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三眼法醫 作者:沐軼 (已完成)

 關閉
huro 2008-9-2 14:12:4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 182204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10-6-23 23:28 編輯

[簡介]  
  一個倒霉的小法醫,沒有女友,練氣功還岔了氣,想不到卻陰差陽錯獲得了一種超能力,不僅能從死人眼睛裡獲取破案線索,還能讓女人莫名其妙地春心萌動。
  利用超能力偵破案件的感覺是很爽,可春心萌動的女人們帶給他的卻不一定是超爽,更多的卻是令人哭笑不得的麻煩,而他的生活也由此改變……

1049391.jpg

第1章 血紅色的世界(一)


  「退回去!我警告你們,再往前的話,我就殺了這狗崽子!」

  一個大漢兩眼通紅,背靠著一堵牆,嘴裡不停地狂吼著。他左手抱著一個不滿週歲的嬰兒,右手一把殺豬刀鮮血淋漓,正架在嬰兒稚嫩的脖子上。

  大漢的腳下躺著一具女人的屍體,兩眼緊閉,胸口上數個創口正汩汩往外冒著鮮血。

  距離他十多米遠的地方,無數的警察手裡端著黑洞洞的手槍,呈扇形將這大汗層層包圍,十來輛警車閃著刺眼的警燈停在遠處。

  半個小時前,柳川市西城區公安分局指揮中心接到110巡警報警,說西城區錫慶路街邊發生一起殺人案,一個男人將一個婦女亂刀捅死在大街上,又挾持了婦女的不滿週歲的嬰兒作為人質,要求見婦女的丈夫。西城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立即趕赴現場將兇手圍住,可兇手挾持人質,誰都不敢亂來。死者的丈夫也沒有聯繫上。

  大漢還在不停地狂吼著:「快叫那狗男人來!老子殺了他,然後給他們抵命!——你們滾開!我叫你們滾遠一點,聽見沒有?不然我宰了他!」

  刑警們端著手槍,既不敢上前,也不敢後退,更不敢隨意開槍,都直勾勾盯著這大漢不知該怎麼辦。

  街道兩邊已經拉起了警戒線,人群遠遠圍觀著,裡三層外三層的,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無事生非的社會閒散人員在人群裡起哄叫好。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有些單薄的小伙子騎著自行車奮力朝這邊趕來。現在是八月天酷熱難當,這大熱的天他卻穿著整整齊齊的西裝,只是滿身灰塵,脖子上的領帶也扯開了一大半,跟個吊環一般掛在脖子上,騎得是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臉上黃豆大的汗水裹挾著額頭上臉上的灰塵和泥土不停滾落,整個成了個花臉貓,已經累得老牛一般喘著粗氣。

  他來到警戒線外,匆匆鎖了自行車,摸出一個皺巴巴的警官證舉過頭頂,大聲叫道:「讓開讓開!警察辦案!」一邊伸手扒拉著前面的人群。

  圍觀的人聽這話便紛紛讓開,大多數人倒不是怕他這警官身份,而是怕他那一身粘著汗水的塵土擦髒自己的衣服。

  小伙子終於擠到了警戒線邊上,一個負責警戒的警官見他這狼狽樣,禁不住笑了:「聶法醫,怎麼搞的?拉煤去了還是搬磚去了,怎麼跟個泥猴似的。」

  這狼狽不堪的年輕人,原來是這柳川市西城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技術科的法醫師,名叫聶楓,兩年以前從刑警學院法醫系畢業後,通過公安招錄考試,分到西城區公安分局技術科當法醫。

  中午的時候,他本來是去相親去了,剛剛接到電話通知出勘現場,這才急急忙忙騎自行車趕來。

  聶楓擦了一把汗,說道:「他奶奶的,老子倒霉透了……,先不提了,這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聽說這兇手的女朋友把他甩了,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還生了一個兒子。兇手氣不過,趁這女人抱小孩上街的時候,當街亂刀捅死了那女的,挾持了嬰兒作人質,叫嚷著要見那女人的丈夫,可那女人的丈夫電話聯繫不上,現在兇手已經被包圍了,雙方正僵持著呢。這下又有的你們忙得了!」

  聶楓撇了撇嘴:「我靠!三隻眼的蛤蟆不好找,這兩條腿的女人有的是嘛,何必要動刀動槍的。」說罷快步跑了進去。

  老遠看見他們分局的局長龍成聚正一手夾著一支香煙,一手拿著步話機在指揮。這老頭頭髮都花白了,精神卻很好,是分局有名的老煙槍,這麼緊張的時候,他還在一邊抽煙一邊指揮。包圍圈最裡面的警察中,那身材魁梧高大的是他們刑警大隊長賀亞雷,此刻正在和兇手對話,試圖勸其放下刀子。

  包圍圈外面的一輛警車處站著幾個人,都是他們刑警大隊技術科的,有科長江彥博、痕檢員簡務帥,攝像員於泰哲,還有一個女警,大眼睛高鼻樑,春桃般鵝蛋臉白裡透紅,穿著一身淺藍色夏裝警服,短袖筒裙,胸脯高高挺起,蜂腰翹臀,圓潤修長的雙腿,穿著肉色長筒絲襪,黑亮的高跟鞋,颯爽英姿而又青春秀麗,正是他們技術科的美女法醫韓羽蓉。

  聶楓快步走到她身邊,低聲打了個招呼:「小韓!」

  韓羽蓉扭頭一看,喜道:「聶楓,你終於趕來了啊!」隨即親暱地打了他肩膀一巴掌,頓時揚起一陣灰塵。韓羽蓉一愣,這才發現聶楓一身塵土,臉上花裡胡哨的,不由咯咯笑著低聲問:「怎麼回事啊你?弄成這副模樣!」隨即給他拍打身上的灰塵。

  韓羽蓉是醫學院法醫系畢業,比聶楓晚一年分到他們西城區刑警大隊技術科當法醫。他們技術科一共六個人,只有韓羽蓉和聶楓是法醫系科班出生,又只相隔一年畢業,所以,韓羽蓉對聶楓有一種認同感,到哪裡都喜歡膩著他。

  「別提了,倒霉死了!」聶楓望了望人群裡那兇手,還緊緊摟著嬰兒與分局刑警大隊的警察們僵持著。

  他們技術科是搞法醫檢驗以及痕跡檢驗等刑事技術的,只負責勘察現場收集證據,至於與兇手談判以及解救人質,屬於刑警的事情,端著手槍的刑警們好幾十個已經包圍了那大漢,而他們技術科的人連槍都沒配,自然只能在後面警車旁站著等待了。

  韓羽蓉聽聶楓這話,又見他灰頭灰腦的模樣,忙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剛才騎車來的時候路過建築工地,一跤正好摔進了水泥堆,結果弄了一身灰。」

  韓羽蓉禁不住撲嗤一聲笑了,隨即趕緊用手擋住嘴,低聲說:「你呀~!我都說了開車送你,你偏不要,這下好了吧!——摔傷了嗎?」

  韓羽蓉的父親退休前是柳川市公安局的副局長,母親在外企工作,家境比較好,她自己有一輛紅色雅閣轎車,平時聶楓也經常搭她的車甚至開出去玩。

  聶楓低頭瞧了瞧自己:「沒事,就衣服髒了。」

  「嘻嘻,對了,你不是相親去了嗎?這樣子怎麼相親啊?」

  「相完了回來的時候摔的。」

  「是吧,那還好一點。」韓羽蓉拚命收斂住笑容,又問:「相親的事怎麼樣了?喂,顏阿姨介紹的女朋友很漂亮吧?哪單位的?」

  韓羽蓉說的這顏阿姨是聶楓父親的老戰友蘇文浩的妻子,名叫顏玫,是柳川市晚報社的記者。聶楓老家在外省,招考進了柳川市,沒房子住,蘇文浩夫妻就把他接到自己家來住了。

  聶楓說:「是顏阿姨她們報社的,這女的長得還行吧,不過我們只聊了幾分鐘,聽我直截了當說我法醫之後,人家拎著包直接走人了。」

  韓羽蓉笑著低聲道:「這女的也真是,既然不喜歡找一個法醫,那還來相什麼親嘛!」

  聶楓歎了口氣:「我顏阿姨昨晚上說了,她只告訴那女的我是警察,沒具體說我是法醫,說等先見了面兩人滿意了,相處一段時間,等處出感情來了,那時候再說我的具體職業,女孩子對我有了感情就捨不得離開我了。可我覺得這種事情不能瞞著,既然不喜歡我的職業,也就不用喜歡我,所以我今天還是直接說了。女孩走了之後,我還被顏阿姨好好訓了一頓,要不是江科長電話來,我還在咖啡廳挨訓呢。」

  聶楓從小到大,除了高三的時候與同班的一個女同學有過初戀後來吹了之外,大學五年裡都是光棍一條,至今還沒女朋友。聶楓的母親很著急,經常打電話托顏玫夫妻幫著介紹。

  顏玫托人介紹了好幾個女孩子,對聶楓個人條件倒是都滿意,就是不喜歡他干法醫,而聶楓死活不肯換工作,結果都沒成。

  現在的姑娘奇怪得很,她們可以喜歡醫生,但很少有女孩子喜歡法醫,可能是因為醫生接觸的只是病人(還相當於請了一個家庭保健),而法醫一天到晚接觸的卻都是各種恐怖的屍體,本來刑警工作沒定時,這就已經很不討女孩子喜歡了,而女孩子多少都有些潔癖,對屍體都是敬而遠之的,所以,對法醫這種與屍體打交道的警察,那就更是敬而遠遠之的了。

  韓羽蓉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花香自有蜜蜂來,別擔心,一定會有女孩子喜歡你的。」

  「唉~!只怕等到那一天,我這花早就蔫了無數遍了。」聶楓脫掉了西裝,用雪白的襯衣袖子擦著臉上的汗,臉倒是白了一塊,袖子卻花了。

  韓羽蓉遲遲低聲笑道:「你呀~!真邋遢!換成我,我也不喜歡!」

  「切!你喜歡?你喜歡我還不要呢!」聶楓滿不在乎地歪著腦袋對韓羽蓉說:「對了,我就奇了怪了,咱們兩都是法醫,追你的男的一串一串的,怎麼就沒女孩子來追我呢?——要不,你一腳把你男朋友踹掉,咱們湊一對得了!……」

  「美死你!」韓羽蓉白了他一眼,「趕明兒我給你介紹一個倒還成!」

  「免了,我還就看上你了……」聶楓嬉笑著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痛,如同挨了狠狠一拳,抬手摀住胸口,痛苦地低聲呻吟著。

  韓羽蓉頓時慌了:「你怎麼了?」

  「胸……胸口好痛……聶楓喘息著低聲說。

  「我幫你揉揉!」韓羽蓉伸出纖纖素手在聶楓後心揉搓著,「好些了嗎?」

  聶楓點點頭,斷斷續續說:「我……我調一下氣息就行了……」

  一聽他這話,韓羽蓉氣呼呼拍了他後背一巴掌:「還調息呢!我都說了,那老頭是個大騙子,這些什麼氣功都是他騙你的,你到現在還相信!」

  「沒辦法……不信……不行啊……,老是岔氣……,痛死人了……,只能用他教的方法化解……」聶楓喘息著說,他想彎腰,卻痛得彎不下來,痛苦地呻吟道:「好痛……」

  聶楓這是練氣功岔了氣了。

已有(151)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huro 發表於 2008-9-2 14:13
第2章 血紅色的世界(二)


  原來,三個多月前的一天早上,聶楓正在樓下小區晨練,練的是讀刑警學院時警體課上學的擒敵拳。正練得起勁,聽到身後有人冷笑,轉頭看去,卻是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手裡拿著一把練功的鋼劍。聶楓便問他笑什麼。老者說聶楓這樣練一輩子也成不了氣候。要練就應該練硬氣功,然後當場從草地上揀了一塊鵝卵石,給聶楓表演了手劈鵝卵石,又用用喉嚨頂彎練功用的長劍。聶楓檢查了鵝卵石和長劍,都是真傢伙,這才知道這人真會氣功,這下遇到了世外高人,便高興地誠心請教。

  老者說不能白教,單獨教他一個月收三千塊錢。每天早上教一個小時。聶楓便同意了,當即去櫃員機提了三千塊錢,交錢開始練功,還把老頭劈斷的那塊鵝卵石當紀念品放在家裡,督促自己努力苦練。

  中華氣功的確是真傢伙,三個月練下來,聶楓進步很明顯,能腰上綁上腰帶後,運足了氣,肚子上隨便挨上幾拳沒事;甚至還能用一塊紅磚砸腦門,紅磚斷了頭都不暈。

  聶楓見到了好處,便日夜苦練,沒想到這一天練功忽然感到天旋地轉,胸口如同重錘擂,停下好半天才恢復正常,接著練又是如此,趕緊去找那老者。老者檢查後說是他運功太著急岔了氣,也就是走火入魔了,讓他又交了兩千塊學費,這才教了他如何引導體內氣流回歸正途。

  聶楓照著老者教的練習之後,果然感覺恢復了正常。原以為沒事了,沒想到過了幾天,又出現了岔氣現象,用那法子順氣,卻不靈了,又去找那老者,交了一筆錢又學了另外一個順氣的方法,順過了氣。可過幾天又犯了,於是又要他交錢學新的化解方法,如此幾次,化解方法先後總共學了五種,加上以前的練氣方法,一共六種,錢也交了不少,這氣卻始終沒有完全順過來,而那老者也好幾天打電話聯繫不上了。

  聶楓這才起疑,決定找那老者問個明白。沒想到他到了老者租住的地方,房間卻已經空空如也,一問房東才知道,這老者幾天前就退房離開了,不知道去了哪裡。聶楓又打老者的手機,打了好幾次,也都一直是關機。

  這下子他懷疑自己真正受騙了,匆匆趕回家,仔細檢查自己保留的那塊鵝卵石,又拿回技術科親自進行了檢驗,發現鵝卵石斷面上有一層透明的粘合劑,原來,這鵝卵石竟然是那老頭事先敲斷了後粘上去的。這塊鵝卵石是聶楓親自從草地上揀起來給老頭劈的,他回憶起當時現場草地上有好幾塊鵝卵石,想必都已經被這老頭事先做了手腳,而那咽喉頂的長劍,只怕也是有機關的。

  看來,自己被這老頭給騙了,這老頭肯定是跑江湖的老油條,不知道從哪裡學會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三腳貓氣功,設了個圈套把自己給騙了。被騙了上萬塊錢還是很心疼的,而且老頭教授的氣功根本就是為了騙錢亂教的,練功不得其法,出現岔氣之後又亂教了一些別的氣功方法說是化解,其實還是為了騙錢,結果五六種不同的功法在體內發生衝突,越來越糟糕,痛得越來越厲害了。

  沒想到現在抓捕兇手的這個節骨眼上,又一次發作,而且比哪一次都厲害。聶楓此刻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了。

  聶楓剛剛學氣功的事後,曾經和韓羽蓉說過這件事,韓羽蓉還有些羨慕他,可後來聽聶楓說練功岔了氣,那老頭也開溜了之後,韓羽蓉便充起了事後諸葛亮笑話他。

  現在看見聶楓又一次發作,韓羽蓉一付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教訓他說:「哼!我就說了,這老頭肯定是個江湖騙子,不知道從哪裡學會了些雜毛氣功,存心騙你錢來的!眼見你練功岔了氣,他搞不定,生怕你找他麻煩,就偷偷跑了。——這種人一定不得好死!」

  韓羽蓉他們雖然躲在包圍的警察的後面,但她氣憤之下,這句話聲音大了些,被圍在裡面的那兇手聽見了,仰著脖子紅著眼大吼道:「媽的臭婆娘,你說誰不得好死?」

  韓羽蓉嚇了一跳,透過包圍的警察縫隙,一眼看見那歹徒旁邊那女人的屍體,以及歹徒手裡血淋淋的殺豬刀,雖然隔著許多警察,卻還是害怕得往聶楓身後躲。

  「你們這些臭女人,要錢的時候甜言蜜語,錢掏光了就翻臉不認人,跑去和別的男人上床,還生了個野種,老子要把你們這些賣×的都殺光!」那歹徒一邊叫囂著,一邊衝了過來。

  由於他手裡緊緊抓住嬰兒擋在自己面前,而那柄血淋淋的殺豬刀正牢牢地架在嬰兒的脖頸處,雖然近處有數十支手槍指著他,遠處街對面窗口處還隱蔽著公安局特警隊的狙擊手,槍口已經瞄準了他的腦袋,可負責指揮的西城區公安分局局長龍成聚卻不敢下令開槍。

  那歹徒一步步往韓羽蓉和聶楓他們逼近,同時對其他警察叫道:「你們退開,老子已經殺了一個,夠本了,都給老子退開,要不然老子就宰了這狗崽子!」

  警察沒辦法只能後退,刑警大隊長賀亞雷叫韓羽蓉快退,那歹徒卻盯著韓羽蓉叫道:「你敢!你要敢退開,老子就宰了他!」同時手裡的殺豬刀猛地一緊,刀子已經割傷了嬰兒的皮膚,鮮血順著嬰兒的肚兜往下流淌,孩子的啼哭一直鑽進每一個人的心底。

  其他警察都退開了,可韓羽蓉不知道該往後退還是站著不動,她一隻手還下意識地緊緊抓著聶楓。聶楓體內的氣息在四處亂竄,心口已經痛得鑽心入骨,可全身卻如殭屍一般半點也挪動不了。

  「小韓、小聶,你們快退開!」遠處的龍成聚局長揮動著手裡的對講機朝他們兩吼道,花白的頭髮隨著手勢亂動著。

  「你敢!你退一步老子就割斷這狗崽子的喉嚨!」歹徒紅著眼惡狠狠威脅著,同時快步向他們兩衝來。

  龍成聚局長把心一橫,拿起對講機低聲命令:「有危險!射手選擇時機開槍!」

  歹徒已經衝到了聶楓他們面前,看見聶楓沒穿警服而且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不過他衝過來的時候,老遠就看見了聶楓兩眼圓瞪,面容僵硬,手腳亂抖,跟抽羊癲瘋似的,以為已經被自己的凶暴嚇傻了,這歹徒現在恨透了女人,恨所有的女人,加上韓羽蓉剛才罵的那一句他認定是針對他的,更加惱怒,只想著一刀將她捅死,可她躲在了這個嚇傻了的男人身後,便對僵立在那裡的聶楓吼道:「滾開!」

  聶楓還是一動不動,兩眼直勾勾瞪著前方。

  歹徒隔著聶楓,沒把握一刀捅死聶楓身後的韓羽蓉,便橫移了一步,想繞過聶楓靠近韓羽蓉。

  就在這時,聶楓突然出手了,左手閃電般探出,一把牢牢抓住了那把橫在嬰兒脖頸上的殺豬刀!

  聶楓動作太快,歹徒根本還來不及反應,刀子就被聶楓抓住了,歹徒猛力抽刀,指望著將聶楓的四根手指頭都割斷,可殺豬刀卻在聶楓手裡紋絲不動!

  歹徒驚得魂飛天外,他反應倒也迅速,抬腿就是一膝蓋,重重地撞在聶楓的小腹上,卻如中敗革,聶楓連眉頭都沒有皺一皺,眼睛依舊直勾勾盯著他,那目光深邃得如同幽暗的夜空一般。

  就在這一瞬間,「砰~!」一聲脆響,街對面房子二樓窗戶後的狙擊手的85式7.62mm狙擊步槍射出的一粒子彈,劃破了炎熱的空氣,飛速而至,鑽入了歹徒的腦門!

  歹徒的額頭綻開了一朵小小的血花,隨即他的頭猛地往後一仰,緊握殺豬刀的手鬆開了,如同脊樑骨被抽掉了似的,仰面朝天重重摔倒在街面上,懷裡的嬰兒在他胸部上彈了一下,滾落在他的臂彎裡。

  韓羽蓉嚇得尖叫一聲放開聶楓,雙手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這一瞬間,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只有聶楓手裡還緊緊抓著那把殺豬刀,如雕像一般呆立在那裡。

  隨即,端著手槍的警察們終於反應了過來,蜂擁而上,七手八腳將額頭上還在汩汩往外冒血一動不動的歹徒牢牢按住,翻過來面朝下壓住,反手戴上了手銬。

  有警察抱起地上的嬰兒查看,發現孩子睜著大眼睛看著自己,脖頸上的傷口不深,沒有生命危險,這才放心。

  停在遠處的救護車的醫生護士已經跑了過來,將孩子接了過去治傷。
huro 發表於 2008-9-2 14:13
第3章 血紅色的世界(三)


  刑警大隊長賀亞雷見歹徒已經被制住,忙衝到聶楓身邊:「小聶,怎麼樣?受傷沒有?」

  這時,分局局長龍成聚等人也衝了過來,關切地詢問著聶楓。

  聶楓扔掉手裡的殺豬刀,抬起手看了看,手掌上鮮血淋漓,四個手指頭都被那殺豬刀割傷了,傷口還是比較深的,鮮血正在慢慢湧出,活動一下,感覺沒傷到筋骨,便放了心。他是法醫,心裡很清楚這傷沒有大礙,不想讓別人為他擔心,便握住了拳頭,搖了搖頭說:「我沒事!」

  大家便忙著處理現場去了。重案中隊長狄若舟走之前拍了拍聶楓的肩膀:「嗯,空手奪白刃!小伙子,有膽量!」

  技術科的科長江彥博、痕檢員簡務帥、攝像員於泰哲也都衝了過來,圍著韓羽蓉和聶楓,問他們受傷沒有。

  韓羽蓉驚魂稍定,立即想起聶楓,顧不得回答,撲上去抓住聶楓的胳膊:「你怎麼樣?啊?上到哪裡了?」上下查看著。又抓起他的左手,見滿都是血,不由驚叫了一聲,隨即發現傷口雖然有點深,卻已經不流血了,她也是法醫,知道這點傷沒什麼大礙,這才放心。

  聶楓瞧了一眼手指上的傷口,有些奇怪:這傷口還是比較深的,又沒有進行止血處理,怎麼才一分鐘傷口就不流血了呢?比貼了創可貼還要快。只不過,他此刻思想已經被另一個景象吸引住了,——怎麼自己視野裡的一切都變成了血紅一片呢?

  聶楓努力回憶剛才發生的事情,那歹徒衝過來要殺韓羽蓉的時候,自己只感覺心口劇痛,體內幾股氣息到處亂竄,可手腳卻絲毫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歹徒一步步逼近,而韓羽蓉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被歹徒的威脅鎮住了,不敢退開,依舊緊緊抓著自己的右手。眼看著歹徒要傷害韓羽蓉,自己卻無能為力,心中不禁急怒交加,極力想盡快順過氣來,沒想到越急越亂,眼看歹徒已經近在咫尺,自己卻還是絲毫不能動彈,不由突生自暴自棄的想法,索性將幾種運氣方法同時運行,——倒著運行,想讓它亂個夠,亂死算了!沒想到歪打正著,幾股氣息瞬間合而為一直衝頭頂,就感覺腦袋裡轟的一下,眼前頓時金星亂冒,看見的世界也變成了血紅一片,就像小時候透過紅色玻璃糖紙看見的世界一樣!

  也就在這時,歹徒正準備繞過自己去傷害身後的韓羽蓉,急怒交加,想也不想,抬手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殺豬刀,死死地抓著,緊接著好像肚子挨了對方一膝蓋,卻一點都不痛,隨即就聽到一聲槍響,歹徒鬆開手倒下了。等賀亞雷他們衝過來詢問自己是否受傷的時候,自己搖了搖頭,這才發現自己腦袋能動了,手也能動了,全身上下都能動了,心口也不痛了,體內亂竄的氣流也無影無蹤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看見的世界卻變成了血紅一片!不由有些慌亂,聶楓哆哆嗦嗦對韓羽蓉道:「小韓,我……我的眼睛怎麼了?我怎麼看見什麼都是紅色的……」

  「啊?讓我看看!」韓羽蓉忙仰起頭仔細端詳他的眼睛,忽然,她發現,原來聶楓的眼睛很漂亮,黑黝黝亮晶晶的,就像夜空裡最亮的星星一般,而且會說話,——說的都是女人最愛聽的話,她從聶楓的這雙會說話的眼睛裡讀出了許多的情感,這種情感如春風拂柳一般沁入了她的心脾,佈滿了她的全身。

  韓羽蓉發覺,這一刻,自己好像重新認識了聶楓,他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讓她明白了,他其實是一個很能讓女孩子動心的男人,自己以前為什麼沒有注意到呢?

  韓羽蓉癡癡地脈脈含情地凝視著聶楓的雙眼。聶楓卻依舊傻乎乎地等待著她的觀察結果。

  一旁的痕檢員簡務帥實在看不下去了,給了聶楓肩膀一巴掌,笑嘻嘻道:「喂!差不多行了啊,肉麻兮兮地你看我我看你,幹什麼?真當我們是透明的啊?」

  簡務帥是他們技術科裡負責痕跡檢驗的,比聶楓早兩年到分局刑警大隊,他是從部隊轉業分來的,當時技術科有的調走了,有的辭職下海搞診所去了,科裡正缺人,便將他送去省公安廳刑事技術鑒定中心進修了半年,拿到了資格證之後,當了痕跡檢驗員。簡務帥畢竟是部隊下來的,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雖然好多人勸他說搞技術最沒意思,累死累活,出了成績破了案,功勞都是人家重案中隊等一線刑警的,讓他找領導說說,調重案中隊去,他只是憨厚地笑了笑。聶楓就很喜歡簡務帥這種不計個人得失的性格,所以平時兩人挺投緣。

  聶楓瞪了他一眼:「說什麼呢你!」他眼睛裡的簡務帥依舊是紅色的,回頭瞧了韓羽蓉一眼,只見她還是一付花癡樣盯著自己,便推了推她的肩膀:「喂!傻了嗎你?我眼睛到底怎麼樣啊?」

  韓羽蓉這才如夢方醒,羞澀一笑:「沒……沒有啊……,你眼睛沒事,是好好的。」

  「沒事?沒事你盯著我瞧半天幹什麼?還用那種肉麻的眼神,真打算和我湊一對啊?嘿嘿,當心你男朋友急了跳樓哦!」聶楓雖然眼前看什麼都是紅的,卻不忘開幾句玩笑。

  韓羽蓉啐道:「胡說什麼啊!」低頭退開幾步,又紅著臉悄悄抬頭看他。

  聶楓很奇怪,不知道韓羽蓉這是怎麼了,沒等他有時間琢磨,江彥博科長已經叫道:「小聶,小韓,你們兩還傻站著幹什麼啊?快檢查一下那婦人和兇手死了沒有!」

  聶楓趕緊答應了,雖然眼前還是鮮紅一片,但不妨礙視線,還是先忙工作要緊。他先跑到那被捅了數刀的婦人身邊,摸了摸她的側頸部,已經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探了探鼻息,沒有呼吸了,血淋淋的胸口也觀察不到呼吸的起伏。

  估計已經沒戲了,他歎了口氣,伸手翻開死者的眼簾,準備用小手電查看瞳孔有無光反射。就在他湊上前低頭細看死者眼睛瞳孔的時候,忽然大叫了一聲,向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韓羽蓉一直在留心著聶楓,見他如此恐懼的樣子,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急忙衝了過來:「聶楓,怎麼了?」

  聶楓直勾勾盯著死者的眼睛,根本沒聽到韓羽蓉的問話,直到她又問了一次之後,才茫然地轉過頭看了看韓羽蓉:「沒……沒什麼……」隨即,他又一骨碌爬起來,小心地探過頭去,再一次查看死者眼睛的瞳孔。

  這一次他有了準備,再沒有被嚇倒,可內心的驚恐如潮水一般湧上頭頂,因為,他在死者的眼睛瞳孔裡,看見了一幅圖畫——剛剛被擊斃的那個歹徒,正手握殺豬刀,一刀刺入了死者的胸部!

  雖然現在他的眼睛看見的一切,都還是如同隔了一層紅色的玻璃似的,可這幅景象卻是原始真色彩的,就像一副數碼彩色照片一樣,並沒有受那紅色的影響,而且是那樣的清晰,連兇手那猙獰的眼神和飛濺起來的鮮血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幕難道是死者最後死亡時看見的景像嗎?

  聶楓心念如電,爬起身,幾步竄到那額頭中槍被反銬雙手的歹徒身邊,歹徒的身體已經被翻了過來面朝上躺著。一旁的科長江彥博說:「不用檢查了,兇手已經死了,我剛才檢查了的。」

  聶楓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他已經被剛才的發現震驚得忘掉了一切,他伸出顫抖的手指,小心地掀開死者的眼簾,探過頭去仔細查看。

  死者眼睛的瞳孔裡,也有一副圖片,就像一副真實色彩的照片,是一個人的頭像——聶楓自己的頭像!

  這下子聶楓確定了,這就是死者被一槍斃命之前看見的最後景象,因為他正盯著聶楓的時候,子彈射穿了他的腦袋,在閉上眼睛仰面倒下之前,最後看見的,就是聶楓的樣子!
huro 發表於 2008-9-2 14:13
第4章 血紅色的世界(四)


  聶楓驚呆了,不知該喜該憂。

  為什麼會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自己能從死者眼中看見死者最後看見的情景呢?

  韓羽蓉在他身邊蹲下,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聶楓沒反應,韓羽蓉又搖了他一下:「問你話呢!」

  「啊?」聶楓這才反應過來,「沒……沒怎麼……」

  「騙人,瞧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韓羽蓉噘著嘴,就像跟戀人撒嬌似的。

  聶楓有些傻了,他不明白,韓羽蓉怎麼好好的忽然跟自己這麼親熱起來。

  韓羽蓉拿過聶楓的手,查看他手上的傷,羞澀而溫柔地瞧了一他一眼,柔聲問:「疼嗎~?」

  聶楓被她這溫柔的話語弄得有些肉麻,忙搖搖頭,轉開話題說:「我眼睛不舒服,你再幫我看看,真的沒什麼問題嗎?」

  「嗯~!」韓羽蓉乖乖地點點頭,伸手托住他的腮幫子,望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好美!韓羽蓉覺得,哪怕是一萬句甜言蜜語加起來,也比不上聶楓一個眼神讓她動情。韓羽蓉忽然發覺,原來自己是那麼的愛他,就像已經深深相戀了多年的情侶似的,一顆心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子,這一刻,聶楓無論讓自己做什麼事情,無論他想對自己做什麼事情,自己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想到這裡,韓羽蓉情意激盪之下,竟然大著膽子將一張桃花般嬌嫩的俏臉送到聶楓面前,鳳目輕合,紅嘟嘟的小嘴微微噘起,似乎在等待著聶楓的親吻。

  聶楓被這突如其來的艷情驚呆了,他發現韓羽蓉看著自己的眼神變得含情脈脈,溫柔得簡直要滴出水來,而且還不顧這麼多人在一旁,主動獻上香吻。這讓他更搞不懂了。韓羽蓉的老爹退休之前是市公安局副局長,韓羽蓉的模樣又長得如花似玉,所以很有些心高氣傲,一般男人根本不放在眼裡。雖然她對自己還不錯,有事沒事喜歡粘著自己,可那完全是看在兩人都是法醫系科班出身,又是一個科室的同事的份上。就算如此,相處這麼久了,她也從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

  為什麼現在突然轉了性了呢?難道是因為剛才自己救了她?不像!聶楓清楚地記得,韓羽蓉是看了自己的眼睛之後,才變得對自己這樣脈脈含情的!

  眼睛?難道是因為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了嗎?出了什麼問題呢?

  正在聶楓思索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視線裡的紅色正迅速變淡,視野裡的一切又重新變得色彩斑斕起來,如同水池裡的紅墨水,迅速地散開、變淡、消失,幾秒鐘後,眼前的一切又恢復了以往熟悉的正常色彩。

  聶楓驚喜交加,使勁眨了眨眼睛,轉著頭四周亂看,沒錯,自己的視力又重新恢復正常了!

  「你在看什麼呢?」韓羽蓉大眼睛牢牢地注視著他,柔聲關切地問道。

  「哦,沒什麼,你再看看我的眼睛,有什麼不對勁的嗎?」聶楓盯著韓羽蓉。

  韓羽蓉撲嗤一聲笑了:「你今天怎麼了?老叫人家看你的眼睛!好罷~!」她又托起聶楓的腮幫子,柔情似水地望向他的雙眸。

  咦~?他的眼睛怎麼變了?變得乾巴巴的了,原先的那比一萬句甜言蜜語都讓自己動心的柔情呢?韓羽蓉也眨了眨眼睛,又仔細端詳著聶楓的雙眸,還是如此,先前那讓她無比動情的力量不知怎的已經蕩然無存!

  韓羽蓉剛才心裡對聶楓的深深愛戀,也隨即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這時候,科長江彥博叫道:「喂!你們兩瞧的差不多了吧?大隊長通知咱們可以收隊回去了!」

  韓羽蓉立即轉頭答應了一聲,問:「那現場還勘察嗎?」

  「勘什麼查啊?兇手都死了,要勘查也由檢察院的法醫來勘查了,大隊長已經打電話通知檢察院的來查看開槍的合法性了。他們在這裡等,還要聯繫死者家屬處理屍體。我們可以先走了。」

  「哦~!那走吧。」韓羽蓉站了起來,卻不看聶楓,臉上紅暈如染。

  「小韓!」聶楓叫道,也站起身。

  「幹嘛?」韓羽蓉還是不看他,紅著臉低頭整理自己的警服。

  「你還沒說我眼睛怎麼樣了呢?」

  「老樣子,沒什麼啊!」韓羽蓉終於抬起頭,瞧著他嘻嘻一笑,笑容裡有幾分不好意思。

  這是聶楓很熟悉的笑容,以前的韓羽蓉就是這麼對自己笑的,是親密朋友的笑,而不是那種情人的笑。

  「怎麼回事?」聶楓心裡這麼想著,嘴上脫口而出。

  「什麼怎麼回事?」韓羽蓉張大眼睛望著他,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不見了。

  「你呀!你剛才看我……」

  「我剛才怎麼了?」韓羽蓉瞪了他一眼,歪著腦袋嗔道,「你別亂說啊!我可什麼都沒做!」想起剛才自己主動獻吻的舉動,她又羞又窘,扭開臉不敢看聶楓。

  韓羽蓉與聶楓同科室相處一年多以來,她對聶楓是有好感,可也只限於親密朋友的情感,從沒有過戀人情懷,就算剛才聶楓奮不顧身抓住歹徒的刀子救了她,心中也只是一種深深的感激,她不知道自己看了聶楓的眼睛之後為什麼會如此動情,那種情感如潮水一般席捲而來,無法阻擋。

  聶楓切地一聲笑:「我沒亂說什麼啊,剛才你就是用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秋波一個勁衝著我亂放電嘛!」

  韓羽蓉大羞,嗔道:「哼!是你自己的眼睛!要不是你剛才那眼神讓人家……,人家怎麼會……,不跟你說了!走了啦!」腰肢一扭,高跟鞋踩著碎步走了。

  ——眼睛?我自己的眼睛?

  韓羽蓉的話又一次提醒了聶楓,他呆立在那裡,思索著,是啊,自己在死者的眼睛瞳孔裡看見死者最後看見的景象,韓羽蓉忽然對自己如情侶一般的態度,都是從自己的視野變成紅色開始的!自己由於動彈不了氣急敗壞破罐破摔的時候,將老頭教的六種氣功同時反著運氣,結果一下子合而為一,猛衝自己腦袋,於是眼睛看見的一切都成了紅燦燦的,這時候,自己從死者的眼睛瞳孔裡看見了死者臨死時看見的一幕,這一幕卻是真實色彩的,也正是這個時候,韓羽蓉觀察自己眼睛是否出問題,這之後便一直對自己含情脈脈的如情侶一般。

  而韓羽蓉態度發生變化,恢復到以前對自己的樣子,是在自己視野的紅色消失恢復正常之後,而且很明顯,韓羽蓉也搞不懂為什麼她會那樣,還主動向自己獻吻,這說明,她被自己當時的眼神所感染了。

  難道,自己那一刻的眼神,具有讓女人春心萌動的力量?

  聶楓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個判斷!不過,就算如此,時間也應該很短暫,因為隨著自己眼睛紅色的消退,視野色彩恢復正常後,韓羽蓉就不再受自己眼神的影響了,也恢復了正常。

  那自己從死者眼睛瞳孔裡看見的景象呢?會不會也隨之喪失了?

  想到這裡,聶楓重新蹲下身,翻開死者眼皮,查看死者眼睛瞳孔。

  果然,此刻死者眼睛的瞳孔,與自己以前見慣了的死人的眼睛一樣,剛才自己看見的死者臨死目睹的最後一幕的圖像,已經消失無影蹤了。

  聶楓站起身又快步衝到那死去的婦人身邊,蹲下身查看了死者的眼睛,和那兇手一樣,死去的婦人眼睛瞳孔裡的那一副圖像,也蕩然無存了。

  他站起身,摸著下巴沉思,看來,自己的眼睛剛才出現過某種超能力,能從死者眼睛的瞳孔裡看見死者最後看見的一幕,同時,還能讓女人對自己動情!

  只不過,這種能力需要自己同時反運那六種功法,氣流直衝頭頂,眼前一切都變成紅色之後才會具有,而且這段時間很短,只有兩分鐘左右。

  就是不知道次數有沒有時間限制,聶楓決定馬上測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故伎重演。

  他凝神靜氣,又一次同時反運那六種功法。不料,體內空空如也,三個月日夜苦練得到的氣感蹤跡全無!

  聶楓心頭一沉,閉緊雙眼,又試了一次,還是半點氣感都沒有。

  怎麼回事呢?他索性把心一橫,按那老頭教的功法,順著運行了一次,還是半點反應都沒有,原先調息運氣時小腹丹田里隱隱的氣感不知怎的已經煙消雲散了。

  他洩氣地長歎一聲,三個月白辛苦了,上萬塊錢打了水漂了,什麼都沒有了。
huro 發表於 2008-9-2 14:13
第5章 血紅色的世界(五)


  不過,聶楓也感到了慶幸,以前他岔氣之後,只要一運氣,心口立即會痛如刀絞,到後來,就算不運氣,也會時刻發作,痛苦不堪,而剛才他運了氣之後,雖然再沒有氣感,心口卻也沒有再巨痛難忍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以後還練不練那老頭教的氣功呢?聶楓想了想,還是決定算了,有了前車之鑒,再不敢冒這險,如果再岔氣,不知道那時候反過來運氣還能不能解,如果不能解,那才是噩夢呢。還是平平安安當自己的小法醫吧。

  韓羽蓉走出幾步之後,轉過身來,看見聶楓在那裡跑來跑去查看死者眼睛,然後又站在那裡一會兒閉眼,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搖腦袋,很是奇怪。

  這時候,科長江彥博把韓羽蓉叫了過去,對她說:「小韓啊,馬偉福那件案子過幾天法院要開庭,通知鑒定人出庭作證,我這幾天忙著寫一份材料,沒時間去,你也是鑒定人之一,你就辛苦一趟,到時候去出庭吧。」

  「啊?這……我沒出過庭,不行的……科長!」韓羽蓉頭都大了。

  這是一件搶劫殺人案,一個民工將一個下班回家的銀行女職員殺死了,屍體解剖是江彥博主檢,由於屍體解剖需要兩個以上檢驗人參與,而當時聶楓有別的解剖任務沒空,所以韓羽蓉作為助手參加了屍檢。韓羽蓉從來沒有作為鑒定人出庭作證的經歷,不由得她不緊張。

  江彥博笑了笑:「誰一生下來就會呀?再說了,法庭上能問出什麼太深的問題來嗎?嘿嘿,別擔心,你一定行的。就這麼定了啊!」說罷,江彥博打開了桑塔納轎車車門,鑽進了駕駛室,這輛車是他們技術科的,是輛陳舊的老爺車。

  韓羽蓉苦著臉哦了一聲,見江彥博要走,趕緊又說道:「那……叫聶楓陪我去,行嗎?」

  「行啊,只要他到時候沒有出勘任務,你們兩就一起去吧。」江彥博的桑塔納屁股冒著黑煙,跟坦克似的開走了。

  技術科其他人也都上了科裡的舊麵包車。簡務帥將聶楓的自行車搬上了麵包車裡,然後回頭叫聶楓:「喂,你的自行車已經搬上來了,快上車啊?」

  聶楓沒反應,還在低頭思索。

  韓羽蓉說:「你們先走吧,聶楓坐我的車好了。我有事跟他說。」

  「哦~!我的明白~!」簡務帥陰陽怪氣地瞧著他們兩笑,鑽進了麵包車。

  攝像員兼駕駛員於泰哲已經快五十了,頭髮禿了一半,性格很開朗,笑道:「小簡你也是多事,沒見到人家剛才一個捨身救美,一個柔情似水嗎?想當電燈泡啊?」

  「你才是電燈泡!」韓羽蓉指著他那太陽底下亮閃閃的半邊禿頭,嘻嘻笑道:「還是兩百瓦的!」

  「所以我有自知之明,不打擾你們的好事啊?」於泰哲眨眨眼。

  「你個大光頭……,你再亂說……!」韓羽蓉瞪眼叫著跑過去要打於泰哲。

  大笑聲中,於泰哲一踩油門,麵包車突突冒著黑煙也開走了。

  韓羽蓉朝他們揮了揮粉拳,吐舌頭扮了個鬼臉,這才返身回來,見聶楓還傻乎乎在那裡想事情,大聲問道:「喂!你還在幹什麼呢?」

  聶楓這才反應過來:「沒什麼啊。」抬頭四處看了看,「咦,他們幾個呢?」

  「都走了,就我一個人在這看你犯傻呢!」韓羽蓉咯咯笑著說,「走,坐我的車回吧!」

  兩人走到韓羽蓉的紅色雅閣轎車旁,聶楓正要開車門,韓羽蓉叫道:「等等!你過來!」

  「幹嘛?」聶楓走到韓羽蓉身邊。

  韓羽蓉打開車門,拿出一瓶礦泉水,從車裡座位上自己的手提包裡抽出一包紙巾:「我給你洗洗手,看你,手上都是血。」說罷,抓住聶楓的左手,將礦泉水淋上去,然後用紙巾擦拭。

  鮮血洗乾淨了之後,韓羽蓉又查看了聶楓手指上的傷口,驚訝地咦了一聲。

  「怎麼了?」聶楓問。

  「你看傷口!」

  聶楓一瞧,也很驚訝,原來,他的傷口不僅沒有出血了,而且已經結了迦,——也就是說傷口正在快速地癒合!

  他們兩都是學醫的,當然都知道,傷口要癒合到這種程度,正常情況下至少也要兩天以上,可聶楓從受傷到現在,還沒超過半個小時!

  聶楓心中一動,難道,這也是這次走火入魔的副產品?加快了自己受傷時血液凝固時間,增強了肌體的自我保護能力?對了,剛才那歹徒狠狠一膝蓋撞在自己小腹上,當時自己渾渾噩噩的,根本沒有運氣抵禦,按道理這下子肯定會非常痛,可自己清楚地記得,中了那麼結結實實的一膝蓋,自己幾乎沒什麼痛的感覺。難道自己痛感喪失或者嚴重減弱了嗎?這可不是好事,沒有痛感,那肌體生病或者受傷,就不會及時察覺,那簡直就是世界末日了。

  他急忙用右手抓住自己大腿猛地一擰,痛得他一咧嘴,心裡懸著的石頭這才落下,還好,痛感神經依舊非常靈敏的。既然不是感覺不到痛,難道是自己抗擊打能力得到了顯著加強?這倒是件好事!

  韓羽蓉見他自己使勁擰自己大腿,痛得呲牙咧嘴的,禁不住好笑:「你幹啥呢?瘋了?」

  「嘿嘿,」聶楓眨眨眼,調笑道,「你以前從沒這麼對我好過,我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討厭!」韓羽蓉甩開他的手,「上車了啦!」

  兩人上了車,聶楓坐在副駕駛位,還在想著剛才的發現。

  唉~!要是這種超能力能夠恢復,那就太好了,——看一眼死者的眼睛,就知道誰是兇手,那多爽啊(當然,如果死者被殺的時候沒死,後來才死的,最後一眼看見的很可能只是搶救的醫生)。更爽的是,這時候自己的眼睛可以讓女人動情,甚至主動獻吻,如果這時候恰好自己心儀的女人就在身邊,那豈不是……哈哈哈,想起來都爽歪歪哦~!

  聶楓情不自禁咧著嘴笑了出來。

  韓羽蓉好奇地側過頭來,望著聶楓:「笑啥呢?」

  「沒……沒笑啥!嘿嘿。」聶楓一臉壞笑地盯著韓羽蓉,心想,要是超能力恢復了,第一個拿這個美女測試,她的嘴唇紅嘟嘟的,吻上去肯定很爽。

  不過,如果對方對自己沒感覺,那也不能用這種方法去佔便宜,否則跟採花大盜用迷魂香迷姦有什麼兩樣,未免太過下作,這點道德觀念自己還是有的。

  對眼前這美女韓羽蓉嘛,倒可以試一試,從感覺上聶楓能肯定,她對自己多少是有點意思的,說不定這一吻,就把兩人之間最後這層窗戶紙給捅破,從朋友變成了情侶呢!

  看著聶楓賊眉兮兮的壞笑,韓羽蓉哼了一聲,嘟噥道:「不知道你又有什麼壞點子!」

  聶楓急忙收斂笑容,一本正經說:「哪有啊!我可是老實正經人,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警官——不,好法醫!」

  韓羽蓉撲嗤一笑,瞪了他一眼:「別臭美了啦~!不過,還真得謝謝你,剛才要不是你抓住歹徒的刀子,我……我……」想起來都有些後怕。

  「謝啥呀!」聶楓笑著打斷了她的話,「我那是岔氣之後動彈不得,要不然,我早就拔腿跑了,哪顧得上你喲!」

  「真討厭!」韓羽蓉打了他一巴掌,「一天到晚沒個正經的,難怪找不到女朋友!」

  「哈?我找不到女朋友?韓羽蓉小姐同志!聽說剛才有個天生麗質的女孩子,不顧旁人在場,要主動給我獻吻呢!」

  「要死啊你!」韓羽蓉滿臉緋紅,伸過手在聶楓胳膊上到處亂揪。

  「哎喲~!投降!女俠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聶楓笑呵呵抵擋著求饒。

  「以後再不許提這件事!聽見沒有?」韓羽蓉依舊舉著手作威脅狀,杏眼圓瞪。

  「哦,知道了。」聶楓不停揉著胳膊,一付可憐巴巴的樣子。

  「哼!」韓羽蓉這才收回手,啟動了雅閣轎車。

  車子剛剛開出警戒線,便被橫插過來的一輛奧迪高級轎車擋住了去路。
huro 發表於 2008-9-2 14:14
第6章 血紅色的世界(六)


  奧迪轎車車門打開,一個帶著墨鏡,西裝革履,大約二十六七歲的男人下了車,手裡抱著一大束紅玫瑰,步伐輕快走到他們車旁,抬手輕輕敲了敲韓羽蓉一側的車窗玻璃。

  韓羽蓉哼了一聲,皺了皺眉,按動開關,電動玻璃窗緩緩降下。

  那男人摘下墨鏡,先瞧了一眼聶楓,微微點頭,然後對韓羽蓉說道:「羽蓉,我去你們單位找你,說你到這裡來了,所以趕來……」

  「有事嗎?王經理?」

  王經理將手裡的玫瑰遞進車裡:「送你的。」

  韓羽蓉勉強一笑,接了過來,對這束美麗的玫瑰根本無動於衷,甚至連謝字都沒說,又問道:「還有事嗎?」

  「晚上請你吃飯,西牌樓開了一家西餐館,聽說請的是英國皇家廚師,牛扒和約克郡布丁非常地道……」

  「對不起,我正在減肥。」

  「哦,那咱們換一家也行啊,要不去吃韓國菜,純正綠色食品!」

  「我晚上有事!」

  「不會吧?」

  「真的有事!」韓羽蓉伸手挽住聶楓的胳膊,「我們同事已經約了我吃飯了。」

  王經理又撩起眼皮瞧了一眼聶楓,隨即嬉笑著說:「同事嘛,什麼時候不能吃,我都請了你這麼多次了,你就賞個臉嘛。」

  「我沒讓你請啊?行了,我很忙,再見!」韓羽蓉的雅閣車輕快地繞過那奧迪車,往前開去,她隨即將那束玫瑰扔出了車窗。

  聶楓笑了,一回頭,見那王經理神情十分尷尬地追了幾步,揀起地上的那束玫瑰,抖了抖上面的灰塵,眼望著他們的車,苦笑著搖了搖頭。

  聶楓回過頭來問韓羽蓉:「你男朋友?」

  「切!找他?你把我說得也太沒品了吧!」韓羽蓉握著方向盤,嫻熟地駕駛著雅閣往前奔馳著,「他是德榮進出口公司的經理,名叫王斯。自以為有兩個錢,自我感覺好得很,其實俗不可耐!」

  「呵呵,你當著人家的面把人家送的玫瑰扔出車外,是不是有點……」

  「他送花我不接是不禮貌,但我不喜歡當然要扔掉。」韓羽蓉振振有詞說道。

  「哦,如果是我送的呢?」

  韓羽蓉飛快地扭頭瞧了他一眼,又回頭繼續注視前方,同時嘻嘻一笑:「你送啊~?——等你送了再決定罷!」

  「啊?看樣子有危險哦,好在我比較吝嗇,捨不得花錢買玫瑰,所以不用擔心花被扔掉。嘿嘿。」

  「你~!」韓羽蓉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會說句謊騙人家高興一會?你這樣以後怎麼追女孩子啊?」

  「哦,原來追女孩子要靠說謊啊?」

  「那當然,——不是的啦!誰說要說謊了,是說甜言蜜語!哪個女孩子不喜歡甜言蜜語嘛!」

  「什麼是甜言蜜語啊?」聶楓書獃子樣茫然地瞪著眼睛,一本正經地問道,就像一個勤學好問的小學生。「你能不能舉個例子,說兩句我聽聽。」

  韓羽蓉沒有察覺聶楓的嘴角已經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聽他問得認真,還以為他是真心討教,便老老實實回答:「喏,像什麼我愛你啊,我想你啊,你是我的唯一啊什麼的,多得很嘛!」

  「噫~!太俗了吧,有沒有文雅一點浪漫一點的?」聶楓拚命咬著牙忍住笑。

  「有啊,呃~,比如:沒有一種服裝比起你的愛更合身,沒有一種裝飾比起你的愛更迷人……;嗯~,再比如:除了愛你,我想不出能使我繼續活著的理由……;對了,還有:我想和你慢慢變老,直到生命的盡頭;還有……」

  「你說得是真的嗎?」聶楓一臉幸福狀,脈脈含情望著她。

  「當然是真的……」韓羽蓉開著車看著眼前,沒發現聶楓那肉麻樣。

  「你願意和我一起慢慢變老,直到生命的盡頭?哎呀~!我好好感動~!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聶楓拿腔拿調詠歎著,話語還帶著幽怨,拚命扮出感動得要掉眼淚的樣子望著韓羽蓉。

  韓羽蓉終於察覺有點不對勁,扭頭瞧他那樣子,奇道:「你幹嘛這樣看我……?」隨即,她終於發現上了當,羞得滿臉通紅,啐道:「呸!你敢耍我!」左手抓住方向盤,右手去打聶楓。

  聶楓哈哈大笑:「行了行了!我的韓大小姐,專心開車,要不然,咱們倆可真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哈哈哈」

  韓羽蓉又使勁擰了他一下,這才收回手:「人家看你沒女朋友可憐,好心教你,你卻佔人家便宜,好心沒好報,活該你打光棍!」

  「沒關係啊,沒聽說過快樂的單身漢嗎?結婚幹什麼,知不知道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所以啊,就算我將來有女朋友,我也不想結婚,我要好好品味愛的滋味!」

  「得了吧你!一個窮法醫,要錢沒錢,要帥沒帥,整天一身屍臭味,還享受愛情的滋味呢?」韓羽蓉先前還寬慰他說花香自有蜜蜂來,剛才吃了虧氣惱之下,禁不住出言打擊他以作報復,不過這話說出口後,又覺得有些說重了,生怕聶楓生氣,忙拿眼角瞅他。

  只見聶楓滿不在乎笑呵呵道:「別著急,麵包會有的!剛才不就有個女孩子要主動向我……」

  「打住!」韓羽蓉急忙叫道,「讓你別說你還說!想討打啊?」

  「好吧,不說就不說!」聶楓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正在播放搖滾樂,便跟著節奏搖頭晃腦,眼睛往窗外瞧街上的小美眉。

  又往前開了一段,韓羽蓉說:「哎!幫我個忙行嗎?」

  「嗯~,說罷!」聶楓沒有回頭,還在搖頭晃腦瞧街上的美眉。

  「馬偉福那案子過幾天開庭,江科長有事,說讓我去,你陪我去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法院開庭又悶又沒意思,還不能說話,又沒有美眉看!」聶楓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哼!就知道看美眉!」韓羽蓉嘟著小嘴,「我不是嗎?你看我就行了啊!」

  「你當然是,而且是非常漂亮的美眉,只不過,在辦公室也可以看,為什麼要跑到法庭上去看呢?你在法庭鑒定人席上,我在旁聽席上,隔老遠怎麼看?法院又不會同意我湊近了看的。」

  「你~!」韓羽蓉簡直沒脾氣,不過,她雖然只和聶楓相處了一年,卻已經很瞭解他了,她知道聶楓的命門死穴所在,嗲聲嗲氣說:「聶師兄~!求求你了~!幫幫人家,好不好嘛~!」

  聶楓一身雞皮疙瘩往下掉,哆嗦了一下,終於轉過頭拱手求饒:「我的姑奶奶,你別這麼說話好不好?」

  「那你答應了?」韓羽蓉喜道。

  「還沒呢!我又沒什麼好處,為什麼要答應,除非……」

  「除非什麼?」

  聶楓誇張地噘起嘴衝著她嗯了一聲,示意讓她親嘴。

  「美死你!」韓羽蓉紅著臉杏眼一瞪。

  「你剛才都……」

  「你又說!」韓羽蓉舉起粉拳作勢要打,隨即又把手放下了,現在是有求於人,聶楓是吃軟不吃硬的,便又嗲聲嗲氣說:「聶師兄~!幫幫小師妹好不好嘛,人家一個人害怕嘛~!」

  「怕什麼?法院又沒有老虎!」

  「要是他們問出的問題我答不上來,那可丟死人了呀~!你在可以幫我出出主意嘛,聶師兄~!你就幫幫人家嘛~!」

  聶楓牙都要酸倒了,拱手求饒:「姑奶奶,饒了我吧,別這麼說話好不好?」

  「那你先答應我!」韓羽蓉喜上眉梢,又補了一句,「最多我請你吃飯!——你最喜歡的大閘蟹!我再偷我老爸一瓶好酒給你喝!怎麼樣?」

  聶楓一聽這兩樣,哈拉子都要流出來了:「真的?」

  「那當然!開完庭就請你!我保證!」

  「嗯~,要是有這兩樣作誘惑嘛,那還差不多。」

  「嘻嘻,太好了,就這麼說定了。等會到了辦公室,我拿資料給你先看看,我們再一起研究一下會問什麼問題。好不好?」

  「好吧,看在有好酒有大閘蟹還有你這個粉雕玉琢的小美女陪酒,傻瓜才不答應呢,嘿嘿。」
huro 發表於 2008-9-2 14:14
第7章 庭審疑案(一)


  幾天後的一天早上,柳川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法庭裡,聶楓百無聊賴地坐在法庭旁聽席上,開庭已經好半天了,沉默而漫長的法庭舉證,讓他有些昏昏欲睡。

  因為證人、鑒定人不能參與旁聽,所以,韓羽蓉在法庭旁邊的證人、鑒定人休息室裡等候法庭傳喚。

  旁聽席上除了他,只有坐在前排的幾個民工模樣的男人陪著一個白髮老婆婆。這老婦人時不時抹著眼淚,哀傷地望著被告席上戴著重鐐的被告人馬偉福,看樣子好像是他母親或者別的什麼親人,其他位置都是空蕩蕩的。

  被告人馬偉福是個外來民工,是那種放進街上人群中就找不到了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民,有一張樸實和憨厚的臉,只不過,他的神情讓聶楓感到有些奇怪。

  按以往旁聽搶劫殺人這種有可能判處死刑的案件的經驗,幾乎所有被告人都會高度緊張,有時候雙手會不停地握拳然後又張開,腰板會挺得筆直,十分專注地傾聽,恨不得兩隻耳朵都豎起來,生怕漏掉了一兩句至關重要的話語。但這個案件有些特別,被告人馬偉福不僅沒有特別的緊張害怕,甚至還有幾分開心,嘴角時不時露出一絲微笑。

  這件案子被害人家屬沒有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剛才開庭時審判長已經做了解釋,被害人鄭依娜的父母老家在千里之外的外省農村,法院打電話通知其有權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但他們知道兇手是連律師都請不起的農民工,肯定無力賠償之後,放棄了這項權利,也沒錢出路費來參加旁聽,只要求判決之後給他們寄一份判決書就行了。

  儘管現在審理的是一起搶劫殺人命案,而且被害人還是個年輕女子,但只是個銀行的普通職員,而被告人也只是個普通的農民工,這種案件不會吸引住多少人的眼球,因為在柳川市這個幾百萬人口的城市裡,這種普通人的普通命案一兩天就會發生一件,甚至一天內就會發生好幾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誰有時間去關心這種平常的事情呢?就算有時間,可事不關己,又有誰會耐著性子花上一天甚至幾天時間去旁聽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案件呢。

  現實生活中的案件開庭審理,遠沒有電影電視劇裡來得精彩緊張,法庭調查舉證過程在旁人看來的確十分的沉悶,沉悶得讓頗有耐心的聶楓都感到了十分的乏味。

  都快到中午了,還在法庭調查,一個一個證據進行質證,也難怪聶楓會昏昏欲睡了,若不是答應了給韓羽蓉鼓勁,聶楓早就起身離開了。

  為了提起精神來,聶楓決定找點事情做,他決定再測試一下自己的超能力是否恢復。

  這幾天他每天都要測試很多次,反著正著運行那六種功法,一個個的,一起的,一正一反的等等,各種方法都測試了,不僅沒有出現那血紅色的異樣情況,甚至原先丹田里的氣感都沒有任何恢復的跡象。這讓他十分的沮喪。

  現在百無聊賴,他決定再試試。

  凝神靜氣,眼觀鼻鼻觀心,同時逆行六種功法,還是屁都沒一個!

  聶楓氣得想拍桌子,但這是法庭,他可不敢亂來。

  測試不成,又無事可做了,幹什麼呢?嗯,還是觀察欣賞美女好了,——法庭上有兩個美女,一個是合議庭的審判員,一個是女律師。

  先觀察審判席上的那個女審判員,身材高挑,長得也很清秀,就是皮膚稍稍有些黑,到顯得很健康,眉心中間有一棵黑痣,看上去好像是印度姑娘似的,而且眼睛也像印度女孩那樣大大的又黑又亮,只是一臉冷峻,眉宇間微微鎖起,似乎有什麼心事。雖然穿著寬鬆的法袍,不過還是能看得出胸脯比較豐滿,腰肢怎麼樣看不出來,因為下面被法庭的審判席擋住了。

  這女法官叫什麼名字來著?聶楓歪著腦袋回憶了一會,剛才開庭的時候審判長介紹法庭組成人員,這女法官好像叫什麼葉凌薇,聽名字都感到一股涼意,倒是適合當刑事法官。

  行了,女法官研究完了,接著研究女律師。

  被告人馬偉福是農民工,無錢聘請律師為其辯護,由於他所犯罪行可能被判處死刑,所以,法庭為他指定了一個律師。

  這個女律師名叫薛雲霞,聶楓認識,——準確地說是他認識人家,人家不一定認識他,因為這薛律師在柳川市律師界小有名氣,年輕輕的就自己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經常在市電視台法制節目裡露面,前段時間電視台還做過她的專訪,因為她代理了一件涉外案件,為柳川市的一家國營企業挽回了上億元的經濟損失。

  由於這薛律師大都是代理民商事案件,很少代理刑事案件,所以和聶楓他們公安機關交往比較少。

  以前是在電視上看見她,那時候只是覺得她嘴皮子很厲害,反應迅速,給人很精幹的感覺,而現在可以近距離觀察她了。聶楓坐在旁聽席前排靠右邊,距離辯護席只有四五米,距離近得簡直可以看清這薛律師的眼睫毛有幾根。

  薛律師大概二十八九歲,臉蛋稍稍有些圓,柳葉眉斜斜挑起,眼睛亮而有神,鼻樑高挺,架著一副超薄樹膠無框眼鏡,這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書卷氣。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嘴唇,紅嘟嘟的很性感,說起話來,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一顆顆跟白亮的小貝殼似的。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律師袍,很寬大,所以看不出她的身材,只不過,從身體動作上看,應該屬於豐滿型的。

  聶楓眼睛往她下半身瞄去,咦~!律師袍下面,露出了她圓潤秀氣的小腿,穿著黑色的絲襪,帶網格的那種,十分的性感,腳下是黑色的高跟鞋,坐著的姿勢非常優雅。

  她的口才很好,一二三有條有理,卻不乏尖刻用詞,有時候弄得檢察機關的公訴人漲紅著臉又不好發火。

  美女觀察完了,可聶楓昏昏欲睡得感覺還是沒多少改變,因為這兩個美女,一個端坐在審判席和泥菩薩似的板著臉不說話,另一個牙尖嘴利和公訴人唇槍舌戰,都少了些女性的嫵媚,沒辦法讓聶楓提起興趣來。

  就在聶楓被舉證的沉悶弄得昏昏欲睡的時候,終於聽到公訴方要求法庭准許鑒定人出庭接受質詢,聽到審判長宣佈傳鑒定人韓羽蓉到庭之後,聶楓精神一下子上來了,甚至感到有些緊張,彷彿是自己出庭一般。

  這幾天聶楓已經看過了他們的屍檢報告,第一印象是解剖檢驗比較粗糙,但畢竟是科長親自主刀,他一個剛剛畢業的小年輕,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胡亂評價。

  韓羽蓉在前去通知的值庭法警的陪同下,款款步入法庭,她特意穿了一身新警服,昨晚上監督媽媽認真熨燙了半個小時,今天起了個大早,又花了半個小時,淡淡化了妝(按照規定女警工作期間是不准化妝的,不過規定是規定,生活是生活),又讓她媽媽給她挽了個漂亮的髮髻。女孩子穿制服本來就很容易出彩,再加上這番刻意打扮之後,一身筆挺淡藍色的夏裝警服,打著領帶的胸脯高高挺起,果然颯爽英姿而又充滿女性的魅力,連一向比較挑眼的聶楓都暗自讚了一句。

  韓羽蓉步入法庭,一雙鳳目先往旁聽席上瞄,雖然聶楓今天穿的便裝,但韓羽蓉還是一眼瞧見了他——畢竟旁聽席上的人就那麼幾個。

  聶楓朝她眨了眨眼睛,悄悄伸手做了個OK的動作,韓羽蓉輕輕點頭,嘴角露出一絲感激的笑意,隨即收斂起笑容,在鑒定席上坐下。

  審判長讓韓羽蓉宣讀了屍檢報告,然後由雙方進行質證。

  首先由公訴人發問。主訴人是市檢察院公訴處一個副處長,名叫劉封安,是個中年人,小瞇縫眼,有點發福。他問:「鑒定人,請問死者死亡原因是什麼?」

  這個問題聶楓和韓羽蓉已經研究過了。韓羽蓉成竹在胸,微微仰頭回答:「死者鄭依娜是因頸部被銳器切斷食道、氣管、頸總動脈和分支頸內、外動脈,甲狀腺上動脈,致急性失血性休剋死亡。」

  「這麼多血管還有食管、氣管都被割斷了,是否能說明兇手下手力度很大呢?」
huro 發表於 2008-9-2 14:14
第8章 庭審疑案(二)


  韓羽蓉遲疑了片刻,一邊看著手裡的屍檢報告,一邊慢慢說:「是的,屍檢發現……,切口從頸前一直延伸到右頸側,不僅將氣管、食管、大血管切斷,而且……頸前肌群也被切斷,……對了,在頸椎椎體和橫突上也發現有切割痕跡……,說明切創口很深很長。」

  這個問題,他們兩昨天沒有想到,不過這些都是屍檢發現的情況,屍檢報告上都記錄得有,稍加變通就可以了,只是韓羽蓉第一次出庭作證,又遇到沒有準備的問題,所以很有些緊張,回答也不太流利。

  不過,公訴人已經很滿意了,他故意停了一會,似乎是要讓韓羽蓉這番解說給合議庭留下多一些的印象,然後加重了語氣對著審判席說道:「審判長、審判員,根據剛才鑒定人的說明,我們已經可以清楚地知道,被告人馬偉福是用刀子將死者鄭依娜的脖子從喉嚨這個位置,一直割到了右頸部,而且,深達頸椎!也就是說,大半個脖子都被割斷了,這說明被告人馬偉福作案手段是何等的凶殘,令人髮指!」

  公訴人劉封安在公訴處十多年了,出庭支持公訴的案件數不勝數,非常懂得如何發問,如何將法官的注意力引到他希望注意到的關鍵問題上,果然,這句話讓審判長和兩邊的審判員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種不忍和痛恨。

  劉封安繼續煽情發言:「死者鄭依娜,只是銀行的一個女職員,大學畢業剛剛參加工作,正是準備大展宏圖實現自己十年寒窗設定的抱負的時候,正是花樣年華,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候,卻只因挎著的一個小提包,被偶遇的被告人看中,起意殺人搶劫,而被其殘忍剝奪了年輕的生命,被告人與死者鄭依娜素不相識,只因為區區錢財,便肆意剝奪一個陌生的年輕的弱女子的生命,可見被告人馬偉福完全是視他人生命如草芥,主觀惡性極深,已經遠遠超出了可以改造的程度……!」

  被告人馬偉福怔怔地望著因為憤怒而額頭上佈滿了青筋的公訴人,他不懂法,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可謂目不識丁,根本不知道公訴人這番話的份量,但辯護人薛雲霞知道,說被告人罪惡深重已經無法改造,也就意味著這樣的人不用送進監獄勞改,而應當直接槍斃,從肉體上消滅其重新犯罪的可能。這當然是不能接受的,薛雲霞立即舉手打斷了公訴人的話:「審判長,我反對公訴人關於我的當事人已經無法改造的觀點,這是在誤導法庭!」

  審判長點點頭,對公訴人劉封安道:「公訴人注意自己的發言。另外,現在只是法庭調查,還沒有進入法庭辯論階段,希望雙方的發言集中在證據的舉證和質證上,對於被告人行為性質的判斷,放在後面法庭辯論階段再進行。」

  劉封安當然知道這一切,他很懂得如何合理使用法庭調查中關鍵證據的證明作用,見目的已經達到,他很滿意,微笑回答:「好的!」扭頭低聲詢問另外一個公訴人:「小張,對這個證據你有什麼要詢問的嗎?」

  公訴人小張剛剛參加工作不久,有些緊張,點點頭,直愣愣問韓羽蓉:「死者脖頸上缺了好大一塊,是不是兇手用刀剜掉了死者脖子上的一大塊肉?要不然怎麼會留下這麼大的一個缺口呢!」隨即伸出雙手,比劃了一個大圓圈,轉身有些得意地朝對面的辯護人說:「被告人馬偉福不僅殺死了鄭依娜,還殘忍地割走了他脖頸上這麼大一塊肉,足以說明兇手是何等的殘忍!」

  韓羽蓉微微一愣,凝神思索了片刻,可還是想不起死者脖頸上什麼地方存在這麼大一塊的組織缺損,不由自主慌亂地轉頭望了望旁聽席上的聶楓,眼神中寫滿了求救。

  聶楓已經猜出來公訴人所指的是什麼了,笑了笑,只張嘴不發音說了兩個字:「哆開!」

  韓羽蓉雖然看清了聶楓的嘴形,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是哪兩個字。聶楓便也舉起兩手掌,併攏後指尖相抵,然後像鯉魚嘴一樣張開,同時嘴裡又說了一遍:「哆開!」

  這一次他發了音,聲音很輕,但韓羽蓉已經聽出來了,又看見了手勢,頓時明白了,禁不住莞爾一笑,輕舒一口氣,轉頭問公訴人小張:「你說的那傷口的圖片,能讓我看看嗎?」

  小張顯然沒有做好準備,聽了這話,急忙在桌上那一疊卷宗裡到處翻找。

  劉封安有些不耐,拿起其中一本,翻開後遞給了小張,小張急忙接過,翻倒其中一頁,指著其中一張照片起身就要送去給韓羽蓉看。劉封安一把將他拉住,低聲說:「法庭上不能亂走動,讓值庭法警傳遞!」

  小張這才會意,趕緊將那卷宗交給旁邊的法警,又指了指那張照片。

  法警接過卷宗,走到韓羽蓉面前,將卷宗放在桌上,也指了指那張照片。

  韓羽蓉一看,頓時放下心來,聶楓猜得果然沒錯,的確是死者頸部哆開樣的照片,解釋創口哆開,這對一個法醫本科畢業的學生來說,相當於讓英語系畢業的背ABC,韓羽蓉拿起照片,用百靈鳥一般的嗓音回答:「這不是組織缺損,這是由於切創口與皮膚紋理和肌肉纖維的走向橫斷,頸前和頸側的肌肉組織被切斷,肌肉斷端向上下收縮,拉開創緣和創壁,所以創口的躲開度特別大,如同缺損一塊組織,但將上下創緣皮膚相對合,仍然可以形成一整體,所以不是被告人剜割去了一塊肉。」

  所謂隔行如隔山,雖然公訴人小張是搞法律的,但對法醫還是很外行,現在聽了法醫的解釋,這才覺得自己沒有弄清楚事情就亂發議論,有些不好意思。

  劉封安其實也不懂這什麼哆開,他也以為是被割掉了一塊肉,只不過拿不準,所以自己不問,事先說好了讓小張問,果然出了洋相。急忙對審判長說:「我們對屍檢報告沒有別的疑問了。」

  審判長點點頭,對辯護人薛雲霞說:「辯護方對屍檢報告有什麼疑問嗎?」

  「有!」薛雲霞扶了扶眼鏡,問韓羽蓉:「請問鑒定人,死者脖頸上傷口的走向是怎樣的?」

  韓羽蓉一聽辯護人有疑問,便已經開始緊張了,等聽了她的問題,腦袋裡頓時一片空白,因為這個問題不僅沒有和聶楓研究過,而且屍體檢驗的時候,主檢法醫江炎博根本就沒有進行過這方面的檢驗,所以,韓羽蓉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聶楓心裡也是格登一下,這個問題他和韓羽蓉研究的時候,就從屍檢報告裡看出來了,他雖然發現了這個檢驗上存在的缺漏,但由於主檢法醫是自己的科長,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哪裡敢胡亂指點呢,想著或許法庭調查不會問到這個問題上來,也就沒有提,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這個刁鑽的美女律師偏偏問到了這個問題。

  眼看著韓羽蓉緊張得俏臉煞白,額頭上冷汗直冒,一個勁拿眼偷瞧他,聶楓也無計可施,雖然他發現這個問題之後,已經仔細研究過頸部解剖照片,自信能解說出來,可他不是這個案件的屍體檢驗鑒定人,而法庭上旁聽人員是不能亂說話的,就算你是首長是領導,對庭審有意見,也只能庭後提出,因為法庭上的審判人員,那時候代表的是國家,沒有誰的權力比國家大。

  薛雲霞似乎看出了韓羽蓉的難堪,放緩了語氣說:「我到不是故意刁難,只因為傷口的走向對本案定罪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不得不請鑒定人詳細解說。」
huro 發表於 2008-9-2 14:15
第8章 庭審疑案(三)


  韓羽蓉都快哭了,她從小到大,還沒有獨立解決過這麼棘手的問題,包括大學畢業找工作,那麼多畢業生最後一年為了找個工作或者找個好單位,都擠得焦頭爛額,唯獨她,整天悠哉游哉的,誰叫她有個柳川市公安局副局長的老爸呢,雖然退休好幾年了,可餘威尚在,柳川市公安系統甚至整個市政法系統,誰不給他幾分薄面呢,早早就把韓羽蓉的工作單位預訂好了,根本不勞她費心,招警考試對她也不過是個形式而已,雖然她成績一向不錯,但成績好的學生畢業一兩年還在待業的多了去了呢。

  韓羽蓉先前的擔心不是沒來由的,現在,法庭上果然還是出了意想不到的狀況,對辯護人的問題她回答不上來,急得滿臉通紅,不知如何是好。

  辯護人薛雲霞也不想太為難韓羽蓉,便轉身對審判長說道:「鑒於死者傷口走向問題屍檢報告沒有查清,而這一問題涉及到對本案的定性,所以,請求法庭准許對該問題進行補充鑒定。」

  「搞什麼名堂?」公訴人劉封安很是不耐,「補充鑒定?屍體都火化了,怎麼鑒定啊?」

  「有屍檢照片,尤其是脖頸部的細目照片。另外,據我所知,刑警大隊技術科解剖室裝有適時攝像裝置,應該有當時的攝像可供參考。」

  「切!照片能和真人比嗎?你這不是存心刁難法醫鑒定人無理取鬧嘛!」

  韓羽蓉又羞又臊,心想如果因為自己回答不出問題而法庭延期審理重新補充檢驗鑒定,那自己豈不要被科裡人笑死!她小姐脾氣一發狠,當然也就不管什麼法庭內外了,轉身指著旁聽席上的聶楓,漲紅著臉對審判長說道:「我……,這個……,能不能讓我們技術科的聶法醫解說一下,他一定能從照片上看出來,他法醫業務很棒的,比我強多了!」

  一語即出,滿庭皆驚,這位大小姐還以為是在法醫課上回答老師提問呢。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聶楓身上,他又是驚訝又是好笑,這位夏大小姐把他當眾推出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案情分析會,需要技術科解說現場勘查情況時,就算是韓羽蓉自己負責法醫物證勘察檢驗的案件,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她都會把聶楓推出來,說的也都是這一套:「聶法醫技術很棒,比我強多了,請他回答好嗎?」

  女律師薛雲霞上下打量了聶楓一眼,微微一笑,問:「你能回答嗎?」

  聶楓慢慢站了起來,肯定地說道:「能!我曾經研究過死者脖頸的傷口,能判斷出傷口走向。但我不是這案子的屍體檢驗鑒定人,出庭發言恐怕不符合程序。」

  薛雲霞似乎更想知道的是這個問題的答案,如果法庭許可,她倒不介意誰來回答,轉身向審判長說:「既然鑒定人不能回答這個問題,而鑒定人所在刑警隊技術科法醫權威在場,也可以聽聽專家的意見,雖然他沒有參與本案屍體解剖,作為參考意見聽聽也無妨,建議法庭准許聶法醫出庭解說。」

  審判長是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三庭的庭長,名叫邱溫,快六十了,頭髮都已經花白,臉上皺紋一道接著一道,以前就是干公安的,韓羽蓉的老爹曾經是他的老上司,所以,對老上司的女兒,當然多幾分關照的。邱溫也認識聶楓,聶楓前些日子還作為命案鑒定人在他們市法院出庭作證過,這聶楓雖然年紀輕輕,法醫業務水平卻相當不錯,可以說有問必答,而且頭頭是道,給邱溫的印象很深。心裡已經許可讓聶楓出庭解說了。

  只不過,未經法庭事先同意,擅自讓旁聽人員出庭對案件某個爭議問題發表意見,這種事情邱溫以前可從來沒有遇到過。我們國家審判工作中雖然一直提倡馬錫五田間地頭的審判方式,旁聽的老百姓都可以說話,可那也只不過是一種司法為民的態度而已,法庭的莊嚴還是需要的,誰都可以說話,那豈不亂了套,但如果不同意,韓羽蓉顯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讓她難堪可就是讓老上司難堪,以後還怎麼見面哦,想起種種,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

  邱溫庭審經驗十分豐富,他當然不會顯出自己沒有主意來,不動聲色將皮球踢給了公訴人,轉頭問公訴人劉封安:「你們有何意見?」

  劉封安不知道這刀口走向對案件有什麼影響,如果真的會影響到案件的定罪量刑,就算要迴避,能避得了一審,也避不開二審和死刑覆核審的,與其因為不知道而將來陷於被動,還不如現在弄明白,當下點點頭:「好啊,既然辯護人堅持,我也不反對,把問題搞清楚總是好的,不過,提請法庭注意,聶法醫不是鑒定人,所以他的發言只能作為專家意見供法庭參考,不能作為證據使用。」

  審判長邱溫暗自舒了口氣,轉頭低聲詢問了兩邊審判員的意見,也都不持異議,這才點點頭:「嗯,請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技術科聶楓出庭解說相關問題,聶法醫的解說不作為證據使用,也不計入法庭記錄。」

  韓羽蓉剛才那話也不過是平時說順了口了,剛說出來就後悔了,她不是那種拿著老爹的名頭到處招搖過市的淺薄女孩,平時她從不提老爹的名頭,甚至誰要把她的工作尤其是成績和她那曾經是市公安局副局長的老爹掛上勾,她立即就會翻臉,現在聽到法庭竟然准許了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建議,顯然是看在了她老爹的面子上,不過,這時候她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能拉聶楓出來解圍,免了無盡的尷尬,已經足以讓她心花怒放了。

  韓羽蓉趕緊親自從旁邊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邊,看著聶楓在身邊坐下,湊過頭去低聲說:「聶師哥,不好意思,幫幫忙了~!」

  聶楓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沒問題。

  辯護人薛雲霞掠了掠鬢角邊散落的一縷秀髮,凝視著聶楓,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聶法醫,請你解說一下死者脖頸上傷口的走向好嗎?」

  聶楓站起身,慢慢說道:「判斷切創走向,首先要確定起刀端和收刀端,起刀端的創底較深,而收刀端創底較淺,並常常伴有收刀延續切割所形成的鼠尾狀或魚尾狀痕跡,起刀端創角常會露出未切斷的肌肉組織,而收刀端創腔又反被創角部分的皮膚遮蓋。——就本案而言,死者鄭依娜脖頸處切創頸前部創口最深,達頸椎椎體,向右逐漸減弱,到右頸側後淺出,由此判斷,切口走向是從左向右,兇手很可能是從鄭依娜身後用刀架在死者頸前然後向死者右手方向拖刀切割至死者右頸側止。」

  聶楓的解說很明白,辯護人和公訴人都點了點頭,審判席上的冷冰冰的美女審判員葉凌薇也露出了若有所悟同時夾雜著些許讚歎的神情,這讓聶楓稍稍有些得意。

  女律師薛雲霞問:「聶法醫,你憑什麼判斷兇手是從後面用刀割死者的脖頸的呢?」

  「還是從傷口特徵,正常情況下,只有從後面切割,才能形成這種切創,如果是從死者前面,用左手持刀從右往左切割,則一般說來,由於刀尖的深切作用,傷口特徵會剛好相反,應該是頸前部比較淺,右頸側部創口會比較深。」

  「你說得是一般情況,那是否有特別情況呢?」

  「有啊?除非死者不做反抗,任憑兇手按照自己的意圖仔細切割,否則持刀左手的手形會影響創口深淺分佈,只不過,哪有那麼傻的被害人呢?遇到致命傷害,人都會不由自主進行抵抗的,當然,如果這個人處於昏迷或者昏睡狀態又另當別論了,不過,據現場情況看,兇殺現場是一條供通行用的小巷,似乎不是一個適合睡覺的地方,而屍檢報告已經清楚表明,死者除了脖頸部創口之外,沒有其他外傷,也沒有突發疾病,體內也未檢測出安定之類安眠藥成分。綜合判斷,所以我肯定兇手是從後面右手持刀切割死者脖頸部形成這種創口的。」
huro 發表於 2008-9-2 14:15
第9章 庭審疑案(四)


  薛雲霞臉上露出了滿意而興奮的微笑,她扶了扶眼鏡:「很好,聶法醫解說得非常清楚,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聶法醫——正常情況下,要謀殺一個陌生人,切割脖頸是否是很好或者最好的選擇?」

  聶楓笑了笑:「當然不是!切頸導致死亡的案例中,絕大部分都是自殺——當然本案現場勘查和調查走訪的結果已經排除這種可能——極少數才死於他殺或者意外,這是因為脖頸部位置偏高,就在眼皮底下,人能夠很快察覺,從而避開或者抵抗,而且脖頸部與胸腹部和頭部等要害部分相比較而言,要窄小得多,又有下頜的遮擋,不容易得手,所以實際案例中,一般切頸都是與其他傷害方式合併使用,比如先將被害人打昏,或者扼頸致其昏迷,然後切割脖頸部。」

  「那聶法醫所知道的兇殺案例中,有沒有單獨使用切頸方式謀殺的呢?我是指正常情況下的謀殺,而不是被害人昏睡或者昏迷酒醉之類不能抵抗的情況。」

  「有,正常情況下單純用切頸方式謀殺的確比較罕見,卻也不是沒有,比如熟人之間進行的謀殺,或者兇手經過特別訓練,下手動作異常迅速,比如職業殺手,當然這在生活中是非常罕見的。」

  女律師薛雲霞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被告人馬偉福與死者鄭依娜素不相識,顯然不是熟人之間的謀殺。那聶法醫認為,被告人是否屬於這種所謂職業殺手呢?」

  聶楓一愣:「這個……我們法醫只對屍體解剖反應出來的情況負責,對案件分析和緝拿真兇,那是刑警的事情。」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薛雲霞歉意一笑。

  公訴人劉封安有些不耐煩了,沒等申請法庭許可,逕直髮言,皺眉說:「辯護人,你繞了半天問這問那,到底要證明什麼?」

  「我要證明被告人馬偉福根本不是兇手!」薛雲霞一臉鄭重,「殺死死者鄭依娜的,不是被告人馬偉福!」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劉封安冷冷一笑:「他不是兇手?憑什麼?」

  「就憑死者脖頸上的傷口!」

  「哦?」劉封安冷笑更甚了。

  「不知道吧?——被告人馬偉福是左撇子!」薛雲霞一字一頓說道,「剛才聶法醫說了,兇手是右手持刀切割死者頸部殺人的,而被告人馬偉福是左撇子,他怎麼會用右手持刀去殺人呢?可見,鄭依娜根本不是他殺的!」

  「他是左撇子?」公訴人劉封安驚問。審判席上的三位審判員也都吃了一驚。

  「是的,前幾天我到看守所接見他的時候,他拿東西,握筆簽字,都是用的左手,我問了他,知道他從小都習慣用左手做事。這一點法庭可以去調查。」薛雲霞轉身問被告人馬偉福:「我說的對嗎?」

  馬偉福遲疑了一下,點頭說:「是,我從小習慣用左手,我爸爸媽媽怎麼打我都沒改過來。」

  劉封安皺眉沉思片刻,立即發現了其中的破綻:「就算是左撇子,一樣可以右手持刀殺人嘛,不就是握著刀子割一刀嗎,又不是寫字繡花!」隨即轉頭對聶楓說:「我說的是不是啊,聶法醫?」

  聶楓根本沒注意劉封安的話,此刻,他正感到後脊樑一陣發冷,腦袋裡緊張地思索著——左撇子?卻又右手持刀,一刀切斷死者大部分脖頸,乾淨利落,右手能做到嗎?而且,這被告人馬偉福怎麼看都不像能作出這種動作的人!被告人與死者素不相識,怎麼能這麼容易接近死者身邊割她的脖子呢?按理至少要經過一番搏鬥才行,可死者身上一點抵抗傷都沒有!這又怎麼解釋呢?

  聶楓盯著被告人馬偉福瞧著,腦海中繼續快速思索——屍檢報告顯示,死者鄭依娜身高一米七二,年齡二十三歲,身體發育良好,而馬偉福身高看樣子不到一米七,三十七歲,身體單薄,身體力量和年齡對比上,馬偉福並沒有特別的優勢,他就算使用慣用的左手,正常情況下,也很難不遇任何抵抗地,如此乾脆地一刀割破死者脖頸,何況是使用不擅長的右手!

  案發現場是條小巷,比較僻靜,但正因為如此,對被害人鄭依娜來說,如果有陌生人靠近自己,一個年輕女性自然而然會心生警惕,幾乎不可能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被一個陌生人割斷脖頸!

  難道,這是一起錯案?兇手根本不是眼前這個被告人馬偉福?

  劉封安見聶楓並沒有搭理他的問話,只是傻乎乎盯著被告人,不知在想些什麼,便提高了音量又問了一遍,聶楓已經被自己這想法驚呆了,仍然沒注意到。

  韓羽蓉用胳膊肘捅了聶楓一下,低聲說:「公訴人問你話呢!」

  「啊?」這下子聶楓醒悟過來了,回過頭茫然問道:「什麼?」

  劉封安微微一笑,又問了一遍:「聶法醫,被告人就算是左撇子,也能用右手殺人,從而形成這道傷口,對嗎?」

  公訴人問的問題,正是讓聶楓感到震驚的問題,遲疑了一下,說道:「不是的,創口光滑平直,一氣呵成,說明用刀人動作非常熟練,絲毫不拖泥帶水,應該是使用慣用手才能形成。」

  劉封安有些尷尬:「這……這也只是聶法醫一家之言,我就覺得,就算我用左手,也能很順利地割斷一個人的……」剛說到這裡,他似乎覺得這個比方很不恰當,嘿嘿笑了兩聲,轉口說:「剛才審判長也說了,聶法醫的意見不能作為證據使用,所以,他的話不能證明什麼的。」

  薛雲霞說:「這沒關係,事實就是事實,無論是誰來檢驗都是一樣,如果公訴人認為聶法醫不是本案鑒定人,解說無效,那也無妨,我申請法庭對這一問題重新鑒定,相信會得出一樣的結果來的。」

  劉封安擺了擺腦袋,沉聲說:「我提醒辯護人,你僅僅依據這一點就說明兇手不是被告人馬偉福,就要認定兇手無罪,不覺得太沒有說服力了嗎?」

  「雖然僅憑這一點說服力還不足,但結合本案存在的諸多疑點,恐怕這案件就要劃歸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之列了。」

  「哦,請問辯護人又發現了哪些疑點呢?」

  薛雲霞轉頭望向聶楓:「剛才聶法醫已經介紹,實踐中單純用切頸方式謀殺的,非常少見,這是因為這種方法很不容易得手,但馬偉福卻使用了這種非常罕見的方法殺害被害人鄭依娜,他有什麼必須用這種很不容易得手的方式的理由呢?依公訴指控,他也就是見財起意,企圖搶劫鄭依娜的手提包,而決議先殺人後劫財,說明他剝奪死者生命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排除抵抗,順利劫走財物,那他為什麼不用最常見最容易得逞的殺人方式來實施呢?比如朝胸部背部要害捅刺——搶劫案中似乎這種方式非常普遍吧。他偏偏要用最不容易得逞的割斷死者脖頸的方式來搶劫,公訴人難道不覺得這很蹊蹺嗎?」

  聶楓心中一動,這美女律師思考的,正是自己剛才思索的問題。這個疑問不解決,這案子事實證據上就有嚴重瑕疵。

  劉封安內心深處也覺得辯護人說的有一定道理,但他不可能認輸,干公訴幾十年,他從來沒認輸過,冷冷一笑,決定拿出最後的殺手鑭:「辯護人,就算法庭准許延期審理對這個問題進行補充鑒定,就算將來鑒定結論和聶法醫所說一樣,不過,你忽視了一個重要的事實——你的當事人,也就是被告人馬偉福,剛才法庭詢問他犯罪經過的時候,他已經在法庭上對自己圖財殺死鄭依娜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你卻在這裡滔滔不絕長篇大論辯護他不是兇手,認為他無罪,豈不是有點牛頭不對馬嘴嗎?」

  薛雲霞眼中飛揚的神情頓時暗淡了下來:「是的,被告人馬偉福是自認有罪,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既然我已經發現了這案子中諸多疑點,當然要向法庭提出來,我不是被告人聘請的律師,我是法庭指定為其提供辯護的,我當然要依照事實和法律說話,維護被告人的合法權益!」

  「哈哈,笑話,被告人自己都自認殺了人,你卻非說他沒有殺人,這就叫維護他的權益?這應該叫做無理取鬧才對!哈哈哈,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砰砰!審判長邱溫敲了兩下法槌:「公訴人,請注意你的發言!」

  劉封安頓時醒悟,自己剛才有些忘形,在法庭上大笑,還出言譏諷對方,的確十分不妥,忙歉意地朝審判長點點頭。

  被告人馬偉福充滿歉意地望向辯護人薛雲霞,低聲說:「謝謝你,薛律師……」

  他身後,那花白老婦神情悲切,低著頭哽咽著拚命忍住這才沒有哭出聲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huro

LV:7 大臣

追蹤
  • 101

    主題

  • 30244

    回文

  • 5

    粉絲