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將永遠注視我的身影

Sadako 發表於 2008-2-19 19:43:10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 2974

1)一具殘骨



我把那堆血肉模糊的殘骨埋到河畔一個鮮少行人的角落後,就在那裡住了下來。
  
那時候,這條河還沒有名字。河水清而悠長,泛著錚錚的寒光自西而來又向東而去。
  
河底有一層厚厚的淤泥,躺在上面感覺很柔軟也很滑膩。
  
其中有一處的淤泥在歲月的沉積下已有三尺高,上面密密實實的寄生了一大塊墨綠色的苔草,那便是我的居所了。
  
有時候遇到陰雨的天氣,河水變得很混濁,河面煙雨迷?。我便會浮到河面去看看那埋在河畔的屍骨是否被上漲的河水所淹沒。
  
除此之外的大多數時間我都呆在黑漆漆的河底等待一些意外的訪客。他們都是被上天所憎惡的靈魂,命運就如這冰冷的河水一般身不由己,非常悲涼。
  
我的第一個訪客是個貧困潦倒的秀才。當我順著從他身體裡散發出的那抹濃濃的血腥味找到他時,他已經被飢餓的魚類啃食得支零破碎,面目全非。
  
我已經全然分辨不出這具只剩下零零散散的肉絲掛在上面的白骨是否屬於一個人類。就像很多年前我看見自己那堆粘稠的血肉被零亂的拋在院裡一樣,那種無法描述的噁心和恐懼再次席捲了我。
  
我拚命地忍住想嘔吐的衝動,突然而來的訪客讓我措手不及,慌亂之中竟忘記了我根本無需強忍,現在的我早已喪失了做人的生理反應。
  
幾天後,這具帶給我無比恐慌的殘軀被人們打撈了上去。我躲在水面下觀賞岸上所上演的一齣鬧劇。
  
圍觀人群對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骨指手劃腳,七嘴八舌間竟也道清了他的身世。
  
原來是一個苦命的秀才。金陵人士,自幼父親病逝,與母相依為命,十年寒窗本想考取個功名光宗耀祖,誰料不慎得罪了考官,被暗中換了考卷,自然名落孫山。
  
這倒也罷,在收拾行李回鄉的路途中又慘遭山匪打劫,多年積攢的財物被洗劫一空。
  
精神上的雙重打擊使他一病不起,一月之內形如枯木。
  
虧了家中的八旬老母賣了僅存的一畝貧田,用換得的兩貫銅錢走東求西給他討了個媳婦沖喜,他這身子才逐漸康復起來。
  
老天爺似乎總是和窮人過不去,他並沒有因此時來運轉,而是陷入了另一個巨大的苦難之中。
  
他媳婦雖是窮人家的閨女,模樣卻很標緻。這一點點老天爺的恩賜竟變成了讓他家破人亡的禍根。
  
金陵太守之子在某個閒來無聊的黃昏,鬼使神迷的走在街市裡,正好與正在街頭賣紗的她擦身而過。她只是一個無意的回眸就迷得太守之子神情恍惚,下定決心把她弄到身邊侍奉自己。
  
接下來的自然就是一場貧窮與富有,卑微與高貴的戰爭。
  
先是銀子戰術。
  
一堆堆白花花的銀子被鋪到秀才那搖搖欲墜的茅屋裡。由於整個屋裡無法找到一張牢實的可供擺放物品的桌子,那些象徵著富貴同時也象徵著醜陋銀子全堆在凹凸不平、青苔遍佈的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光映照著黑漆漆的茅屋,刺痛了秀才的雙眼。
  
諷刺,命運的諷刺!
  
秀才半生追名逐利,未果,抑鬱成疾。而只是為了沖喜迎進門的媳婦卻勝過了他十年寒窗的苦讀。要功名利祿?要榮華富貴?可以!只需他一紙薄薄地休書。
  
一個人的慾望在確定無法得到滿足之後,就會被怨憤封鎖到靈魂的深處。而某一天當外界的誘惑化成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鑽進這道緊鎖的大門時,蛇就會咬斷束縛慾望的枷鎖,讓其被赤裸裸地釋放出來。
  
秀才的慾望就在頃刻之間暴露得淋漓盡致。
  
他不能放棄這從天而降的喜事,天上掉下個冒油的餡餅,正好落在嘴邊,誰能不張嘴咬它一口?
  
太守承諾只要他按著他們的意志行事,金陵附近一個郡的郡守之位就非他莫屬。
  
光宗耀祖啊!
  
他咬破了拇指,高高地將它翹起,然後在一紙墨跡未乾的休書上狠狠的摁下了一個血紅的指印,一個高貴的靈魂自此宣佈跌進糞坑。
  
一張賣妻契由此同時生效。
  
媳婦被來人帶走時,淚流滿面,卻沒有再轉過頭看他一眼。
  
在封建制度下一個女子是不能對相公有任何怨言的,她們的命生來就是相公的附庸品,就像一雙的靴子,納了底的穿的時間相對較久,沒納的不出幾月一定被擱在箱底。偶爾得到一雙繡花且納千層底的,自然就成了用以賣弄的資本。興致來時,還可以自由貿易,物物交易。
  
她不能怨他,但有自由不再戀他。
  
媳婦走後不久,他老娘就走到他身邊盯著他看了半響。
  
秀才剛想說話,一口濃痰就飆在了鼻樑骨上。
  
之後,他娘就搖搖晃晃的走進用一塊布簾隔出來的裡屋。
  
秀才用肥大的袖子抹下粘在鼻上的濃痰,心想明早一定要換塊絲質的門簾讓他娘開心。秀才晚上做了一個夢,那塊布簾不停的在他眼前晃啊晃啊,直至逐漸消失不見。
  
醒來的時候,秀才發現布簾已經不見了,草屋突然失去一個分割空間的物品,窄小的地方竟然也滋生出空蕩蕩的感覺。
  
他娘懸在原隔間的樑上,佝僂著背。泛白的舌頭一直拖到下巴,好像還在滴著舌液。
  
那塊憑空消失的布簾不正好好的掛在樑上,繫著他娘枯瘦的脖子。
  
後來秀才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太守府前。正欲敲門,腳下一軟就跌在地上。
  
原來是被地上一橫物絆倒。
  
秀才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具裹著白布的屍首。
  
秀才隱隱約約中感覺到這具屍首跟自己有莫大的關係,顫抖著手剛要揭開裹屍布,太守府的大門就「支啦」一聲開了。出來個凶神惡煞的奴僕,看見秀才,先是露出鄙夷地笑,然後一盆豬血就潑了過來。
  
秀才雖窮卻哪受過如此委屈,正要起身理論,突然看見血液把那塊裹屍布全部浸濕,模模糊糊印出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似曾相識?秀才一把揭開血布。呵,原是朝夕相處的枕邊人,現在卻變成了一具屍。
  
同樣是躺著,能不似曾相識嗎?
  
秀才的媳婦傳說在入太守家大門之夜誓死抵抗,為表貞潔,一頭撞在門檻上,當場閉氣身亡。
  
太守之子見到手的肥肉飛走了,惱羞成怒竟吩咐下人把屍首弄進新房,將它扒了個精光,當場姦屍。
  
半個小時後,一具赤裸裸的女屍被一塊做花的白布包裹著丟出大門,等著潑豬血祛邪。
  
後來,秀才又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河邊。再後來,秀才就縱身跳下了這條不知名的寒河。
  
秀才的屍體後來又去了哪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撿到了他的靈魂。
  
他的靈魂凝固成一個淺黑色的小球,沉到了水底,就在我居所的附近。
  
我把它撿了起來,放在手中把玩,當厭倦了這種灰黑的色澤之後,我就把它捏成了粉末,撒在包裹著我的屍骨的那方土裡。




(2)一些靈球



秋去春來,又是一季。
  
我偶然發現那吸食了秀才靈魂的屍骨上頭萌生了一株小苗,衝破土的積壓,暴露在陽光裡,貪婪的吞噬春花秋月,儼然成為一株人世間的很普通的植物。
  
普通麼?不!它是我的屍骨的精髓,是我精氣的凝固,是我肉體的重生,只有我才能看清它的本質,它確實是披著一層陰邪的外衣。
  
自此之後,我瘋狂地迷戀上訪客的靈魂。
  
朝代更替,江山遷延。
  
每到這時我的訪客就特別的多。
  
到了無風的夜,他們的靈球就深淺不一的沉在河底或漂在河面。藍色的、紅色的、紫色的、黃色的,色彩變幻萬千,在水裡閃閃爍爍,煞是迷人。
  
數量越來越大,空手已經難以一網打盡。我靈機一動,沉到河底去拾了幾根漏撈的骨頭,將他們製成一個骨籃。
  
提著骨籃去收集靈球,每次都可以滿載而歸。
  
同樣是把玩一陣後,將它們捏成粉末去澆灌我那稚氣的樹苗。
  
又過了不知多少年,我的樹苗在我精心的照顧下已經長成了一株結實的籐條。籐條是紫色的,中間藏著一個花骨朵,白色的瓣,一直捲縮成一團,不肯露臉。




(3)一朵奇花



我的水底世界已經很久沒有訪客光臨了。
  
時局穩定?百姓安寧?
  
我厭惡這些和平的因素,它們讓我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失去把玩靈球的樂趣。
  
我不能讓這樣的日子再繼續,我意識到我必須浮到水面上去一探究竟了。
  
幾百年了吧?已經有幾百年沒有浮出水面。
  
還是一個夜。晚風清涼,但對於早習慣冰寒河水的我來說,這風卻讓我覺得有絲溫暖。
  
河水什麼時候變得墨綠?浮到河面,我才發現這一河的水早已有了質的變化。滑潤而油膩,泛著的水光不再冰寒,暖暖的墨綠在透露著某種曖昧的信息。
  
河中央浮著一支遊船。
  
船窗全用半透明的油紙糊上,描有花鳥仕女的圖案。艙門斜斜地掛著一縷薄紗,半遮半露。隱約可以看到艙內景象。
  
時不時傳來一曲如訴如泣的琵琶樂,接踵而至的便是滿堂的叫好。
  
男人的豪氣,女人的柔媚,胭脂油末暗香襲人。這曾經冰寒入骨的河水,不再冷漠的急流而去。
  
從今以後它將流淌著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水。
  
我浮在水面上,一時間覺得很失落。
  
華燈終於熄滅。遊船泊岸,先是走出一些滿面紅光,「羽扇綸巾」的公子哥。隨後又搖出三五位娉娉婷婷,千嬌百媚的女子。低著頭,抱著琵琶,由侍兒攙扶著搖搖晃晃的踏上早備在河畔的轎,在轎夫們吆喝聲中逐漸消失在夜色裡。
  
整個河畔重回到原始的安靜狀態。
  
這時候,又從那支遊船裡走出一個女子。
  
抱著琵琶,一襲白裙,身姿婀娜,竟走向我浮著的位置。
  
近了一看,居然是天香國色。

烏黑柔順的長髮挽了個鬢結在腦後,膚色如雪,彈指可破。柳眉杏眼,玉鼻朱唇……一個美字難以概述。
  
「浸在水中不凍麼?」
  
她在跟我說話?她在跟我說話!
  
幾百年了,第一個跟我說話的竟然是個美得如畫的女子。
  
「你可以看見我?」
  
「我為什麼不可以看見你?」
  
我驚訝她的異眼,更驚訝她的膽量。
  
於是,開始了更深一步的對話。
  
她後來告訴我這條河現在叫「秦淮」,聞名天下,聚集了無數的才子佳人。
  
剛才自遊船搖下的幾位女子是秦淮享有盛名的主要因素。
  
她們都是八艷之一二三……
  
一個艷麗的女子可以傾家,兩個艷麗的女子可以傾城,三個艷麗的女子可以傾國,那八個呢?
  
「那你呢?八艷之幾?」
  
「我?」她不禁輕笑,未語。片刻之後她撥弄懷裡的琵琶,唱起一支哀怨纏綿的小曲。
  
天地萬物如果已經死絕,在聽到此去後也應該重新顯靈。
  
「什麼曲子?在我以前那個年代聞所未聞。」
  
「後庭花,玉樹後庭花……」

她幽幽的說。
  
我第一次在水中睡得如此安穩。
  
第二天夜裡,我聽到河岸似乎很嘈雜,便再次浮了上去。
  
歷史是不是總是驚人的相似?曾經的一幕在我眼皮底下重演。
  
人們又從水中打撈出一具屍首。不過,這次不是秀才,而是歌女。
   
烏黑柔順的長髮挽了個鬢結在腦後,膚色如雪,彈指可破。
  
在水中浸了一夜,秀髮早已粘成一鬢牢牢實實的巴在腦後,皮膚被河水侵蝕的只剩下空白,浮腫的身體只稍用手指輕輕一碰,就會破出一灘水。
  
如果可以,我不想讓她做我的訪客,太美好的事物我收留不起。
  
她還是成了我的訪客,這就是命。
  
從人們的議論中我知道了她的身世。原來是前朝一個大官的掌上明珠,前朝覆滅後,全家三十一口人被抓,生死未明。獨剩下她躲在糞桶裡逃出生天。
  
她淪落到煙花之地,全為從那些來這裡買醉的達官貴人口裡探知家人消息。
  
昨夜,從一位醉得不省人事的大官口裡,她終於知道她打聽已久的事。
  
就在她逃離京城的第三天,家人全數被扣上謀反的罪名秘密處斬。
   
她的靈球是紅色的,火一樣的明亮,血一般的冶艷。
  
當我將她的靈球捏碎撒到那株不肯開花的籐上時,久閉的花瞬間開放。
  
粉白的花瓣,嫩而潤。花心是一顆血紅的珠,像幾百年前我掉下的那粒淚水。
  
往事重新襲來,我知道是我該尋找那個人的時候了。




(4)一家餅店



當我赤著雙腳從水中走到河岸時,已經又過了幾十年。
  
今昔何年?海棠焉在?
  
我現在才明白,原來恨一個人也可以讓時光過得如此之快。
  
望著水中的倒影,那碧波之中的可人兒不正是那個秦淮河畔隔江吟唱的女子?
  
何等的閉月羞花!
  
我在過去埋著我屍骨,現在開了一朵奇花的地方開了一家餅店。
  
店面很小,沒有客桌,後院備有一間磨麵的作坊。
  
聽往來的人說,這裡現在叫板橋。
  
我的餅店只賣燒餅,蔥油的。
  
久而久之,我的燒餅遠近聞名,人們開始叫我板橋娘子。
  
每當我烙好一張金黃的燒餅,最先聞香而來的總是一批嘴角流油的公子哥。
  
他們通常一擁而進,生怕晚了一步就無法從我手中接過熱騰騰的燒餅。
   
我通常會含笑著對待他們當中的每一位,看著他們在我面前表演狼吞虎嚥,然後將它們從店面迎到磨坊。
  
我的麵越來越精良,因為我擁有很多牽磨的驢子。
  
它們剛到磨坊的時候總是很倔傲,死活不肯拉著石磨往前走,有時還會發出恨恨的叫聲。
  
我就微笑著用院子裡的紫籐伺候它們。
  
被我的紫籐抽中的驢屁股皮開肉綻是自然,之後就會散發出一種奇香,將成千上萬的蟲蟻引來撕咬血肉。
  
被抽過一鞭的驢兒之後就會變得很乖,不分晝夜的拉著磨繩繞圈,讓白花花的精麵順著磨頂往下流。
  
每次和麵之前,我都會用小指尖劃下血色花心的一些粉末,抻入麵團中揉勻。
  
這樣的方法不僅能使出爐的燒餅金黃誘人,還能為我增加很多嘴角流油的勞動力。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我要靠它尋找一個人。




(5)一個男人



在我的驢子幾乎快要擠破磨坊的時候,一個男人自東而來,出現在我的面前。
  
相隔了幾百年的歲月,你的臉還是如此的熟悉。
  
「小娘子,給我兩隻餅。」
  
「官人,帶走還是就地吃?」
  
……
  
「官人?」
  
……
  
「官人?」
  
「哦,包、包著吧。路上解餓。」
  
很明顯的,他為我的容貌震驚了片刻,然後眼睛就一直停留在我的眼瞼之間再無離開。
  
沒想到我的容貌也會美艷得讓你流連忘返。我闇然失笑。
  
無意的嘲笑在他眼中卻成了有意的獻媚。
  
看他了舉足不安的神情。
  
「官人,你這是向何而去?」
  
「赴京趕考。」
  
「嗯?好巧,奴家正好也要去京城探望邊親,路途遙遠,人心險阻,正苦單行無伴。可否隨官人同行,也好有個照料。」
  
結果自然是一拍即合,收拾好行李,摘下一整個花心,兜在懷裡。
  
然後將一磨坊的驢牽到集市上換了堆銀子,隨後上路。
  
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了。
  
一路上,我望著我身邊的這個男人,他的眼睛一如往日的有神,幾百年的歲月或許改變的只是我一人。
  
「叫你靈兒好麼?」
  
「為什麼?」我的心驀然一驚。
  
「我說出來你別笑話我。我總覺得好像在很久以前我們就認識了。看見你的神韻,我的腦海裡就浮現出靈兒這個名。」
  
「靈兒是誰?」
  
「不知道,或許忘了。」
  
忘了?那個揪心裂肺的惡夢如何能忘?
  
指腹為婚,青梅竹馬。
  
含羞的少女,癡癡的等待,換來的卻是洞房花燭夜的冷漠和奚落。
  
如何能忘記在喜悅的燭火的跳動下,你指著我的臉嘲笑醜女也會大翻身?
  
如何能忘記萬家燈火通明,我卻獨守空閨?
  
如何能忘記長相思的背後竟是一次又一次的凌辱?
  
如何能忘記每天倚在窗柵前,從朝到暮迎得的是一地落葉紛飛?
  
如何能忘記我生辰那夜,你在花樓花天酒地,我在屋裡望穿秋水。一個窮得發狂的賊破門而入捲走所有的財物,在我大聲呼救之時,驚慌地將匕首刺入我的胸膛。捅了一刀又一刀,肝腸寸斷,內臟具裂。
  
如何能忘記十天後當你玩盡歸來,嗅到一屋的屍臭,竟然掩鼻而逃。連夜僱人將我的屍骨拋到荒郊。
  
如何能忘記我屍骨未寒,你新婚之夜,給新娘輕描峨眉,說生生世世眼中只有她?
  
當我的一縷孤魂悲切的四處飄蕩,不知該魂歸何處時你卻在風流快活,獨自倜儻。
  
後來,終於到了閻王殿。我的怨刺傷了閻王的眼。
  
他讓我趕快滾開,滾到哪都可以。
  
我於是選擇了留在人世,就算經歷數百年的孤獨我也要等到你輪迴轉世重新出現在我面前。
  
你欠我的實在太多,我不能不要回來。
  
我把遺棄在荒郊,被野狗吞食得只剩殘渣的屍骨埋到了河畔。
  
我已經沒有了肉身,一縷魂在陽光之下又怎麼能守候百年?
  
我躲進了冰冷的河水裡,在孤寂的包圍下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在冰冷刺骨的水裡,對你的恨是支持我等待的動力。




(6)一個結局



而幾百年的恨在重見你的那一刻卻變得軟弱無力。
  
不是愛得那麼深,又怎會恨得那麼癡?
  
我想跟你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算我披著的是別人的外皮,只要你重視我、留戀我,我也甘心了。
  
「官人,如果我並非你眼前如花似玉的模樣,你會待我如何?」
  
「怎麼說如此傻話?不論你什麼樣,我都會待你好。」
  
「那這個樣子呢?」我猛然揭去秦淮女子的外皮,讓獻血淋漓的身軀暴露在他的眼前。
  
……
  
非常不幸,你仍然和以前一樣,眼裡只能容下美物。
  
他看見我的本像,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用手探鼻息,已經全無。
  
我從懷裡摸出花心,整個吞下,然後挖出他的雙眼放在手中撫摸。
  
血色地注視,呵呵。
  
我將手中的眼珠鑲入我乾涸已久的眼眶。
  
我終於得到了我所要的東西。
  
我重新回到河裡,再也不願意上岸。
  
因為只要在晴朗的夜裡,我浮出水面,一低頭,碧波裡你的眼睛就會注視著我,直到永遠。


來源:現代聊齋

[ 本帖最後由 dumbmotor 於 2008-2-20 04:14 編輯 ]

已有(2)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dangerance 發表於 2008-2-20 12:57
中段怎麼突然出現聊齋誌異的劇情啊....
是惡搞的嗎?
浪漫遊俠 發表於 2008-4-23 06:14
板橋?
赴京趕考?
對時代我有些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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