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指點葡萄
了不起！蕭然忍不住讚歎劉振偉這顆胖葡萄。果然不愧是香港除了徐可以外最難以琢磨的導演，竟然能夠在賭片剛興起時便能夠做出這樣的劇本。
看著蕭然臉上陰晴不定的神情，劉振偉的心情越來越是忐忑不安，他一直覺得這個劇本是不錯的，可是看著這個被他拜服的香港頭號編劇的臉色，這個劇本顯然不是想像中那麼好。
一個人最需要的是什麼？不是錢不是愛情不是親情，而是自信，錢和愛情以及親情都是這種自信的來源。蕭然就很喜歡表揚手下的人，以給予其足夠的自信。
當然，在導演方面他給不了別人多少自信，可在編劇上，在幾乎人人都承認他是香港第一號編劇的情況下，這位上帝之手的肯定無疑就是一件相當值得驕傲的事了。
「好劇本！」思索了半晌，蕭然清醒過來輕喊了一句，這個肯定頓時讓劉振偉有些興奮起來。蕭然喝了一杯冰都融化了的冰奶茶才說：「你這個劇本的構思很好，主題亦很棒。能在這個時候想得那麼深入，你很有水準的！不過……」
本來被讚得心花怒放的劉振偉聽到不過，立刻便緊張起來了。蕭然攪動著吸管，腦海裡在想，究竟是直接把這個劇本搬上銀幕？還是做成搞笑版的？
猶豫了一下，想到星爺便是因此而紅，當下他便不再猶豫。停止了攪動吸管的動作，他一臉輕鬆的說：「如果放在平日，這個劇本我一定給你開。不過，現在我想捧一個人起來，一個很有喜劇天分的演員。」
劉振偉的腦袋絕對是非常機靈的，立刻明白了蕭然的意思，小心翼翼而又有些心疼的問：「老闆，你的意思是改成喜劇片？這樣恐怕……」
恐怕是個損失！蕭然歎了一口氣暗暗接下未說出來的話。他現在明白了電影公司為什麼總是喜歡拍一些無所謂的爛片除來，最典型的就是為了捧紅一個少女組合而開拍的《千機變》。因為他現在都在同樣的處境，只不過，英皇公司沒有他這樣的眼光而已。
「的確有些可惜了，不過，我敢肯定那個演員一定能紅！」蕭然沉吟片刻，其實這件事都不是沒有折衷的餘地，關鍵在於導演能不能把喜劇和深刻主題處理得很平衡：「其實你不需要覺得遺憾，這樣的主題是可以套在其他劇本上的。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選擇折衷的方案，既要娛樂性也要藝術性！」
「啊？」劉振偉立刻傻眼了，蕭然的要求未免高得離譜了，他絕不認為自己能幹得了：「老闆，這樣會不會難度太大了？」
「難度太大了？」蕭然一怔，他不覺得難度很大。可是當他仔細考慮了一下，就發現這的確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
娛樂性和藝術性是每一個導演都在追求的一個顛峰。可是，卻鮮有人能夠做得到。毫不誇張的說，能夠經常做到這一點的，就已經是絕對的大師級人物了，而且是公認的大師。
就好像俗話說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娛樂性和藝術性在理論上來說的確沒有衝突的地方，可是實際操作起來絕對是一件難於登天的事。就好像一部純情愛情片裡，如果摻進喜劇成分，味道變質的機會起碼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就是變成四不像。
其中一個典型的例子便是《飛俠小白龍》，那片子的導演是誠心要拍一部動人的愛情片的。在木屋一段的戲便是全片的精華，可糟糕的是，片中運用了大量異常惡搞胡鬧的喜劇，這就讓影片淪為一部大爛片，縱然有無比動人的精華情節，還是無法阻止這個悲慘的命運。
難道真的沒有折衷的辦法？答案是沒有，起碼對於目前導演經驗幾乎沒有的劉振偉來說，這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除非找徐可來導演。徐可是目前唯一勉強能夠掌握到少許的導演，可依然娛樂性十足，幾乎做不到真正的平衡。
能將藝術和商業都做到了一個真正平衡的影片微乎其微，做了兩次導演的蕭然漸漸懂得這個職務的艱苦，在他現在看來，或許港片裡最接近真正平衡的影片之一絕對有《大支佬》。
這部影片能夠將動作、愛情以及喜劇還有宗教以及奇幻各種元素都處理得極好，融為一體，製造出既富含娛樂性又絕對不乏藝術性的效果，蕭然便將這片子的導演杜齊峰和韋佳輝佩服到死了。可惜，這是這兩位強人近二十年後的作品了。
「既然這樣……」思索了一下，蕭然便清楚這是沒可能達到的，為了捧紅星仔，他只得做出了無奈的選擇：「我們就選擇喜劇，記住，要多好笑就多好笑。等你完成後，再給我看看。至於你這個主題是很棒的，下次若有賭片，我們可以選擇套進去。」
劉振偉都很無奈，可這是他最佩服的編劇提出來的建議，他不能不接受。見到他鬱鬱的神色，蕭然頓時啞然失笑，他倒是忽略了劉振偉的情緒。於是，他試圖安慰：「老劉，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寫本子本來就是要在要求範圍內來進行創作，就是你自己都會給出要求的。」
「最重要的是，做編劇不是一樣要寫正劇才能證明自己的。」蕭然淡淡一笑，能寫出真正搞笑的橋段的人才是高手：「無論是做喜劇，還是做別的，只要能做到一個高度，那一樣是一種能力的象徵。」
「謝謝指點，我想我明白了！」劉振偉心裡的不快猶如被大風刮去了似的，只剩下得到蕭然指點的開心。其實他寫的這個劇本本來就是在受了蕭然寫的《賭神》的巨大影響，所以才努力寫成了嚴肅的正劇。他甚至想在拍攝時採用蕭然拍《賭神》時的那種膠片來拍，以便製造同樣的沉凝效果。
接下來的時間裡，蕭然便同劉振偉就導演的問題閒談了好一陣子。於是，在悄然無息之間，蕭然將劉振偉擅長的創作理念和相對概念化的導演手法（因為不是在實際操作，當然是很概念的）都學到不少。
這就是蕭然要干的，他可以不跟占叔學音樂，可以不學攝影，可是他是導演，必須得完善自己的技巧。在沒有自己的風格之前，這個導演就很難算得上的一流導演，這是公認的。
蕭然不想不學無術的活一輩子，加上他對做導演的興趣是越來越大，因為他理解了導演在執導一部影片時，實際上就是上帝。操縱著一切來達到自己試圖達到的效果，並且操縱人們的喜怒哀樂。
這段時間以來，他都非常虛心的向認識的每一位導演學習，再加上自身的見識，他自認為自己的導演能力其實都不算差了。在創作理念上，他的確不差，差的是實地拍攝的具體細節能力。這點個缺憾，正在蕭然的努力下漸漸彌補。
他甚至想請教王佳衛，當然不是學如何把片拍得奇慢無比，而是如何在選擇美術及攝影上的犀利眼光。簡單的說，有才華的導演，都是他的請教對象。
兩天後，《監獄風雲》試映，蕭然之前看了毛片（不是指色情片，而是還沒有完成剪接的影片），覺得這效果與他見到的沒什麼區別。可是，他還是希望去電影院看一次，不只是因為這片子意味著魅影公司的第二個成功，還因為他很想再欣賞一次這部影片。
他忘不了發哥在陽光下拉著二胡開心唱歌那一段，更加忘不了發哥在結尾那段戲裡的大爆發。說實在的，漸漸明白導演技巧的蕭然現在很是佩服林令東在影片裡製造的壓抑氛圍。
那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而是要整部影片都很壓抑，讓人的心裡沉甸甸的。到了結尾的時候，這才玩出一個高潮，一個大爆發，讓所有的觀眾一下子宣洩了所有的郁氣。這是很高明的手法，駕馭力需要很強，目前的蕭然就是遠遠做不到的。
不過，這次蕭然是偷偷獨自去欣賞的，甚至連林清霞都沒有帶上。他覺得自己現在唯一能夠跟夢裡人生掛得上一縷關係的，便只有這些影片了，這個時刻是完全屬於他的。
這間電影院裡固然是沒有導演什麼的，可是觀眾還是給予了這最大的掌聲。蕭然微微感動了一下，他覺得其實現在的觀眾是非常容易滿足的。若是《監獄風雲》拿到二十年後上映，蕭然甚至敢拿性命來賭這片子的票房絕不會超過一千萬。
正是因為目前觀眾的不挑剔，才成就了不少既有娛樂性又有藝術性的經典。讓蕭然曾經在少年時代偷偷點上一根香煙，然後在黑漆漆的錄像廳裡或開心或感動得一塌糊塗的經典。
與此同時，在台灣高雄，汪明貴正在教訓試圖偷跑出去玩樂的汪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給我老實點在家裡呆著，哪裡都別想去！」
汪洋很是委屈的樣子，在他看來，這裡是高雄而不是台北，有什麼必要去害怕！他當然不知道，汪明貴怕的並不是林貴雲，而是蕭然。見兒子的樣子，汪明貴長歎一聲，他真不明白那天蕭然怎麼能跑得掉，而且還有那樣誇張的高手出手。
不過，香港道上都在傳言，那個絕頂高手是蕭然的手下，汪明貴不敢不信，那四個倒霉的傢伙就是個很好的證據了。搖了搖頭，拉了兒子坐在沙發上：「汪洋，以後不要隨便出去，起碼在沒有保鏢的保護之前，不要出去玩。」
「為什麼，這裡是高雄，不是台北。」汪洋立刻叫了起來，很不爽的喊道：「難道你害怕林貴雲的人殺過來？我都不怕！」
汪明貴搖了搖頭，緩緩說：「不是林貴雲，我擔心蕭然那裡要出什麼陰招。記得那次他被帶到警局嗎？他明明見過我們的，可是卻否認了。我想，他是想告訴我們，道上的事就以道上的規矩來解決。」
「那更不用怕了！」有時候汪洋的確是蠻白癡的樣子，不過，這普遍只發生他在脾氣不太好的時候：「這裡是台灣，還怕他一個香港人敢在我們頭上動土！」
汪明貴大歎不已，汪洋心裡有火的時候就總是太衝動了，不然，上次都不會蠢到派人去砍蕭然了。老實說，如果不是汪洋的強烈要求，他根本不願意理綁架的事，畢竟在更多的意義上來講，他是講究利益的商人，而不是黑社會。
不過，汪洋倒是蠻有點黑社會的意味，汪明貴無奈的搖了搖頭解釋道：「你不要以為什麼事都沒有，上次是蕭然故意不讓白道追究，不然，以林清霞的影響力，恐怕我們的麻煩就大了。如果蕭然派那個手下來暗殺我們，我們是很難活下來的！」
一想到這個，汪明貴就額頭有汗，上次警方拿了那四個綁架者被殺現場的照片給他看了。老實說，如果不是大家都清楚那要麼是蕭然干的，要麼是蕭然的手下干的，警方肯定會懷疑那是職業殺手。
因為那傢伙下手實在很毒，與其說是毒，倒不如說是快准狠，全都是擊中要害。根據警方對現場的仔細搜索後得出的推斷，那殺人者該是突然出現，然後在短短十來秒鐘裡，便殺了四個綁架者。
這實在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換了是誰想要對付蕭然，都必須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實力對付那個神秘人。汪明貴還沒想過找死，可他同樣不明白蕭然為什麼沒有對他出手。
想了想，他厲聲警告兒子：「汪洋，我告訴你，千萬不要出去惹事生非。現在林貴雲的人和竹聯幫的人把跟我們有來往的幫會都掃了不少檔口，現在都沒什麼人敢幫我們了。你要是再亂來，我都保你不住！」
正說著，傭人忽然進來說有人前來拜訪。汪明貴有些不明所以然，可還是很小心的叫上了有槍牌的兩個保鏢在身邊一起去見那個人。來人看上去很有點商界的風範，見到汪明貴便笑了：「汪先生，我的老闆請你去談一下！」
「你老闆是誰？」汪明貴大惑不解，他沒想到來者竟是如此坦白的說出了來意：「我為什麼要去見他，有什麼好處？你又是誰？」
「我只是個小角色，並不重要，可是我的老闆對你很重要！」來者很有把握的一笑：「你們有共同的敵人，我想你一定很樂意見到他的。忘了告訴你，我的老闆叫方若海！」
方若海？彷彿聽過！汪明貴的腦筋飛快的轉動起來，很快便露出了欣喜之色。因為他記起來了，方若海便是上次轟動東南亞的婚變事件女主角的哥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