然神往,他語氣卻帶著沉吟,顯然這條路韓躍也不太確定能不能行,略帶遲疑道:「朕心以為,此地距離本土太遠,與其通過戰爭征服,不如俯下身子幫助,這裡地大物博幅員遼闊,發展起來將會是另外一個極其富饒的地方,我們可以選擇相互通商,貿易可以讓兩片大陸共同致富……」

    眾人仔細聽著,漸漸變得若有所思。

    李勣沉吟片刻,忽然質疑道:「這只是陛下的一廂情願,安知對方願不願意接受?臣還記得我們初到呂宋島國的時候,那些南洋猴子可是又躥又跳張牙舞爪,錯非海洋衛將他們打服,哪裡有後面的乖乖聽話?」

    這話別有所指,說的還是先用武力征服,等到征服之後也許可以採用治理和幫助的辦法,但是在初次接觸的時候必須使用武力。

    畢竟雙方已經分割太久,難說人家還認不認華夏這邊的人,如果彼方的歷史典籍斷絕,人家甚至不相信自己來自遙遠的中土。

    韓躍忽然輕輕吐出一口氣,語帶堅定道:「朕很確定,這片土地不需要武力,這裡的土著性格非常溫和,骨子裡刻有我們華夏人的謙恭和熱情……」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轉身對眾人道:「諸位若是不信,咱們不妨打一個賭,朕就賭我們登陸之後不會遭遇襲擊,此地民眾會像迎接兄弟一般迎接我們!」

    又見打賭!

    然而沒一個人接茬!

    劉弘基最喜歡讀,這次也藏在最後面不吭聲。

    自從武德九年開始,韓躍橫空出世以來,只要他開口跟人打賭,從來沒人能夠贏過。

    因為只要他想打賭,基本就代表著他所說的就是事實。

    但是這個登陸便會受到迎接的說法,實在是太過出人意料,李勣埋頭沉思半天,忽然拱手鄭重說道:「臣,願意賭……」

    在場國公全都一呆,就連李世民都微微側目。李勣是誰,他是出了名的軍中大帥,生平算無遺策,但又一絲敗率他都不會冒險。

    然而現在,眾多國公都不敢應賭,偏偏李勣這個聰明人卻選擇了答應。

    韓躍微微一笑,同樣目帶好奇看著李勣,略帶勸阻道:「英國公當知朕的底氣,朕說話做事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李勣哈哈一笑,大聲道:「若是如此,臣更歡喜,這個賭陛下不用勸,如果登陸之後真能收到土著友誼,老臣會仰天大笑拱手給陛下送上賭注。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臣和陛下賭了,那麼臣就有資格為自己的賭局努力,陛下還請勿怪,等會登陸臣會召集海洋衛戒備,擔憂一絲不對,立馬舉刀開殺!」

    明白了,這才是真正的忠正之臣。

    寧願自己吃虧,也要把可能存在的隱患消除掉,因為韓躍是皇帝堅信此地土著不會有危險,所以李勣就用賭注做藉口驅動大軍。

    旁邊李世民忽然點了點頭,然後伸手輕輕怕了怕李勣的肩膀。

    韓躍哈哈一笑,同樣點頭道:「既然如此,英國公便堅持自己本心吧,不過朕還是剛才那句話,這個賭局你贏不了……」

    後世歐洲人發現美洲大陸之時,登陸後沒有語帶一絲一毫的反抗,不但沒有遇到反抗,而且還受到了熱切的歡迎。

    可惜美洲人民的歡迎沒有換來友誼,換來的反而是貪婪者的屠殺和侵佔。

    艦隊不斷疾馳,漸漸接近海岸,韓躍負手眺望遠方,望著這一片浩瀚無際的大陸,他陡然輕輕嘆息一聲,喃喃自語道:「屠殺,不會再有,畢竟,你們也是同族……」

    又見打賭!

    然而沒一個人接茬!

    劉弘基最喜歡讀,這次也藏在最後面不吭聲。

    自從武德九年開始,韓躍橫空出世以來,只要他開口跟人打賭,從來沒人能夠贏過。

    因為只要他想打賭,基本就代表著他所說的就是事實。

    但是這個登陸便會受到迎接的說法,實在是太過出人意料,李勣埋頭沉思半天,忽然拱手鄭重說道:「臣,願意賭……」

    在場國公全都一呆,就連李世民都微微側目。李勣是誰,他是出了名的軍中大帥,生平算無遺策,但又一絲敗率他都不會冒險。

    然而現在,眾多國公都不敢應賭,偏偏李勣這個聰明人卻選擇了答應。

    韓躍微微一笑,同樣目帶好奇看著李勣,略帶勸阻道:「英國公當知朕的底氣,朕說話做事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李勣哈哈一笑,大聲道:「若是如此,臣更歡喜,這個賭陛下不用勸,如果登陸之後真能收到土著友誼,老臣會仰天大笑拱手給陛下送上賭注。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臣和陛下賭了,那麼臣就有資格為自己的賭局努力,陛下還請勿怪,等會登陸臣會召集海洋衛戒備,擔憂一絲不對,立馬舉刀開殺!」

    明白了,這才是真正的忠正之臣。

    寧願自己吃虧,也要把可能存在的隱患消除掉,因為韓躍是皇帝堅信此地土著不會有危險,所以李勣就用賭注做藉口驅動大軍。

    旁邊李世民忽然點了點頭,然後伸手輕輕怕了怕李勣的肩膀。

    韓躍哈哈一笑,同樣點頭道:「既然如此,英國公便堅持自己本心吧,不過朕還是剛才那句話,這個賭局你贏不了……」

    後世歐洲人發現美洲大陸之時,登陸後沒有語帶一絲一毫的反抗,不但沒有遇到反抗,而且還受到了熱切的歡迎。

    可惜美洲人民的歡迎沒有換來友誼,換來的反而是貪婪者的屠殺和侵佔。

    艦隊不斷疾馳,漸漸接近海岸,韓躍負手眺望遠方,望著這一片浩瀚無際的大陸,他陡然輕輕嘆息一聲,喃喃自語道:「屠殺,不會再有,畢竟,你們也是同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4 21:48
第830章阿雅,你過來!

    事實證明韓躍是對的,李勣擔憂的事情並沒有出現,遠洋艦隊壓根不曾遇到威脅。

    這一日天光浩浩,沿岸海風徐徐吹拂,上百艘大船緩緩靠岸,華夏眾人首次踏足美洲大陸。

    山如巨龍,叢林幽秘,初登陸時,並未發現此地有人,十萬海洋衛就地伐木建屋,不數日已經搞出了一個巨大的宿營地。

    隨後又抽調山林作戰衛隊慢慢探尋,漸漸的在原始森林中發現了人家。

    是土著,但是並不矇昧無知,他們會建設遮風擋雨的村莊,而且還能使用正正經經的文字。

    雙方雖然語言不通,但是戰士們發現這些土著的發音竟然類似中原某個地方,許多人開始確信陛下所說沒錯,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也許真是自己人。

    他們的膚色和自己一樣……

    他們的語言和自己類似……

    雖然驟見陌生人前來,但是土著們並沒有拿起武器抵抗,反而帶著好奇躲在大樹後面悄悄觀察,口中不時發出幾聲『彼何彼何』的詢問聲。

    聲音很奇怪,語氣很溫和,這似乎是骨子裡刻有包容之心,恰恰和中原漢人的性格很類似。

    有戰士裝作患了疾病,躺在地上痙攣抖動哀嚎,然後其他戰士裝作恐慌撤離,其實卻躲在叢林裡暗暗窺視。

    那群土著很快奔跑出來,將偽裝患病的戰士救回了村莊……

    數日後,當韓躍帶著大臣們來到這個村莊的時候,發現戰士被照看的很好,滿嘴吃的流油,還有小姑娘在給他擦洗身體。

    韓躍面帶微笑,復又感慨良多,他目光悠悠看著李勣,意味深長道:「英國公,你輸了,朕這一生與人打賭,從來不曾無的放矢!」

    說到這裡,韓躍悄悄吐出一口氣,其實他心中也很擔憂,擔憂這裡的土著不似他猜測那般。

    幸好,一切擔憂都不曾出現……

    土著們果然像後世傳說的那般待人以誠,故而也免卻了華夏帝國的一場刀兵。

    若人人向善,則天下處處為善,這一日華夏帝國和美洲人民小心翼翼接觸,雙方都抱著友誼之心,慢慢去融洽相互間的隔閡。

    雖然語言不通,但是骨子裡似乎真的存有血脈聯繫,總之華夏這邊看土著很是順眼,土著們則是盛裝出席又唱又跳。

    幾位文臣注意到土著們的服飾,對於韓躍所說的雙方乃是同一個種族越發堅信。比如大儒婁乘風博覽群書,他對土著們的服飾很是感興趣。

    「冠插羽毛,臉塗黑白,雙頰有刻痕,寓意天地人,這似乎是中原殷商一代的風格,想不到在這裡還繼續保留,陛下果然說的沒錯,此地民眾乃是我華夏孫子……」

    剩下的話勿需再說,既有血脈共同之處,相互已算隔代的親人,非到萬不得已誰願意屠殺?

    語言不通?

    沒關係!

    眼睛是溝通的窗戶,心靈是友誼的橋樑,雙方可以用手比劃用動作表示,漸漸竟然也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土著們非常開心,每天領著客人四處遊玩,這種作風越發像極了漢家百姓,有客人來必須把最好的東西給朋友共享。

    於是華夏人很是驚奇的發現,這裡的土著種植了很是熟悉的糧食。玉米,地瓜,土豆,辣椒……

    雖然不像中原人那樣種地隴平畝直,但是所種的作物卻和中原一個樣,這些農作物可都是陛下親自研發而來的東西啊,難道陛下很久以前就到過美洲?

    韓躍笑而不語,對此也不做解釋。

    他很欣慰美洲人民已經有了社會初級階段,這樣更利於華夏伸出援手善意相幫。沒有刀兵戰火,不會蒼生塗塗,只要雙方都抱有善意,這一片海外浩土必然會和華夏的聯繫越來越密切。

    也許不用百年,這裡就是漢人的另一片故土。

    看起來美洲大陸不需要過多的插手,於是韓躍留下了兩萬研究院學子,外加五萬海洋衛駐紮,他已經用特殊之法通知華夏本土,很快會有新的船隊源源不斷來回穿梭。

    太平洋雖然浩瀚,但是擋不住人類開拓的步伐,從此之後華夏和美洲的聯繫不會斷絕,每年每月都要保證商船往來奔波。

    ……

    遠洋艦隊再次出海航行,繞過大陸繼續往東面進發。

    船隊眾人都很納悶,不知道韓躍為什麼還不回轉,要知道現在艦隊物資已經很少,就算立馬回頭不一定能渡過太平洋。

    有此質疑,人心惶惶,畢竟大海不似陸地,海上航行很難得到補充,一旦艦隊搭載的物資消耗完畢,所有人都將面臨餓死的威脅。

    然而韓躍面對質疑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答應眾人請求選擇回轉,於是船隊繼續向前航行,大家的心裡也越來越慌亂。

    這一日,韓躍負手站在船頭,身後站著一群不斷進諫的大臣,苦苦哀求道:「陛下還請速速決斷,此時回頭,尚有機會,我們勉強可以回到美洲補充物資,然後橫渡太平洋回歸華夏本土,若是走的晚了,怕是,怕是,怕是回不去了啊……」

    文臣死諫,武將死戰,但是今日進諫卻是有文臣有武將,就連幾個老成持重的國公也加入進來。

    縱然心性沉穩如李勣者,這一次也變得有些慌張,不斷進言道:「臣等也知陛下雄心,想要將這浩瀚天下看一個遍,但是時機明顯還不成熟,這片天地實在太大了,如果艦隊繼續向前航行,老臣真怕遭遇傾覆和不測!」

    「傾覆?」

    「不測?」

    韓躍微微一笑,轉頭笑眯眯看著眾人,淡淡問道:「諸位為何如此害怕?」

    李勣長嘆一聲,滿臉鄭重道:「茫茫大海,不見陸地,縱有陸地亦難保證有人,待到那時再想回頭,怕是已經沒了回頭機會,陛下啊,非是吾等害怕,而是前方讓人未知……」

    「你們未知,可不代表朕也未知!」

    韓躍再次一笑,語氣依舊悠然。他忽然大有深意看了眾人一眼,然後揮手朝著遠處甲板上招了一招。

    眾人微微發怔,卻聽韓躍高聲輕喚道:「阿雅師妹,請你過來!」

    阿雅,那個小女巫,當初從牛家鎮一路到達嶺南,然後被韓躍直接帶著上了遠洋艦隊。

    小丫頭如今拜在孫思邈門下,日子過得很是悠閒自得,每日陪著老師學習藥理知識,同時也把女巫的藥劑學又重新拾了起來。

    她聽到韓躍呼喊,連忙小跑著過來,然後揚起小臉甜甜一笑,十分開心道:「師兄您好,您今日要找阿雅說話麼?我最近正在鑽研細菌培養之學,剛好要找您請教幾個問題呢,細菌培養學說一旦成功,以後我也可以製造人體注射藥物呢!」

    小丫頭明顯在邀功,語氣裡還帶著一絲絲暗示,她說話之間偶爾會輕捋一下自己的金色長發,然後笑嘻嘻請韓躍伸手摸一摸。

    韓躍呵呵一笑,順手在阿雅的小腦袋上輕撫幾下,語氣悠悠道:「今日不和你談學問,今日要找你來給大家吃個定心丸……」

    阿雅一怔,有些迷惑道:「我?我不會做定心丸啊!師尊沒有教過這個方子,女巫的藥劑學裡也沒有這種藥劑!」

    韓躍哈哈大笑,搖頭解釋道:「定心丸不是藥,只是師兄的一個形容。」

    他不欲再攪和下去,直接開口又道:「阿雅我來問你,當初你來中原是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

    阿雅再次一怔,小臉頓時有些茫然。

    她扭頭看了看前方的茫茫大海,然後略帶遲疑不確定道:「其實阿雅也不怎麼記得呢,畢竟出發的時候我們還很小,是我們的長輩女巫帶著我們上路,然後用了好幾年才到達大唐……」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仰著小腦袋做出回憶模樣,皺眉沉思又道:「我只記得大家不斷向著東方行走,有時候需要乘船過河,有時候需要越過沙漠,沿途還經常遇到壞人欺負,但是不管如何我們的目標始終是奔著東方!」

    說完又沖韓躍吐了吐舌頭,嘻嘻道:「師兄怎麼突然問起我的故國呢?那裡可是距離中土很遠哦,歐羅巴洲在遙遠的西方,而這裡卻是距離中土很遠的東方,從中土去西方需要好幾年,如果從這裡去恐怕會更遠……」

    韓躍哈哈大笑,忽然伸手捏了捏阿雅小臉,道:「不如師兄和你打個賭如何?我賭咱們半日之內就能見到你的故國!」

    阿雅一呆,眾人也是一怔,阿雅小臉茫然回轉,望著西方眺望半天,很是遲疑道:「從這裡回中土,艦船要走好幾個月,從中土去歐羅巴洲,步行需要好幾年,師兄,你說半日?」

    「不錯,半日!」韓躍淡淡點頭,忽然慫恿道:「如果你不相信,完全可以和師兄打個賭啊……」

    「和您打賭?」

    阿雅歪著小腦袋看他半天,突然展顏嘻嘻一笑,調皮道:「可以賭啊,不過賭注必須是你和我,如果我輸了,我就嫁給你,如果你輸了,你就要娶我!」

    如果我輸了,我就嫁給你!

    如果你輸了,你就要娶我!

    聽起來很繞口,一不留神就會犯糊塗,其實兩句話的意思一個樣,不管輸贏都是韓躍要娶阿雅。

    這個女巫小姑娘,原來早就盼著呢,自從當初她聽說韓躍喜歡大洋馬,一直幻想著有一天自己會被騎。

    「怎麼樣師兄,敢不敢和我賭?」

    在場大臣面面相覷,忽然一起抬頭裝作觀看天空,似乎天上的白雲很是美麗,竟然吸引的大家久久不願轉眼。

    韓躍悻悻然摸了摸鼻子,隨即抬手輕輕敲了阿雅小腦袋一下,哼哼道:「死丫頭片子,現在也學會中原的繞口令了,打賭取消,想也別想。」

    阿雅很是失望,雙手拉著韓躍胳膊使勁搖晃,嘴巴嘟起老高,完全可以掛個油瓶。

    「撒嬌也沒用……」韓躍哼了一聲,任憑阿雅像個樹獺一般掛在自己胳膊上。

    他忽然輕輕吸了一口氣,轉頭對眾人道:「諸位想來已經聽明白了,艦隊繼續向東航行,很快就會到達西方,咱們現在橫渡的海面叫做大西洋,越過它之後就能看到歐羅巴洲!」

    這等說法,曠世未聞,明明船隊向這東方航行,怎麼竟然能夠到達西方呢?

    人群中夔國公劉弘基滿臉迷惑,忍不住傻乎乎摸了摸腦門道:「難道這世界是圓的不成,咱們一路不該方向可以繞個大圈子?」

    此言一出,眾皆鄙視!

    大家就差直接開口嘲諷,指著劉弘基罵上一句大傻逼.

    偏偏韓躍卻哈哈大笑,突然抬手一拍劉弘基,語氣故作稀奇道:「夔國公好生厲害,簡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大智若愚,令人欽佩,你說的不錯,這個世界是圓的……」

    此言一出,眾皆震驚!

    劉弘基說世界是圓的,眾人只會翻白眼罵愚蠢。但是韓躍說世界是圓的,大家內心裡只會有震驚。

    為什麼?

    因為天下皆知,大帝從無妄言,不管大帝說的話聽起來如何荒謬,最後通過驗證都會發現竟然是真的。

    那麼,這個世界真是圓的嗎?

    也就在這時,艦隊前方突然響起嘹喨的汽笛聲,眾人身軀再次一陣,滿臉驚愕看向前方。

    在這茫茫大海之上,領航的鐵甲艦隻會在兩種情況下拉響汽笛,要麼是前方遭遇了敵人,要麼是雷達發現了陸地。

    敵人,顯然不可能有!

    那麼,竟然真的是陸地?

    也就是陛下所說的歐羅巴洲,也就是阿雅所說的遙遠西方?

    李勣忽然仰頭看天,望著一輪驕陽微微皺眉,這位大唐軍神沉寂良久,忽然有感而發道:「向東而行,千萬里海,怎知行到頭來竟然會到達西方,讓人有種深處夢中茫然不信之感。世界是圓的,世界竟然是圓的,恍如人生,不斷輪迴,可以從起點出發,最終又會回到起點,難怪道家推崇圓,原來人生就是個圓……」

    這話說的依稀有後世辯證法哲學味道,韓躍微微側目,對李勣的感慨很是驚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4 21:49
第831章 求求你,我不要做女王

    人生如圓,便如生死,無論帝王將相還是販夫走卒,大家都是赤條條來,然後又赤條條的走,就好像環繞整個世界航行,走到最後終究還會回到起點。

    但是,精彩的是過程!

    李勣忽然看向韓躍,拱手輕輕發問道:「陛下,若是前方真乃西方歐羅巴洲,那麼老臣終於想明白您之目的也,陛下這是要環繞整個世界一圈,然後經過數個大洲數個大洋,最終您還是會回到華夏本土的起點,完成當世第一次環繞整個世界的航行……」

    說到這裡再次拱了拱手,鄭重又道:「老臣這個猜測,不知對也不對?」

    韓躍看他一眼,隨即微笑點頭,淡淡道:「英國公所言,正是朕之謀劃,我來此歐羅巴洲之後,會繼續航行繞過非洲,然後艦隊繼續東進到達波斯灣,在那裡和一個暗戰良久的老對手戰上一場,此後朕會回歸華夏本土,終其一生不屢凡塵……」

    說到這裡微微一停,面上顯出一絲感慨復又不可捉摸之色,悠悠道:「因為,朕那時已經完成了生平夢想!」

    那時候的他,沒有白來這個世間走一遭。

    打了東南亞,收了呂宋和爪哇,到過美洲,來此歐洲,然後擾航非洲大陸,再去波斯灣和宿敵幹上一場……

    完成這所有的一切之後,當世應該再無敵手可言,漢家民族注定要騰飛起來,韓躍心中已經沒有任何遺憾。

    嗚嗚嗚

    艦隊領航船繼續爆響汽笛,船隊風馳電掣劃破浩瀚的海面,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是半天,上百艘大船忽然響起衝天暴吼,因為所有人已經用肉眼看到了前面的海岸線。

    遙看那方大陸,海邊竟有港口,但見有些小木船正在海面飄搖行使,似乎是因為發現了陌生的船隊而惶恐逃竄。

    視線越過海岸和剛港口,隱隱約約可以見到海邊有村莊,然後用望遠鏡繼續向遠處觀察,會發現村莊的後面是一處風格迥異的石頭城堡。

    韓躍忽然轉頭看向阿雅,伸手輕輕在小女巫的額頭摩挲,小女巫也不知為何忽然心中發顫,陡然滿眼流淚嚎啕大哭。

    小丫頭語氣無比恐慌,雙手使勁抱著韓躍胳膊,大聲道:「師兄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要做什麼歐洲女王,我只願做個漢家的小巫女……」

    她很聰明,韓躍摩挲自己的腦袋讓她瞬間察覺出異常。

    她恍惚記起當初在嶺南出海之時,那一日匆忙拜師孫思邈,任靜師嫂在一旁語帶暗示說了句:成為陛下的師妹,你會封為帝國的公主。

    成為帝國的公主,將會有一片巨大的采邑,那時候阿雅還很憧憬,渴望著師兄會把歐洲打下來送給自己,這樣她就可以行使權力庇護可憐的女巫姐妹們,讓大家再也不會被綁在火刑柱上燒死。

    可是現在,她忽然不願了!

    她不想離開師兄,不想離開東方,她也不貪圖巨大的領土歐洲的采邑,她只想快快樂樂做一個研究藥劑學的小女巫。

    「師兄,師兄,求求你,求求你……」小丫頭滿眼流淚,滿腹都是惶恐,她兩隻小手努力抓著韓躍,幾乎用盡了自己渾身的力氣。

    她生怕自己只要一放手,從此就會失去師兄的疼愛。她知道師兄其實沒有愛上自己,那句所謂的大洋馬只是一句戲言,但是阿雅願意去等,她願意用一輩子去等。

    都說漢女忠貞,其實歐羅巴洲的女子更為浪漫,她們對待愛情比漢家女子熾烈,有時候壓根不會管男人喜不喜歡自己。

    譬如阿雅!

    小姑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愛上了韓躍……

    也許,是從她進入中土大唐的那一天,聽到的是西府趙王名字,看到的是大唐民生富足。

    也許,是從她離開牛家大鎮的那一天,乘坐著西府趙王的馬車,享受著沿途無數的禮遇。

    又也許,是因為乘船南下,一路看見華夏子民劈山架橋,大山擋不住人的步伐,河流被凌空而飛渡。

    那些巨大的工廠,門前一眼望不到頭的牛車,日光浩浩之下,車上裝載著精光閃閃的精鐵。

    所有的一切,在阿雅的心中匯聚成一個人的影子,偉岸,強大,有通天徹地之能,有俯仰乾坤之力,但是當阿雅在嶺南碼頭見到韓躍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這個男子是如此的儒雅,溫和,宛如寵溺女孩的鄰家大哥哥,又似慈祥慈愛的老父親。

    身為女子,無論東西,這個男人能滿足少女心中所有的遐思,豈能不在潛移默化間引發她的懵懂?

    「師兄,師兄,求你不要扔下我……」

    小丫頭淚流滿面,雙手努力抱著韓躍胳膊,海風徐徐吹拂,陽光遙遙斜射,她一抹漂亮的金色長發隨風飄搖,忽然有幾根髮絲宛如調皮的小孩,飄飄搖搖撩撥到韓躍的臉上。

    周圍眾人皆腿,就連李世民都背著手慢慢走遠,艦船斬出浪花嘩啦作響,然而這一處甲板忽然顯得很寧靜。

    自始至終,韓躍一直沒有說話。

    他就那麼任憑阿雅使勁抱著自己的胳膊,然後口中不斷發出嗚嗚咽咽的哭聲,遠洋艦隊風馳電掣前行,很快已經到達了海岸,韓躍忽然輕輕一嘆,語帶某種深意嘆息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總想順應自己的本心,卻被世事折磨的無法遵從本心,阿雅師妹,我現在不想直接答應你什麼,我給出機會讓你自己選……」

    說著一指前方陸地,輕嘆又道:「歐羅巴洲已經到了,這裡是你的故土,也是生你養你的家園,咱們靠岸之後走一走看一看,看看眼前這一片土地,看看這些星羅密佈的國家,等到看完之後如果你還是願意跟我走,那麼師兄一定會張開懷抱帶你離開!」

    此時阿雅還沉浸在悲傷之中,壓根沒有考慮韓躍語中的暗示,小姑娘想也不想便急忙點頭,一張精美如玉的俏臉終於稍顯笑顏。

    汽笛聲中,艦隊靠岸,六艘鐵甲巨艦顯得張牙舞爪,上百艘木質巨樓船彰顯的實力,這樣一支船隊不需要任何語言形容,僅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當世霸主。

    不需要堅船利炮轟鳴,也不需要海洋衛登陸作戰,眼前這個海港早已瑟瑟發抖打出旗幟,恭恭敬敬復又畏畏縮縮指引艦隊停錨。

    韓躍嘆息一聲,伸手牽住阿雅,兩人順著鐵甲艦慢慢下船,隨後華夏帝國的臣民也慢慢下船。

    這個海港不大,目測只有千餘人規模,海港後面就是形形色色的房屋,外形帶著很明顯的西方中世紀風格,全都是不規則的石頭堆徹而成,很多地方還存留著孔洞。

    順著民居繼續往前看,最遠處是一座比較規整的城堡,說是比較規整,也只是相對本地民居而言,如果放到大唐或者華夏帝國那邊,這樣的城堡絕對算不上好建築。

    但是韓躍卻知道,那個城堡裡住著的是統治者。

    此時的歐羅巴洲還是較為落後蠻昧之地,經年亂戰不休,城堡經濟為主,也許三五百里就是一個小國,治理國家的君主一般號稱國王,但是麾下勢力還比不上大唐的一個將軍。

    眾人下船之後,才發現海港上其實並沒有多少人,潮濕泥濘的道路兩側偶爾跪著幾個瑟瑟發抖的人,全都低著頭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大家有些迷惑,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海港,倘若根據這個海港規模推測的話,港口上討生活的應該不止這幾個人啊。

    韓躍一臉若有所思,口中再次輕輕嘆息。

    旁邊阿雅卻在輕輕發抖,她的幾個女巫小夥伴也在渾身顫抖。

    終於,阿雅忍不住拔足飛奔,然後跑到路邊拉起一個百姓,她顧不得和對方施展禮節,急急道:「是不是鎮子上在審判,是不是國王又在燒女巫。」

    此時阿雅渾身上下全然不是女巫打扮,她穿的乃是華夏特有的精美衣裳,韓躍幾個媳婦都很喜歡阿雅,經常會手工縫製一些漂亮衣服送給她,眾女把阿雅打扮的漂漂亮亮,經常還會調侃說這是幫妹妹做的嫁衣。

    華夏語言深奧無比,所以妹妹這個詞有很多種代指的意思,可以是指丈夫的師妹,當然也可以是指丈夫的女人。韓躍幾個妻子經常開玩笑,偶爾會說大家想看看夫君怎麼騎大洋馬。

    因為阿雅穿的漂亮,一看就不是普通女子,那個被拉起的歐洲百姓明顯很是畏懼,對於阿雅的問話想都不想就急忙答應,瑟瑟點頭道:「尊貴的女士您說的沒錯,國王英勇的騎士剛剛抓了一批邪惡女巫,正在鎮子上聚集百姓審判,火刑柱也已經準備好了,噢,多麼可憐的孩子,又要被燒死了……」

    這人說話很是矛盾,一邊說抓住了邪惡女巫,一邊又說多麼可憐的孩子,可惜阿雅已經來不及分析他的心理,陡然轉頭對韓躍大喊一聲,幾乎帶著哭腔道:「師兄!」

    韓躍鄭重點頭,沉聲道:「放心,朕明白!」

    話音未落,身後轟隆有聲,一隊精銳海洋衛在兩個青年將軍的帶領下拔足飛奔,順著泥濘道路橫衝直撞衝向遠處城堡。

    阿雅下意識吐出口氣,小手輕輕拍了拍自己胸口。

    華夏海洋衛脫胎於西府三衛,乃是西府三衛之中最強的精英,當年西府三衛已經天下無敵,此時的海洋衛更加強悍無匹。

    但見這隊精兵在奔跑之時,上千人已經抽出長刀凌空揮舞。

    同時另有一隊上千人再次從韓躍身後出現,然後一言不發也向著城堡那處衝去,這隊戰士一邊奔跑一邊拿出燧發槍,在快速狂奔的過程中竟然能有條不紊擦槍上藥。

    然後又有第三隊戰士想要出發,手裡準備的卻是神臂弩,這隊人馬同樣也有千人眾,海洋衛每次作戰都是三三聯合的方式。

    然而這次卻被人伸手阻住,韓躍面帶悠然微微一笑,淡淡道:「用不著這麼多人,你們把歐羅巴洲看的太重了,這裡的國家比不上華夏一個縣城,兩千海洋衛已經可以夷滅十座城堡……」

    不是看不起對方,此時的歐洲就是這麼弱!

    然而阿雅還是有些焦急,忍不住回頭又喊了一聲師兄,韓躍輕聲一嘆,陡然腳下一彈,他身體凌空跳躍而起,宛若大鳥一般落到阿雅身邊,然後伸手將阿雅嬌軀往懷裡一攬,抱著小姑娘繼續向城堡飛奔。

    如今韓躍武功無敵,當世或者只有游游和徐不言能有一戰之力,他鼓足內力施展輕功趕路,很快便追上兩千海洋衛一起到達城堡。

    入眼所見,滿眼是人,韓躍瞳孔猛然一縮,懷裡的阿雅一聲慘呼。

    眼前的一幕實在令人悲痛……

    但見城堡之前有個小廣場,此時廣場上已然火光熊熊直衝天際,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臭味,臭味的來源卻是十幾個活生生的人。

    說是活生生,但是很快也要死了!

    那是十幾個被綁在火刑柱的女子,渾身已經被熊熊大火所包裹,她們口中不斷發出淒厲慘呼,身體在烈火中不斷扭曲掙扎。

    上千個衣衫襤褸的歐洲百姓正扎堆圍小廣場上,看似人人面色麻木,然後眼中隱隱帶著畏懼,畏懼之中似乎又有同情和憐憫,所有的神情糾結在一起顯得很複雜。

    不管古今中外,窮苦百姓的心地最為善良,也許這些歐洲百姓並不遠看到女巫被燒死,但是他們畏懼強權不敢發出一點呼聲。

    因為,在小廣場周圍有兵!

    「兵?」

    韓躍忍不住咬了咬牙,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股暴戾之氣。

    大約只有三百個騎士,騎著矮小可笑的戰馬,就這樣也敢耀武揚威欺壓民眾,隨隨便便就把一個一個活生生的人燒死?

    「師兄,師兄……」阿雅在懷裡放聲大哭,小臉已經變得蒼白無雪,顯然眼前這一幕勾起了小姑娘內心深處的痛,很可能讓她又喚起了幼小童年時所產生的陰影。

    韓躍陡然一聲厲喝,對著兩千海洋衛暴吼道:「爾等是死人嗎?」

    下一刻,兩千海洋衛如狼似虎衝擊上前,刀光劍影之中,三百人頭落地。

    ……

    廣場後方城堡門前,一個頭戴王冠的歐洲男人渾身發抖,他無比驚恐看著眼前一切,看著自己仗以施威的三百騎士就這麼倒在血泊中。

    上前百姓同樣在發抖,然而驚慌之下卻不敢離開,所有人全都戰戰兢兢看著突然出現的華夏戰士,不知何處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國家。

    城堡騎士雖然被殺光,但是火刑柱上的女巫已經沒法解決,來的太遲了,人已經被燒死。

    阿雅嚎啕大哭,淚水洶湧不絕,此時後面又有急促腳步傳來,卻是華夏眾人帶著其她小女巫到達此處。

    於是轉眼之間,嘆息聲和哭泣聲不絕於耳,嘆息聲來自華夏眾臣,哭泣者卻是阿雅和她的小夥伴。

    李勣面色明顯帶著暴怒,惡狠狠盯著熊熊燃燒的火刑柱怒吼道:「以火燒人,何等殘酷?恍如上古殷商之炮烙,此乃泯滅人性之刑罰也……」

    大唐軍神見過太多死人,生平手上也沾滿了無數鮮血,但是這一刻李勣卻悲憤發出抨擊,言稱火刑乃是泯滅人性的刑罰。

    將人活活燒死,那種痛楚可想而知。

    「師兄,師兄啊……」阿雅放聲悲哭,小腦袋趴在韓躍懷裡。

    她洶湧的淚水已經打濕韓躍衣衫,小姑娘忽然哭的昏厥過去。

    痛發由心,這是勾動了幼年之時的心理陰影。

    韓躍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忽然發出無比憐惜的輕嘆。

    「傻丫頭,師兄曾經說過,等我帶你再看一看這片土地的時候,你永遠也離不開火刑蔓延的歐洲……」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總想順應自己的本心,卻被世事折磨的無法遵從本心,韓躍早就預料到阿雅的選擇,他的師妹不可能隨著自己離開。

    任何時代,任何國家,任何人種,總歸不會缺少那麼一兩個悲憐天人的聖者,她們選擇犧牲自己的幸福,要為淒苦的同胞謀福利。

    譬如阿雅小巫女,從一開始韓躍就知道她是這樣的人。

    愛情,對聖者來說太遙遠了……

    ……

    時昭武大帝六年,華夏遠洋艦隊登陸歐羅巴洲,便見火燒之刑蔓延大地,堪稱泯滅人性之舉。

    大帝於心不忍,揮軍橫掃此州,華夏海洋衛屠滅王國城堡八百餘座,一舉結束了歐羅巴洲戰亂不休的歷史。

    帝又頒旨,昭告女巫乃是藥劑學開創者,女巫於人類存有大功,不當綁死在火刑柱上燒死。

    給女巫正名之後,大帝留下一支精兵永久駐守歐洲,又留飽學漢家文化的研究院學子萬人,灑落這一片大陸發展民生。

    做完這一切之後,遠洋艦隊再次起航出發,猶記得艦隊離港離去的那一刻,沿岸百姓幾達百萬人,山呼海嘯,跪地痛哭,又有幾百萬隻手臂不斷揮舞,滿心虔誠恭送救世主離開。

    原來厭惡火刑柱的不止女巫,所有的歐羅巴洲百姓皆同此心。

    艦隊飄然遠去,此後每年都會東來,然而再來之艦已非今艦,因為鐵甲艦上再也沒有了韓躍的身影。

    數年之後,一座宏偉的學院在歐羅巴洲拔地而起,研究院學子誠心教化落後矇昧的歐洲子民,這座學院成為所有百姓心目中的聖地。

    在聖地之中,有一座巨大圖書館,圖書館的頂樓乃是採用玻璃製成,能夠仰看一片璀璨無比的星空。

    每每深夜來臨,總會有一個略顯孤寂的身影站在樓頂,她遙遙眺望夜空的東方,在夜風中緩緩流下相思的眼淚……

    這是歐羅巴洲的女王,也是華夏帝國的封號公主,世人皆羨慕一個女子可以統治偌大西方,唯有幾個早年的女巫同伴才知道女王心中的苦楚。

    她為了這片土地,放棄了跟隨心愛的男人!

    數年之後,一座宏偉的學院在歐羅巴洲拔地而起,研究院學子誠心教化落後矇昧的歐洲子民,這座學院成為所有百姓心目中的聖地。

    在聖地之中,有一座巨大圖書館,圖書館的頂樓乃是採用玻璃製成,能夠仰看一片璀璨無比的星空。

    每每深夜來臨,總會有一個略顯孤寂的身影站在樓頂,她遙遙眺望夜空的東方,在夜風中緩緩流下相思的眼淚……

    這是歐羅巴洲的女王,也是華夏帝國的封號公主,世人皆羨慕一個女子可以統治偌大西方,唯有幾個早年的女巫同伴才知道女王心中的苦楚。

    她為了這片土地,放棄了跟隨心愛的男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9:20
第832章 終極一戰

    世界是圓的,世界是圓的,世界是圓的……

    西方人航海家麥哲倫在1622年才證明了這件事,但是華夏之人提前了一千年知道了這個真理。

    世界是圓的,從起點出發,最終會回到原點……

    當小女巫阿雅在歐羅巴洲懷念韓躍的時候,華夏遠洋艦隊已經繞過非洲好望角,然後一路向東進發到了波斯灣。

    大海無垠,浩瀚無比,船隊經過長達半年航行,漸漸進入了四大洋之一的印度洋。到達這裡之後,船隊眾人終於相信了韓躍的話,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是圓啊。

    之所以相信,原因很簡單。

    因為遠洋艦隊在印度洋遇到了華夏第二支出海的艦隊,這第二支艦隊乃是純粹的遠洋戰船隊,他們從嶺南海港出海向南巡視呂宋和爪哇,然後試探著向西去找傳說中的天竺和波斯。

    兩支船隊相遇,轉眼融為一體,這時候船隊顯得越發巨大,當世之間再也沒有哪個國家能夠超越。

    別說超越,連想都不敢想。

    足足十艘鐵甲艦……

    兩百多艘木質雙層巨船……

    韓躍出海時艦隊搭載的大部分是商賈,學者,研究院學子,道家和佛門,第二支艦隊搭載的卻全是精英無比的戰士。

    人數足足達到五十萬!

    這一日。

    天中日光浩浩,大海波瀾不興,巨大的艦隊全體停在海平面上,海風如**拂之下,艦隊宛如盤亙在大海上的一條巨龍。

    清晨一早之時,旭日才剛剛初升,然而李世民已經命人抬著自己的躺椅來到甲板,然後懶洋洋躺在椅子上曬太陽。

    整個艦隊這幾日都很忙碌,也許唯有這位太上皇顯得很悠閒。哦,不對,還有一個人顯得很悠閒,那就是陪著李世民曬太陽的韓躍。

    父子兩人一人一張躺椅,就那麼懶洋洋躺在上面說著閒話,時間悠悠而過,轉眼日上三桿……

    李世民忽然一改懶洋洋的模樣,陡然從躺椅上坐了起來,他的動作明顯有些吃力,然而雙目之間依稀還有灼灼的光。

    「躍兒,為父一生從不服人,然而今日我終於服了……」

    旁邊韓躍慢慢也坐了起來,然後微笑看著白髮蒼蒼的老父親,輕聲道:「父皇何出此言?」

    此時周圍站著無數重臣和將領,皆都默默守護在一旁,文臣們今日穿著朝服,武將們則是披甲持械在手。

    就連幾位老國公也是渾身甲冑,面上帶著冷厲和肅重之色。

    李世民目光眺望遠方,悠悠吐出一口氣,忽然有些感慨道:「都說運籌帷幄,本是將帥之責,都說內政治理,乃是文臣所長,然而你這個皇帝把他們的職責給搶了,你所有的謀劃全都超越了將和臣……」

    李世民說到這裡緩緩一停,忽然轉頭看向身邊站著的幾位老國公,微笑問道:「程知節,你跟朕說實話,在我們出海之時,你可曾擔憂過遠洋會浪費時間?」

    老程點了點頭:「陛下說的沒錯,俺老程確實擔心過,當初出海的時候也沒定下個回歸的時間,俺老程真怕華夏沒人坐鎮放緩發展……」

    李世民『嗯』了一聲,轉頭又看向旁人,微笑接著問道:「李勣,你是軍中大帥,身負開疆拓土之責,朕現在也來問問你,你出海的時候是否擔心過華夏開拓的步伐?」

    李勣拱手一禮,鄭重道:「陛下說的沒錯,臣當時確實很擔心。」

    李世民再次『嗯』了一聲,轉而又問其他人,道:「你們呢,你們呢,爾等是否各存憂慮,害怕帝國放緩了騰飛的腳步?」

    他一個一個問過去,在場眾人無不點頭應答。

    李世民忽然用力扶著躺椅扶手站起來,然後仰天發出洪亮的大笑聲,他左手重重一揮,右手突然指著韓躍,大聲道:「躍兒,為父服了……」

    兩年前遠洋艦隊出海,那時韓躍已經定下了所有策略,他們隨著艦隊環球航行,華夏本土緊鑼密鼓發展。

    看看下面這個時間點吧……

    韓躍到達瀛洲的時候,華夏本土造出了第十艘大船!

    韓躍到達呂宋的時候,華夏本土造出了第六艘鐵甲艦!

    等到呂宋被收服爪哇被攻佔的時候,華夏本土已經可以組成新的艦隊往來通商!

    然後韓躍等人東進太平洋,一路到達了南北美洲,再繼續東進到達歐羅巴洲,把漢人的腳步拓印到整個世界。

    韓躍的腳步不停,華夏本土的發展一樣不停,悠悠兩年時間過去,帝國竟然又造出了新的一支艦隊。

    最主要的是,又訓練了五十萬精銳的海洋衛,搭船之時屬於海軍,登陸之後可以陸戰,這是後世聞名的海軍陸戰隊,也是華夏用以強國的盾和矛。

    ……

    韓躍陡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慢慢走到李世民身邊,他負手望著艦船前方的海平面,口中長長吐出一口氣。

    「父皇,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孩兒十五歲從田家莊走出來,在這個世間整整奮鬥了二十年,如今您已白髮蒼蒼,孩兒也已人到中年,我終於要完成自己的夢想,做完這件事咱們就回家……」

    李世民哈哈狂笑,伸手一把抓住韓躍的手。

    父子兩人四目相對,目光之中都有銳利的光,旁邊一眾文臣武將滿臉嚴肅,突然同聲齊喝道:「終極一戰,打完回家。」

    韓躍目光悠然遠眺,喃喃自語道:「今年,我三十四歲……」

    轟隆隆——

    天地之間,陡然響起巨大的轟鳴聲。

    腳下戰船在顫抖,大海水面在震動,海浪翻捲之間,極遠處騰起衝天的火。

    韓躍猛將大手一揮,厲喝出聲道:「程知節,此次征戰,仍你為鋒,帝國海軍陸戰隊五十萬隨你進發,給朕把華夏的氣勢打出來。」

    「啊哈哈哈陛下放心,就算您不說臣也會奮力……」

    老程滿臉振奮,復又帶著無端狂喜,他急急衝著韓躍拱了拱手,然後在一眾大臣的羨慕下轉身而去。

    韓躍又厲喝,下令道:「李勣何在?」

    李勣同樣面色激盪,上前挺胸抬頭,這位老帥如今也是白發蒼蒼,然而他這一刻渾身都在迸發戰意。

    韓躍看他一眼,臉上忽顯三分柔和,淡淡道:「汝追隨我良久,今日大戰仍你為帥,海洋衛五十萬人,陸地遠征軍一百萬人,另有早已深入此間的西府三衛四十萬,大唐盟軍兩百萬……」

    「臣明白,這是三百九十萬!」

    李勣大聲回答,聲音都帶著顫抖。

    整整三百九十萬大軍,而且全是精銳無比的戰士,這樣的軍力他生平從未聽過,也是任何一個帥才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機會。

    指揮三百九十萬大軍作戰,必然要在青史之上留名,陛下這是要給自己功績,讓自己的名字永遠在華夏史書上灼灼閃光。

    韓躍徐徐輕吐氣息,目光遙遙眺望海面,他臉上忽然顯出一絲別人無法捉摸的輕笑,意味深長道:「從今天開始,華夏這兩個字雄霸全球,我們崛起了,不僅僅屹立在東方……」

    說到這裡微微一停,然後輕輕拉起李世民的手,語帶無限感慨道:「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父皇您知道麼,兒臣曾經做過一個很長的夢,在夢中有一個國家,歷史上經歷了四個雄偉的帝王,然而傳承幾千年之後子孫後代不爭氣,那個國家還在奮力拚搏渴盼崛起!唉,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經歷了太多的血淚!」

    他沒有避諱,但也沒有直說,用一個夢解釋了自己的情況,甚至直言不諱說了『宋祖』這兩個字。

    要知道此時還是大唐時代,宋太祖趙匡胤壓根沒有出世,韓躍突兀將這個說出來,幾乎是在向眾臣昭示他的來歷。

    李世民略帶遲疑看了韓躍一眼,忽然哈哈狂笑道:「罷了罷了,有何擔憂,你是朕的兒子,你始終是朕的兒子……」

    說著忽然看向浩瀚大海,高聲大呼道:「潛龍兄弟,聽聞你死後身體回歸大海,隨波逐流,遨遊天下,如果今日你能看見這裡,應該為咱們的孩子感到開心吧!」

    轟隆隆——

    炮聲再響,天地轟鳴,彷彿連大海都在震顫,欲要匍匐在華夏人的腳下。

    數百艘戰船終於開動,緩緩向著波斯灣逼近,船上五十多萬海洋衛殺氣騰騰,岸邊陸地東方陡然也出現數之不盡的戰士。

    韓躍猛然大手一揮,沉聲喝道:「全軍出動,口呼調停,阿拉伯帝國正和波斯帝國決戰,咱們華夏帝國身為全球領袖怎能坐視不理,去調停,去分割,不管哪一方膽敢炸刺,立馬給朕滅了他們,我要讓這個世界都明白一件事,這個世界是華夏的……」

    這一番話說的霸氣無比。

    然而韓躍說的底氣十足。

    當初阿拉伯帝國入侵吐蕃,韓躍只能派出十萬西府三衛去報復,雖然全殲了對方的入侵軍隊,但是畢竟沒能吐氣揚眉反打回去。

    現在,八年時間過去了,華夏兵鋒已經盡展獠牙,當世之間再也不存在對手。

    ……

    海洋衛五十萬人。

    陸地遠征軍一百萬人。

    當年隨著羅家戰神羅通勞師遠征的西府三衛四十萬人。

    還有大唐李承乾派來的盟軍兩百萬人。

    統共三百九十萬,轟然踏進了中亞的地界,這一日的波斯灣到處戰火瀰漫,華夏戰士的英姿震撼了整個世界。

    韓躍說的是調停,然而三百多萬大軍根本不曾調停,彷彿李勣誤會了韓躍的指示,又或者麾下的將領們沒有聽懂軍令,總之這一日根本沒有調停,華夏大軍出現之後直接就是一個干。

    於是……

    波斯帝國百萬大軍覆滅!

    阿拉伯帝國百萬大軍全殲!

    這一場曠世之戰足足打了三個月,整個中亞地區全部插上了華夏的旗。

    悠悠三個月之後,那位曾經覬覦東方的哈里大帝被人綁縛而來,滿臉驚恐跪在了韓躍的面前,

    當時韓躍手持酒杯麵帶微笑,旁邊一個衛士上前掏出一把短筒燧發槍,韓躍微笑發問道:「聽聞哈里大帝喜歡華夏火槍,這個事朕始終替老朋友記著呢,可惜這幾年朕一直有些忙碌,直到今天才能親自給你送過來,大帝勿怪,帶著它上路吧!」

    砰一聲輕響!

    燧發槍冒著青煙!

    這是華夏帝國在波斯灣開的最後一槍,這一槍結束了當世所有的戰禍和紛爭。

    沒有戰爭之後,無論東方還是西方都會慢慢變得繁榮,從這一天開始,阿拉伯的商人可以組織商隊前往東方去進貨,然後轉折中亞遙往西方歐羅巴洲,華夏帝國的商人同樣邁步全球,將漢家的文化和知識散播貢獻出去。

    世界各地漸漸走上和平發展之路。

    韓躍的艦隊再次拆分,最後只保留了六艘鐵甲艦繼續上路,眾人順著波斯灣慢慢東進航行,距離華夏本土的故鄉越來越近了。

    「要回家了……」李世民如此感慨!

    「要回家了……」文臣武將輕輕嘆息!

    所有人每天都喜歡做一件事,那就是旭日初升的時候跑到甲板上眺望東方,一整天一整天就那麼朝著東方看,彷彿視線能夠越過浩瀚大海看到華夏嶺南,看到大唐故土。

    韓躍每天也是如此,說不想家那是假的,男人過了三十歲之後,所有的浪蕩和瀟灑全都不在,這時候的男人肩膀上最重,這時候的男人性格最成熟,這時候的男人不再每天想著女人想著小妞,這時候的男人骨子裡眷戀故土。

    回家的路,每一天都顯得很漫長,終於艦船脫離了波斯灣,漸漸進入了印度洋東部。

    這個地方,古稱天竺。

    按照原先的預想本不打算停留,但是韓躍忽然下令艦船靠一靠岸!

    「朕和佛門幹了一輩子,今日來此發源地應該看一看,佛與佛門是兩個概念,不能因為佛門的瑕疵而去貶低他們的佛……」

    於是艦船靠岸,華夏眾人不情不願的登陸天竺古國,韓躍倒是興致很高,帶著老婆孩子遊逛了好幾日。

    他到了那顆傳說中的菩提樹,俯身觀看了傳說中佛的證道處,然後韓躍微微輕笑留下一掲,留下了一句誰也不明白的話。

    「活在眾心虛妄中……」

    一句掲語,誰也不懂,韓躍大笑之間牽著孩子離去,華夏艦船轟隆離開了天竺。

    他雖然走了,但是留下了自己的腳印,堂堂華夏帝國的帝王來過,也在悄無聲息間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

    這個人是一個苦行的僧人,這幾年在天竺一直過得不是很好,他到處拜佛求經找人論法,然而每一家寺廟都鄙夷他是個窮困潦倒的和尚。原來佛法即使在天竺發源地一樣走歪了路線,沒錢沒權你照樣得不到笑臉。

    這個苦行僧名叫玄奘,這幾年一直被人嘲諷笑稱東土來的蠢和尚。

    然而,韓躍來了,韓躍又走了,雖然只不過匆匆幾天時間,但卻在悄無聲息間改變了玄奘的命運。

    「大師,大師,聖僧,聖僧,東土來的大師,華夏庇護的聖僧……」天竺無數寺廟大開寺門,主持的老和尚親自走出寺門,這些人到處搜尋玄奘的影蹤,口裡呼喊著聖僧的名字。

    於是玄奘被人擁上了象徵聖潔的巨象,乘坐著巨像在整個天竺遊走,他和各地的所謂高僧論法,不管誰聽後都要拜服喊一句聖僧。

    於是玄奘也去了佛的證道之處,在那顆菩提樹下大講佛法宏論十三篇,天竺所有的寺廟送來無數古佛經文供他選取,而且還會按照玄奘的要求予以刪減增加。

    一年之後,玄奘啟程回歸!

    天竺舉國夾道相送,又贈黃金白銀無數,幾十匹白馬馱著經文悠悠上路,帶走了所謂的佛法高深捲軸。

    當初他來天竺的時候,屬於佛門之中的狂信僧侶,然而這次啟程回歸的時候,玄奘心裡卻有了新的感悟。

    白馬經隊一路東進,天竺各地皆拜聖僧,當快要離開天竺邊境的那一刻時,玄奘回首這幾年在天竺所受的冷眼和嘲諷,他忽然從道路旁邊摘起一朵小花,然後拈花站在白馬旁邊微笑。

    「我為聖僧,來自東土……」

    這句掲語誰也不懂有什麼深奧內涵,唯有玄奘自己才明白他心裡的鄙夷。

    「你們之前罵我是蠢和尚,陛下來過之後立馬喊我是聖僧,原來佛法發源之地也走歪了路,這樣的佛法不取也罷。」

    玄奘微笑著扔下那朵花,一如傳說中那位聖僧扔掉花一樣,他站在天竺邊境仰天狂笑三聲,然後騎著白馬帶著經文慢慢回國。

    ……

    卻說華夏艦船駛離天竺,此後再也沒有在任何地方停留,沒有去近在咫尺的呂宋,沒有去視察已經成為藩屬的南洋諸國,六艘鐵甲艦風馳電掣直奔東方,終於看到了延綿無盡的浩瀚故土。

    環球航海一週,終於回到起點,立時整整三載,華夏人的足跡踏遍了整個世界。

    這一年,正是歷史上的貞觀二十三年。

    這一年,韓躍三十四歲。

    艦船汽笛悠揚,慢慢向著港口停靠,天上白雲悠悠漂浮,身後大洋碧藍如洗,船頭甲板之上,有一張躺椅橫亙擺放,上面躺著一個滿臉微笑的老人,柔柔海風不時吹起他蒼蒼的白髮。

    回家了,按說所有人應該心情激動萬分才對,然而這一刻鐵甲艦上啞無聲息,氣氛隱隱約約顯得凝重。

    「躍兒,朕要回家了……」一聲蒼老虛弱的感慨,陡然打破了這份凝重。

    李世民閉目躺在躺椅上,口中發出彷彿囈語般的聲音:「這一次環球航行,真的讓為父有些疲累!」

    是啊,貞觀二十三年了,李世民確實有些累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9:21
第833章 李世民走了

    「父皇,孩兒…我…,父皇您不要說話,您就安安靜靜躺在躺椅上再等一會兒,艦船馬上靠岸,咱們馬上回家……」

    韓躍強制不讓自己眼淚流下來,但是不知為何總覺得鼻子間很是酸楚,他伸手握住李世民的手掌,浩大無匹的內力不斷傳輸過去,李世民的精神微微一振,終於睜開眼睛看向了眾人。

    此時天上白雲悠悠,甲板海風有些濕咸,韓躍一家子悄無聲息圍成一圈,用自己的身體遮擋海面吹來的風。

    李世民忽然呵呵一笑,吃力舉手向著眾人擺了一擺,道:「都讓開吧,別擋著朕看風景……」

    「父皇!」韓躍張了張口,但卻不知道怎麼勸,他明明有口若懸河之能,這一刻卻不知如何開口。

    最終還是田豆豆溫婉說了一句,輕聲勸說道:「公公,今天海風有些烈,我們很怕吹壞了您的身子骨,父皇您就這樣躺著,想看風景您就抬頭看,今日天色極好,您看那白雲多美?」

    李世民口中『荷荷』一聲,似乎嗓子裡有口痰吐不出來,他略顯迷茫看了田豆豆一眼,似乎在吃力分辨這個說話的女子是誰。

    這幅情形越發讓韓躍眼角酸楚,他恍惚明白過來,李世民連親人都認不清了,這怕是人之將去前的徵兆。

    周圍幾個媳婦已經眼圈通紅,其中唐瑤和韓笑已經在悄悄抽泣出聲。

    韓躍不敢留下眼淚,生怕惹得其他妻子跟著哭,他甚至惡狠狠瞪了一眼唐瑤和韓笑,滿腹怒氣呵斥道:「走遠一點,不要在這裡煩……」

    兩女知他心情壓抑,不發一言默默走開。

    韓躍雙手繼續握著李世民,體內內力如長江大河一般輸送過去,旁邊又有王玲雪高高舉著一瓶玻璃藥液,任靜則小心翼翼在給李世民扎針輸液。

    眾人多方努力之下,李世民的精神又稍微振奮,但他睜眼之時還是有些吃力,而且精神狀態也顯得渾噩不明。

    「你們都讓開,你們都讓開,不要擋住朕看風景,朕要好好看看這天地間的風景……」

    說著不斷扒拉著手掙扎,似乎要把擋在身前的兒媳婦全推開。

    眾女手足無措,明知李世民的身體不能吹海風,但卻不知道如何去勸阻,這時忽然一群小孩子跑過來,然後呼啦啦圍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其中有一十四五歲少年,面相依稀帶著田豆豆的影子,他小心翼翼站在李世民旁邊,輕聲安撫道:「皇爺爺要看風景麼?那讓孫兒們用身體幫您遮擋一下海風。」

    李世民還是有些糊糊塗涂,口中不斷在那絮叨道:「不要擋著朕,不要擋著朕,你們擋得太嚴實了,朕看不到周圍的景象也!」

    「皇爺爺,皇爺爺……」

    那少年再次輕喚幾聲,繼續安撫又道:「皇爺爺您曾教育過孫兒,說是普通風景無有吸引之力,堂堂大好男兒,要看便看天和地……」

    李世民精神為之一清,忍不住接口道:「唯有去看天和地,才能配得上李家。」

    他精神更加清明,似乎連渾濁的目光都變得清澈。

    他突然竟有力氣從躺椅上做起來,望著眼前一群孩子哈哈大笑,道:「朕認出來了,朕認出來了,你是朕的大孫子,你是朕的大孫子,啊哈哈哈,朕的大孫子李石頭,快點過來讓皇爺爺抱一抱!」

    眾人見李世民精神狀態變好,臉上皆都顯出如釋重負之色,唯獨韓躍卻和田豆豆對視一眼,兩人悄無聲息後撤幾步。

    田豆豆陡然伸手握住韓躍,壓低聲音強行憋住哭意,幽幽道:「父皇這情況怕是迴光返照,石頭今年已經十四歲了,可是父皇還以為石頭能像小時候那樣可以抱,父皇他……父皇他怕是……」

    韓躍身軀微不覺察一晃,感覺自己頭目一陣暈眩,他連忙深吸一口氣,強行壓制住心中的慌亂。

    這時李石頭帶著幾個少年圍住李世民,口中不斷輕勸道:「皇爺爺,我們用身體把周圍堵起來了哦,您抬頭看看天空怎麼樣?男人看天看地,這才配得上您……」

    然後又聽到李世民哈哈大笑的聲音,似乎心情舒暢到了極點。

    鹹濕海風襲來,韓躍一行熱淚終於洶湧而下。

    他終於壓不住心中怒火,轉頭對著艦船上首怒吼道:「人都死光了嗎?加速,加速,一時三刻之間,艦船必須靠岸!」

    李世民是陸地上的巨龍,就算歸天也應該踏足陸地才可以,大海雖然浩瀚無盡,但是海水卻飄搖沒有歸屬,所以人不能在海上離世,否則魂魄會像沒有親人的孤寡一樣漂泊。

    韓躍骨子裡並不迷信,但他想讓李世民拖到艦船靠岸。

    此時整個鐵甲艦壓抑無比,無論文臣還是武將沒一個敢走過來說話,只聽艦船上首不斷發出汽笛爆鳴,螺旋槳劃破海水的聲音幾乎震徹天地。

    近了,更近了!

    前方已經可以看到海岸!

    巨大的碼頭上已經有黑壓壓百姓在迎接!

    韓躍陡然又沖回李世民身旁,握住李世民一隻手掌輸送內力,旁邊有一頭白髮的游游同樣上前,然後悄無聲息握住了李世民的另一隻手。

    夫妻兩人攜手同力,幾乎已經是當世最為強悍的兩個大高手,他倆不斷將內力輸給李世民,再加上任靜和王玲雪不斷給李世民輸液,眾人這時不盼著能拖多久,只盼著李世民能拖到艦船靠岸的那一刻。

    終於,腳下甲板微微一晃,然後只聽船長室方向有人聲喊了一句,帶著如釋重負意味小心回稟道:「陛下,靠岸了……」

    韓躍心中一喜,隨即又是大悲。

    他慢慢俯下身子,幾乎將臉龐和李世民相接,輕聲道:「父皇,到家了,您不是要回家麼,孩兒帶您回家了!」

    「回家?到家了嗎?」

    李世民吃力囈語一聲,不知為何精神陡然變得十分清明。

    他竟然有力氣推開韓躍和游游的手,然後自己扶著躺椅顫巍巍站了起來,周圍眾人全都吃了一驚,李石頭和李天鷹連忙伸手想要去扶皇爺爺。

    「不要動……」韓躍陡然輕喝一聲,衝著幾個兒子悄悄擺了擺手。

    李世民卻似乎沒有留意到這一切,他只是滿臉紅光漸漸站起,他腳下開始抬動,竟能緩緩走到船邊,他雙目似乎又變得像年輕時那般精銳,然後雙手扶著船舷目光灼灼向著遠處眺望。

    韓躍和游游悄無聲息走到他身後,默不作聲守護在旁邊。

    ……

    ……

    「這片天地,何其浩大……」

    李世民突然開口,聲音竟然顯得中氣十足,他恍如剛從戰場上得勝而歸,揮手衝著天地不斷舞動。

    突然口中大笑三聲,猛地轉頭看向韓躍。

    韓躍連忙神情一肅,急急道:「父皇有話請直說,孩兒一直在聽著!」

    這時候的李世民明顯是迴光返照,任何一句話都可能會變成遺言,所以韓躍不會做出任何反駁,無論李世民想站起來還是想走路全都由他去。

    一陣海風襲來,吹起李世民蒼蒼白髮,此時已經能聽到碼頭上百姓的歡呼聲,李世民口中也發出洪亮的笑。

    他伸手遞向韓躍,另一隻手似乎想遞向游游或者田豆豆,但是想了一想最終沒有伸過去,只是溫和輕笑一聲道:「好孩子,要守好這片土地啊……」

    韓躍微微一怔,游游卻連忙幫韓躍點頭答應下來。

    李世民陡然又是大笑三聲,聲音洪亮的不像一個老人,他目光宛如一條巨龍,灼灼眺望天地,突然仰天高喝道:「會當擊水三千里,自信人生二百年,朕來過,朕去也……」

    說到一半忽然不說,轉而看向韓躍點了點頭,微笑又道:「孩子,抱為父下船吧,記住朕曾經說過的話,我走之時不准你們哭,我只願所有孩子開心的笑。這是朕的遺言,爾等必須遵從!

    說完這話,氣息猛變萎靡,韓躍心中一顫,卻見李世民的身體軟軟靠向他,喘息明顯虛弱,但似乎又在堅持。

    而李世民的雙目,已經有閉上的跡象。

    韓躍熱淚止不住洶湧,但他不敢有絲毫耽擱,他雙手奮力抱起李世民身體,然後直接從艦船俯衝飛上碼頭。

    轟隆

    落地一震,罡風鼓蕩,碼頭上的百姓被沖的東倒西歪,李世民在韓躍懷裡吃力睜了睜眼。

    他慢慢伸出右手,似乎想要對百姓揮舞一下,然而伸到一半忽然力氣衰竭,就那麼軟軟無力的垂了下去。

    「父皇……」

    韓躍心中一晃,忍不住輕喚出聲。

    然而李世民已經沒有回答,似乎永遠也不會再回答。

    韓躍雙手抱著這個老人,抱著這個在自己少年時給他遮風擋雨的老人,他內力號稱天下第一,然而這一刻卻覺得手足都很無力。

    但是不管再怎麼無力,他一定要抱著李世民向前走,碼頭雖然是陸地,可惜這裡還不是家……

    周圍的百姓慢慢閃開一條路,整個碼頭上突然變得靜悄悄,天地之間同樣寂靜無聲,彷彿連輕風都默默停止下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9:21
第834章 奈何橋上等三年

    韓躍用力抱了抱李世民,終於向著前面抬起了腳。

    第一步,路旁有兩個百姓跪了下去。

    第二步,跪下去的百姓突然由兩個變成了兩三百個。

    第三步,整個碼頭只聽轟隆一聲震響,但見黑壓壓人群宛如潮水一般下跪,轉眼之間傳遞到極遠方。

    嗡,嗡嗡,嗡嗡嗡!

    皇帝大行歸天,有鐘悠揚長鳴。鐘聲從華夏帝國皇宮響起,然後滾滾聲浪不斷向天地散播。於是各地皆有聲響,有鐘者敲鐘,無鐘者敲鍋,天地之間似乎只有一個聲音,盡皆是帝王歸天的送行之禮。

    聲音急速傳播,比之快馬和飛鳥迅速了無數倍,從嶺南越過高山大河,一路北上到達中原,同時又向東方西方南方傳遞,彷彿轉眼間已經籠蓋了全球。

    當日下午,鐘聲傳到長安。

    帝王歸天,宛如天泣,李世民活了五十三歲,鐘聲也敲響了五十三聲,這是當初早已約定的事情,整個天下聽到鐘聲都能明白。

    鐘聲悠悠,慢慢從長安街頭傳進皇宮。

    彼時李承乾正抱著一個小孩在花園靜坐,聞聲之後先是怔了一怔,隨即他轟然從石凳上站起來,手中的小孩差點跌落地上。

    「父皇?是父皇……」李承乾眼圈一紅,淚水悄無聲息滑落。

    彼時長安城中一個小攤位前,有個滿臉刀疤面色猙獰的老人正在售賣羊肉泡饃,聽到鐘聲手腕突然一顫,手裡的大勺子噹啷一聲掉進鍋裡。

    「二郎?二郎是你走了嗎?」

    老人呆呆站在那裡,淚水漸漸模糊縱橫。

    他是李建成,他是李世民唯一的親哥哥,他和弟弟爭了一輩子,打了一輩子,然而這一刻他心裡沒有任何的恨意,他迷離的眼中似乎又出現一個調皮的小少年。

    「大哥,大哥,我今天偷偷下水抓魚了,如果父親追問起來,大哥你一定要幫我哦……」

    調皮少年的音容笑貌那麼清晰,然而很快就變得模糊不清飄搖遠去,李建成痴痴伸出手想要去挽留,可惜他用足了力氣也挽留不住。

    鐘聲不斷傳遞,散播天地四方,這一日不論是舊時的敵人還是幼年的摯友,所有人全都放下手中的事情,然後目視南方默默嘆息一聲。

    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走了!

    一代庇護中土的皇者去了!

    在那遙遠的北地西伯利亞高原,鐘聲同樣悠悠傳播而來,彼時一個面色陰冷桀驁的中年正在殺人,聽到鐘聲忽然將手裡的屠刀一扔。

    「今日不殺人,這些奴隸放了吧……」

    旁邊一群遼東刀客有些不解,怔怔看著大統領怎麼突發慈悲,然而王凌雲只是落寞一笑,喃喃自語道:「天地之間,少了一位可敬的人。」

    李世民一生,波瀾壯闊,征戰天下,開疆拓土,雖有瑕疵,然而瑕不掩瑜,他是漢家歷史上有名的好皇帝,把大唐的威名散播到天地四方。

    老百姓很淳樸,誰讓百姓挺直腰桿,老百姓就認為誰是好皇帝,即使在幾千年後的後世,華夏兒女仍然孺慕這樣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

    有這樣的皇帝庇護著,我們可以昂然無懼的直起腰。

    ……

    當日下午,還是嶺南。

    韓躍抱著李世民慢慢走近皇宮,然後將老人的身體輕輕放在一張床榻上。此時整個皇宮已經垂掛了白色綢綾,一些小宮女正在抽抽噎噎低泣。

    華夏帝國建立的時候李世民已經不管事了,所以平日裡對待宮女太監們很是溫和,他晚年不像一個帝王,更像是個慈祥的老爺爺,許多小宮女喜歡圍著這位老爺爺聽他講故事,講那些漢人平定四方吐氣揚眉的好故事。

    然而今天,這位老爺爺走了。

    帝王大行歸天,必有禮部到場,所有的殯葬禮節很是繁雜,這種事韓躍插不上手。

    六艘鐵甲艦已經靠岸,船上所有人已經回來,直到這時韓躍才忽然發現,人群中似乎少了最重要的一個人。

    李世民在甲板躺椅上的時候,這個人沒有出現!

    韓躍抱著李世民跳上陸地的時候,這個人還是沒有出現!

    「母后,母后她……」

    韓躍心裡有些慌張,風馳電掣衝出皇宮。

    李世民走的時候長孫竟然不曾出現,這幾乎是超出所有有認知的事情,要說當世之間誰最在意李世民,絕對要屬長孫皇后最真心。

    可是李世民離開的時候,大家竟然沒有看見長孫的影子。

    韓躍狂衝而去,瞬息驚動了很多人,游游展開輕功急速想追,後面一群媳婦同樣跟著奔跑,其中豆豆和唐瑤不會武功,急召兩個宮中女大內高手背著跟隨。

    然後李石頭等小輩同樣跟著出宮,所有人追著韓躍一路狂奔。

    不久之後,眾人重新回到了鐵甲艦!

    韓躍發了瘋一樣在床上亂找,然後終於在甲板一個角落發現一個落寞的身影。

    不,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長孫皇后盤膝坐在甲板上,懷裡摟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這個小姑娘是唐瑤的女兒,從出生到現在還不到五歲。

    「皇奶奶,您說皇爺爺去了天上,那天上是不是很冷啊,皇爺爺那麼喜歡繼瑤,您說他會不會幫我去抓雲彩……」

    童言無忌,還不知道疼愛自己的老人已經不再了,小姑娘趴在奶奶懷裡很是乖巧,兩隻小手調皮的玩耍著長孫的白髮。

    韓躍輕輕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放緩腳步走過去。

    豆豆等人同樣躡手躡腳,生怕弄出一點聲音會驚擾到婆婆,唐瑤輕手輕腳把自己女兒抱離長孫,然後所有人默默無語不知道如何開口。

    最後還是韓躍慢慢坐到長孫面前,小聲問道:「母后……」

    長孫臉上沒有一絲悲傷,或者說所有的悲傷都被她壓在心裡,這位名傳青史的皇后還是那樣慈厚端莊,她忽然伸手輕輕握住了韓躍的手。

    她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眸子之中似乎閃爍著回憶的光彩。

    「躍兒啊,母后記得你跟我唱過一首歌,你說那首歌是你在夢中大國裡學會的,現在這首歌你還會不會唱?」

    「會唱,會唱,不管哪一首歌,孩兒都會唱……」

    韓躍連忙點頭,然後才小心詢問道:「母后說的是哪一首?」

    長孫慢慢抬頭,望著天上的白雲悠悠。

    雖然長孫不發一言,但是韓躍已經懂了,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挪動靠近長孫身邊。

    他慢慢張開口,低聲哼唱那首歌給長孫聽。

    那天的雲是否已料到,

    所以腳步才輕巧,

    以免打擾到,

    我們的時光,

    因為注定那麼少。

    想你的時候,抬頭微笑,

    你知道不知道……

    唱著唱著,韓躍哽咽不能聲,豆豆等人低低悲泣,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好奇咋著烏溜溜的大眼睛。

    長孫面上帶著微笑,然而眼角有熱淚滾滾,她仰頭看著天上白雲,口中幽幽落寞道:「想您的時候,抬頭微笑,陛下啊,臣妾想您!」

    她在流淚,在不斷流淚,但是她堅持抬頭堅持微笑,只因為她心裡思念那個相守一生的男人。

    女人活著一輩子,不求衣食富足不求各種美滿,女人活著一輩子,只願意有個男人能相守白頭到老。

    李世民大行歸天,長孫才是最悲痛的人。

    韓躍已經唱不下去,長孫卻把歌聲繼續承接,然後是豆豆等一眾兒媳嗚咽悲哭,陪著母后一起不斷哼唱那首歌。

    天上白雲悠悠,變幻猶如蒼狗,唐瑤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兒忽然小手指向天空,嬌憨輕聲道:「皇奶奶您看呀,那朵白雲真像皇爺爺,皇爺爺天天說要去給繼瑤抓雲彩,原來皇爺爺真去給繼瑤抓雲彩去了呢,皇爺爺真好……」

    童言無忌,然而最能觸動人心!

    長孫終於抑制不住心中悲哭,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

    眾女陪著痛哭,嗚嗚咽咽悲泣,韓躍卻慢慢從甲板上站起來,然後俯身將長孫抱起來走到船邊。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浩瀚大海有一輪明月垂垂攀升,船上海風呼呼吹拂,月光在海平面上跳躍閃耀。

    「父皇……」

    韓躍陡然開口,對著浩瀚大海高喝,喝聲氣浪奔湧,震得海水顛簸,他雙手使勁抱著長孫,大聲吼叫道:「會當擊水三千里,自信人生二百年。生為帝王,胸襟如海,父皇,兒臣知您臨去之擔憂,我在此間立個誓,父皇您在天上好好看著,看著孩兒如何守護這一片土地!」

    他說到這裡緩緩一停,然後以更加高昂的聲音發出吶喊,大吼道:「大唐有我,華夏有我,不管十年百年還是千年,漢家兒郎皆會停止腰桿活下去……」

    這是一位帝王的錚錚鐵誓,是在向著另一位帝王去發誓。

    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麼奇妙,父子傳承,繼承遺志,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走了,另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接手了他的宏願。

    韓躍懷中,長孫面帶慈祥微笑,雖然她眼中還有滾滾熱淚,然而始終保持著微笑面容。

    聽到兒子發誓,這位名垂史書的皇后慢慢抬頭看天,她突然幽幽嘆息一聲,輕輕道:「老頭子,走好啊!」

    說完這六個字,忽然用手努力抓著兒子,然後目光看向一眾兒媳,最後看向唐瑤的小女兒,面帶慈祥,喃喃又笑,口中彷彿囈語道:「臣妾還要再活幾年,等孩子們長大了才能去找您!老頭子你放心,臣妾一定會埋在您身邊,下面太冷,我能幫您暖暖腳……」

    簡簡單單一句話,道不盡夫妻情意和忠貞。

    就彷彿後世那一句山歌,唱的那才叫夫妻: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長孫讓李世民等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9:21
第835章 逼迫李承乾退位

    歲月悠悠,如水長流,帝王大行歸天需守制三年,三年時間看似十分漫長,其實放到歷史長河裡只是一瞬。

    這三年時間裡,華夏帝國越發騰飛,大唐帝國緊隨其後,中原大地宛如巨龍出淵,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漢家兒郎崛起的步伐。

    群山峻嶺之間,火車冒著黑煙呼嘯疾馳,滔滔大河之上,艦船鳴響汽笛乘風破浪,億萬良田,稻花飄香,山林果木,掛滿枝頭,又有無數商隊行銷全球,百姓之家越來越變得富裕。

    時華夏帝國九年,大唐皇帝李承乾突然發來信函,恭敬邀請韓躍北上中原,要與韓躍共登泰山封禪。

    「登山?」

    「封禪?」

    韓躍持信皺眉,隨即笑而搖頭,淡淡道:「承乾這是怎麼了,為何突然想封禪?」

    封禪乃是古已有之的禮儀,乃是帝王祭天祭地之道,然而封禪也不是誰都能封的,必須是千秋偉業的帝王才可以。

    韓躍負手慢慢走下龍椅,站在龍椅台階之前眺望門外,此時正是清晨時分,兩側朝班站著無數文臣武將,眾人屏氣凝息不敢發聲,默默等待著陛下做出決斷。

    如此過了良久,韓躍忽然悠悠吐出一口氣,道:「不去了……」

    眾臣面色一怔,心中有些可惜。

    如果韓躍能夠去泰山封禪,必然要帶著文臣武將前去,封禪乃是留名史書的大事,到時候隨駕的臣子們也能留名。

    奈何如今韓躍權勢日重,一言一行無人再敢反對,雖然眾臣心裡不甘,但是嘴上卻齊聲高呼陛下英明。

    唯有幾個老國公還敢進言,比如程咬金晃晃悠悠走了出來,口中哼哼唧唧道:「陛下為啥不去吶?昔年孔子曾言,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俺老程覺得此事可行,陛下應該去一趟!」

    韓躍微微一怔,有些好奇看向老程,愕然道:「程伯伯竟然知道登東山而小魯這句話,真是讓小侄感覺稀奇萬分……」

    老程哈哈一笑,得意洋洋道:「陛下也覺得文雅對吧,嘿嘿嘿,俺老程最近飽讀詩書,肚子裡確實有了點墨水。」

    說到這裡又重拾話題,慫恿韓躍道:「陛下去泰山啊,帶著咱們去威風一把,他奶奶個熊,早就想去泰山逛逛了,可惜這麼多年一直沒能成行,臣差不多也快死了,陛下你得給老頭子滿足心願。要不然,下朝之後俺就搬個馬札做門口不走了,老程堵門罵你一整天……」

    這話說的有些離譜,然而韓躍沒有一絲不爽。

    如今朝堂幾個老國公都已垂垂老矣,偶爾跟他倚老賣老罵兩句娘的情況也見過,韓躍一直秉承尊老敬老原則,始終想著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他現在即使上朝都不會自稱朕,對待幾個老國公一律用伯伯相稱。

    老程倚老賣老出面,緊跟著又有幾個國公出來,比如劉弘基現在也是白發蒼蒼,涎著臉諂媚道:「陛下啊,去泰山唄,青史留名,咱也跟著沾沾光……」

    旁邊李勣和秦瓊雖然不曾張口,但是面上同樣也帶著渴望之色。

    國公們都老了,喜歡湊個熱鬧,也許未必想要青史留名,更多的還是想回故土看一眼。

    韓躍輕輕吐出一口氣,悠悠道:「封禪之事,古已有之,但是唯有聖皇才可封禪,小侄覺得自己還不夠資格。」

    此時朝班中還單膝跪拜著兩個信使,見此情形忍不住小心翼翼道:「啟稟昭武大帝,下官認為您有資格,吾等臨來之前曾得君主囑託,說是不管如何一定要請您北上,若是請不到您,吾家君主怕要失信天下……」

    「失信天下?」

    韓躍微微一怔,好奇道:「這卻為何?」

    兩個信使連忙拱手施禮,這才小聲回稟道:「因為吾主已經下旨昭告整個大唐,言稱將會請來當世最賢德之帝王登山,吾主還曾說過,若是您不登泰山,那將是泰山的遺憾。」

    這話說的狠!

    若是您不登泰山,那將是泰山的遺憾。

    歷代帝王都是藉著泰山彰顯威名,如今到了韓躍這裡卻掉了一個說法,偏偏在場眾臣卻覺得此言合理,一個兩個全都搖頭晃腦稱讚不已。

    韓躍忽的啞然失笑,指著兩個信使道:「汝二人,有蘇秦張儀之辯才也,罷了罷了,難得承乾一片好心,我華夏這邊的老國公也想回家看一眼,既然所有人都想去,朕再推諉顯得不近人情了,起來吧,朕答應了。」

    兩個信使大喜,滿朝群臣皆喜。

    那兩個信使滋溜溜從地上爬起來,涎著臉湊到韓躍身邊嘻嘻道:「大伯父,小侄給您見禮啦!」

    韓躍登時一怔,忍不住上下打量兩個信使,這兩人年紀也有十六七歲,李承乾應該沒有這麼大的孩子吧?」

    兩個信使似乎看出韓躍的迷惑,連忙解釋道:「大伯勿要懷疑,小侄千真萬確是您的侄子,家父親諱名李堯,家祖父諱名建成……」

    說到這裡嘿嘿一笑,再次上前湊了兩步,忽然伸手做出小輩討巧狀,嘻嘻哈哈道:「初次見面,大伯給點禮物唄。」

    韓躍十分驚喜,哈哈大笑道:「原來竟是吾大伯那一支的孩子,好得很,好得很啊,你們祖父是我大伯,我又是汝二人的大伯,這個見面禮必須給,回頭讓你們豆豆大娘親自幫你們挑。」

    親人見面,越顯融洽,韓躍生來是個爽快的人,直接大手一揮下令道:「命令禮部迅速準備,三日之內即刻啟程,想登泰山便登泰山吧,朕滿足你們所有人這個心願……」

    眾臣大喜之下轟然唱喏,禮部之人急急出門前去籌備。

    ……

    三日時間,轉眼即過,韓躍攜帶滿朝文武大臣北上,又帶妻子兒女一同隨行,這一次雖然也算是長途跋涉,然而和當年初來嶺南完全不同。

    那時候來,迢迢萬里要走好幾個月,這一次走,乘火車實有一日千里之急速。

    巍峨泰山,隱然在望,到了這裡才霍然發現,李承乾早已帶著大唐群臣等候很久了,兄弟多年不見,再見之時感慨頗多,韓躍上下打量著李承乾,李承乾卻已歡天喜地奔跑過來。

    「大哥……」這位大唐皇帝有些激動,竟然有種想要跪拜下去的衝動,韓躍連忙伸手將他扶住,微笑道:「身為帝王,豈能下拜?二弟莫要如此,你我兄弟一起登山。」

    李承乾還想堅持,可惜他根本拜不下去,這位大唐皇帝語氣帶著感慨,滿臉鄭重道:「小弟雖是帝王,但也是您弟弟,自古長幼有序,弟弟拜見哥哥有何不妥。」

    韓躍呵呵輕笑,攜手與李承乾共登泰山,兄弟二人邊走邊談,彷彿有說不完的話要傾訴。

    泰山巍峨高聳,途中遍地是景,兩人一路在前,後面緊緊跟隨著華夏和大唐兩大帝國的官員,隊伍浩浩蕩蕩極其龐大,望之彷彿漫山遍野全都是人。

    李承乾體質不好,走到一半已經氣喘吁吁,韓躍滿臉溫和伸手享福,忽然發現李承乾的兩鬢有些白頭髮,韓躍眉頭微微一皺,沉聲道:「二弟今年三十五歲不到,怎的竟有白髮隱在雙鬢之間?身為帝王,酒色是大忌……」

    李承乾怔了一怔,連忙苦笑搖頭道:「大哥誤會了,小弟怎敢沉迷酒色?」

    說到這裡感慨一聲,悠悠吐氣道:「我這是累的,追逐大哥腳步累的,您的華夏帝國突飛猛進,小弟的大唐不敢拖累後腿,但是我又沒什麼本事,只能靠著努力不斷堅持……」

    韓躍默然不語,心中生出一股惻隱之情。

    這是旁邊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娃娃聲,似乎在替李承乾做解釋:「皇伯父,不要責怪父皇好麼,父皇每天只能睡兩個時辰的覺,他桌案上總是擺著許多奏摺,有好幾回蕭兒看到父皇熬夜熬得連連咳嗽,在吐血!」

    韓躍愕然一怔,尋著聲音看去,卻見一個十多歲的小少年站在不遠處,牽著少年的乃是一個娃娃臉中年女子。

    李承乾在旁邊呵呵一笑,解釋道:「大哥不認識吧?這是我家的李嘯!小弟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的母親是月牙兒……」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又道:「如今東瀛也是大唐屬國,月牙兒是咱們漢家的媳婦。」

    韓躍哈哈一笑,擺手道:「都是過去的事,不提也罷,中原東瀛,都屬漢家,承乾勿要擔憂害怕,大哥的殺心早已不比當年。」

    說著沖那個小少年招了招手,轉頭卻對李承乾接著又道:「倒是你應該小心一些,治大國若烹小鮮,政務雖然頗多繁雜,但是可以有條不紊處理,哪裡能像你這麼瞎搞,拚命你能拼幾年?」

    李承乾唯唯諾諾聽著,然而看神色明顯沒聽進心裡去。

    這時那個小少年已經跑到身邊,韓躍伸手輕輕摸了摸孩子額頭,突然道:「二弟,你退位吧!」

    這話說的突兀,後面跟著的群臣都是一驚。

    李承乾滿臉迷惑,忍不住道:「大哥,我做錯了什麼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9:21
第836章 師兄,來騎大洋馬吧

    韓躍看他一眼,微微嘆息道:「你並無過錯,但我不想聽到你英年早逝的消息。當皇帝不是你這麼當的,二弟你還是趕緊退位吧。退位之後搬來嶺南居住,大哥好生幫你調養調養身體。」

    李承乾明顯有些遲疑,目光帶著一絲躲閃和飄忽,他口中期期艾艾半天,最後才小聲道:「小弟並不眷戀皇位,但是,但是孩子還太小,我怕他壓不住群臣,而且也處理不了政務……」

    韓躍輕哼一聲,冷然道:「有我在後面看著,就算推個奶娃子做龍椅又何妨,至於處理政務這種事,大唐的群臣難道只會領俸祿嗎?」

    說著回身冷冷一掃,嚇得那些大唐臣子連連後退,韓躍冷冷又是一笑,笑眯眯詢問道:「爾等都過來說說,你們是不是只會尸位素餐,是不是只會領俸祿熬日子?」

    誰敢回答?

    沒人敢回答!

    韓躍慢慢轉回頭,看向滿臉無奈的李承乾,忽然大手重重一揮,拍板道:「就這麼定了,登完泰山之後二弟你退位傳子,然後跟著大哥前往嶺南,大唐這邊讓小孩子試著治理。」

    李承乾還有遲疑,韓躍陡然暴喝一聲,呵斥道:「勿要囉里囉嗦,此事就這麼定了,實話跟你說吧,大哥我馬上也要退位……」

    李承乾一驚,忍不住道:「大哥你也要退位?」

    韓躍點了點頭,悠悠吐出一口氣道:「如今小石頭已經成材,其它孩子也已嶄露頭角,該讓年輕一輩掌掌這片乾坤了,咱們做父輩老是撐著何時是個頭?」

    「大哥春秋鼎盛,年紀並不大啊!」

    「但是,我累了……」

    是啊,韓躍真的累了,從武德九年從爛泥村落崛起,二十年時間從來不曾休息,他把華夏威名傳播四方,然而自己已經心力憔悴。

    他負手眺望群山,淡淡輕道:「這次退位之後,我會在嶺南找個地方隱居,帶著母后,帶著豆豆,二弟你也帶著家室過來,咱們開一片田地耕種,陪著母后好好度過晚年。」

    李承乾聽到母后兩個字,終於心中有了決斷,他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做過帝王之人皆有決斷之能,他猛然將兒子拉到面前,大聲道:「嘯兒,以後你是皇帝了!」

    這便是聽從了韓躍的話,選擇退位傳承給兒子。

    後面眾臣很是吃驚,然而又不敢上前進言勸阻,如今無論華夏帝國還是大唐這邊,兩個國家的權利空前集中統一,帝王說什麼就是什麼,大臣有不爽只能聽著。

    逼迫一個皇帝退位,這種事擱在歷朝歷代都是驚天大事,然而韓躍做完之後卻如沒事人一般,拉著李承乾的手繼續向山峰攀登。

    泰山巍峨高聳,但是再高的山峰也阻擋不住人類,這一日夕陽還未落山之際,眾人已經登上了泰山的玉皇頂。

    雲海濤濤,斜陽夕照,韓躍和李承乾並肩站在山巔,後面有禮部官員早已準備好了封禪儀式。

    然而韓躍忽然哈哈一笑,擺手道:「朕來此,便足以,何須封禪敬天,天地皆在腳下。」

    何須封禪敬天?

    天地皆在腳下!

    遍數歷朝歷代帝王,或許只有韓躍能說出這麼霸氣的話,李承乾由衷感到佩服,他只能自己恭恭敬敬去舉行封禪拜天之禮。

    韓躍負手站在山巔,極目遠眺山間白雲,眼前不遠處有一塊光禿禿的大石頭,擱在後世這塊石頭應該寫有『五嶽獨尊』四個字,然而現在還是大唐時代,這塊石頭壓根無人雕篆摩崖石刻。

    韓躍忽然惡趣味升起,揮手喊人送來自己的天子劍,然後他飛臨石上刻寫此字,提前一千多年搶了後世人的風頭。

    後面大臣見他興質高昂,有人湊趣討好提議大帝何不作詩留念,韓躍歪著頭想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道:「朕一輩子抄襲別人,今天忍不住想再抄一次,詩聖對不起了啊,望岳這首詩朕先佔了……」

    此話已經極其露骨,然而眾臣皆都茫然不知,韓躍當然也不會解釋,提著天子劍在石頭上刻下了一行字。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刻完之後,再次哈哈大笑,其實以韓躍如今的身份壓根不需要抄詩來彰顯自己,他這麼做有十成原因是心中的惡趣味犯了,倘若幾十年之後杜甫出生登上泰山,忽然感覺這首詩很合自己的心境,也不知那位詩聖心中會作何感想,也許只會感慨一句昭武大帝真乃『詩聖』也。

    ……

    此次泰山封禪,更像是一場家人之間的團聚,數日之後,大唐皇帝李承乾退位,天下各國無不嘖嘖稱奇,然而沒人敢生出一絲遐想。

    別看新的大唐皇帝只是個小少年,似乎隨隨便便就可以去欺負,但是你要真這麼做的話絕對死兆星臨頭,因為人家少年的身後站著一頭巨龍。

    南下的火車再次呼嘯飛馳,歸來的隊伍中多了李承乾和他的妃子,火車在崇山峻嶺中穿梭,讓眾人領略了千里河山的風光秀麗。

    悠悠又過數日,嶺南已經到達,韓躍安置了李承乾一家之後,開始著手準備自己的退位傳子事宜。

    也就在這時,突然有侍衛前來稟告,言稱西方有浩大的使臣團前來,現在已經被華夏衛阻擋在碼頭上。

    「使臣團?西方的?」

    韓躍有些迷惑,茫然問身旁臣子道:「爾等最近接到過覲見國書嗎?朕怎麼不記得有使臣團要來?」

    眾臣子同樣茫然,搖頭表示不知。

    韓躍轉而又問侍衛,略帶好奇道:「對方可曾說明是哪個國家,華夏衛為什麼要阻攔他們?」

    那侍衛連忙回稟,小心翼翼道:「事情怪就怪在這裡,對方使臣團十分浩大,應該是比較強大的國家,偏偏他們就是不肯說明來自何處,不但不肯報備來歷,而且還要請陛下親去碼頭迎接,吾等華夏衛聞言暴怒,故而才將他們圍困起來。」

    韓躍更加好奇,嘖嘖輕嘆道:「竟然讓朕親去迎接,如今還有人敢這麼擺譜?」

    老程滿臉無所謂道:「擺譜就擺譜唄,大不了陛下親自去看看,反正您即將退位傳子,親自前去也不丟人。」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急急吼吼又道:「陛下,走啊,去看看到底何方神聖,俺老程心裡跟貓抓一樣……」

    原來這老爺子是自己按捺不住好奇,所以才會急吼吼慫恿韓躍趕緊過去。

    韓躍莞爾一笑,慢慢從龍椅上站起身來,他心中同樣也很好奇,好奇是什麼人敢如此擺譜。

    於是華夏帝國一群大臣浩浩蕩蕩,帶著滿腹稀奇出了皇宮前往碼頭。

    由於不知道對方使臣團心存何意,而且這個使臣團規模打得有些離譜,所以華夏帝國的京畿守衛已經將碼頭清場,此時正磨刀霍霍殺氣騰騰圍堵在碼頭上。

    到得碼頭之後,果然發現對方聲勢浩大,光是艦船就有上百艘之多,最主要的是裡面還有半鋼半木結構的火炮船。

    韓躍心中微微一動,轉頭對老程低聲輕笑道:「程伯伯,這怕是故人前來也。當世之間只有華夏的盟友才能配備鐵木結合戰艦,這支艦隊我已經猜到了來歷。」

    老程咧嘴嘿嘿一笑,旁邊幾個老國公也都捋鬚輕笑,眾人忽然攜手上前猛地抓住韓躍,然後李勣領頭高呼一聲『走你』,幾個老國公一同發力,直接將韓躍扔上了大船。

    韓躍這才反應過來,人在半空回頭大叫,氣惱道:「朕明白了,你們早就知道這是哪裡來的使臣團,你們故意裝作不知,擺明是在給朕下套。」

    幾個老國公哈哈大笑,老程叉著腰洋洋得意,大叫道:「陛下你四處欠債,害了多少可憐女孩,別怪伯伯們心狠,不下套你不入彀啊……」

    韓躍身體飄搖落上船頭,入眼恰恰看到一張女子精緻的臉。

    他無奈翻了個白眼,氣哼哼斥責道:「阿雅,想不到如今你也學壞了,出使便出使,竟然和大臣們一起欺騙我。」

    原來這支使臣團正是歐羅巴洲來客,而這個面容精緻的女子正是當初的小女巫阿雅,蔥蔥歲月數年,當年的小女巫綻放的更加美麗,她彬彬有禮對著韓躍行了一個漢家女子禮,展顏輕笑道:「一別數年,師兄可好?」

    韓躍哼了一聲,故作不悅道:「不好,很不好,被人騙了一通,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小女巫花枝亂顫,一頭金色長發璀璨奪目,她忽然手捂小嘴咯咯壞笑,促狹道:「心情不好啊,阿雅有個辦法幫幫您。」

    韓躍心裡升起一股不妙之感,然而還是按捺不住問了一句,小心翼翼道:「怎麼幫?」

    問完就想狠狠抽自己一下,因為他感覺自己又上了對方的套。

    果然只見阿雅吃吃嬌笑,柔媚萬分道:「男人追風逐日,才能一展胸懷,師兄若是心情不好,何不騎馬狂奔一番……」

    韓躍連忙阻止,急哄哄道:「不要說,別說下去!」

    可惜阿雅嘻嘻的笑聲繼續傳進耳中,吃吃又道:「聽說師兄總在夢中幻想騎一騎大洋馬,不知道近來可還有這個喜好呢?小妹不才,正是一匹不錯的大洋馬!」

    ……

    ……第二更到,今天8000字,明天放出來大結局,應該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世間悲歡離合,有人長生不死。

    ……

    ……順便借老書發佈一下山水新書的簡介:(簡介部分不計算字數,不收費)

    書名:《與國共武》

    簡介:

    初來乍到,成為死囚,明明只是偷了一隻雞,為什麼被打成了死囚犯?唐崢很是迷惑,古代律法這麼嚴苛麼?

    有人要殺他,有人要保他。

    大世紛爭,鐵蹄肆虐,盛世民安樂,亂世人如狗,各地藩鎮裂土為王,這真是一個活著很累的年代。

    唐崢想冷眼旁觀,然而不知不覺墜入彀中,殺他的人繼續想殺,保他的人仍舊想保,在殺與保的爭鬥中,他漸漸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自古歷史無真假,誰能反手震乾坤?

    藩鎮諸國,交戰不休,昔年孔子周遊列國,看我唐崢與國共武!

    ……

    ……

    以上就是新書的簡介了,種田流,輕鬆搞笑,這次山水要挑戰一下,多描寫一下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感情戲,但是書中照樣會注重描寫家國情懷。

    嗯,山水踏上寫作這條路,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會寫一輩子,只要還有人在看,我就陪著大家度過每一個夜晚,新書請大家多多支持,能點一下加入書架那是最好不過了。

    老讀者應該都知道,加入書架這個在行內話叫做收藏,收藏數據高了,起點才會給咱們的書推薦位,才能讓山水有勁頭寫下去,大傢伙兒多幫忙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9:22
第835章 大結局,長生不死

    旭日朝霞,映照海面,船上甲板似有輕風吹拂,吹著少女金色長發調皮的擺動,望著小巫女精緻秀麗的臉龐,韓躍心中不覺微微一蕩。

    他連忙深吸一口氣,將不該有的遐思壓在心底,他強行逼迫自己轉身,故作冷淡道:「阿雅,你我是同門,相差十五歲,在師兄的眼中,你還是個孩子……」

    身後本來有歡喜奔來的腳步聲,然而突兀的戛然而止,顯然韓躍的話讓小巫女受到了萬鈞重擊,其實韓躍心裡同樣也有些不是滋味。

    「師兄,師兄,難道你這麼心狠,不願意給阿雅一個機會?」小女巫的聲音帶著顫抖,依稀能感覺帶著絲絲絕望。

    韓躍強制自己不要轉頭,甚至強制自己不要搭話,可惜他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低低哭聲,不知為何心裡突然變得一軟。

    「阿雅,你帶歐羅巴洲使團前來,師兄感覺甚是欣慰,但我只能像歡迎師妹那般歡迎你,除此再也不能多做其它……」

    身後默默無言,只聞輕聲抽泣。

    韓躍咬了咬牙,再次道:「一別數年不見,想來你對華夏已經有所陌生,這樣吧,師兄可以陪你走走,帶你看一看嶺南的錦繡河山。」

    這語氣已經有些鬆動了,但是身後的小女巫仍舊沒有回音。

    韓躍陡然硬起心腸,冷聲喝道:「既然你不願,那師兄便走了,我會派禮部好生接待與你,華夏帝國向來是好客之邦……」

    他是說到做到的性格,直接舉步便欲離開甲板。

    「師兄,求求你……」身後突然傳來小女巫的呼喊,語帶悲切道:「不要走,師兄你不要走,阿雅願意聽你的話,請師兄陪著我看河山!」

    韓躍腳步微停,隨即又繼續邁動,但他行走之時不忘伸手向後招了一招,示意小女巫跑上來跟上自己的步伐。

    浩大的西方使節團,自有華夏帝國的禮部去接待,而韓躍卻遵守諾言休沐三日,專門陪著小女巫在嶺南遊玩。

    兩人赤腳踏過了沙灘,也曾在碧藍的海水中嬉戲,又到崇山峻嶺中視察果木叢林,傍晚則是遊逛了華夏帝國的繁華夜市。

    小女巫每天看起來都很開心,口中不時發出銀鈴般的脆笑聲,然而每每到得深夜之後,卻有百騎司偷偷匯報韓躍,說是負責接待外臣使節的鴻臚寺裡有女子哭。

    韓躍默默不言,偶爾會發出一聲輕嘆。有時候他也會負手走到庭院之中,仰頭望著漫天星斗呆呆出神。

    馬上要退位了,馬上要隱居了,他自覺一生從來不曾辜負與人,不知為何這次卻覺得自己錯了。

    但是,雙方畢竟差了十五歲,阿雅是自己的師妹,年紀比自己的大女兒還要小一歲啊。

    時光如水,悠悠而過,半個月的時間彷彿只是一瞬,雖然阿雅一拖再拖不願離去,但是歐羅巴洲使臣團終於還是要回國了。

    這一日清晨,碼頭響起悠揚的送行鐘聲,帝國的文臣武將來了很多,艦船上歐羅巴洲的使臣頻頻揮手。半個月的接洽和覲見,雙方締結了數不清的商條盟約,對於兩國百姓皆有大益,唯獨有個小女巫開心不起來。

    使團的領航旗艦之上,海風吹得旗幟獵獵飛揚,阿雅默默無言站在船頭甲板,韓躍則在她不遠處負手而立。

    兩人一時找不到話說,然而艦船的汽笛聲不斷在催促。

    終於,還是小女巫先開了口,勉強一笑道:「師兄,阿雅走了啊,這次離開嶺南,也許我要很多年才能回來呢,歐洲事務也很繁雜,百姓們還沒有完全漢化,我會用自己餘生去做這件事,助師兄完成四海一家的宏圖大志。」

    這話說的有些隔閡了,聽起來像是兩個帝王之間的客套話。

    韓躍輕輕吸了一口氣,同樣勉強微微一笑,點頭道:「也罷,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阿雅師妹一路好走,回去之後可以托商隊稍信來。」

    阿雅嫣然一笑,然而淚水卻止不住滑落下來,她微笑著痴痴盯著韓躍,好半天忽然輕聲道:「師兄,不給一個擁抱麼?」

    說著大大張開兩手,做出一個等待擁抱的姿勢,可惜小女巫等了很久,最終等到的卻是師兄慢慢轉過去身。

    於是阿雅明白了,她最後的努力依舊沒有成功,小女巫眼中的淚水更加洶湧,轉瞬之間模糊了自己的視線。

    但是她仍舊保持微笑,雖然哽咽不成聲但卻強逼自己歡笑,大聲道:「師兄,我真的走啦,按照西方的規矩,我要跟您說一聲再見,再見,師兄,再見,華夏,再見,嶺南,再見,我的愛人……」

    最後四個字,幾乎是嘶吼著喊出來,然後小女巫猛然轉身,大聲哭泣著飛奔而去。

    就當她快要跑進船艙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悠悠溫柔,沁澈人心。

    這是韓躍的話:

    「不要說再見,你我皆知道,所謂再見,很可能是再也不見,如果這麼失去一位親人,師兄心裡很是不願……」

    小女巫的腳步頓時一停。

    海風悠悠吹拂,繼續送來韓躍的輕嘆:

    「阿雅師妹,你是西方之人,雖然通曉漢家,但卻難稱精通,這幾日我一直聽你念叨兩句詞,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師兄知道你這是自己給自己打氣,我真的是被你感動了……可是你知道麼,這兩句詞後面還有兩句話,初心易得,始終難守,師兄馬上要隱歸田園了,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甘心嫁給一個農夫麼?」

    什麼是情話,也許這才是最動聽的情話。

    小女巫只覺得整個天空變得湛藍,天地再也沒有如此美妙的變化,她眼中熱淚更加洶湧,然而這一次已經不再是悲傷的洶湧。

    她嚎啕大哭,轉身瘋狂奔來,宛如一隻遲遲盼望歸林的倦鳥,終於撲進了夢想很久的懷抱。

    「師兄,抱緊我,阿雅願意,阿雅願意嫁給農夫,不論百年千年,不論滄海桑田,我活著是您的妻子,死後也埋在您的身邊……」

    韓躍微微輕笑,溫柔碰觸一縷金發。

    ……

    ……

    時光匆匆,轉眼數年。

    這是一處幽秘的山林,山林之中卻開闢著幾十畝田地,不遠處有個山泉汨汨流淌,匯聚成小溪灌溉田園。

    風光秀麗,安然祥和,雞鳴犬吠,如若村莊。

    這小村裡生活著一家人,男的布衣短跑,日日種田養花,女的同樣布衣木釵,但卻個個容顏秀麗,彷彿全天下的美人全都聚集在這裡,陪著一個男人過著悠然田園的生活。

    又有一個耄耋老婦人每天曬著太陽,雖然粗布長裙但是依稀能看出早年的雍容華貴。

    這一日清晨,忽然有客來訪。

    村莊的男主人很是開心,他好久沒有見到客人來了,他親自殺了一隻雞給燉上,又到菜園裡弄了很多自己種的蔬菜炒了滿滿一大桌,他帶著客人去跪拜了耄耋老婦人,然後吆喝十幾個媳婦一起來陪客。

    這個客人是個女子,如今也有二十多歲年紀,倘若有人細心觀察的話,會發現這個女子的相貌很像故去的大唐太上皇。

    原來是兕子,曾經最受人喜愛的晉陽小公主。

    小村莊的男主人喝醉了,拉著妹妹的手在田園裡到處遊逛,他最後醉倒在田地上,哈哈大笑著吐得狼藉滿地。

    「大哥哥,再給我講一講大猴猴的故事吧……」

    客人乖巧坐在男主人身邊,幫他細心擦拭宿醉之後的嘔吐。男主人呵呵傻笑幾聲,有些茫然問道:「大猴猴?你要聽大猴猴啊?」

    客人點了點頭,輕聲發問道:「兕子一直想知道,大猴猴取經結束之後,做了什麼事!」

    「做了什麼事?」

    男主人又呵呵傻笑,仰躺著傻傻盯著天空,他沒有說什麼鬥戰聖佛,反而悠悠說了一句,語帶某種深意道:「你有緊箍咒,我有金箍棒,總有一天,我要用金箍棒砸開你的金箍,讓滿天神佛都顫抖在腳下,啊哈哈哈,天,遮不住我的眼,地,埋不下我的身,我就是大猴猴,我就是孫…悟…空……」

    「原來是這樣!」

    客人輕輕舒了一口氣,隨即嫣然淡雅而笑,開心道:「是個不錯的結局呢,大哥哥,謝謝你啦!」

    然而男主人已經昏昏睡去,彷彿沒有聽到妹妹的感謝話!

    ……

    ……

    時光匆匆,轉眼百年!

    人世間最貴重的是親情,然而人世間最容易淡漠的也是親情。隨著時間不斷推演,歷史長河滔滔向前,大唐帝國和華夏帝國雖然同根同源,然而傳承數代之後漸漸也斷了來往。

    終那一日,天下合久必分,有節度使泛起作亂,又有胡人血統者安祿山、史思明禍亂神州。

    大唐江山,大廈將傾,中原遍地烽火狼煙,民間百姓再逢淒苦。

    亂軍勢大,逼走帝王,又在馬嵬坡強迫貴妃上吊,盡展窮凶極惡之梟雄本色。

    世人仰天悲嘆,有志者血淚橫流,然而忠誠之士無能為力,只能默默忍受著叛亂者的兵鋒。

    這一日,破敗長安街頭,滿目瘡痍頹廢,街上亂軍肆虐奔走,時見百姓哭喊震天。

    忽然有兩道身影由南而來,漫漫踏步在破敗的青石板上,街上亂軍何止萬千,然而奇怪的好像沒人能察覺身邊多了兩個人。

    這兩人,一個中年布衣男子,臉上帶著淡淡的遺憾,另一個則是女子,滿頭白髮飄搖,容顏卻冠蓋了天下。

    男人和女人一路在長安慢行,最後行至了被刀兵禍亂的破敗皇宮,男人負手仰望著皇宮城牆,忽然輕聲嘆息道:「這裡是我的故土,此間曾生活著親人,有我在世一天,亂動大唐者死……」

    三日之後,中原大地不知哪裡突然出現無數大軍,又是數之不盡的能人異士,橫掃六合,斬殺叛亂,安祿山被吊死長安城牆,史思明被砍掉頭顱示眾。

    亂象遂平!

    時人恍然記起,在大唐南方有一個龐大帝國,曾經乃是大唐一母同胞的兄弟,時人突然想到,大唐不管多麼破落多麼蕭條,仍舊不是任何人可以亂動的禁忌。

    因為,這片錦繡山河有守護,大唐身後站著一條龍。

    一條長生不死的巨龍!

    守護漢人的不死巨龍!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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