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陽痿症
清晨。一個衣著樸素、臉色蒼白的年輕人站在洛陽城外,抬頭望着懸掛於城門上的一顆顆頭顱。一名白衣少女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手裡拿着一柄雨傘為他遮檔住陽光.
微風吹過寬闊的城門,使懸掛着的頭顱不住左右搖晃著。年輕人與少女緩步走進洛陽城,很快他們便在熱鬧的大街之中,看見大群城民押著數架囚車游街示眾。車上的囚犯們有老有少,每個人的雙手皆已被反綁在背後。
年輕人與少女讓過一旁,看著城民怒吼著向囚犯們投擲石頭。囚車上一名眼睛大大的男孩被嚇得大哭起來,他身旁一名年老的囚犯立即把自己檔在男孩身前,卻隨即被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擲得頭破血流。
衣著樸素的年輕人轉身緩步離開。他身後的白衣少女卻依舊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那名很快被擲得遍體鱗傷的男孩。一會兒後少女突然驚醒過來,立刻快步趕向數丈外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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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荒廢的府第外面,衣著樸素的年輕人站在高大的圍牆之下,靜靜地看着一名駝背的老者跪在地上,朝着府第的大門不住叩頭。
圍牆外的四周一片死寂蕭索。白衣的少女站在年輕人身後,望著放在老者身前地上的一塊靈牌,上面刻着「梁府上下之靈位」。
這時數名禁兵打扮的侍衛突然出現於圍牆外的另一角,隨即大步走至老人的身旁。為首的侍衛踢開地上的靈牌,大聲道:「光天白日之下,竟敢擅自拜祭朝廷重犯,你可知這是連誅九族的死罪?」
他身旁的另一名侍衛隨即道:「這人看來只怕也是梁賊一族的羽黨,我看還是把他抓了回去再說。」
眾侍衛立刻合力把老者綁了起來。那名為首的侍衛突然走到一旁的年輕人身前,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道:「你們流連在這地方想幹什麼?」
年輕人靜靜地望著這名侍衛。這時另一名侍衛走到為首的侍衛身後,道:「這二人看樣子鬼鬼祟祟般,只怕也不是甚麼好東西,不如把他們也一拼抓回去。」
為首的侍衛點了點頭。年輕人與少女靜靜地站在原地,任由眾侍衛把他們押進這座荒涼的府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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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廢而廣闊的庭院之中,侍衛們把年輕人與少女從身後鬆綁。為首的侍衛走到年輕人身前,躬身道:「剛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先生見諒。」
衣著樸素的年輕人點了點頭。為首的侍衛又道:「鄉侯爺他們已經久候多時,先生盡管請便。」
年輕人轉身緩步離開。白衣的少女緊隨在他的身後,目光不時環顧蕭索的庭院之中。只見四周牆壁上的血跡已經發黑,草地上更已是雜草叢生。
二人走到一間臥室的外面。少女轉頭望向旁邊的一棵松樹,看見樹下的地上聚集着一大堆螞蟻,正在蠶食一隻折翅的蝴蝶。
這時年輕人已經停下了腳步。守在臥室外面的兩名侍衛隨即走到二人身前,為首的侍衛向年輕人微微躬身,跟著伸手搜查他的全身。
另一名侍衛走到少女面前,伸手便要往她的身上搜索。少女忽然把手裡的雨傘遞給這名侍衛,這侍衛不由伸手接住。少女隨即解下藏在衣袖中的一雙短劍,把它們輕輕放在地上。
這名侍衛不禁怔了怔。這時少女又已解下身上的腰帶,跟著緩緩地脫下了外衣。侍衛們不禁都睜大了眼睛;只見少女貼身的內衣上面掛滿各式的短刀,其中還有數柄呈勾齒的形狀。
少女把它們逐柄解下後放在地上。侍衛們正待鬆一口氣,少女忽又拉起裙子,解下被縴在白晢小腿上面的匕首。
侍衛不禁伸手抓了抓額頭。這時少女終於穿回了外衣,隨即緩步走到年輕人的身後。
年輕人不發一言,只一直靜靜地凝望着少女。少女沉默了一會兒,忽又伸手探進插着玉釵的髮髻裡面,取出一柄兩吋長的精緻小刀遞給了年輕人。
年輕人從少女手裡接過了小刀,隨即把它交到侍衛的手上。侍衛們打開房門後躬身讓過一旁,年輕人與少女隨即緩步走進臥房之中。
佈置奢華的房間之中,站着五名衣著華麗、面白無鬚的中年人。
「剛才屬下們多有得罪,還請浮生先生見諒。」為首一名臉如白玉的中年人微笑着道:「老邦主他近來身子安否?」
衣著樸素的年輕人點了點頭。臉如白玉的中年人向着身後的四人擺手道:「這幾位便是徐璜、具瑗、左心官與唐衡四位常侍大人。他們也是接到閣下的通知後便立即趕來。」
浮生向着他們點了點頭。站在前頭的一名常侍從眼角瞟視著浮生,冷冷道:「一下子便能夠勞動我們五人大駕,這小子的架子可真不小。」
浮生淡淡一笑並不說話。臉如白玉的中年人立即對這名常侍道:「具瑗大人不可無禮。」
具瑗哼了一聲不再說話。臉如白玉的中年人又轉過來對浮生道:「不知浮生先生召集我們到此所為何事?」
浮生看了看眼前的眾常侍,道:「邦主要在下來轉告各位,烏托從今正式終止與朝廷之間的盟約。」
五常侍的臉色隨即一變。臉如白玉的中年人立刻問道:「敢問老邦主可有說明原因?」
浮生直視著臉如白玉的中年人,緩緩道:「單超大人也應該知道的。」
具瑗雙眉豎起便欲舉步上前。單超立刻伸手攔住了他,對浮生道:「本官等實在不明箇中原因,還請浮生先生明示。」
浮生凝視著他白晢的臉容,良久之後緩緩道:「一個半月前,各位曾於洛陽城外捉拿了兩名黑衣人。」數名常侍聽罷臉色隨即一變。
浮生目光掃過眼前的每一個人,又道:「各位也該早已知道,那兩人是我們烏托的人。」
單超等人沉默不語。具瑗卻已在大聲道:「他們兩個鬼鬼祟祟在城外晃來晃去,就算被人殺掉也是活該。」
單超霍然回頭瞪視著他。具瑗立即垂首不語,單超又轉過來對浮生道:「洛陽之地乃皇上棲身之所,治安本來就難免比較嚴密...」
浮生忽然打斷他的話:「那兩人現在身處何處?」眾常侍聽罷不禁面面相覷,卻沒有一人開口說話。
浮生凝視著眾人的表情,緩緩道:「我們烏托曾助皇上剷除梁冀一族,而你們卻連烏托的人也下手殺害,試問老邦主又豈能信任你們?」
眾常侍依舊保持著沉默。單超從眼角瞟視著浮生,良久後嘴角忽然微微牽起:「敢問浮生先生,烏托何以於當晚派此二人潛入洛陽城中?」
浮生立刻閉上了嘴。單超注視著他臉上的表情,又道:「先生當然也已心知肚明;你們烏托也是想獨吞梁冀所藏的浮圖書原稿,所以才會派人打探梁冀女兒的下落。」
浮生冷冷地看着單超,臉上完全沒有半分表情。單超又緩緩道:「否則當日烏托也不會肯借兵給我們去抄梁冀的家。」
浮生一直靜靜地聽着,此時忽然道:「看來大人知道的還真不少。」
一旁的具瑗忽然冷笑道:「像你這等幼稚的小把戲,本來就瞞不過我們。」
浮生對他毫不理會,又對單超道:「現在大將軍的勢力既已被殲滅,烏托與朝廷之間已再沒有合作的必要。」他向眾常侍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轉身便欲走出房門。
具瑗立刻拔出腰間的寶劍,橫劍架住浮生的脖子。浮生停下了腳步,正在冷冷地看着他。
具瑗瞪視著浮生,冷冷道:「烏托現在既已不是朝廷的伙伴,我們也已沒有必要讓你活着走出去。」
浮生靜靜地看着他,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具瑗又沉聲道:「鄉侯爺好心邀請你們烏托為朝廷效力,你這小子別要不識抬舉。」
浮生依舊保持著沉默。具瑗雙眉一豎緊握住劍柄,卻忽地聽見單超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具瑗大人不得無禮。」
具瑗忍不住回頭道:「鄉侯爺...」他的話聲突然頓住;眾常侍也已看見那個一直靜靜地站在浮生身後的少女,此刻已經站到單超的身旁,正在用手裡一根玉釵的尖端抵住他的咽喉。
餘下的三名常侍不禁都手握住腰間的劍柄。所有人的目光完全集中在少女身上,房間中頓時一片死寂。
單超的目光轉向浮生身上,白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浮生靜靜地凝視着少女,忽然道:「退下。」
少女不禁睜大了眼睛望着浮生,浮生卻只依舊默默地凝望著少女。良久之後少女終於跺了跺腳,收回了玉釵走回到浮生身旁。
眾常侍的目光不禁轉向浮生,卻依舊沒有人開口說話。
浮生的目光轉向着單超,忽然道:「據說自從五常侍殲滅梁冀以來,皇上便一直沉迷於酒色之中。」
眾常侍依舊注視著他。浮生又道:「後宮佳麗上至三千之眾,皇上為要寵幸每一個妃子,已經幾乎耗盡身上的龍陽之氣。」
單超忽然道:「看來你知道的事倒也不少。」
浮生目光轉向窗外高掛的太陽,道:「為了要彌補龍體巨大的消耗,皇上每日正五之時便會接受針灸治療,取任脉與足少陽經穴以保腎壯陽。」
眾常侍的臉色漸漸沉下來。浮生看着眼前的眾人,緩緩道:「倘若施針灸術的御醫此時不慎刺錯了穴位,皇上的龍體金軀只怕便會難保。」
具瑗立刻大聲道:「你這小子...」單超再次伸手攔住他,對浮生道:「你究竟想怎樣?」
浮生緩緩道:「在下預先在城中某處藏了一隻信鴿。只要我能夠活着趕去傳信給那位御醫,皇上的龍體便能夠安保無恙。」他轉頭望向橫劍攔住自己的具瑗,微笑着道:「現在距離正午還有二刻時份,在下立刻趕去的話說不定還來得及。」
具瑗一直在瞪視著他,此時忽然冷笑道:「你這小子根本只是在嚇人。」
浮生道:「哦?」
具瑗道:「你們那個御醫若是真的敢去行刺皇上,那麼他自己也肯定沒法活着離開皇宮。試問又有誰肯去幹這種自殺的傻事?」
浮生靜靜地凝視著具瑗,良久後忽然道:「你最好先明白一件事。」
具瑗道:「哦?」
浮生緩緩道:「你們五常侍之所以結集起來,完全只是為了達成自身的利益。無論做任何事你們都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最重。」他的目光掃過眼前的每一個人,又道:「烏托卻跟你們這些閹黨不同;我們是為了理想才聚集於一起。為了要能夠達到目的,任何事我們也能夠做得出來。」
具瑗眼睛裡的瞳孔漸漸收縮。浮生凝視著他的表情,淡淡道:「到了必要的時候,我們連自己的兒子也能夠犧牲,何況是自己的性命。」
「或許宮中的御醫確是烏托派來的潛伏,」單超這時候忽然道:「可是我們現在一樣可以先將先生擒下來,然後拷問出那隻信鴿的下落。」說到「拷問」二字時,眾常侍的瞳孔突然興奮地擴張起來。
「各位大人當然可以試試,」浮生的表情還是很冷淡:「可是在下卻可以保證,你們絕對來不及這樣做的。」說到這裡,浮生忽然轉頭望向站在身旁的少女。
單超隨着他的目光望過去,沉默良久後忽然道:「她不是你的保鑣?」
浮生點頭道:「這孩子是老邦主派來監視在下的,她的職責是確保我不會洩漏任何有關烏托的情報。」他忽然苦笑着道:「所以只要你們各位有任何異常的舉動,她便會立即出手殺了我。」
單超眼睛裡的瞳孔微微收縮。浮生從眼角瞟視著具瑗,淡淡道:「我保證她殺人的時候,絕對比這裡的任何人快。」
具瑗從眼角瞟了瞟少女,只見她一雙眼睛全神注視著浮生。具瑗立刻冷笑道:「你這小子死了也不打緊,我們大可向這女娃...」浮生立刻打斷他的話:「她知道的絕不會太多,否則邦主也不會派她來了。」
眾常侍又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單超忽然打破沉默:「就算烏托真的可以殺了皇上,先生憑甚麼認為我們兄弟會着緊皇上的死活?」
浮生道:「你們一定會着緊的。」
單超道:「哦?」
浮生緩緩道:「五常侍今天之所以權傾朝野,完全是因為皇上的提拔...」具瑗立刻冷笑道:「當日若非我們兄弟聯手消滅了梁冀,皇帝那小子又豈能像現在般風流快活?」
浮生對他並不理會,又道:「你們五常侍自掌權以來,便一直都在排除朝中異己的勢力,尤其以皇上外戚勢力中的被害者最為眾多。倘若庇護你們的桓帝一旦駕崩的話,朝中眾多勢力定會立即對你們群起而攻,不出半個月內你們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房間之中頓時一片死寂,眾常侍的臉色亦變得更難看。過了很久之後單超緩緩道:「先生倒也想得十分周到。」
浮生不再說話,伸手輕輕移開架住脖子的長劍後便轉身離去,白衣少女立即緊隨在他的身後。
眾常侍默默地看着他緩步離去。當他走到房門前時,單超忽然提高聲音道:「本官有一件事不明白。」
浮生停下了腳步,單超又道:「既然烏托對當今朝廷不滿,你們為何不趁這機會將我們與皇上一併剷除?」
浮生並沒有回頭,淡淡道:「因為五常侍對烏托還有用處。」說完後他便打開房門,與少女一同走出了屋外。
眾常侍看着他走出屋外,良久後單超嘆息着道:「這小子倒也狡獪得很。」
具瑗咬牙道:「剛才我們實在應該殺了他的。」
唐衡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此時忽然道:「看來烏托現在還沒有完全掌握梁冀女兒的下落。」
單超點頭道:「那兩名細作所得到的情報,的確還沒有被交到烏托手上。」
唐衡道:「所以我們現在至少比烏托佔了先機。」
單超道:「一點也不錯。」他環顧眼前的眾人,微笑着道:「浮生那小子做夢也不會想到,梁冀居然會將原稿的下落刺在他女兒大腿內側上面。」
具瑗忽然忍不住問:「既然原稿的下落如此隱密,那個叫華陀的醫生又何以得知?」
單超淡淡道:「因為我們突襲梁冀府第的當晚,華陀也身在現場。」
具瑗道:「你是說他混入了羽林兵眾之中?」
單超道:「是的。」
具瑗怔了一怔,又道:「難道他就這樣一直站在一旁,看着我們輪流整治梁冀的女兒?」
單超道:「是的。」
具瑗沉默了一會,忽然冷笑道:「看來華陀這傢伙倒也冷血得很。」
單超淡淡道:「一個無家可歸的浪人若不冷血的話,又怎能夠一直活到現在。」
唐衡忽然道:「令人費解的是,那個華陀本來跟這件事毫無關係,卻又為什麼要劫走梁冀的女兒?」
單超沉默了一會,緩緩道:「因為他也曾經是個往生極落的人。」
一旁的左心官此時忽然道:「依浮生那小子所言,烏托潛伏於皇宮之中的人還真很多。」
具瑗立刻接着道:「留這些人在世上,遲早也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單超點了點頭,道:「所以我們必須對皇宮內徹底進行一次大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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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熱鬧的大街上面,那名剛才拜祭梁氏靈位的老人雙臂被反綁著,被士兵們押着遊街示眾。途中城民們怒吼着不住向老人投擲石頭,很快他便已被擲得頭破血流。
白衣的少女跟隨在浮生身後,手裡拿着雨傘為他遮擋着陽光。不久他們走到洛陽城的城門前,二人頭頂上面忽然發出「咯」的一聲微響。少女抬頭張望着,從半透明的雨傘下看見上面一點微微的鮮紅。
少女輕輕移開了雨傘,隨即看見懸掛在城門上的一顆顆頭顱。其中一顆男孩子的頭顱上面長着大大的眼睛,呆滯的眸子裡正在流出了淚水。閃亮的淚珠沿著臉蛋流下至頸下的切口,與裡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滴落至地面上。
少女立刻把頭轉過了一邊。她忍不住從眼角瞟視著浮生,只見他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少女緩緩地低下了頭,良久後忽然道:「公子應該知道,奴婢剛才不會真的殺了你的。」
浮生點了點頭。少女低頭撫弄着衣角,過了一會又忍不住道:「我們現在不去找那隻信鴿?」
浮生道:「我們根本就沒有信鴿。」
少女怔了一怔,道:「難道剛才公子說全都是騙他們的?」
浮生淡淡道:「正如具瑗所說,這世上真正肯犧牲自己性命去做事的人,本來就難找得很。」
少女道:「那麼公子說桓帝龍陽不振之事...」浮生打斷她的話:「這件事倒是不假,是我們從派去潛伏在皇宮中的人得來的情報。」
少女道:「那個為皇上施針灸之術的御醫,其實並不是我們的人?」
浮生道:「那個御醫根本就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單超要殺了他也不打緊。」
少女沉默了一會,又道:「剛才單超提及我們烏托曾借兵助他們剷除梁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浮生回頭凝視著她,道:「妳對梁冀被抄家的事知道多少?」
少女想了一會,道:「據說是桓帝派人聚集宮中上千羽林禁軍,令單超等五常侍於夜間領兵圍剿梁冀府第,收其大將軍印綬並誅殺他的全家。」
浮生淡淡道:「妳以為桓帝真的能夠一下子聚集到上千侍衛?」
少女怔了怔道:「他既然是皇帝,這對他又有甚麼難處?」
浮生緩緩道:「自從梁冀當上大將軍以來,兵權便一直都落入他的手中,就連三代皇帝的實權亦已被他架空。試問桓帝又怎能派一個小小的黃門令具瑗,去一下子聚集過千的士兵圍剿梁冀府第?」
少女道:「難道當晚單超所統領的羽林禁軍,都是我們烏托借給他們的人?」
浮生道:「至少有一半人馬都是烏托潛伏於宮中的人。」
少女低下頭不再說話。浮生默默地向前走了一會,忽然道:「現在單超雖然捉到我們派去洛陽城中的兩名細作,可是他應該還未能確切地掌握華陀的去向。」
少女忍不住問道:「可是我們豈非也一樣不知道?」
浮生的嘴角微微牽起,道:「我可以向妳保證,華陀現在正在向着西面的玉門關進發。」
少女又忍不住問:「公子是怎生知道的?」
浮生沉默了一會,道:「因為我知道華陀。」
少女也沉默了一會,遲疑着道:「既然公子早已清楚梁冀女兒的去向,又為什麼又要派那二人潛入洛陽城中打探?」
浮生淡淡道:「那二人本來就要讓單超他們擒獲的。」
少女怔了一會,道:「奴婢愚笨,不太明白公子的意思。」
浮生道:「那二人只是剛剛加入烏托不久的新人,派給他們的也是黑色的夜行衣。」
少女沉默了一會,道:「奴婢還是不明公子的意思。」
浮生道:「只要是經驗豐富的夜行人,在行事時都會選擇穿上灰色或深藍色的夜行衣。因為深黑色的衣服於漆黑中反而會比較顯眼,更容易會被敵人發現行蹤。」
少女道:「所以當烏托派那二人潛入時,早便已預料到他們會被擒下。」
浮生點了點頭。少女又道:「可是奴婢還是不明白,烏托為什麼要故意送那二人上門?」
浮生沉默了一會,緩緩道:「烏托與朝廷聯手對付梁冀,表面上是要除去漢皇朝的一大禍害,實則是我們相方都想找出梁冀從宮中搜括得來的浮圖書原稿。」他頓了一頓,又道:「當晚潛伏於羽林軍中的兄弟搜遍梁府上下,卻還是無法找到浮圖書的下落。然而自從那晚之後單超便不再提及關於此書的事,老邦主於是便開始對五常侍起疑。」
少女道:「邦主認為單超他們獨吞了此書?」
浮生搖頭道:「當天晚上梁府中的所有人盡遭殺害,唯獨梁冀女兒的屍首卻未被尋獲。羽林軍中更有傳言說道,梁冀的女兒已被一名人猿般的怪物劫走。」
少女道:「他們說的是那個名叫華陀的醫生。」
浮生點頭道:「那時候邦主還未知道梁冀女兒便是尋找浮圖書下落的關鍵。而單超為要遮掩烏托的耳目,表面上亦沒有明顯地調動兵馬去搜索此二人。可是老邦主卻已懷疑五常侍早已得知此書的下落,於是便要我去派些新人潛入城中,開始四處打探梁冀女兒的下落。」
少女道:「邦主他老人家怎會懷疑到梁冀女兒的身上?」
浮生道:「因為桓帝曾頒下聖旨,要天下人去生擒梁冀的女兒。」
少女道:「公子認為皇上也已知道此事?」
浮生搖頭道:「那應該只是五常侍他們假借桓帝之名假發聖旨。」
少女忍不住道:「難道他們不怕皇上怪罪下來?」
浮生淡淡道:「現在桓帝正在沉迷於享樂之中,又那有心情去理會朝政?」
少女沉默了一會,道:「單超他既已捉住了那二人,當然會拷問出華陀與梁冀女兒的去向。」
浮生點頭道:「所以當單超終於忍不住調動洛陽以西的兵馬,便等於直接地告訴我們,梁冀的女兒便是尋找浮圖書原稿的關鍵。」
少女道:「原來如此。」她沉默了一會,又道:「這本浮圖書的原稿到底又是何物?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不惜一切去搶奪它?」
浮生從眼角瞟視著少女,道:「妳認為呢?」
少女想了一會,道:「是不是一本蓋世的武功秘笈?」
浮生忽然縱聲大笑起來,響亮的笑聲徘徊於平原上良久不散。
少女的臉上微微一紅,道:「難道奴婢說錯了?」
浮生的笑聲漸止,緩緩道:「任你的武功如何蓋世,單憑一人的武力也絕對敵不過千軍萬馬。只有最愚蠢的人才會為區區一本武功秘笈而去拼命。」
少女的臉上更紅,道:「那麼奴婢請問公子,那本浮圖書究竟又是何物?」
浮生忽然閉上了嘴,二人隨即便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洛陽城外的平原一片荒涼。少女手中依舊擔着雨傘,靜靜地走在浮生的身後。這時一陣強風突然颳起,少女手中的雨傘頓時被吹走。
浮生立刻轉身伸手接住了雨傘,隨即遞回至少女的面前。少女輕輕從他手中接過了雨傘,跟著緩緩地低下了頭。
浮生站在原地凝視著少女,良久之後忽然伸出蒼白的手,輕輕地撫摸少女的頭頂。少女的臉頰立即又通紅起來。
「那本浮圖書的原稿,」浮生撫摸着少女的頭頂道:「是一本被天上地下諸神諸魔咀咒過的不詳之物。」
這時平原上的強風再度颳起,少女手中的雨傘再次被吹走。這次浮生卻沒有伸手接住,因為他的手已被少女的小手輕輕握住。
陽痿症 - 完
[ 本帖最後由 貪婪殺手 於 2008-8-11 12:54 編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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