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變異] 人間冰器 作者：闞智 (連載中)

人間冰器 第九百八十六章 生態實驗觀察區

    不過，這個世界有雨嗎？

    11抬頭看看天空，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只有一輪不太刺眼的太陽孤零零地懸掛著。

    看了幾眼後，11便收回視線。他不是歷史學家，也不是考古學家，更不是生物學家或氣象家，這個世界的發展什麼的他一點都不感興趣。他唯一關心的是，該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

    左眼的黑瞳此時已恢復到正常的黑白分明，視野也恢復到了正常狀態，極遠處藏在盆地中的那個忙碌的村落也從視野中消失不見了，只有那尊高大聳立的蛇女雕像尚是勉強可見，不過因為隔的極遠所以看起來很小。

    就在11眺望著那尊雕像陷入深思時，身後突然有一個聲音冒出來說道：「那是女媧像。」

    「唰！」11陡然轉過身，全身的肌肉都在霎時緊繃起來，整個人進入到攻擊狀態。不過當他看清楚身後那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人時，一身緊繃的肌肉才漸漸放鬆下來。

    林蕭，這個極其神秘又強大到可怕的男人是11一直很警惕，也同樣無可奈何的。若說這個世間有一個人能夠悄無聲息的走到他身後仍沒有被他察覺的話，那個人肯定就是林蕭。幸而此人對11一直沒有惡意，甚至還幫助過他幾次，否則他如果要是敵人的話，恐怕11早死了幾百上千回了。這也是11無可奈何的一點，他根本打不過林蕭，人家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完虐，真不知道這樣的怪物是怎樣成長起來的。

    見到是林蕭後，11一身緊繃的肌肉才放鬆下來，將天斬和斬月插回刀袋，朝他微微點了一下頭。

    林蕭緩步來到11身側與他並肩而立，眺望著遠處那尊蛇女雕像，眼神中依稀有一些……回憶的神色。

    「你來過這兒？」11開口問道。

    「嗯，來過。」林蕭點了一下頭說道：「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是多久，11沒興趣知道，他又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生態實驗觀察區。」林蕭往遠處那尊蛇女雕像一指：「就是她建造的。」

    11眉毛微挑，詫異道：「女媧？」

    「在龍國的神話中，她是大地之母，生命的女神，相傳人類就是由她創造出來的。但事實上，她卻只是個普通的凡人，只是因為創造出了全新的生命形態種族，後來才被慢慢神化了。就像……龍國歷史上的關羽那樣，本只是個凡人而已，卻被後世神化成了神明。」

    關羽11是知道的，一個家喻戶曉的歷史人物，後來更被擺上了神台。但事實上，歷史上對關羽的評價是很糟糕的。歷史上的關羽性格自大、傲慢無禮，甚至還目中無人。馬超投蜀時，關羽覺得自己地位受到威脅，叫嚷著要與馬超比武。諸葛亮寫信安撫他，說馬超肯定不如他什麼的云云，結果他卻把諸葛亮的親筆書信拿出來到處炫耀給人看，搞得諸葛黃、馬超都好丟臉。

    封五虎將時，聽說自己跟黃忠平級，關羽又叫囂大罵「誓不與老匹夫為伍」，氣得黃忠差點心血管爆裂。

    後期孫權欲與關羽聯姻，想讓關羽的女兒嫁給自己兒子，結果關羽不僅欲提刀斬信使，更破口大罵「吾虎女豈能嫁犬子」。此外還藉口食物缺乏，強搶孫權屯在湘關的米糧。正是因為這種種原因，才導致孫權最終翻臉。

    北伐襄樊時就更極品了，命令荊州的糜芳、傅士仁送補給，稍微送得慢了點，關羽直接寫信過去：「回去弄死你們！」然後糜芳、傅士仁這兩人一害怕就降吳了。還有孟達也是如此，本身面臨的形勢就不容許發兵，關羽卻逼他來救援，結果就把他逼得降曹了。這真正是關雲長談笑間，就策反了三員大將，何其威風，可惜這三員大將都是己方的。可以說劉備蜀漢的滅亡，關羽是佔有極大功勞的。

    歷史上的關羽就是如此惡劣，除了一個「忠」和「武」字，其它一概不佔。政治不行，軍事也不行，一輩子就打了兩場勝仗，一是斬顏良，二是水淹七軍，水淹七軍那一仗還完完全全是靠運氣，碰上了大暴雨天氣才讓他撿了個漏。除此之外就再無勝績，一生都在吃敗仗。

    要說這麼個人足可以當反面教材的，然而因為三國演義這本中將關羽這號人物塑造成了忠肝義膽、有勇有謀的大英雄，結果令後人因此對他多有誤解，反倒將他給漸漸神化了，不僅稱其為「武聖」，更把關二爺的神像都給擺出來，每天燒香供拜。也不知道三國時期的名將們若是知道，會不會哭笑不得。

    林蕭的意思11是聽明白了，他把關羽拉出來和女媧相提並論，是在說女媧就和關羽一樣，都只是歷史上留名的普通人而已，只是後人的以訛化訛才漸漸將他們神化了。就好比岳飛一樣，歷史上的岳飛性格惡劣、目無皇權，聽調不聽宣，為了擴張自己的勢力有點不擇手段，還經常為一些利益跟自己的友軍火拚。放在清末民初時期，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軍閥的作派，用著國家的糧響養自己的私家軍，可以說他的下場是必然的結果。但奈何他有個了不得的孫子岳珂，硬生生的篡改史書，無中生有的杜撰出岳飛的各種豐功偉績，將這個人給神化了，結果誤導了後世千年，最後更跟關二爺一樣被供上了神台。

    所以有句話說：「歷史就像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愛搓圓就搓圓，愛搓扁就搓扁。」多形象的一句話啊。

    「你知道在我們這個文明之前，還有過三個史前文明嗎？」林蕭忽然開口問了一句。然後看了看11，注意到他臉上並無異色，便猜到他已知曉這段辛秘。遂跳過了關於史前三次文明的從頭解說，直接進入到正題道：「在我們之前曾有過三次史前文明，其中第三次文明的科技最為發達，遠超現在的文明科技。而這些……」

    林蕭一指前方，說道：「就是第三次文明留下的遺蹟。」

    關於這些，11已經從六道那裡知曉，不過沒有打岔。

人間冰器 第九百八十七章 纍纍白骨


    林蕭繼續說道：「這個文明的科技很高，同樣生物基因學方面的發展度也極高。發展到後來，他們更試圖將人與獸相結合，想讓人類擁有一些飛禽或走獸的能力，或者是……壽命。一開始，他們失敗了無數次，直到……女媧的出現。」

    林蕭看了11一眼，繼續說道：「用今天的話來說，女媧其實是個偉大的生物遺傳學基因工程師。她是第一個成功將人類基因與蛇的基因相結合併培育出全新生命形態種族的人，所以後世給她的形象是半人半蛇，更稱其為生命之母。其實這些都沒錯，只不過她創造出來的並不是人類，而是……」林蕭指向前方盆地處，說道：「他們。」

    「女媧的成功奠定了一個全新生命形態的開端，在她的基礎上，這項技術不斷被完善，一個又一個全新的形態生命種族被創造培育出來。為了更好的觀察這些新形態生命種族的優缺點與他們的成長，第三文明在地心下建造了這個實驗區。而我們現在所在的，就是這個實驗區的生物觀察區域。主要用途是模擬正常的生態環境，用以觀察生存在這裡的生物成長的。」頓了一下，林蕭又說道：「後來一場滅絕性的災難來臨，第三文明的人撤離了地球，因為這處遺蹟是建在地心深處的空間中，所以在那場滅絕性的全球災難中保存了下來，並且無數年來一直在自主運作著。」

    11皺了皺眉頭問道：「地球真是空心的？」

    「對。」林蕭點頭道：「地球空心論是正確的。科拉鑽井聽說過吧？」

    11點點頭，科拉鑽井是世上最深的鑽井，深度接近一萬三千米，從1970啟動到1994年突然被中止。據說這項目被中止的原因是，鑽到地下一萬多米時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拾音器檢測到地下傳來一種聲音，疑似是無數人在淒慘的哀嚎痛哭。

    「你是說……」11蹙眉道：「科拉鑽井打通的那個空洞就是地心世界？」

    「對。」林蕭點頭道。

    「那傳聞的那個哭聲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林蕭說道：「可能是地心世界氣流流動產生的聲音，也可能那處地心剛好生活著什麼生物族群，鑽井打通岩層時掉下來的石塊給「他們」帶來了災難吧。」

    11撇撇嘴，這個解釋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不過這也不能怪林蕭，他又沒去過那裡查看過，自然就只能憑猜想了。雖然聽起來有些荒謬，但未必不是真的。

    沉默了片刻，11又問道：「那地球上各個時期出現的那些怪物是怎麼回事？」

    「就是從這裡跑出去的。」林蕭說道：「整個實驗區有不少連通著地表的大門，通往世界各地。比如龍國就有幾處節點，還有阿爾卑斯山、阿美尼亞、煤洲、埃及等地都有。不過平時都是處於關閉的狀態，除非人為開啟，否則在外面一般是找不到節點入口的，但是從裡面出去就要簡單多了。所以偶爾也會有一些生存在這裡的生物誤闖進節點通道，跑到了外面世界，比如跟在你身邊的那隻九尾狐的母體就是如此。」

    11瞟了一眼林蕭，有些疑惑為什麼他連小白的事都知道。不過也沒有追問，只是說道：「所以說，世界各地流傳的神話和妖魔鬼怪其實都是從這裡跑出去的？」

    「對。」林蕭點頭道。

    「那我們要怎麼離開這地方？」

    林蕭指向頭頂的太陽，說道：「這裡的太陽是不會運動的，它永遠都固定在一個方向。每隔一定的時間它就會熄滅，那就是黑夜。又到一定的時間會亮起，就是白天。朝著太陽的方向走，你就會找到這個世界的盡頭。」

    「世界」的盡頭有什麼？是出路？還是虛無？林蕭沒有說，11也沒有問，至少他現在有了一個目標。

    ……

    「冷……冷夜，這……這些都是那九頭蛇吃的？」地下的空洞中，猴子瞪大了眼驚駭的看著前方。

    冷夜的表現也不比他好多少，亦是驚駭莫名的看著前方那一片片堆積如山的……屍骨。

    在他們的前方，堆積著數之不清的森森白骨，其中大多數看起來應該是人類的，也有些畸形怪異的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骨頭。這些無數的屍骨堆積成山，各種骨骼雜亂無序交錯堆疊著，放眼望去更是無邊無際，如同浩瀚的汪洋般鋪天蓋地看不到盡頭。彷彿連這片天地都是由這些骸骨所鑄就，讓人光是看一眼就已覺得毛骨悚然兩腿發軟。

    難怪冷夜和猴子會被嚇到了，因為這裡的屍骨實在太多了，多到花一輩子的時間都別想數得清。放眼望去，儘是一座座白骨山。

    「應該……不是吧？」冷夜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小聲說道：「那東西沒那麼能吃吧？這得吃多少年才行啊？」

    猴子拿著手電環顧了一圈，光柱照到的除了白骨就再無它物。咽嚥口水，猴子說道：「我倒是覺得，這裡可能是它排泄的地方。」

    「呵呵……」冷夜乾笑了兩聲，只是聲音真的很乾。事實上他也有著跟猴子同樣的猜想，只是這個想法真的很讓人毛骨悚然。

    「好像沒路了。」猴子扭頭看向冷夜，正巧冷夜也向他望去，兩人大眼對著小眼，眼中卻均是詢問對方的神色。

    「怎麼走？」猴子問道。

    「問我？」冷夜指著自己的鼻子愕然道。

    「不然呢？我問他們啊？」猴子用手電朝前方的纍纍白骨堆處晃了晃說道。

    「呃。」冷夜回頭往身後黑漆漆的空間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反問道：「你敢往回走嗎？」

    一想到那九頭蛇恐怖的身軀，猴子就打了個哆嗦，猛搖頭道：「不要。」

    「那就只能往前走了。」

    「可前面沒路……」

    「路是人走出來的。」冷夜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少年，學著點。」

    猴子看了看前面：「踩著骨頭過？」

    「你也可以飛過去。」

    「……」

人間冰器 第九百八十八章 白骨地


    「咔嚓、咔嚓……」死寂無聲的漆黑洞窟裡驀地傳出一陣陣骨頭脆裂的聲音，若此時有人經過的話，鐵定會被這些怪異的聲響嚇得亡魂皆冒。因為，這裡是屍洞啊！

    堆滿各種畸形的洞窟中，猴子和冷夜兩人依託著那一盞束光手電正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的往前探著路。儘管他們已經儘量把步履放輕緩了，但每一步踩下去依然會有不少的脆骨在他們的腳下被踩斷，甚至有些骨頭可能因為年久的原因，踩上去直接碎成了粉末漫天飛揚。

    黑漆漆的巨洞中，一道可憐的手電光柱孤零零地無規律晃動著，可是不管往哪邊照，四周皆是堆積如山的纍纍屍骨，走在其中，感覺真的很陰森恐怖。

    幸而走在這裡的兩個人都是殺過很多人的凶悍之輩，對屍體神馬的早就見怪不怪了，更別說死得只剩骨頭。猴子甚至還故意去踩碎幾顆頭骨，臉上露出幾許猙獰的笑意。這種行徑在正常人看來無疑是變態的，但在冷夜看來卻是很正常。像他們這種每天遊走於死亡邊緣的戰士，本身的心理壓力就非常的大，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不會死去。所以時不時的會做出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殘忍舉動，其目的就是為瞭解壓，或者說是一種發洩的方式。

    所以對猴子故意去踩碎骨頭的行為，冷夜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唯一讓他有些受不了的是猴子那張嘴，從一開始到現在就一直在那邊碎碎唸著，也不知道到底在嘟囔些什麼。雖然早就知道這傢伙是個話嘮管不住嘴，哪怕一個人都能在那裡自言自語一整天還不帶休息的，可現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中，你像一隻蒼蠅似在老在耳邊「嗡嗡嗡」的，哪怕是冷夜都有些受不了了。

    又走了一小段路後，冷夜實在忍不住，蹙眉道：「猴子，你嘀嘀咕咕些什麼呢？」

    「哦。」猴子應道：「我在跟裡的亡靈說，有事別來找我，要找就找你去。」

    「呵呵。」冷夜當時的臉就黑了：「你特麼不是不信鬼的嗎？」

    「我是不信鬼啊，可萬一有鬼呢？」

    「……」這話怎麼感覺好深奧哦，你他媽都不信鬼了卻還在擔心有鬼？心理有病是吧？

    冷夜翻了翻白眼，實在沒好氣再理他。

    「對了，冷夜。」見冷夜又不說話了，一刻都閒不住的話嘮猴子沒話找話說道：「你覺得聞薇怎麼樣？」

    冷夜登時警惕的看著他道：「你想幹嘛？」

    「我看你對她好像挺有意思。」

    冷夜翻了翻白眼道：「是個美女我都有意思。」

    猴子沉吟了半天，忽然說道：「不過那妞兒我感覺挺高冷的，應該看不上你。」

    「我……」冷夜特麼想吐血，你這話是啥意思？什麼叫看不上我？合著我有多差勁？為啥這話我聽著就超他媽想揍人？！

    只挨打不反擊可不是冷夜的性格，臉皮子冷了一下，他不客氣的回擊道：「看不上我又咋嘀？起碼我還有我們家溶溶呢。」

    「皇后？」猴子愣了愣，揚起頭想了想，突然很深沉的說道：「她也肯定看不上你。」

    冷夜譏諷道：「你又知道？」

    「嗯，我比較瞭解她。起碼我跟她也是多次經歷了同生共死的關係呢。」

    「我呸，你少在那邊臆淫了，要同生共死也得跟我才是。」

    猴子鄙夷的看著他：「你什麼時候跟她打過架了？」

    「？？？」冷夜驚愕道：「啥？打架？」

    猴子得意洋洋的說道：「對啊，我們兩個有好幾次打架都差點同歸於盡了。」

    冷夜：「……」

    同生共死是這麼理解的嗎？猴子，你的語文老師到底是哪個混蛋啊？

    這時猴子舉著大炮筒，手電對著前方的漆黑深處晃了晃，雖然裝載的是強光手電，但射出幾百米後，光線就被虛無的黑暗所吞沒了。而前方依舊黑漆漆的，彷彿永遠都沒有盡頭。

    猴子說道：「你說前面到底有沒有出路啊？」

    冷夜翻了翻白眼：「我咋知道啊，這又不是我家。」

    「那我們會不會被困在這裡，最後餓死啊？」

    「唔……」冷夜沉吟道：「很有可能。」

    「你那裡還有多少食物？」

    「食物？！」冷夜怵然一驚，反手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背後，又再看看猴子空蕩蕩的後背，臉色瞬間大變。

    媽蛋！兩個人的補給包都丟了？

    說起來還是那些觸手怪的鍋，猴子當時嫌累贅暫時把補給包丟下了，冷夜又何嘗不是呢？結果就造成了兩人現在沒有任何補給的尷尬局面。

    想到這裡，冷夜就頓時淚流滿面，自己為什麼要犯賤，眼巴巴的跑來找猴子？早知道如此，直接去找皇后也好啊，至少有美女在旁，死前還能尋求一下安慰不是？

    媽蛋！冷夜狠狠捶了一下大腿，懊惱不已。

    「沒了。」冷夜嘆了口氣，攤攤手說道：「補給包都丟了。」

    「哦。」猴子毫不在意的點點頭。

    冷夜詫異的看著他：「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猴子愣道：「擔心什麼？」

    「我們會不會餓死啊。」

    「那個啊？」猴子撓撓頭說道：「沒事，真快餓死的時候再說唄。」

    「呵呵……」冷夜能說什麼？只能呵你一臉。他就是想不明白，猴子這貨的神經為毛能這般粗大？還等餓死的時候再說？真要餓死了，你找誰說去？

    一邊在肚裡誹腹著，冷夜一邊下意識的又跨出一腳。可當這只腳剛落下時，鞋底傳來的觸感卻讓他不由的一怔。

    「咦？」冷夜輕咦了一聲，移開腳低頭望去。

    「怎麼了？」已走到前面的猴子停下來轉身問道。

    冷夜招招手說道：「猴子，把電筒往我這邊照一下。」

    「哦。」猴子也沒問原因，直接把手電光柱往冷夜臉上照射過去。

    冷夜被強光刺得眼睛一閉，忙伸手擋在眼前怒罵道：「你白痴啊？我讓你往我腳下照，你往我臉上晃個什麼勁。」

    猴子毫不示弱的回駁道：「你自己又沒說清楚。」懟歸懟，可猴子還是把手電光柱往冷夜的腳下移去。

    當光柱照射下來時，冷夜的腳邊也登時亮起了一道反光，那是一塊銀白質的金屬折射的光芒。

    猴子挑眉道：「那是什麼？」

    冷夜沒有答話，徑直彎腰撿起那塊金屬查看起來。

    這是一塊長方形的金屬牌，兩面都鏤刻著精緻的圖案。一面刻著巨龍騰飛的雕刻，另一面的圖案卻有些奈人尋味了。這個圖案上面是一朵雲朵，下面則是一根指頭指著這朵雲。

    冷夜對著手電翻來覆去的看著這塊金屬牌，可是神色卻漸漸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猴子在旁邊等了半天都不見冷夜說話，忍不住又一次問道：「這是什麼？」

    「是龍魂的身份圖騰。」

人間冰器 第九百八十九章 你比小白聰明


    猴子眉毛一挑，有些詫異：「龍魂的圖騰？」

    「嗯。」冷夜神色深沉的點點頭。

    猴子環顧四周說道：「這麼說，這些骨頭裡也有龍魂的人？」

    冷夜直起身，卻眉頭緊鎖道：「我不知道……」

    「圖騰都丟這裡了，人肯定也在這吧？」

    冷夜搖搖頭道：「這個圖騰，不應該在這兒。」

    猴子愕然道：「什麼意思？」

    冷夜死死地盯著手中的圖騰牌，沉著聲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枚圖騰應該是問天前輩的。」

    「……」

    猴子張大了嘴，滿臉驚訝的神色。隔了好半天后，他才訥訥的問道：「問天是誰？」

    「我……」冷夜一口老血噴盡，差點一巴掌扇過去。你特麼都不知道問天是誰，為毛還要露出這麼驚訝的表情？

    平復一口悶氣，冷夜才緩緩說道：「問天是龍魂的前輩。」

    「你這不廢話麼。」猴子鄙夷道：「你自己都說這是龍魂的圖騰牌了，不是龍魂的人能有這圖騰？」

    「……」冷夜突然發現，猴子膈應人的功夫絕對是一流的。這一張嘴，死人都能被他氣活過來。

    深吸一口氣，冷夜說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問天的身份圖騰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

    「因為他已經不在了。」

    「死了？」猴子挑眉道：「死在這兒了？」

    「不是……」冷夜直想跺腳罵娘：「他不是死在這裡，他是死在外面。好像……聽說是不久前被旦刀殺了。」

    「不久前？」猴子有些懵逼，目光落在冷夜手中的身份圖騰上，鎖起眉頭道：「那這個東西怎麼會在這兒？」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冷夜環顧了一圈四周，似想從周圍這如山如海般的骸骨汪洋中尋找些線索，但最終還是無力的放棄了。這滿地都是白骨，你能認出誰？

    搖搖頭，把圖騰牌放進口袋收好，冷夜想了想，驀地說道：「猴子，我突然想到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猴子愣道：「什麼不對勁的？」

    「衣服。」冷夜指了指滿地的屍骨，說道：「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一路過來，都沒有看到任何的衣服或者動物皮毛之類的東西。」

    猴子看了看四周，沉吟片刻後，問道：「所以呢？」

    冷夜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物，說道：「如果我們死了，那衣服總該留下的吧？」

    猴子聳肩道：「可能是被那九頭蛇吃了，消化掉了吧。」

    「不，我覺得我們想岔了。」冷夜分析道：「我們一開始以為這裡是九頭蛇排泄的地方，對吧？」

    猴子點點頭。

    「可排泄的話，排泄物去哪兒了？不可能九頭蛇只拉出骨頭不拉屎吧？」

    「呃……」猴子愣了一下，想了想，點點頭，也覺得有道理。

    「還有，如果這裡的屍骨真的全都是九頭蛇吃掉後再排泄出來的話，那肯定會留下些衣物碎片或者皮毛之類的難消化的東西。」

    猴子看了看四周，沉吟道：「所以你覺得這些不是九頭蛇吃掉的？」

    「嗯。」冷夜神色凝重的點點頭：「還有，這裡的氣味也很不對勁。」

    「氣味？」猴子愣了愣，抽抽鼻子用力嗅了嗅，可啥味道都沒嗅著，不由的問道：「有什麼氣味？」

    「沒有腐臭味啊。」

    「？？？」

    「我是說，這裡沒有腐臭味啊。」冷夜指著周圍說道：「首先，這裡如果是九頭蛇的排泄地的話，那肯定有屎尿味，而且臭不可擋。可是這裡卻沒有屎尿味，說明應該不是排泄的地方。除此之外，這麼多屍骨堆積著，照理說屍臭味應該會很重吧？可是我只聞到一股酸澀的氣味，說不出是什麼味道，唯獨沒有屍臭或者腐臭。你覺得這種情況說明了什麼？」

    猴子想了想，恍然道：「說明這些都是徹底變成了骨頭後才移過來的？」猴子是神經粗大，可並不傻，甚至腦袋瓜子還蠻靈活的，在魔鬼訓練營那種地方，沒腦子的人是不可能活到最後的。所以冷夜只是稍微一個提示，他就馬上抓住了細節。

    「啪！」冷夜一拍巴掌稱讚道：「沒錯，就是這樣。所以這裡可能是……」

    猴子眼睛一亮：「垃圾處理廠？」

    「呃，也或許是陳列品收藏室？」

    猴子看了看四周，當時就驚蒙了：「誰會有那麼變態的嗜好？收集骨頭當收藏？」

    冷夜忍不住再次翻起了白眼：尼瑪，論變態，誰能比你更變態？每次打仗非常身上中幾顆子彈才會舒坦的貨，有資格說別人嗎？

    撇撇嘴，冷夜繼續說道：「誰知道呢。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既然這些骨頭是爛光了後才送到這裡的……」

    「不是爛光。」猴子彎腰撿起一根臂骨，湊到手電前照了照，說道：「應該是被吃掉的，上面還有齒印。」

    冷夜瞥了一眼，果然上面有著坑坑窪窪的咬痕。冷夜吸了口冷氣，之前先入為主以為這些屍骨都是九頭蛇吃掉後排泄出來的，所以一直沒有仔細察看，也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冷夜馬上彎身也撿起一根骨頭，果然上面也有著坑坑窪窪的齒痕。而且從齒痕形跡上看，啃咬過這些骨頭的「人」或者某種生物，其體形應該不會太大，粗略判斷體形上應該和他們差不多。這也就證明了，這些屍骨並不是九頭蛇吃的，而是被其它東西啃乾淨之後集中丟棄在這裡的。

    尼瑪！

    想明白這點，冷夜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這是跑到食人族的地盤來了嗎？而且看這裡骨頭的數量，得吃多少年才能攢到這麼駭人的程度？

    「好吧。」冷夜拍拍頭逼迫自己不再往這方面想下去，說道：「這說明我們的猜測是對的。這些屍骨應該不是九頭蛇吃的，而是其它東西吃完後丟棄在這裡。」

    猴子點點頭，舉著手電往前方照了照，說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骸骨都是後來才被運送進來的。」

    猴子眼睛一亮：「沒錯，他們能把骨頭送進來，說明肯定有出路。」

    「啪！」冷夜雙掌一拍：「就是這個意思。」

    猴子高興的拍拍冷夜的肩膀，毫不吝嗇的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冷夜，你真聰明。」

    「那是。」冷夜得意洋洋的仰起下巴，鼻孔都要朝天了。

    「比小白都聰明。」

    「……？？」冷夜當時臉就黑了，這特麼的跟誰比不好，拿我跟一條狗比？還是說，他的智商只能碾壓一條狗？！

    猴子，i fuck u！

人間冰器 第九百九十章 當神變成了魔鬼，還能夠救贖誰？


    「既然有『門』，為什麼他們不出去？」11眺望著遠方的盆地，他口中的「他們」指的自然是生活在這裡的「土著」，以及奇形怪異的另類生物。

    「出不去。」林蕭說道：「能出去的只是個別的極幸運的傢伙，絕大部分的，是出不去的。」

    「為什麼？」

    「因為規則不允許。」林蕭語氣平淡的解釋道：「那些人建造這裡，是為了觀察他們，在沒有確定這些全新種族的生命體可以完全受掌控前，是不可能放他們離開這片區域的。只不過後來因為第三代文明的人撤離的太匆忙，而這裡又被棄置了太久，導致防禦系統出了些差錯，才會讓一些極幸運的個體逃出去……」

    隨著林蕭的解說，11漸漸有些明白當年的某些真相。

    說白了，生活在這裡的生物，都是因為第三時期的人的自私而出現的。

    「女媧」──不知道這是名字還是一個代號，亦或者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團隊，總之她是第一個創造出了全新種族的人，開啟了一個劃時代的意義。

    女媧將蛇與人類的基因結合在一起，並成功的培育出了第一批蛇人胚胎，這也讓第三代文明的人看到了成功的可能性。為了更加深入的研究，他們建造了這座龐大無比的金字塔，說白了這裡其實就是個實驗室而已。

    不過第一批蛇人誕生後，那些人卻失望了，因為蛇人這個全新的種族沒有他們想像的長壽，甚至他們的壽命比人類的平均壽命更短暫。可以說，這是一個失敗的作品。不過女媧成功的培育出了蛇人也給第三代文明的人們帶來了方向，於是他們嘗試著大量培育出各種生物與人類基因相結合的生物種族。所以繼蛇人族之後，一個個奇異的全新種族由此誕生了──翼族、人馬族、鱷人族、龜人族、魚人族、狼人族……無數個全新種族就像雨後春筍般紛紛冒頭。

    可惜的是，這些種族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都不會長壽，平均壽命最長的也只能活二、三十年就到頭了。這讓女媧那些人感到很失望，他們的實驗也由此陷入了瓶頸。

    後來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們並沒有把這些失敗的作品人道毀滅，而是將這些生命種族丟置在這裡，任其自我發展，可能是對他們還抱有一些期望吧。之後女媧他們又開始把研究的目光轉到了改造生命體本身的基因方向上，即是試圖突破生物本生的基因產生某種類似進化的變異，而不再與其它的生物基因進行融合。

    經過無數次的失敗後，第一個變異的生命體終於誕生了。可能女媧對蛇這種生物有偏好，所以第一個誕生的變異體也同樣是蛇──九頭蛇。因為成功找到了方向，接著很快又培育出了各種各樣的變異生命體，像九尾狐、三足烏鴉、三目猿、噴火鳥……等等，這些曾經記載於《山海經》的生物都是繼九頭蛇之後逐一被培育出來的。

    至於女媧那些人最後到底有沒有從這些變異的生命體上獲得長壽的方程式，就沒人知道了。只知道最後全球性的災難來臨，這個實驗區裡的所有人都匆忙撤離，而依舊生活在這片生態觀察區的各種生命種族卻被留了下來，或者說被他們遺棄了。

    之後經歷過無盡的歲月，可能是幾百萬，可能是幾千萬年，也可能是上億年了……這裡的生命種族卻依舊頑強的活著。一代又一代，從未離開，也無法離開。只能悲屈又卑微的活著，如同渺小的螻蟻，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照理說，有這麼長時間的發展，他們也該早已開智，並懂得運用工具，甚至發展出屬於自己的科技，乃至最終控制了這座金字塔也不足為奇。然而現實卻很殘酷，因為沒有資源，他們的社會根本無法發展。

    這裡沒有礦物，所以他們沒有鐵品，更沒有任何金屬器具，只能拿著木頭做武器，永遠的停留在石器時代。

    除此之外，這裡沒有任何的自然災害，從沒有過打雷閃電，也不會颳風下雨，連一年四季的溫度都是恆定的。所以他們對火的發現及運用發展的很慢，慢到了幾百萬年甚至上千萬年才出現了這個地下世界的第一縷火。而且第一縷火的出現還是極其意外的產物。

    這裡也沒有太多的水，更不可能有江河湖海，唯一的水源就只有寥寥幾處從外邊引入的地下水。眾所周知，生命的發展是離不開水的，所以光是為了爭奪水源，這裡的各種種族們也是每天都在發生著戰鬥。經過如此漫長的歲月，也不知道有多少個種族因為戰爭而徹底湮滅在歷史之中。至於那些體型巨大的變異生命體，更是早已滅絕了。

    此外，這個地方也沒有太多的食物來源，雖然一些樹上會結些可食用的果子，但絕對不夠此地所有的生物吃，所以他們的食物就是彼此。除了自己的族人之外，任何的種族統統都是他們的食物。這也是為什麼11他們一出現，就遭遇這裡的土著們追殺的原因，因為在這些土著們眼中，他們都是可口的食物。

    野蠻、落後、血腥，就是這個世界的代名詞。這裡遵循的是赤裸裸的叢林法則，也是唯一的生存法則。想活下去，就只有戰鬥。

    這裡每天都在戰鬥，甚至每時每刻都有戰鬥發生。戰爭讓他們苟活了下來，也同樣毀掉了這個世界的發展。所以哪怕已經經歷了億萬年，這個地下世界依舊是停留在最原始的時代。

    「神？什麼是神？」林蕭不無感慨道：「當神都變成了魔鬼，還能夠拯救誰？」

    林蕭的意思11能夠明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女媧確實是神──神與人最大的區別，就是創造全新的生命形態。所以即便女媧只是凡人之軀，但稱之為神也不為過。只是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卻不單純，他們的創造只是為了自己的慾望而已。當發現這些只是失敗的作品時，便毫不猶豫的將之丟棄，就像……隨手丟掉了一件破衣服那般隨意。

    然而這些由他們創造出來的生命，卻因為他們而受到無盡的苦難。只要他們的種族依舊在延續，這種苦難就永無盡頭。

    是神？還是魔鬼？

    當神變成了魔鬼，誰能夠救贖誰？

人間冰器 第九百九十一章 天黑後，會更危險


    這個沉重的話題，11沒有興趣去深究。他是來尋找答案，或者說是來尋找希望的，而不是來當救世主的。誰管這些土著的死活？至少，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沉默了片刻，11抬頭眺望太陽問道：「是不是朝著那個方向走，就能出去？」

    「是。」林蕭點了一下頭。

    「那為什麼他們出不去？」11指了指蛇人部落問道。

    「因為規則不允許他們離開。」

    「規則？」11愣了愣。

    林蕭解釋道：「第三代文明的人建造這裡的時候就設定了規則，不允許生活在這裡的生物離開……至少，在他們確定這些生物可以完全掌控前，是不容許他們離開這裡的。否則這些人一旦作亂，也是大麻煩。不過這個規則只對這些生物有效，對第三代文明的人是無效的，不然他們進來做近距離觀察和採集後，自己也無法離開了。」

    林蕭指向太陽方向，繼續說道：「那邊的盡頭也有空間傳送點，傳送點的設定變異的生物或者這裡的種族都是無法觸發，唯有第三代文明的人類可以。我們的基因構造和第三代文明的人類是一樣的，所以系統會認為我們是這裡的『主人』，不會阻攔我們離開。」

    「系統？」11愣道：「這裡有系統？」

    「不然呢？」林蕭理所當然道：「你以為這裡的傳送還有防禦機制都是誰在控制的？」說著他又指了指人造太陽：「還有那輪太陽，白天和夜晚、恆定的溫度，全都是由系統控制的。」

    「系統……是人工智能？」

    「差不多。」林蕭點點頭。

    「和我們世界的人工智能相比如何？」

    「那沒得比較。」林蕭似不屑的說道：「第三代文明的科技和我們相差太多了，就算是上億年前的技術也遠比我們現在的科技更加先進。就我所知，他們所有的東西都由人工智能來控制，包括他們的日常生活也是人工智能在服務。」

    這就是科技發達的優勢，你根本不需要為瑣事煩惱，任何的一切都由智能為你服務。想出門，只用對自己的車子喊一聲目的地，然後舒舒服服的躺車上睡覺就成。洗衣髒了智能洗，地板髒了智能擦，肚子餓了有智能做飯。當科技發展到這樣程度的時候，人們除了享受，唯一需要擔心的大概就是長壽的問題。也難怪第三文明會對於基因科程這麼瘋狂，換作他們的世界科技發展到一定高度的時候，也必然會轉而去研究壽命問題。

    11蹙眉道：「他們的人工智能自我意識嗎？」

    林蕭搖搖頭道：「我找到過不少第三文明留下來的遺蹟，但從沒見到過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估計是第三文明的人也不希望它們會產生意識，所以設了些手段吧。」

    11點點頭，這才合情合理。人工智能進化到一定程度後會超脫控制，甚至反過來威脅到人類的事並非不可能，大概第三代文明的人早就意識到這點，所以做了些抑制手段。

    沉吟片刻，11岔開話又問道：「從這裡傳送出去後會到哪裡？」

    「中心區，也是存放世界核心的地方。」

    11錯愕道：「世界核心？那是什麼？」

    「能源……或者是，起源。」

    11皺起眉頭道：「聽不懂。」

    「世界核心是一種能量結晶，並非地球本土的物質，而是第三時期文明的人帶來的。它是這座金字塔的能源來源，金字塔裡的空間摺疊技術也因它而實現。除此之外，它也是一把鎖。」

    「鎖？」11詫異道：「什麼鎖？」

    「起源之鎖……一切的起源。希特勒也曾經找過它。」

    11一愣，腦子裡驀地跳出一個名字來，驚愕道：「世界軸心？」

    林蕭點點頭。

    「可是世界軸心不是在香巴拉嗎？」話剛說完，他驀地靈光一閃，驚詫道：「這裡就是香巴拉？」

    「對。」林蕭朝他看過來：「這裡就是傳說中的香巴拉。」

    11微微挑了挑眉頭，他還清楚的記得六道之前也曾介紹過關於香巴拉的事。據六道所說，失落的香巴拉，應該是一處很神奇的地方，那裡面有一棵火紅色的蒼天巨樹，一眼看不到頂端。還有一種藍色的石頭，只要把這種石頭磨成粉沫吃下去，就可以長生不死。據文獻記載，香巴拉里面還有一座神聖的廟宇，這座神廟是用藍色的玉石建造，呈尖三角的形狀。也就是……金字塔形狀。可這裡除了金字塔對上了，其它的一點都對不上。難不成是六道弄錯了？

    11開口問道：「這裡有沒有藍色的石頭？」

    林蕭抽抽嘴說道：「吃了就可以長生的藍色玉石？」顯然林蕭也知道那個傳聞，搖搖頭徑直說道：「那些記載是真的，但也有錯誤的地方，或者是故意誤導的記錄。長生，其實不是指石頭，而是這個地方本身就為了研究長生的目的而建造的。」

    「藍色指的也不是玉石，而是……」林蕭指了指頭頂。

    「天空？」

    林蕭點頭道：「一個地底世界的藍色天空。」

    「那火紅色的巨樹是指什麼？」

    「太陽。」林蕭指了一下太陽說道：「火紅色是指太陽，巨樹指的是這個世界的生機……或者說，活著的生命。」

    林蕭這麼一說，11終於明白過來了，失落的香巴拉被傳得懸之又懸，原來真正的秘密一直都隱藏在文字之中。

    「還有玉石。」林蕭又說道：「藍色的玉石其實要分開來解讀的，藍色指天空，而玉石指的是……」

    「那些水晶？」

    林蕭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那些不是水晶，而是人造的……冰。」

    11愣道：「冰？」

    「絕對零度產生的冰。」

    「不可能。」11鎖眉道：「它沒有溫度。」11過來的路上也曾親手觸摸過那些封著各種生物的巨型水晶，但指間傳來的溫度只有些許冰涼，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寒意。所以說它是冰，那絕對不可能的，更何況還是絕對零度產生的冰。

    九狐尾的塵眠之地曾有一隻九狐尾被絕對零度冰封，雖然11沒有親眼見過，不過據老酒鬼所說，那塊冰任何人都靠不近，哪怕老酒鬼都不受了那種低溫。所以11不認為外面的那些水晶會是絕對零度產生的冰，否則他們這一路就別想過來。

    不過林蕭卻給出解釋說道：「那些水晶確實是人造的寒冰，不過外面加了層『殼』，把溫度都抑制在裡面了，所以你感受不到它的溫度。」

    好吧，這又是第三代文明的黑科技，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就是這麼不講道理。一塊冰能把它抑制得外部沒有任何溫度，換作現代的技術是不可能做到的。

    點點頭，11也不再繼續在這種問題上糾結下去了，轉而岔開話說道：「我要過去看看，你呢？」

    林蕭想了想，搖頭道：「我要先去找個人。」

    雖然不知道林蕭要找的是誰，不過11也沒興趣問，點了一下頭，便朝著太陽方向走去。

    這時林蕭忽然說道：「給你個忠告，天黑之前最好找地方藏起來。」

    11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問道：「為什麼？」

    「因為這裡，天黑後會很危險。」

人間冰器 第九百九十二章 陸揚之死（上）


    「哈哈哈哈……」密林中，頭髮凌亂、衣裳襤褸，看上去有些狼狽的陸清卻笑得很開心，彷彿那一臉刻滿風霜歲月的皺紋都因為笑聲而撫平了不少。

    而他對面的陸揚則捂著心口，嘴角掛著一縷的血絲，一臉陰沉。

    在兩人的四周，則橫七豎八、躺著密密麻麻數十具蜥蜴人的屍體，陸清就站在這一堆的屍體中，指著陸揚，歡愉的大笑著，笑得暢快淋漓。

    他開心，是因為剛剛打傷了陸揚，雖然那是近乎偷襲的手段，不過對他來說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對陸清而言，他被陸揚壓了一輩子、自卑了一輩子，可以說陸揚就是他最大的心魔。現在他終於能夠正面打傷陸揚，又如何能不興奮。

    「我的大哥。」陸清擦拭了一把眼角笑出來的淚水，「你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啊。」

    陸揚冷著臉，冷冷地看著他。

    「對了。」陸清繼續嘲諷道：「你不是叫神劍嗎？你的劍呢？不會改叫神拳了吧？哈哈哈哈……」

    「笑完了？」陸揚冷著臉道。

    陸清搖搖頭暢快的笑道：「怎麼能笑得完？這麼高興的事，三天三夜都笑不完吧。哈哈哈哈……」

    「那就帶到棺材裡笑去！」

    剛才落音，陸揚便已如同射出的箭矢般瞬息間竄到陸清面前，揚手一拳打出。

    陸清也不驚訝，輕輕地笑了笑，穩穩地伸手撥開陸揚的手臂，將陸揚這一拳給化解掉。

    陸揚冷哼一聲，神色更加陰騖幾分。──劍宗的叛徒卻用著劍宗的功夫，這是何等的諷刺。

    「嘖嘖。」陸清搖搖頭，嘖嘖聲道：「你這個號稱自明遠公後劍宗的第一天才卻用著別家的功法，你不覺得很丟臉嗎？大哥──」最後那一聲「大哥」他刻意將音拉開很長，說不出的嘲諷意味。

    陸揚冷著張臉並未答話，不過手上的攻擊卻越加的凌厲猛烈。

    陸清一邊抵擋著那如怒浪駭濤般瘋狂打來的一拳又一拳，一邊不住的後退著。不過他的神色卻漸漸越來越輕鬆，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濃郁了。

    如同他所想的那樣，陸揚的一身實力遠未恢復，甚至連巔峰時期的一半都沒有。而且他現在所練的功法剛猛有餘後勁不足，說白了就是爆發力很強，卻缺乏持久，不像劍宗弟子所習的源自武當的內功那般連綿不絕。

    這種路子最怕的就是拖。

    所以11殺人向來是干淨利落，13殺人手起刀落，這兩人都很明白這門功法的優點和缺點，所以從來不打持久戰，基本上都是瞬息之間就要分出勝負。否則拖得越久，他們自身就越危險。

    陸揚也同樣清楚龍家內功的缺點，但奈何他之前已經殺了不知凡幾的蜥蜴人，又明裡暗裡的跟陸清交鋒多次，加上老傷未癒更添新傷，實際上現在的他已經是日暮途窮撐不了多久了。這一點從他的拳勁上就可以看出來，陸揚現在出的拳勁比起之前要弱上很多了，這也是陸清抵擋的越來越輕鬆的原因。相信再不用多久，陸揚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想到一會兒自己這位不可一世的哥哥跪在面前的樣子，陸清一張老臉上的笑意又多添了幾分。

    場中兩人依舊是你來我往、有攻有守，拳風呼嘯、腳影重重。陸清時不時的嘲諷幾句，而陸揚卻始終沉著以對。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陸揚的攻勢卻漸漸不再凌厲，甚至連氣息也開始有些紊亂。

    就在這時，陸清看準時機突然一拳打向陸揚的門面，陸揚下意識的反手格擋。然而陸清的嘴角卻是露出一抹陰狠的笑意，驟然將這一拳收回，同時腳下一記膝撞狠狠撞向陸揚的腹間。

    陸揚雖然後力不繼，但本身的底子仍在，兩眼微眯一下，右手握拳往下砸向陸清的大腿，試圖將這一記膝撞攔截。不過陸清這一招膝撞卻依舊跟剛剛一樣只是虛幻一槍，目的就是要消耗陸揚所餘不多的體力，讓他疲於奔命。

    在陸揚一招砸下的同時，陸清已然收腿，同時剛剛還在往回收的右手則對彎過來，以一記肘擊再次朝著陸揚的臉上撞去。

    陸清從出拳、收拳、出腿、收腿再到肘擊，這三招的動作一氣呵成，端的是陰險無比。換作一般人可能真會被他的節奏帶得手忙腳亂，不過陸揚卻依舊能沉著應付。龍魂神劍這名頭也不是白來的，再怎麼說陸揚當年都是腥風血雨一路殺過來的，幾十年的積累又豈會這麼輕易被帶入節奏。

    當這一招肘擊打過來時，陸揚依然不慌不忙的抬起左臂格擋，然而這時陸清卻突然崩發出十二分力氣。

    「砰！」一聲悶響，這一肘最終打在了陸揚的側臉上。陸揚被打得悶哼一聲連連退開，左側臉頰腫起了一塊。

    「哈！這麼快就不行了嗎？大哥。」陸清譏諷道：「你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啊。是不是因為太老了，體力跟不上啊？哈哈哈……」

    陸揚反手一摸臉頰，眼神愈發陰沉。就如陸揚所說，他確實是輸在了體力上。本就重傷未癒，之前又被陸清偷襲受了點內傷，再加上剛剛還跟蜥蜴人大拼了一場消耗甚大，這樣的狀態能跟陸清打到這樣的程度已經是很厲害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經九十多歲了，近百歲的高齡加上虛弱的身體，又事先消耗了一場，體力吃不消很正常。所以剛剛他沒能擋住陸清那一記肘擊，並非能力不夠，而是輸在體力上。

    反觀陸清，雖然他只比陸揚小幾歲，但他沒受過重傷也沒被破過功，即便如今狀態下滑不復當年，但比起陸揚仍舊是好上太多了。

    「又是這種眼神啊。」陸清譏笑道：「上次我給你下毒，再廢去你一身功力時，你也是這種眼神看著我。我親愛的大哥，你是不是很恨我？恨不得殺了我？來吧。」

    陸清拍拍胸口叫囂道：「我就在這兒，來殺呀！」

    陸揚搖搖頭冷聲道：「到現在還死不悔改，你真是沒救了。」

    「改？哈哈哈哈……」陸清揚頭癲笑道：「我為什麼要改？明明錯的是你，我為什麼要改？明明是你毀了我這一輩子，為什麼總是這麼義正嚴詞的把錯歸諸給我？！」

    說到最後，陸清已是幾近咆哮。壓抑了幾十年的所有怨氣都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

第九百九十三章 陸揚之死（中）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陸清紅著眼睛狠狠地瞪著陸揚，咬牙切齒道：「從小到大，爸媽的眼裡就只有你，只有你──陸揚！因為你，他們甚至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在他們的眼裡，只有你一個兒子，那麼我呢？！我他媽是什麼東西？整天開口陸揚，閉口陸揚，什麼都是陸揚，什麼都要學陸揚。既然那麼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生我下來？！」

    「你知道嗎？那一年媽過生日，我特意跑去山裡摘蘋果給她。可我興匆匆的剛進門，那老東西什麼都不問，直接就給了我一巴掌，還他媽一邊揍我，一邊問我：『為什麼不學學你大哥？』哈哈哈哈……」陸清捂著眼，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為什麼不學我大哥？我他媽連午飯都沒吃，餓著肚子跑進山裡摘蘋果給我媽慶生，換來的卻是老王八的一頓毒打。而你呢？！陸揚，你知道那天是媽的生日嗎？你送過她什麼嗎？你不知道！你躲在後山裡頭只管練你的功，就這樣，他們心裡也永遠只有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憑什麼媽媽生日還要跑去後山看你，對我卻不管不問？任憑我丟在家裡給老東西一頓毒打，回到家裡甚至都沒安慰過我一句！一句！！談的全都是陸揚今天怎麼樣怎麼樣！！我他媽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

    陸揚的眼神微微有些起伏。

    陸清繼續咆哮道：「還有村裡人，在我面前談的永遠都是你。無論我走在哪，永遠都有人在跟我嘮叨著：『小清啊，學學你哥，別給你哥丟臉。』丟臉？！哈哈哈哈……我去他媽的臉！無論我做什麼，永遠都不及你。做對了是應該的，因為我是你陸揚的弟弟，做對了是本份，永遠得不到稱讚，哪怕連爸媽也從來不會誇我一句好，就因為我他媽是你弟弟！可我要是做錯了一丁點，就立刻天塌地陷了，所有的人都圍著我唾罵，老東西拿著棍子追著我打，因為我他媽丟了你陸揚的臉！」

    「哥哥？什麼都是哥哥！！他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陸清狠狠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狀若瘋癲吼道：「從小到大我沒一天睡過安穩覺，你知道嗎？你在乎嗎？！你不知道，連老東西和媽都不知道！我他媽生病了沒人管，發燒了沒人理，餓了沒人在乎。所有人的眼裡心裡全都只有你──陸揚！！他們能正眼看我的時候只有一件事──練功！練功！再練功！狠狠地練，拚命的練，不能給你大哥丟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媽算明白了，我這輩子都是為你活的。」

    「陸揚！！你知道嗎？！！」

    陸揚眼中微起波瀾，良久後才輕輕嘆了口氣，沉聲道：「我知道，你對我的積怨我都明白……」

    「你明白個屁！」陸清神色猙獰的咆哮道：「你根本不明白！所有人都向著你、寵著你，而我呢？永遠只有一個人獨自躲在陰暗的角落裡沒人問、沒人管。從小到大，有誰他媽關心過我？有誰他媽在乎過我？！哪怕連我生病發燒，媽媽也只是丟個藥。可你要是刮破點皮，他們全都跟天塌了一樣慌張失措。憑什麼？！難道我不是他們兒子嗎？」

    陸揚嘆氣道：「你的苦，我知道。」

    「呵呵……」陸清冷笑兩聲，臉部的肌肉卻因為過度的猙獰而變得扭曲可怖。

    陸揚繼續說道：「所以你怎麼仇視我、怎麼報復我，我都可以接受。即便你當初給我下毒，廢去我一身功力，我都沒怪過你。」

    「哈？哈哈哈哈……」陸清癲狂的笑道：「你他媽為什麼到現在還這麼虛偽？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裝給誰看？！」

    陸揚搖搖頭道：「我說的是實話，我確實沒怪過你。」

    「沒怪我？」陸清譏笑道：「你都恨不得殺了我吧？」

    「我要殺你，不是因為你害我。」陸揚眼神漸冷下來：「我殺你，是因為爸媽和小花。」

    「別跟我提她們！」陸清陡然狂叫道：「你根本沒資格提她們！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媽不會死，小花也不會自殺。一切都是因為你！！」

    陸揚嘆了口氣，神色有些悲哀：「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死不認錯？」

    「我沒錯！！」陸清紅著眼睛癲狂的叫道：「明明是你害死媽，是你害死了小花！為什麼你在山上躲了十幾年都不下來？為什麼偏偏要在我和小花成親那天下山？你他媽故意的！你嫉妒我！！」

    「呵，故意？……」陸揚眼中更透著悲哀……

    他和廖贊花從小青梅竹馬，也早就認定了彼此。雙方的家裡也更是早早認下了彼此的關係，若是不出意外，廖贊花將來必是陸揚的妻子。

    陸揚還記得那一年，他的母親還上山跟他商量什麼時候跟小花訂親的事，可是隔了幾個月，母親再山上時卻是絕口不提小花的事，甚至每次提到這方面就支支吾吾。陸揚預感有些不對勁，最終便打算下山回家一趟。可誰想，好巧不巧的，他下山那天正碰上自己的弟弟陸清跟小花拜堂成親。

    才幾個月的時間，要跟自己訂親的未婚妻子卻突然變成了弟媳？這種事陸揚怎麼可能會接受？所以那一天他憤怒的大鬧禮堂，當眾質問小花為何變心。

    廖贊花被逼到無路可退，最終當著全村人的面，痛哭著道出她已被陸清下藥玷污的事。眾人這才知道原來不久前陸清給小花下了迷藥，然後趁機玷污了她。發生了這種事後，廖贊花已是不知所措，整天躲在家裡不敢見人。誰想過了兩個月後，她發現自己竟懷了孕，孩子不用說，自然就是陸清的。心若死灰的她，最終再也無路可走，只能悲哀又無奈的選擇嫁給陸清。

    應該說，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哀。

    那個時候的人們對貞節看得很重，更別說像劍宗這麼個封閉的村子。一個女人若是失了名節，那就是生不如死。走投無路之下，廖贊花才不得不做出這種妥協。

    儘管，這不是她願意的，也不她選擇的。只是她，沒得選、沒法擇……

    多麼悲哀的時代，就像所有傳聞裡陳詞濫調的故事──明明心痛到無法呼吸，卻有太多說不出的無奈。

人間冰器 第九百九十四章 陸揚之死（下）


    可以預見，當廖贊花痛哭著道出這一切後，所有人的震驚、憤怒、震怒……都猶如打翻了的調色板，最終混成了──黑！

    陸揚再也無法抑制勃然迸發的怒火，揚手就給了陸清重重的一拳。

    陸清不甘示弱的還手，接著兩人就扭打成一團。

    於是，整個禮堂徹底亂了。

    所有人都湧了過來，有勸架的、有咒罵陸清是畜生的、有幫著陸揚一起打陸清的、也有平時不服氣陸揚，以拉架為名趁機下黑手的……總之一切都變得亂哄哄的。

    咒罵聲、喝止聲、叫囂聲……各種聲音混成一團，再也分辯不出誰在說些什麼。

    還有幾個幼小的孩童，更是躲在一邊放聲痛哭著。

    而就在這樣一片混亂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廖贊花──那個今天的新娘，已經被擠到了禮堂的角落裡，痛哭著、心碎著，卻無人去在意。甚至，都沒有人注意到她。

    兩個男人為她打架，全村人為她而亂成一團，可是她這個主角卻被擠到角落，無人注意。

    然後，她的眼角不小心瞥見地上一把短劍──那是她陪嫁的劍。

    劍宗是個很有意思的半封閉宗派，這裡的人以劍為榮，視劍為友，任何的人生大事都離不開劍。出生送劍、習武鑄劍、結婚嫁劍，就連死了也要把自己的劍和長生牌一起供奉在劍冢。可以說，誰身上要是沒帶把劍，都不好意思出門。

    所以，當那把陪嫁的劍，被紛亂的人群不小心打到地上，又不小心踢到廖贊花腳邊時，故事的悲劇就在這一刻被定型了。

    或許是出於對陸揚的愧疚，或許是覺得再也無臉見人，又或許已經竭斯底里……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這一刻，已經徹底崩潰的廖贊花毅然咬牙撿起了那把短劍，拔出劍鞘，然後……

    狠狠捅進了自己的心窩。

    一劍，穿透了心。

    一劍，也傷透了心……

    從此，這顆心或許不會再痛了。

    因為，它已經痛到麻木了。

    ……

    「小花！！」跟陸清相互撕扯著，正在痛揍著彼此的陸揚驟然瞥見那一抹緩緩倒下的身影。

    那一刻，他瘋了。再也不顧上陸清那一輪即將打在臉上的拳頭，佔滿視野的只剩下那一抹紅色的身影。

    那一刻，時間恍如靜止了一般。

    一切都停了下來了。

    禮堂在驟然間變得靜悄悄地，再無一絲聲息。

    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廖贊花緩緩倒下的身影上，以及……深深刺進她心口的那一把劍。

    震驚、驚恐、難以置信……各種各樣複雜的目光都聚集過來。

    直到……

    「小花──！！」廖贊花的母親陡然一聲悲天呼地的泣叫聲才讓人們回過神來，而後一個個面面相覷著、震驚著。

    悲傷的氣氛在悄然蔓延。

    陸揚猶如丟了魂一般，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到小花身邊，又是怎麼抱起她的。只記得，當他回過神的時候，廖贊花已經躺在他的懷中，眼中懷揣著愧疚、痛苦，還有讓人心碎的柔弱……

    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輕輕撫著陸揚的臉，梨花帶淚的臉龐佔滿各種複雜的神色，顫抖的嘴唇輕輕呢喃著：「楊哥，對不起……原諒我……」

    陸揚已是泣不成聲，只一個勁地點著頭，拚命地點著……

    那是他這輩子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的流淚。

    他以為自己是個堅強的男人，他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為誰流淚。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也是脆弱的。

    脆弱地就跟玻璃一樣，輕輕一捅，就碎成一地的光輝。

    然後……

    悄悄地，化成淚。

    小花走了，再多的承諾、再多的懇求都無法留住她的腳步。

    就這麼轉過身，輕輕地，離開了。

    ……

    人生，是一場煙火，在片刻的耀眼與奪目中，迎來的只是靜默。

    也許是一段不復的年華，但曾銘記的一切早在心中生根發芽，絢爛的不過是時光輕擦。

    那些的曾經都還歷歷在目，卻怎麼也無法再碰觸。

    那一天，我們的故事已早早結了束。

    那一天……我的眼裡，再也沒有了晴天……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時，陸清突然捂著眼睛仰天狂笑起來。

    笑得那麼悲傷，笑得那般……瘋狂。

    眼淚，從指縫中不住的流淌。

    「畜生！」陸揚與陸清的父親陡然怒吼一聲，狠狠地一巴掌扇在陸清的臉上。可陸清卻似無所覺般依舊在仰天狂笑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喘不過氣。

    「你瘋了！」陸父指著陸清，氣得渾身發抖：「你這畜生瘋了！！」

    說罷，又是一巴掌扇摑過去。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徹禮堂。

    這一巴掌也徹底把陸清「打醒」了，他癲狂的笑聲嘎然而止，霍地抬起頭，通紅的雙眼猶如泣血般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父親。

    那一雙通紅的雙眼中，再也沒有一絲往日的情份，有的只是深深的厭惡和痛恨。

    他痛恨自己的父母，痛恨這裡所有人，更加痛恨……自己的哥哥。

    咬了咬牙，陸清忽然笑了起來，一臉猙獰的笑著，看起來很是陌生，也充滿著深深的惡意。

    「夠了！！」陸父又是一巴掌扇過去，可是這一巴掌卻沒有扇摑到陸清的臉上，因為他頭往後一仰，適時躲開了。

    陸父不由的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自己這個小兒子一直都是怯弱、膽小，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平時無論他怎麼打，連躲都不敢躲的。怎麼今天就突然硬氣起來了？不過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卻是更加的怒不可竭。

    這個畜生，玷污了自己的兄嫂，更害得一屍兩命。若是他今天不給個說法，又怎麼對得起廖贊花的父母？

    想到這兒，陸父又是抬起手掌，正準備狠狠扇過去。

    而陸清卻是冷冷的看著他，冷笑著說道：「打啊？怎麼不繼續打了？」

    「你……」陸父顫粟的手指指著陸清，惱羞成怒道：「你這畜生，瘋了不成？！」

人間冰器 第九百九十五章 陸揚之死（下下）


    「是啊，我是瘋了，被你們逼瘋了。」陸清的聲音冷到不近人情，冷冷的輕笑著說道：「在你們眼裡永遠都是陸揚，什麼都留給陸揚。那麼我呢？！」

    陸清狂吼道：「我是什麼東西？！」

    他一指角落裡，懷抱著廖贊花的屍身，雙眼空洞如同丟了魂魄般的陸揚，怒吼道：「從小到大，你們就只記得陸揚，你們有沒有看過我一眼？陸揚生日有壽麵，我生日呢？誰記得？！玩具是陸揚先玩，衣服是陸揚先穿，就連小花也是給他的！憑什麼？！憑什麼我永遠都要穿他不要的破鞋？！」

    「啪！」又是一巴掌扇在陸清的臉上，打得他半邊臉都腫起來。陸父指著陸清痛罵道：「就憑他是你哥！就憑他比你努力！你也配跟他比？你在偷懶玩耍的時候他在練功，你在睡覺的時候他也在練功，你還懶在床上的時候他早已起來練功，你在外面捉麻雀、掏鳥窩的時候他還在練功！你要是有他一半努力……」

    陸父的話剛說到一半就突然嘎然而止，然後，他一臉震驚的低下頭，看著陸清的那一隻染滿血的手，以及……手上握著的短劍。

    這把劍，本該是今天跟女方陪嫁的短劍相互交換，作為一生的珍藏的，然而此刻，它卻被它的主角握著，刺進了陸父的身體裡。

    血，淌滿了陸清的手。

    再也洗不去，那一身的罪惡與血腥。

    陸清獰笑著，笑得有些瘋癲：「不，我再怎麼努力你都看不見的。因為，你的眼裡只有陸揚。……既然你不當我是兒子，我又憑什麼當你是父親？！是不是？是不是啊？！」

    禮堂裡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陸母在內，全都傻著眼看著陸清一劍一劍在自己的父親身上狠狠地捅著，一邊捅，一邊竭斯底里的癲狂叫著：「你說啊！你到是說話啊！！是不是？！！」

    那一劍、一劍、又一劍……

    不停的捅著，狠狠的捅著。

    每捅一劍，便是一句：「你說啊！」「是不是？！」

    陸清的臉上猙獰的笑著，笑得讓人覺得恐怖。

    他一邊笑著，一邊流著淚。

    止不住的流著……

    「不──！！」陸母終於清醒過來，淒叫一聲，瘋狂的衝了過來，一把將陸清推開，並抱住自己的丈夫。然而此時的陸父，早已沒了氣息。他的眼，還是瞪著，死死地瞪著，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到死他都沒明白，為什麼這個兒子會突然發瘋？

    陸母指著陸清的鼻子哭罵道：「你瘋了？他是你爸！你爸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陸清用那隻染滿父親鮮血的手捂著眼，淚水和血混到一起流淌而下，再也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淚。

    ……

    人性，往往存在著很可怕的陰暗一面。

    當對一個人的怨恨越積越深，一旦爆發出來的時候，會變成一個徹底的瘋子，也會變成一個徹底的魔鬼。

    瘋了吧？

    整個世界都一起瘋了吧！

    ……

    那一天，被列為劍宗慘案，凡劍宗弟子，不得再提及當天之事。

    那一天，血洗成河。所有人圍捕喪心病狂，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死生父的陸清，但卻被已經徹底發瘋的陸清生生殺出重圍，更有四人被陸清所殺，其中就包括陸父。還有三人重傷，其中一個就是當年在劍宗天狼峰教導11月舞步的黃姓老人，他被陸清刺傷了脊椎造成了終身癱瘓。除此之外，還有輕傷者無數……

    而陸清最後在被眾人圍堵時抓到了一個小男孩做人質，村人被迫之下只得答應放他離開。可他離去後，那個被抓去當人質的小男孩卻再也沒有回來，後來人們在村口附近找到了小男孩的屍體。

    一刀，割喉。

    極其殘忍，甚至冷血。

    這個只有四歲的小男孩，也是當天死在陸清手上的四人之一。

    那一天，陸揚也徹底失去了父母與摯愛。

    他的母親受不住打擊，更是無顏面對鄉親，在所有人去追捕陸清時，悄然自盡……

    那一天，倆兄弟終於變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那一天……

    一切夢境都在月光下沉散，消失，逝幻。

    ……

    有些事注定成為故事，有些人注定成為故人，有些路注定要一個人走。

    一些人，一些事，闖進生活，得到了，失去的，昨天的悲傷，今天的快樂，喜怒哀樂都要記得。

    當這一切都成了回憶，在我們記憶中又會留下了什麼？

    很多事，過去了；很多人，離開了。經歷的多了，心就堅強了。

    除了一身疲憊的傷，也就只餘下回憶了。

    ……

    時間真是最強大的東西，總是會讓你不經意間淚流滿面。再一轉身，才是發現最重要的東西早已失去了。

    很多人、很多事，丟掉了，就再也撿不回來了……

    如同那一段段滄桑的歲月，破碎的……也只剩下殘缺了。

    ……

    一抹嘆息輕輕地響起。

    陸揚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一絲的回憶，但很快就被堅定所代替。

    對面的陸清在宣洩一通後也逐漸冷靜了下來，冷冷地看著陸揚，兩人四目相對著。不同的是，一個眼神中帶著些許的悲哀，一個眼神卻冷漠無比，毫不掩藏眼中的殺意。

    「我說了討厭你那種眼神。」陸清陰惻惻的冷笑道：「每次看到你這雙眼睛，都恨不得把它們挖出來。就像……挖出你兒子那雙眼那樣。」

    陸揚面色一窒，臉上湧起了一股悔恨與悲傷。他的兒子與兒媳是他一輩子的痛，他當年把兒子帶出劍宗是為了給他更好的教育與生活，卻不想最終反而害了他，更連累了自己的兒媳婦。

    說到底，這都是誰的錯？

    是他嗎？

    陸揚也不知道。不過他永遠都記得，當自己收到兒子與兒媳婦的屍體時，那種渾身冰冷，如同天塌地陷末日般的感覺。──他的兒子與兒媳，被送回來的不是兩具完整的屍體，而是一堆碎骨、一團碎肉。他們身上的肉全被剔下來，可以想像生前必是受過凌遲萬剮的痛苦。他們的眼睛、耳朵、鼻子、手指、腳指也全都是活著的時候被生生割下來的。至於身體裡的臟器，據說全被拿去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