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林師傅
遊戲升級需要三天，空閒下來的我突然發現自己除了遊戲之外根本無事可幹。以前在遊戲中，有著我所追求的生活，升級的樂趣以及得到好裝備的喜悅。但是我現在發現，離開了遊戲，自己什么也不會，只有在遊戲中我才有施展自己“才華”的空間，雖然這個“才華”在外面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我這一生是離不開遊戲了。想了許久，我只得出這么一個既定的事實。
既然有三天空閒，那么得好好玩玩才行。
我所在的城市屬於那種老城新開發的類型，所以在老城區仍然保留著一些明清時代的古老建築。但是這種建築太過大眾化，太過破舊，即便是文物保護單位也不將它放在眼內。
所以，這樣一來，大多數的舊建築被推倒了，替代它們的或是高樓大廈，或是別墅，或是普通民居……這種情況恐怕也是當今中國大部分地區的特色了吧。因此而造成城市的天空陰鬱沉悶，也讓我更向往的是郊外相對清新的空氣以及那片可以清晰看到藍色天空。
所以，我在這三天之中的打算是到市郊的一個漁場去釣魚。
那個漁場並不是很大，只有四、五萬平米；原來只是一個工廠的人工小湖，因為工廠倒閉，進而閒置下來。後來有一個比較有頭腦的商人看中了這個工廠周圍的優美環境將之買下，重點開拓這個人工小湖，將之改成一個小型漁場，在四周建立了旅遊度假區，城市男女爭相前往，在本市大放異彩。
在周末，度假區是最為熱鬧的時候，因為大多數的家庭會選在這個時候集體出遊，在度假區好好地玩上兩天。但是對我來說，根本不存在周末問題，加上這三天剛好是在星期二、三、四這三天，所以度假區顯得很是寧靜。
辦理好住宿手續，我拿著度假區專門提供的釣魚桿、魚餌以及水桶來到了漁場。
漁場周圍只有稀稀落落的少數幾個人在釣魚，但是湖面上卻是波光粼粼，有著幾條小漁船來回穿梭蕩漾，充溢著一股生命氣息，整幅畫面給人一種靜謐安詳的感覺。
如此美景，卻幾乎沒人欣賞。例如我身邊這位仁兄，魚桿放在一旁，自己則是躺在石質的躺椅上，右手拿著手機一個人在那兒小聲說著話，估計是在和女朋友聊天；隔著這位仁兄，大約30米開外，有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很是悠閒地看著一本線裝古書，看到精彩處還臉露微笑，時不時地還會搖頭晃腦一番。
還有一個大漢更是誇張，每隔十多秒鐘就會往湖裏灑下一小把魚餌，引得一條條半尺長的連魚和草魚紛紛聚集爭搶魚餌，倣佛似在“逗魚”一般。
難道正統的釣魚已經被大家所舍棄了？還是我太過脫離社會，居然連這種最基本的休閒方式都已經改變了？看看周圍的奇行異狀，我搖搖頭，無法理解。
不管別人，我自己釣自己的魚，反正出來是散心的，管別人那么多幹嗎！這一個下午，我實在湖邊度過的，收獲頗是喜人，有一條七寸來長的草魚、兩條石斑魚、一只小龍蝦和巴掌大的石蟹。度假區有專人為遊客烹制在漁場中的收獲，當然遊客也可以自己操刀做菜。
我的做菜水平雖然還可以，但是本著免費廚師不用白不用的原則，我當然選擇前者。在露天廣場，為我做菜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師傅，50歲左右。像大部分廚師一樣，這位“林師傅”因為長時間泡在廚房，整個人胖乎乎的，估計吸了足有幾十斤的菜油。
對於我能獲得如此成果，林師傅很是欣喜，邊做菜邊向我抱怨道：“現在真來這兒釣魚的已經很少了，小夥子你可真有耐性啊！”
“您為什么這樣說呢？”我早就疑惑大家為什么對釣魚如此不熱衷。
“呵呵，小夥子不用這么客氣。您啊您的，聽著不習慣。”說話的同時，往平底鍋中倒了一些金黃的菜油，道：“社會越來越進步，大家總是很忙碌，連帶著將工作中習慣也帶入了休閒之中，連帶著散散心也充滿著一股急迫勁。所以大家根本沒有什么心思釣魚，反正度假區會的餐廳中各種魚類應有盡有，用不著自己費心。”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這種緊湊的生活習慣帶入散心中，真是無趣之極。如此一來哪有休閒可言！
“所以啊，現在專門為遊客烹制的廚師也減少很多。本來我帶著6個人專門為遊客做菜，現在大部分人都在餐廳用餐，使得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兒堅守崗位，其他人都被調到餐廳廚房去了。”怪不得偌大的露天廣場只有林師傅一個人主持，原來全都被調走了。
在林師傅開始烹制石斑魚的時候，我也開始動手烤那只龍蝦和石蟹來。說實在的，在遊戲中燒烤是我的拿手好戲，對於各種步驟我是非常清楚的。剛才看著燒烤架我靈機一動，遊戲中關於燒烤這部分完全是按照現實來設計的，那么在遊戲外應該也可以使用才對。
雖然之前遊戲中的燒烤只是一種思維活動而已，但是現在實際操作起來也差不了多少。從最初的些許生澀到後來的玲瓏熟練，我感覺到巨大的喜悅。《雄霸天下》真是太精彩了，看來以後在現實想學什么技能，只要在遊戲中練熟練就可以了。
而一邊的林師傅則是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我，大聲道：“行啊，小夥子，手法很是純熟嘛！看來你自己就是一個廚師高手啊！”
“高手”兩字說得我好不慚愧，臉上一熱：“林師傅，你可別誇我。我只是對這燒烤有些興趣罷了，加上我在遊戲中常常烤肉，所以……”
“遊戲？”林師傅疑惑地看著我，迷糊道：“遊戲跟燒烤有什么關係？”
我把我的遊戲經歷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聽得林師傅是連連吃驚，臉上更是不斷變幻顏色。還一會兒林師傅才平靜下來，感嘆道：“原來這個遊戲這么神奇，在裏面還可以做生意，如果在裏面開個酒樓——”
說到這兒，林師傅停了下來，看著我道：“小夥子，我和你打個商量怎么樣？”
“當然可以。”聽剛才林師傅的話，我隱隱猜到了他下面將要講的話。
“哦，對了。還是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林萬山，大家平時都叫我林師傅，主要原因是我年紀比較大。”林師傅樂呵呵地說道。
“我叫墨隋，墨魚的墨，隋朝的隋。林師傅你可以叫我的外號——墨水。”我也自我介紹著。
“墨水？你的名字還真是有趣，我還是叫你小墨好些。”林師傅收起笑容認真地道：“小墨，我剛才突然想到如果把現實中的廚藝帶到遊戲中去那么肯定會有不錯的發展。”
說到這兒，林師傅停下來看我的反應，我點點頭，心中的猜測越發明顯。
得到我的讚同，林師傅高興地接著說道：“那么我的想法就是在遊戲中開一間店鋪，自己做老板。但是聽你一說，開店還需要什么望，對聲望，而且現在只有你一個人能夠開店，所以我想和你合作，你提供店面，而我提供技術，利潤五五分成，你說怎么樣？”
我稍微考慮了一下，發現這個計劃很是有很大可行性的。因為玩家可以自行領悟技能，這一點對林師傅這個經驗豐富的廚師來說，應該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畢竟遊戲追求真實的同時也將現實中的一些規則帶入遊戲，就像我煉藥一樣，好的藥材加上合理的配方，就可以煉制新的藥物。
做菜也是一樣。現實中有著無數的菜譜，加上林師傅豐富的經驗，那么制作新的菜肴完全不是問題。關鍵是盡快就職以及增加熟練度的問題，前者如果是我由帶著，那么很快就可以達到10級；就職之後，只要林師傅不斷地練習技能，再加上自己領悟菜譜，那么熟練度很快就會漲上去。
所以這個方案成功的機會很大，只要在別人聲望達到10萬之前將廚師技能盡快提高，那么就很容易打出自己的名氣，更何況有我這個盤古城第一店鋪作為基礎。
一切想清楚之後，我看著滿臉殷切的林師傅道：“林師傅，你說的這個方案在很大程度上完全可以實現。不過，也存在不少問題。”
“哦，那你說說看，畢竟對遊戲我是一點不懂。”林師傅擺出一副虛心聽教的模樣，讓我感覺十分好笑。
我咳嗽了一下，道：“第一個問題就是，進入遊戲的話，需要長時間在線，那么你就需要辭掉度假區這份工作——”
“沒問題。”林師傅擺擺手道：“在這兒，我根本沒有發展前途。餐廳的大廚與我有些矛盾，所以我才會被派到這兒來的，要不是現在工作不好找，我早就辭職不幹了。所以這個問題根本不存在！”
“那好，第二個問題。目前我的店鋪屬於雜貨鋪，也就是那種什么都賣的店鋪，就像是百貨商店。如果想要開一間酒館的話，需要重新購買一間店鋪。我的考慮是這樣的，有兩種方案，一是錢我們兩個人各出一半，我提供開店的聲望，林師傅你提供廚藝，以後的利潤分成是七三分，你七我三；二是，開店的錢全部我出，就當是我雇用你林師傅，利潤分成是五五分。當然以後店鋪升級的話，不管哪種方案費用我們都各出一半。”
正所謂“親兄弟明算帳”，更何況現在我和林師傅只是初識，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平日裏感情非常不錯的兄弟就是因為利益問題到最後鬧得不可開交。雖然看林師傅的性情不是那種人，但是現在講清楚總比以後鬧糾紛來得好。
聽了我的話，林師傅低下頭想了一會兒，問道：“開一間店鋪需要多少錢？”
“大概需要八九千人民幣，目前兌換比例還沒有正式公布。”
林師傅聽完眼睛一亮，高興道：“這點錢我還是出得起的。就選第二種方案好了。”
“那么，第三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林師傅你的廚藝無法在遊戲中施展或者因為其他原因使得你在遊戲中的廚藝不是很高，那么——”說到這裏我不知道該怎么措辭才好。
“呵呵，小墨。這點你可以完全放心，老頭子我不是那種受不起打擊的人。要是在遊戲中不成，我還可以做其他的職業；更何況連你這個不懂廚藝的人都可以學會燒烤，我怎么可能會失敗？我對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看林師傅的表情，確實信心很足的樣子。想想也是，連我都行，林師傅這種專家級的人物怎可能不行？
“那就沒有問題了。”我突然拍了一下頭，補充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林師傅你先買個遊戲頭盔，頭盔最便宜的也要20000人民幣。”
“20000人民幣？”
林師傅聽後有點傻眼，一個頭盔要這么高的價格？自己每個月的工資只有3000多一點，加上自己的孫女正在上學，花費很大，所以在銀行中的存款只不過2萬多一點，否則自己也不會聽到遊戲中可以賺錢就衝動地想和這個小夥子合作了。
如果去掉8000左右的店鋪費用，自己根本無法支付這個遊戲頭盔。想到這兒，林師傅眼中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看到林師傅臉上神色，我知道他大概有了經濟上的困難，不然絕對不會連一個遊戲頭盔都買不起。畢竟有著一份正當工作的話，長年的積蓄絕對不會連一個遊戲頭盔也買不起，除非在經濟上有困難。這也就從側面印證了林師傅急欲和我合作的緣由。
“嗯，那個林師傅。”我猶豫了一下，接著道：“不如這樣，如果你現在手頭上不方便的話，我先為你支付遊戲頭盔的費用。等以後我們的飯店賺錢之後，再從你的分紅中扣除，你看怎么樣？”
“啊——”也許是不敢相信有這么好的事情，林師傅嘴巴張得老大，好一會兒才閉上。
其實我對於自己的這一時衝動也是感到很詫異，在我的觀念中，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這是很正常的。我已經不是一個純真善良無憂無慮的小男孩，再沒有那么多的好心去施舍路邊手腳齊全的乞丐，因為他們已經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尊嚴。對於這些不勞而獲者，我是非常鄙視的，即便當年的我差一點就淪落為他們中的一員。
但是面對這位才認識不到一天的林師傅，我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一種親切感；這種親切感使得我很輕易就答應了他的合作計劃，也使得我再度慷慨地表示願意暫時替他支付遊戲頭盔的費用。
“真是太感謝你了，小墨。”林師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滿含著感激。
接下來的兩天，我輕松愉快地享受著自己的悠閒時光，釣釣魚，聽聽音樂，或者和同樣空閒的林師傅隨便閒聊；現在每一餐都會吃到林師傅精心烹制的美食，當然少不了自己露個一兩手燒烤技術，也向林師傅學了不少做菜本領。
這三天，可以說是我成為職業玩家以來最為輕松悠閒的日子，或許是交到了林師傅這個可親老人的緣故吧。
注1：廚師的初級技能“燒烤術”對象是各種肉類；而“調理術”只提供少數幾個普通的菜譜，比如其中一個就是將肉類以及相關的作料放在一起蒸煮而已。而像現實中的什么炒菜，油炸什么的都是廚師中級技能；即便是中級技能，也只是很少數的幾個菜譜而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