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05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1 17:54
第818章 月是故鄉明

    兩鬢有些斑白,面上有些滄桑,當年韓躍初見田大嬸時以為是個悍婦,然而現在的田大嬸臉上全是慈祥。

    一抹月光靜靜投下,宛如流水一般塗抹這個小院子,阿紅陡然眼中溢出淚水,彷彿歸林的倦鳥一般投身過去,她一下撲倒田大嬸懷中,口中嗚嗚啼哭喊了一聲娘。

    田大嬸伸手輕撫閨女頭髮,然後抬頭看了一眼徐不言,她聲音完全沒有當年那種粗狂和凶悍的味道,細聽竟然有種靈動溫柔的感覺,她笑呵呵衝著徐不言招了招手,舉手投足分明就是個盼望女婿和閨女回家的老婦人。

    她輕聲道:「來了就進家啊,我今夜做了好些菜,猜著你們也要來了,再不來為娘可要傷心吶……」

    徐不言正正經經跪倒在地,竟然乒乒乓乓連續磕了六個響頭,然後他才起身一正神情,滿臉嚴肅道:「岳母在上,小婿有禮前面三個有,是我的,後面三個頭,是師弟的!」

    田大嬸呵呵一笑,眉眼之間無比的慈祥。

    她一手摟著閨女阿紅,一手又沖徐不言招了兩招,忽然輕輕嘆息道:「可惜躍兒身在嶺南,否則今晚還真是團聚,自從老頭子走了以後,我這裡越來越顯得冷清了,那孩子就是個壞種,明知道要喊我我一聲姨娘,然而從來不曾登門!」

    徐不言不言不語,默默上前扶著田大嬸,他陡然驚訝抬頭,怔怔看著自己的岳母。

    剛才只是微微一扶,徐不言已經察覺岳母經脈之中內力鼓脹,那種感覺宛若長江大河一般,也許比他的內力還要強橫幾分。

    然而田大嬸完全不像個高手,反而眉花眼笑讓徐不言好好扶著,她口中有些絮絮叨叨,像極了一個碎嘴的老婆子,因為突然見了親人,所以開口全是抱怨。

    「哼哼,躍兒這個臭小子,待我陪著老頭子的墳頭再守幾年,等老了走不動的時候就去嶺南攪擾他,他建國當了皇帝,我要讓他養老……」

    這話看似開玩笑,然而徐不言卻鄭重點了點頭。

    古代極其看中禮節,女婿只是半個兒,孝順岳父岳母可以,但是無有資格談養老,這個養老說的不是供養老人,而是指的老人死後給披麻戴孝。

    田大叔就是潛龍,也是韓躍穿越之前的靈魂父親,穿越之後娶了田大嬸,所以按照正理田大嬸就是韓躍的娘。

    雖然田大嬸和韓躍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從田大叔那邊論起來她就是韓躍的娘,是娘就得給養老送終,田大嬸這話擱在哪裡都不突兀。

    田大嬸還在絮絮叨叨,像極了一個農村老婦人,然而徐不言明顯感到岳母體內內力浩瀚無匹,他臉上怔怔半天也想不明白。

    這位岳母江湖上從來不曾聽她名頭,自己的師尊紫陽真人和岳父潛龍打了一輩子不相上下,如果當初岳父有岳母幫忙,恐怕會是另一種結局。

    田大嬸數落了遠在嶺南的韓躍半天,忽然轉過頭來又開始訓斥閨女,語氣明顯很是不滿,復又帶著三分疼愛。

    但她的臉色是虎著的,刻意裝出很生氣的模樣,大聲斥責道:「看看你自己,如今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到現在還整天像個小姑娘,穿著大紅衣服,打扮花枝招展,花枝招展有用啊?你得趕快生孩子,整日跟著丈夫東奔西跑喊打喊殺,你們真以為你弟弟需要幫助啊,這個世界誰能害了他?兩口子沒一個省心的人,為娘何時才能抱外孫……」

    這話連徐不言也一起訓了,但是徐不言完全不會反駁。

    阿紅倒是稍微扭捏一下,小聲小氣道:「娘,您想抱孩子也可以,大弟在嶺南當皇帝,膝下已經有十個孩子,二弟也在那裡當官,年前聽說妻子也懷了,算起來他們的孩子才是您孫兒!」

    說到這裡嘻嘻沖田大嬸吐了吐舌頭,調皮又道:「要抱還是抱孫子,您盯著我和徐不言幹什麼,我們就算生了孩子也只是您的外孫,裡裡外外總歸還是隔著一層呢。」

    她口中的大弟就是韓躍,二弟則是田大叔和田大嬸共同生育的孩子,當年韓躍給家裡送蚊香的時候,那個小屁孩還在屋里拉褲襠,一轉眼悠悠十五年過去,如今那個孩子也長大成人娶妻生子,

    田大嬸眼中明顯很是思念,但她口中卻再次輕哼一聲,故作不悅又道:「你弟弟是你弟弟,為娘現在說的是你,趕緊給我生幾個外孫出來,否則明年再也不要來見我……」

    阿紅輕『嗯』一下,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田大嬸忽然輕嘆兩聲,伸手撫摸著女兒滿頭秀髮,她滿臉都是慈祥,輕輕勸解道:「丫頭啊,不小了,該有個孩子啦,女人過了三十歲……」

    剩下的話沒有說,忽然搖了搖頭放開阿紅,她轉身向茅屋走去,幫助女婿和閨女打開了房門。

    徐不言拉著阿紅慢慢跟隨上前,耳中卻聽到田大嬸似乎聲若蚊蠅又嘆了一句,語帶落寞道:「那邊的孩子不能爭啊,一爭就會暴露你父親和躍兒兩個人的出身,這個世界接受不了這種事情,你父親倒還無所謂,躍兒最怕別人知道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況且我也不想和長孫無垢爭,她同樣是做母親的人,我不想奪走她的孩子……」

    徐不言和阿紅同時一怔,呆呆看著母親臉上的落寞。聽剛才這話意思,母親和長孫皇后竟然是熟人?

    田大嬸慢慢走到屋中坐下,地面上到處都是剛剛做好的蚊香,她拿著一盤蚊香送進火中烘烤,眼中漸漸顯出回憶的神色。

    火光微微跳耀,照亮她慈祥的臉,她兩鬢有些斑白,然而眉宇間依稀有美人的影子,她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極其美麗的人,只不過嫁給潛龍以後一直偽裝成村婦掩蓋了顏色。

    徐不言靜靜站在一旁,看到屋中還擺放著一張大桌子,桌上盤盤盞盞放著很多菜,另外還有一壺酒和五個小酒杯。

    六個酒杯?

    徐不言怔了一怔!

    阿紅突然幽幽一嘆,輕聲道:「父親的,母親的,大弟的,二弟的,你的,我的……」

    徐不言恍然明悟,這是要在中秋節一家團聚啊,雖然岳父潛龍已經故去,但是在岳母眼中他仍然活著,然後就是遠在嶺南的韓躍和二弟,今晚岳母同樣給準備了酒杯。

    這時已是深夜十分,月掛中天冷冷清輝,田大嬸忽然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將一地的蚊香全都小心收拾完,然後她慢慢走到桌邊坐下,目光卻分明指向茅屋外面的月光。

    她忽然拿起酒壺給酒杯倒酒,然後自己拿著酒杯和其中一個酒杯碰了一碰,神情落寞復又帶著無邊思念,幽幽道:「戍鼓斷人行,秋邊一雁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老頭子啊,你每一年都會念這首詩,我知道你很想那個家,不知道如今你回家沒有呢,陰陽分兩路,人鬼各殊途,為妻在這裡敬你一杯啦……」

    兩行清淚,慢慢溢出眼角。

    田大嬸一生,姓名不聞於人,然而誰都不知道,當年隋文帝曾有一位聰明絕頂的公主,後來約見一個男子一見傾心。

    從以後杳然無蹤,世間只餘一婦人。

    這,就是愛,攜手相隨,一生跟著自己的丈夫,哪怕他是禍亂天下的潛龍,哪怕他晚年隱姓埋名做了個農夫,潛龍也罷,農夫也罷,在田大嬸眼中,他只是自己的夫君……

    如此而已!

    戍鼓斷人行,秋邊一雁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有弟皆分散,無家問死生,寄書長不達,況乃未休兵。

    田大叔一生波瀾壯闊復又淒楚可憐,田大嬸一生默默無聞靜靜相隨,如今田大叔不在了,田大嬸仍要敬他一杯酒。她希望自己的夫君達成心願,能夠回答那個世界看一看家鄉的明月。

    這,就是愛,夫君的渴望,就是她的渴望,夫君不在了,她繼續幫夫君念叨這個渴望。

    「老頭子,喝一杯啊……」田大嬸舉起酒杯,一仰脖喝了乾淨。

    然後她才面帶慈祥看向徐不言,笑呵呵招手道:「好女婿,坐!」

    ……

    這一夜,月色清冷,如冰如霜,世間只有一輪明月,一輪明月能照九州,中原沐浴無邊月色,嶺南同樣籠罩月華。

    韓躍負手站在院落之中,仰頭望著天中懸掛的昭昭明月,忽然後面腳步聲輕輕響起,有人給他披上了一件袍子。

    韓躍沒有回頭,但他知道披袍子的肯定是豆豆無疑,他反手向後捉住豆豆手掌,十分溫柔攥在自己手中,兩口子並肩站在月光之下,誰也沒有開口說句話。

    這座新建的皇宮,遠處不時有金吾衛經過,然而無人上前打攪帝國的陛下和皇后,總是提前繞開路線向別處巡夜。

    陛下武功無敵,壓根不懼刺殺,所以華夏帝國的金吾衛也許是整個天下所有國家中最輕鬆的一支,他們的巡夜嚴格來說只是為了彰顯皇宮的威嚴。

    宮中也有鐘聲,悠揚而又厚重,聲音慢慢傳播遠方,催促著逛街的百姓早早回家團聚,今夜華夏帝國同樣不設宵禁,但是韓躍希望百姓們都待在家裡過這個節。

    月色如水,很是迷人,他一直仰頭看著明月,臉上帶著無邊的思念和惆悵。如此過了良久,豆豆忽然輕輕嘆息一聲,幽幽道:「相公,是不是又想家了?」

    韓躍身軀微微動了一動,然後衝著豆豆慢慢搖了搖頭。

    無邊明月夜,月是故鄉明,但是他的家已經不在後世,他的家已經在華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21
第819章 歐洲人?女巫?

    依舊是大唐長安這邊,距離長安不到五十里的藍田縣,中秋之夜已經過去,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

    一輪旭日隱在朝霞之中將升未升,整個東方天際被渲染的豔麗而又赤紅。

    此時還是大清早,然而藍田縣牛家鎮已經變得喧囂起來,但見鎮內行人絡繹不絕,鎮外車馬擁擠不斷,有前來進貨的商賈,有前來送貨的百姓,有從西域之地遠道而來的客商,也有從遼東草原慕名而至的販子。

    牛家鎮,已經成了遠近聞名的商業集散地,十年時間,擴地十里,如今就連藍田縣城也被囊括其中,數大產業養活了幾十萬討生活的人。

    朝有白露,打濕衣衫,有遠道而至的客商拿著布巾擦臉,也有夜宿客棧的商賈端著臉盆正在洗漱。

    牛家鎮鎮外忽然出現一群藍眼高鼻的行人,這群行人夾雜在漢人之中顯得突兀,然而奇怪的是牛家鎮百姓壓根沒有表現出驚奇,只是有一些店舖小二哥一手捂著鼻子另一隻手不斷揮舞,語氣十分厭惡道:「走遠點走遠點,身上的氣味熏死人,滾去那邊擺攤,咱家門口不准。」

    原來這群藍眼高鼻的行人全是鬍子,早在數年之前已經開始在藍田縣討生活。

    可惜他們不像其他西域客商那樣有貨物出售,也不像妖媚的胡姬那樣能跳激烈的旋轉舞,這群鬍子似乎來得地方更為遙遠……

    他們除了會用一種小牌牌幫人算命之外,再也沒有其它討生活的手段。

    這種算命的小牌牌,他們虔誠的稱呼為塔羅牌,可惜大唐的百姓不信這個,這群藍眼高鼻的鬍子生意十分差。

    但是奇怪的是,他們竟然也不沮喪,整整數年時間,始終堅持在鎮內討生活,既不去更加繁華的長安,也不想著離開這裡回歸故土,每每連續好幾天沒有生意,這群鬍子就會去賣苦力賺些錢果腹。

    等到他們吃飽之後,又會找個街邊鋪上帶有異域風情的地毯,然後滿臉虔誠拿出一幅一幅精美的塔羅牌,靜靜等候著有人過來算一算。

    可惜他們算的實在不太準,最初幾年還有人貪圖稀奇,所以會過來光顧,但是最近幾年這群鬍子的生意越來越差,到了如今已經很少有人找他們。

    倒是多了不少看笑話的人。

    比如鎮內的劉三就是這樣,他每天都會等著這群鬍子出現,然後哈哈大笑嘲諷兩聲,再然後他會拉著偶爾經過的外地客商說上兩句。

    劉三說話總是言之鑿鑿,他經常這麼對別人說、道:「這位客官您看到沒有,那邊擺攤的是一群騙子,他們整天拿著一些小牌牌給人算命,但是算來算去從來就沒算準過……」

    然後他的老搭檔會猛然從一邊跳出來,大笑接口道:「啊哈哈啊,你看他們又開始鋪地毯擺攤了,俺記得當初他們擺攤的時候,那地毯精美的不像人間之物,現在再看看,烏漆嘛黑像塊破布一樣醜……」

    有這哼哈二將存在,鬍子們的算命生意更加差,奇怪的是這群鬍子總是不反駁不解釋,每天踏著清晨旭日而來,每晚追著晚霞落寞離去。

    他們很窮,連牛家鎮裡最便宜的客棧也住不起,牛家鎮的百姓們都知道,這群鬍子在鎮外一個小山坳裡落了腳。

    牛家鎮越發繁華了,繁華到鎮子裡商舖已經有了寸土寸金的味道,這群鬍子一大清早踏著朝露而來,然而整整半個時辰都沒有找到擺攤的地。

    他們不管去哪個商舖門口,總會被人揮手呵斥離開,鬍子們又不會祈求和反駁,只會無比落寞繼續向前尋找。

    可惜,依舊沒能找到!

    鬍子們的身材很是瘦弱之人,渾身上下都裹得很嚴實,無論春秋還是冬夏,他們始終帶著連在衣服上的那個連衣帽,有牛家鎮百姓曾經好奇想要掀開,結果惹來了鬍子們拚死一般的反抗。

    這群鬍子性格很怯懦,很少會去反抗什麼,但是唯獨有一件事他們反抗很凶,那就是不准任何人掀開他們的連衣帽。

    今天,他們又沒有找到擺攤的地方,鬍子們明顯很是落寞,然而依舊不甘心的繼續尋找。

    也就在這時,東方一輪旭日,終於衝破雲濤,天地間陡然大放光明,浩浩萬道金光充斥了天地。

    鬍子中那個身材最為瘦弱的首領慢慢轉頭,他幽藍的目光注視著初升的太陽,他明媚的大眼睛微微在眯起,他口中忽然發出一聲落寞嘆息。

    「西方已經絕望,最後的希望只在這裡,然而,我的老師啊,阿雅沒有找到您說的希望,我在東方同樣不敢掀開自己的連衣帽……」

    這個阿雅嘆息的聲音,赫然是一個女人。

    她再次落寞一聲,慢慢向著街邊一個角落走去,那裡有一點十分狹窄的空地,空地旁邊是污水流淌的臭水溝,這個地方應該不會有人驅趕,她決定讓族人們今天在這裡擺攤。

    這個地方確實沒人驅趕,但是同樣的也沒人會過來,街面行人途經之時無不掩蔽快走,臭水溝裡的味道比鬍子們更熏人。

    阿雅落寞的擺好地毯,然後滿臉虔誠跪坐在地上,她明知不會有人前來,然而依舊帶著渴望看向大街。

    或許是她的虔誠感動了東方的天神,今天阿雅的攤位前竟然一下來了兩個貴客。

    這是真正的貴客,因為阿雅認識這兩個人,雖然對方不一定認得自己,但是阿雅卻早早就認識了這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牛家鎮的鎮長,女的是牛家鎮的經濟屬官,阿雅還曾聽人說過,牛家鎮的女經濟屬官後台強大無比,他的義父是曾經的西府趙王大殿下,哦,如今已經不是西府趙王了,聽說那位殿下已經建立自己的強大帝國,他現在是皇帝了呢。

    貴客臨門,令人歡喜,然而阿雅內心卻沒有多少波動,她只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然後十分文靜而又禮貌問道:「請問兩位貴客,可是要占卜麼?」

    到達這片土地已經數個年頭,阿雅的漢語很是字正腔圓,她行禮之後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同意,自顧自就拿出了自己的塔羅牌。

    「有趣,真是有趣……」對面的女子悠悠一笑,語帶稀奇道:「你應該聽過我的名頭,竟然還敢給我算塔羅牌?」

    阿雅怔了一怔,彷彿不懂她的意思。

    對面女子正是田秀兒,同時也是被道家袁天罡賜名收為關門弟子的李淳風,她忽然俯下身子蹲在阿雅攤位之前,咯咯輕笑又道:「你來牛家鎮有八年了吧,其實八年之前我就關注過你,你來我大唐腹地這麼久,應該知道本姑娘乃是中原道家的子弟……」

    話已挑明,遮掩無益,阿雅恭敬點了點頭,然後再次行了一禮,輕聲回答道:「您說的沒錯,尊貴的封號郡主殿下,阿雅確實知道您的身份,也知道您是中原道家的新白藕!」

    這話倒讓田秀兒微微一怔,忍不住好奇道:「既然你知道我是道門白藕,還敢繼續在我面前談算命?」

    道家有紅花、白藕、綠荷葉之分,紅花如血嬌豔,代表徵戰殺伐,所以紅花一脈是中原護族者,比如當年的紫陽真人,比如現在韓躍和徐不言。

    白藕隱藏淤泥之中,洞察天機萬物,所以白藕代表的是道門推算之學,研究的全是窮盡天地之理,上一代的道門白藕是袁天罡,這一代的白藕則是田秀兒。

    至於綠荷葉更容易理解,懸壺濟世,救人生死,這是道門的醫學之道,歷朝歷代代表人物有很多,比如扁鵲,張仲景,上一代的道門綠荷葉乃是神醫孫思邈,如今已經快八十高齡,然而還沒尋到關門弟子。

    據說老人家很是急躁,不久之前千里迢迢去了嶺南,他找到了自己師侄華夏帝國昭武大帝,要讓韓躍幫忙給他找徒弟。

    田秀兒學著阿雅那般跪坐在地,似乎完全不在乎旁邊的臭水溝髒污,她身後站著牛家鎮的鎮長牛老三,看見妻子跪坐在地同樣也想學著做一做。

    哪知田秀兒回頭呵斥冷聲,滿臉恨鐵不成鋼道:「這裡是學問人的事,你的腦子不夠使,這幾日琉璃燒造廠出貨壓力很大,你若閒著沒事可以去那邊做調度……」

    牛老三被呵斥個狗血淋頭,然而臉上絲毫不減慍怒之色,反而呵呵一笑站起身來,滿臉憨厚道:「夫人說的是哩,俺確實要去琉璃廠看一看,還有水泥廠和磚瓦窯,還有玉石加工廠,哎呀真是好多事,俺走了俺走了,夫人在這裡好好做學問,鎮上事情讓俺來……」

    說著抬腳而行,轉眼踏步流星消失在街尾。

    田秀兒和阿雅誰都沒有關注牛老三離開,兩人依舊跪坐在地四目相對,過了好半天之後,田秀兒忽然悠悠一笑,意味深長道:「身為一個女人,整天把容顏遮在面巾下,本姑娘真是替你可惜,難道西方之人不愛美麼?但我怎麼記得義父曾經說過,西方女子比東方女子更喜歡露臉呢?」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忽然俯身微微向前,雙目直直盯著阿雅的眼睛,鄭重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應該長得很美,為什麼要掩蓋自己的容顏,我大唐沒人敢做欺男霸女的事情……」

    說到這裡再次停了一停,忽然伸手指著自己的臉,笑嘻嘻道:「你再看看我,本姑娘長得其實不算漂亮,但是我每天都要好好收拾自己的面容,讓人時時能夠看到我的臉!」

    阿雅怔了一怔,隨即搖頭苦笑一聲,她的面容仍舊遮掩在連衣帽和面巾之下,忽然仰頭眺望了東方的旭日一眼,無比落寞道:「我們已經習慣了遮掩,不習慣拿下自己的面巾。」

    田秀兒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這麼為何?」

    阿雅語帶苦澀,好半天才輕聲答道:「因為怕死……」

    這次輪到田秀兒怔了一怔。

    阿雅幽幽看她一眼,語氣忽然變得有些羨慕,小聲又道:「尊敬的封號郡主殿下,您應該慶幸自己有一位強大無比的義父,他張開的羽翼能夠遮住天空,所以任何暴風驟雨都吹不到您,而我們這些人則不行,別說是暴風驟雨那種天氣,哪怕是細如牛毛的雨絲也會打濕衣衫。」

    這番話明著是說天氣,其實暗中卻是在說人心。田秀兒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忽然道:「這麼說來,你們在西方遭遇了性命之危?」

    阿雅陡然振奮起來,大聲解釋道:「性命之危,我們不怕,就算被燒死在火刑柱上,我們仍舊保留著信仰的虔誠,我們害怕的是學問失傳,我們害怕的是失去了夢想,我的老師告訴我,去東方,唯有去東方才能繼續自己的信仰,在東方這片土地上,百家思想都可以生存……」

    說到這裡猛地戛然而止,語氣倉惶道:「所以我們千里迢迢來了東方,結果卻發現老師所說的是幾百年前的時代,那是你們漢人的春秋戰國,那時候才允許百家思想共鳴。」

    她眼睛裡突然有淚,猛地抓起地上的精緻塔羅牌,大聲又道:「尊貴的封號郡主,您真以為我們放不下塔羅牌麼?我們之所以堅持每天使用它,看起來是要借這個工具算命掙錢,其實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忘了出身,大唐這片土地太美了,人民的生活太富足了,我們如果不能時時用塔羅牌提醒自己,那麼很可能會被大唐的文化熏染而忘了出身,這是非常恐怖的事,比綁在火刑柱上更可怕……」

    這番話語氣很是激動,導致說話的句子都有些囉里囉嗦,然而田秀兒卻肅然起敬,陡然鄭重行禮道:「今日方知義父說的一點沒錯,無論東方西方,皆有可敬之人,你們千里迢迢遠道而來,我田秀兒在此要鄭重道歉了,對不起,整整關注了你八年,然而始終沒有伸出援助的手,我很抱歉,這不是對學問的尊重,我的義父如果知道這件事,他一定會對我的做法很失望。」

    田秀兒說話同樣沒有採用之乎者也,而是學著阿雅一般使用了近似西方的白話文,雖然聽起來有些囉里囉嗦不如漢語精美,但是這樣做卻能讓阿雅最大程度感受到話語中的尊敬。

    她眼睛裡明顯有淚水溢出,雙手緊緊攥住自己的塔羅牌,她將塔羅牌捧在自己的胸口,口中喃喃自語道:「唯有東方,才能繼續自己的夢想,可惜八年來我只見到一個,這裡已經不是百家爭鳴的春秋戰國,謝謝您,尊敬的封號郡主殿下,您的鼓勵很是及時,讓我快要熄滅的希望之光不再搖晃……」

    然而,也只是不再搖晃!

    阿雅不知道她還能堅持多久,不知道她的同伴們能堅持多久。

    田秀兒忽然探手入懷,然後十分鄭重掏出了一封書信,她面色嚴肅展開書信向前一遞,突然展顏微笑道:「看看吧,我義父寫的信,邀請你去嶺南,他要在那裡建立更大的一所研究院……」

    阿雅頓時怔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驚呼道:「西府趙王…哦,不,華夏帝國昭武大帝?」

    她心情十分激盪,伸手一把奪過那封信,但見上面筆走龍蛇寫著一行詩:莫道嶺南難生活,觀魚勝過多瑙河。東方不存火刑柱,朕心深處愛博學。

    阿雅再次驚呼,吸引了旁邊的夥伴慌張圍過來,阿雅雙手發抖指著書信,滿臉震驚道:「你們快看這首詩,這是我們的文字啊……」

    一眾鬍子神色震驚,目光呆呆滯滯盯著這封書信。

    田秀兒忽然微笑站起身來,然後衝著不遠處街面招了招手,然後她轉身衝著阿雅調皮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去嶺南吧,義父在那裡等著你們,不過你可不要勾引我的義父,否則咱們的友誼化成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22
第820章 二師伯,一路好走

    田秀兒招手喊來的是一輛馬車,車軲轆竟然是橡膠做的那種,這種馬車在大唐統共不超過十輛,擱在古代完全是長途趕路的利器。

    她轉頭看了一眼阿雅,然後滿臉微笑指了指車,道:「喏,你們坐上這輛馬車,然後從牛家鎮出發一路南下直到江淮,江淮之地如今已有通往嶺南的船隊,你們到了那裡之後拿出我義父的這封書信,居時任何一艘船都可以搭乘……」

    阿雅有些吃驚,她身邊那群容貌遮在連衣帽下的鬍子同樣也很吃驚。

    阿雅有且怯懦站起身來,小心翼翼打量著田秀兒招來的馬車,她眼中帶著稀奇,同時也有羨慕。

    這架馬車不但裝有橡膠輪胎,而且車架四周配備著防禦甲板,前後各自裝有一具微型八牛弩,車廂裡似乎還存放著五六把燧發槍。

    最主要的是車前插著一桿小旗子,上面赫然用漢字寫著『西府』兩個字,這兩個字可是不得了,無論到哪裡都是一個強橫無比的護身符。

    田秀兒見她打量馬車,站在一旁微笑又道:「你不用看啦,這正是我義父當年的座駕,西府是他以前封號,放眼天下無人敢阻,不過這輛馬車如今歸我使用,嘻嘻,它是我義父送給我的嫁妝禮……」

    說到這裡微微一停,面色稍微顯出不捨,接著又道:「我拿這兩馬車當寶貝一樣,平時連我夫君都不准坐,但是考慮到從牛家鎮前往江淮路途不近,故而決定借出來給你們用一用,等你們到了江淮之後,車伕會架著馬車再回來,咯咯咯,所以阿雅你還是收起臉上的震驚吧,這馬車我可捨不得送給你!」

    阿雅連忙欠身行禮,慌亂解釋道:「尊貴的封號郡主殿下,阿雅絕不敢有貪婪之心,我只是有些羨慕您的出身,這樣華美的馬車也有人送。」

    田秀兒有些驕傲,捂著小嘴咯咯直笑。

    她上前拉住阿雅的手,然後將對方拉到馬車旁,忽然壓低聲音道:「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就在嶺南好好表現,我義父出手最為大方,說不定也會給你造一輛。」

    阿雅微微一怔,她張口還想說話,然而田秀兒已經擺了擺手,大聲道:「旭日東昇,正合啟程,本郡主還要兼顧鎮子上的事務,我就不遠送你們啦,山高水長,有緣再見……」

    說完颯然轉頭,提著裙角沿街而去。

    阿雅怔怔有些發呆,她想不到這位大唐封號郡主行事竟然如此幹練。

    這時那個馬車的車伕忽然一甩鞭子,對站在車旁的阿雅那些同伴恭聲邀請道:「貴人們,上車吧,小人牛四,負責送你們去江淮……」

    阿雅又是一怔,七八個掩蓋容貌的鬍子也是一怔,其中一個luoli音的小小傢伙語氣吃驚,小心翼翼道:「你…你…你喊我們貴人?」

    車伕牛四哈哈一笑,滿臉鄭重道:「能得家小姐看重,能得家主公邀請,爾等從今而後已經不是平凡人,你們的身份注定是貴人,各位貴人,還請上車!」

    ……

    車輪滾滾,馬蹄蹬蹬,阿雅等人終於上了馬車,然後車伕一甩長鞭轟然啟程。

    道路兩旁,時有圍觀,有人竊竊私語,有人滿臉羨慕,其中有兩個人最為震驚,這倆貨正是到處宣揚鬍子算命不行的哼哈二將。

    他倆全程目睹了田秀兒代替韓躍邀請鬍子南下,而且還借出了那位陛下當年用過的馬車,兩人目瞪口呆看了半響,忽然相互對視一眼咽口唾沫,第一人張口一聲大叫,第二個緊跟著同時放聲,兩人喊得全是一個意思,道:「貴人等等,小人意欲投奔也,鞍前馬後,不辭辛勞……」

    可惜馬車轟隆而行,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在街面盡頭。

    哼哈二將十分沮喪,耷拉著腦袋長吁短嘆,旁邊有人哈哈大笑,傳進兩人耳中越發顯得刺耳。

    「真他娘的,咋就成了貴人呢?唉唉唉,早年間俺還曾幫助過她們呢……」哼哈二將其實也不壞,只不過喜歡嘲諷一下別人顯擺自己而已,說起來當初阿雅等人初到牛家鎮之時,曾有半個多月寄住在兩人家裡。

    天下之事,熙熙攘攘,每天都有事情發生,阿雅她們離開的這一幕雖然惹來些許驚起,然而眾人的心思漸漸便又淡了,別人的生活是別人的,自己的生活才是自己的,牛家鎮是個商業大鎮,鎮上的人更注重務實,很快眾人又開始忙了自己的事情來。

    這時東方旭日已經爬高不少,天色也漸漸變得明朗起來,抬首仰望上蒼,但見白雲悠悠飄蕩,天空湛藍,幽碧如洗,秋風微微吹拂,白雲變幻不斷。

    那輛馬車已經消失在牛家鎮鎮口,鎮內某處高大建築上卻有人一直盯著看,這人正是不久前颯然離開的田秀兒,她俏臉之上明顯帶著一抹感傷。

    「秀兒,她們走了!」

    「是的,她們走了!」

    「你也想去,對不對?」

    「沒有,我忙的很,我才不想去見爹爹,他更忙,見了我也沒時間說句話……」

    「秀兒,你在說謊,為夫雖然是個粗人,但我曾經是陛下的親兵,我們當親兵的時候都被逼著讀過書!」

    「牛老三,你煩不煩?」

    田秀兒忽然呵斥起來,氣鼓鼓惡狠狠推了一把丈夫,佯裝惱怒道:「我說了不想去,要你在這裡囉里囉嗦,鎮子上那麼多事,你有這個閒工夫還不如去工廠裡做調度……」

    她的丈夫正是牛老三,一如當年初建牛家鎮時那般憨厚,雖然被妻子狠狠推了兩把,然而牛老三眼中卻全是寵溺。

    他忽然伸手將田秀兒攬在懷中,溫柔輕聲道:「等你完成心願,咱們就去嶺南,快了,很快了,牛家鎮已經養活了幾十萬人,整個藍田縣都跟著受益,只要再堅持五年,只要再堅持五年……」

    當年韓躍要建十萬大鎮,田秀兒和李恪身為膝下兩門徒各自發下誓言,欲要建立一座能夠供養百萬人口的超級大鎮,然後師兄妹之間拚一拚成績。

    可惜後來李恪謀反,田秀兒被韓躍收為義女,雖然比拚已經沒了對手,但是田秀兒依舊不願放棄。

    身為西府趙王的義女,她不想躲在義父的羽翼下受庇護,她要干出一番成績,像義父那般庇護萬民。

    但是也許,這只是田秀兒的表象,其實她不願去嶺南還有一個原因,只不過這個原因她連牛老三都沒說過。

    猶記得十五年前,她和田豆豆乃是村中好友。

    那一日,義父封了爵位,要在村中款待朝廷來的貴客,田秀兒還記得她喂了一頭名叫阿花的大肥豬,那天恰好被選中用來屠宰宴客。

    她無限歡喜跑去找田豆豆,準備結算肥豬阿花的賣身錢,然後,在那個日光浩浩的上午,她見到了一個滿臉璀璨笑容的少年。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然後微笑打趣道:「小姑娘俊的很啊,來給侯爺笑一個,你笑一個我就娶你做小媳婦,怎麼樣……」

    義父年輕的時候喜歡口花花,然而田秀兒卻忘不了那一天,忘不了那一個璀璨的笑。

    可惜世事無常,她做了義父的閨女。有時候她也會氣恨自己,恨自己那天為什麼會驚慌失措逃跑,如果那天她沒有跑掉,說不定會鼓起勇氣對著那個少年笑一笑。

    天上白雲蒼狗,田秀兒臉色有些發痴。她站在屋頂眺望鎮外遠方,發現再也看不到自己的那輛馬車。

    阿雅她們走了,她們可以去嶺南,而自己呢,自己不能去……

    田秀兒幽幽一嘆,慢慢將所有的心思壓下去,少女情懷總是詩,然而她現在已經嫁做人婦生育有子,年輕時的懵懂只能藏在心中,那也許只是一個無限朦朧的夢。

    這時身後忽然有響動傳來,聽腳步似乎不是一兩個人,田秀兒和牛老三心中有些詫異,因為牛家鎮鎮府衙門的屋頂一般不准別人上來。

    兩口子同時回頭而望,赫然發現來的竟是一群老道士,其中一人白髮蒼蒼,另一人則是面紅如火,兩個老道士領頭上前,突然同時單掌豎在胸前,面色鄭重道:「八年時間,匆匆而過,道門恪守約定,始終不曾滋擾,然而今日天罡歸位,特來求請淳風就職……」

    牛老三虎目一閃,田秀兒卻覺得心中一顫,兩口子滿臉都是震驚,同時脫口而出道:「袁天罡(師尊)他?」

    兩個老道士微微點頭,然而面上卻不見太多悲傷,反而淡淡輕笑道:「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我道門對於生死看的極其清楚,並不然為這是一場悲事,天罡歸位,淳風當出,此乃輪迴傳承不斷,按理該當大喜大賀也。」

    雖然說得如此輕鬆,然而田秀兒仍舊痴痴站在那裡,她恍惚記起八年前在剛到牛家鎮,因為有個百姓發現一塊巨大美玉導致藍田世家來襲,她帶著百姓倉惶躲進秦嶺之中,然後預見了一位精神矍鑠的老道士。

    那是袁天罡,也是自己的師尊,世人都說他是當世老神仙,然而田秀兒卻覺得他像個老爺爺。

    她從小是個孤兒,在師尊那裡享受了所有的疼愛。義父雖然也疼愛自己,但卻不如師尊那般用心。

    然而今天,忽然有人告訴她,自己的師尊離世了……

    她恍然又記起,這八年來道門一直在暗中幫助自己,師尊每隔十天就會上門潛心教導自己,他教給自己的東西好多啊,易經八卦之道,窮極天地之理,奇門遁甲,象數象形,師尊和道門從來都是無償給予,但是從來不曾對自己有過要求。

    這時忽然有一陣秋風襲來,吹得兩個老道士白眉飄蕩,然而他們自從說完話後再也沒有開口,沒有逼迫田秀兒選擇,沒有逼迫田秀兒表態。

    彷彿只是按照禮節前來通知一聲,通知田秀兒你的師尊故去了,你應該就職道門新的白藕一職。

    至於田秀兒願不願意這麼選擇,他們並不做過多的影響。

    秋風蕭蕭,忽然顯得有些肅殺,田秀兒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然開口道:「家師教我,足有八年,義父曾言,傳承有序,我聞道門有一口撞天鐘,不知今日可以敲響否?」

    佛門若有高僧坐化,會有規模宏大的珈藍法會,道門則顯得飄然出塵,只會敲響一口撞天鐘。

    田秀兒這話說的很是明白,她要敲響撞天之鐘,向天下宣告自己師尊故去,然後自己就職道門白藕一脈。

    兩個老道士先是怔了一怔,隨即面上顯出欣喜之色。

    那個紅臉老道士年輕時候性格應該較為輕浮,聽了田秀兒的話不由想要抓耳撓腮,似乎忽然想到身後跟著一群徒子徒孫,最後才深深吸氣使勁壓下去。

    那個白眉老道士則是一捋長鬚,爽朗大笑道:「撞天鐘,撞天鐘,何謂撞天,撞的是人心也?此鐘何時能響,此鐘隨時能響……」

    說到這裡猛然探手入懷,然後摸出一個古色古香的小鈴鐺,他手持鈴鐺震碗一搖,頓時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脆鳴聲。

    旁邊牛老三呆了一呆,滿臉迷糊道:「這就是道門撞天鐘?太小家子氣了吧……」

    話還沒有說完,陡然看見老道士身後那些倒是全都探手入懷,然後各自掏出一個小鈴鐺震碗搖晃,於是叮叮噹噹的聲音不斷髮出,順著牛家鎮鎮府衙門頂樓傳播,很快傳播到鎮府旁邊的一座簡易小道觀……

    隨後,那道觀有鐘聲響起!

    隨後,更遠處又有鐘聲響起!

    再隨後,秦嶺深山,長安郊外,然後關隴道,然後河南道,西北道,江淮道,劍南道,天下無數群山,鐘聲絡繹不絕,彼此傳遞悠揚之聲,漸漸籠蓋了浩大的土地。

    牛老三嘴巴張的大大,這才知道原來人家道門也不可小覷,當初韓躍搞科舉用鐘聲傳遞信息的手段,現在看來竟然是學習的道家之法。

    田秀兒陡然伸手頭頂,然後將自己的婦女髮髻散開,接著兩個老道士上前幫她結了一個道門女觀髻,然後又送上了一頂衝天紫金冠。

    這竟是要在原地直接就職!

    牛老三有些焦急,忍不住脫口道:「秀兒,別忘了家中有孩子……」

    田秀兒微微一笑,目光溫柔看著自己的夫君,這個夫君其實她不滿意,但是同床共枕多年沒有愛情卻有親情,她柔聲道:「我是李淳風,也是田秀兒,身在汝家,心繫道門,夫君勿要恐慌,你的妻子始終是你的妻子。」

    說到這裡,單掌合適在胸,舉手投足無不長相道門風範,看的兩個老道士不斷欣喜點頭。

    牛老三這時也反應過來,道門好像並不想和尚那般強制要求出家。

    田秀兒慢慢走到屋頂邊緣,抬頭仰望著東方一輪旭日,她恍惚又記起袁天罡這八年來對她的疼愛,老人滿臉慈祥諄諄教導的影像還歷歷在目。

    「我欲發揚道門,傳承家師之道,今發宏願大誓,要著一卷《推背圖》,或有洩露天機,然則此心不悔……」

    推背圖,中國歷史上的四大奇書!

    田秀兒錚錚誓言,眾道士輕聲而賀,牛老三皺了皺眉,滿臉擔憂道:「秀兒,洩露天機……」

    「無妨,我有庇護!」

    田秀兒微微一笑,轉頭看著自己的夫君,然後她伸手一指天空,語帶深意道:「有義父在世,老天也不敢折我,這一卷推背圖,我寫定了!」

    鐘聲悠揚,彷彿田秀兒的大誓,從牛家鎮傳遍藍田縣,從藍田縣傳至長安城,天下萬山皆有鐘聲,世人至此才知道原來道門實力如此巨大。

    只不過盛世之時道門不出,一直隱在山中默默守護著漢家。

    當鐘聲越過中原向南傳播,最後終於傳到嶺南這片土地,彼時韓躍正在處理政務,聽到鐘聲霍然從椅子上站起!

    他縱身一躍出門,然後再次縱身跳上大殿之巔,目光向北而望,忽然一聲嘆息。

    「二師伯,一路好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22
第821章 等朕死的那一天

    韓躍輕嘆這一聲後,站在大殿之巔沉默良久,然後他轉身跳躍而下,慢慢回到書案之前繼續處理政務。

    此際正是一日清晨之際,書房裡還有一群重臣在匯報華夏帝國的事務,有些人隱約猜到震天鐘聲代表的意思,有些人則面帶茫然不知何故。

    道門乃中土護族之教,然而這個守護一直默默存於暗中,道門不像佛家那般喜歡大張旗鼓,所以很多大臣不知道震天鍾意味著什麼。

    但是畢竟有人懂!

    比如老程等一眾國公,比如李勣和李靖兩位軍神,諾大書房裡還有一人最為明白這件事,那就是獨據一張小躺椅閉幕養神的太上皇。

    李世民已經老了,很少願意抽出精力管顧多餘的事。

    這位大唐帝國和華夏帝國雙料太上皇如今最喜歡閉目養神,每天韓躍上朝的時候,他會讓人抬著躺椅跟著去,等到韓躍在書房辦公的時候,李世民又讓人把他抬到書房裡。

    他喜歡守著自己的大兒子,看著自己的長子處理各種政務,每當群臣在大兒子面前恭敬聆聽的時候,李世民就覺得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父子傳承,世間之道,當爹的老了,就把精神寄託到孩子身上。

    當震天鐘聲響起的時候,韓躍固然躥出房門跳上房頂,李世民同樣目光一閃若有所思,他原本也準備起身看看,想了一想最終又躺了回去。

    依舊閉目養神,彷彿不為所動。

    待到韓躍回來之後,李世民才微微睜眼瞥了一瞥,他看到自己的兒子面色平靜,眉宇之間似乎並沒有多少傷感,李世民暗暗點了點頭,口中卻故意詢問道:「是袁天罡?還是孫思邈?」

    韓躍微微一嘆,沒有開口回答。

    李世民慢慢從躺椅上坐起來,目光悠悠看著書房門外,彷彿喃喃自語道:「道門震天鐘很久不曾響起了,朕記得上次敲響還是大隋末年之時,雖然道門不喜歡大張旗鼓,但是中原護族之教更換領袖絕對是件大事。吾兒難道不派人去看看麼,按照正理你得派個大臣去觀禮,而且還要給道門新領袖賜名賜田……」

    中國古代沒有****這個說法,但是皇帝仍然有權插手教派的事務,無論佛家還是道門在中原行事,首先都要活的皇帝的許可和贊同才行。

    韓躍沉吟片刻,最後默默搖頭,一臉淡淡道:「不用了,我亦道門出身,不需凡俗禮節,這次道門更替讓他們自己搞吧,孩兒我就不插手滋擾了,況且道門隱在中原,真要插手也該是承乾去做……」

    李世民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是袁天罡還是孫思邈?」

    韓躍輕輕吐出一口氣,小聲道:「袁天罡!」

    李世民再次點頭,不緊不慢道:「那麼說是你的二師伯了……」

    韓躍走回桌案,抬手拿起一個奏摺,李世民看他一眼,忽然又道:「躍兒真的不去看看?你至少應該盡一盡晚輩禮啊!那袁天罡畢竟是你師伯,按照正理你應該去哭一場!」

    「哭?」

    韓躍緩緩抬頭,面色有些遲疑。

    不過他很快搖了搖頭,語氣平靜道:「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見者,親也!逝者已矣,生者當寬懷,尊敬記在心裡便可,不需要刻意去做作……」

    說到這裡看了一眼李世民,然後目光又微微掃視書房裡的一眾大臣,語帶深意道:「比如父與子,又或兒和娘,活著的時候如果不曾孝敬,死後哭天喊地又有什麼用?那是給外人看的,爹娘不需要這個。」

    李世民若有所思點頭,忽然爽朗一聲大笑,哈哈道:「這話倒也有理,吾兒所言極是,朕忽然想到等到我大行歸天的時候,臭小子你們最好都不要哭,朕活著的時候你們好好孝順,朕死的時候不需要你們哭,啊哈哈哈,我要做古往今來最奇特的帝王,大行歸天讓孩子們大聲的笑……」

    韓躍怔怔發呆,想不到李世民竟然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他下意識看了父皇一眼,心中忽然抽搐幾下。

    一直不曾注意,或者是刻意忽略,然而今日經過李世民這麼一提醒,韓躍忽然發現父親真的很老了……

    外面鐘聲還在,悠揚直入人心,李世民的話題讓韓躍有些沉重,書房裡的大臣們也變得屏氣凝息起來。

    韓躍忽然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後面上浮現出一縷極其溫和的微笑,他猛地把手中奏摺向下一扔,然後大踏步走到了李世民的躺椅前。

    他彎腰下去,然後慢慢抱起坐在躺椅上的李世民,微笑道:「自從當了皇帝,真是好生疲累,索性今日孩兒偷個懶,我什麼政務都不干了,外面天光極好,適合遊逛消閒,孩兒陪您到四處走一走,咱們看一看華夏帝國的新風貌……」

    說著也不等李世民反對,直接抱著他放到自己背上,李世民明顯怔了一怔,隨即心花怒放開懷大笑。

    「好,好啊,逛一逛,吾兒帶我逛一逛!」李世民說話之間滿臉紅光,興奮彷彿得到玩具的小孩子。

    他甚至十分炫耀看了一眼在場大臣,哈哈大笑對著眾人不斷顯擺道:「朕要出去逛逛,你們都跟著過來吧,不過嘛,朕的兒子只會背著我,爾等只能跟在後面走路啊,啊哈哈哈,逛一逛……」

    只因越說越開心,忽然眼睛變濕潤!

    這位名聲赫赫的千古一帝其實很孤獨,年輕的時候孤獨,臨到老了更加孤獨,他離開了拚搏半生的大唐,跟著兒子來到嶺南偏隅之地,他放棄了最為心愛的皇位,只為了能夠安享一個晚年。

    然而大兒子剛剛建國,每天都有無數政務要處理,李世民為什麼每天讓人抬著躺椅進進出出,正是因為他孤獨不捨得離開孩子。

    孫兒孫女們都在向學,他狠不下心思去打攪,大兒子需要處理政務,他同樣狠不下心思去打攪,跟了他一輩子的長孫皇后最近脾氣很差,李世民還是狠不下心思去打攪。

    他很孤獨,但是全都埋在心裡。

    他是雄才大略一代帝王,他絕不會自己說出自己的苦楚。

    幸好他的大兒子很聰明,終於察覺到了他的渴望,今日他只不過稍稍暗示一句,兒子便決定背他出去逛一逛。

    李世民仍在哈哈大笑,開心的像是一個小孩子,韓躍背著他慢慢出門,走著走著忽然感覺鼻子一陣酸楚。

    父子二人出了華夏皇宮,然後慢悠悠在街面上漫無目的遊逛,李世民沒有要求韓躍放他下來,韓躍也沒有說老爹您自己走一走,後面一群大臣遠遠跟著行走,老程等人臉上全都帶著羨慕和欣慰。

    人老了,就喜歡讓孩子陪一陪,這是人間正道之理,誰也逃不出這個循環。哪怕強如李世民這樣的帝王,哪怕強如老程李勣這樣的將帥,只要人老了,他們就需要孩子。

    「陛下今日很開心啊,很久不曾這麼開心了……」老程等人遠遠跟著,忽然輕聲嘆息輕聲了一句。

    旁邊李勣緩緩點了點頭,語帶感慨道:「老夫忽然也想召回家中長子,讓他背著我在街上走一走,這種感覺當是不錯,兩位陛下開了一個好先河!」

    幾位老國公怦然心動,目光之中明顯帶著渴望。

    這時街面上的百姓已經發現了韓躍等人,無不帶著孺慕之情翹首以盼,韓躍並沒有喝令金吾衛清場,就那麼背著李世民慢慢的遊逛著。

    遠處依稀還有鐘聲,似在山中會想不斷,李勣側耳傾聽半天,忽然目視北方微微一嘆,語氣蕭索道:「袁天罡去了,他只比老夫大五歲,故友一個一個離開,說不定哪天就輪到我……」

    程咬金哈哈一笑,滿臉無所謂道:「死就死啊,長吁短嘆個鳥?咱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是殺胚,能從戰場上活下來已經是老天開眼,就算明天身死老子也覺得值!啊哈哈哈,咱喝過最烈的酒,睡過清河崔氏的娘們,生的兒子如今也算成才,這一輩子沒什麼可遺憾!」

    李勣怔了一怔,忽然伸手指著老程同樣大笑,笑聲很是開懷,鼻涕眼淚都笑了出來,他大聲道:「我李勣聰明了一輩子,想不到老來竟然不如你看的開,程知節,算你有本事……」

    老程嘿嘿一笑,露出剛剛掉了門牙不久的大豁口,旁邊幾個老國公也在笑,忽然發現不少人也都掉了牙。

    鐘聲悠揚,震盪帝都,這一日華夏帝國很是悠閒,無論昭武大帝韓躍還是太上皇李世民,無論年老的國公還是年輕的大臣,所有人全都在做一件事,逛街,陪家人,今日春光尚好,正合舉家悠閒……

    這一日,道門的震天鍾不斷傳遞,響徹中原,響徹華夏,無論大唐還是嶺南全都沉浸在悠揚鐘聲之中,這鐘聲似乎寓意著某種新老交替的大時代。

    時華夏帝國昭武大帝二年,歷史上屬於大唐貞觀十七年,道門袁天罡去世,白藕李淳風就職,這在史書上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對於很多老人卻是一件銘刻在心的大事。

    因為在這一日,華夏帝國的皇帝讓他們重新體悟了兩個字,一個字曰孝,另一個字曰順!

    鐘聲悠揚,到處皆是,當韓躍背著李世民在嶺南閒逛的時候,大唐關隴地界有一輛馬車隆隆而行。

    車上坐著七八個衣衫襤褸的小姑娘,不時擠到車窗旁邊向外觀察,她們眼中帶著好奇,她們心中帶著振奮。當悠揚鐘聲傳遞到馬車之中的時候,有個小姑娘甚至拉著她們首領阿雅讚歎一聲,很是開心道:「阿雅你快聽,好美的鐘聲啊……」

    阿雅幽幽一嘆,伸手撫摸她的額頭,小聲道:「這是人家送別老人的鐘聲!」

    她默默抄起車簾,怔怔眺望西方,鐘聲悠揚,一如自己老師被火刑柱燒死之時她流淚的清唱。

    馬車隆隆疾馳,兩側風景後退,阿雅忽然收回眺望西方的目光,然後滿懷憧憬看向了南方。

    她們要去嶺南,去見那一位傳奇的陛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23
第822章 這是一個神奇的國家

    卻說田秀兒借出的這輛馬車不愧是韓躍當年所用,全車採用五匹駿馬同時拖動,車輪滾滾,馬蹄聲聲,雖然拖著巨大車架,然而速度並不慢於奔馬多少。

    阿雅等人在日出之時離開牛家鎮,等到傍晚之時已經出了關隴道,粗粗一算路程,竟然狂奔三百七十里。

    一整天,三百七十里。

    拉車的馬匹竟然不見力氣衰竭,車上的乘人也沒感到疲累,彷彿這一路沒有什麼顛簸,就這麼平平靜靜奔跑了幾百里地。

    阿雅很是驚奇,其她六個小姑娘同樣迷惑,她們在故國也曾見過大人物乘坐馬車,但是那些大人物的馬車絕對比不上這一輛。

    最後還是那個車伕得意解釋,專門指著馬車的輪胎告訴阿雅等人,說這是一種名叫橡膠的東西,能夠最大限度減小顛簸,並且馬車還裝了減震彈簧,把最後一些顛簸也給消除掉。

    橡膠輪胎?

    減震彈簧?

    這些名詞讓小姑娘們面面相覷,阿雅則是拿出一卷羊皮恭恭敬敬記載下來,她甚至還圍著馬車寫寫畫畫,用了很久把全車的草圖畫出來。

    車伕並沒阻攔,相反臉上帶著得意,他知道這是人家學問人的事情,陛下當年的馬車明顯震驚了這些學問人。

    他開始絞盡腦汁回憶,想把自己聽過的關於這輛馬車之事全都說出來,不是為了炫耀,而是因為榮耀。

    身為昭武大帝曾經的車伕,他認為自己是這個時代最榮耀的人物。

    「幾位貴人,你們知道麼……」

    車伕咳嗽一下,滿臉紅光開始解說,大聲道:「俺們中原自從周朝開始,天子出行才能駕乘六御,然後諸侯駕乘五御,卿爵只能駕乘四御,製造這輛馬車的時候,俺家主公還是涇陽侯,但是太上皇陛下和太皇后娘娘很疼愛他,特例允許可以用五馬之駕。」

    這些說法是中原的規矩,阿雅等人明顯聽不太懂,但是阿雅仍舊仔仔細細記載下來,面色虔誠把車伕所說全都寫在了羊皮捲上。她真是個不錯的學者,哪怕最困難的時候也不忘寫遊記。

    今日已經到了黃昏,夜間不適合再次趕路,於是車伕直接趕車進入一個小鎮,然後滿臉驕傲將車頭的旗子一插。

    夕陽西下,晚風習習,這桿旗子飄飄搖搖迎風招展,上面赫然用金絲銀線繡著八個大字,可以說龍飛鳳舞,也可以說金鉤鐵畫,總之那金光閃閃的八個大字十分帶勁,配合這輛車架更顯的尊貴不凡。

    「西府趙王,王爵之架!」

    八個字,一桿旗,剩下的什麼不用說,車伕只是靜靜坐在車頭等候。

    他眼睛呈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身軀懶洋洋斜靠在車廂上,倘若這幅場景被韓躍看見,說不定都要踢他一腳罵他裝的一手好比。

    然而奇怪的是,鎮子上忽然狂奔而至一群人,這些人有的體態已經發福,然而雙目依稀還有精光在閃。

    這種精光,有人熟悉,這是曾經上過戰場見過鮮血的神采,許多人臉上都帶著激動和亢奮。

    噗通,噗通!

    七八個人直接跪倒塵埃。

    雖然人到中年身體有些發福,但是胸膛依舊挺得筆直軒昂。

    他們單膝跪地目視馬車,然後同時齊聲而呼,幾乎是咆哮著喊出了一段話:「西府三衛親兵,躬迎主帥車架,想不到時隔十年時間,吾等終於又見到了這倆車……」

    當年韓躍建大唐十萬大鎮,以此來對抗世家門閥的基層官員統治,那一批大鎮的鎮長全是他麾下兵卒,很多人甚至擔任過韓躍的護衛親兵。

    十年時間匆匆而過,韓躍已經遠去嶺南,這些親兵同樣卸了軍職,然而他們心中始終忘不掉當年的從軍經歷,忘不掉那一個青年主帥的身影。

    車伕依舊懶洋洋斜靠在車廂邊,他雙手抱著膀子,目光挨個掃視地上的人,如此好半天過去之後,車伕忽然哈哈一笑,大聲喝道:「李二狗子,孫老彪,李阿牛,李阿虎,想不到你們也變樣了啊,個個都變成了官老爺……」

    地上單膝跪地七人,聞言也都哈哈一笑,有人從地上撿起一塊土坷垃惡狠狠砸過來,笑罵道:「你這夯貨還是車伕,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打算改行啊?」

    都是當年韓躍最貼心的手下,親兵和車伕相互之間自然很熟悉,十年時間不見,友誼一如從前,車伕從車架上跳了下來,和幾位曾經的袍澤相擁而笑。

    這一夜,這個鎮子,熱鬧歡騰,徹夜不息。

    然後次日清晨,車伕再次趕著馬車上路,那七個大鎮官員遙遙相送,直到馬車看不見影子還在依舊不願回轉。

    就這樣,韓躍的這輛馬車載著阿雅等人一路南下,出關隴,過河南,途徑山東邊緣,然後駛入江蘇,慢慢進了江浙。

    沿途二十四天,每到一處都有接待,只要車上那桿旗幟迎風一展,必然有當年的親兵來迎接。

    阿雅等人從西方千里迢迢逃來中土,整日裡過著驚驚慌慌的生活,她們何曾見識過這種場面,她們何曾享受過這種待遇。

    在西方,她們隨時會被燒死在火刑柱上!

    在大唐,她們走到哪裡都有人恭敬迎接!

    這份恭敬如此真誠,原因僅僅是因為韓躍曾經用過的一輛馬車,阿雅和小夥伴們越來越渴盼,她們急迫的想要見一見那位傳說中的陛下。

    馬車送她們到達江淮之後,再走陸路已經不太合適,車伕親自帶著阿雅等人找了一艘大船,然後拱手告辭駕車而去。

    上了船,阿雅等人依舊受到禮遇。

    這艘船屬於江淮官船商隊,最初的創辦者正是任靜,阿雅等人有韓躍所寫書信,再次被船家當成了尊貴的人。

    船隊沿著大運河南下,然後轉折進入另外的水路繼續進發,風鼓揚帆,一去千里,阿雅每天都會待在船頭,和夥伴們仔仔細細記載著一路的事。

    她們經過麓麓群山,山中傳出轟轟隆隆的巨響聲,阿雅和小夥伴們嚇得面色發白,然後才被船伕們滿臉驕傲告知道:「那是修路的工程隊在炸山,嶺南和大唐將要修築一條鐵路……」

    船伕又道:「這條路乃是漢家人民的騰飛之路,道路全長九千餘里,起點嶺南,經過大唐全境,然後貫通南北,直達草原。這條路由華夏帝國和大唐帝國共同投資興建,華夏帝國出七成,大唐這邊出三成,如果資金不夠,缺口部分草原補,兩國陛下雄心壯志,麾下臣民奮勇爭先,這一條路,必須建!」

    阿雅等人很是震驚,望著麓麓群山不斷讚歎,有個小姑娘性格爛漫,忍不住問了一句道:「這麼高的山,如何能炸完?九千多里的路,何時能修完?」

    船伕們哈哈大笑,神情昂揚大聲道:「不管多難,都要修路,陛下曾經發下豪言壯志,此路若有山川阻擋,那便一舉炸平山川,此路若有大河截留,那便凌空跨越大河,不管多難,都要修路,在華夏這片天空下,沒什麼可以阻擋漢家的民……」

    阿雅暗暗咋舌,然後再次拿出羊皮卷,仔仔細細把這些都寫上,她心裡有一個夢想,要把自己的遊記寫成一本巨著,然後想辦法寄往西方自己的故國,讓那些肥頭大耳的貴族們知道知道什麼是東方。

    船隊繼續南下,期間又換了幾條大河,阿雅等人看到不少大河修了橋樑,有些橋樑竟然全是用鋼鐵建成的。

    她們站在船上通過鋼鐵橋樑,滿懷崇拜仰望著頭頂的大橋,橋上依稀刻著許多題字,讀起來分明是一首大氣磅礴的詩。

    「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

    阿雅雖然會說漢語,但是對於中原的詩詞掌握不多,不過她仍然能從這詩中讀出強烈的自信和霸氣,她心裡對嶺南那位陛下更加好奇。

    船隊繼續向前,終於進入了嶺南地界,這時眼前風景陡然一轉,但見大河兩岸稻穀青蔥,一望無際全是田野。

    微風吹拂,推動河邊無數水車,田野兩旁的溝渠裡全是水流,晝夜不息在灌溉著稻穀。

    「真是富裕無比的地方啊……」

    阿雅不斷驚嘆,雙手捧在胸口,她偶爾會眺望西方,口裡輕輕念叨著老師的名字。她希望老師能看一看這種景象,讓老師知道這個世上有一個肥美無比的國度。

    船隊最後進入一條大江,速度漸漸變得迅猛起來,於是阿雅等人也開始變得目不暇接,她們每時每刻都能看到新事物。

    比如那河畔遠處,有佔地上千畝的巨型工廠,高高的煙囪直插雲霄,工廠門口無數車輛在裝載貨物。

    那全是精鐵,一車一車的精鐵,裝載精鐵的車輛數之不盡,一眼看去根本望不到頭。

    「這得是多少鐵啊?」

    小夥伴們驚呼,阿雅同樣滿臉呆滯,她們想起了自己的故國,歐羅巴洲如今還是城堡經濟,國內的民眾窮困潦倒,只有貴族老爺們才能使用鐵鍋。

    就連軍隊打仗的兵器,都鮮少使用鐵器打造,很多騎士使用的還是木槍,然而東方這邊的鐵器已經成車拉。

    阿雅又看到了更多的工廠,她不斷追著船伕們給她做解釋,於是她知道了什麼叫做新式磚窯,知道了什麼叫做琉璃工廠,她知道了瓷器是用泥土燒紙而成,她知道了煤炭是從地底下挖出來的石頭。

    船隊速度很快,這一路上阿雅目不暇接,她的羊皮卷已經用光了,然而還有更多的東西需要記,船伕們給她送來了精美的紙張,那種潔白的顏色讓她不捨得用。

    但是學問是無價的,阿雅不能原諒自己漏下一丁點東西,她喊著眼淚滿心不捨,用筆在一張一張精美潔白的紙上寫遊記。

    這種紙,她們的故國從來不曾有,無論過往還是貴族,沒人用過這種紙。

    路途再遠,終有盡頭,渴盼再多,終能夢圓,這一日天光浩浩,船隊終於開始靠岸,阿雅和小夥伴們神情振奮站在船邊,放眼望去只見一個巨大的碼頭。

    那裡人頭攢動,正有旌旗招展,阿雅留意到碼頭上整齊劃一列著無數軍陣,那些戰士蓬勃的英姿讓她震撼。

    人人腰中一口長刀,精光閃閃可見其利,背後是傳說中的火繩槍,臂上還掛著一把神臂弩。

    這是西府三衛,天下聞名的西府三衛,阿雅安奈不住心中的激動,連忙拿出紙筆開始書寫。

    然後她的小夥伴又發現了更厲害的東西。

    那是五艘巨大的戰船,通體全部是鋼鐵所造,船頭巨大的主炮,炮口彰顯著猙獰。負責運送她們的船伕忽然哈哈一笑,神情振奮走過來道:「想不到緊趕慢趕,終於趕上了遠洋船隊出海的大日子,你們的運氣不錯啊,今日帝國所有大臣都來送行,就連我們的昭武陛下也會來……」

    昭武陛下,韓躍?

    阿雅心頭砰砰亂跳,忍不住跑到船頭拔著船舷去眺望,但是她只看到諾大碼頭人頭穿梭,就算窮盡目力也無法看到哪個是皇帝。

    這時碼頭上忽然有傳令兵過來,然後搖著氣質給船隊進行引航,船伕們連忙按照指引的路線靠岸,但又專門留下一人給阿雅等人做解釋。

    「今日遠洋船隊出海,碼頭的軍港不准民船進入,咱們需要在這邊停錨上岸,然後沿著碼頭到那邊……」

    阿雅語氣有些迫切,急急脫口而出道:「那麼我能見到陛下嗎?能見到華夏帝國的昭武大帝麼?」

    船伕想了一想,隨即呵呵輕笑,他伸手指了指阿雅手中的紙筆,然後面色鄭重道:「雖然小人不知道陛下為什麼邀請您,但是我這一路已經看出您是個學問人,陛下是我們中土的聖賢,號稱有通天徹地之學問,想來他是願意見你的,陛下他的性格很溫和……」

    阿雅心口又在怦怦亂跳,忍不住轉頭去看前方的大碼頭,她看到人山人海,讓她想起了很久前的事情。

    那一年,她們的導師被綁在火刑柱上,也是人山人海在圍觀,她們幾個小姑娘則是惶惶選擇了逃亡。

    阿雅忽然有些恐慌,她悄悄把連衣帽使勁扣了扣,嶺南天氣有些炎熱,但她不敢掀帽子。

    她怕被燒死!

    她不知道那位傳奇的帝王能否接受她的身份。

    砰

    大船微微一晃,終於靠近岸邊,那個船伕忽然語氣驚奇,滿臉震驚道:「咦,想不到你們身份竟然如此不凡,我們華夏帝國的一位娘娘親自來接了,這位娘娘曾經是我們船隊之主,俺已經兩年多沒見她拋頭露面啦……」

    阿雅微微一怔,轉頭看向岸邊!

    她看到一個優雅女子,正在船邊向她淡淡輕笑,那笑容很是溫柔,讓阿雅少了一些緊張。

    似乎,這裡不會燒死自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0:23
第823章 從今以後,海洋是華夏的采邑

    旭日東昇,天光浩浩,和風徐徐吹拂,撩起秀髮飛揚。阿雅和小夥伴們心中略懷忐忑走下船舷,然後小心翼翼走到了岸邊女子的身前。

    她們彎腰想要行禮,結果卻被伸手攔住,任靜面上帶著柔和微笑,溫聲道:「兩月之前,陛下接到秀兒的飛禽傳書,得知有西方之客將欲南來,陛下心中甚是關注也。因我執掌江淮船隊,故而托我予以留心,本妃推算爾等行程,估摸著你們應該是這幾天到……」

    剩下的話任靜沒有說,然而阿雅心中已經有了吃驚,她面色帶著詫異,下意識道:「如此說來,您在這裡等了好多天?」

    任靜微微一笑,淡雅如風中露荷。阿雅很是感動,強行推開任靜阻攔她的手,然後帶著小夥伴們一起恭恭敬敬彎腰行禮。

    眼前這是一位強大帝國的皇妃啊,竟然會為了她們一群人在碼頭等,阿雅忽然又想起自己的故國,在那個國度她們絕對享受不到這種待遇。

    在那個沒有溫情的故國,迎接她們的只有騎士們不斷圍捕,貴族老爺們不顧她們的哭喊和祈求,先是強佔她們的身體,玩弄之後再綁到火刑柱上,火光熊熊燃燒,照亮她們絕望的臉。

    這時碼頭不遠處忽然傳來嘹喨的汽笛聲,初聽震耳欲聾令人發顫,細聽則有回味悠長之感,天上白雲緩緩飄蕩,一抹陽光從東方而來。

    汽笛聲中,碼頭上山呼海嘯,阿雅等人能從百姓的呼喊聲中聽出振奮和激動,那是一種語言無法描述的強烈自信心。

    「漢人有家國情懷,我們只有惶恐絕望,這一片土地,這一處國家……」阿雅輕輕一嘆,滿臉都是羨慕。

    她和小夥伴們遙遙眺望碼頭那邊,心中皆有一股按耐不住的渴望。她們也想感受那種喜悅,渴望變成那樣的子民。

    任靜同樣回頭眺望碼頭那邊,然後微笑開口解釋道:「這是遠洋艦隊出海前的大禮儀,百姓的歡呼應該是因為陛下到了現場,你們是不是想過去看一看呢,本妃可以帶你們走個後門哦……」

    說著沖阿雅等人眨了眨眼睛,神情帶著一種閨蜜好友間的調皮和親近。阿雅怦然心動,連忙急切點了點頭。她的小夥伴們同樣也很渴望,但是膽量方面略為比阿雅差一點。

    任靜再次一笑,伸手拉著阿雅轉身,前邊早有兩個宮女提前開路,眾人一起朝著人頭攢動的地方擠。

    這時阿雅等人才又發現一件奇事,這個強大帝國的百姓竟然不畏懼當權者,比如在她們西方如果有貴族老爺出巡,那麼所有的農夫都要滿懷敬畏跪倒在地,但是在這裡則完全不同,碼頭上的百姓們認識皇妃,然而並沒有選擇跪倒。

    不但沒有跪倒,有人還衝著皇妃熱切打招呼,如果不是兩個宮女急促出聲呵斥的話,有些百姓甚至想衝過來和王妃握握手。

    就是這樣的狀態,就是這樣的放鬆,彷彿人和人之間沒有階位之分,無論皇妃還是百姓相互沒有壓榨和逼迫。

    阿雅永遠忘不了這一刻,她們明明被一位尊貴的皇妃領著,然而依舊要努力在人群中往前擠,那些面帶尊敬的百姓並沒有選擇讓路。

    場面很是熱鬧,像是趕集那樣擁擠,對,就是趕集,在東方這片國家阿雅曾經趕過集。

    她們和任靜努力往前擠,慢慢終於到了碼頭的最前方,這時才發現此地也是人頭攢動,帝國的皇帝和大臣們同樣被百姓擠得滿頭大汗。

    阿雅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位陛下,他有東方人獨特的相貌,身材挺拔修長,相貌談不上英俊,然而他的氣質十分獨特,讓人一見面就不捨得轉開眼。

    阿雅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金發碧眼的英俊騎士,可是在人群中看到那位青年陛下她竟然怦然而心動,但是她骨子裡又很自卑,她小心翼翼拉了拉自己的連衣帽。

    旁邊突然響起咯咯輕笑,這笑聲是接應她們的任靜皇妃所發出,皇妃的語氣明顯帶著打趣,笑嘻嘻道:「是不是看順眼了?那你可有的盼了哦。本妃十六歲拜在陛下門中,苦苦期盼多年才達成所願。帝國還有很多漂亮小姑娘盯著陛下,阿雅你的心思恐怕很難成功呢……」

    這種口吻很是親和,宛如閨中密友在調笑,阿雅小臉蛋有些發紅,她略顯慌亂的低下頭去,小聲解釋道:「尊貴的皇妃娘娘,阿雅不敢有這樣的幻想,我們是一群不詳的人,不被燒死已經是最大的幸福!」

    任靜微微一怔,目光隱約有些憐憫。她忽然伸手輕輕拍打阿雅的手背,溫聲致歉道:「本妃剛才只是開個玩笑,阿雅你切莫把這事放在心上,陛下他已經不想再娶妻子,所以剛才那只是個玩笑。但是陛下很喜歡交朋友,你或者能成為陛下的好朋友……」

    阿雅連忙點頭,心裡很是期待。

    這時她們已經很是接近韓躍,任靜沒有領著大家繼續上前,阿雅等人也知道那位陛下現在肯定很忙,直接過去拜見的話肯定十分失禮。

    忽然海面有一聲巨響,但見一道巨浪衝天而起,在場百姓全都發出一聲歡呼,然而所有人目光全都看向那位陛下。

    阿雅和小夥伴有些不解,旁邊任靜卻嘻嘻一笑,柔聲解釋道:「陛下要做出海動員了呢,百姓們早就盼著這一刻,你們看看人群中那些學子,是不是個個手裡都拿著紙和筆?咯咯咯,陛下文才蓋壓一個時代,他每次動員講話都有澎湃人心的言辭,這些學子最喜歡記錄陛下的詩詞,然後拿回家當做傳家寶……」

    阿雅詫異看去,果然見到人群中站著許多小書生,他們手裡拿著紙和筆,很多人都被百姓們擠得東倒西歪,但是小書生們並沒有開口呵斥,似乎並沒有把自己看成讀過書的人上人。

    他們一邊苦苦和百姓爭奪立腳之地,一邊雙眼放光看著前面那位陛下,有幾個聰明的傢伙高高把手舉過頭頂,以此來保護手裡的紙筆不被擠壞。

    阿雅心中一動,連忙也掏出了自己的紙和筆,作為一個虔誠對待學問的學者,她必須把今天的一幕記下來。

    也就在這時,他看到那位陛下腳下微微一彈,然後他挺拔修長的身軀離地而起,彷彿隨風飄搖一般飛上了岸邊的鐵甲艦。

    「這是神奇的輕功,是神奇東方的神奇輕功……」阿雅奮筆疾書,用文字開始記錄道:「就好像西方的天使可以飛天,東方的輕功者同樣也可以飛天,但是他們背後沒有翅膀,輕功的神奇讓人無法揣度!」

    阿雅不斷記錄,很快寫滿了一張紙,她對韓躍的描寫明顯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對於輕功這種東西的描寫也存在著太多的誇張,旁邊任靜探頭看了一眼阿雅所寫,臉上顯出一種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顏色。

    阿雅的小夥伴裡有人會畫畫,此時也拿著紙筆在負責描繪韓躍的影像,任靜同樣探頭瞥了一眼,愕然發現小姑娘把自己夫君畫的很是離奇,氣勢宛如天神,凌空站在雲中,奈何背後竟然多了兩道翅膀,腦袋後方也過了一個光圈。

    「這還真是……」任靜啞然失笑,好半天才找到一個詞彙形容,滿臉古怪暗暗道:「這還真是東西合璧,夫君竟然被你們畫上了翅膀,如果被家裡的那群好奇寶寶知道,說不定又要追著問一問為什麼!」

    就在這時,韓躍終於在鐵甲艦上發出一聲清嘯,嘈雜的碼頭頓時人聲一靜,所有人全都把目光投視過去。

    「要開始了!」

    阿雅心裡輕輕一顫,不知為何只覺得雙手都在發抖,她努力握著手裡的紙和筆,生怕漏掉了那位陛下任何的語言。

    韓躍卓然昂立船舷,目光放眼微微一掃,他陡然伸手一指身後大海,揚聲高喝道:「時光匆匆而過,轉眼已是五年,朕,昭武,猶記得華夏帝國建立之初,三百萬百姓移民而來,九百萬土著攜手並進,那時候,咱們沒有存糧,要到地裡挖芋頭吃,那時候,樹皮也是菜餚,用開水煮後認為是一種美味……」

    整個碼頭黑壓壓全是人,然而滿場寂靜無聲落針可聞,許多人遙想當初白手建立國家的往事,眼睛裡隱隱竟顯出一絲恐懼。

    那時候真苦啊,大家到底是怎麼撐過來的呢?

    只聽韓躍大聲又道:「然而窮,攔不住華夏的臣民,飢與餓,嚇不住漢家的百姓,我們白手起家,在浩瀚嶺南開拓出一方富饒之土,如今,國庫充裕,衣食豐足,但是人不能滿足眼前,永遠要為了未來而奮鬥!」

    不愧是動員之詞,果然能澎湃人心,阿雅一邊奮筆疾書,一邊卻隱隱有些迷惑,她忽然感覺這位陛下的語言很是直白,聽起來竟然有種西方化的味道。然而東方之人不應該張口之乎者也麼,這位陛下還真是個奇怪的人。

    韓躍還在大聲說話,聲音清晰的籠蓋全場,他繼續道:「朕曾說過,天下極大,大到不可想像之際,海洋極廣,直有陸地兩倍還多,所以我們要走出長久生活的陸地,踏足浩瀚無際的海洋,我們揚起張揚的風帆,我們馳騁無盡的水面,我們要做的不是征服,我們要做的是把華夏文明散播四方!」

    「好!」

    碼頭上忽然響起大聲歡呼,一群手持紙筆的小書生嗷嗷開始叫喚,有人壯著膽子努力擠上前邊,仰頭對韓躍大聲道:「陛下還請一詩,吾等翹首以盼!」

    就知道是這樣,似乎華夏帝國的臣民已經習慣了,只要是陛下出現在大場合之中,不賦詩一首總覺得意猶未盡。

    韓躍也很痛快,大聲回了一句『好』,他負手望著這個小書生,忽然語氣和藹打趣道:「朕念詩可能會很快,就怕你記錄的速度跟不上啊……」

    那小書生胸膛一停,滿臉自信道:「陛下請言,學生有這個信心。」

    韓躍哈哈大笑,對他讚許點了點頭。

    然後韓躍緩緩轉身,目光遙遙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面,此時旭日從海面攀升,照亮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整個碼頭上人人屏氣凝息,無數小書生面帶緊張握住了手中的紙和筆。

    韓躍忽然清嘯一聲,口中悠悠吐出一段詩:

    今開遠洋佳話多,華夏史上起長河。

    艦船斬開千重浪,衝破大洋道道波。

    四海文明開眼界,一腔熱血化干戈。

    東西更著風雲景,喜啟新航獵諸國。

    這詩並不如何唯美,也不像那些傳世名篇朗朗上口,然而小書生們還是聽得神情激動,手中奮筆疾書快速記載下來。

    最後韓躍一聲爽朗大笑,忽然極目遠眺整個大海,他陡然手臂重重一揮,高聲大喝道:「從今以後,海洋是人類的後花園,華夏艦船所到之地,任何國度都可以插旗幟,臣民們,華夏遠洋艦隊,成立了……」

    簡簡單單的語言,然而聽起來卻有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四周都是百姓的歡呼之聲,聽起來震耳欲聾的感覺。

    阿雅怔怔有些發呆,一時忘記了繼續記載。她目光有些痴迷,呆呆仰望著艦船上的身影。

    旁邊忽然伸過來一隻素腕,然後輕輕在她小腦袋上敲擊一下,阿雅猛然驚醒,轉頭發現敲她的是任靜皇妃。

    只見這位皇妃面色帶著古怪笑意,嘻嘻打趣道:「醒醒吧,小傻瓜,我看你剛才目光痴迷,你怕是要跟本妃搶男人喲!」

    阿雅一驚,連忙搖頭,急急解釋道:「尊貴的皇妃娘娘,阿雅不敢有這樣的幻想……!」

    她之前曾經這麼解釋過,鄭重說自己不會有幻想,然而這次解釋卻覺得心裡發虛,說話的聲音也越變越小最終弱不可聞。

    任靜吃吃笑了兩聲,面色顯出一絲促狹,她忽然調皮衝著阿雅眨了眨眼睛,吃吃笑道:「陛下是開國大帝,按理該有七十二妃,阿雅啊,讓我來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吧,有一次本妃夜間侍寢,曾經聽到陛下在夢中囈語大洋馬,我第二天好奇詢問陛下什麼是大洋馬,結果得知大洋馬乃是西方的金發女郎,嘻嘻,西方哦,金發女郎哦,陛下夢中都囈語這個,也不知他心中掛牽了多久,阿雅小丫頭,這話你聽懂了麼……」

    阿雅呆了一呆,只覺得心口砰砰亂撞,她感覺自己的臉蛋有些發燒,然而小手卻忍不住探進了自己的連衣帽。她摸著自己的頭髮,依稀響起自己正是一頭金發,如果沒有連衣帽遮住的話,她的頭髮在日光之下很漂亮。

    「大洋馬,我好像就是大洋馬……」

    她喃喃一聲,只覺得身上有些發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4 21:46
第824章 朕有一個夢想

    華者,章服之美也,夏者,禮儀之大也,遠洋船隊出海前的大禮儀漸漸接近尾聲,最後以韓躍的一句『泛四海之境可華夏之旗』做為結語,然後五艘鐵甲艦炮聲隆隆,宛如巨龍一般的咆哮怒吼。

    碼頭之上,山呼海嘯,大海之中浪花朵朵,突然鑽出幾千個秀髮濕漉的的小姑娘,她們踩水游上岸邊,赤著腳丫在沙灘舞動。

    她們口中銜著精光閃閃的匕首,她們手中托著寶氣流盈的珍珠,舞姿妖嬈,笑聲靈動,這是嶺南大地的採珠女,今日也過來參加歡慶。

    碼頭中有人忽然打個呼哨,幾千個小姑娘猛然把手中的珍珠扔向鐵甲艦,日光浩浩之下,珍珠密集如雨,鐵甲艦的甲板叮叮噹噹全是脆響,韓躍被少女扔出的珍珠砸的很是狼藉。

    那些小姑娘全都吃吃嬌笑,有人仰頭對著鐵甲艦大膽勾引,聲音嫵媚道:「陛下來啊,來水裡玩啊,我們有好玩的東西,陛下您過來試一試……」

    去水裡玩?

    還讓我試一試?

    你們這群死丫頭想的美!

    韓躍暗中翻個白眼,悻悻然想起不久前的一些事,開國大典的時候小姑娘們也說讓他玩,結果他傻乎乎過去想要來個與民同樂,哪知採珠女們突然嗷嗷一聲衝擊上前,錯非他急中生智凌空拔地而起,那次差點被扒光衣服丟大人。

    「又想騙我去玩,真當我是傻子?」韓躍心中惡狠狠發狠,這輩子他都不信嶺南採珠女的鬼話。

    幾千顆珍珠砸過來,宛如下了一場珍珠雨,他不斷閃身躲避襲擊,對這些膽大的小姑娘很是頭疼。

    碼頭之上也很熱鬧,無數百姓打著口哨在給採珠女加油助威,有人哈哈大笑,有人高聲指點,所有人都在慫恿採珠女把陛下勾到手。

    阿雅目瞪口呆站在那裡,她的小夥伴也變得瞠目結舌,旁邊任靜噗嗤一笑,吃吃道:「這還是小場面呢,你們沒見過開國登基那一天,當時有上萬小姑娘衝入宮中,拿著繩子到處追蹤陛下……」

    「追?追蹤陛下?」阿雅很是吃驚,說話都變得不利索。

    她如何也無法想像那種畫面,普通的民間女子竟敢拿著繩子抓皇帝。

    任靜似乎並不在意此事,臉上掛著燦爛無比的笑容,她仰頭眺望著艦船上的韓躍,口中繼續又道:「阿雅你還記得本妃先前說過什麼嗎,我說嶺南有很多小姑娘盯著陛下,你的競爭壓力很大喲……」

    阿雅微微一怔,陡然腦中一陣發熱,她也不知怎麼想的,突然脫口而出大聲道:「我不怕,我是大洋馬!」

    語氣有些驕傲,或者說女人都很護食,不過阿雅很快反應過來,她的臉蛋轉瞬之間變得羞紅。

    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任靜,連忙又解釋道:「皇妃您不要誤會,我其實沒有那個意思……」

    這算是欲蓋彌彰,惹得任靜咯咯花枝亂顫,沙灘上那些採珠女還在大膽勾引,韓躍終於縱身跳下了船頭。

    今日大禮儀,基本告完結,採珠女們此來只為活躍氣氛,其實她們都知道自己勾引不到陛下。

    採珠女們如今生活都很好,她們已經很少下海轉而開始人工養珠,姑娘們對帝國陛下很是感激,想要勾搭韓躍也是真心的。

    但是玩鬧歸玩鬧,不能越過某些線,陛下可以放下身段和她們嬉鬧一下,但是當陛下閃身離開的時候就不能再不依不饒。

    韓躍飄身下了戰船,然後手臂重重一揮,他目光有些飄忽,放眼看向蔚藍大海,突然沉聲輕喝道:「登船,列陣,鳴笛,起錨……」

    碼頭之上,轟隆有聲,但見十萬西府三衛列隊而行,緩緩登上了五艘鐵甲艦。

    如今這一支西府三衛已經不叫西府三衛,他們經過了整整兩年的海島秘密訓練,現在已經是擅長水陸作戰的海軍陸戰隊,韓躍親自給頒發了一個部隊番號,名字叫做華夏海洋衛。

    十萬海洋衛,五艘鐵甲艦根本裝載不下,這時海岸遠方又有汽笛鳴響,海平面上漸漸出現了上百艘巨大的船。

    那些船隻並不是鐵甲艦,而是採用巨木建造的樓船,雖然只是巨木樓船,然而擱在這個時代也是第一流的船隻。

    這才是整個遠洋艦隊的全貌,五艘新造的鐵甲艦,一百艘巨木大樓船,鐵甲艦負責護航,巨木船負責載貨,其中又劃出二十艘專門運兵,最終才把十萬海洋衛搭乘完畢。

    然後碼頭百姓開始緩緩撤出,換做數之不盡的搬運工人過來,只見無數車輛擁擠而來,上面裝載著稻米糧食和各種貨物。

    一眼看去,望不到頭,也不知這一百艘船將要運輸多少東西,粗粗算來怕是能買下西方十幾個國家。

    如此宏達場景,阿雅等人何曾見過?就連華夏帝國的臣民也很震撼,許多百姓雖然離開碼頭仍然站在遠處看熱鬧,他們的臉上帶著驕傲,他們的胸膛挺得很高,因為帝國這如山如海的貨物,全是他們勤勞雙手創造出來的。

    阿雅怔怔看著,忽然想起這一幕也該記下來,她連忙拿出紙和筆,卻發現所有的紙張已經寫滿了字。

    這時旁邊忽然想起一個溫和的聲音,淡淡輕笑道:「所謂學問者,應當留於心,雖可記入紙張,畢竟不如印在腦海,你是想寫遊記麼?其實用不著這麼急……」

    阿雅一驚,感覺這聲音很熟悉,她下意識抬頭而望,發現果然是帝國的陛下站在身前。

    啪嗒!

    手中的筆掉在地下。

    阿雅有些慌張,連忙用手去抓自己的連衣帽,她使勁把帽子往下拉,驚慌失措著要跪倒。

    韓躍哈哈一笑,語氣有些悠悠,他手上不見任何動作,然而阿雅卻覺得有一股無形力量拖著她無法跪下去,只聽這位陛下再次出聲,十分溫和道:「爾乃西方之客,千里迢迢而來,今日又不是正規的朝見之會,這一番跪禮還是免了吧。朕有些好奇,西方這時代盛行跪禮麼?」

    阿雅胸口怦怦亂跳,只覺得渾身緊張侷促不安,但她仍然記著要回答這位陛下的問話,於是鼓起勇氣回答道:「弱人下跪,天下皆同,西方的貴族也喜歡貧民給他們跪下,說起來確實算是跪禮盛行的時代……」

    韓躍輕哼一聲,語氣明顯帶著不屑,淡淡道:「中世紀,古堡莊園經濟,一群作威作福的人,手裡只有幾百個兵!」

    這話說的明顯不屬於這個時代,阿雅聽不懂中世紀和古堡莊園經濟兩個詞,但是後面兩句她聽懂了,西方那些貴族老爺確實作威作福,而且手裡確實只有幾百個兵。

    在西方她的故國,有時候上千人就能進行一場國家級別的大戰,但是在東方這片土地上,一場局部戰爭動輒也有幾十萬大軍,阿雅忽然認同了眼前這位陛下的語氣,西方的貴族還不如他麾下一個小將軍……

    眼前這位陛下,有橫掃整個世界的力量。阿雅下意識看了一眼碼頭邊上的巨大艦隊,不知為何心裡又開始緊張。

    她陡然生出一個想法,然後身體瑟瑟發抖,她略帶恐慌把自己的小夥伴擋在身後,雙手慌張無措的去拉自己連衣帽。

    因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她還不知道這位陛下對她們怎麼看,從大唐的牛家鎮一路到達嶺南,光顧著激動和渴盼了,卻忘了她們是不詳的人。

    耳畔似乎響起一聲嘆息,依稀正是發自那位陛下,阿雅瑟瑟發抖等待著命運的審判,然而耳中聽到的卻是某種惋惜。

    只聽韓躍溫聲低語道:「不用那麼害怕,朕知道你們是女巫,在西方你們屬於妖魔化的人物,當權者最喜歡把你們綁在火刑柱上燒死……」

    阿雅愕然一怔,隨即更加恐慌,她低著頭不敢看人,感覺自己的兩條腿都在顫抖。

    她感動身前有風流動,感動有人伸手探向自己連衣帽,然後她聽到那位陛下微笑的聲音,淡淡道:「大熱天的帶著帽子,不怕捂出痱子啊?掀開了吧,我這裡不燒人。」

    簡簡單單的語言,然而卻給人注入無限活力,阿雅只覺得眼前忽然一亮,她帶了整整十年的連衣帽被人掀開了。

    光線有些刺眼,一時不好適應,阿雅的眼睛下意識微微眯起,再抬頭時便看到了一張溫和的臉。

    「大…大帝……」她更加侷促不安,慌亂中只想趕緊跪下去。

    「這不是挺漂亮的麼?為什麼要把臉蛋捂起來?咦,你的臉上竟然沒有刺青,朕聽說女巫臉上有很凶惡的刺青啊!」

    大帝的口吻明顯帶著好奇,但是語氣卻如鄰家哥哥那般親切,阿雅心中的畏懼稍微有些減弱,她同樣好奇的去看眼前這位陛下。

    只可惜大帝已經轉開了身,他正伸手去揭開自己小夥伴們的連衣帽,每次揭開一個帽子,必然有個小夥伴驚慌驚呼,大帝口中同樣也會發出嘖嘖一聲輕嘆,似乎在咱們小夥伴們長得很漂亮。

    阿雅心口還是如小兔亂撞,但是漸漸已經沒了畏懼之感,她能感覺這位陛下並不是窮凶極惡的人,似乎沒有把她們綁在火刑柱上燒死的打算。

    「謝天謝地……」阿雅忽然雙手合十,她忍不住眺望了西方天空一眼,這一刻她忽然很是想哭,很想讓自己的導師也能看到這一幕。

    也就在這時,她再次聽到了大帝的聲音,聲音那麼溫和,帶著一種鼓勵和寬慰,只聽大帝道:「在朕看來,女巫是西方藥劑學的開創者,你們還研究占星術,對於天文學也有巨大的貢獻,可惜學問是孤獨的,你們被妖魔化成了惡人……」

    學問是孤獨的!

    學問是孤獨的!

    只這簡簡單單一句話,瞬間讓阿雅熱淚盈眶,她忍不住想起西方自己的故國,想起故國那些被燒死在火刑柱上的同伴。

    她們從來不曾害人,她們只是一群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她們也渴望愛情,她們更尊重學識,她們跟著導師潛心研究藥劑學,然而卻被貴族老爺們抨擊成魔鬼的代言人。

    「陛下,陛下啊……」阿雅忽然跪倒在地,眼中的熱淚再也抑制不住。

    她聲音帶著嘶喊的味道,猛地鼓起勇氣抱住了韓躍的腿,大聲道:「求您去西方,求您去西方,救救我的姐妹,救救那些熱愛知識的孩子!」

    四周之人有些怔愕,幾個老國公臉上顯出不悅。

    其中劉弘基輕輕哼了一聲,呵斥道:「陛下何等身份,豈能隨意離開帝國,你們這些怪頭髮的小妞好不通禮,哭哭啼啼是不是想惹陛下心軟?」

    「弘基不要呵斥,她們是一群可憐的人……」韓躍揮了揮手,示意劉弘基不要出聲。

    但他這話頓時讓其他幾個老國公臉色一變,李勣急急上前詢問道:「陛下莫不是真要去西方?」

    韓躍哈哈一笑,對此不置可否,他彎腰慢慢將阿雅拉起,然後才面色悠然看了一眼李勣,淡淡道:「朕有一個夢想……」

    話未說完,李勣臉色大變,這位曾經的大唐軍神想也不想就跪了下去,他單膝跪地面色嚴肅,大聲勸阻道:「陛下,如今不比從前,天子輕易不出國都,您以前可以征戰天下,那是因為身份還是王爵,現在……」

    「現在怎麼了?不能御駕親征麼?」

    韓躍哈哈一笑打斷李勣,語氣悠悠道:「不要說什麼天子不出國都,朕記得我家老頭經常四處逛,貞觀三年我在關外搞互市,老頭帶著母后在那裡住了大半年,後來我去開發白山黑水,老頭又帶著兵馬去支持,天子為什麼不能出國都,天子更應該出國都!」

    「陛下……」李勣咬了咬牙,試圖開口再勸。

    然後韓躍已經不再接茬,只是伸手將老國公用力拉起來,他目光帶著一絲異樣,忽然淡淡感慨道:「朕有一個夢想,我要到四處走一走!」

    這個四處用的很是微妙。

    普通人的四處,那可能真的只是四處,然而帝王口中的四處絕對不是這樣,帝王口中的四處很可能是整個世界。

    阿雅小心翼翼站在旁邊,她不敢打斷這個強大帝國的陛下和大臣溝通,但她心裡很是驚訝,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臣子敢阻攔皇帝的決定。

    正當她心頭好奇之時,陡然看見大帝又把目光投射過來,阿雅連忙掠了掠自己的金色發稍,然後鼓起勇氣對著大帝報以最尊崇的微笑。

    韓躍同樣呵呵微笑,點頭稱讚道:「這才對嘛,女孩子應該笑一笑,你這一笑看起來真是挺漂亮,朕還是第一次見到金發女郎這麼笑,不錯,很是不錯……」

    阿雅有些羞澀,心口又在怦怦亂跳,她目光悄悄看了一眼旁邊,看見那位任靜皇妃站在那裡面色古怪的笑,阿雅忽然又想起那個詞,眼前這位陛下喜歡大洋馬。

    她心口越發怦怦亂跳,卻又覺得這是自己在幻想,法蘭克福的少女生性最為爛漫,她雖然是女巫但也渴望愛情。

    可惜她沒有盼來大帝的曖昧語言,只是聽到這位陛下再次溫聲開口,語氣悠悠道:「女巫是藥劑學的研究者,我們東方同樣有這樣的學問人,朕有一位長輩號稱當世神醫,整天吵著讓我給他找徒弟,朕忽然突發奇想,想要來一個東西結合,阿雅女巫,你想不想當個女道士?」

    阿雅微微一怔,不知這話是何意思。旁邊任靜卻突然咯咯一笑,出聲鼓勵道:「傻丫頭,還不趕緊答應下來,一旦你拜在老神仙門下,那和陛下可就是師兄妹了哦,西方你那些女巫姐妹,都可以受到你的庇護呢……」

    阿雅還是不解,目光有些茫然。

    這時她又聽到剛才反對陛下的那位國公感慨一聲,似乎在對她暗示某些事:「若為陛下師妹,可封帝國公主,汝將有采邑賜封,無論想要東方還是西方,咱們華夏帝國負責幫你打下來!」

    阿雅呆了一呆,陡然心中變得激動起來。

    也就在這時,只見眼前的大帝霍然轉身,忽然對著遠處大聲高喝道:「三師叔,還在麼?您曾說醫者當足行天下,要看一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沒見過的藥,馬上就要開船了啊,再不現身我可不等您……」

    聲音隆隆傳向遠方,隨即遠處回來一個蒼老的笑聲,阿雅但見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背著藥筐而來,過來後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她又聽到任靜在一旁急急催促,語帶暗示道:「還不趕緊拜見師尊,阿雅你是不是傻了啊!」

    阿雅腦中終於靈光一閃,連忙學著中原女子那般拜下去,然後她只聽到老人發出爽朗滿足的笑聲,似乎撫摸自己額頭的枯手變得溫暖起來。

    是的,僅僅是一個跪拜,但是阿雅卻覺得渾身都變得溫暖,這一刻她再也沒有了慌張和恐懼,有的只是一種強烈無比的自信心。

    當世最強大的帝王,是我的師兄……

    韓躍站在旁邊看完拜師禮,然後忽然大手衝著天空重重一揮,他語氣明顯有些亢奮,似乎在對著遠方大喝,道:「老頭,母后,豆豆,游游,孩子們都過來吧,馬上就要開船了,咱們出去逛一逛!」

    今日遠洋,原來是要舉家周遊世界!

    ……

    ……現在每天都是二合一章節,所以問更新的小夥伴不用再問了,如果你是花錢訂閱的,應該能發現每一章都是以前兩章的錢。山水也是為了讓大家看得爽,快完本的時候不再拆分章節了,那樣你們嫌棄字數少,我同樣也拆的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4 21:46
第825章 我若富有,彼不喝稀

    大海浩瀚,一望無垠,在大唐這個時代,海是人類唯一不曾熟知的地方,人是好奇的動物,也是善於幻想的動物,一旦對某個未知的領域存在好奇,那麼很容易就會激發探索的慾望。

    詩魔白居易曾經賦詩,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這是在幻想浩瀚無垠的大海裡居住著神仙,語句優雅,意境唯美,韓躍非常喜歡這首詩,但他知道這個世上沒神仙。

    出海已經半個月,遠洋船隊因為物資充裕,一路航行完全自給自足,吃飯之時有米糧,下飯之菜可垂釣,大海是一座無比巨大的寶庫,它能滿足人類所有的索取和欠缺。

    最可怕的是船隊連蔬菜水果也不缺,韓躍深知遠洋航行最怕出現壞血病,所以讓人在那些木質樓船上各自開闢了一個大菜園,不但設立專人種植蔬菜,而且還移植了很多嶺南特產的水果。

    整支艦隊完全自給自足,宛如一個移動中的海上大基地,這種事情在後世有些難辦,反而在大唐時代做起來很輕鬆。

    原因很簡單,遠洋船隊壓根不需要考慮出海成本,韓躍這次出來就是為了發財的,他在船上種點蔬菜水果怎麼了?華夏帝國不在乎這點浪費,隨便到一個國家就能賺回來。

    只要蔬菜和水果能壓制壞血病,韓躍認為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支遠洋船隊共有艦船一百零八艘,其中五艘乃是鐵甲艦,屬於華夏帝國造船廠自己製造的鐵船,另外還有一艘乃是韓躍早有的鐵甲艦,那是很久之前從古怪店舖裡兌換的船隻。

    所以鐵甲艦實際上是六艘,新造的五艘模仿韓躍那艘,戰力卻比韓躍那艘還猛,五艘新艦主要負責護航,堪稱這個時代最強悍的海上巨無霸。

    韓躍的船乃是旗艦,作為旗艦自然不需要參加戰鬥,所以這艘鐵甲艦主要用來搭乘家人,有韓躍的妻子,有李世民夫婦,有帝國的幾位老國公,但是人數最多的還是那些小孩子。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韓躍知道這個世界很大,他希望帝國的幼小一代能看看。

    當然也不是白白浪費時間,艦船在臨出海的時候已經遴選了許多大儒跟隨,比如天下第一大儒婁乘風,比如常年通曉各種雜學的研究院老師,此外還有道門的許多高人,甚至隨船還搭乘著佛家的兩位大師。

    韓躍選擇讓這些人跟著出海,既是為了讓他們長見識,同時也能幫助教育小孩子,等到艦隊開拓新的領土之時,這些有學問的人還能擔負文化傳播之責。

    大海多變,有時風平浪靜,有時怒浪驚天,幸好船隊這次出海選擇的時間較好,自從出海尚未遇到大風浪。

    時光匆匆,悠悠半月,這一日天光尚好,白雲在半空漂浮,下面是碧藍色的大海,忽然艦隊最前方的鐵甲艦發出巨大汽笛聲,海風呼呼之間,依稀聽到有戰士在暴吼。

    「陸地,看到陸地了,啊哈哈哈,我看見了,真的是陸地……」

    大海雖然美麗,然而人是陸地動物,長達半個多月的海上航行,很多戰士早已渴盼見一見陸地。

    現在,他們真的見到了。

    旗艦這邊,韓躍陪著李世民在甲板上下棋,旁邊一群小孩子搬著小板凳正在唸書,藥王孫思邈正在手把手教導他的女巫小徒弟辨識草藥。

    海風送來戰士們的這一聲喊,所有人頓時放下了手中事,當時李世民正盤膝坐在甲板上,聞言蹭一下直接站起來。

    只見他腳下使勁一劃啦,頓時將整個棋盤弄散亂,然後這位大唐和華夏帝國雙料太上皇狀若無意緩緩收腳,這才哈哈大笑道:「艦隊遇見陸地了,今日暫且放過你,待朕先去征服這一片陸地,回過頭來再殺你個片甲不留,敢跟老子下棋,也不看看你的棋藝,啊哈哈哈,臭臭臭,臭不可聞啊……」

    韓躍頓時翻個白眼,滿臉無奈收拾散落一地的旗子。

    他收拾之候還不忘看一眼旁邊的長孫,語帶告狀道:「母后您看看,老頭又耍賴,每次孩兒快要贏得時候,他就找藉口踢棋盤。」

    李世民早已像個小孩子般歡呼著跑遠,這時正趴在船舷上向遠處張望,長孫一臉柔和看了看那邊,然後又扭頭看了看滿臉憋屈的大兒子,忽然口中噗嗤一笑,溫聲安撫道:「躍兒讓他一點吧,這老東西現在像個小孩子,自從他卸了皇位以後,耍賴已經成了看家本領,躍兒不要在乎這些,母后知道你的棋藝比他強……」

    韓躍這才咧嘴一笑,感覺長孫的話說到心坎裡。

    哪知旁邊正好有一群小孩經過,其中一人滿臉不屑哼哼道:「棋藝?太上皇和陛下還有棋藝麼?上次被我們一幫小孩殺得屁滾尿流,我爺爺說兩位至尊全是臭棋簍子。」

    韓躍聞言大怒,起身做出生氣裝,他口中大喝一聲,怒眼圓睜恐嚇道:「汝是誰家小孩,安敢妄議帝王……」

    可惜那小孩壓根不怕他,白眼一翻給韓躍留了個後腦勺,她追著一群小孩跑去船舷那邊,忽然回頭咯咯輕笑道:「什麼叫妄議,這可不是妄議,陛下您出海的時候自己說過,在船上您不是皇帝,頂多算是我們的大哥哥,鄰家小妹不准說哥哥的實話麼?如果我說錯了那您可以治罪啊!臭棋簍子就是臭棋簍子,上次您輸了答應娶我的事情還沒做呢!」

    韓躍被這話噎的直翻白眼,悻悻然捏著鼻子忍下了,對方只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他總不能真和人家吵嘴吧。

    況且,他還欠人家東西,說起來確實不佔理呢。

    前幾天棋癮發作很是難熬,但是便邀群臣無人陪他玩耍,最後韓躍找上了小孩子們,結果卻被這個小姑娘殺的大敗虧輸。

    臭棋簍子有個毛病,越是輸棋越想下棋,那小姑娘很是狡黠,趁機提議要賭個綵頭,當時韓躍急著下棋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最後輸的渾身碎銀子被掏光搜淨,外帶簽下了極其恥辱的城下之盟。

    等到小姑娘長大之後,他必須娶人家做媳婦……

    丟人啊!

    韓躍滿臉鐵青,惡狠狠想抽自己嘴巴子。

    ……

    ……

    旁邊長孫皇后噗嗤直樂,悠悠道:「上官儀這個孫女,確實有鐘靈毓秀之姿,可惜就是年紀太小了,豆芽一般的身材何時能長大?」

    韓躍嚇了一跳,聽這話意思母后竟然有別的想法,長孫最喜歡幹什麼韓躍知道,他想也不想拔腳便逃,口中急急呼喝一聲,大叫道:「母后且先安坐,孩兒去看看陸地……」

    長孫也不阻攔,笑眯眯看著大兒子跑遠,皇后忽然慢悠悠也起身走到船舷,忽然招手把剛才說話的小姑娘摟在懷裡。

    這小姑娘正是上官儀的孫女上官婉兒,今年雖然才十來歲年紀,然而已經是個美人胚子。

    長孫摟著小姑娘越看越喜歡,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塞過去,然後壓低聲音偷偷叮囑道:「這是我親自寫的借條,等你長大了就拿去收債,那時候本宮或許已經不在了,越是不在了越有力度,那個臭小子見了我的手跡絕對不會選擇賴賬,記住了嗎?」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小手閃電一般把長孫的東西收好,然後才鬼靈精一般眨了眨眼睛,口中發出咯咯咯咯銀鈴般的得意笑聲。

    長孫更加滿意,摟著小姑娘站在船舷,旁邊忽然跳過來一個小男孩,語氣扭捏抱怨道:「皇奶奶,上官婉兒是我的菜,你把她許給老爹,好好一顆菜都讓……」

    話還沒有說完,長孫抬手就是一個爆栗子,這小子不是旁人,赫然是王玲雪的兒子李繼躍,長孫氣哼哼看了孫子一眼,恨鐵不成鋼道:「就你這混子油滑的模樣,如何跟你老爹搶媳婦?上官婉兒和你差著輩,這個事情不允許。」

    李繼躍急的直跳,大呼小叫道:「我混混?我爹比我更混混!皇奶奶您不疼我……」

    長孫噗嗤一笑,抬手又是一個爆栗子,旁邊上官婉兒對著李繼躍惡狠狠露出小虎牙,威脅恐嚇道:「以後我是你的小娘,再敢亂打主意揍死你,滾遠一點,看見你就生氣。」

    李繼躍長吁短嘆,無限傷心走了。

    但是不久之後那邊又響起快樂的笑聲,卻原來是和李石頭等人玩的開心起來,畢竟只是小孩子,對於愛情毛都不懂。

    長孫無奈搖了搖頭,雙手依舊摟著上官婉兒,她心中其實也有遲疑,但是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鄭重道:「年紀雖然相差不大,但是輩分畢竟隔了一層,這事不行,這事不行啊……」

    上官婉兒喜得眉花眼笑,小腦袋縮在她懷裡偷偷直樂,好半天過後才嘻嘻出聲,古靈精怪道:「那我從今天開始就去找豆豆姐姐說話,這樣以後收債的時候也有人幫我忙!」

    長孫微微一怔,隨即寵溺的捏了捏小姑娘瓊鼻,打趣道:「你這小傢伙,倒是壞得很。」

    上官婉兒咯的一笑,漂亮的臉蛋上全是得意。

    ……

    這時船舷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李世民不斷大呼小叫,完全不像個雄才大略名傳千古的帝王,一群老國公同樣大呼小叫,有人已經在喊著要把那片陸地劃歸華夏版圖。

    韓躍無奈翻個白眼,悻悻然裝作沒聽見。

    艦隊航行速度很快,從依稀看到陸地線很快變成陸地清晰可見,但見海面之上有一個極大島嶼,隨著接近漸漸變成了一望無際的陸地。

    有山高聳,有雲輕飄,山中樹木鬱鬱蔥蔥,一看就是個好地方。

    韓躍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語帶深意對眾人道:「諸位不要叫囂也,此地本來就是華夏的版圖,所謂征服的話萬萬不要說,一家人哪裡能說兩家話……」

    眾人微微一怔,連忙把口閉上,李世民明顯很是好奇,目光灼灼盯著那片陸地道:「聽吾兒言中之意,莫非這地方距離華夏不遠?」

    韓躍點了點頭,轉身衝著後面招了招手,很快有個研究院的小書生奔跑而來,小傢伙雖然對李世民和各位老國公很尊敬,但是小臉上卻隱隱帶著知識層面壓過你們的強烈驕傲感,他手裡拿著一張山川社稷圖,恭恭敬敬站在了韓躍身側。

    韓躍伸手一指地圖,微笑對眾人解釋道:「吾等出海遠洋半月,按理已經走了千里,但是船隊其實先畫了一個圈,我們是從嶺南往北繞了路……」

    眾人微微一怔,李勣忽然越眾而出,拱手詢問道:「陛下此意若何,莫非是專門奔著這個海島?」

    「是啊,專門來的!」

    韓躍悠悠吐出一口氣,面色有種說不出感慨,他目光灼灼眺望那個大島,聲音忽然變得亢奮起來,大聲道:「整個海洋都是華夏的采邑,家門口的寶地說什麼也不能錯過了,這次雖然浪費了半個月航程,但是朕覺得此行一點也不算浪費,此間寶島,我要上去看一看!」

    這時有國公趴在地圖上觀看良久,忽然一拍腦袋驚呼兩聲,然後他轉頭看向李世民,語氣很是驚奇道:「陛下您快看看,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瀛洲啊……」

    瀛洲?

    李世民通曉史書,瞬間想起這是哪裡,這位太上皇陡然向前三步,目光灼灼盯著地圖道:「先秦海外有三山,一曰瀛洲,一曰蓬萊,一曰方丈,原來這裡就是瀛洲,果然是我華夏民族故有的山河。」

    他是雄才大略一代帝王,對於山川社稷之事已經刻在了骨子裡,雖然晚年脾氣有些壞性格有些像小孩,但是一說起政事仍然是那個凌高絕頂的大皇帝。

    李世民伸手在地圖上摩挲一下,忽然緩緩點了點頭,沉聲道:「這裡就是瀛洲,是我華夏民族故有的地方,朕還記得隋煬帝四年之時朝廷統計天下山川,曾把瀛洲改名為流求撰寫在圖譜上,雖然大家都不知道流求在哪裡,但是不妨礙我們知道它是自己的土地……」

    他忽然轉頭看向韓躍,目光依稀泛著異彩,沉聲道:「吾兒此來,意欲何為?既然不是征服,那你為什麼堅持來此?」

    韓躍目光同樣泛著異彩,負手遙遙眺望著那一處大海島,隨著艦隊不斷急速接近,已經可以清晰看到陸地上的高山和樹木,他忽然輕輕吐出一口氣,悠悠道:「所謂兄弟,不可侵轍,我若富有,彼不喝稀,瀛洲物產很是豐美,幾有和嶺南並駕齊驅之力,但是這裡的土著生活很是困頓,孩兒這次來只為了送點糧……」

    說到這裡微微一停,緊跟著又道:「做哥哥的強大了,不能打著幫助的旗號還貪佔弟弟的東西,瀛洲是華夏民族的故有之地,這裡生活的都是華夏民族的子孫,我們開發了嶺南讓百姓變得富裕,現在應該把這個地方也變得富裕。」

    所謂強者之心,不是打著文明的旗號去欺壓別人,相反應該對弱小之人伸出援助的手,天子庇護萬民,聖人教化蒼生,刀槍棍棒應該對向外人,對待自己的兄弟需要用仁愛。

    李世民一臉若有所思,忽然大有深意看了看遠洋艦隊的上百艘大船,他伸手拍了拍韓躍肩膀,語帶感慨道:「朕現在才明白過來,為什麼你出海還要帶著上萬個研究院學子,原來是為了開發瀛洲,原來遠洋不全是征服。」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語氣鄭重接著又道:「孩子,你長大了,也成熟了,現在的你不但是一個合格的帝王,而且還是一個胸懷蒼生的帝王。你比朕強,朕心裡只有征服,朕很少會選擇庇護……」

    韓躍嘿嘿一笑,對此並不做過多評論。

    這時艦隊終於接近陸地,奇怪的是前方海灘上忽然竟有旗幟舉出,那旗幟不斷變換搖晃的方式,很明顯是在給艦隊做領航。

    眾人都是一呆,臉色變得茫然,李世民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想明白這其中關竅,他忽然大有深意看了韓躍一眼,沉聲問道:「你提前派人來國?」

    韓躍再次嘿嘿一笑,面上神情很是自得,他目光緩緩一掃眾人,微笑解釋道:「當年攻打遼東之後,孩兒麾下的兵力已經太強,我留下西府三衛繼續做其它的事,卻把十幾萬步卒偷偷派來了此間,整整十多年過去了,想來這些人已經干的很不錯……」

    眾人恍然大悟,隨即由衷佩服,他們誰也想不到,十年前陛下竟然已把目光投向這裡。

    那時候韓躍還是王爵,竟然已經想到了要出海遠洋,他把十幾萬步卒派來瀛洲安札,這是堅信自己肯定有來此開發的一天!

    整整提前十年時間,這得是何等深遠的謀劃,李勣越眾而出拱手一禮,面色鄭重道:「世人都說臣是天生主帥,可以把目光縱觀戰場全局,然而今日和陛下一比才知道強弱,這才是真正的胸懷蒼生囊括四海之心。」

    大帝風姿,不外如是。

    ……

    ……瀛洲這個地方,只要寫遠洋畢竟逃不過去,但是山水不敢寫,所以點到為止,這個段落一閃而過,下面就把釣魚島劃歸咱們,然後直接去南洋揍那幫臭雜碎,菲律賓和印尼整天嘰嘰歪歪的,山水早就想幹他們了。我想說的是,黃岩島是中國的,山水是海軍退役,這個事,我堅定的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4 21:47
第826章 韓躍唱戲

    艦隊靠岸,統共一天,這一日韓躍總共做了兩件事,一是登臨高山俯瞰全島,完成了他深藏多年的一個夙願,第二則是下令艦隊卸下一半的米糧油鹽,然後召集十年前的屬下和當地土著共話未來。

    韓躍問:此地佳否,可願繼續?

    當年的屬於已經融入此間,深深拜倒仰天盟誓,滿臉深情道:「瀛洲不富,吾死不歸!」

    於是韓躍點頭而笑,封賜他為華夏鎮海侯,然後韓躍又問土著百姓,鄭重道:「寡人此來,非佔此地,我有一問欲求解答,爾等可抗拒寡人乎?」

    土著恭敬而答,拜地道:「皆兄弟之誼,何來抗拒一說!」

    韓躍哈哈大笑,笑聲一解多年夙願,當日夜,艦隊再次起航,無數瀛洲百姓沿岸招手,人頭黑壓壓跪倒一地。

    隨船的小書生們記載了這一切,不過官方的記載肯定要說韓躍好話,所以韓躍對他的帝王起居注向來不怎麼在乎,可是在很多年以後,他收到了一份瀛洲民間關於這一天的記載。

    那段記載是一個瀛洲讀書人寫的,雖然是讀書人但卻代表了瀛洲百姓的心聲,韓躍讀過之後感動莫名,他知道自己沒有白來這個世間走一遭。

    瀛洲百姓這麼記載的:瀛洲窮苦,不知未來,雖有十萬大軍相助墾荒,然則常有百姓積勞飢餓而死,此窮,非懶惰之罪也,實乃王朝庇護不得至,百姓無有聖人引,吾等滿身都是力氣,惜之不知何處行使……

    忽一日,天光浩浩,大帝突來,卸載米糧千萬石,又賜油鹽鐵鍋農具,建書院,掃矇昧,賜給書本萬千,各類典籍無數,更有上萬研究院士子留據此間,瀛洲之地從此脫離蠻荒走進文明,全境一千三百萬百姓仰天熱淚,各地遂有大帝生祠建起,家家皆供大帝塑像鎮宅,稚子兒童亦知大帝之賢,親切稱呼曰:昭武好爺爺!

    昭武大帝,這是韓躍的封號,看似昭顯武治,其實卻是民德,能讓民間孩子喊一聲好爺爺,這是歷代帝王不曾有的待遇。

    因為,孩子內心最為純淨,他們不會為了某些目的而說謊。

    大海平靜,波瀾不興,韓躍負手站在船頭,目光遙遙看著漸漸遠去的瀛洲島,島上沿岸依稀還有火把通明,風聲送來了百姓的祝福語。

    這時東方有微弱光亮透出,很快就變成了一輪明亮的圓月,夜空繁星璀璨無比,艦隊領航船發出嗚嗚汽笛聲。

    韓躍陡然長吸一口氣,大聲衝著瀛洲島遙遙告別,他清嘯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瀛洲的兄弟們,朕走了,去替華夏子民開拓更廣闊的空間,去替華夏帝國開闊更寬廣的視野,你我雖然隔著浩瀚大海,然而一衣帶水皆是至親,天有明月,照亮九州,朕心昭昭如明月,但願明月長照人,別了,瀛洲,再見,兄弟……」

    艦隊汽笛轟鳴,陡然加快速度,上百艘大船風馳電掣向南疾馳,瀛洲島沿岸的火光漸漸不見。

    離此之後,韓躍的目光慢慢變冷,他的真誠只會留給兄弟,接下來再去的地方可無法讓他展顏。

    艦隊一路航行,轉眼又是半月,前方忽然又有海島出現,這一次艦隊沒有發出鳴響汽笛打招呼,韓躍一聲令下,直接豎起了炮口。

    「給我炸!」

    先炮轟一個時辰,然後再登島和他們說話……

    ……

    這一日的炮聲,同樣也被史書所記載,這是華夏文明第一次伸出爪牙,向周圍的宵小展示自己強大的肌肉。

    以前不來管你,那是因為沒工夫,現在我來了,乖乖給我跪好吧。

    呂宋國,後世無比噁心的一個國家,在先秦時代已受中原照顧,世代稱為呂宋大島,秦朝時候就載入了漢人的版圖。

    整整一個時辰之後,艦隊的炮聲才慢慢停歇,如今華夏帝國已經能夠製造炮彈,再也不像韓躍當年需要緊巴巴的用。

    大炮是這個時代最猛的武器,一個時辰的炮擊直接將呂宋島沿岸炸的滿目瘡痍,這島上也有國家存在,島邊也有縣郡設置。

    十萬華夏海洋衛下船登陸,二話不說直接將沿岸最近的一個縣城打下來,然後韓躍悠悠坐鎮其間,釋放兩個俘虜去呂宋國都通話。

    「朕來了,你過來拜!」

    簡簡單單七個字,韓躍不想跟這幫土著說廢話,那兩個俘虜不敢不去通話,因為海洋衛扣著兩人所有的家小沒釋放。

    結果呂宋國的國軍很能裝,數日後兩個俘虜被他派回來,隨同而來的還有幾個自稱使節的南洋猴子,雖然在十萬海洋衛之中顯得畏畏縮縮,但是竟然咬牙堅持要韓躍交納入島稅。

    入島稅?

    韓躍被氣笑了!

    這幾個貨色果然擅長南洋猴子的耍賴本事,見到韓躍之後言辭極盡恐嚇之能,說什麼如果你們不肯交納入島稅,那麼進入呂宋島便屬於入侵。

    當是時,一個貨色甚至還用半文不白的古文嚇唬韓躍,故作凶狠道:「陛下從中原而來,雖有武力然則出師無名也,吾知中原之人最愛名聲,如果陛下不交入島稅,莫要怪吾呂宋史家亂寫,讀書人的筆,當兵人的刀,陛下是皇帝,應該知道這兩樣東西的威力也……」

    韓躍真的氣笑了,笑聲之中帶著耐人尋味的不屑。

    他很不耐煩和這些無賴說話,不過依舊按捺著沒有發火。

    他很想看看這群渾貨到底要玩成哪樣,所以只是語氣悠悠反問了一句,淡淡道:「呂宋距離中土不遠,自從隋末已有商隊互通往來,所以你們並不是閉關鎖國的蠢貨,應該知道中土那邊的事情,這讓朕更加好奇,你們難道不怕死麼?」

    韓躍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但是平淡之中明顯蘊藏著殺機,他真的不願意和無賴說話,來的時候早就準備開殺了。

    幾個南洋猴子隱隱察覺不妙,不過依舊挺著無賴嘴臉繼續嚇唬,大聲道:「陛下乃大唐西府趙王,後曾建立華夏帝國,此事,吾呂宋知也!」

    韓躍更加好奇,忍不住道:「既然知道,還敢跟朕叫囂?」

    那南洋猴子哼哼一笑,有些得意道:「吾等來前,國君曾招人分析陛下性格,知陛下武力強橫,但更知陛下愛惜名聲,華夏帝國遠道而來,這次入島稅說什麼也要收,陛下若是不給,吾等也有文史大家……」

    明白了,還是用名譽做要挾!這幫蠢貨堅信中原之人愛惜名聲,所以準備大耍無賴想沾點好處。

    其中一人越說越興奮,最後聲音簡直像嘶吼一樣,應該是為了給自己壯膽,同時也是努力裝強橫,大聲道:「陛下想清楚沒有,讀書人的筆,當兵人的刀,將來您是成為名垂青史的帝王還是成為遺臭萬年的殘暴昏君,就看陛下願不願意給呂宋一些補償也,哦對了,打了我們的縣域,這個也要記入賠償!」

    韓躍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面上帶著古怪不可捉摸的笑意,他的目光宛如猛虎盯著一些小獵物,就那麼靜靜盯著不說話。

    如此過了良久,幾個南洋猴子隱隱有些恐慌,終於有人安奈不住,小心翼翼問道:「陛下此意若何?」

    韓躍淡淡一笑,悠然反問道:「你說呢?」

    幾人面皮頓時直抽!

    韓躍負手走下台階,聲音裡帶著一絲異樣,他淡淡又道:「中原愛惜名聲,本是禮儀之事,想不到已經成了弱點,朕今日要補一補這個弱點。」

    鏗鏘鏘

    四周忽然響起抽刀之聲,一群虎狼海洋衛踏步上前。

    那幾個南洋猴子嗷嚎一聲跌坐在地,有兩人褲襠裡騰騰冒出熱氣,地面很快有黃色水流出現,空氣裡蕩漾著一股尿騷氣。

    韓躍看都不看幾人,負手眺望著外面的天空,他悠悠又道:「讀書人的筆,讀書人的筆?竟然拿這個來嚇唬朕,你們莫不知道朕幹過什麼事?若是說起讀書人的筆,天下哪個國家能比得上大唐世家門閥,他們也曾用筆罵朕,罵的可比你們有藝術……」

    說到這裡,依舊不看地上幾個南洋猴子,他負手慢慢走出門口,門外依稀傳來韓躍不屑的最後一句話,淡淡道:「但是有一句話你們說對了,讀書人的筆,當兵人的刀,朕不怕筆,朕手裡有刀,青史罵名又如何,沒聽過焚書坑儒麼?呂宋國才幾個讀書人,殺光了也不費什麼事……」

    噗嗤,噗嗤

    門內響起幾聲悶響,隨即有血腥氣透出來,幾個海洋衛持刀跳出門口,恭恭敬敬給韓躍施禮道:「陛下,都砍死了,其中有一個還沒動刀就嚇死了,但是麾下仍然給他一刀削了腦袋,這群無賴,不配全屍。」

    「知道了!」韓躍面無表情,只是淡淡說了三個字。

    這時有大臣小聲發問,語帶遲疑道:「陛下,接下來當如何?呂宋國這個國君看來有些傻,又或者說他還活在美夢中。」

    韓躍冷冷一笑,目光繼續眺望遠方,忽然輕輕對身邊的海洋衛擺了擺手,於是一群海軍陸戰隊悄無聲息出了門。

    韓躍這才慢悠悠道:「既然活在美夢中,那就直接打醒他,等他醒了之後,自然會來見朕……」

    打醒?

    怎麼打醒?

    其實非常簡單!

    十萬海洋衛如狼似虎,從這一日開始繼續持刀推進,一天攻克十座縣城,三天掃平呂宋境,入城之後但凡聽到一句中原人應該講禮儀,海洋衛立馬抽刀就剁了。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於是,呂宋國君立馬清醒了。

    韓躍依舊留在海岸邊緣這個縣城,每天陪著李世民四處走走,偶爾和孫思邈到叢林裡找找草藥,閒暇無事就求幾個小孩陪他下棋,訪佛前方沒有打仗,他也不是統觀全局的帝王。

    第七日,呂宋國君率領滿朝文武而來,距離縣城還有十里便恐慌下馬,然後步行慢慢進入了縣城。

    韓躍晾著他,不見。

    第八日,呂宋國君選擇下跪,用膝蓋一步一步縣城府衙,苦苦哀求華夏帝王賜旨求見。

    韓躍繼續晾著他,還是不見。

    第九日,呂宋國君滿心恐慌,便驅臣子四處送禮,這群南洋猴子挖空心思討好華夏眾人,黃金白銀如水一般使出去,然而韓躍還是不見。

    韓躍晾著他不見,華夏群臣自然也不會見,整個縣府門前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呂宋國群臣一顆心已經沉入谷底。

    到了第十日,呂宋國君已經恐慌到極點,以為自己很快要被殺掉,然後他的呂宋從此滅國。

    就在他無限恐慌之時,縣府之中終於走出了一個青年。

    這青年穿著普普通通的衣服,臉上帶著平平淡淡的笑意,自稱是華夏這邊的貿易官員,有些事情要跟呂宋國君談一談。

    呂宋國君滿心渴盼詢問,能不能先求見帝國的陛下,青年又是淡淡一笑,語帶暗示道:「只要生意談的好,陛下自然是能見的……」

    「那好,吾願意談了!」呂宋國君沒有選擇,或者說這一刻他甚至有了佔便宜的打算。

    當皇帝的都貪婪,哪怕再危險的時候仍舊會想著利益。他知道自己的呂宋國落後無能,早就希望和中原同上沾一沾便宜。

    可惜青年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呂宋國君一顆心直往谷底沉。

    這青年笑眯眯道:「聽聞呂宋疾苦,百姓生活可憐,生火做飯之時,一家人連個碗筷都不得擁有,哎呀呀,我們華夏人聽不得別人受苦,決定伸出援手好好幫幫你們……」

    呂宋國君心裡有些打怵,忍不住小心翼翼道:「怎麼幫?」

    他可是清楚記得,華夏帝國剛剛把自己的呂宋國打了一遍!

    青年淡淡一笑,微笑之中卻狠下刀子,語氣不緊不慢道:「怎麼幫?當然是從商貿上幫,我華夏生產瓷器,也能出口鐵鍋,不過路途遙遠需要跨越大洋,所以運費方面稍微加一點,咱們先談第一筆生意吧,瓷器和鐵鍋這兩樣東西,你們呂宋用同等體積的黃金來購買,並且還要約定採購數量,每年不得少於十萬個瓷碗,十萬個鐵鍋……」

    呂宋國君一屁股坐倒地上。

    瓷器和鐵鍋,這確實是好東西,但是,用同等體積的黃金購買?

    而且,還要約定採購數量。

    他額頭蹭蹭冒汗,渾身都開始發抖。

    「這位小…這位小哥……」呂宋國君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可憐巴巴道:「能不能降一降,這價格太狠了!」

    「狠?」青年面色陡然變冷,作勢就要轉身回去,口中淡淡道:「不想買是吧,那我們華夏帝國自己拿!」

    「等等,等等!」呂宋國君嚇了一跳,連忙大聲疾呼祈求起來。

    這貨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心痛答應道:「我們買,我們買還不行麼……」

    青年臉上的冷色頓時消失,笑眯眯點頭道:「這才對嘛,我們是一衣帶水的兄弟,華夏帝國千里迢迢來幫助你們,呂宋國應該拿出一點誠意來!」

    呂宋國君垂著頭長吁短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道:「可是這價格真的太狠,閣下能否給個通融,我呂宋國有不少特產,可不可以折價充作貨幣?」

    青年哈哈一笑,連連點頭表示沒問題,甚至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逼著呂宋國君在上面打了指引,然後滿臉笑眯眯又道:「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咱們華夏帝國沒有要挾你,用資源當貨幣,這買賣可以談。」

    呂宋國君通曉漢文,剛才他打指印的時候匆匆在紙上一瞥,赫然看到紙上寫著很多條款,其中有呂宋國同意華夏帝國前來開採礦藏,採伐原木,在沿岸設立通商口岸,還有華夏國人如果來呂宋行商,必須享受最高等級的待遇。

    享受待遇什麼的,呂宋國君倒是無所謂,但是他很擔憂礦藏被人開採,這是任何一個國君都不願意接受的事。

    「閣…閣下…這位小哥……」

    他開始套近乎,小心翼翼接近青年,涎著臉微笑道:「剛才那個條款,能否給鄙人再看一眼,我方才眼睛有些昏花,沒有看清楚寫的什麼……」

    他沒敢自稱寡人,甚至連本王都不敢,可惜青年還是不答應,笑容滿面再次變成冷冰冰,輕哼道:「條款已經打了指印,呂宋莫非想要反悔不成?好啊,你們不願意做生意,那麼我們自己拿!」

    呂宋國君頓時翻個白眼,心中簡直恨死了這個青年,他暗中不斷咬牙,心裡不斷咒罵。

    強盜,真是強盜!

    不是說漢人最講究禮節麼?怎麼這個青年比那些海上的強盜更貪婪。

    但是他不敢表現出來,反而還要笑臉迎人小心翼翼,咽口唾沫再次哀求道:「鄙人已經簽了城下之盟,現在可以見帝國的陛下麼?鄙人早就羨慕中土文化,對於大帝的風姿也是渴望良久,這位小哥,勞煩給個通融……」

    青年哈哈一笑,道:「既然成為生意夥伴,那便是一衣帶水的兄弟,你在這裡等著啊,我去給你找陛下!」

    「好好好!」呂宋國君連連點頭,那些呂宋大臣也長出了一口氣。

    付出這麼多代價,終於可以見到華夏帝國的皇帝了,自古天子一言駟馬難追,只要求得那位大帝點頭不再攻打呂宋,他們以後還是可以作威作福當個人上人。

    至於呂宋的窮苦百姓,該怎麼受罪還怎麼受罪唄,一群苦哈哈,不需要管顧。

    「閣下…閣下……」呂宋國君等了半天,結果不見青年轉身去通稟。

    這貨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從懷裡掏出一顆巨大無比的寶石,這才涎著臉又道:「閣下還請快快前去,鄙人渴盼百年大帝也!」

    青年呵呵一笑,伸手將大寶石捏在手裡,然後他慢慢轉身走入後面的府衙,再然後人影一閃他又走了出來。

    依舊是那身普普通通的衣服,依舊是那副平平淡淡的笑容,但是氣勢已經有所改變,目光宛如一頭巨龍。

    「朕,昭武,汝有何事,可速道來,朕心懷蒼生,願意給天下人做主,若你呂宋受了欺負,朕願意提供應有的庇護……」

    呂宋國君目瞪口呆!

    周圍大臣瞠目結舌!

    這,這,這……

    這比強盜還不要臉啊!

    剛裝成貿易官員威逼自己簽下剝削條款,轉眼又悲憐天人要給庇護,最可恨的是前後都是同一個人,紅臉白臉全讓一個人唱了。

    這簡直是刻意的羞辱,連找個人幫忙配合都不看,華夏帝國的這位陛下明顯是不屑給自己留顏面,人家就是要這麼搞的自己下不來台。

    貿易官員是他,帝國大帝還是他,不是人家華夏帝國缺人,實乃人家大帝懶得找人啊。

    擺明不給台階,但是呂宋國君得自己找台階,只見這貨連忙大禮參拜,彷彿從來不曾見過韓躍一般,噗通一聲五體投地,滿臉帶著憧憬為尊重,大聲道:「臣,呂宋小國國君,今日得見陛下天顏,此生死而無憾。」

    這話的意思夠無恥,竟然把自己直接併入了華夏帝國,其實這貨心裡也明白,不併入他活不過今天。

    「嗯!起來吧!」

    韓躍大喇喇擺了擺手,裝出一副寬慰神色,淡淡表彰道:「汝甚有心,可繼續幫朕治理呂宋,若是受了誰家欺負,可以求朕給你做主……」

    誰欺負?

    除了您欺負還有誰?

    但是呂宋國君不敢說出來,反而恭恭敬敬再次附身拜倒。

    這位大帝不講理,所以他們呂宋人擅長的耍無賴沒有用,既然刷無賴沒有用,那還是乖乖聽話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4 21:47
第827章 當皇帝沒一個傻子

    這一日,呂宋國國君親自簽了城下之盟,然後飲血酒,跪地仰天誓,從此呂宋世世代代為華夏帝國藩屬,年年有朝拜,歲歲有進貢,若有反叛出現,可以天下共擊之。

    既然收了小弟,韓躍自然要有所表示,老話說打一棍子應該給個甜棗,但是韓躍並沒有從自己兜裡拿甜棗。

    這個甜棗華夏帝國不會出,雖然能出得起,但是出的不舒服,這個甜棗應該從別的地方找,而且還要自己的小弟親自扛著桿子去大棗,然後韓躍作為老大坐享其成分潤一部分,吃剩下的才賞給南洋猴子。

    所以,韓躍是這麼跟呂宋國君說的,他目光灼灼道:「朕曾聽聞,呂宋之畔有爪哇,兩地隔海相望,乘船旬日可達,那個地方很不錯哦,此國不但物產豐美,而且礦產資源富足,可惜國內民眾一向不太景仰中原,我華夏帝國建立的時候竟然不曾道賀……」

    這話說的意味深長!

    什麼叫不景仰?

    什麼叫沒道賀?

    華夏帝國建立的時候呂宋也沒有道賀,現在還不是屁顛屁顛的成了藩屬國?

    帝王說話都很有藝術,有些東西不會放到明面上,點到為止,自己去悟。呂宋國君自然不是傻子,相反這貨聽完韓躍的暗示竟然顯得很興奮。

    當是時群臣畢集,有華夏方面的官員,也有呂宋國中的大臣,所有人召開了一場輕喝邦交的座談會,並且呂宋國還抽調了上千名美女負責設宴款待。

    呂宋國君似乎喝的有點多,又似乎是藉著酒勁在表演,總之這貨端著一個酒杯搖搖晃晃站起來,拍得胸口砰砰亂響,大聲叫囂道:「大帝所言極是,爪哇誠為可恨,大帝建國他們竟然不去恭賀,只此一點就足以降旨問罪,我呂宋國身為華夏擁篤,說什麼也不能放任宵小橫行,大帝,這個事就交給呂宋辦,老夫早就看這個國家不爽,憑什麼他們佔據那麼多海島,應該拿出來大家分一分……」

    說到最後,這貨已經流露出心裡的貪婪,但是韓躍鼓勵這份貪婪,他端著酒杯和呂宋國君碰了一下,故作遲疑道:「朕之華夏,禮儀之邦,彼雖不敬,吾亦無奈,要不,咱們忍忍?」

    「不能忍!」

    呂宋國君跳起來大叫,因為一時情急把心底話都禿嚕出來,滿臉憤慨道:「爪哇和呂宋世代相交,憑什麼我挨揍了他在一旁沒挨揍,兄弟之間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老夫堅持要給爪哇國一點顏色看……」

    滿場愕然!

    華夏這邊的重臣大大張著嘴巴,呂宋那邊的大臣同樣大大張著嘴巴,華夏這邊幾個老國公面面相覷,老程忽然悄悄一拉李勣,滿臉古怪道:「英國公你看到沒有,這世界上竟然還有比老夫更無恥的人?」

    李勣嘿嘿一笑,目光暗暗打量呂宋國君,忽然語氣悠悠道:「難怪陛下常說南洋猴子性格無賴,現在看來這還真是無賴中的極品,他剛才那話何其簡單,什麼叫兄弟之間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分明就是自己挨了揍心裡不爽,所以想拉著兄弟一起下水也挨揍,他奶奶的,擱在咱們中原有句老話形容這種事,叫做我過得不好,你也別想過得好……」

    「是極,是極!」老程連連點頭,忽然伸手一豎大拇指,道:「老子對這個呂宋國君有些佩服,今日才知道人不要臉可以到這個地步,也就咱家陛下能壓住他,如果換個人恐怕要吃虧!」

    「他奶奶的……」李勣忽然呸了一聲,閃身自己去找東西吃。

    儒雅如軍神李勣者,此時也不由爆了粗口,可見他真是被南洋猴子噁心到了,這些貨色的無恥已經刻入了骨子裡。

    但是李勣還是小覷了南洋猴子的無恥,因為接下來的一幕讓他更加瞠目結舌,只見呂宋國君自從被韓躍碰了一下酒杯之後,那臉上的神情簡直興奮到極點。

    彷彿一個街頭無賴終於得到大哥賞識,瞬間就變得趾高氣昂橫行無忌,這貨手裡還是端著酒杯,但是剛才偽裝的喝醉早已不見,但見他雙眼放光抓耳撓腮,追著韓躍身後不斷諂媚獻策,獻的計策壓根就不能聽,污耳朵……

    「大帝,大帝,老夫…呃…小臣竊以為,爪哇國之事不能耽擱,不能等到他們收到風聲再攻打,那樣打起來太費事。」

    韓躍不置可否,但又微微給予鼓勵,笑眯眯道:「那麼,愛卿以為該當如何呢?」

    一句愛卿,呂宋國君簡直興奮到要抓狂,連忙把最壞的主意全都禿嚕出來,滿臉貪婪道:「小臣以為,咱們可以立即派船過海,然後直接偷襲橫掃爪哇,女人咱們就抓起來售賣,男人就打成奴工去做活,爪哇國盛產黃金象牙,國庫裡堆滿了珍珠珊瑚,這些東西必須搶過來,當做咱們的收益……」

    韓躍忽然冷眼一瞥,笑眯眯站在原地不說話。

    呂宋國君怔了一怔,隨即就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這貨也真是個極品,連忙躬身塌腰大聲道:「小臣剛才說錯了,不是咱們,是我呂宋國自己,那些東西也不是搶,是收取出兵的補助和賠償,小臣派兵千里迢迢過去,總要把軍餉損失拿回來吧。」

    韓躍淡淡嗯了一聲,依舊還是不置可否。

    呂宋國君偷偷看了一眼韓躍,小心翼翼壓低聲音又道:「當然了,我呂宋國的軍隊沒那麼嬌貴,小臣圈養他們就是為了給我打仗的,所謂補償,就是一句空話,等到爪哇國打下來之後,小臣會把他們國庫的財物貢獻給大帝……」

    韓躍這才讚許點了點頭,模棱兩可說了一句道:「汝之忠心,朕甚滿意,爪哇國若能收歸吾用,朕可厚賜汝一個頭功之勞。」

    呂宋國君大喜,喜的眼睛都眯起來看不見,這貨骨子裡全是壞水,忍不住又獻計道:「小臣到時候會把爪哇皇族屠戮一空,然後從民間找一個傻子指認他有皇血,大帝可以給下道旨意,封其成為爪哇國君,嘿嘿,名義上他治理國家,暗地裡小臣幫忙看著……」

    這次韓躍有些愕然,忍不住多看了這貨兩眼,好半天過去之後,韓躍才語帶深意道:「國君博學矣,竟知我中土三國之典故,好一個狹天子以令諸侯,好一個假托皇血封國君,此計不錯,朕甚滿意!」

    他慢悠悠伸出手,做出要嘉許對方的姿態,呂宋國君想也不想就彎下腰,然後仰著頭可憐巴巴看著韓躍,那眼裡的渴盼傻子都能看出來,像極了一個等待主人拍腦袋表揚的小狗子。

    韓躍當然不吝厚賜,輕飄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於是呂宋國君瞬間耀武揚威,轉頭對一眾國內大臣厲喝道:「飯別吃了,酒也別喝了,大帝如此厚愛,呂宋豈能偷懶,都給本王站起來,隨我一起回去整軍備戰……」

    說完這話,轉頭看向韓躍又堆起一張笑臉,躬身塌腰不斷行禮,連連討好道:「大帝,小臣安排的可還滿意?」

    韓躍淡淡一笑,擺手道:「回去備兵吧!呂宋乃是華夏采邑,國君乃是朕的子民,你受了爪哇欺負,朕豈能放任而不管,動我的人,那就是不給我面子……」

    呂宋國君大喜,滿場大臣卻目瞪口呆,明明是這邊要去揍人家爪哇,割到韓躍嘴裡就成了幫小弟做主。

    老程忽然悄悄一拉李勣,滿臉古怪小聲低語道:「英國公啊,老夫很想收回剛才那句話,若論無恥,咱家陛下……」

    李勣狠狠瞪他一眼,老程連忙閉口不言。

    呂宋國君還在那邊跳腳大叫,他為了在韓躍面前表現自己,已經完全不顧國君的尊嚴,這貨不斷催促大臣們起身,然後回去整軍備戰入侵爪哇國。

    臨走之時,韓躍再次拍了一下對方肩膀,弄得呂宋國君更加耀武揚威,走起路來幾乎像個大螃蟹。

    終於,諾大宴會為之一淨,上百個呂宋大臣離去,此地只留華夏眾人。

    這時韓躍才放下臉上的偽裝,然後仰天發出爽朗的大笑,幾個老國公慢慢走上前來,同時拱手施禮道:「恭喜陛下,不發一兵坐享其成。」

    韓躍呵呵一笑,淡淡道:「打一棍子,應該給個甜棗,不過這幫貨色朕沒一個看上眼,所以我讓他們自己扛著桿子去打棗,死了人,受了損,那是他們的問題,但是有了收穫之後,十顆棗兒咱們華夏要七顆……」

    七顆,只是代指,其實韓躍這話很簡單,所有的收益他要佔七成。

    李勣沉默半響,忽然小聲提醒道:「陛下,老臣總覺得事有不妥,這呂宋國君怎麼說也是一國之主,他今日的表現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啊。上躥下跳,宛如宵小,身為一國之軍,臣想不明白他怎麼能坐到這個位置?」

    說是想不明白,其實一切都明白,李勣之所以用這麼語氣說話,不外乎是想給韓躍提個醒。

    韓躍哈哈一笑,對著李勣點了點頭,他目光又掃了一眼另外幾個老國公,忽然轉頭對著躺在椅子上一直閉目養神的李世民道:「還請父皇給大家解惑,不知剛才您看明白沒有?」

    李世民微微睜眼一下,隨即又懶洋洋把眼睛迷上。

    這位太上皇躺在椅子上慢慢轉動一下身體,找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繼續躺著,然後口中才悠悠對李勣等人道:「爾等勿要擔憂,吾兒不會上當,呂宋國君固然在演,吾兒難道就不在演麼?帝王之間,無有情誼,強者,就該直起腰,弱者,就該躬著背,只要華夏帝國強大一天,呂宋國君就得彎腰一日,因為他沒有資格直起腰,他只能乖乖巧巧躬著背,這種事朕明白,吾兒明白,呂宋國君也明白……」

    能當皇帝沒有傻子,哪怕再小的國家君主也懂得自保之策,人家裝宵小怎麼了,裝宵小才能不挨揍!

    李勣微笑拱手一禮,默默不再出聲反駁,作為臣子他已經做到了提醒的指責,既然太上皇和陛下都已想到他的前頭,那麼再也不需要繼續進言了。

    倒是夔國公劉弘基有些迷糊,傻愣愣扯著同僚反問道:「咋個意思?那呂宋國君是裝的?他奶奶的,剛才俺老劉看他那無恥嘴臉,差點要跳出來暴揍一頓呢……」

    眾人哈哈大笑,韓躍伸手一拍老劉肩膀,笑眯眯道:「夔國公性情憨厚,這種事你還是少聽為妙。」

    老劉傻乎乎抓了抓腦門,然後咧嘴衝著韓躍一笑,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忍不住道:「陛下,那老小子不會說一套做一套吧?這次讓他去攻打爪哇,咱們華夏不派一兵一卒跟著,這老小子既然如此無恥,會不會偷偷把收益吞一半?」

    「他不敢……」不同韓躍回答,李勣已經淡淡出聲,語氣悠悠道:「做走狗,就得有走狗的自覺,剛才太上皇說得對,弱勢的帝王懂得什麼時候彎腰,那呂宋國君不是個傻子。」

    韓躍點了點頭,微笑再次拍了拍老劉的肩膀,忽然慫恿道:「夔國公啊,不如咱們君臣打個賭如何?」

    世人皆知,劉弘基嗜賭成性,但是這次老劉長了個心眼,他強行按住自己賭博的衝動,小心翼翼問韓躍道:「陛下想怎麼賭?」

    說到賭字,老劉心裡已經癢癢的難受萬分了,但是他不敢直接答應開賭,因為他媳婦天天扯著他耳朵叮囑,跟誰賭都行,就是別跟陛下賭,跟別人賭還有翻盤機會,跟陛下賭連褲子都不剩。

    但是老劉又是天生的賭癮,忍不住還是問了韓躍要怎麼賭!

    只因這麼一問,周圍眾臣已經偷偷開始在發笑,許多人臉上都掛著古怪之色,暗暗看劉弘基上這個當。

    韓躍又拍了老劉肩膀一下,語氣悠悠道:「我賭這次爪哇戰事之後,呂宋國君不但不會暗中吞佔財富,而且還會從自己國庫拿出一部分做補充,他拿出的這部分最少會佔爪哇財富的三成,正好相當於朕許諾給他的三成利潤……」

    「拿自己國庫的錢,當做陛下分給他的利潤?」劉弘基有些犯迷糊,忍不住道:「這不是傻麼?」

    韓躍眉頭一挑,慫恿道:「那麼,夔國公賭不賭呢?你輸給朕很多次,這次可是有翻本機會哦……」

    賭徒聽不得翻本兩個字,劉弘基瞬間變得呼吸粗重,這貨扳起手指盤算半天,想來想去總覺得呂宋國君不會這麼傻。

    「賭了!」老劉最終決定遵從天性,一拍大腿惡狠狠答應下來。

    不過他也留了個心眼,多次的失敗讓他學會了哭窮,這貨望著韓躍裝出可憐巴巴神情,小心翼翼道:「陛下啊,不知賭注是什麼?俺老劉忠心耿耿幫您辦事,海南養殖珍珠一年要上供七成,我家裡實在沒有多少閒錢,陛下可不能糊弄俺……」

    韓躍嘿嘿一樂,伸手又想拍他肩膀,陡然察覺周圍眾臣目光有異,韓躍心中一動連忙把手放了下來。

    他現在是一國之君,舉手投足都帶著帝王的印記,今日已經連續拍了劉弘基三次肩膀,再欣賞的臣子也不能這麼寵,否則別的大臣心裡會難受,進而會對劉弘基產生敵意。

    都是陛下的臣子,憑什麼你就能插科打諢得到欣賞?一旦大臣們心裡有了這個想法,很容易就會演變滋生出仇視。

    這是人之本心,韓躍不得不防,雖然帝王權術注重平衡,但是華夏帝國現在還不能搞派系,

    手指攥成拳頭,打人才會有力,現在萬萬不能搞拉一個打一個那一套,華夏帝國需要的是團結。

    再者說了,眼前都是帝國的老臣子,韓躍必須一碗水端平,他雖然欣賞劉弘基的憨厚,但是帝王的欣賞必須要克制。

    想明白這一切,韓躍故意裝作沒有看見劉弘基的可憐巴巴,他心裡微微一狠,暗暗咬牙道:「這次賭注就以五十萬貫為限,如果朕輸了我翻兩倍給你,然後再封你次子一個國候,如果你輸了,如數上交國庫五十萬貫吧。」

    老劉腦子一熱,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然後這貨滿臉哈哈狂笑,趾高氣昂對周圍同僚道:「你們等著看吧,俺劉家的次子也要封爵嘍!」

    一眾大臣面色古怪,全都笑眯眯拱手表示賀喜,但是暗地裡都在偷笑,大家等著看劉弘基輸掉之後的嘴臉。

    韓躍冷眼旁觀,心中暗暗鬆口氣,他狠心下套坑了劉弘基一筆,終於把群臣心裡的一絲膈應消除掉。劉弘基在眾臣眼中太紅了,太紅的人必須遭打壓,打壓了這一次之後,想來大家不會再仇視他。

    那邊李世民似乎已經睡了,但是似乎又像假寐沒睡,總之只有韓躍注意到了李世民嘴角勾起的一抹微笑,還有微不可查的悄悄點了點頭。

    這是在讚許韓躍,讚許他對於朝臣的統管之策又有了新的領悟。

    賭注已成,接下來就是群臣一起吃吃喝喝,華夏帝國這次不出一兵一卒,就這麼待在原地靜等著坐收分潤。

    這一日酒宴很是酣暢,很多人都喝的有點高,當日傍晚,劉弘基酩酊大醉被戰士扶回家,這貨躺在床上被老婆用冷水婆心,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婆娘,俺立功了,你說的我都做了,陛下設立賭注坑我一筆,周圍大臣都在看笑話,不過俺還是不懂啊,你這娘們為什麼逼著俺故意去上當?有錢不好麼,非得輸給陛下,陛下又不缺錢,他……」

    老劉婆娘頓時眉花眼笑,上前給老劉又是按又是揉,溫柔的不像話,乖巧的挺嚇人,最後看老劉昏沉睡去,竟然主動喊來一個小姑娘陪睡。

    今天老劉替家裡立功了,必須獎賞一個小姑娘。

    可憐的是,老劉到底沒有明白他婆娘為什麼讓他那麼做,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獎賞自己小姑娘。

    好男人背後,得有個好女人,老劉不懂,但是老劉婆娘懂,自從華夏建國以來,劉家在嶺南已經太熱了,這個熱必須潑冷水降一降,否則很可能會演變成大火燒死全家。

    「幸運的是,陛下還是欣賞這渾貨,所以故意給出了挽救的機會,設立賭注專門坑了家中一筆。陛下,真是對劉家沒的說……」深夜寂靜無聲,老劉婆娘召集幾房媳婦議事,最後拍板定案,明天就去拜見豆豆皇后。

    光有陛下撐著還不行,劉家還得和皇后繼續攀關係,要把自家打成鐵桿擁堵,如此才能繼續享受庇護。

    華夏這邊,就是這樣。

    呂宋這邊,已經開始備兵,有大臣想不明白,忍不住詢問呂宋國君要不要預留一些兵馬,結果呂宋國君咬牙一揮手,大聲道:「一個兵不留,全都去爪哇,哪怕舉國死光,這次也得打的漂亮……」

    當皇帝的,沒一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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